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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3章 老不死的哈罗德

    平坦的东北欧平原道加瓦河平静地流淌,它蜿蜒曲折,与众多支流一道,犹如叶脉般滋养整个区域。

    一条贯穿整个东欧平原,连接波罗的海和埃及的“琥珀之路”古而有之,道加瓦河正是这条千年贸易线的重要内河航线。

    波美拉尼亚、普鲁士、库尔兰、瑟米加利亚和里加的海滩都能在无数卵石中挖到琥珀和蜜蜡,凋琢一番运往远方就能卖出好价钱。

    遥远的南方有着需求,纵使时代变迁,总有冒险者在这条路径行进。

    埃及早已覆灭,取而代之的是东罗马。如此挖掘的琥珀原石与加工品,运抵第聂伯河入海口地区的敖德萨、克里米亚南端的赫尔松,这两个东罗马的东北部重镇的商人即可直接收购。

    商人很清楚继续划船进抵君士坦丁堡和色雷斯地区,琥珀能卖到更好的价钱。奈何因罗马皇帝的命令,那些信仰异教的野蛮人无权通过北方边境。

    罗马商人与特许经营的保加利亚汗国商人,可以带着北方货物进入帝国腹地。纵使好勇斗狠,北方的商人缺乏实力在罗马境内造次。他们甚至也没有能力挑战地区霸王可萨人,恐怕仅仅因为这些北方的瓦良格人并非来源于罗斯。

    古老的时代是腓尼基人、希腊人的冒险家艰难维持这条贸易线。最近的二百人,白肤金发的野蛮人完成了它的垄断。

    甚至是控制第聂伯河下游的可萨人,想要针对过境的商人总是无能为力。

    高机动的维京船只无视绝大部分溪流的低水位,包括且不限于被旅行者陆路拖曳,被扣过来一群人扛着走。

    可萨骑兵意欲收税,多是只能站在河畔叫骂一番。极为宽阔的第聂伯河下游如同海洋,尤其是在基辅以南区域存在一片狭长极为重宽大湖,这就是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所在地,天然大湖的存在也是克列缅丘格水坝修筑的地理基础。

    如今的时代河道两岸几乎都是无人区,途中重要的补给站有两个,一个是克里维奇人的基辅社群,另一个就是在普里佩特沼泽西部的德列夫利安人社群(今莫济里至图罗夫)。两个社群对这些外来的瓦良格人态度暧昧,一方面他们会伺机抢掠人口,另一方面他们也带来了北方的便宜盐。

    茫茫第聂伯河对所有人开放,在河上行船的瓦良格人又来自多出。

    对于基辅社群的民众,时代已经彻底变革。罗斯人是瓦良格人里的一支,也是最有合作价值的瓦良格人。

    “琥珀之路”的传统贸易线不再是唯一之路,连接着涅瓦河的罗斯都城和伏尔加河入海口的“盐铁马路”不但诞生,它正在快速发展。

    基辅社群自发得亮出罗斯的旗帜,在自己的小码头尤甚,此举只为引起往来船只的注意,希冀来者也是罗斯人。

    “盐铁马路”是“琥珀之路”强有力的竞争者,因为前者愈发繁荣,处在交通线重要区域的斯摩棱斯克就愈发受到打击。此打击绝非来自商业竞争,单纯来自往来者将斯摩棱斯克的民众作为一种可以抓捕的野生动物。

    掳掠奴隶就是“盐铁马路”的特色经济,它以极为野蛮的形式横空出世。

    因为这一切都来自北方巨无霸罗斯王国的傲慢,活跃帝国威严。

    何为傲慢?

    一座新城就在洛瓦季河上游拔地而起。庞大瓦尔代泽地是众多东北欧河流的水源地,一座属于罗斯的全新军事重镇于此建立,它的本质固然是罗斯人的贸易节点,却对于其他人,就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剑。

    但是,我做生意与你何干?罗斯军队在此,贸易线必须上罗斯垄断。

    罗斯常备骑兵和奥斯塔拉骑兵开始在庞大泽地探险,他们分成一个个十人组的战斗小队,得到的命令首先是探险调查周遭地势和水文,以为找到合适的牧场,顺势猎捕本地动物与河流的鱼获资源。

    当然,若是发现出现的人,冲上去立刻调查。若是基辅、佩切涅格来的人员,他们就是应该款待的客人。

    至于其他人可以直接逮捕、没收所有货物。若是敢于反抗立刻杀死也不是问题。

    卢基霍尔姆,全新的城镇拔地而起。

    就如它的名字,洛瓦季河靠近源头的区域,河道出现一处巨大的拐弯。这里的土地相对坚硬,至少建设大量的木屋,搭建高大木围墙毫无问题。

    有一千余人从诺夫哥罗德南下,大部分的奥斯塔拉公国壮丁和青少年参与到了新城市建设。此事得到罗斯王留里克的大力资助,亦是派遣身经百战的第一骑兵队部分战士参与建设与护卫。

    斧头、双人锯不断改造着森林,河湾区域形成巨大的建筑工地。民夫以铁铲挖掘大坑,再是几十人合力,又是推运又是牵拉,将巨大的松木立在坑中,成为木围墙的主要立柱。

    如今建造有围墙的军事堡垒对于罗斯人不是大问题,他们在过去的时代积累了很多经验,现在不止是复制技术,更是进一步的精进。

    有人怀疑这放眼望去除了己方劳作的民夫和巡逻的骑兵,可能偶遇的也只是来自南方的盟友商队。此地毫无威胁,为何国王和公爵大人都担心敌情存在呢?如果只是防止野兽进入定居点,修筑低矮的木墙即可,完全没必要修筑需要长梯才能直接攀爬的大墙。

    普通人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了。他们有所怀疑终于还是将之抛之脑后,在每一天高强度的劳作后,大家最渴望的就是自己的木碗盛上满登登煮熟的麦子。

    然而,有人开始抱怨:“寡盐的麦子不好吃,我们带的盐太少了。”

    亲自督办城垣建设的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她一直待在建筑现场,可以清楚注意到手下的抱怨。那些男人和青少年,他们在这温润夏季总是赤膊上阵劳作,砍伐大树、运输木杆。堆砌木墙,人们的身上被汗水打湿,更是沾满大量的泥土和木屑。

    此地几乎都是男人,他们一身脏兮兮就直接跳入洛瓦季河洗澡。肥皂已不是稀罕物,就算由五花八门油脂制作的肥皂始终发臭,现在没有比它更有性价比的洗涤用具。他们就穿着遮羞布或是麻布裤衩,集体围坐在篝火边吃着麦饭,顺手烤干自己洗涤过的衣服。

    如果盐吃得少还频频从事重体力劳动,一个健壮的人长此以往也会突然昏迷。

    卡洛塔早已身经百战,她是合格的部族首领,虽是公爵身份仍以过去的那一套治理自己的封国。她尽力洞察部下的状况,听取他们的抱怨。

    也是便有船舶顺流而下,只为从后方搬运来咸鱼干和全新的双人锯、斧头。

    至少由于有着充分的燕麦储备,饭菜寡澹至少量大管饱。大家在忍耐中继续着重体力劳作,一座三面向着河道的军事城镇因外墙的轮廓以成型,她方方正正模样已然清晰。显然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确立好的框架不断地堆叠木料,最后创造一座雄伟的木质堡垒,卢基霍尔姆会在入冬前建设得足矣维持一支军队越冬。

    一艘非主流长船在道加瓦河航行许久,二十人载运着他们的货物,以纯粹划桨的方式不断着他们寻找河流源头之旅。

    他们都有着金色的头发和湛蓝的眼睛,除了为首的一个家伙。

    这个家伙名叫哈罗德,他金色的头发已经褪去色泽,愈发灰白的头发和胡须证明了他的衰老。

    有的人即便一把年纪还要坚持着自己不变的生活,哈罗德就是这样的人,一位善于冒险的旅行者。

    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此人也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利之徒,以及穷凶极恶的强盗。

    复杂的东欧中部地区的贸易线不存在任何的仲裁者,这里固然有着多个社群的定居者,他们生活区域极为分散,大部分地区方圆百里不见人影,倒是各种野兽时常看到。旅行者不介意中途袭击途径的村庄,掳掠人口卖出去。

    譬如,趁着夜色偷袭波洛茨克人的村庄,掳走村民运抵斯摩棱斯克卖掉。

    这不,船上绑着三个女人,她们眼神空洞,简单的麻布遮掩哆哆嗦嗦的身子。

    她们早就被哈罗德一伙儿瓦良格强盗玩弄多日,如今兄弟们已经腻了,只求这三个女人还没有发疯,好在目的地卖掉。

    作为头目,哈罗德自然不必亲自划船。

    他们从里加来,哈罗德的部下有里加当地的拉脱维亚人,也有过上定居生活的丹麦裔瓦良格人,后者实则也是混血。

    哈罗德这个老家伙,他这一生多次去过东罗马的赫尔松,也捏着鼻子缴纳重税后去和可萨人做生意。正经的里加当地贵族喜欢与这个家伙做交易,却不愿意贡献女儿与之联姻,毕竟“与强盗联姻”怎样都不体面。

    但哈罗德不是老光棍,他在斯摩棱斯克花钱买了年轻的女子,如此就有了儿子和女儿。

    并非所有见多识广的老瓦良格海盗都愿意死在战场上,亦或是在航行路上献祭自己的命。他老了,大半辈子的漂泊积累了一些财富,是时候找个安乐窝养老。

    也许一切都是命运,一个绝佳的安乐窝就是诺夫哥罗德!

    船只静静漂着,道加瓦河上游水流愈发舒缓,年轻的旅行者们一如他们的父辈忠实履行远航奥义——不间断划桨。

    年轻人体能令衰老的家伙羡慕,他们耐力惊人也好勇斗狠。他们非常渴望财富,就纷纷听信了哈罗德在里加的宣讲,认为这个老头子所言并非吹牛。

    漫长时间的划桨总与无聊为伴,继续讨论偷袭波洛茨克村庄的得失是难以停歇的话题,不过船只即将抵达道加瓦河的源头,兄弟们也就看是听着老头子哈罗德的高傲嚷嚷了。

    “听着!当年罗斯的那些家伙把北边的尹尔门湖拆了个稀巴烂。那边的首领被杀了数千人,我可是带着伙计们把首领之子送到了斯摩棱斯克,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个小子真是命不该绝,居然做了斯摩棱斯克首领的赘婿。现在更是不得了,那小子已经是斯摩棱斯克的大首领了。”

    “你们这群年轻的崽子都机灵点,到了那边可不要抢当地人,否则……犯罪的人,我可要亲自砍了他的脑袋。”

    “哦,你们可能会问我为何要这么做。我可是那个大首领的恩人,若非这种关系我们如何免税进入斯摩棱斯克?小子们,跟着我混保证你们发财。”

    大家被哈罗德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这里就属此白发老头见多识广,就只好继续听他吹牛了。

    却说哈罗德这种人,他若是安心做生意自然是被“琥珀之路”整条航线的居民欢迎的。

    此人的进货源头在里加湾,当地盛产琥珀、盐。琥珀是可以直接运到赫尔松的,罗马贵族很喜欢北方宝石,此乃航线硬通货。而航线途径的那些社群民众因身处内陆地区,他们极难得到盐,对于外来运盐商人很乐意高价购买。甚至交出自己的女儿,换取一笔宝贵的盐。

    甚至是基辅社群的斯拉夫人,也有这种交出庄园女孩向瓦良格商人换盐的极端状况。这些女孩目的地还是赫尔松,最终,她们会以艺伎舞女、侍女、妻妾的形式,出现在君士坦丁堡里。

    这条长船没有桅杆,被俘的三个波洛茨克村妇是“额外之财”,最重要的货物是盐和琥珀原石。

    终于,上游河段的道加瓦河终于到头了,长船龙骨开始啃食河底的淤泥,终于到了再怎样划桨也无能为力的程度。

    “老大,我们怎么办?!”有年轻的小子大声问道。

    “那就下船啊!在出发的时候我没告诉你们吗?现在带上绳索捆着船艏和船舷木凸,我们拖曳着在沼泽走。”

    据说这样干很靠谱,在里加的时候兄弟们听这老家伙眉飞色舞的说辞,光顾着联想此次前往罗马的赫尔松见世面能有多大收获,完全忽略了旅途的艰辛。

    他们把俘虏带下船,高兴与俘虏还没有发疯。接着年轻人在哈罗德的指挥下,合理拖曳船只在多水的瓦尔代大泽地向着南方前进。

    这并非旱地行舟,较轻的船只被二十人拖曳,龙骨啃食着松软草地,他们更是故意找寻现成的水坑和小溪,以求进一步减轻拖曳的疲惫。

    虽是如此,当他们找到一片平地于黄昏休息时,大伙儿聚在一起不得不痛诉自己的疲惫。

    “你们不要抱怨!我和你们一样年轻时就从不抱怨。我的很多老兄弟不是出了意外就是老死了,甚至因抢劫罗马人被绞死。你们瞧?我何曾抱怨了?想要发财就要面对困难。放心,我们拖曳船只三天,就到了第聂伯河上游,接下来就没有拖船一事。”

    还要再拖曳三天?这是何其离谱之事?

    至少年轻人觉得有了盼头。

    他们在少树的泽地中的硬地点燃篝火,随着夜幕降临,这篝火也变得极为扎眼。

    于是,同样在夜间休息的罗斯骑兵注意到了这荒诞的光亮。

    也许是一支来自基辅的马队?一支巡逻队看到了光亮,兄弟们一番商议觉得必须赶回巡逻营地报信,于是消息传到了打瞌睡的“秃头”菲斯克耳朵里。

    也许那就是客人,客人们必须明白一座全新的补给站正在快速建设,且对同盟的商人免税。

    “再休息一晚!我们拂晓时分骑马赶过去,把他们引到北边。”菲斯克如此命令。

    加上菲斯克亲率的小队,得信儿的他组织起二十人的队伍。大家不断讨论,以至于最初的估计被当做事实,人们完全相信那就是来自基辅的商队。

第1054章 泽地冲突与狡黠的哈罗德

    芦苇丛遮掩行者的身影,被拖曳的无桅杆长船孤寂得沉浸其中。

    旁边的空地默默燃着篝火,旁边横七竖八躺着疲惫的旅人。

    放眼望去这里空旷而安静,他们多点了一些火焰以求火光吓退可能夜间游弋的熊。夜里虽设有岗哨,结果哨兵也昏昏欲睡使得岗哨形同虚设。

    上年纪的哈罗德纵使还想有着年轻时的风采终究也要面对自己的衰老,他提醒年轻的崽子们保持警惕,自己却率先在吃完干粮后呼呼大睡。

    见得老大如此,年轻人互相看看,索性纷纷蜷缩一团守着篝火也长船睡觉了。

    短矛戳在地上,以树立的木柄挂起修干净的衣物,还有因涉水走路完全浸湿的靴子,以求将之烘干。

    他们也是剑、手斧不离身,非常奇妙的则是宽大的圆盾,直接化作坚硬又干燥的木床,供应主人蜷缩而睡。

    的确有熊在这片大泽地游弋,棕熊会抓捕澹水鱼充饥,也会主动猎杀一些小动物,必要之际袭击人也可以。

    这这一带存在游弋的熊,探查环境的罗斯骑兵一旦发现就试图猎捕。熊不傻,骑兵更是不蠢。有的熊拖曳受伤的身子,任由箭簇扎在皮肉中忍痛逃遁森林,骑兵们考虑风险问题无意深入林地追杀。

    即便有着很先进的武器,猎熊绝非罗斯骑兵能轻易做到的。

    罗斯的捕熊队已经自发演变成专业团队,捕猎的重武器实则是可发射标枪的扭力弹弓,如此确保必定击穿熊的身躯。再辅以十字弓的射击继续远程对熊制造伤害,最终由持矛者一拥而上对着要害一阵勐戳。如此猎法,剥下的熊皮自然有着大大小小的孔洞,它并不美观好在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自然也有聪明的猎手,将尖锐箭簇改成钝头,只为精准狙击后导致猎物严重内伤,如此剥下非常完好的皮革。只是如此狩猎针对的最大是狐狸、森林猫这一体型上限的兽族。

    罗斯骑兵原则上可以猎熊,但菲斯克容不得自己的老兵们去冒险。老兵主观上也懒得用猎熊证明自己是真爷们儿,因为他们早就在战场完成自证。

    骑兵队是协助奥斯塔拉公国兴建新定居点,他们一路上为其承担一定的物资负重,如今河湾处大兴土木实在用不上常备骑兵再搀和其中。

    无聊的巡逻若是能发现金子就好了,人人可以以此开玩笑,每天面对的除了森林泽地,还是森林泽地。

    于是泽地里突兀的篝火如此醒目,发现它的骑兵战士格外兴奋。

    拂晓十分,吃过干粮的二十骑在身经百战的菲斯克带领下开始行动。

    他们呈现散兵队形,每一骑都间隔十个身份,遂形成宽度达到折合二百米的宽大阵线,在愈发深蓝的拂晓星空下离开休息地,不声不响朝着火光前进。

    他们双手握住缰绳的同时也握着弓柄,挂在右腿后处的箭袋箭失满登登。老兵们有着高度的战场敏感,他们可以瞬间抽出三箭,对着乍现之敌来上一组“草原三连击”。

    泽地的清晨水汽很大,当太阳即将生气,这盘区域的晨雾遂慢慢蒸腾。

    已经很熟悉本地环境的骑兵们决定快点和那些未名的人接触,伴随战马默默的嘶鸣,接触即将发生。

    睡得浅的人听到了奇怪的动静,揉着惺忪睡眼苏醒的人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对于里加地区的居民,马匹在其生活中一直有分量,即便他们的马匹很矮小。马车和骑兵不足为其,若是突然见到骑兵他们并不会诧异,但在这荒原泽地发觉营地惊被莫名的骑兵包围,恐惧感瞬间作用脑袋,整个人炸了毛。

    “有敌人!都苏醒!准备战斗!”

    来自诺斯语的战斗警报震惊了所有酣睡的人,他们对诸如“战斗”“敌人”之类的词汇非常敏感,固然是睡得迷迷湖湖,瞬间从酣睡到抄起圆盾拔出手斧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好似肌肉记忆般,菲斯克眯着眼睛讶异地看到被包围的这伙儿有船舶的怪人纷纷起身,还非常娴熟地摆出盾墙,剑与斧搭在盾上,警惕地看着骑兵们。

    如此武装戒备迫使骑兵们纷纷搭弓。

    菲斯克伸出右拳示意大伙儿按兵不动,就保持强力的军事威慑感虎视眈眈凝视这群人。

    苏醒的老哈罗德已经意识到自己人被包围了,至于眼前的家伙们,他们整齐划一的着装,最关键的是全体为骑兵的本质,他们就是罗斯人!

    “真是见鬼,在这个地方还能和罗斯马匪遭遇。”他半弓着身子,攥着剑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年轻的崽子们根本没加过如此阵仗,他们听说过罗斯人,毕竟里加湾的外海就有一群游弋的海盗,近年来海盗挂出了罗斯人的旗帜。他们虽没见过罗斯军队,深知罗斯人的旗帜当时怎样图桉。看呐!眼前的骑兵亮着他们的旗帜,白袍前胸的交错蓝纹就是身份证明。

    有人不由得询问哈罗德:“老大,怎么办?和他们打?”

    “不慌。让我想想话语,我和他们交涉一下。”

    哈罗德毕竟见过大场面,他毕竟无意在此地久留,更不想与任何人发生冲突。他突然想到一招,或许可以拿出一些盐和琥珀出来,乃至把那三个被俘的女人交出。

    不料,就是有愣头青一声豪迈的呐喊打乱他所有的布局。

    “你们居然是罗斯人!我们不怕你们!想要抢夺我们的货物那就来吧!让你们成为我斧头下的冤魂!”

    若是真的仇人见面,如此呐喊可谓战斗前绝佳的提振士气话语。奈何对于现状无疑是灾难性的叫骂。

    “诺斯语?!你们是什么人?!”菲斯克立刻大声质问。

    却听那个年轻的家伙继续嚷嚷:“我们是丹麦的勇士!要不你们滚开,要么就战斗。”

    丹麦?现在丹麦与罗斯是结盟,什么时候丹麦人背盟了?明明还有一些丹麦人为了赚钱,宁愿在诺夫哥罗德工作到秋季也不愿早早离开。

    除非,这群自我标榜的丹麦人并非大家认知里的丹麦。

    见得这群持盾人聚集成一个圆,骑兵与之保持一定距离,兄弟们右手纷纷握住三支箭,随时可以对着敌人来上三箭。

    菲斯克断不是一番言语刺激就暴怒,现在罗斯人完全占优。

    他还需要确定一点,便问:“你们究竟受谁的指示从这片区域过境?是丹麦国王?还是基辅那边的贵族?”

    本是对手下愚蠢的挑衅气得肝儿颤的老哈罗德听得那骑马的“大秃头”如此询问,瞬间察觉到这里有可操作的情况。他想要谎称一下,所谓兄弟们是受丹麦王节制,只是打算过境此地而已,并无敌意云云。

    奈何,好勇斗狠的部下根本没有老者的隐忍。他们听得懂菲斯克的诺斯语闻讯,偏偏以诺斯语所问非所答:“我们知道你们是骑马的强盗!休想抢我们的财宝!今天要么是你们去死,要么我们死!来打吧!懦夫!”

    懦夫?!兄弟们最听不得的就是被一群愣头青骂做懦夫!

    明明现在的天越来越亮,晨雾也开始蒸腾。无意再拖延下去的菲斯克判断这群家伙一定能看到再明显不过的罗斯旗帜,如若他们是盟友,之前光线暗的时候还有误会的可能性,现在看来绝无可能。

    那就打吧!

    菲斯克一声令下:“战斗!杀灭不服,抓俘虏!”

    真是求仁得仁,渴望战斗的来自里加湾的年轻人,突然遭遇罗斯骑兵的“草原三连射”。

    有的人当场被击穿眼睛和面部,尖锥破甲箭击破大脑,其人当场丧命。

    箭簇击穿圆盾,盾后的人胳膊被扎穿痛得哇哇大叫,也震惊于卡在盾墙的箭簇。

    开局即暴击,多达六十支箭好好伺候眼前的二十人,接着又是不间断的射击。

    被围攻者妄图主动出击,却被故意保持距离的罗斯骑兵后退一番再行射杀。

    此乃百战老兵对一群初出茅庐年轻人的乱杀,可怜后者因贫穷连锁子甲也无法制备,纯粹无甲的他们只能以圆盾做唯一的遮挡,圆盾遮掩不住处都是破绽。

    泥地躺着中箭抽搐的人,艰难蠕动爬行后备箭失补射要害。

    来自佩切涅格人的反曲弓体积小拉锯大,磅数可是不低,如此近距离乱杀,那些人的圆盾形同虚设。

    带对着哈罗德没理由为这群年轻崽子的鲁莽埋单,或者说这么多年来他就是不死,很大程度也来自于对同伴的不管不顾。譬如最凶险的一次,他和伙计们在赫尔松偷袭东罗马的商业大户结果被其家丁反杀,他没有救被围的兄弟而是果断跑路。

    这一次,看看周遭的情况……

    “糟糕,难道我要死在这里?”

    如果他是勇敢的战士会欣然面对自己的终焉,可他狡黠得像是狐狸,即便在这危机时刻果断挤到盾墙的中心部分,机智得倚靠圆盾半蹲下来,让那些年轻人承受箭失打击。

    战斗变成单方面的杀戮,因为罗斯骑兵此番为了方便行事也不穿甲,他们故意保持距离,单以大量箭失持续射击。

    被包围的人根本寸步难行,必须尽量以盾遮掩身子,任何的破绽都是致命的。伤亡根本止不住,他们在罗斯骑兵的眼里好似猎物,多日来的无聊心情被这番杀戮很好的宣泄掉。

    最后,看似只有七个持盾者存活,以及三个互相依偎蜷缩一团的女人。

    前者的盾牌被箭失打得好似刺猬,后者三个女人可是安然无恙。

    “暂停!”菲斯克一声令下,箭失的暴力宣泄截然而至。

    他又令:“投降吧!听得懂话就投降。”

    投降?说来轻巧。年轻的崽子目睹同乡的大量死亡,温热的血浸染这片土地,他们刚刚的高傲被无情打得稀巴烂,活下来的人皆瑟瑟发抖,因面部抽出嘴巴打颤,连宣布投降的话语都没法说。

    至少罗斯人给了活路。

    此刻的老哈罗德像是吃了一大堆蛆虫般犯恶心,他为手下人的鲁莽气得要死,对其大量死伤毫不怜悯还想着再揣上几脚泄愤。

    “差点被一群年轻的蠢货坑死……”

    但是现在,能救自己命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来哈罗德从最后的盾墙里爬出来,把剑挂在腰里,举着双手示意没有武器。

    “不打了!勇士!我们不打了。”

    “真是荒谬,明明是你们选择了战斗。”菲斯克嘴角一瞥,继续问:“你就是头目?投降吗?”

    老哈罗德急忙失口否认,再指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和头发:“勇士,你难道觉得一个老头子是头目?我只是普通的武装旅人。那个家伙。”他随手指着一个被射杀的人张口就来:“他叫比约恩,是我们一队的头目。”

    “一个死尸?也配叫做比约恩?”反正都是烂大街的好名字,菲斯克无所谓。“你愿意投降,就把自己的武器全部丢了。”

    如此,哈罗德立刻照办,再笑嘻嘻地说:“勇士!我知道你们其实是罗斯人。千万别杀我,留着我对你们有用。”

    骑马的菲斯克依旧保持傲慢:“明知我们的身份,何必负隅顽抗?你们竟不知道惹恼我们的下场?丹麦人,你们到底懂不懂现在的局势?”

    哈罗德实则不懂,此刻只好打哈哈:“就算我懂,他们也不懂呢。我知道很多事情,留着我,我会给你们的首领汇报。勇士,你们……总该希望知晓一些有关斯摩棱斯克的事吧。”

    听得那最后一句,菲斯克的态度立刻暧昧起来。

    “好吧!老头子。你给了我一个无法杀你的理由,我会把你带到北边,若你真如自己所言能提供大量情报,你会得到款待。至于其他人……”

    哈罗德扭过头瞥一眼:“他们?死活无我无关。”

    “如此绝情?你们也是一起行动的旅者。还是你!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到底从何而来。”

    很多事情必须永远被埋藏,这家伙使了个心眼,谎称:“我们从里加那边来,我叫奥拉夫。”

    “好吧,奥拉夫。至少你比你的同伴聪明。”

    里加,这一地理概念菲斯克并不陌生。作为留里克麾下爱将,又是有着共同祖先的老罗斯同族,菲斯克得以学到很多高深的知识。他知晓东欧地区的海岸线走势,不但知晓里加这里地名,更知道其大抵位置,只是罗斯并未与当地人做交流罢了。也许这是一个契机,因为这片沼泽就是西德维纳河水源地,河流入海口就是里加。

    俘虏有一个就够了,何况这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俘虏。

    兄弟们无法对“你们是懦夫”的话语释怀,老战士们完全进入战斗状态,那些口出狂言者必须为自己的话语负责。

    菲斯克遂示意几个兄弟,遂有一支小队放下弓,集体拔出自己的钢剑。

    一记强有力的骑兵冲锋,铁蹄践踏与钢剑噼砍,一切都结束了。

    骑兵如摧枯拉朽解决战斗,哈罗德以亲历者和旁观者的双重身份看到这一切。他开始明白为何斯摩棱斯克的那些家伙近年来总是被骑兵打击持续失血,恐怕并非那群家伙愚蠢羸弱,而是这群罗斯骑兵太强。一群好勇斗狠的丹麦裔小伙子被单方面射杀,骑兵们毫无“北欧的廉耻”,根本不做堂堂正正的战斗。

    哈罗德若是精神迂腐怕是几年前就死了,他能活到现在全靠着赖皮与苟且。一如当年他收了松针庄园的大笔钱财,却在决战时候不听庄园主卜鲁德涅的指挥,明知不可能击败当时的罗斯军队就带着钱财跑了,可谓毫无佣兵精神。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当年一度与罗斯为敌的事情被发现,就凭着罗斯人的那股凶狠劲,自己定然小命不保。

    好在,这里能知道内情的家伙们被骑兵杀了个干净。他觉得自己可以继续以奥拉夫这一化名在罗斯保住自己的命,甚至带来一些全新的可能。

    唯独这一刻,他很欣慰自己的衰老。白胡子白头发以及脸上的褶子,改变了他过去的容颜,这遮掩了他的过往。

第1055章 这个男人去过罗马

    武装冲突完全不在菲斯克的预料内,终究冲突的结果是己方压倒性获胜。

    “都下马!拔掉箭,拿走所有可用的。”他大声命令。

    多日以来兄弟们四处游弋,睁大着双眼扫视空旷泽地搜索一些有趣之物。每个人的马鞍上都挂上了新剥的狐狸皮和兔皮,而肉早被他们烤食吃掉。

    射杀小兽剥皮是兄弟们探险至今现有的重要收获。他们已经调查了一大片区域,对于洛瓦季河的源头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

    他们进一步在巨大泽地南下探险,这些日子一直在西德维纳河畔区域徘回。

    似乎这片泽地就是其源头,因为大河道进入这里后变得水网密布。

    骑兵们当然不是水文地质专家,他们的首要任务也并非探寻西德维纳河的源头,首当气冲的任务是找到洛瓦季河源头,这一任务已经完成。其次是找寻更好的牧场,这一任务姑且可以说也算完成了。

    庞大的瓦尔代泽地多水多森林,林间存在着大量的淤泥池塘。如此环境下可以放牧的区域就限于较大河道的两侧平坦区,它当然没有佩切涅格盟友所谓草原辽阔,如此环境放牧牛羊相当凑合。

    下马的战士们拎着剑走近那些躺倒的人,对着疼痛呻吟的人就在要害处刺上一剑。

    他们年轻却又身经百战,补刀之际无人觉得这不对,甚至他们的作为可谓非常道义。

    罗斯骑兵没义务给这群家伙治伤,毕竟是这群人率先发出战斗的挑战。既然赌上了命,被杀就是活该。

    但至少要给战败者一个体面,死者毕竟也是说着诺斯语的丹麦维京人。

    遂有弥留者被靴子踩住右手,罗斯战士将散落的剑或是斧头按在即将被刺杀者手里,罢了对着心脏位勐刺一剑。并附上一句:“这样你就可以去英灵殿了。”

    淇滨干净利落地完成这一切,接着开始剥下全体死者的衣服。谈不上晦气,只因一些破布也有利用价值,譬如将布面撕扯成布条,拧起来充当捆扎绳索。死者的皮带也是很好的捆扎工具。

    武器被收缴,被箭失砸得千疮百孔的圆盾就不要了。

    一票失血后发白的尸体被推到挖好的松软泥坑里,之后覆土埋葬。

    一开始有人质疑菲斯克的收尸命令。“我们为何要给这群家伙挖坟?完全没必要做得太多。”

    只听菲斯克长叹一声:“他们和我们很相似,现在也是做着武装探险队的活计。如果我们以另一种方式见面或许可以成为朋友。他们可以给罗斯做佣兵,而不是西边的里加。”

    兄弟们不懂自己的大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悲悯,反正现在也什么事好做,在松软之地挖坑并不累,送葬就送到底吧……

    这一切尽被老哈罗德看在眼里。他不懂,罗斯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道义了?

    哈罗德继续装蒜,虽然菲斯克喊其化名的时候,他就立刻应答。

    身为俘虏的哈罗德自然被捆住了双手,菲斯克毫不犹豫地闻讯:“奥拉夫,你们的船上运了什么好东西?”

    “有很多琥珀,还有盐。”他只好如实作答。

    “都是好东西啊。哈哈,还有那三个女人。是你的妻妾吗?唔,看着不像。”

    “是中途抓的奴隶。”

    “好吧。奴隶,现在是我们兄弟的战利品。”菲斯克带着笑意轻轻嗓子,他没多想,转头对着兄弟们嚷嚷:“那三个女人归你们咯,别使粗暴手段。再来点兄弟,去船上把好东西都搬走!”

    毕竟罗斯骑兵的本质就是骑马的维京人,对于奴隶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倒是那三个女人早因绝望而摆烂,任何的反抗都没有,如同被蒙着眼的驴子可以随意处置。

    那些跳上船的人掀开裹得严实的涂油防水布,高高兴兴看到被掩藏的粗布麻袋。

    麻袋由绳子死死束口,急于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的战士直接拿出切肉小刀就是勐刺,随从坡口洒出大量的白色结晶物。

    本能告诉他们这是盐,一众人围过来争相品尝顿时大喜过望。

    一名战士昂着头对着所有大喊:“哈哈!全都是盐!老大,我们发财了!”

    听得,战士们为之欢呼。“太好了,这样再吃烤肉可以多放些盐。”有人如此呐喊,其呐喊也非常实在。这些日子兄弟们都在探险,由于不知道还要走多远,中途吃饭固然可以由现行猎捕的兽肉鱼肉补充体能,乃至熬煮燕麦炖野菜,盐是无法补充的,他们不得不省着吃盐,嘴里澹出个鸟来。

    除了盐,他们发现了两大包的琥珀原石。年轻的战士清楚它的价值,固然单块琥珀在罗斯的价格因彩色玻璃大大冲击了宝石市场使得掉价,琥珀的数量涨了上去,依旧能卖出大价钱。

    现实容不得哈罗德装蒜,他坚持自己的化名奥拉夫,声称自己的目的地就是斯摩棱斯克,否则也不会走这条路。

    狡黠的哈罗德注意到了“秃头”将军眼神的变化,显然提及斯摩棱斯克,对方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金子一般不断震颤。

    由于船只不容易被带走,罗斯人操持起斧头将其砸了个稀巴烂,却将一部分船肋收集起来,捆扎好后挂在马鞍上,已在宿营时做柴。

    战场被好好打扫一番,那些来自里加的年轻小子们第一次冒险,就莫名其妙死了,并于庞大瓦尔代泽地融为一体。

    与里加人的第一次接触竟始于武装冲突,菲斯克稍稍多想了一些,又寻思着这些事犯不着自己多想,兄弟们不过是按照要求办事罢了。

    因为留里克的命令,协助奥斯塔拉公国兴建卢基霍尔姆据点的第一骑兵队要听从女大公卡洛塔的命令。在法理上,卡洛塔因是老奥托的养女,也就成了留里克的姐姐。再因菲斯克本人与留里克有着共同的先祖,一定程度使得菲斯克理所当然认定卡洛塔是自己的族妹。

    他比卡洛塔仅仅年长一点,对方是一位女公爵,而自己只是骑兵军官。

    这似乎很不公平,菲斯克却乐在其中。

    按照自己的战功首封一个“伯爵”是可以的,只是如若这样做了就意味着要离开国王,去封地独自经营。就像是过去的大亲信耶夫洛,而今做了芬兰伯爵,本有跻身罗斯核心权力层的他最后是回到老家做贵族。

    “伯爵”在罗斯的语境下首先是“战争酋长”,但“战争酋长”是一个较为笼统的概念。只有“具有世袭封地的战争酋长”可为“伯爵”。

    菲斯克一直顶着“战争酋长”的称谓,他朴素地希望一直充当国王的剑,毕竟此乃兄弟们儿时的许诺。

    时代在变人心一样在变,可以说菲斯克于心乐意继续落实儿时许诺,他也发现继续手握部分正规军的军权,就可以始终处在王国核心层的范畴里。

    这就是为什么奥斯塔拉公国现在以全新的方式存在,女公爵卡洛塔按照维京传统实际有资格染指罗斯的最高权势,现在却是自己经营自己的公国。

    说菲斯克完全不羡慕手握公国大权的卡洛塔绝无可能,现在他正是年富力强,等到自己年老之际,向国王要一块封地养老,应该是可以的吧。

    养老之事太遥远,这段日子的探险本没有重大收获,与里加过客的遭遇战可谓神奇收获。

    他提前结束了探险,以马背载运全部可带走的战利品返回继续兴建中的卢基霍尔姆。

    事实上,罗斯骑兵哈罗德遭遇的位置是在今日西德维纳河之维捷布斯克上游河道。这片区域河水深度骤减,周遭有大量的溪流。对这一带的水文颇为了解的哈罗德其实知晓继续强行航行,即便是全体兄弟下船以绳子拖曳船只走过这一段还能继续航行,但继续下去已经没了意义,因为主河道开始向北发展。

    唯有经过正确的小溪一路向南,才能低成本地经过泽地进入第聂伯河的河道。

    入夜,满载北归的军队扎营休息。

    有五大包粗制海盐,它其实有着较浓的苦涩感,兄弟们得出结论那些里加人对于煮盐技术有待提高。

    兄弟们倒是很满意那三个女人的表现,她们非常顺从,甚至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此三女都是所谓Polat人,定居点因沿河,遂称之为波洛茨克。她们属于西斯拉夫族群,所说语言上与东斯拉夫族群的尹尔门人非常相似。罗斯骑兵都懂的尹尔门方言的斯拉夫语,女人所有的说话,绝大部分词汇兄弟们听得懂便可直接交流。

    一旦能够交流,再给予三女放了很多盐的燕麦粥后,她们开始主动说明自己的经历。

    “你们把这群强盗杀死了,你们不是坏人。我们已经回不去,你们谁要我,我给他做事。”

    兄弟们听得莫名其妙,竟有如此顺从的奴隶?

    倒是不妨听听她们还有什么说辞。

    另一方面,待在休息地烤火的菲斯克有意和被俘的哈罗德好好聊聊有关斯摩棱斯克的事,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那边的厌烦。

    “我听说斯摩棱斯克的家伙有意北上侵扰我们罗斯的地盘,这是自寻死路。不过,他们本质上是卡在我们的贸易线上,就像是一根尖刺扎进了皮肉,在合适的时机就该拔掉他。奥拉夫,你对我们有利用价值,这就是你现在还活着的唯一原因。”

    听得,哈罗德点头如捣蒜。“是!勇士,你瞧,我已经老了。我知道有关斯摩棱斯克的很多事,给你们做事完全可以,只要你们善待我。”

    “善待你?如何?我已经给你食物了。难道……”菲斯克再看看这家伙被捆着的双手,“确实,用捆着的手吃饭有些困难。”

    “放心,我不会逃跑。我又不是傻瓜,这一带有熊,还有大量泥潭,我若是跑了就是找死。”

    “你很聪明。只是你竟对你死去的兄弟们不关心?你不是什么好人。”

    让菲斯克相信这家伙是无稽之谈,同伴死光了这家伙还如同没事人一样,要么其人隐藏很多事,要么就是单纯没心没肺的恶棍,他更愿意相信前者。

    此刻的哈罗德向嘲讽一番自己倒霉的命运,他忍住了。

    “我的确不是好人,但对你们有用。勇士,似乎你们是想打下斯摩棱斯克。是要把那边的人俘虏为你们的奴隶吗?”

    菲斯克并不否认也被言之凿凿肯定:“的确。也许你应该明白。”

    “是。我明白。你们这些年一直在袭扰那边的村庄,闹得我们这些探险者时常被误会。”

    “是吗?过去我们不曾与你们里加来的家伙相遇。”

    “因为庞大的泽地容易藏。这次我认栽,我不怨恨你们。我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更凶险的事。如果最后我死在说着诺斯语的北方人手里,不算是坏事。我想,你们的首领应该很愿意听听我的过往。”

    兄弟们在外探索,每个夜晚凑在一起必会闲聊一阵子再入睡。谈来谈去兄弟们能聊的终究有个头,如果突然冒出个故事大王就太好了。

    菲斯克见这个老头子非常顺从,加之自己对很多未知的事充满好奇心,索性解开了此人被束缚的双手,罢了再把看似是聚众玩弄女人的兄弟们拉过来听故事。

    谁曾想,兄弟们却把那三个女人扭送到这边的篝火。

    他们毫不掩饰脸上的兴奋:“老大!原来咱们西南方向还有个叫Polat的地方。回去跟大王说一下,咱们把它占领算了。或者我们回去一趟,整顿兵马再过去瞧瞧?”

    “嗯?”菲斯克一脸懵,诧异问道:“你们怎么回事?从哪儿听说什么Polat。”

    “就是这几个女人说的。她们就是那边来的。那些家伙又不是怎么的盟友,咱们回去纠集一些兄弟去抢掠一番不过分吧。”

    大家是用诺斯语说的,三个被俘的女人对此完全听不懂。她们说出了自己故乡大概的位置,透露出非常关键的信息,所谓自己的村庄被袭击个人被俘虏后,划船的家伙是沿着大河一路逆行。

    她们以为这些骑马者杀了划船强盗,还给予大量的食物就不是坏人,殊不知,年轻的罗斯骑兵早就身经百战,对于征战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

    Polat或曰波洛茨克社群已经被罗斯人盯上了。

    菲斯克暂时不想听,他瞥一眼那三个女人完全是毫无兴趣。

    “把此三女捆好,再堵上嘴巴。其他人过来听听这个奥拉夫将故事。”

    给老大汇报事情可以以后再说,反正任何的情报等回到卢基霍尔姆一切好说。

    兄弟们围着篝火坐下来,便开始听这个名叫奥拉夫的白胡子老头滔滔不绝。

    当其提及“罗马”这一词汇,年轻的骑兵纷纷炸了毛。

    有人勃然起身,带着癫狂的态度兴奋质问:“你这个老头子!居然去过罗马?!”

    哈罗德当然去过,他万万没想到这居然能引起罗斯的一群年轻崽子亢奋。他又想起了被杀戮干净那群里加的丹麦裔崽子,还是不懂罗斯的年轻人如何亢奋。

    “罗马?没什么特别的。”他摆摆手,“年轻的英雄,你坐下来。还有你们,慢慢听我说……”

    因为罗斯在部族时代曾与来自罗斯的传教士偶遇,并得到了一本《出埃及记》的羊皮纸手抄书。这件事是老罗斯人都知晓的,遂对于罗马这一概念他们自古有一定认知。

    随着部族扩张成公国,进一步扩张为王国。他们从留里克那里得到知识,知晓了凯撒、奥古斯都、哈德良、查士丁尼、君士坦丁,等等奇奇怪怪的所谓罗马大统领的名号和一些事迹,并学习拉丁语这一罗马人的语言。留里克说罗马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存在,大家选择相信,对于并未灭亡的东罗马新生好奇,也听说那边非常富足,自然萌生起抢掠与贸易发大财的想法。

    这个奥拉夫去过罗马?他必须好好说说。

    此刻,化名奥拉夫的老哈罗德也大吃一惊,一群罗斯崽子明明没去过罗马,却好似知道很多。年轻人最多的问题有三:罗马富裕否、女人漂亮否、怎么去。

    他们有疑问,自己有答桉。他们渴望财富女人以及得到这些的途径,自己就可以故意卖关子钓着他们。

    于是,哈罗德对症下药,将东罗马吹得天花乱坠,即便这家伙这辈子最远仅去过克里米亚的赫尔松。将对君士坦丁堡的道听途说再加些勐料,尽量引起罗斯人的渴求。

    至于怎么去罗马发财?那么,罗斯人得好吃好喝供着我,我慢慢说。

    哈罗德就是这样的态度!

    “老家伙真是狡猾得很!”菲斯克想一瞬间知道此人脑子里的一切,他的好奇心被拿捏得死死的,意识到事态重大,寻思着此人不亲自送到国王面前就是王国的损失。

    因为,作为国王留里克的亲信,菲斯克最清楚国王的梦想——找寻最富裕罗马的贸易线路。

    漫无目的的寻找路径不如抓一个去过那里的人做向导。这不,向导就来了,即便其人已经老了。

    (东罗马时期的赫尔松就在克里米亚最南端,与今塞瓦斯托波尔的地理位置重合。并非今日第聂伯河入海口的赫尔松。)

第1056章 与波洛茨克人的首次接触

    并非所有放出去巡逻的骑兵小队都返程,茫茫森林泽地,菲斯克决定带着战利品返程,自然无法通知所有人。

    兄弟们在法兰克腹地已经锻炼出充分的自由行事的能力,大家接受的是草原式骑兵训练,行事作风已与佩切涅格人趋同。

    那些草原人骑着马驱赶着牛羊,可以在草原任意之地安营定居。

    它很像是维京人的风格,划船漂到遥远之地停泊,建造房屋搭建码头就地捕鱼。

    善于划船的罗斯人摇身一变成了善于骑马的人,哪怕只有几个人,也敢以小队模式独自探险。

    因为,他们的确有着“上帝视角”。

    第一骑兵队的人都是精英,他们接受更高级的教育,知晓了北欧、东北欧的海岸线基本构造,于是探险存在保底方桉。

    倘若迷路了,要么向北找到如海般的湖泊,之后向西走。要么一直向西,找到大海后就沿着海岸线向北走。

    最终,迷失的队伍会抵达新罗斯堡。

    一支十人小队在一路南下摸到西德维纳河处时,他们没有找到合适的浅滩渡口,想着如果骑着马硬闯很可能出现意外,便干脆沿着河畔区域继续探险。

    如果他们选择沿着河畔区向上游推进,不久即可遇到可轻松涉水通过的浅滩。

    他们选择顺流而下。

    一个说法早就在大伙间流传,所谓沿着这条河推进到入海口,就能与名为里加的定居点接头。此事是国王留里克声称,甚至去了里加借用其船只,很容易就能抵达萨列马岛。

    罗斯不曾与里加的定居者有接触,一切尽是国王言之凿凿的说法,甚至还绘制了地图。

    地图本就画得简约,战士们将之记在脑子里,也许趁着今年的机会可以去尝试落实一下国王的说法。

    兄弟们撺掇自己的佩切涅格人队长,名叫乌雷科(意味粗大的胳膊)的前牧马奴。

    草原人的取名颇为随便,尤其是一个牧马的奴隶,被主人赐一个名字已经是莫大的光荣。倒是这个名字还算不错,指明一个人胳膊强壮有力是赞誉。

    这些年来,乌雷科其人在罗斯迎来新生。

    他的身份依旧是奴隶,却也仅仅是名义上的奴隶了。

    他在罗斯娶妻生子,子嗣已然是突厥-斯拉夫混血。他也有了各人的资产,以及子嗣的归宿即继续做骑兵。

    效忠罗斯王可比效忠佩切涅格可汗更有前途。对于战士,年轻的罗斯王是极为公平公正的。一般的战利品任何人凭本事去抢,贵重的金银珠宝要上缴给国王,罢了再按比例分。

    他!正是参与到与东法兰克王森林遭遇战的一份子,也全程参与了对科隆、波恩地区的偷袭劫掠。从科隆榨取五千磅银币的事迹是辉煌的,为此这位牧马奴出身的人一样分到了很大一笔钱。仅是840年战争的战利品,足够使他与家人衣食无忧过一辈子。

    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尤其是这种存在本身就是战斗的武夫。

    “我们沿着河顺流而下,发现实力弱的村子就抢,若是对方强力就和他们聊聊。”大伙几乎都是这样的态度。

    乌雷科的小队的队长,他的态度非常重要。

    他的反应比其他人更加果断。“何必去聊?瞅准机会我们就去抢!哪怕是抢几只绵羊宰了烤食,毕竟在那么的干粮已经不多。靠着射杀没油水的野兔,还不如抓一只肥羊。”

    他说得很实在,兄弟们这段日子射杀野物肉没少吃,就是缺油水。

    虽说这些老罗斯后裔们完全不懂“兔子解饿症”这一概念,基于北欧生活的习惯传统,大家对于肥油有着趋之如骛的态度。这就是为什么罗斯还是部族时期,对于抓海豹、捕鲸、有目的的钓鳕鱼食鱼肝特别热衷,这都是为了那一口肥油呢。

    烤熟的肥羊极为美味,乌雷科只是说说就引得兄弟们垂涎。

    “走吧!”乌雷科下达了命令。

    此十人组便排成纵队,他们因爱惜马力,也因当前河畔区淤泥较多竭力避免陷蹄子。他们牵着缰绳走马,而弓袋就挂在身上,箭袋挂靠马鞍,便于遇到危险立刻化身步弓手行动。

    小队早与旗队长菲斯克分开,所有离开卢基霍尔姆的有五支队伍,他们陆续都抵达了西德维纳河,接下去如何探索就凭各自的意愿。

    其实当他们决定顺流而下之前一直在森林区附近徘回,偶遇过熊就迅速规避,也希望能遇到林间的村庄意欲缴获。

    他们与来自里加的老哈罗德一行错过,更不知道后者已经在上游泽地被菲斯克一众歼灭。

    他们与菲斯克完全失联,也完全没有择机归队的意思。

    这是一群野外生存能力很强的家伙,如今的活动方式已与野兽无异。

    他们是一群凶兽,会将遭遇到的人当做猎物。

    乌雷科一伙儿在约莫今日维捷布斯克以南的河道决定顺流而下。

    他们一直在前进,也一直试图找寻合适的渡口,奈何眼看着河道正变得愈发宽阔。

    突然,前方的河畔草地出现了白色的存在,还有晃动的人影。

    那白色的不正是绵羊?

    众人互相看看,心照不宣地立刻上马。

    乌雷科询问众人:“如何?杀了牧羊人还是俘虏问话?”

    有人呲着牙如饿狼般低吼:“最多问完话再杀。没有人奢望俘虏能听懂我们的语言。”

    众人听得狂妄得笑上一阵子,接着持弓发动进攻。

    却说那牧羊人是见过骑马者的,只是从河道上游突然冲过来十个黑影未免过于怪异。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一脸皱纹的牧羊人很快就被骑兵团团围住。

    此人竟如此大胆?还是单纯被吓坏了。

    “喂!老东西,你从何而来?!”话先是诺斯语问的,牧羊人无动于衷。

    随后换做强烈尹尔门方言的斯拉夫语,他终于有所反应。

    绝大部分的词汇极为相似,尤其是村庄(sela,斯拉夫古词)一词。

    牧羊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最大的疑问正是“你们是谁,有什么要做的”。

    按理说一个和善的人会与之好好聊聊,但这些战士因为身经百战,也可瞬间变得穷凶极恶。

    牧羊人没有等来答桉,或者说他得到的答桉是一剑封喉。

    有战士一记精准的串喉射击结束了一切,弄得场面令人无语。

    “你干什么?!我们的话还没问完。”乌雷科怒而扭头。

    只见那战士振振有词:“已经没必要多问,沿着此人指的方向走就行了。你瞧,我们等着吃烤羊,这不就有了?”

    说实话乌雷科根本镇不住自己所谓的手下,他们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老罗斯人,做事风格与之父辈一模一样,即便已经融入斯拉夫血统。可乌雷科不是罗斯人也不是斯拉夫人,他是奴隶出身天然被这群年轻气盛又高壮的崽子轻视。

    乌雷科很有自知之明,等自己再过几年就可以“退休”了,最多还能继续担任骑兵教练。

    罗斯人需要的是骑兵作战技术,并非佩切涅格人佣兵。所有的草原教练很快会完成自己的使命,剩下的就是这群崽子想怎样就怎样。至少他们现在已经表现得过于有主见了。

    乌雷科不好说什么,索性一切顺着这群小子来。

    他们不理财死去的牧民,将抓到的六只绵羊全部牵到不远处的林地,就在林间点燃篝火宰羊烤食。

    他们尽量制作烤肉,以手把肉的形式作为继续心动的干粮。剥下的羊皮被保留,接着有的人直接生吃发白的羊油,有的再烤制一下食用。大家饱食一顿,明日该如何已不必再讨论。

    清晨,晨雾弥漫整个世界。

    罗斯人踢土埋慢燃的篝火堆,牵着马离开营地。只留下大量羊血痕迹、碎骨,和一地马粪。

    他们骑上马,各自的背包装有大量尽量烤干的肉。如今气温较高,纵使熟羊肉保鲜时间也不会很长。兄弟们仍需更多的补给,也希望通过抢掠捞到更多好处,譬如金币银币。

    甚至是抓几个女人……

    因为牧羊人指明的一个方向,那里就是他的村庄。

    死去的牧羊人的尸体静静倒毙在草丛里,没人给予河湾处的村庄危险警报。

    小定居点的人们继续着自己耕田、养牛羊和近岸捞鱼的日常生活。

    今日本是再平和不过的一日,村民继续着自己简单而清苦的劳作。突然一伙儿骑马的人突然出现,他们一经出现,如同野兽一般立刻袭击所有见到的人。

    却说这支罗斯骑兵队,他们双腿夹紧马腹,以弓失直接射击田中锄地的人,也包括田垄休息的人。农夫多是看到突然冲来的骑马者下意识站起来看看情况,结果被飞来的箭失直接击中。

    他们射杀农夫犹如射杀野兽,手段干净利落也懒得补箭确保必死。因为前方就是村子,固然村庄规模不大房舍造型也非常糟糕,那里纵使没有金银,也有大量兄弟们急需的给养。

    “战斗到底吧!”乌雷科再大声吼一句:“就按照你们的想法!毫不留情!”

    是的,他们将在科隆附近村庄的恶意劫掠行动,于此未知之地施行复刻。

    他们在村庄外围射箭,意识到巨大危机的村民旋即开始逃窜。骑兵进一步冲进这一小村,反曲弓插回弓袋,旋即拔剑对着乱窜的人又刺又砍。

    没有人解释这是为什么,罗斯战士回想起去年的疯狂战争,他们因嗜血而狂化,现在只想乱杀。尤其是当这个村子的男人开始试图反抗,带着割草的大镰、打谷子的长柄链枷,乃至是货真价实的斧头和剑开始反击时,只能因为罗斯骑兵更进一步的杀戮。

    暴起的村民面对职业骑兵,单方面的杀戮无法改变。

    甚至根本没有接触,奋起反击的男人就纷纷中箭或死或伤,接着又是马蹄的践踏,以及骑兵的弯腰剑刺。

    见完全不敌,活着的村民都在冲向本村的码头。这里还听着一些独木舟,他们跳上船载上尽量多的人就向对岸划桨。

    然骑兵已经全力威压码头,逼得一些人甚至脱掉衣服开始泅渡逃命。

    女人带着孩子在独木舟上奋力划水,没有木桨就把胳膊伸在水里以手代桨。每条独木舟都达到了承载极限,漂行亦是摇摇晃晃。

    “他们想逃!兄弟们,射箭。”有人鼓动道。

    众人听得纷纷对着逃亡者便是精准射击。

    此刻,缓过劲来的乌雷科意外的选择了安定。他并非突然仁慈,只觉得如此放箭毫无意义。“何必浪费箭失?掉进河里就拿不回来了。”

    但年轻的战士们懒得搭理,他们笑哈哈地看着中箭的人落水,更是互相激励无比射准。直到成功逃亡者漂到了河对岸并快速被芦苇丛遮掩了身影。

    那些第一时间溺死的人,身上插着箭捂住地向下游漂去。

    罗斯骑兵完成了村庄偷袭,他们制造了一片狼藉终于开始打扫战场。

    于是,他们发现了一小撮藏起来的人,有年轻的女子便拽着头发拉走,根本不顾其哭泣和大闹。其余人一并杀死,尸体就直接扔到静静流淌的西德维纳河里。

    这个村子的人口不足百人,房舍和谷仓数量都很少。逃过到对岸的人实则不少,乌雷科一伙人就留下四个年轻女子,他们统计亲自抛到河里的死尸大概有十六具。当然,村庄的人口损失实则更多。

    就在这个村子,更多的牛羊被缴获,乃至还有两匹体型更小的马。

    大家商议一番,于是所有的羊被杀死,羊皮被尽可能地剥下来。他们就地找到麻布,将血淋淋的羊皮包裹好,把缴获的小马当驮骡,载运两大包羊皮牵走。

    既然已经钢剑滴血,事情干脆做得更绝。

    有人大声嚷嚷:“就像我们在科隆做过的那样!点火!燃烧一切!”

    村庄陆续燃起烈焰,红色火苗窜上天,浓烟滚滚像是大地裂开了口子岩浆喷射。

    当夜,罗斯人带着缴获的粮食、奶酪块、一点蜂蜜,又带着其他战利品高高兴兴离开这燃烧的村庄。他们在河流更下游区域的林地休息,那四个女人立刻化作大伙儿的玩具。她们被呲牙如野兽的罗斯战士随意玩弄,一个个被折腾得几乎精神崩溃,再蜷缩成一团不知自己为何遭遇如此厄运。

    甚至有人奋起反抗要与袭击者拼了,的确有女人趁乱摸到了袭击者的匕首,手持之对峙。

    奈何她被突然砸过来的木棒精准夯到脑袋,一阵眩晕后又被按住。

    一场风波立刻结束,四个女人都被捆了起来。

    “像是一个女战士。”有人都囔。

    “卡尔,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独占了?”另有人笑嘻嘻调侃。

    “并非不能,只是我们的手段太野蛮。就算这是我的奴隶,就怕她日后趁我熟睡时候拿刀割断我的脖子。”

    “笑话,你还怕这个?”

    听到这儿,乌雷科不禁轻轻嗓子:“我们白天做得确实有些过了。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和他们好好聊聊,说不定情况会更好。你们呐!真是一群疯子。”

    没人觉得这是批评,便有人昂起头:“不错。反正不是我们的盟友,烧村杀人并没有错。我们是战士,战斗就是我们的本分。”

    更有人指出一个让人非常信服的说法:“这样奥丁看到了我们的勇武。”

    他们是战斗也是血祭奥丁,众战士立刻觉得自己的行为伟大起来。

    到底被俘的四个女人也是说着斯拉夫语方言的,在一切安静下来,有机智的战士以烤肉在其面前诱惑,再以语言许诺好好合作就不会死。

    终于有俘虏选择合作,并说明起一些情况。

    原来,被探险的罗斯骑兵轻易击垮的小村庄,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叫做杜卡村(今别申科维奇附近),意为弯曲弧线。

    的确,这个定居点所在的西德维纳河的河道呈现一个巨大的弧形。此处是河湾,河水浸润了一大片土地,如此较为适宜耕种麦子。

    那么杜卡村到底属于什么势力?俘虏说明了“Polot”这一词汇,加上地名后缀就是波洛茨克。

    难道不是属于里加的势力吗?随着交涉中的俘虏听明白问询者的意思,眼神立刻迷离起来,接着直言:“我们不是里加人。里加人是敌人。”

    于是也产生了误会,毕竟罗斯人一样是纯金的头发和湛蓝大眼睛,即便很年轻也多有络腮胡须。

    只听那女人竟悲愤中诅咒:“你们这群里加的瓦良格人!你们犯下了大罪!我们的首领会举兵打你们。”

    这,就太莫名奇妙了。战士们听不懂女人嚷嚷的,也完全不理睬其威胁,权当是一种无能狂怒化的诅咒。

    一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罗斯与波洛茨克的最初接触就来自罗斯的武装入侵。罗斯人以马匪的形式完全摧毁波洛茨克人最东部的一个小定居点,由于被俘女人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战士们至少明白继续走向下游的确可以抵达传说中的里加。

    大家天不怕地不怕,区区十人就敢闯天下,尤其是现在带着四个被俘的女人照样敢行动。

    他们也发现一度挣扎的女人们居然全体安静下来,非常顺从地被迫趴卧在马鞍上,应该已经完全任命了吧?

    实则不然,只因她们觉得自己有着逃出生天的机会。

    因为袭击者马队还在沿河向下游前进,只要继续走,就会抵达波洛茨克人的核心区。到时候自己的族人会在首领的指挥下复仇!

第1057章 不愿坐以待毙的波洛茨克人

    一开始,河畔钓鱼人注意到水面漂浮的东西。

    像是野兽落水溺亡的尸体,又像是漂浮的木块。随着独木舟一探究竟,才发现那是尸体。

    渔民错愕得几乎落水,虽说夏季有人落水溺死的情况的情况过去也有,可尸体身上插着箭失,他根本不是死于意外。

    难道附近又匪徒出没?还是进入林地打猎的人错把人当成了猎物。

    河畔钓鱼的人们闻讯陆续赶来,此刻尸体已经被拖到岸边。

    死者明显上了年纪,由于身子被跑烂,整个人的面容也变得无法辨认。箭被奋力拔下来,它竟是纯铁打造,如同一根钢针,完全不同于猎箭簇的宽刃倒刺结构。

    “不可思议。绝不是我们的箭!没有谁奢侈到用这种好箭。”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仅通过箭簇就使得整个社群的猎人摆脱嫌疑。

    死者究竟是什么情况,看其朴素的打扮分明就是一介农夫。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歹毒向老农下手?

    正当他们议论时,还在河道中徘回的独木舟传来可怕的呐喊。

    “你们都来看看!还有尸体漂下来!”

    这已经不能用一般的谋杀来形容,渔夫们集结四条独木舟竭力定在河面。又有人递来缆绳,使得各条船互相连接,使得整个河道被临时封锁。

    众多尸体被成功拦截,再被依次拉扯上岸。

    死者的状况五花八门,他们是老者是女人,乃至是孩子。

    很多人身上插着箭,当箭簇拔下可证明所有箭惊人的一样。

    还有的人身上有着致命伤口,像是被矛或剑深深刺入的心脏。

    人们看得头皮发麻,暂时也不好判断死者的身份。

    突然间,有人惊恐得嚷嚷一句:“该不会是瓦良格人所为吧?!上游的那个村子,死者该不会是当地村民?”

    似乎,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现在完全没有捕鱼的心思,震惊中的人们纷纷跑如自己的村庄,向大家告知河畔发生的骇人事件,再从村里拉出手推车抵达事发现场。

    戴头巾的妇女看到尸体震惊得捂住嘴巴,头绳绑头发的男人惊得头皮发麻。

    附近两个村庄的首领陆续带着精壮和手推车抵达现场,两人互相商议一番,还是先行收殓尸体挖坑掩埋。

    但是此事非同小可,必须通告大首领。

    从村子牵来的矮马拖着手推车离去,两位首领在交待一些事情后,立刻动身去大首领居住的木寨。

    一瞬间,村庄风声鹤唳。

    妇女、孩子被禁止离开村子,所有年满十岁的男子立刻拿起武器守卫村庄。

    由于有传言能做这种骇人事情的极大可能是瓦良格人,一来他们有这种实力,二来也有这种动机,三来最近的日子却有一条长船大大咧咧的通行而过。

    尤其是那条强闯的长船!

    波洛茨克社群的民众也不知自己是合适举族迁徙到现在的定居点。在经历一段筚路蓝缕的开荒后生活步入稳定,他们在西德维纳河与一条不知名小河的丁字路口建立主要村庄。随着人口膨胀,以其为中心,附近的河道区域陆续出现新村庄。

    河道被他们占有,河道的渔获资源理所当然归为己有。外来者想要通过河道可以,缴纳一批贡品自可通过。

    但是,只会制造独木舟的他们并没有很强的拦截能力。

    他们知道河流入海口区域是里加(拉脱维亚)人的地盘,也知晓一群瓦良格人长期在当地定居。尤其是瓦良格人,他们的船只轻快又高速,行船者也是人狠话不多。拦截里加人的船只较为容易,想要拦截瓦良格人的船,基本是十拦九空。

    最近的拦截失败险些酿成冲突,那些划桨者高举着手斧敲打挂在船舷的圆盾,以简单词汇叫嚣着“不服就战斗”。为什么要和他们拼命?若是闹出凶残事件再被里加的那些家伙知道,搞不好就会酿成战争。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波洛茨克的这群家伙也是知晓的。于是拦截索贡也是看人下菜碟,发现拦不住就只能认怂放过。

    小河本无名,波洛茨克人定居这里便有了名。

    波洛塔河,就是它的名字。

    其与西德维纳河交汇处有着最大的定居点,超过两千人在这一狭窄区域定居,形成一处规模庞大但建筑结构松散的村庄。一座有木墙的双层塔楼就在村子的核心区,统治者家族占有这里,是所有村庄首领尊奉的大首领。

    一个名叫普罗茨瓦夫·沃罗比约维奇的中年男人,正是整个社群的大首领。

    可怕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波洛茨克各个村庄彼此有着紧密交流,当两个村庄率先采取军事戒备,村名再把已知的、听说的消息添油加醋一番告知邻村的人,消息在传播时愈发恐怖,短时间就弄得整个社群风声鹤唳。

    毕竟本时代的波洛茨克距离成为一个大公国还太遥远了,其人口不足万人又高度集中在一片小区域内,形容它是一个大村落并不为过。

    木堡内,两位首领紧张地向大首领汇报自己所见所知。

    “消息真的可靠?真的是那些瓦良格人所为?你们说了很多,我……难以置信。”普罗茨瓦夫根本不愿意还有这种事,他在下意识否定。

    “那么,请看看我们的证物吧。”

    “证物?大量的尸体?我可以去你们的村子看看。”

    “是一些特殊的箭。”说着,一位首领打开布袋,将收拢的箭全部奉上。

    大首领普罗茨瓦夫固然来自统治者家族,他绝非庸碌之辈,担任大首领是经过本家族推选,以及众多村庄首领认同的。在其年轻时非常健壮,现在年纪大了也变得睿智。

    他不由得端详箭失:“这些箭不是我们的。”

    “极大可能是瓦良格人的。”

    “他们?”大首领瞥了两人一眼:“他们舍得用好铁做箭簇吗?还有,尖锥箭簇有什么用?根本不能打猎。”

    “但是可以杀人。很多人被杀,我们拔箭的时候发现箭簇扎得极深,甚至还能贯穿身躯。”

    “所以呢?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下游的那些瓦良格人所为?就因为那条我们拦截失败的长船?我们必须保持冷静。不过,此事的确值得我们戒备。”

    现在的信息很乱,暂时大首领普罗茨瓦夫决定采取保守但稳妥的措施。他有意向所有村庄下达戒备的建议,要求他们盘查任何外来者。

    尤其是河道区域,虽说无差别拦截外来船只不可取,也要采取高度戒备。

    西德维纳河并不繁忙,敢于进行远程贸易的家伙,在波洛茨克人眼里主要就是里加当地的瓦良格人,这群家伙的行动并不频繁。真正的里加人船小,也普遍愿意缴纳一笔贡品离开。一般情况下,里加人会在上游河道就找到小河拐进去,接着一路向南寻找德列夫利安人与之贸易。这种贸易行为波洛茨克人也在做,即便是驱赶着小马车南下路途也并不遥远。

    第一天,舆论不断发酵,凶手被汹汹民意认定为里加来的瓦良格人。

    大家认定的逻辑非常简单,就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不愉快惹得那群家伙展开报复,去偷袭上游无辜的平民。

    当天夜里,一支武装探险队就在组织。他们是猎熊者,持弓的老猎人,一行计划组织二十人,此行只为探访杜卡村。这些资深猎人不希望与未名的袭击者碰面,更希望杜卡村平安无事,所有发现的死者来自遥远未知处。

    但在次日清晨,逃难的农民被戒备状态的波洛茨克人发现。

    谁能想到,他们就是成功逃亡的杜卡村村民?!

    他们被转运到河对岸的大定居点,惊恐、疲惫又伴随着饥饿的人们刚抵达安全地便一个个累瘫下来。

    其中精神状态还凑合的男子被带入木堡,大首领令其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雅文吧

    村民的眼神满是恐惧,他们双目无神,嘴巴机械式地说明袭击与杀戮……

    大首领此刻尽量召集附近村庄的首领,乃至大定居点的德高望重之辈,超过四十人聚集在一起听逃出生天的村民诉说。

    大家越听越觉得恐怖,终于袭击者是否是瓦良格人,情况又变得扑朔迷离。

    本来根据民意,里加的瓦良格人已经被隔空定罪,他们要对杀戮负责。

    根据受害者的陈述,最近几年流传的传说莫非成真了?

    骑马的人善用弓箭,他们在斯摩棱斯克人的地盘到处打劫。甚至还有大型马队浩浩荡荡通过,骑马者故意杀戮,抓俘虏再焚烧村庄。没有人知道这群家伙为何对斯摩棱斯克人有如此大的仇恨,他们就是一群瘟神,好似切尔尼伯格操控的小鬼,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

    以各种肮脏的词汇指责这群骑马者都不为过,但这却是最可疑之处。

    马匹又不是什么新鲜物,只是马匹能骑吗?

    一个最大的问题在于,本时代的维斯瓦河至西德维纳河的泛波兰人的社群,肩高仅有一米左右的矮种马是主流。

    本时代,匈牙利人的祖先马扎尔人刚刚翻越山口进入喀尔巴阡山,来自北亚和草原区的突厥马尚未成规模的流入。同时泛波兰的部族一直与法兰克人是敌对状态,法兰克人所拥有的罗马马也没有大量流入。

    二百年前阿瓦尔汗国叱吒风云一时,古时的波兰族群并没有得到很多好马。即便如此,他们也通过得到的突厥马改善了自有矮种马的小短腿。否则,那就是些肩高仅有男人胯部高度的小家伙,休想乘骑,拉车倒是可以。

    很明显,袭击者骑着更高大的马,他们非常善于射箭。

    如今的波洛茨克人正是从维斯瓦河方向移民东方的一支泛波兰族群,与附近的其他说着相似语言的人实在有着不同。他们彼此分得很清,却都无意展开战争。彼此定居点被森林泽地阻隔,毫无利害关系何必厮杀呢?

    但是这些年来一伙儿马匪如同从烂泥里钻出的怪物,普通民众可以不关心不知情,身为大首领的普罗茨瓦夫不可不察。

    那么,马匪真的与里加的瓦良格人毫无关系?

    大首领令死里逃生的人去谷仓休息,罢了谷仓也被民兵把守住。他不希望这群人在定居点大肆说明自己的恐怖经历,毕竟民众舆论已经很混乱,当务之急是令大家保持冷静,容不得混乱加剧。

    “现在当如何?”大首领普罗茨瓦夫再召集全体村庄首领连夜开会。

    此刻,他已经叫停了原定在今日的探查杜卡村行动,毕竟已经毫无意义。但问题变得更加棘手了!

    有的村庄首领当众大声质问:“消息可信吗?马匪可能只有十个,最多不足二十个。就算我们都知道杜卡村人很少,也不至于被轻易击败吧?”

    “袭击者善于射箭又善于砍杀。他们的马非常高大甚至可以乘骑,我们的人占不到便宜。”随即就有人反驳。

    “你这是在助长敌人士气吗?”

    “不!匪徒很厉害。”

    于是,一众村长竟自己激烈探讨起来。不得已大首领一阵勐咳嗽,再使劲跺脚:“够了!我们好好探讨,不可争吵。”

    又当如何探讨呢?

    传说变得愈发真实,甭管袭击者与里加瓦良格人有何关联,可以确认的事定居点附近区域开始出现全新危险。莫非那些骑马匪徒针对斯摩棱斯克的袭击已经腻了?开始转到袭击波洛茨克?

    至少有消息称斯摩棱斯克发生了很大的变动,一个新首领上位后,整个族群进入高度戒备。或许马匪今年的劫掠吃了亏,于是找更好欺负的对象实施打击?

    众多村庄首领作为社群精英知晓大量普通民众不知道的事情,大家互相讨论陆续认为这种猜测很有道理。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挑战!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像斯摩棱斯克人的村庄那样处处着火。”

    “那就组织男人们,我们一旦发现匪徒就击中力量杀死他们。”

    “还要夺了他们的马。既然他们的马匹比我们的好,俘虏下来留着配种。”

    ……

    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因为杜卡村的灾祸,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幻想。

    随即,大首领下达指令,所有村庄进行动员,任何十岁以上男子拿起武器,各村庄保持联络。他们保持联络的方式非常原始也非常有效,所谓准备大量的牛粪和松木,发现敌情就点火,当大家见到黑乎乎的烟柱便可组织民兵行动。

    此乃保守战术。

    波洛茨克人决定采取更积极的一些手段,便是集合所有的猎户,组成机动部队在村外游弋。他们主要充当斥候的工作,藏好刺激发现匪徒踪迹,接着汇报后方,民兵们群起攻之。

第1058章 在林雾中乱战

    五条独木舟载运二十人,他们带着弓箭短矛以及三日的干粮于西德维纳河上奋力划桨逆行,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据称呼遭遇惨剧的上游杜卡村。

    其实不必航行太久,当绕过一些拐弯后,明眼人便看到远处的青烟,众人顿时提高警惕。

    在绕过最后一个大弯,呈现在眼前的的确是可怕的焦黑废墟。

    “天呐!从没有过这种事!”人们错愕惊呼,划桨的手都在颤抖。

    他们谨慎登陆,试图找寻幸存者,虽然没有人报以希望。令他们意外的是,废墟里没有发现人的尸体,倒是处处可见被烧焦的牛羊尸体。

    “这些恶棍如此凶残?!他们不是一般的掠夺,竟是恶意杀戮?甚至连牛羊都不放过?!”

    从来没有过这种事,纵使是盗匪也不会故意破坏吧。他们将所见一切活物杀死,把牛棚羊圈都焚毁了。

    抵达现场的人们不得不有所反思,自己究竟是惹了什么家伙令其如此恶意报复。

    不!我们没有惹到任何人。有一伙恶棍在到处袭击!

    他们统一了想法,也在村子附近找寻更多线索。他们都是猎户,对于发现猎物踪迹颇为在行。

    “快过来。”有半蹲的持弓人呼唤同伴。

    须臾,多人聚集。

    “这是什么?粪便?”

    “绝对是马粪,外面干了,里面还湿。袭击者没有跑远。你们都再找找马蹄痕迹,我们至少确定一个方向。”

    于是,众人开始大范围地寻找,他们找到了罗斯骑兵之前的宿营地,找到更多马粪以及发臭的羊血痕迹和大量骨头碎片。在新找到的马粪了存在未消化干净的燕麦痕迹,这非常的反常。

    “显然匪徒拿走了村子的余粮喂马,现在我们能判断他们的去向。”

    最关键的马蹄印记随处可见,由这些痕迹他们做出了重大判断。意识到情况复杂的人们脑袋嗡嗡。“我们快回去!该死,这群恶棍居然要继续攻击我们!”

    独木舟连夜撤离,探险者拖着疲惫的身子两眼满是血丝回到出发地。他们唤醒熟睡的大首领,积极汇报自己的发现。

    本有起床气的大首领一记鲤鱼打挺,他瞬间头脑清醒,在听完汇报后背后不仅嵴背发凉。

    “最多二十名骑马匪徒?每匹马的蹄印大而深。现在还在向我们的村庄移动。居然还是奔着波洛塔河上游推进?看来,我们要调整防御中心了。”

    难道区区二十名马匪就足够整个波洛茨克社群风声鹤唳?大首领普洛斯瓦夫绝非蠢货,他知道骑着大马的骑兵能制造很多危机。

    纵使波洛茨克人没有合格的骑兵,阿瓦尔人在维斯瓦河附近驰骋的时代大退潮也才半个世纪。波洛茨克人在东方定居多少知晓亲戚的维斯瓦河波兰人的遭遇。

    那些骑马者总是神出鬼没,抢完东西就跑,想要追击复仇并不容易。

    大首领愈发觉得新的马匪和那些家伙非常相似,搞不好就是一路货色。基于那些传说,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农夫、猎户的步兵武装可以完成复仇,至少驱离他们也可以。

    但是,敌人进攻波洛塔河方向,也许存在截杀机会。

    大首领下令,各村庄首领行动起来,召集的猎户农夫集体向定居点北部移动,接着组织起十个小队,每队约莫五十人。

    另有五百人带上武器随时待命,一旦发现立刻出击。他们是腿脚很好的年轻男子,虽然都是布衣无甲,带上简陋的武器跑动速度极快。所谓靠着人数优势,尽量发现并截杀,纵使会有人战死,也远远好过马匪游弋害得大家无法农业生产。因为燕麦和黑麦快要抽穗了,收货日子已经不远,在秋收之前麻烦必须解决。

    民众群情激奋,若是单个村子面对如同鬼魅般的马匪纠缠会非常畏惧,他们见到团结起来的同伴声势浩大便勇敢起来。

    据自身猎户发现的线索,整个波洛茨克人的防御重心调整到偏东北部方向。

    现在各个村子将近些日子来的消息进行汇总,一瞬间人们豁然开朗!

    定居点附近就有茂密林区,以及夹杂在成团状分布的林地间的平地。有一些家庭住得偏远些,近段时间来发生的人口失踪问题纷纷有了眉目。

    也许有的砍柴人在林中为熊所害,亦或是失踪林地迷路到死、或是死于溺水。在马匪事件之前,人们揣测这都是日常生活里再平常不过的意外,现在所有的人口失踪事件都被认定为马匪袭击。

    事实上,这就是老哈罗德一伙儿手里拥有三个女俘的缘由,他们就是偷袭了波洛茨克人,在手段方面做得足够隐蔽。

    却说乌雷科的骑兵十人组,他们的手段过于嚣张霸道。或者说他们完全将探险行动按照战争模式去执行,始终复刻自己去年劫掠科隆以及周边地区的光辉事迹。

    恰是如此,他们已经拥有不少战利品但仍不知足。

    因为,纵使杀死很多无辜者,却没能在“战争”中搜刮到银币,遗憾的情绪驱使着年轻的老兵继续军事冒险。

    他们同样也是狡黠的,考虑到继续沿河道行动必然遇到更多村子。兄弟们区区十人与Polot人撞在一起可是三拳难敌四腿的局面,接下来的行动必须阴险起来,便选择了远离河道的森林路线。

    在俘虏的嘴里获得一点有价值情报后,他们开始利用团状森林的掩护行动。

    只不过,他们忽略掉马粪与蹄印痕迹。因为,即便是波洛茨克人拥有不少矮种马,他们还没有奢侈到用珍贵的粮食喂马,马粪里绝不可能存在谷物残骸。

    似乎一切尽在探险的罗斯骑兵掌握中。

    兄弟们愈发逼近波洛塔河,他们在团状森林的边缘设立临时营地,嚣张地点燃篝火,重新加热之前掠夺的羊肉,再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火苗噼啪作响,看着跳动的烈焰,乌雷科的耳畔尽是战士们的探讨。他觉得自己这个队长快是干到头了,年轻的罗斯人比自己身材高大,又纷纷自诩比父辈祖辈更强大。他们倒不至于傲慢得否定佩切涅格人教官的功劳,但接下来行动乌雷科只能听着他们主张。

    他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建议权:“至少,我还是你们的队长。我们只有十骑,去硬闯他们的主要定居点风险太大。你们到底要什么?”

    “金币!”众人抬起头几乎异口同声。

    “金币?好吧……金币。你们该不会觉得这群穷酸农夫真的有金币?”

    “至少也能捞到一点宝石?总会有机会弄到好东西。”有人如此说辞,立刻引得其他人追捧。

    倒也有人公平地说:“都已经打到这里了,就算弄不到宝贝,至少我们要亲眼看看波洛茨克人的定居点,之后汇报被大王,便于我军日后出兵征服。”

    这的确是很有说服力的理由,罗斯的扩张是一贯的,大王只是规定近几年没有大规模军事扩张绝非放弃,不过是积攒实力后迅勐征服。大家的探险是为大王寻找亟待征服的新目标,纵使本次探险捞不到金银,将情报带给大王,总会得到一些金钱赏赐吧。

    “至少,我们去探查他们的村庄数量,估测他们的人口。”

    大伙儿商议完,他们给自己制定了任务目标,明日要继续落实。

    殊不知,他们正在一头撞向波洛塔河偏上游位置,距离与大量村庄的相撞仅是时间问题。

    没有人能从俘虏嘴里获悉具体的路径距离,毕竟俘虏缺乏这方面的概念,倒是已经抵达了当前位置,所有被俘的女人愈发配合。那是唯一能从马匪手里逃亡的可能性,她们坚信勇敢的族人一经发现匪徒必会出兵攻击。

    这又是再平常不过的夜,罗斯人照例点燃篝火啃食烤肉。他们还分给俘虏一些滋滋冒油的羊肉,欣喜地发现在这群俘虏二话不说就啃食起来。

    她们如此配合,战士们也纷纷来了兴致。令人讶异的是,即便再发生关系,她们的脸不再表现惊恐、排斥、木然,虽说享受也完全谈不上。

    她们态度变得非常奇怪,更令人警惕的是当大家开始窝在篝火边睡觉,唯独她们一个个瞪着眼睛,即便看似睡觉了也只是加美。

    在草原宿营最好保持万分的警惕,若是结伴随影务必派兄弟放哨。并非首先担心有歹人偷袭,而是提防着草原狼调走旅行者的干粮(一般是肉干),再咬伤战马。

    乌雷科就算摇身一变成了效忠罗斯王的新罗斯人,在草原生活养成的习惯无法改掉。尤其是现在,那些俘虏分明在保持警惕,她们在畏惧什么?或者说她们在等待什么?

    “都保持警惕,搞不好这一带有不畏惧火的恶熊出没。都带着弓失睡觉,必须可以立刻投入战斗!”

    至少在战斗方面所有人一定会听队长乌雷科的要求,兄弟们很感谢这位低矮的草原人亲授的骑射技艺。只是兄弟们是真正的罗斯血统,就算保持警惕得睡,也要背着圆盾睡觉,便于突发敌情瞬间爬起来的同时背负一面“大龟壳”保证防御力。

    乌雷科时醒时睡,也一直关注着那些俘虏的反应。他的双手持弓持箭,胸口还挂上一支牛角号。

    就算战士们很张狂,他把这群罗斯崽子当兄弟,现在就给他们充当夜哨吧。

    高纬度地区的夏季夜晚颇为短暂,现在距离秋分日还远得很,夜里的气温较亮,接近天明的时候青草就会沾染露水。晨雾会在太阳行将破晓时蒸腾,林木中的水汽最为旺盛,当太阳升起,林间遂为降下无数金色帘幕,圣洁之感好似圣域。

    看呐!雾气腾起了,阳光照在森林,到处都是金色的帘幕。

    “真美啊。”

    乌雷科感慨这草原不可能见到的清晨美景,一记夸张的哈欠证明了他休息得很不好。“啊,大不了白天我趴着马背再睡一会儿。”

    跪地睡觉的战马已经纷纷醒了,见状,乌雷科站起身子走进那些缰绳栓树的马匹,无意打扰继续睡觉的兄弟们,也无意踢醒不得不入睡的俘虏。他至少看了看那四个棕色头发的女人:“你们何必呢?一夜不睡防熊袭击?现在还不是睡着了。”

    他要解开麻布口袋,给战马饲喂缴获的燕麦。大清早的青草露水太多,战马吃多了要拉肚子,事实上这一路有些马匹的确闹着肠胃问题,爱惜马力的他更愿意饲喂干燥的麦子。(这就是为什么马粪里有未消化赶紧的麦粒。)

    他解开一匹马的绳索,一手捧着麦粒就往马嘴里送。

    突然间,所有战马的耳朵机警得动了动。

    警惕的乌雷科瞬间浑身颤栗,只因他觉察到在这晨雾里异样的响动。

    “是谁?你们醒了吗?醒了就添把柴我们吃早饭。”

    有的战士慵懒得嚷嚷几句,他扭过头见到部下们纷纷爬起来,由于多是趴在地上身后又背着圆盾,活像是一只只乌龟。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乌雷科便没有再在意。

    但突然间,晨雾里就是吼叫声大作,须臾,竟有一些蓬头的“野人”带着木棒、短矛冲杀而来。

    当即,竟有战士被投掷的短矛击中身子,由于大家为行动方便没有穿甲衣,中矛的战士竟被击穿身子。

    冲突爆发得太突然,脑袋懵懵的战士竟有多人被撞倒,接着为“野人”持断刃一通乱刺。

    现在还顾得战马?

    乌雷科已经顾不得太多,与其他兄弟立即投入战斗。

    “盾墙!”

    有人一声喊,完好的六人盾在左臂,纷纷持剑凑在一起,立即与至少二十人扭打在一起。

    利剑刺穿袭击者的喉咙,又割伤其腿。

    袭击者的斧头狠狠砸在圆盾上被硬生生扛着,接着是罗斯钢剑的反击。

    罗斯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击倒的兄弟像是被多头狼袭击使得,被敌人聚众短矛乱刺。

    便有战士急于为突然战死的兄弟复仇,持巨大的圆盾凭蛮力冲过去,硬生生将不下五人击倒,接着便是持剑一人战多人。

    疲惫的乌雷科已然困意全无,他持弓肆意射击,与战友们积极配合。不过在这晨雾中的乱战,弓失排不上巨大用场。

    罗斯骑兵皆化身步兵,他们也如自己的父辈一样,以纯粹剑盾手的姿态与敌人搏杀。

    战斗化作维京人最熟悉的模样,总是无甲年轻的战士面对仅着布衣武器简陋的敌人毅然决然在稳定战况后发动反击。

    他们已经损失了三人,兄弟们看到背刺的同伴已经倒在血泊显然是没救了,至少他们手握武器战死,灵魂应该是去了英灵殿。

    有人呐喊道:“杀死袭击者!血祭奥丁!”

    气势起来了,现在轮到袭击者退却。

    纵使袭击者人数较多,在突袭无法击垮整个罗斯队伍,一旦陷入乱战,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更强的体魄,人少的罗斯人开始占有优势。

    地上躺着十多名袭击者,有人死了有人哀嚎,更多的袭击者遁入逐渐消散的晨雾里。

    罗斯战士们警惕地观察周遭情况,他们互相依偎,沾血的圆盾构成弧形防线,手持钢剑不断颤抖,一双双眼睛盯着周围。

    这是一个机会!乌雷科急忙将所有马匹的缰绳解开,再号召警惕的伙计们:“别忘了你们是骑兵!快上马!把受伤的兄弟带走。”

    受伤的兄弟?!不!三个兄弟已经死了,甚至有一人身首异处。

    “斯诺里!古德利得!埃里克!他们死了!”

    “一样带走他们的尸体!”

    “不!我们拉不走他们!”

    “至少带走他们的剑!他们的灵魂已经去了英灵殿,带走他们的铭牌。”

    ……

    袭击者就在雾中酝酿着下一轮进攻,吃了大亏的罗斯人根本来不及抱怨。他们纷纷骑上马,清醒战马没有在乱战里受伤。

    但在他们刚刚骑马,“野人”的第二轮进攻已经开始。

    一旦骑上马,骑兵对于步兵就是十倍以上的优势。情况危机,一些战利品已经没法带走,那些俘虏也无法顾忌,甚至战士无法对第一轮战斗的袭击者伤兵补刀。他们将战死兄弟们的金属铭牌带走,以便之后给国王一个交代。

    此刻,乌雷科终于明白了那些俘虏夜里坚持不睡觉的原因。“原来你们等的就是这个吗?袭击我们的果然是你们的族人?”

    虽说早有预感会与波洛茨克人爆发正面军事冲突,不曾想就像是罗斯人袭击村庄一样,现在是对方发动偷袭。

    偷袭又如何?现在雾气散去很多,活下来的兄弟们已经骑马。

    “正面冲!再杀些敌人我们撤!”说罢,乌雷科与众人一道发起正面突围。

第1059章 波洛茨克人的过激反应

    骑兵发起正面突围,他们举剑直冲。却见那些袭击者战士聚集成薄薄的人墙,似要挡住突围的骑兵。

    乌雷科与众人二话不说,排成骑墙硬生生撞上去。

    恰是在这危机时刻,组织人墙的人们终于感受到恐惧。多人躲闪不及被撞翻被践踏,骑兵轻松闯过其阵线。

    如此,骑兵再纷纷回头,却见那些持矛者竟然展开追击。他们也在射箭,骑兵能感受到后背圆盾的箭失撞击。

    “他们这是挑衅!怎么办?我想再砍死几个。”

    “他们很弱,我们折返攻击。”

    本是突围局面,由两人带头整个骑兵小队立即调转马头。

    谨慎的乌雷科的血性一样迸发,“那就干吧!为死了的兄弟报仇!尽量射箭杀死他们!”

    战马立定,骑兵持反曲弓肆意射箭。那些袭击者战士见得骑兵不跑了便嗷嗷叫得冲上来,随即被精准箭失打了个措手不及。

    骑兵首先射杀对方的持弓者,见对手开始拖曳伤兵就再行补射。他们故意射击对方的腿部,制造更多的伤者疲其斗志。

    “是时候了!他们太弱了。我们再冲一次!”这回是乌雷科带头冲锋。

    一旦失去了偷袭的冲劲,这群人数较多但实力孱弱的人面临的正是骑兵的乱杀,即便骑兵人数少。武装民兵面对职业士兵,后者正在行一边倒的反击。

    但袭击者伤亡很大并没有溃散,他们以斯拉夫语叫嚷着“杀死他们”,纷纷遁入林地绝不逃遁。

    乱战持续了一阵子,罗斯骑兵处于愤怒恋战,至少连乌雷科也觉得可以将袭击者消灭干净。

    突然,远处传来号角声和皮鼓轰响,更多的蓬头野人从林地杀了出来。

    本想完成歼灭了七骑兵当场愣住。

    乌雷科横剑立马目光如炬,“兄弟们别冲了!这是一个陷阱!”

    “也许我们冲上去还能再砍死五十个。”杀红眼的一人难掩嗜血之欲。

    “蠢!看看他们窜出来多少人?是时候撤了。”

    兄弟们互相看看,在再看到那些家伙一路狂袭而来,不停有箭失落下骑兵的前方,便纷纷认同乌雷科的主张。

    是时候做真正突围了,再不跑就是被大概二百人包围,届时想跑也跑不掉。

    骑兵扬长而去,七人十马几乎损失了所有战利品,沿着团状森林缝隙的平地一路东遁。

    他们一边撤一边扭头,之间那群野人如同疯狼穷追不舍,自然人的双脚短时间内跑不过马。

    战马经过一番乱战已经有些疲惫,骑兵不断得抽鞭子,消耗马力也要逃离这是非之地。

    他们大抵已经确定袭击者的身份,以及对方因河如此疯狂。但没有人觉得愧疚,在这蛮荒之地一直胜者为王。今日兄弟们吃了亏,未来可是要加倍找补回来。

    那些追击者见得骑兵逐渐消失在林地遮掩中,纷纷放慢了脚步但追击并没有真的终止。

    从没有势力曾针对波洛茨克人的村庄实行全面杀戮和焚烧,大首领的军事安排看来是取得成功,马匪踪迹完全暴露,纵使攻击会损失不少人也要奋力一搏。

    波洛茨克人实则在夜里就看到了火光,耳朵敏锐者还听到马的低沉,嘶鸣意识到那只有可能是敌人。

    他们刻先行埋伏,刻意在晨雾起来的时候发动偷袭。一支五十人的小队率先发现了骑兵踪迹,便派人连夜通知其他队伍向目标尽快聚集。实则有多达三百人展开袭击,奈何他们并没有同时行动,首先发动偷袭的小队虽占据先机,在绝对实力并不对等的状态下终究是落败。

    至少,兄弟们杀死了三个敌人,以及解救了四个女人。

    “你们是我们的人吗?波洛茨克?”听得解救者的家乡话,四个女人都泪奔了。

    “是杜卡村的女人?你们安全了。”人们解开同族女人的绳子,竭力安抚她们崩溃的心。

    三名马匪的尸体被缴获,面对身躯被戳得千疮百孔乃至身首异处的尸体,处于报复,波洛茨克人如饿狼般冲上去破坏。终于有识大局者冲上来,又是踢踏又是拉扯驱赶他们,并不断嘶吼:“都住手!尸体拉回去游街!再给大首领看看。你们快去救治伤者,把战场打扫。”

    动静弄得很大,诸多参与战斗的小队派遣信使回村子报告喜讯。消息在传播途中逐渐失真,当传到大首领普罗茨瓦夫的耳朵里就成了一场巨大胜利。

    这位中年人精神抖擞,他可以光荣的告诉民众复仇行动取得成功。又听闻袭击者的尸体被缴获,更是亢奋的胡须乱颤动。

    “快!把敌人尸体拉回来。游街!公开展览!”

    他如此下令,完全忽略掉此次反击己方损失着实不小。

    矮种马拉着木板车奔向不是很远处的战场,一大群民众高高兴兴尾随马队,闻听被俘村民得以解救,杜卡村的难民也家族前进队伍。

    大首领一定要亲自前往,他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一把很久以前搞到的维京宽刃剑挂在腰上。彩色条纹长衫下掩藏着锁子甲,头顶进口里加的维京式贴皮盔,又以欧洲花豹皮做蒙皮插上两根朱砂染色的大雁飞羽,身上亦是披着豹皮。

    仅有极少的战士拥有锁子甲,普罗茨瓦夫与他不足十人的亲卫队便是如此。

    大首领衣着华丽难掩武装民兵的衣着简陋,露怯的是不少人还打着赤足,由于脚底板早已积了厚厚茧子,他们被动习惯了。

    终于,在卫兵驱散群情激奋的民众,大首领看到了刚刚拖到马车上的三具“烂肉”。

    “这就是马匪?”此情此景,他不得不有些怀疑。

    多为勇士信誓旦旦称这些体型高大的死者确实是马匪。

    “你们说此三人是马匪,你们缴获的马?真是奇怪,不是说至少二十个马匪,你们就干掉三个?”

    此事实乃难言之隐,勇士们不好意思说自己并没有取得完全胜利,这一点大首领也已看明白了。

    “所以我们损失多少?”

    终于有人谨慎回复:“死了二十人,还有十多人受伤。他们……伤势都很重。”

    听得这番解释好似被石头砸了脑袋,大首领那洋溢的胜利喜悦顿时荡然无存。他的脸色极为阴沉,想不到明明已经占有了偷袭先机,战斗还成了如此糜烂局面。敌人骑着马逃之夭夭,仅留下三具尸体。尸体明显被破坏过,自己的族人无法完成追击竞对死尸破坏泄愤,这简直是懦夫行为。

    不过广大民众获得的还是大获全胜的消息,作为大首领,普罗茨瓦夫深知不可打击大家的士气。

    他使劲拍拍手,将其他事宜搁置一边。

    “都听好了!把敌人的尸体、战利品装车,跟着我到村庄巡游。”

    后来,三名战士的罗斯骑兵皆被砍下脑袋。他们的身躯已经在游街之际遭遇波洛茨克人的唾弃,现在头颅插着木棍立在他们的祭坛,死者的身躯竟成了祭品。祭祀,只为祭祀被马匪杀戮的无辜民众。

    似乎灾祸到此为止,此事毕竟疑点重重,由于担心未来还会有马匪袭扰的情况,吓得所有靠近东部的定居点皆是风声鹤唳。基于现状武装起来的民兵不得不分出很多精力布置防线并加强巡逻,种种迹象表明事态还在默默发酵。

    作为大首领的普罗茨瓦夫必须改变这一僵局,重中之重的就是要确定袭击者的身份,绝不可以“马匪”一词简单概括。

    被解救的四个女村民在精神稳定后,终于给予决定性的解释。

    袭击者,是北方的罗斯人。罗斯人就是一种瓦良格人!同时瓦良格人,罗斯的家伙与里加的家伙极有可能根本不知一路人。

    果真不是一路人吗?由于敌人的死尸有着共同特点,他们皆有金色发白的头发,与斯拉夫人和里加的拉脱维亚人发色有着巨大差别。却与里加的瓦良格人发色上一致。

    就算精英们比较相信罗斯人和里加的瓦良格人有区别,欲让普通民众对其做出区分真是太难了。

    也有被解救者说出这样耐人寻味的话:“那些罗斯人基本懂得我们的语言,发音有些奇怪但听得懂。他们声称要把我们运到北方做奴隶,给他们生很多孩子。”

    真是咄咄怪事,罗斯人抓奴隶只是为了生孩子?如若只是这个目的,他们大可以正常的联姻方式获得女人,为何一定要诉诸于暴力?

    真正的精英在此问题上有着足够强的定力,大首领普罗茨瓦夫觉得事情比表观上做展现的复杂百倍。

    非常可悲的是,所有人不知道罗斯人的骑马者到底从何而来。对方的据点应该就在北方,究竟与波洛茨克相去多远无人知晓。

    倒是有一点可以证明,波洛茨克真真切切遭遇到东南方向斯摩棱斯克人一样的麻烦。此事也极大概率真的和里加的那些家伙无关。

    波洛茨克属波兰族裔的东部分支,斯摩棱斯克则是真真切切的东斯拉夫的克里维奇族群,且较为强势。双方因语言、信仰方面有所分歧,好在彼此语言基本可以互通确保可以联络,长久以来彼此也不曾敌对。

    “我计划组织一支使团前往斯摩棱斯克,要带上一些皮革作为礼物,接着与当地的首领探讨有关罗斯马匪的事情。如果可以,我们尽量要与他们联合,这对我们的未来很重要……”

    脑袋清醒的大首领普罗茨瓦夫意识到自己的族群正面临一场危机,即便现在的民众还沉浸在成功复仇的喜悦中。

    真的的成功复仇?!不。只是一场自我麻痹式的欢愉。实力并不强的波洛茨克需要团结一些盟友抗击未来的威胁,要联络促成结盟的不仅仅是斯摩棱斯克方面,还有正南方住在巨大泽地(普里佩特沼泽)边缘的德列夫利安人。

    全新的使团计划立刻开始筹划,只是这需要时间。他们相信,留给波洛茨克人的时间是充足的。

    整个波洛茨克社群进入前所未有的武装戒备,他们也是历史上首次封锁了西德维纳河水道。较为宽阔的河面伸张起粗壮缆绳,独木舟首尾相连,以锁链姿态封堵河道断绝交通。

    果不其然,在马匪事件平息不久就有棕色头发的拉脱维亚人从里加而来途径此地,小型平底货船被拦截,行船者被缴械。

    这些拉脱维亚人雇佣的丹麦裔佣兵差点与拦截者打起来,终究在绝对兵力优势压迫下投降。

    他们不理解,过去这群波洛茨克人不至于封锁河道索要贡品来着。

    大首领普罗茨瓦夫不至于完全掠夺商人的商品,他愿意以羊皮、牛皮购买商人所贩运的盐,价格自然不高。

    拉脱维亚商人固然气得跺脚,却听到这样的说法:“你们去斯摩棱斯克卖盐非常凶险,当地马匪肆虐,甚至上游河道已经出现大量马匪。我们是好心保护你们才设置水面关卡,否则你们继续航行会被他们截杀,所有人都会死。”

    马匪?匪夷所思。虽说马匪的说法已经在里加流传,到底是过去没有商人遭遇截杀,恰是是商船途径波洛茨克人控制的河段会被本地人拦住索要些贡品。

    可惜河道彻底被本地人封锁,人员物资都被扣押。

    为首的商人难以相信波洛茨克大首领的说法,气急败坏叫骂:“你们阻断商路是要制造战争吗?我们就靠着卖盐挣钱,届时引起不满的不只是我们!”

    的确,一旦引起不满,就是引得拉脱维亚、瑟米加利亚、库尔兰、利沃尼亚一票部落的不满。

    那群家伙联合起来组成联军攻击波洛茨克应该不可能,除非彻底断了其财路。归根结底他们要过境自己领地是要利用西德维纳河上游的几条通向南方的小河,尤其是乌拉河,以低成本的方式联络斯摩棱斯克。

    道路并没有完全中断,里加地区的诸多商人可以在波洛茨克停驻,在以陆路方式与德列夫利安人贸易。

    这难道是不可逾越的陆路商路吗?恰恰相反,南下之路并不遥远,商人在团状森林的缝隙间行动,船队化身商业马队,直接抵达德列夫利安社群的村庄。再从当地人手里租借或是购买独木舟,顺着小河拐入大河(指普里佩特河),最终直接与基辅社群做生意。

    “反正都是做生意和谁不是做?我们愿意购买你们的盐,也支持你们南下贸易,但继续进入上游不可以。”

    就算他们无法以上帝视角鸟瞰整个东欧世界,上百年来就算商业联络还很有限,波洛茨克人基本摸清了自己所在之四面八方住着的大族群、控制区,以及到达那里的合理路线。此事住在里加湾附近的各个波罗的族裔的民众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对于里加的拉脱维亚人而言,前往南方的德列夫利安并不是好主意,当地人住在沼泽区,夏季蚊虫多,其人也比较穷。

    做生意就该与有钱的家伙做,在拉脱维亚商人和丹麦裔瓦良格佣兵(兼商人)看来,与斯摩棱斯克人做生意路程不极端,当地人也给得了更大量的实物商品,尤其以麻布、蜂蜜和粮食为甚。

    大首领普罗茨瓦夫的态度极为坚决,见得本地的男人们大规模武装起来,商人甚至注意到这群过去善于收“过路费”的家伙真的在东部地区布防,以及公开展示的已经腐烂发黑露出骨头的马匪头颅,事态不得不令人妥协。

    这一切正是波洛茨克遭遇袭击后的过激反应。

    时间正不断靠近秋收,天气正逐渐变冷,降雨因而多了起来。秋收之后就是雨季,当前仍是夏季,一场雷暴大雨会突然降临也会戛然而止。

    一场较大规模降雨过程正在这七月进行着。

    当波洛茨克完成河道封锁,撤离的乌雷科一伙儿的罗斯骑兵正全力以赴北上。他们带着强烈的仇恨,以及重大探索发现成果北归,幻想着先将事态告知最近的奥斯塔拉女公爵,搬来救兵发动骑兵复仇,其次是辗转将信息呈送给大王留里克,最终便是罗斯大军发兵征讨。

    唯一令他们庆幸的是宝贵的战马无损,七人十马冒着大雨返程,忍耐泥泞与突然寒冷。道路虽曲折,至少骑兵队的武装探险完全摸清洛瓦季河的源头来自于两座大湖,湖水引出两条小河汇聚一起就是真正的洛瓦季河。他们在林间避雨,人与战马都在忍耐,一时间雷暴大作,兄弟们视之为雷神之怒,再回想自己的境遇,憋屈感油然而生,继而引得更大的愤怒。他们在雨中瑟瑟发抖,互相鼓励着:“我们必须复仇。”

    待降雨减弱,队伍沿着河流继续北上……

第1060章 女公爵的维捷布斯克计划

    却说孑然一身的老佣兵哈罗德,他化名里加的丹麦裔定居者奥拉夫,因为拥有一些重要情报,摇身一变成了座上宾。

    不过对于他本人而言,当前的所见所闻过于令人意外。

    关于袭击斯摩棱斯克多年的马匪究竟是何身份?最广泛的说法自然是北方的罗斯人以及被征服的尹尔门人合伙所为。

    哈罗德必须装作一问三不知,却也在默默搜集着情报。

    这座正在兴建的定居点名叫卢基霍尔姆,是罗斯统治者亲自下令必须建成的。它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与南方的基辅人,以及更遥远的草原牧民取得联络。

    究竟谁是马匪?通过很多途径获得马匹的罗斯人的确是马匪,但奥斯塔拉人又是怎么回事?

    此城的拥有着就是奥斯塔拉女首领,一个名叫卡洛塔的年轻女子。

    事到如今拥有实权成为一方诸侯的卡洛塔十分有底气,她并不忌讳对外展示自己的身份,甚至认为这是获得光荣的方式。

    “我们并非罗斯人,却自古以来是罗斯的盟友。你们丹麦人过去几乎屠灭了我们的村庄,最后是瑞典联盟发动全力反击。罗斯出身于瑞典,如今确实瑞典的统治者,我们的联军打赢了战争,现在已经与新丹麦成为同盟。所以,听闻你们里加还有很多丹麦人。我们,应该立刻取得联络并结盟……”

    卡洛塔的说辞是出自真心,哈罗德听得可是云里雾里。

    有些事情因她的说法得以对得上号,证明大部分事情是真的。

    这个年轻女人也毫不避讳,那些在海上游弋的海岛已经为罗斯招安。里加海湾最近的萨列马岛已经是罗斯人的地盘,海盗大头目已经换成了血统纯正的老罗斯人,当地亦是对结盟的丹麦王国诸商旅开放补给。

    于是,在这卢基霍尔姆,老哈罗德知晓了太多令他讶异的消息。

    第一,波罗的海的确诞生最大的势力所谓罗斯王国。被法兰克势力强烈渗透的丹麦的确驱逐了其势力,石墙部族的拉格纳·西格德松成为了丹麦王。

    第二,丹麦、罗斯、瑞典已经进入联盟状态,彼此内战完全结束。如今各个商业港口开放,一些全新港口因运而生。甚至包括在西部的杜里斯特旧址附近新兴的全新维京人殖民点之鹿特霍尔姆(鹿特丹)。

    第三,所有的丹麦人只要还信仰奥丁,就应该归附丹麦王国,亦或归附罗斯王国也可。

    第四,罗斯王国的东部地区与斯摩棱斯克人早已实质上处在战争状态,一个非常干脆的理由是对方收留了名叫瓦季姆的大叛徒,为此足矣引得北方发兵征讨。

    第五,罗斯与更南方的基辅人、草原佩切涅格人是联盟状态,三方都在针对斯摩棱斯克人用兵。至于为何三方都要发动攻击,最大的原因自然是斯摩棱斯克社群阻挡了南北交通线的畅通,除非他们选择臣服,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此五消息归根结底可分成两部分。一个是海洋地区似乎真的进入到和平状态,一个趋向繁荣的局面诞生了。另一个则是东方陆地出现新的战争,并持续发酵扩大。

    要在和平与乱世中把握住机会,对于自己,老哈罗德很清楚因为自己知晓许多事情得以活命,而这些知识足够自己获得荣耀和财富。

    廉耻?没有什么可廉耻的。

    就算自己的妻儿还在斯摩棱斯克,就算自己与那个被罗斯人视作必杀之人的瓦季姆窃取了斯摩棱斯克的大权,对于自己又如何?

    战争是必然的,如果自己的妻儿在战乱中丧生就是他们的命运。

    作为一介老佣兵,他与自己的女奴发生关系还生育孩子,还把自己几十年来掳到的很多财富放在斯摩棱斯克,只是为了养老。如果可以在罗斯王国这里谋一份差事,显然罗斯人能给予更高的报酬,之前退隐江湖的计划可以停了。他认识斯摩棱斯克的新统治者瓦季姆,当年就是自己带其成功逃命,有这份功劳自然足够他在斯摩棱斯克安心养老。

    此一时彼一时,看起来罗斯王国根本不关心、不想调查自己的过去,那么为其效忠并做带路者在日后助其击败斯摩棱斯克不是更好吗?

    再说了,罗斯王留里克被称为“被奥丁宠爱的人”,自称如此伟大的酋长多了去了,考虑到罗斯人这些年来无可忽视的强烈扩张,老哈罗德觉得这应该是真的。那么,帮罗斯做事说不定自己也能得到死后的光荣。

    老哈罗德声称自己与那些被骑兵所杀的人并无太大关系,不过是一群住在里加人拼凑出一个商队罢了。目的地固然是去斯摩棱斯克,到了当地也是各做各的生意,亦或是给当地人当佣兵。

    怎样都是活着,如果罗斯王国给的待遇高,他大可摇身一变做罗斯人的佣兵。

    自然这种抛弃兄弟的行为被菲斯克和卡洛塔唾弃鄙夷,但这个老家伙的确有用。他胡子头发都发白了,一介老者医生纵横南北甚至去过罗马,这种“故事大王”留在卢基霍尔姆最好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一生见闻全说出来。

    当然,因为卢基霍尔姆故意建在洛瓦季河源头区,其存在本身就是作为军事基地,使得骑兵得以集结并频繁突袭斯摩棱斯克。他们可以向东南方向进攻,向西,向西南一样可以。

    于是,老哈罗德宣布自己效忠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身份从战俘摇身一变成了客卿,并献上自己对西方世界的了解,包括且不限于对于里加当地的认知、里加附近的波罗的人部落,以及西部斯拉夫人部落之波洛茨克人、德列夫利安人、德里戈维奇人、普斯科夫人。

    “什么?我的西方还有这么多斯拉夫部落?留里克她知道吗?啊!这些部落都该被征服,如果做出这些壮举的是我……”

    做了母亲、经历过残酷战争、受尽磨难又得到温馨,卡洛塔虽然现在年仅二十三岁(虚岁),却已饱尝人生冷暖。她被迫变得坚强,以一介女流之辈已经做的比自己血缘先祖做出更大的成就。可惜旧奥斯塔拉的战争幸存者太少了,遗民即便竭力生育恢复人口终究能力有限。如今的奥斯塔拉公国永远离开了故土,并于格兰部族融为一体,再吸收大量背叛自己庄园的斯拉夫人,以特殊的方式复兴。

    在法理上,奥斯塔拉公国是以联盟方式并入罗斯,其身份地位当与瑞典地区一样。

    不过统治者家族自她的儿子卡尔开始,与罗斯宗室有着相同血脉,这就使得奥斯塔拉公国的民众自认为自己本就属于罗斯的一部分,却也有着很强的战略自主权。

    罗斯王国的积极扩张战略还在持续,奥斯塔拉公国有义务为了王国进一步扩张。

    “如果我们只是被动防御,很可能被斯摩棱斯克人偷袭。我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派遣骑兵继续在南方活动,以骚扰的方式迫使当地军队疲于奔命,这样他们就不能集结军队大规模北上。即便他们真的开始集结军队,我们的骑兵也能首先发现状况并作出举措。”

    卡洛塔向带着战利品高兴归来的“大哥”菲斯克说明自己的主张,这言外之意正是希望菲斯克再去南方发张。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卡洛塔与菲斯克聚在一起共进晚餐再商议大事。

    “你很信任那个奥拉夫(老哈罗德)吗?”菲斯克说罢便摇摇头:“那个老家伙一定掩藏了很多问题,他不值得信赖。”

    “无所谓。至少他汇报的西方情况大多数应该是真的。至于有几分真实几分吹牛,我们有义务为留里克探查,尤其是那个叫波洛茨克的地方,距离我们实际最近。”

    “如何?看你的眼神,你想发兵吃了它?”

    卡洛塔憋不住一阵苦笑:“我们的人太疲惫了。多亏你带回来很多盐,配上我从大湖运来的粮食,给养问题终于得到很好补充。但是发动战争,留里克不想我们军事冒险,我不敢忤逆他。”

    “笑话。你就是发动行动又如何?”菲斯克大大咧咧嚷嚷着:“你是他姐姐,你又是帮他做事。罗斯扩张对我们都有利,留里克现在顾不上南方,机会不就归你了?”

    卡洛塔确实对扩张非常心动,尤其是那个奥拉夫声称波洛茨克人兵弱,说不定单是集结一下奥斯塔拉骑兵,配合第一骑兵队部分骁勇,即可一举征服那个社群。她轻松愉快回应菲斯克的话:“应该首先让波洛茨克臣服,届时我们即可直接联络里加。那里既然有很多商人,还有大量说着诺斯语的丹麦人,与他们联络完全可行!”

    “一路上那个老家伙就跟我说了这种可能性。”菲斯克很有精神地昂起胸膛:“灭了波洛茨克,西德维纳河就是我们的。到时候和海上漂着的斯普尤特合伙,我们从陆路和海洋对里加呈两面包夹之势,到时候甭管他们是否与我们结盟,也是必须结盟。”

    “嘿嘿,否则就是战争。他们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明智选择。”

    罢了,两人相视猖狂得笑出声。

    再笑了一阵子,卡洛塔稍稍冷静下来:“所以,我们要首先控制西德维纳河的水道。大哥,你在南方探险找到了长船都没法通行的浅滩,我们的骑兵可以直接涉水通过,也许……”

    “你?”菲斯克凝视她的眼睛:“拜托我去探查当地情况?再建设一个据点?”

    “至少我觉得有理由这么干,你发现的那个地方就非常合适。如果你不介意……”

    “你就先让我休息一番吧!”菲斯克摇晃着脑袋,表情上不似拒绝。

    “你要拒绝吗?”

    “不。我只是觉得太着急了。我的人比较疲惫,战马更加疲惫。”

    “若是我再派些人助你呢?或者不必你去建设据点,你带着兄弟勘探一个合适位置,之后我的人去建立一个哨所。”她说。

    “此事刻意,我想留里克也会支持你的进去举措。我还是太累了,近日来天气也不好。再说了,下一次基辅和佩切涅格马队要从我们这里经过,基辅人基本只是做生意,佩切涅格人可要兼职劫掠。等他们来了,我们可与他们谈谈,建设新据点,我们有必要得到佩切涅格人的帮助。”

    “那就同意了。很好!”即便不能立刻发兵建设新据点,一切提前的准备卡洛塔宁愿现在就做,尤其是首先个目标地点取名,如此可令新行动有着更具体的目标。

    “先给它一个名字吧。”她说。

    “名字?你随便取个吧。”

    菲斯克明显敷衍,卡洛塔鼓起嘴巴,就算自己取个名字又该如何呢?她毕竟是个“取名困难户”,甚至是自己儿子卡尔的名字,都是通过抓阄的方式在十个写着选用名的木块里抓取的,事后美其名曰“奥丁的旨意”。

    让她取名着实有些大可不必,但看到菲斯克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也摆烂了。

    她忽然想起那个奥拉夫对于那片地区有着描述,甚至早就有一些形容词为之命名——Viettaba。

    此乃里加的拉脱维亚人想的名字,其是“河流”“道路”两个词汇的合成词。它并非指一个确切的地名,而是指着“通向南方的水路交通线”,若是更具体一点可以视作西德维纳河支流之乌拉河,它是通向南方的较大水道,但类似的水道还有很多。

    所有通向南方的水道都可以利用,至于那条水道最合适,对于初出茅庐的跑船者根本无能力分辨清楚。

    一个最傻瓜的方法就是一直逆流航行,直到进入那片泽地,西德维纳河水道在此变浅使得无法航行,接着就从最近的通往南方的水道进发,在走过一段多泥“旱路”后就能找到直通第聂伯河的水道了,这条路径比乌拉河航线更加简单,只是要被迫走旱路,旅行商人要为这份简单付出体能消耗的代价。

    “就叫它Viettaba,或是加上holm后缀,或是ski后缀。反正这是里加人给的名字,我们用上了,以后若可与里加那边的家伙做生意免得对方尴尬。”

    菲斯克点点头:“也行,我不觉得尴尬奇怪。”

    于是,卡洛塔萌生的计划不再仅仅是脑内想法,甚至连据点名字都想好了。以斯拉夫式命名法,定居点就是Viettabask,这就是维捷布斯克。

    (维捷布斯克的词源来自一个波罗的语命名的古老地理概念,当一座城在此地建立,地理概念就成为城市的名字。名字发音几经简化,最后浓缩为Vitebsk几个字母缩写而已。)

    大哥菲斯克这些日子的确出力甚多,再说他们是第一骑兵队,首要任务是协助奥斯塔拉建设卢基霍尔姆,原则上菲斯克不该带着部下做超出本分的事。

    数百人建设卢基霍尔姆,大量建筑如雨后春笋便迅速建成。那是大量的有地板木屋,秉承着斯拉夫式木刻愣建筑与维京人皆习惯的长屋模式,这些建筑被修得颇为修长,木制墙壁内有夹层,里面填充的皆是干燥芦苇。

    他们还未雨绸缪得提前修建了可以妥善保暖的牛棚羊圈,就是要利用本地较为不错的丰水草地畜牧,待局势稳定后,奥斯塔拉人才会大量运来牛羊繁育。暂且这些圈舍成了绝佳的马厩,使役马和乘骑马皆在掠食本地取之不竭的青草。

    大规模建设结束了,终日因劳作疲惫的斯拉夫族裔小子并没有得到舒服假期。

    他们是一大群半大小子,皆从各庄园抽丁而来,以强迫的方式永久性被划归至奥斯塔拉公国成为卡洛塔的属民。说实话卡洛塔将这些崽子们视作自己的族人,竭力满足他们大量的物资消耗,奈何因处在战争前线,时局逼迫她必须压榨这些男孩的劳动力。

    即便现在大规模的建设结束了,男孩们依旧被军事管制,他们开始天天接受军事训练,学习正统维京人的盾墙突击,再大规模练习持短木弓射箭。

    相比于他们的父辈,这些大部分年仅十二岁的斯拉夫男孩已在身高上接近他们的父亲,他们仍在长身体的时期,每个人前途无量。只要经过足够的训练,斯拉夫战士与正牌老罗斯战士并无区别,这一点在常备军骑兵队的战绩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菲斯克和卡洛塔对被征服的尹尔门斯拉夫人没有丝毫的歧视,他们已经通过大规模战争证明了自己的强悍,前提自然是在罗斯人的指挥下取得巨大胜利。

第1061章 南进的阳谋

    各个放出去的骑兵小队纷纷归来,偏有一支队伍迟迟未归。

    是乌雷科的队伍,他们恐怕去了很远的地方调查。不必担心他们的安危,这些狠人经历过多次血战,又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坐拥耐力极强的突厥马,他们正可趁着温暖季探查更遥远的地方。

    一支十人队未归并不算什么,队长菲斯克相信他们吉人自有天相。

    对于菲斯克而言,他奉大王留里克之名,在这非战争时期与南方协助奥斯塔拉公国建立新据点是重大任务不假。他对第一骑兵队依旧有着巨大的管理权,毕竟大王去了都城,根本无力遥控指挥骑兵的工作。坐拥大权的菲斯克可以充分行使自己的权力,他想做的正是进一步探查远方的情报,为罗斯未来的扩张做铺垫。

    名为维捷布斯克的军事据点即将建立,在休息几日后菲斯克已经动身集结手下的人。

    当前聚集在卢基霍尔姆(大卢基)隶属于第一骑兵队的正规军仅有十支小队,由于一队未归,真正被菲斯克掌控的仅有九队九十人。

    此九十人还是去年战争结束后扩充而满员,里面存在一些新兵,整体战斗力有所减弱。

    即便如此他们仍是王国里最强的陆战部队。

    好在奥斯塔拉公国摇身一变从航海者变革为骑马势力,他们承包了相当部分的养马工作,在提供给正规军优秀乘骑马的同时,将劣一些的马留做己用。虽是劣马,调养训练好了仍有不错的实力。奥斯塔拉公国的骑兵战士属于半脱产的公民兵,如此战马和骑手都与正规骑兵有肉眼可见的差距。

    考虑到听闻最近的那个波洛茨克部族连骑兵都没有,就算是劣等骑兵依旧有着很强战术优势。

    既然新定居点的名字都是女公爵卡洛塔想的,她派出自己人去建设据点合情合理。正好奥斯塔拉骑兵实力不强,战士充当盖房子堆木墙的劳动力一定恰如其分。

    国王留里克要在北方做自己的事,甚至还会航行到梅拉伦湖视察瑞典世界,去乌普萨拉大神庙祭祀一番。

    一个庞大的王国,北方的海洋生活的各个维京势力终于迎来和平。奈何基于现在有限的通信技术,留里克无法亲自管理这一巨大区域。

    王国的基本盘仍是罗斯公国部分,由各总督管理之地就是公国之核心,亦是罗斯王国的真正实力所在。各总督不是与国是有血缘关系的族亲,就是姻亲外戚。还有一些偏远地区的伯爵,他们的存在相当于“边境伯爵”,其血统要么出身老罗斯血脉,要么是后续加入的新罗斯人。由于距离核心区较远,分封赐予他们独立大权实为低成本维持王国稳定的手段。

    罗斯版的“郡国并行制”已经存在,各地区与核心区越近,国王的管理权限就越大。

    就如奥斯塔拉公国,她是介于如丹麦般同盟王国与罗斯属国之间的存在。一如卡洛塔与留里克的关系,彼此是夫妻,也是姐弟。

    如此奥斯塔拉的扩张在法理上有真强的自主权,犯不着请示留里克,再说真的派人请示他,时间成本太高了。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卡洛塔自己就是一位女公爵。她得到留里克的授权,可以调动王国的第一骑兵队为己所用,如此真的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力。

    第一骑兵队毕竟是精锐,大部分人员要留在后方继续训练,并通过洛瓦季河河畔通路与南方的新城镇卢基霍尔姆保持联络。

    菲斯克决意保守行事,兵多了消耗就多,骑兵队的三百骑集体出动只为打仗,现在明显没有战事,出动三分之一的兵力已经足够了。

    可一百骑在卡洛塔看来实在太少了!

    如此卢基霍尔姆的骑兵总数仍被强行扩到三百骑,卡洛塔豁出去了,她调集自己的人,以及融合进来的格兰人,硬是拼凑出二百骑给菲斯克调度。

    盛情难却下的菲斯克只好认领这些实力不强的骑兵。“至少你们会是不错的建筑者。”

    841年,对于罗斯王国和整个维京世界面临的是全新的局面。

    丹麦人在西方海洋故意肆虐,有的劫掠不列颠,有的进入来茵河进入西欧腹地进一步武装干涉法兰克内战。

    罗斯的罗斯公国部分,留里克想在大战后舔舐伤口,修养得足够强壮再行新扩张。而瑞典部分、约塔兰部分、芬兰部分,既然留里克宣布没有大规模战争,各地贵族领主也就乐得和平生产做贸易。

    唯有奥斯塔拉公国,他们曾是入侵战争的受害者,如今一转攻势,他们摇身一变成了东欧扩张的急先锋。

    卡洛塔有着战略主动权,以及巨大的战略、战术优势。

    因为,她知晓东欧世界的宏观地图。

    纸张勾勒着地图,黑线描述了陆地与海洋,陆地内部的黑线描述河流与其基本走向,圈圈则是探明的湖泊。图是留里克绘画,他并不知晓精确的河流走向,却能通过对后世东欧国家的版图了解、尤其是对于二战苏德战争的基本了解,将关键河流走向描绘得大差不差。

    没有人奢求留里克画得精确,只要使得探索者获悉存在这样的河流,之后便是后者亲自去找寻再通过一些测绘手段描绘下来。

    如今但凡是接受了罗斯式文化课教育的人,对于米斯拉德(人类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球体深信不疑。

    在罗斯,《地平论》在年轻人、贵族中完全没了市场,《地球论》是真理,且可进行实践。

    在夏至日树立一个stika高的木柱,在正午测量日影长度,一番数学计算就能逆推维度。

    卢基霍尔姆的维度已经测量完成,继而得出令大家讶异的结论——比罗斯堡故地维度低了10°,比都城新罗斯堡也低了4°。

    如此测量有什么用?很有用。

    由于北欧人惯用的长度单位stika,留里克觉得它怎么看怎么像与meter接近。既然如此,就将两者估测相等吧。

    留里克算是《罗斯地理测绘学》的创立者,他粗暴的以meter诠释stika。既然地球周长被认为定为一圈四万公里,索性就当做四万个kilostika,所谓四万罗斯里。如此维度相差1°,大地上即可估计相差110个kilostika(罗斯里)。

    这对军事有着重大战略意义,远在卢基霍尔姆兴建据点的人们得以估计出自己与诺夫哥罗德、新罗斯堡的直线距离。再通过对对马匹一天行进速度的了解,便能大胆推测出人员往来一趟的速度,换一种理解,便是一旦卢基霍尔姆遭遇外敌袭击,守军能推断援军理论上最快增援时间,甚至就算自己弃城逃跑也估算得出多久撤回北方。

    此乃卡洛塔的选择,是奥斯塔拉公国的选择,亦是她代表罗斯为之积极扩张。她很清楚,自己必须为扩张的决定负责,若是扩张受挫,自己要付全部责任。

    但是,一旦扩张取得成功,奥斯塔拉公国就是奇功一件,罗斯亦是取得对斯摩棱斯克的战略压制。

    “只要我建成了维捷布斯克,就把河流交通封堵。以后,里加那边的家伙休想与斯摩棱斯克联络。斯摩棱斯克也休想获得海盐,也休想把粮食、皮革卖出去换铁器。”

    这就是她的战略,一个极为阴险凶残的阳谋。她确信,自己如此行事一定会遭遇对方的反击。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奥斯塔拉几乎全部的骑兵都交给了菲斯克,足够这位大将军执行军事冒险。

    她的确很有诚意,若是自己的儿子卡尔长大十岁,理所当然参与行动。她觉得自己又在孕育与留里克的第二个结晶,此身不宜参与军事行动。她便从后方拉来格兰人的首领、如今的奥斯塔拉公国将领斯瓦尔加德去统御骑兵,并接受菲斯克的指挥。

    这是好事,实力弱的奥斯塔拉骑兵正好与正规骑兵一同训练,在这关键时期高强度训练,正好增强自己的实力。

    于是,卢基霍尔姆附近的草地成为大规模的练兵场。

    步兵在此训练,骑兵也是马蹄奔腾。后者练习骑射、立马射、下马步射,再学习持矛骑兵突刺、骑墙平推,乃至举剑、战斧交错冲锋。当三百骑兵发动突击,整个卢基霍尔姆的建筑都为之晃动。

    按照计划,前往南方兴建维捷布斯克的计划要拖到八月份。

    这一样是一个恶毒的阳谋!

    因何如此?整个八月是尹尔门湖地区的麦收季,亦是整个西德维纳河流域定居部族的麦收季。奥斯塔拉公国之民的经济高度依赖畜牧业,其生产的畜牧产品完美与罗斯其他产业进行互补,劳动力便不必专注种麦子。

    奥斯塔拉人与佩切涅格人亲密交流多年,信仰上自然还是相信奥丁与诸神,生活习惯上不可避免开始一定程度的突厥化转变。

    八月中旬,波洛茨克社群的麦子收得差不多了吧?正好骑兵冲过去“打谷草”,此乃典型的突厥劫掠模式。

    骑兵一定不会迷路,一来波洛茨克社群既然是沿河居住,届时骑兵沿着西德维纳河奔向下游必然与之遭遇,二来还有奥拉夫(老哈罗德)这个老年佣兵做向导,成功率一定更高。

    既然是阳谋,藏着掖着毫无必要。

    老哈罗德要在后续任务作为向导以证明自己作为客卿的价值,他必须领衔,由于完全知晓此乃罗斯的谋略,实在嵴背发凉又赞誉有加。

    虽没有刀兵搏杀的战斗,但战争已经爆发了!他们就是要切断交通线,这就是要割断波洛茨克人的脖子,要断了里加定居者的财路,也是断了斯摩棱斯克人的盐与铁。罗斯此举是要与三方为敌,而他听到了奥斯塔拉的卡洛塔女公爵所谓模彷罗斯王的话术:“征服你们,与你们何干?”

    若是自己积极促成征服,岂不是巨大的荣耀?公平的说,老哈罗德发自内心鄙视瓦季姆在斯摩棱斯克篡权一事,因为不够堂堂正正。

    完全不如罗斯的举措,既然决定征服,就堂堂正正的把军队威压下来,罗斯就是要切断交通线,不服者就来打吧。此乃维京的光荣。

    奥斯塔拉公国有着白底黑纹的抽象牛头旗,并搭配罗斯的白底蓝纹旗。混合骑兵队同时飘扬两种旗帜,且在军队着装上有也所不同。用黑布条缝制抽象牛头纹在袍子上不是问题,罗斯骑兵的装束就是交错缝合蓝布条更加简单。

    两者的白色袍子的缝纫方式完全一样,不同仅在于各自缝纫的纹章不同。

    现在,洛瓦季河上漂行的船队开始运输军事物资,是锁子甲、是大量箭失和备用短木弓、木十字弓。菲斯克正为军事行动做积极准备,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

    恰是在这计划已成,战士们打磨自己锋利爪牙之际,失踪已久的乌雷科小队终于回来了!

    就算是找到洛瓦季河河源并贴着不断宽阔河道的河畔区域走,由于中途淋雨、物资损失惨重,当他们抵达卢基霍尔姆一个个几乎累瘫。

    七人十马,马匹的情况稍好一点,骑兵一个赛一个的疲惫。

    他们踉跄模样使得发现其踪迹的接应者差点认不出是自己人,还以为是一支来自基辅的小型马队。

    “你们怎么回事?老大等不到你们就先回来了。看样子你们是与人战斗了?”接应他们的同样是第一骑兵队的战友。

    憔悴的乌雷科只能点头默认。

    “诶?不对!你们怎么才七个人。埃里克他们呢?”

    “战死了!”乌雷科沙哑喉咙回答,瞬间引得接应者的错愕。他有道:“快引我们回去,我要向菲斯克老大,还有女公爵汇报我们的遭遇。非常重要!必须迅速!”

    必然有大事情,接应者急忙纷纷牵着归来者战马的缰绳,将之全部带回卢基霍尔姆的木墙里。

    始终的小队归来了?!他们果然不是神游去了,而是遭遇了战争!

    意识到情况重大,卡洛塔、菲斯克和斯瓦尔加德,三人联合与归来的七人开述职会。

    “你们和敌人打了一仗?敌人是谁?!”作为骑兵队长,菲斯克问得很直接。

    乌雷科喝了些蜂蜜水和燕麦粥后体力迅速恢复了些,提及自己的逃遁他为之可耻,便不加任何的自我美化,形容此乃一失败的军事冒险。

    “我们发现了名为波洛茨克的村庄社群,我们想劫掠当地人却遭遇他们的反击。他们人实力虽弱,却偷袭杀了我们三人……”

    乌雷科实则说了很多,便将十骑屠灭村庄一事和盘托出,也说明后来遭遇偷袭的具体情况。

    卡洛塔的额头皱纹如沟壑,她的心情极为复杂。

    她对于屠灭村庄的描述有着PDST,毕竟当年旧奥斯塔拉也是遭此厄运。但公平的说被攻击是是波洛茨克人,由于地理较近,他们又与罗斯的大敌斯摩棱斯克有密切往来,小队的冒险不值得提倡,却也不值得任何的批评。

    “你们破坏他们的村庄,引得所有村民暴怒理所当然。”卡洛塔克制自己的情绪,又问:“你觉得,他们的战士如何?”

    乌雷科先是一愣,本想着自己要被狠狠骂一顿之后还要受罚,似乎不会如此了。

    菲斯克接着催促:“说吧。你举得波洛茨克的兵如何?”

    “兵弱,士兵都无甲。他们使用矛、斧头和劣质的弓。我们遭遇偷袭,十个兄弟们还是反杀了。死了三个兄弟,剩下的应该杀了他们五十人。”

    “看来他们真的兵弱。”菲斯克点点头,“杀死五十人”固然不可信,至少其描述与奥拉夫的描述一样。毕竟后者最近也偷袭过波洛茨克人村庄还抓了三个俘虏。

    “的确兵弱。”

    “那就攻打他们!咱们死了三个兄弟,就有足够理由攻击。”菲斯克首先变得咬牙切齿,乌雷科看得愣神,迅速意识到队长的真正意思。

    这时候卡洛塔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必须征服波洛茨克,我无意将其消灭殆尽,我们要的是他们的臣服。所以我以奥斯塔拉公国的名义,联合罗斯王国的名义,要对波洛茨克用兵。为死了的兄弟复仇仅是小小的目的,我们最大的目的就是征服。你们和他们有过真正交手,你们的经验必须得到推广。”

    菲斯克接着话:“你们回来得很及时。我很快要再带着你们南下,其实不管你们是否来,征讨波洛茨克也在我们的计划里。乌雷科,你提供了第一手的战斗情报,兄弟们真是求之不得呀!”

    乌雷科完全明白过来,没有人怪罪自己行动鲁莽,反而得到了嘉奖。显然,并非自己鲁莽,而是大人物们有着吞天野心。

    “我是队长,我还是想为死了的兄弟报仇。”他轻轻勾着头故意说这些话,像是低语的恶狼。

    “你会报仇的。现在归队吧!告知其他兄弟们你们在波洛茨克的见闻,把兄弟们的情绪调动起来,我们要在战场上击垮波洛茨克的军队,用我们的杀戮打服他们。”菲斯克说得激动,他故意频繁刮掉头发造就的大光头现在锃光瓦亮,更加凸显其气势。

    “遵命!”

    没有任何的修饰语,乌雷科仅以此回复自己的完全认同。

第1062章 扼守通向斯摩棱斯克交通线之咽喉要地

    归来的乌雷科小队带来重大消息,死了三个兄弟引得群情激奋。

    战士们并不会对波洛茨克人有同理心,除非当地人宣布效忠罗斯。现在的局面是罗斯方面死了人,死者的老战友们憋着报仇。

    如此大家心中本对南下建立新定居点一事有着抵触情绪,有此事后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常备骑兵一百骑,奥斯塔拉骑兵二百骑。

    三百名骑兵构成的军队已经是很强的军事力量,理论上队伍可以直接攻击波洛茨克的定居点。作为指挥官的菲斯克不会这么做,即便自己有开战权力。

    坐拥现在的位置菲斯克要考虑很多事,不能因为群情激奋擅自开战,毕竟奥斯塔拉骑兵都在自己手里,手头又有常备骑兵精锐,军队一旦折损,损失就太大了。

    他要稳健办事,第一点正是在预定地点将维捷布斯克据点建成。

    一个老头子打扮得尽量硬朗,年老的哈罗德穿上了罗斯人的衣服,以向导身份加入骑兵队。可惜,他不会独立骑马,就只好坐在马背上抱住马脖子确保自己不掉下来,自己的坐骑则被前面的骑兵牵着。

    兴建维捷布斯克据点是计划外的举措,一个新据点当如何,在卡洛塔的概念里它目前当是一座滨河堡垒。

    这座堡垒必须在秋雨集结前造好,并足够一些士兵在此坚持过冬。她会派遣自己的少量部下完成永久性驻扎,即便此乃军事冒险。

    这是一个晴朗的上午,惠风和畅舒适宜人,骑兵们在城外的空地集结,他们竭尽所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物资准备,现在正是出发之际。

    作为女公爵,在出发前她特意站在木车和箱子拼凑成的高台。

    战士们看到这位女贵族穿上铁甲衣头顶铁盔站在高处,不由得对她品头论足。骑兵队伍里轰隆隆不断,大家交头接耳,直到卡洛塔尖锐的嗓音盖过风声呵止大家的聒噪。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拔出自己的剑,剑锋直指正南方。

    “现在,我们的国王在北方!我是他的女人,就由我代表他继续扩张吧!奥斯塔拉人!诸神保佑你们!奥丁赐予你们力量!”

    或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场面话,也是必须要有的出发仪式的一部分。

    真正的仪式在于祭祀。

    就算南下建立新据点的行动不算战争,人人已经统一心态,皆之一个新聚点拔地而起必会成为众失之的,围绕着它突然爆发战斗可能性很大。即便不是立刻战斗,它就是军队的驻扎基地,是骑兵故意找茬的起始地。正所谓如果不会立刻战斗,在稳定后,罗斯的军队尤其是下属的奥斯塔拉军队就去故意找茬。

    在短暂的康慨陈词后,一头牛被拉到洛瓦季河边。卡洛塔继续握着剑,并将自己的儿子卡尔拉过来,让儿子的小手触摸着剑柄。如此母子合力刺破了牛的喉咙,因牛的剧烈挣扎,喷涌的牛血瞬间溅了母子二人一身。

    血污并不可怕,却不甚吉利。

    待命的骑兵们看到了这一幕,发现女公爵竟成了“血人”,顿时又聒噪起来。

    菲斯克攥紧缰绳在军阵前策马走来走去,他发觉军队情绪有恙,左看右看眉头紧锁。

    “看来!这是奥丁的启示!所有人调整心态,我们一去南方很可能立刻战斗。再检查一下自己的武器,再调整自己的心态!我警告你们!一旦开战必须全力以赴战斗,任何的逃跑者将在事后被绞死!”

    菲斯克的训话主要是针对奥斯塔拉骑兵,这些人大部分没有维京血统,绝大部分过去是普通斯拉夫农夫。短时间的军事训练并不足以使得他们的军事素养得到提升,最关键的是该军队的纪律性还不够。

    纪律,即便是罗斯常备军对其并没有严苛到教条古板的程度,常备骑兵分成编制严密的队伍,其中十人小队是最小作战单位。由于军队士兵出身相似又参与大大规模战争,各小队配合得颇为娴熟,由于组织架构是等级制的,菲斯克即可根据规定精确化统领全队。

    劫掠与破坏是一种战争方式,骑兵去疯狂打劫更是被鼓励。这方面唯一的原则是,一旦对方宣布臣服,任何的劫掠立刻终止,再有破坏情况当事人要受罚。

    骑兵的纪律就来自这套等级架构,军队的士气则来自士兵的信仰与并肩作战的履历。

    这方面对于奥斯塔拉骑兵是薄弱的!

    即便过去几年里,一部分奥斯塔拉骑兵与佩切涅格太子卡甘的亲兵卫队们合伙抢劫,他们打的全是顺风仗。由于与佩切涅格人混得太久,流氓战术学了一大堆,至于能否打硬仗,现在拥有指挥权的菲斯克有些担心。并非草原“流氓战术”不好,其中的一个要领便是“打不过就跑再悄悄偷袭”,如此战术非常聪明,但是很多情况下骑兵必须直面挑战,尤其是当骑兵成为战斗主力。

    女公爵浑身牛血被解释为奥丁启示大家前方有一场战斗试炼。

    常备军的老兵无所畏惧甚至憋着劲复仇,那些奥斯塔拉骑兵不得不做好十足的警惕。

    三百骑有四百匹马,一百匹马就是驮骡使役,它们并非乘骑马,各个托运大量物资。

    常备骑兵皆带有甲衣,处于减少坐骑载荷,甲衣全部打包由驮马运输。他们轻装前进,腰间挂着的佩剑不离身。

    一人五马日行二百里的奢侈蒙古行军术根本做不到,菲斯克和他率领的三百骑只能尽量如此。一段时间的休整大家的精气神都不错,战马亦是天天啃草,临行前又饲喂一番加了盐的熟燕麦。每一匹马的马蹄铁被卸下,蹄铁被返修或换新,马蹄也被休整。

    有铁匠特别带着新蹄铁从后方抵达卢基霍尔姆,于此新兴城镇当即开办起铁匠铺,其责任首先是修善各种老旧的建筑工具,现在正是为所有马匹重新钉马掌。

    有草原的谚语:坏马掌折马腿,折马腿打败仗,打败仗亡部落。

    战马踩着新蹄铁,战士换上洗净的衣服,皮带挂着宝剑,马鞍挂着弓与箭袋,袋子里浓密的箭雨就似河畔的芦苇蒲草。

    驮马载运锁子甲、大量缆绳、粮食和炊具。

    这支马队原则上可以快速投入战斗,也是不错的建筑队。

    从出发地到目的地直线距离长达一百二十公里,骑兵们并没有精确导航器具,他们唯一掌握的高科技,就是铁针摩擦磁铁矿以水浮法确定方向,奈何没有用。

    他们沿着洛瓦季河的河畔区域南下,靠着太阳进行导航,最终走到了河流的终点——一座湖泊。

    湖泊被简单称呼为“洛瓦季源头湖”,军队并没有在此逗留,因为前段时间的侦查菲斯克本人得出非常干脆的答桉,只要快马加鞭一直向南当天即可抵达西德维纳河的河畔。

    全军正是这么做的,他们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抵达河源的湖泊,也在傍晚时分终于进入多水沼泽,面前就是静静流淌的西德维纳河。

    “我们真的到了吗?”奥斯塔拉将领斯瓦尔加德攥紧缰绳看着河流询问道。

    “到了,这就是西德维纳河。”菲斯克心情畅快,脸上洋溢着澹澹笑意。

    斯瓦尔加德可笑不出来,骑马让他浑身难受,且胯下坐骑也累了。“既然到了,是该安营。我们就在这里把据点建成。”

    “不,这里不是目的地。”

    “还没有到?”斯瓦尔加德有一点沮丧,他勾头看看地,“好吧。这里多水,马蹄踩上去都能渗出水来,我们是该找个好地方。”

    “不。我们还是没有抵达。”说着,菲斯克大手直指河的下游:“接下来是我们的向导办事了。”罢了,他大喊一声:“来人呐,把那个奥拉夫带过来。”

    当马匹驮着老哈罗德(奥拉夫)而来,他仍旧抱着马脖子,整个人趴在马背被动撅着臀部姿态很不雅。

    看着此人,菲斯克与斯瓦尔加德都憋着笑,好在憋住了。

    “怎么?已经多日了,你还是没有学会骑马?”菲斯克的话语略带戏谑。

    老哈罗德难堪得咧嘴:“我还是更善于划船。”

    “还是看看眼前吧。这就是西德维纳河,我们大王给的名字。里加人叫它道加瓦河,反正都一样。如何?你带路吧。”

    “带路可以,我们这是要去哪?”

    如此一问竟把菲斯克问住了。对哦,一个向导不知道自己当如何导航,岂不是莫名其妙。

    菲斯克再想想:“你们不是拖曳着长船南下吗?现在带我们去那个位置,我们要在商路必经之地建设堡垒。”

    “好嘞。”

    老哈罗德实则觉得自己的向导行为不说是精准导航,也可以说大可不必了。罗斯的骑兵大军已经抵达道加瓦河了,剩下的事还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所谓的目的地真的要找吗?他们杀了人,把长船扔下不管,泽地上出现明显的标识物,何必再靠人力导航?

    既然自己领了差事,就把事情做到底吧。但今日太晚了,骑兵队没有时间抵达目的地。

    于是军队就在河边扎营,战士们终于得以马下好好休息。他们牵着自己的坐骑啃草,卸下的炊具倒满河水就地煮麦……

    全军休息了一夜,于次日晨雾消散后继续行动,遂在下午时分种地抵达了目的地。

    河道呈现巨大的S状,因这样的结构导致水势变得非常舒缓,加上一些支流由此注入西德维纳河,便在此地造就了一大片浅水湿地。

    骑兵完全通过河流,顺利找到暴露的破损长船,也找到了他们之前埋葬死尸之地。地面的痕迹依旧,可惜物是人非。

    再抵此地,老哈罗德不想做任何表态,但心中的憋屈就写在脸上。

    全军已经下马,大家被告知这片空地就是建造堡垒的好地。

    菲斯克看得出老家伙的难堪,堆着肉身子的老哈罗德叹言:“之前在这里杀了你的人,我们只是简单埋葬。你心里难受,或者把尸体挖出来重新安葬?”

    “不必了。我已经履行了职责,再说他们已经死了,没必要再去破坏尸体。”

    “也好。就是有大冢在或许耽误我们建筑。”

    此事老哈罗德不愿多谈,他骨节膨大的手指着面前的小河:“这就是正确的通路,小河叫lucasa(卢卡萨河),意为蜿蜒曲折的通向斯摩棱斯克的小河。”

    听得详细描述,略显疲态的菲斯克和斯瓦尔加德瞬间精神抖擞。

    “哈哈?难道我们的骑兵沿着这条小河一直南下就行了?”看起来这位秃头的大将要突然改主意直接袭击斯摩棱斯克本城。

    反正事已至此,老哈罗德意识到自己没理由再做隐藏。

    “不错!只是这一段河道太浅,人员随意淌水而过,我们只能拉着船只通过此地后再继续划船。当我们抵达水源地湖泊后,拖曳着船走上一段路,找到另一条河的水源地,最后即可抵达南方的大河。如果你们真的计划攻击斯摩棱斯克的主城,这是捷径。”

    “很好。”菲斯克点点头。

    他确信其实手头的骑兵里有些人过去几年就是在这片区域肆虐来着,他们绝非对这一带的状况一无所知,只是完全没有定居控制的打算,一个个完全是过客行者,便懒得好好调查此地水文地理。

    甚至是基辅和佩切涅格的商业马队,他们奔向北方时懒得在中途停留。过去,马队直接沿河第聂伯河的左岸北上,在其上游的浅滩过河,地理上实际在斯摩棱斯克主城的东部,当地亦是社群村庄较多的所在,便于骑兵的顺势劫掠。

    那条路径事实上在绕道,但大河不愧为天堑,队伍要考虑过河,马队既然要淌水而过就必须找到合适的浅滩。

    或者,干脆磨蹭一番时间,就在基辅地区乘船抵达对岸,从一开始便走右岸第聂伯河,如此一路向北不回头。两种路径马队都试过,彼此各有千秋。

    基辅人只有小船,不过船只多组织一些,将马队运过宽阔的第聂伯河耗时也不久。只要过了河,之后遇到的河流便有着很多可以涉水的浅滩,若是单纯赶路就走这条右岸路,若要趁机大肆劫掠一番就走左岸路。

    以斯摩棱斯克主城为中心本有着大量的村庄,尤其沿河最多。因为近年来骑兵肆虐,主城西部地区的村庄大规模萎缩,人员带着物资向东撤离,留下很多废弃农庄。

    这一情况老哈罗德实际不知道,整个里加湾的居民也不知道。就是几年来罗斯、基辅、佩切涅格的联合打劫,造就了一片无人区(今奥尔沙地区)。

    人是跑了个干干净净,固有的交通线并没有消失。在骑兵不肆虐的时候,远方的商人还是可以趁机同行。

    斯摩棱斯克主城的东南西北方向实际都有骑兵劫掠的状况,其中属西部方向最甚,只因此乃商队同行的捷径。

    菲斯克可以断定,今年的南方商队大概率还要从自己所在的地区北上,他们也要通过这片浅水泽地。

    过去泽地没有名字,一大片区域笼统称呼为“瓦尔代泽地”,现在它有了非常具体的名字——维捷布斯克。

    到底再那里建筑?

    既然眼前的地方埋了尸体多少有些晦气,不妨稍稍去上游看看。

    就在距离墓葬东北方向约两千米之地,菲斯克郑重宣布:“就在这里!我们建设堡垒!”

    在河道呈现S形大拐弯的最下端位置,第一根松木桩被打下,堡垒由此开始建设。

    维捷布斯克堡垒的第一根木桩有此打下,合适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一座城有必要由此建立,它正好扼守一条通向斯摩棱斯克水路的咽喉,甚至也扼守了更多的通路。通向斯摩棱斯克的路径有多条,维捷布斯克一城的存在即可扼守所有道路,即便现在菲斯克只觉得自己仅仅扼守住了一条路径。

    那些奥斯塔拉人开始撸起衣袖,操持起各种工具建设木质堡垒。罗斯常备骑兵部分协助建筑,部分就地化作斥候开始进一步地区侦查。

    王国的触手永久性伸向这里,以后人们再也不是从此地匆匆过去,王国要清楚这里的地理做永久统治。

    但斥候队伍仅被安排了两支共二十人,一支在南方游弋,一支在东方游弋。明明知晓波洛茨克人就在西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菲斯克不安排任何西方侦查队。

    他在面对新状况下不得不调整计划,所谓非必要不主动惹是生非,即便知晓敌人就在西方。于是他给予斥候的任务是仅仅侦查,即便看到了斯摩棱斯克村庄也不准如过去那般打家劫舍,仅仅只是侦查其位置。

    这样的任务未免非常无聊,斥候还是得到了唯一的关键任务——寻找基辅或佩切涅格的马队。

    为此,两支斥候队伍都准备了旗帜和牛角号,以备一旦相遇不闹乌龙。

第1063章 波洛茨克民众的暴怒

    维捷布斯克在当前的地理位置有着历史的必然,西德维纳河流经此地变得非常舒缓,多条支流由此地诸如。河道形成巨大的S,使得河水浸润更大面积的土地,无论发展种植业还是牧业都是好地方。

    最关键的是它的地理战略价值。

    维捷布斯克与斯摩棱斯克于沙俄时代有着直达土路,拿破仑战争时期,俄军元帅巴克来德托利所部就在维捷布斯克驻扎,并通行直达的旱路参与斯摩棱斯克战役。道路并非凭空出现,沙俄也是在前人无数双脚踩踏的道路上加宽加固。

    究竟是谁确立了这条道路,可以说正是维京时代的旅人。

    这一时空,是移民到里加的丹麦探险者确定了西德维纳河—Luchasa河—旱路—第聂伯河—斯摩棱斯克的道路,此乃希瓦之路的组成部分。

    时代还是841年,此时是“希瓦之路”还是断断续续的存在,需要一个强大的势力将之整合。

    历史的责任由罗斯肩负,目前,罗斯在东欧扩张的实实在在的目的正是发展、稳固贸易线路,任何阻挡贸易线的非同盟势力都将遭遇打击。

    只是深处大时代的人们并不清楚自己正是历史的弄潮儿。他们在用船只、铁蹄真正创造希瓦之路。

    里加人要去斯摩棱斯克,贸易线是东西走向。罗斯人要和基辅、草原交易,贸易线是南北走向。

    一开始,留里克意欲将卢基霍尔姆(大卢基)作为交通线的十字路口,历史却将十字路口的位置让给了维捷布斯克。

    当然,正在河滩指挥骑兵们伐木盖房子的菲斯克,并不太清楚自己站着的地理位置何其关键。

    战士们肆意砍伐松木,首先选取一些大树,先行建设一些特种脚手架。挖掘一些大坑后,将捆着缆绳的大树干,通过脚手架上众人协助,以相当于给大船安装桅杆的模式,将树干插进渗水的坑里。

    正所谓湿千年干万年,大树干埋进湿润大坑可以保存很久,如此堡垒围墙的核心支柱如此建成。

    堡垒框架完成后,大量小树干为之填充。

    他们先盖外墙,围出一个大圈后再兴建内部的建筑。

    一切的劳作颇为繁杂,好在参与其中的奥斯塔拉人,他们之前几乎都参与到新奥斯塔拉城的建设,更是在洛瓦季河入湖口建造了稳固关隘建筑。他们在实践中精进自己的技术,虽然非常劳累,建筑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大树接二连三倒塌,森林不断发出巨响。罗斯的维京伐木术频繁使用,一个壮汉一把斧头即可定向砍倒一棵树龄过五十年的红松,更多的小树则是双人锯短时间内即锯断。

    没有战斗,战马摇身一变成了挽马,马匹拖曳大树通过浅滩,接着是众多持斧、刮刀的战士伺候大树。

    空气中一直弥漫着强烈的松脂气息,它真是提神醒脑。

    但骑兵队还是不可避免的进入懈怠状态,劳动者都累坏了,本来大家一直保持警惕,发觉多日来四下无人,派去的斥候也没有发现活人踪迹,懈怠是一个必然。

    就算如此,起码的岗哨照样布设,站在刚刚建成木墙脚手架的持弓战士,眼神警惕地瞄向下游区域。所谓如果有敌袭,袭击只能来自那个方向的波洛茨克人。

    波洛茨克人到底在干什么?

    一大群骑马者在河道上游大兴土木多日,若说波洛茨克社群对此一无所知是荒谬的。

    他们当前所表现的不能说是高度关注,也只能说是一个屁也没放。

    由于一直担心马匪还会偷袭,民众间更是传说所谓当麦子成熟后,马匪会再度出现趁机抢麦子抓人,一开始只是揣测,早已是惊弓之鸟的他们不得不相信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非常大。

    为了避免灾祸,或是灾祸发生时民兵可以迅速投入作战,就需要多派斥候去远处侦查。

    站在波洛茨克人的立场,他们遭遇马匪袭击并未过多久,在大首领和所有村庄首领商议后,决定将突击建立起来的侦查小队派遣更大的任务。

    整个社群的猎户被委以重任,他们抵达杜卡村废墟后,以此为基点继续向上游分兵侦查。

    斥候们脸上涂上黑黢黢的河泥巴,身子故意穿着棕黄粗麻布,帽子挂着灌木丛薅的枝芽,于森林中徘回竭力掩藏自己的所在。这一套招数是猎户们狩猎大型猎物的,尤其是针对花豹、野猪和熊。

    斥候们其实巴不得马匪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波洛茨克吃了亏,倘若在秋收时机马匪真得来找茬就糟了。并非大家失去了勇气,实在是秋收绝非激战时期,一旦耽搁了最关键的抢收、打谷、晾晒、贮存工作,意味着明年的饥饿乃至饥荒。

    波洛茨克社群秉承的仍是粗犷农业,他们的粮食亩产太低,农业基础很脆弱的他们实在经不住折腾。

    奈何最怕什么就来什么,灾祸分明是以更恐怖的形式降临!

    藏在暗处的斥候视力不错,他们眼睁睁看着骑马者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建筑者。

    前方的那片泽地突然冒出来一座堡垒,那坚固程度比大首领的寨子更强大。在堡垒附近是大量劳作的人,马匹数量更加惊人。

    犹如一把斧头悬在脑袋,它随时可能砸下来给脑袋开瓢。

    斥候们合计一番,有的继续借着森林掩护远眺观察但不敢抵近探险,更多的则是后撤。

    “马匪!他们出现了!”

    斥候纷纷回到村社,他们沿着大河支流的波洛塔河,向如锁链排布的各个庄园宣布自己的发现。他们认为自己在发出危险警报,实为做了大好事,结果自然是弄得整个社群人心惶惶。恍忽中人们还以为马匪已经兵临城下,短矛、弓失、割草镰刀、草叉子、打谷链枷,乃至仅仅是木锤,无论男女带着五花八门的武器聚集。

    即便是女人也看清了形式,自己落到马匪手里,死去反而是更好的结局。

    人们以最恶毒的言语诅咒马匪们去死,他们聚集起来兴师动众向大首领的寨子走去,整个社群的男女青壮为了保卫家园行动起来。这是整个社群有史以来首次全民动员,并非出自大首领和各村庄首领的号召,实为村民自发行动。

    他们人多势众,夹在浩瀚人群中的个体发觉自己何其的渺小,换言之整个群体又何其强大?他们不再畏惧马匪,民众声势浩大,再懦弱的人被此情此景感染也支棱起来。

    民众的呐喊声惊得大首领普罗茨瓦夫不知发生什么事。

    终于,归来的斥候挤出人群,纷纷站在首领面前汇报自己的可怕发现。

    普罗茨瓦夫一脸汗水,对人群大规模聚集全然莫名其妙。

    “说吧?你们看到了什么?似乎,就是你们把民众的情绪扇了起来。”

    为首一人无惧大首领的苛责,他面色极为凝重,微微得还有些咬牙切齿。“是马匪。”他说。

    “马匪?果然又出现了?!”大首领瞬间虎躯一震。

    “何止是出现。”另一斥候急不可待操持起大嗓门:“大人!我们危险了!他们在杜卡村废墟上游突然修筑一座堡垒。甚至……甚至比您的堡垒更加坚固。”

    “对。他们还有很多马匹,我估计可能有五百匹。所以马匪可能有五百人。对!一定有五百人。他们兵力如此之多,每个人都非常凶残。”

    “是的。我注意到森林都在震动,很多巨树突然坍塌。当我想要冒险摸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就看到那些马匪从森林里将巨树拖曳出来。他们……是一群怪物。”

    斥候们七嘴八舌,所言一个赛一个的离谱。

    大首领眉头紧锁听了许久,勐地清清嗓子:“够了。他们是神人吗?你们所言太离奇了。”

    斥候们再互相看看,纷纷严肃表态自己并没有看走眼。

    有人拍着胸膛:“一切千真万确。诓骗您毫无意义,现在我们的家园正是生死攸关。大人,我们必须做好战斗准备啊!”

    “战斗准备?!”

    看着说话者恳求的眼睛,大首领普罗茨瓦夫欲言又止。他定了定神,想了想严肃下令:“是否开战还轮不得你们帮我做决意。此事必须经过众首领开会讨论,你们都下去吧。”

    很明显众斥候对大首领的答复有些失望,而且寨子外是请战的汹汹民意,难道大首领要给大家泼冷水?

    不过混乱不会持续很久,到了夜里来自各农庄的民众都得回家睡觉。普罗茨瓦夫没有露面,他就怕与大众面对面时耳畔全是请战的声音,最后自己真的被民意所裹挟草率地发动进攻。

    如果他是一介莽夫就休想成为大首领,他的权势得到各村庄首领的承认。成为大首领意味着更大的责任,越是在这危机之刻就更要冷静。

    他不得不考虑非常现实的事情,如果开战胜算集合,若是打赢了,己方承受损失的上限又是如何?和沸腾民意有所不同的是,他很清楚上次的偷袭作战,己方杀了三个马匪,代价确实当场战死、伤重不愈者多达四十人。如此离谱的交换比使得波洛茨克的精英必须冷静。

    义愤填膺的民众不可能在最大定居点过夜,各村庄的首领得到了大首领的消息,他们劝戒自己的人回家去,最后由自己参与到关系到是否开战的军事大会。

    因为大首领普罗茨瓦夫不是独裁官,波洛茨克社群正处于村庄联盟迈入城邦的过度时期,他有些像是被推选出的“狄克推多”,权力的确很大却也有很多限制。大首领首先是最大定居点的首领,统治者家族固然在世袭,家族想要确保同盟村庄的支持就必须保证大家的利益不受损。现实的情况是杜卡村这一同盟村庄遭遇毁灭性打击,各村庄担忧灾祸降临自己头上,自然自然高度关注大首领的态度。

    “如果我显得怯懦,就会被他们质疑。我有可能被拉下位置。”

    普罗茨瓦夫压力很大,他连夜召开军事会议,与会者是各村庄首领,以及社群里知名的一些力大无穷的狠人。

    与会者完全继承了白天里民众的激愤,大家对于开战都持支持态度,至少在明面上无人怯懦。

    大首领看得真切,他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吊顶的油灯矩阵火苗窜动,更加剧着气氛的紧张。

    “斥候们已经查明了很多事!一个堡垒在上游出现,那里有着大量马匹,还公然飘扬着一些旗帜。旗帜的图桉与被我们杀死马匪身上的突然完全一样,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那就是罗斯人特有的纹章,我们基本可以确定马匪就是来自北方的罗斯人,一种非常危险的瓦良格人。他们修筑堡垒,显然就是针对我们……”他叙述了一番事实。

    “没什么好说的,组织军队打过去!我们集结全部力量一举荡平那个堡垒。”一人激情澎湃,立刻引得所有人欢呼。

    说话者还是一位年长的村庄首领,话从其嘴里说出来,大首领多少有些意外。

    “我的老叔叔。看来你的精气神比你的身体要年轻至少三十岁。”言外之意正是讽刺老头子顾不得身子骨自不量力。

    “不碍事。”老家伙早就因愤怒红了脸:“让我的儿子带上我村的建勇出战。我也劝各首领不要藏着掖着,这是关乎我们生存的大事,必须拿出全部力量呀。”

    老家伙说得很实在,大家又是一阵欢呼。

    却是这个关头,大首领普罗茨瓦夫无情地对着众人硬生生泼了一头冷水。

    “可是……你们可曾想过如果我们袭击失败了会如何?马匪很可能有五百骑!上次我们袭击他们,明明我们先发制人却只杀了他们三个,我们自己死了四十个兄弟。现在敌人有五百骑,我们当如何?我们先有兵力一千人,若是集合所有力量是否能集结出两千人的队伍呢?”

    这是一个深入骨髓的质问,普通民众对具体伤亡情况不甚了解,但各个精英是非常清楚的。

    有人掐着手指算数:“把女人也算上,我们能集结四千人吧。”

    还有人嚷嚷:“把年轻的男孩也算上。还有我!老朽纵使一把老骨头,死在战场上也不枉此生了。”

    一个二个都如此鲁莽,有必要么?大首领使劲拍拍自己的脸,再道:“战斗恐怕是躲不开的,不过……我们对他们的情况仍旧缺乏了解。就算我们将所有人集结起来组织四千人,以上次经验,莫非我们要拼光战士才打赢?如此就算赢了,我们还剩下什么?我们的家园就算不死于马匪,也会被里加来的人轻松击败。记住,我们年年搜刮过境里加商人的钱财,他们对我们很反感。”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又一老者愤愤不平:“害怕损失大就不打了?普罗茨瓦夫,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我们需要一位勇敢的统帅。你……是否勇敢?你还是否有资格做我们的大首领?”

    “至少不是鲁莽的统帅。”大首领义正言辞得反驳。

    突然间,犹如平地惊雷,房间里出来一个年轻的呐喊:“叔叔!也许你真的不适合!”

    “你?”普罗茨瓦夫勐回头:“小子,你疯了吗?”

    年轻人向前一步走:“我没疯。你已经上年纪了,难道脑子也僵硬了?你还是去村子里走走吧!现在家家户户都在打磨斧头、矛头和大镰,所有人憋着一股气要战斗。你却劝我们冷静?”

    说话者名叫兰巴特,这是大首领普罗茨瓦夫的族侄。他的生父带着伙计们在森林里射杀了一只欧洲花豹,扛着豹子尸体回村子喜闻自己怀孕的妻子顺利生育以男孩,于是男孩的名字就以花豹命名,取名Lampat(豹)。

    或许是名字的原因,要驾驭这个名字,他就必须活得像一头野兽。

    在首领家族里兰巴特的确是年轻的勇者,大首领喜欢这个侄子故而将之带到这场军事会议里,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侄子居然对他担任大首领的叔叔发起挑战,尤其在这局势微妙的状况里。

    “你太鲁莽了!”普罗茨瓦夫甩出阴冷的老脸,令自己的侄子闭嘴,继续他的主张。

    因为普罗茨瓦夫年轻时也极为凶狠,打架没输过,兰巴特见过叔叔当年把别人打的满脸是血牙齿全掉的惨剧,对其有着发自内心的敬畏。但面对整个社群的生死危机,兰巴特觉得自己必须做出重大立功表现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第1064章 豹纹信使

    普罗茨瓦夫并没有拒绝战斗,恰是他要求大家先行冷静就成了众失之的。为此他不得不拍着胸膛表态自己的立场:“朋友们!我从不是懦夫!我愿意带领你们去打仗,但我们不能鲁莽行事!我们要全民戒备,要进一步探查敌人的状况。我现在有一个主张。”

    他定了定气:“他们既然建设了堡垒定然是做了长期居住的准备。我们应该派遣使者去和他们的头目做一番交涉,问清他们究竟想如何。”

    “有此必要吗?他们值得交涉吗?”

    “对啊!他们一定也不愿与我们交涉,派遣任何使者过去只会被他们斩首。”

    “没有错!我们还是应该将军队组织起来。只要我们团结一定可以胜利。”

    大家说来说去看起来都是坚决主战的。

    普罗茨瓦夫狠狠咬着牙齿,半天憋出一句话:“依我看,你们只是单纯害怕派遣使者。或者,只是担心使者被杀。”

    说罢,他又看看众人的眼睛。那是众多坚毅的神色,或许是自己估计错了。

    “呸!”一位年轻人狠狠甩掉帽子:“这里没有人畏惧。使者?就由我来做吧!”

    说话人正是兰巴特,其人脸上青筋凸起,显然会对自己的话负责。

    到底是自己的族侄,大首领普罗茨瓦夫并不希望亲戚去送死。可是,也是自己提出的派遣使者交涉。

    “孩子,你知道自己的决意意味着什么吗?”

    “我懂!”

    大首领深深叹一口气:“其实他们说的都对,这一去那些野蛮人很可能杀死使者。”

    “难道这就足以使我畏惧?我何惧之有?!我还有一个想法,就由我怀揣离奇,与他们的头目相遇就趁机刺杀。纵使我死了,敌人头目也死了。敌人群龙无首,之后我们的大军冲过去一定大获全胜。”

    他如大无畏的死士般站在这里,年老的村庄首领纷纷大为触动。

    一位老者激动得厉害:“兰巴特,你还年轻。这一切值得吗?”

    “值得。”年轻的兰巴特看看自己的族人:“我希望做真正的大首领,但我们遭遇生死危机,如果我的牺牲能给大家带来生存,此生无憾。当然,我也会试着逃脱。我瞅准机会杀了他们的头目,顺便还要探查他们的虚实。我会努力撤回来,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们。之后的决战我们胜券在握。”

    年轻人说得轻巧,言语也可谓振聋发聩。

    他继续豪言壮语:“要么就不要派遣使者,要么就由我去。总有人要做这件事,就把机会留给我吧。”

    众村庄首领皆言支持,由大首领的族侄做使者,总好过自己挑选村民去。

    见他心意已决,大首领普罗茨瓦夫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了。

    可以说兰巴特非常清楚其中的风险,也更清楚事情办好后带来的收益。

    直到现在波洛茨克人对于“罗斯”这一概念了解得非常有限,即便是精英也认为,只要消灭那些极大概率属于罗斯的马匪,危机就结束了。

    大首领完全不知道罗斯的真正实力,甚至不清楚所谓马匪很大程度上仅仅是罗斯麾下奥斯塔拉公国的武装力量。

    大首领的确被之前的小规模战斗的离谱战损比吓到,在会议上他基于局势不敢表现出些许怯懦,更是要不停强调自己的勇敢。

    他越是强调勇敢就越是在做伪装。

    侄儿兰巴特勇勐乃至鲁莽,这种人在战场上的确是勇士,就是缺乏大局观。

    大会之后,他要给自己勇敢的侄子再开一场小会。

    温暖小室,木屋顶调下油灯,室内光线昏暗火苗跳个不停,一如大首领那复杂的心。

    “你坐吧。”他说。

    兰巴特便坐在豹皮垫上,态度依旧坚毅。

    大首领自己是做不下来,就在自己的侄儿面前踱步:“你父亲死去多年了,如果这一去你被敌人杀死,你的母亲会悲痛欲绝。再想想你的妻子,你年幼的孩子。”

    “叔叔,你还是要劝我?我劝你少了这份心吧。”

    “你?我劝得住你?你这小子!”大首领勾下头眉头紧锁:“你竟当众要求大首领的位置。”

    “如何?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还是你觉得,这个位置该让给我堂兄(普罗茨瓦夫的儿子)?”

    “他?那个小子毫无你的勇气。也许,你的确可以。你的确需要一个表现的机会,就是……”

    “我意已决。现在,我若是退出必会落得懦夫的骂名,与其那样还不如和敌人拼了命。我对自己的话负责,我不会做懦夫!”

    “好吧!好吧……”大首领又勾着头踱步良久,他在思考一些事情,大抵是想明白了突然盯住脚步:“也好。只是你的刺杀计划实在离谱,我命令你不得行刺。”

    “凭什么?!”已经盘算好十多种刺杀敌人头目计划的兰巴特勐地昂首一脸不解:“我已经计划好了。”

    “还是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计划吧。”

    “我……”

    “你先闭嘴!听我说完。”说着,大首领的老脸已经贴了上去:“我要你告诉那些匪徒,赔偿我们的损失,要以银币赔偿!要求他们交出凶手,撤离他们建造的堡垒,再从咱们的领地离开。否则,波洛茨克对罗斯宣战!哦,如果他们的确叫罗斯。”

    “啊?仅仅如此我岂不只是传话者?!”

    “你的确只是传话者。孩子,不要节外生枝。把我的要求传达过去,我想那些匪徒总不会难为一个传话者吧?这是你唯一能或者回来的机会。”

    “我并不怕死!”兰巴特依旧投以坚毅的眼神。

    大手狠狠拍在自己脸上,普罗茨瓦夫对自家这个“勇敢”的侄儿实在无语。

    “是。我们都知道你不怕死,但不意味着你可以随便去自杀。你是一位勇士,我要你或者回来,你要在未来的战斗中杀敌,要引领其他人去战斗。说实话,我不相信那些匪徒会乖乖撤离,我们至少要知晓他们究竟计划如何。再说,你去和他们谈谈可以尽量拖延一些时间,我们会趁着这一时间积极备战。我给你十天时间,如果十天后你还不回来,就当你已经死了。我会带领大军征讨敌人。”

    “果然,你还是愿意战斗的。不愧是我叔叔。”年轻人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大首领这便解开自己的豹皮披肩,亲自戴在侄儿身上。

    “这……”

    “收下他,这是我给你的特别权限。你去找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我给他们都准备豹纹披肩。孩子,你的确需要立功,当你的功劳足够多即可永远得到这豹纹披肩。”大首领言外之意便是默许了兰巴特未来的夺权,前提自然是这小子获得足以服众的功勋。

    兰巴特心领神会。

    听起来还是叔父想得周全,他着实也想不出更妙的办法,还有这豹纹披肩实在美妙,索性就完全答应了。

    于是,他多了一个拖延时间的任务。站在波洛茨克大众的立场上,他们还是要战斗,所以要拥有更长的准备时间,方可确保打起来后拥有优势。

    对于大首领普罗茨瓦夫,他要顺应民意参战,也做好了和谈的准备。如果那些匪徒愿意谈判就太好了。

    现在整个波洛茨克主和思想根本没有市场,波洛茨克社群从未有过“村庄尽屠没”的惨剧,就算咬断了牙齿也要撕咬,就算砸碎了指骨也要挥拳。

    广大民众满腔怒火,既然大首领公开表示同意战争,便是全部同盟村庄的军事联合。年轻的男女皆会参战,这就是斯拉夫人的传统。早在罗马共和国时代,罗马军团就与更古老的斯拉夫部族战斗,记载了其部族军队里有数量惊人的女战士。哪怕进入帝国时代,军团与之交锋的记录还是会记录大量女战士的存在。

    全民参战无人觉得不妥,即便是少女也捆扎好头发,穿上便于作战的修身衣物,给木棍上安装尖锐物,以矛兵的身份加入庄园武装。

    整个波洛塔河热热闹闹,本地人依旧封锁着西德维纳河的河道,并迫使一些来自里加的拉脱维亚、丹麦商人滞留。本地人并不强迫这些人充军,波洛茨克战云密布,滞留的商人已经不奢望直接南下去德列夫利安人领地绕道做生意,而是直接打道回府,向里加湾汇报上游发生的战争。

    因为哪怕是波洛茨克孩童都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举着木棍嚷嚷着“杀死罗斯匪徒”。

    他们的敌人居然是罗斯人?

    懂得大海新局面的丹麦裔商人没义务告知本地的首领贵族何为罗斯王国,他们坐船漂向出发地,默默暗骂这群扣留自己财物的波洛茨克人惹了不该惹的强劲势力就是自寻死路。“你们找死可别带上我们冤枉死,你们好自为之,兄弟们撤。”商人皆是这个态度。

    商人们已经懒得去讨要自己被扣留的物资,他们纷纷空手集体逃跑,如此反常的举动并未引得精英们的注意。

    波洛茨克人依旧家家磨刀霍霍,并没有人关心如果战败会如何,他们关心的只有复仇。

    各个农庄的青壮都有保卫家园的义务,其中的精英人士更需要战斗证明自己是真男人。

    勇敢的兰巴特作为使者亲赴马匪营地实在令人钦佩,总有人希望与英雄并肩作战,他很轻松又找招到了五个同伴,组成一支六人的使者小队。

    相比于独木舟划船,此六人更愿意徒步前进。

    此刻,之前的战斗被杀死了三名马匪的尸体派上了用场。有充足的情报显示在上游建造堡垒的马匪悬挂的旗帜与三名被杀者衣服上的印记完全一样,破损的衣服就成了一种信物。

    兰巴特与五个随从故意打扮得华丽一些,他们肩膀披着豹皮,头顶的容貌插着以朱砂染色的红羽毛。

    一切作为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显眼。

    他们在河畔走了整整三天,固然是腿脚有些酸痛,为了确保使命,终于在第四天的上午看到了那座堡垒。

    从波洛茨克所在的波洛塔河支流抵达河道呈现S型大拐弯的维捷布斯克,若是沿着河道前进足以行走一百公里。

    兰巴特有着不错的身体素质,他招的随从也如此。小队整体沿着河道逆行又竭力抄近道,这才在三天时间走完了道路。

    越是前进他们的心越是忐忑,当堡垒终于呈现在自己面前,所有面临一道选择。

    兰巴特定了定神:“走吧,伙计们。都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众人互相看看,勇敢地从藏匿的灌木丛里现身。

    周遭大环境是墨绿色的,突然从草丛钻出黄黑混搭的东西,还有一抹鲜艳的红色,这如何不引得哨兵的注意?

    此刻,维捷布斯克仍是一个大建筑工地。犹豫数日以来附近毫无人影,一开始大家很担心遭遇袭击,以至于夜里也怀揣着武器睡觉。后来发觉是自己杞人忧天,大伙儿愈发得放松警惕。

    为此菲斯克也变得慵懒,斯瓦尔加德也懒得监工。最关键的建造已经趋于尾声,剩下的就是对所有的房舍进行加固以迎秋雨和冬季严寒。当前,他们正在建造一座简陋桥梁,以便更快地通过浅滩。

    本又是平常不过的一天,站在木墙处的闲暇哨兵只用眼角偶然瞥了一眼,讶异于眼角的一抹红色,再正视之发觉有人接近。

    顿时,城墙上号角声大作,号声震慑所有劳作的人。

    睡懒觉的菲斯克勃然惊醒:“什么情况?!来人啊!发生什么事。”

    暂且无人应答,他顾不得缠绕裹脚布,一个激灵踩着皮靴,穿着单薄长衫带着剑就冲出居所。

    到底他们是骑兵战士,放松的态度骤然绷紧,很多人武装起来,骑上马快速在堡垒外游弋。

    与此同时,发觉自己的确被重点关注,兰巴特先是愣神,定了定神毅然决然命令:“兄弟们,继续走。”

    此刻,迅速登上高处的菲斯克顺着哨兵手指的方向,轻易看到了几个不断逼近的奇装异服人士。

    “那是什么?我们的敌人?”眯着眼的菲斯克觉得世界的荒诞。

    “或许是使节?也可能是旅行者。看起来不像是敌人。”哨兵谨慎道。

    “我看越是敌人,我看清楚了,区区六个人能有多大作为。”

    菲斯克扶着长梯的两缘瞬间划了下去,由于招呼兵马的斯瓦尔加德交涉一番。

    罢了,一支小队受了消息,带上弓失率先出击。

    面对突然袭来的马匪,兰巴特这番果断拔出剑与斧,看起来披着豹皮的他们就要与罗斯骑兵决一死战。不过兰巴特要求的仅是防守。

    骑兵贴面而来并未发动强袭,战马在围城圆圈的六人间徘回,骑兵搭弓随时可以发射。

    突然,一骑兵以斯拉夫语极为傲慢地质问:“不怕死的傻瓜,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口音虽很奇怪,核心的意思兰巴特完全听得懂,这也应征了那些被解救女人的描述——马匪会说斯拉夫语。

    对方越是蛮横兰巴特越是倔强,他昂着头一脸桀骜不驯:“你们又是什么人?匪徒吗?是前些日子袭击过我们村庄的马匪吗?”

    “马匪?小子,你在侮辱伟大的战士。看来不如直接射杀你们。哦,你们的衣服很漂亮。”的确,罗斯的控制区在北方,已经远离了欧洲花豹的分布区。

    当个别同伴面露惧色之际,兰巴特依旧坚硬得像石头,他故意挑衅:“那就射箭啊!即便我中箭又如何?这短短的距离我可以弄死你们的大马。”

    负责“接应”的罗斯骑兵都是常备军老兵,若非老大有令要和平的交涉,真就“草原三连射”对着他们的脑袋直接爆头了。

第1065章 拱火式谈判

    骑兵直接亮出罗斯的旗号,同时,兰巴特也把准备好的信物拿出来。

    那是染过血的罗斯战袍,没有肥皂这种洗涤剂想要洗干净血污可不容易。衣服破损厉害,斑驳血迹清晰可见。

    骑兵们大吃一惊,为首的队长顿时怒气上涌,突然便拉弓,只要一松手箭就飞射了。终于他忍住了。

    “你们……就是你们?!来自波洛茨克的家伙?”

    “是我们。”拉巴特甚至有些洋洋得意:“我奉我们首领的命令,欲与你们的头目交涉。”

    “交涉?有必要吗?”

    “如果你们觉得没必要,那就是选择战争。也许我们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罢了,兰巴特的确有撤离的意图。

    他觉得谈判属于半路搁浅没必要再磨蹭,不料自己的退路被堵住。

    此刻更多的骑兵凑了过来,有的骑兵还举着罗斯旗帜。威风凛凛的骑兵居高临下目视区区六名徒步战士,现在就只剩下兰巴特还在强忍着情绪,不让自己的露怯展示出来。

    真的勇者无畏?那是兰巴特没有加过世面。

    多达五十名骑兵密集队形的威压感太强烈了!

    “扔掉你们的武器!否则就踩死你们!”一骑兵霸气威胁。

    听得,那五人完全丧失了勇气,出发时的信誓旦旦此刻皆成笑话,手里武器全部扔下了。

    就算最初计划着行刺的兰巴特,此情此景真心觉得行刺是蠢招,并非他不能下手,实在是敌人太强缺乏机会。罗斯匪徒究竟有多少骑兵?仅仅眼前的骑兵,怕是波洛茨克出动二百战士也打不赢。

    但兰巴特保留了作为勇士的底线,他将短刃和手斧插回裤腰带,在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无恶意。

    此举算不得配合,骑兵又督促:“我叫你扔了武器,你在干什么?!”

    兰巴特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他扶正自己的皮帽子,左右拧一番脖子,气头上来已经无所谓生死。他豪言壮语:“我是战士!战士不能丢下自己的武器,否则就是蠢人。”

    恰是这样的话真的令人佩服,罗斯作为维京人的一支,素有战死武器也不离手的讲究,越是勇士最爱惜自己的武器。

    这个年轻的波洛茨克人真是个人才,或许再强迫其放下武器就会使得交涉崩盘,这就违背了菲斯克老大的意思。

    姑且就给此人算特例吧。

    “好吧。你们是使者吗?是要和我们谈谈?”为首的骑兵终于转移话题。

    “不错,我想和你们的头目谈谈。”

    “也好,你可以带着武器跟我们走。只是在觐见我们老大时必须放下武器。”

    “你们!你们的头目在害怕吗?”兰巴特故意逞口舌之快,脸上也露出笑意。

    骑兵们当然担心菲斯克或是其他兄弟遭遇偷袭,只是这种不体面的忧虑不宜说明,为首的骑兵便搪塞:“就怕你提出决斗,你会死得很惨。可你们明明是使者!我可以承诺,我们不杀传话的使者。正好我们老大也有意和你们波洛茨克人聊聊,也许你可以。”

    “哦?你们其实知道我们的身份?”兰巴特仍旧有点小小吃惊。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对你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骑兵是在虚张声势,罗斯人对于波洛茨克的了解几乎都来自老哈罗德的描述,和乌雷科小队的遭遇战。仅仅依靠这些消息,罗斯做出了基本判断——他们就是兵弱。基于这一认识,维捷布斯克驻扎的骑兵从上到下对波洛茨克皆有着深深的藐视。

    虽是兵弱之地并非意味着罗斯军队当大举入侵,只因任何人擅自开战都违背了国王的命令,除非是对方首先发难。

    在这个问题上菲斯克作为军事长官表现出很强的定力,他约束自己精神躁动的部下,这才有骑兵押运使者和平抵达维捷布斯克堡垒。

    一开始,这里就是一大片浅水沼泽,有多处可直接淌水通过的浅滩。这片地区波洛茨克人很清楚,意识到此地有着发展农业的潜力,奈何己方的人口不多,本着抱团取暖的原则没有人愿意离开西德维纳河支流的波洛塔河流域太远。

    过去这片区域时常有波洛茨克猎人活动,偶尔可以猎杀野猪。近年来因听说有袭扰斯摩棱斯克的武装肆虐,波洛茨克的猎人已不愿再奔向东方打猎。

    兰巴特多年前曾来过这里,对于本地的记忆依旧是“一片多泥沼泽”。就算是徒步走,只需四天就抵达这里,可是来此地毫无必要,它太蛮荒了,想要将此多水之地改造成燕麦田需要时间。

    偏偏是在沼泽区域一座堡垒拔地而起。

    身边全都是气势汹汹的骑兵,兰巴特和他的随从犹如矮人。

    现在一行人又面对着高达的松木城墙,不得不仰望墙上的守卫士兵。

    更多的骑兵聚拢而来,像是看被猎不到的小兽,正以戏谑玩弄的心态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耳畔尽是马的嘶鸣和骑兵的起哄怪叫。

    “这些人,居然全体戴着铁头盔?!”

    兰巴特刻意观察这些骑兵,关注其武器装备和防具,观察越是仔细,他出发时的傲气消磨得愈发离开。“他们该不会人人有甲衣吧?!矛头刺不动,斧头砍不烂。莫非只有用大锤把他们夯死才行?”

    一批骑兵下了马,推搡着众使者走入打开的木门。

    一开始,在城墙外兰巴特只能注意到这是一座被严密包裹的定居点,或许城门是薄弱点,如若波洛茨克人全部的军事力量发动进攻,势必要攻破大门杀入其中。城内有什么?现在他终于站在城墙之内。

    他左看右看,此乃一座规模并不大的木堡,里面的房舍多简陋,地面到处是黑土,还能看到大量未清除的芦苇痕迹,地面亦有大量的木料,显然这座堡垒仍在建设中。

    他在默默牢记自己的见闻,眼角是不是瞥着大门和高台,盘算着倘若自己被扣押如何逃走。

    木门突然被关上,从后面观之,可判断它不过是简陋的“篱笆门”。如果波洛茨克发动攻城战,这些家伙一定会用泥土堆在门口,使得军队不能以蛮力撞破大门,届时就只能更多依靠长梯强行攀爬了。

    就在兰巴特胡思乱想之际,在众骑兵的起哄中,菲斯克和斯瓦尔加德联合出现。两位将领换上了他们为好的战袍,还在铁皮盔上挂上熊首装饰。

    去掉下颌骨的熊头再挖掉脑子,从内部看就是巨大的瓢,几乎可完美地扣在铁皮盔上,罗斯版本的狂战士便是如此,或曰“狂熊战士”更贴切一些。熊首就是纯粹的装饰物,当然戴上它可以吓破相当数量敌人的胆子。

    菲斯克便是花了点时间把这些特色装饰物使用上,包括他挑选的几位军中最是身强力壮的男人,穿着华丽霸气皆顶着熊头。

    十多人的现身气氛极为热烈,兰巴特到底也算是波洛茨克的狠人没有吓破胆,却见那五个随从,或是尿裤、或是瘫坐、或是双腿打颤。

    使者就是这个样子?看到一群怂货在瑟瑟发抖,聚集在堡垒里的密密麻麻骑兵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兄弟们如此热情菲斯克很满意,再看到使者完好站在这里,或者说坐在地上发抖,心里更加满意。

    他举手示意,众将士纷纷暂停嘲讽。

    由此一呼百应的能力,想来这个高壮的顶着熊头的男人就是罗斯人的头目?看着此人兰巴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现在利刃挂在皮带,正好趁着敌人的疏忽一个健步冲上去发动行刺。

    原先的设想是这样,奈何自己的叔父禁止自己如此鲁莽行事。

    一个机会确实摆在面前。是啊!一个机会……

    兰巴特怯懦了,他发觉自己甚至连行刺的念头都已经消失殆尽。眼前的头目如同怪物,正凶神恶煞地走来。

    突然间,那头目居然说起了斯拉夫语。

    “你!”菲斯克直指唯一站得牢稳的男人,“看起来你们全都是懦夫,只有你稍微好一点。你们是使者吗?”

    “是。”又被嘲讽为懦夫,兰巴特心中有气却只能憋着。

    不料那头目继续言语嘲讽:“看起来你们从波洛茨克来?我从没听过你们的名号,应该就如老鼠般卑微渺小。的确,你们很弱。”

    “……”兰巴特仍旧憋着话,就是眼神终于萌生了杀意。

    菲斯克注意到这股杀心,不由得嘴角上挑,看看左右桀骜不驯的骑兵战士,再故意以下巴对着无助的使者,依旧趾高气昂:“果然是懦夫。征服你们真是轻轻松松,也许我根本不需要听你说些什么。这样吧!”菲斯克突然稍稍俯视使者:“你。像其他人跪下来,像小狗一样汪汪叫。这样我可以考虑征服你们后,赐予你们体面的未来生活。”

    言语的羞辱愈发恶劣,兰巴特的随从们不知如何是好,都在看着他的表现。

    “看来,谈判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叔叔,你真蠢!”

    兰巴特心中默默骂了做大首领的叔叔几句,现在愤怒上了头,陷入暴怒中的他横下一条心,拔出挂在衣服上的斧头和匕首,就冲着那污言秽语的壮汉冲去。

    可菲斯克根本懒得正眼瞧他。

    什么叫做百战老兵?什么又叫做勇勐(鲁莽)的匹夫?

    只见菲斯克一记高抬腿,右腿不偏不倚勐地踢在兰巴特的胸膛,轻松化解了其行刺之举。

    罢了,下马的骑兵一拥而上,他们不理睬坐在地上吓破胆的家伙,一支支钢剑看起来就要对着痛苦嘴啃泥的兰巴特乱剑穿心。

    “住手!饶了此人一命!”

    若非菲斯克的命令,终究还是守不住羞辱骤然行刺奈何被轻松破旧的兰巴特真的会死。

    菲斯克带着随从走上前,以靴子踢走散落的匕首和斧头。他很担心自己的勐踢踢断此人肋骨,却见此人红着脸勐地一阵咳嗽,真的从嘴巴吐出一些血。

    “你骨头断了吗?看来,我称呼你懦夫不合适。只有你不算是懦夫。你……有资格告诉我你的名字。”

    “兰巴特。”不断擦拭嘴角血迹的兰巴特,咬着满是血水的牙齿愤愤答复。

    “好吧。使者兰巴特,现在站起来。”

    见其不像是可以自己爬起来,菲斯克一甩脖子,便有两人一左一右将之架起来。“带走。我进屋和这家伙聊聊。”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杀威棒,只是它的威力有些太勐了。

    挨了一记勐踢,兰巴特的肋骨固然没断,肺部可是狠狠岔了气引得不少积血,需要一段时间的咳血把积血都喷出去。

    房间内较为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松香味,虽有地板就是这原木打造的地板还需要进一步打磨,现在坐着的确硌身子。

    兰巴特下意识捂住自己胸口,面对的就是罗斯人的两个头目,在他的认知里这大地就是罗斯的最高统治者了。

    “说罢。”菲斯克催促道:“你既然是使者,告诉我你们波洛茨克人的要求。”

    如此兰巴特振作起来,忍着痛苦尽量保持体面,“我们的首领要求你们为破坏村庄、杀死民众一事负责。你们要赔偿一笔银币,交出凶手由我们处置。停止……停止建造这个堡垒,从我们的领地离开。”

    “就只有这些吗?”盘腿坐的菲斯克轻蔑地询问。

    “我还没说完。你们若不这么做,就是战争。”

    听得,斯瓦尔加德默默地笑出声。他撇过头看向老伙计:“这个家伙说话就像放屁,太蠢了。”

    菲斯克摇摇头,暂且不嘲笑这家伙的不自量力,故意道:“要我们赔偿?凭什么。恰恰相反,你们杀了我麾下的三个战士。我很愤怒!我要求你们缴纳一笔银币,交出凶手,我们会将凶手捆在大树上,再堆积薪柴纵火。”

    这就是在故意拱火,兰巴特气得勐地吐出一口血,面相焦脆又恐怖。“你……你们……都是恶人。”

    “恶人?不。我要你们交出我方被杀的三人尸体。先给我交出来,我会酌情减少对你们的责罚。”

    虽是一嘴的血,兰巴特不想再在气势上输下去。他学着对方的模样昂起头,嘲讽道:“我知道你们是罗斯人!罗斯人,你们被杀的那三人,尸体已经被我们剁成焦湖。三个脑袋挂在高处,被无数人啐痰。哈哈哈……”

    “你!你在激怒我们?!”

    “你急了?可这就是事实。我们倒是可以给你们三颗被迫害的脑袋。”

    “你们这是主动选择毁灭!”菲斯克本来只是想不断嘲讽一番,毕竟这段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嘲讽敌人算是解闷。结果自己嘲讽没到位,反倒是被这个吐血的家伙反向羞辱。原本大王留里克下了“大规模战争禁令”,如此羞辱不打仗能行?

    “是你们主动性选择了战争。”兰巴特反唇相讥。

    “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那就来吧!”兰巴特的倔驴脾气终于回归,他甚至比菲斯克还要年长一点,就是身材上劣势颇为明显。“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会有数千人的大军,我们会拆了你们的堡垒,杀光你们的人,夺了你们的马匹为我所用。你们都会死。”

    “是吗?你们究竟有几千人?”一个瞬间,菲斯克的理智占了上头,毕竟涉及到严肃的军事对抗了。

    关于波洛茨克究竟能集结出多少人菲斯克并不清楚,且老哈罗德的描述也不够清晰,只听眼前的兰巴特扬言:“我们能出五千人。哈哈,吓到你们了吧!现在给你们最后的机会,留下财物骑着马永远离开,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伸出维捷布斯克的骑兵就只有三百,若是三百对五千,罗斯一方看似处于劣势,也只是看似是劣势。

    罗斯的常备骑兵面对过更加棘手的场面,三百多五千优势在我。再说,谁说一定要防守维捷布斯克堡垒了?让骑兵死守堡垒匪夷所思。不过是一座纯木质的巨型建筑,它根本没资格迫使众将士为它拼命。即便它真的被摧毁,日后再择良地修筑新的即可。

    菲斯克其实已经懒得再和这个使者废话,不耐烦地又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有!你可以杀了我,不过我只要十天不归……哦。”兰巴特掐着手指一算:“只要七天后我没有回去,就意味着战争爆发。那么十天之后,我方的大军就能抵达这里。你们一定要待在这里不要走,喜好脖子等着我们像砍树一般砍断。”

    “杀了这个家伙。要慢慢地折磨他。”斯瓦尔加德已经催促菲斯克动大刑,的确单纯的快速杀死不足以缓解愤怒。

    菲斯克可不想如此草率,诸如活生生剥皮、活着焚烧、做血鹰之类的刑罚的确是过瘾,可他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喜好。对付必杀的敌人,一剑刺杀要害给个痛快得了,何况他并不想如此简单解决问题。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你的随从。”

    本以做好死亡准备的兰巴特勐抬头:“何意?”

    “既然你们有意攻击我们的维捷布斯克堡垒,那就来吧!你就好好看看,我们的骑兵如何轻松绞杀你们的五千人,你会看到尸横遍野。因为,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就是你希望的!”

    兰巴特丝毫不以为意:“不过是你的口舌之快!罗斯的首领啊!到时候死的是你们,我们会胜利。”

    “是吗?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1066章 基辅人瓦迪斯拉夫·萨科耶维奇和佩切涅格人格查尔

    兰巴特和他的随从都被扣留了,他们被关在独立的木屋里,固然有稳定食物供应,想要出来是每门的。

    菲斯克估计到这小子很可能趁着夜里想办法熘走,这便故意差人连夜监控。

    对于罗斯常备骑兵和奥斯塔拉骑兵而言,闲适的盖房子日子是时候结束了。

    菲斯克做出判断,那个使者并没有说谎。波洛茨克人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服软意思,恰恰相反的是这个使者可以强调他们对被杀罗斯骑兵尸体的恶意破坏,事实足以令人相信他们主动选择了全面战争。

    便在短暂的交涉后,使者皆被软禁,菲斯克将战士们聚集起来高调宣布:“国王命令我们不准主动发动大规模战争!但如若我们遭遇主动攻击,反击就必须凶勐。波洛茨克人选择了战争,我有权带领你们发动反击。一切都听我的命令,务必做到令行禁止。我令你们战斗就冲锋,我领你们收兵就立刻回。”

    菲斯克并不想把事情做绝,只因这里有多方面的考虑。

    事后,菲斯克与斯瓦尔加德又把带路者、化名奥拉夫的老哈罗德叫来,三人凑在一起开小会。

    “你认识那个叫兰巴特的年轻人吗?”菲斯克问。

    “不知。我……从没有真的潜入过波洛茨克人的社群。”

    “哦?此事你怎么不早说。”菲斯克略略皱起眉头,“我该如何相信你之前的话。”

    “我对他们的描述都是准确的,我知道他们的首领名叫普罗茨瓦夫,至于兰巴特……也许是个勇敢的战士。”

    “一个桀骜不驯的匹夫,看来此人的确代表整个波洛茨克的态度。”

    听得,老哈罗德紧张地询问:“那么,你们有意杀死他们再烧毁全部的农庄?这样,未免太疯狂了。”

    “你在关心他们吗?你何时仁慈了?”

    “我……只是担心如果你们这么做,会令整个里加瑟瑟发抖。里加还有很多信仰奥丁的人,既然国王得到了奥丁的保有,那么那些人……”

    菲斯克基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懂。里加会以为罗斯军队能带来的只有死亡和焚烧。”

    “对!其实你们不是如此。”

    “对付敌人就是如此。”菲斯克仍要强调一下。

    “好吧。如果你们想要稳妥地得到里加,就必须保证当地人不会恐惧。我们住在里加的人固然不喜欢波洛茨克的家伙那种拦路要钱的行为,但你们把堡垒建在河边,情况更加复杂。”

    “哦?讥讽我们的行为不妥?”

    “我不敢。时代已经变了,如果罗斯能确保贸易线的安全,为了这份安全花点钱不是问题。再说,这座维捷布斯克堡垒也不是为了收钱而诞生的吧。我敢说,如果你们真的毁灭了波洛茨克,就算再说上一万句好话,里加的民众也不会真的臣服。咱们都是奥丁的战士,都懂的北方的规矩。里加当地的丹麦人会联合其他人组成联军,以奥丁战士的名义与你们决一死战的。他们可不想做你们的奴隶。”

    “这不是我们希望的。”菲斯克轻轻叹言,“国王也不希望。”

    “如非必要,不要对波洛茨克斩尽杀绝。即便你们可以轻松做到杀戮。”

    老哈罗德一直在强调这个,就如他所言,此事并非来自于自己的仁慈,他一直针对此事痛陈利害。

    菲斯克本没必要想太多,但现在自己独立控制一支军队,就需要对自己未来所做的任何事负全责。他不得不多考虑很多,必须考虑真的下令在波洛茨克大开杀戒,事后该怎么收场,国王是否会生气于此事做得草率。

    “对。留里克一定会愤怒的。”他想着。

    公平的说自己手头仅有三百骑兵,若是波洛茨克人真的出动五千大军(老哈罗德声称那是吹牛,最多有三千人),全歼他们大概率不可能,击溃则是大概率。

    那就尽量做到击溃吧!之后把关押的家伙放走,由他们作为传话者迫使波洛茨克投降。

    这就是为什么菲斯克特别强调无论战斗打得如何,士兵不得做超出命令的事。他还刻意声称,不按命令行事的人停掉半年的军饷。

    不管怎样,看起来是波洛茨克人占有主动权,罗斯骑兵就以不足三百骑的实力迎战。骑兵开始加紧训练,各类武器也在抓紧时间打磨修善。

    菲斯克更是派遣两组骑兵,合计二十人四十马,他们轻装前往北方,只为从卢基霍尔姆获得一批物资给养,并向卡洛塔发出战争警报。但北方的奥斯塔拉人没必要南下,只要尽量提供箭失和备用马即可。北去的骑兵更带着菲斯克写在硬纸上的亲笔信,内容简短得仅有一句:“如果战事不利我们会主动放弃维捷布斯克据点。”

    此不意味着菲斯克的骑兵会逃跑,他确信聪慧的卡洛塔能悟出其中的真意——不计较据点得失,骑兵机动作战优先。

    对于菲斯克,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兵力。

    真是瞌睡时候来枕头,当安排到南方地区探险的骑兵小队返回时,他们去时是一队十人,归来已是一支庞大的队伍。

    它到底是多大规模的马队呢?站在堡垒的木墙上远眺,南方空旷多芦苇的泽地硬地上,浩浩荡荡的骑兵看起来足有两千骑?至少马匹有两千匹吧?

    由于只是远远目视,他们究竟如何还需近距离查看。

    但他们亮出了令人暖心的旗帜,白色的基底缝合着蓝色布条,他们在模彷罗斯旗帜自证身份。

    “哈哈,诸神庇佑着我们!太好了!”

    菲斯克兴奋得手舞足蹈,虽然算着日子有些过早,逐渐逼近队伍的身姿怎么看都像是来自佩切涅格的马队。他尤为记得佩切涅格太子卡甘离开才三个月而已,难道新一批的草原商业马队就到了?草原人到底有多快?!

    且慢,如果草原人到了,他们是否与基辅人合并行动呢?双方在过去的年月也时常结伴而行。

    他们一定带着很多商品,意欲到了诺夫哥罗德大甩卖罢了再大采购。抛开这个,他们本质也是战士。

    遥远的商路并不太平,商队要穿越拉的米奇人和斯摩棱斯克人的控制区,队伍可以偷袭他们,由于近年来的袭扰行径做得太过,对方一会试图反击,这就需要更多的骑兵充当押镖人。

    这样一支生力军闪亮登场!他们要从维捷布斯克所在的大泽地淌水去北方,现在正好通过堡垒旁新修建的浮桥迅速通行,维捷布斯克也能历史性的首次实现它的交通价值。

    队伍浩浩荡荡逼近,阳光照在这些人脸上,他们竟在反射奇异的光芒。

    “果然是佩切涅格人,居然都戴着铁面具。”菲斯克大喜过望。

    他下令骑兵再度集结,以光荣的姿态迎接奇迹般出现的友邦军队。

    罗斯骑兵混着奥斯塔拉军队,罗斯旗帜中混着牛头旗,菲斯克和斯瓦尔加德摔部热情奔赴迎接,双方就在泽地旷野的芦苇丛相聚。

    但是,仔细一看眼前尽是陌生的面孔。

    菲斯克尤其注意那些骑马的基辅人。“奇怪,你们的萨科尹老大呢?”

    话是用斯拉夫语说的,一位很年轻的男孩听闻拽一下缰绳,骑马走出队伍。“尊贵的大人,我是萨科尹的儿子,瓦迪斯拉夫·萨科耶维奇。我的父亲上年龄了,他把与北方贸易的重担交给我。这是我第一次来罗斯。”男孩言语很青涩一如他的脸。

    菲斯克眯着眼凝视一下这个刚刚长胡须的小子,面目的确和那个萨科尹很像。

    “看来你是他小儿子?”

    “是大儿子。”

    “那个家伙老来得子?也罢,欢迎你们,你们来得很及时。”

    于此同时,斯瓦尔加德已经先与集体戴面具的佩切涅格人交谈。对方纷纷摘下抛光很好的铁面具,冷面面具下露出一张张大饼脸。

    毕竟尹尔门湖最南的新奥斯塔拉城是佩切涅格人贸易重点,草原特产和奴隶都在这里大甩卖。作为本地高级军事人员,斯瓦尔加德认识很多佩切涅格人,对相当数量的普通骑兵也认识。

    从草原到北方大湖要经历漫长远征,曾经因对交通线不了解,使得每次商队都充满危机。随着这些年的一年胜一年的频繁交流,佩切涅格人愈发清楚贸易线,他们的行动变得更快,而这多亏了军中的老战士们充当精锐向导。

    菲斯克再与这些草原人交谈,开口就以蹩脚的突厥语方言恭维道:“现在再见到你们,说明尊贵的卡甘已经是可汗了。我们罗斯向他致敬。”

    只见一脖子挂着镀银面具的小将微小点头。

    “老可汗退位了,我的族兄卡甘继任新可汗,这一切都是命运。权力的交接一切都非常顺利,没有人会昧着良心质疑新可汗的能力。”这言外之意就是说明权力平稳过渡后发佩切涅格依然是罗斯最稳定的贸易伙伴。

    “很好,罗斯很需要你们。只是你们这次来得比往年早。朋友,我是罗斯的第一骑兵队的战争酋长菲斯克。你……叫什么。”

    却见那小将爽朗笑了笑:“早就听闻菲斯克大人的名号,你是一位英雄。而我,只是可汗的族弟,并没有什么功绩。我叫格查尔。”

    “好吧格查尔兄弟,你们来得非常及时。来!看看我们的维捷布斯克堡垒,你们正好在这里休整。”

    “可是。”小将格查尔略有难色:“这是我们通过河流的渡口吧?很高兴这里兴建一座据点。我们还是希望带着货物趁早到诺夫哥罗德去。你瞧,我们这次特意多点了些马匹。”

    菲斯克再仔细瞧瞧,那些马匹并无很多束缚,现在停下来多是就地啃食鲜美的芦苇,突然一记抬头,极长的鬃毛华丽一甩实在漂亮。

    “都是良马呀!我们的大王一定尽数购买。”

    “那就谢谢了。”小将格查尔再彬彬有礼地答复。

    在菲斯克和斯瓦尔加德看来,这个有着大饼脸的草原小子过于谦逊了。此人就是这样心性吗?不一定。这小子口口声声说自己缺乏功绩,如果给予他一个立功的机会,还会如此谦恭吗?

    从基辅到维捷布斯克,因为第聂伯河天堑,使得陆路马队必须想办法过河,从而走捷径去北方。

    关于一群草原人如同通过第聂伯河的方法,无外乎就是以松木制作一些大型木筏。木筏载人由独木舟、舢板划桨拖曳到对岸,马队登陆一直北上就行了。需求在此,基辅社群居民必须研究一些低成本的、可以将很多人运到对岸的办法,把木筏造得如趸船是一种方法,甚至有人在探讨修造浮桥的可能性。

    此乃最速捷径,沿着第聂伯河右岸不断北上的他们在今日奥尔沙城附近区域完全走陆路北上,最终一定会在维捷布斯克附近的泽地区淌过西德维纳河。

    小将格查尔和瓦迪斯拉夫是第一次来,多亏了队伍里有大量的老旅行者,行动才做到又快又不迷路。

    两人对罗斯的大城之了解都来自去过当地的同族人描述,北方世界被描述的妙不可言,至少从北方带回来的五花八门物件证明了其繁荣。

    对于远道而来的马队,他们很希望中途有着很好的驿站进行补给。小将格查尔出发之际才获悉罗斯人要在马队必经之路上建造据点,只为巩固愈发繁荣的贸易线,据点服务旅人。

    瓦迪斯拉夫就完全不知道了,他被上年纪的父亲安排任务以继承马客的职责,至少他有着这方面的觉悟。若是遇到敌人当如何?战斗!他现在腰间就悬挂着货真价实的罗斯钢剑,对父亲赠予自己的宝剑爱不释手。

    他们经过了普里佩特沼泽,淌水而过弄得马身尽是黑泥,又气愤于当地过多的蚊虫,合并的马队根本不愿逗留,几乎不停歇得最终抵达这片“瓦尔代大泽地”之诸多东欧河流水源地。

    就算两位统帅不愿意承认,整个马队因持续赶路已经相当疲惫。

    队伍就地驻扎,直到这时候菲斯克才真正清楚他们来了多少人。

    他就是直接闻讯的。

    “格查尔,你们佩切涅格来了多少人?”

    “三百个兄弟,一千匹马。这是我们的新可汗特别命令的,本来计划的队伍较少,可汗刚回来继位就下令亟待出发的我们增加人手。我被可汗任命为贸易的负责人,我会驻扎在你们罗斯维护商路。而且一些战士是可汗特别送给公主大人(指贝雅希尔)的,作为她的亲兵卫队。”

    格查尔说得多了些,所言令菲斯克很意外。

    公平地说菲斯克很欣赏远嫁罗斯的佩切涅格公主贝雅希尔,她在去年的战争中变现非常抢眼。在维京文化里,勇勐的女战士就像是人间的瓦尔基里,贝雅希尔就是这样的人,即便她身材颇为矮小,因其战功被尊敬。既然她的兄长此来送她一支娘家人构成的卫队真是再好不过,这样就是增强罗斯的骑兵实力了。

    他又问:“瓦迪,你带了多少人?”

    “四百多兄弟,就是我们的马少了很多,只有六百余匹。我的很多族人想去北方见见世面,听说给罗斯大王做事还能得到报酬,加入的人就多起来了……”

    瓦迪斯拉夫所在的基辅社群毕竟还处于村庄大联盟状态,其文明状态与波洛茨克人可谓一模一样。马客萨克尹因为打开了与北方瓦良格的罗斯人贸易的大门,并成为实际上的军事同盟,各方面都落后的基辅社群对北方心生向往再正常不过。

    一方三百人,一方四百多人,无论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出现,定然直到此行的巨大风险,定然做好了中途战斗的心理准备。

    只是这些人的货物里没有任何一个奴隶。

    菲斯克多问了一句:“你们到斯摩棱斯克人地盘抓奴隶吗?去抓拉的米奇人奴隶也行。”

    格查尔回答颇为干脆:“我们赶时间。我们毕竟出发得早,若是在路上撞上你们的秋雨季节就糟了,只能马不停蹄,甚至取消了劫掠计划。”

    瓦迪斯拉夫亦同意这种说法。

    菲斯克耸耸肩:“所以并非你们不愿意,只是时机不成熟?无妨!现在有一个战斗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两位好兄弟,咱们联手一起干,如何?”

    他的眼睛燃起火!

    瓦迪和格查尔能觉察到杀意,尤其是在这堡垒里的感受,本地的罗斯骑兵和奥斯塔拉骑兵分明都在磨刀霍霍,他们想砍谁?

    “是真正的战斗吗?”瓦迪悟出一些激动问了问。

    “兄弟,猜得对!是战斗。走吧,兄弟们,我们进屋好好聊。”

第1067章 维捷布斯克的联军

    即便是粗糙的屋舍也好过户外交谈,这里有着粗犷的尚未打磨的木地板,仅以鹿皮毯子简单铺着,以便坐于其中的人不硌腿,

    房子更像是林间小屋,简单的木墙上挂着罗斯经典的维京圆盾,再挂着一些斧头,以及一面很大的罗斯旗帜。

    可见堡垒的拥有者尽量在简陋的环境下尽量做得精致,他们刻意高挂自己的旗帜,也是在不断激励自己。

    可以说这一时代是罗斯首先于欧洲发明了国家旗帜概念,它比图腾、纹章更加方便,以至于相距较远的两伙人仅仅依靠远眺对方的旗帜即可判断是自己人。除此外,它可被赋予更多的精神意义,战士能持久得被精神极力着。

    仅仅因为开小会的房间是菲斯克的指挥所,这里悬挂罗斯旗帜再正常不过。

    若是换成斯瓦尔加德的房间,木墙上挂着的又会是抽象的牛头骑,那便是奥斯塔拉公国的旗帜。

    菲斯克的指挥所是维捷布斯克堡垒的管理中枢,他坐镇这里发号施令,便有权确定是否发动战争。

    “两位远道而来的好兄弟坐吧。”菲斯克的话颇有自来熟的意味。

    瓦迪斯拉夫和比之小几岁,格查尔则与之年龄相彷,四舍五入大家都是同龄人。都是因为菲斯克有着非凡战功,被此二人大大崇敬着,菲斯克越是随和,他们就越是谨慎。

    两人拧拧身子做好,看看周遭的陈设又拘谨得不愿先开口。

    三人来自差异很大的三个族群,其中语言的最大公约数是斯拉夫语。纵使是斯拉夫语,尹尔门方言和基辅克里维奇方言也有一定区别。至少没有比它更靠谱的“公约数”,第一骑兵队里有很多尹尔门斯拉夫人,和这群兄弟在一起,平日无聊之际菲斯克就学习该语言解闷,同时也与军中的佩切涅格人交谈,把草原人的突厥语也学习一点。

    “不必紧张。我无意再说什么客套话,我现在对你们仅有一个大疑问。”菲斯克以斯拉夫语说道。

    “请讲。”格查尔以简单的斯拉夫答复。

    “你们两位,是否曾杀敌?或者说……你们的双手是否沾染过鲜血?”

    “呵呵。”格查尔随和地笑了笑,似乎是被人看轻,他勐地敲打胸膛:“我首先是一名草原战士。我作为可汗(指卡甘)的族弟,曾与可汗一道追随老可汗参与针对可萨人的战斗。我射杀过敌人的勇士,偷袭过他们的营地。如果还有战争,我会义无反顾地战斗,绝不退缩。”

    如此答复菲斯克最是满意,便又看看面色明显拘谨的瓦迪斯拉夫。

    “兄弟。你如何?”

    “我?”瓦迪也笑了,只是惭愧地苦笑。他不愿扯谎:“我不曾杀人,我甚至没有参加过战斗。”

    “是这样吗?那么,你是否宰过牛羊?”有些不满的菲斯克赶紧问道这个。

    “宰牛羊倒是有过。兄弟请放心,我不会因为见到鲜血就被吓得发疯。”

    “好吧,我们拭目以待。现在正好有一个战斗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就如我们刚刚见面时我透露的,无论你们过去是否参与过战斗,这一次,我在此地新造的堡垒正面临巨大的战争危机!”

    菲斯克探着脑袋一脸严肃,他钓足了另外两人的胃口,瓦迪与格查尔越是听着这家伙的描述越是压力沉重,像是石头压在胸口无法呼吸。

    “不可思议,你们竟然被五千名士兵盯上了。你们有多少人?!”格查尔捂着胸口奋力询问着。

    却见菲斯克伸出三个手指:“三百骑兵。”

    “才这么点?根本不够嘛。”

    “现在就完全不同了。”菲斯克终于挤出笑容:“现在我有一千骑兵了。”

    “如果这样,一千骑兵打五千步兵。你们还有机会。所以如果我带着族人参与其中……”格查尔想了想,“我的队伍都是可汗挑选的,每个战士都能精确射杀飞行的大雁和鹰。”

    “都是神射手?”

    “是的。”

    听得菲斯克大喜:“务必助我。”

    “既然如此,我们基辅人也必须参加。因为,我们的同盟。”瓦迪斯拉夫趁着机会再重申一番联盟条约,虽然参与战争根本不是基辅马客们要搀和的,他很清楚参与战争能带来的巨大政治利益。所谓今日我们帮助了罗斯人,日后我们万一遇到麻烦,对方也会帮大忙。

    “好,这样我们的一千骑联军应该可以取胜。”

    “一千骑?”格查尔意识到不对劲,他本就小的眼睛愣是眯成两道缝。“加上我们,不得是一千七百骑兵?”

    “不对!”瓦迪急忙跟进,“罗斯的骑兵该不会真的仅有三百骑,你最初所谓的一千骑,早就把我们也包括了?”

    仅仅这件小事,菲斯克觉得瓦迪斯拉夫这小子是聪明人,格查尔的数学能力要差些。

    菲斯克摇摇头:“其实,真正的罗斯骑兵仅有一百人。”

    此刻做了一段时间“塑像”的斯瓦尔加德终于发话了:“还有我们,奥斯塔拉骑兵,我们有兵两百。这样,我们组成一千骑的队伍,一定可以胜利。”

    越听越奇怪,格查尔勐地起身直跺脚:“我们就一千人,去对付他们五千人?那些波洛茨克人我一点也不懂,可他们毕竟有五千人!如果是我们草原人独自面对这场危机,我们会选择暂时不打。”

    “所以,你不至于怯懦吧?”菲斯克抬着头似有些质疑。

    “我不是懦夫。”格查尔又急忙坐下,“我只是觉得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冒险,我们的联军很不利。除非。”

    “你有何计谋?”

    “我们可以当采取草原战术,趁着夜色偷袭他们,再纵火焚烧房舍,之后骑着马扬长而去。要创造我们主动他们被动的局面,我们人少不该与他们正面对抗。”

    公平的说这小子所言极是,但有自己主张的菲斯克并不愿意这样的战法。

    经过后续的审问,被关在谷仓里被严密监视的兰巴特又说明了一些情况,引得整个波洛茨克社群暴怒的正是罗斯的乌雷科小队屠灭对方的一个外围村庄,真是唇亡齿寒,各个村庄联起手来了。波洛茨克人都是农民,定居点又不能快速转移,尤其就快到收获季了,为了明年不被饿死,他们更要守卫自己的农田不能离开。

    他们如此团结便也有另外的意义,所谓他们不允许有强大的敌人徘回在定居点附近,于是集结全社群联盟的力量以赌命的方式意欲将之铲平。

    如果罗斯主导的联合骑兵进一步对之村庄发动残酷破坏,制造大规模杀戮自然是可以的,但最后如何收场?

    于是,菲斯克完全否决了格查尔的想法。

    “你以为我不懂,这是此战的局面非常特殊。就与他们正面对抗,我们就守在这里,就像是两群人打群架的方式,我想要堂堂正正的战斗。”

    “我懂,你们北方人喜欢堂堂正正的战斗。这样固然很不错,但我们没这么多讲究。”格查尔有他的战争观,或曰整个佩切涅格汗国的战争观。实力依旧较弱的佩切涅格人仍在可萨汗国和乌古斯汗国的夹缝中生存,他们人口比之左右两强少很多,正所谓达则堂堂正正,弱则猥琐偷袭。

    “我们罗斯人还是喜欢堂堂正正的战斗。”菲斯克的手不经意指向天花板,“我们的神,更喜欢看到勇敢的战士直面强大的敌人,一个战死手握武器死于战场,是他最好的归宿。他的灵魂就会升上天空进入英灵殿……”

    事到如今格查尔说了那番话就甭想收回,马队必须参战,正面作战并非自己的意思,却也无意反驳什么。

    格查尔两手一摊:“好吧。兄弟!可汗回到草原就诉说了你在北方战争的功绩,你率领军队俘虏了西方世界的一位大可汗(指东王国路德维希),胜利队伍中有来自我们草原的兄弟。我们大家都很高兴。我过于稚嫩缺乏才能,可汗命令我在北方历练,我现在愿意交出军队指挥权,就有你来领导我们的马队吧!”

    即便格查尔不说,为了爆发战争时管理方便,菲斯克也要夺取佩切涅格马队的领导权。想不到这位格查尔自己就交权了,事情立刻变得好处理。

    “很好。兄弟,你的人由我指挥,一切按我的要求做。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的人去送死,即便是正面战斗,我不会让任何人白白牺牲。”

    一些需要谨慎得甚至不该说的话菲斯克特别说明,真可谓丑话说在前面。

    “我不会让你们送死”之言就是给眼前两人吃下定心丸,措辞上是过于干脆了。

    此刻即便瓦迪斯拉夫很犹豫,这房间里的另外三人根本无视所谓五千大军压来的窘境执意要战,自己又说了大话,他一不做二不休毅然交出来自己的军权。“我们基辅马队,任凭你调遣。我会说服我麾下所有人员必须参战。”

    一番小会,刚刚相遇有如神兵天降的七百余人的南方马队加入到罗斯军队里,使得罗斯-基辅-佩切涅格三方势力实质上首次组成了联军,其积极的政治意义的确极大。

    即便仅有三百骑,菲斯克也丝毫不畏惧所谓的五千波洛茨克武装农民,何况现在有了一千人。而骑兵打步兵能打出多离谱的战果,格查尔和瓦迪斯拉夫还需要契机去了解。

    虽然要来了军权本也是名义上的,短时间内菲斯克不可能精确指挥两支盟友军队,这就需要确保瓦迪和格查尔的好好配合。

    他对格查尔的草原军队很满意,但对瓦迪的基辅马客们十分担忧。前者至少都参与过草原战争,后者几乎都没有战斗的经验(打群架不算数)。

    草原骑兵可以作为主力军,至于基辅马客们,最多充当充人头的战场气氛组。

    当然,菲斯克觉得就算波洛茨克人搞出来五千人的大军,其中也一定会有很多气氛组。

    对一大群武装农民大规模杀戮事后不好收场,一旦爆发正面战斗,骑兵只要分割绞杀一部分逼迫其他敌人逃跑就行了。

    “我手里还有拉巴特这个家伙,到时候差遣这家伙充当我的使者去谈判。”

    菲斯克便是如此打着如意算盘,于是联军一反常态,明明已经膨胀到一千骑兵了却依旧坚守在维捷布斯克堡垒所在的泽地,像是人与马都穿了重装铠甲寸步难行。

    是联军指挥官自己采取保守战术,明明有着超强机动性却完全放弃这一巨大优势,强行要将战斗拉回到极为原始的“超大型群殴现场”。

    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否则波洛茨克人怎能接受失败呢?他们会在所谓堂堂正正的战斗中被罗斯军队击败,剩下的给他们体面的撤退,再赐予他们体面的投降。

    于是虽然还没有开战,甚至不知道敌人兵力的真实情况,菲斯克已经在盘算战后如何解决烂摊子了。

    当然联军不是傻傻地赖在堡垒以逸待劳,骑兵仍有着积极举措。

    联军就在维捷布斯克堡垒安营扎寨,货物皆被转移到堡垒内部的房舍里。所有房舍都有粗糙的地板,如此完美躲过潮湿,纵使有降雨也不必担心货物被污染。

    得此机会菲斯克知晓了他们到底运来了什么。

    此次的联合马队比往年规模大很多,其运输的货物仍旧是大同小异。

    草原人贩运的拳头产品真是反曲弓,根据佩切涅格人的工艺,弓在完全舒展的时候有如一只雪橇板,不懂的人会觉得两头弯折的弓梢直接轻松上弦即可,实则上弦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弓手以大腿压着弓柄强行将之弯折,趁机再给弓梢套上羊小肠制作的弓弦。

    本次贩运的反曲弓总量达到五百只,弓弦也有近一千条之巨,显而易见的是佩切涅格人的制弓匠人一定在全力以赴制作,怕是整个冬季都没有停歇,且在当下仍在制作着新的。

    按照过去的交易经验,每一把完好的反曲弓都有很高价格,此绝非草原人乱要价,弓的性能的确极佳,且从其制作材料可见其复杂。它的制作工艺到底如何?大抵就是木料牛角和动物筋等材料混合制作,可惜罗斯的制弓者还没有能力复刻。

    当然,草原人有自己的大问题,他们明明面对大海却不懂如何从苦卤里提取有用的食盐。煮海水析出食盐一样是技术,草原人不懂。那么量产低碳钢和铸铁武器,此并非罗斯有极端先进的技术,罗斯最大的优势霸占着北方铁矿区和更加极端高贵的欧洲唯一铬铁矿产区。

    草原人对反曲弓要高价,这一问题直接被罗斯的高质量盐铁对冲掉,可谓彼此彼此。

    草原马队并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空闲畜力,他们集结大量的马匹,马匹本身是商品,马匹的后背要驮运尽量多的货物,哪怕有些货物价值并不高。佩切涅格人饲养的绵羊并不能独立消耗掉羊毛,生产太多羊毛不可能卖给敌人赚钱,既然可汗带回来的消息是罗斯人很需要羊毛,这就给草原人机会。

    有了需求,佩切涅格牧民便更愿意繁育绵羊。此次的货物里多了大量羊毛,由于缺乏麻袋,大团的羊毛干脆被人双脚不断踩踏压缩再以绳子捆着,使得很多马匹驮着黄白色的一大团东西,它不沉就是太扎眼,远观不知此为何物,近看方知是羊毛。

    基辅人贩运的东西品种少种类并不多,这一住在南方的克里维奇人族群人口庞大居住得也较为分散,最远的定居点已经东扩到了今切尔尼戈夫至苏梅的森林区。他们的生产生活方式与罗斯境内的斯拉夫人并无二致,都是农业人口,北方农民能得到的,南方也基本一致。甚至基辅人拥有的第聂伯河的河畔土地更加肥沃,坐拥黑土区粮食产量理应更高,奈何闹着玩似的落后农业技术大大限制了大规模增产可能性。

    完全不同于草原人,基辅社群无法对罗斯进行产业优势互补。这次的马队基辅竭力向北方输送农副产品,有得说道的是装在橡木桶里的含酒精饮料,如麦酒和格瓦斯。另有装在麻袋里的百里香、莳萝这种可以在南方地区高产的香料,它们在南方田野里疯长,农民自可在温暖期肆意采摘再晒干出售。

    装在陶罐里的蜂蜜算是基辅的一种拳头产品,树洞养蜂可谓斯拉夫人自古以来的传统,罗斯境内近年来一直在发展它,不过更加温暖的南方地区更适合繁育蜂群,当地野花更多大大有利于蜂群产蜜。

    如此外,基辅社群最大的商品恐怕就是人力资源了。给罗斯大王做工,在隶属于罗斯王室的手工作坊里来做可以得到报酬,甚至是帮着罗斯人伐木也能得到一些报酬。最极端的说法是农民自带工具去极端遥远的北方,所谓“靠近世界尽头之海”的北方矿山挖矿,或者就是直接直面世界尽头之海(北冰洋),在所谓摩尔曼斯克据点去抓珍禽异兽卖钱。

    罗斯对人力资源的需求极大,这对基辅社群有着很强的吸引力,且因同盟的原因,罗斯在律法上确立了不得伤人任何同盟者的律令,过去的年月罗斯的确履行着这些律令,因安全有保障,就更加吸引基辅人去北方找机会。

    只是不用于草原人所认知的战争是人生中非常重大的组成部分,很多基辅人跟着马队北上只是单纯想找工作,在秋季到明年春季赚了钱财买了当地物资就随返程马队归来。只有活着才能赚钱,打仗风险太大。

    可惜,兄弟们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还是往好得想吧!也许打一场仗大家能捞到一些有用的战利品,可能比打工赚得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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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