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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8章 一个代理人

    备战的命令传遍整个维捷布斯克堡垒,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想法,身在此地就必须直面一场战斗。

    菲斯克并不指望来自基辅的队伍能有多少作为,这些人最大的用处实为骑着马列阵恐吓敌人。

    真正敢战的是罗斯一方的骑兵,以及同盟的佩切涅格马队,合计六百骑有着真正的战斗力。

    罗斯-奥斯塔拉的混合骑兵也不令菲斯克非常放心,队伍的装备参差不齐,常备骑兵皆有反曲弓,并带有十多具钢臂十字弓(一般不用)。奥斯塔拉的公民兵骑兵虽也是学习骑射,所用的弓基本是传统短木弓,并尽量以松胶黏合一层牛筋增强一些磅数而已。

    终究草原人贩运的反曲弓会被罗斯完全买下来,新制的弓是否好用,战斗是一个契机!

    佩切涅格人格查尔也乐得真正的罗斯人立刻使用自己运来的弓,只要他们用了,之后便不会有任何的理由讨价还价或是拒绝购买。

    一瞬间奥斯塔拉公民骑兵换装反曲弓,他们拥有少量的磨合时间,趁着战斗尚未开始抓紧时间练习它。

    随着向北方的卢基霍尔姆据点报信的人成功快速的送抵消息,女公爵卡洛塔意识到这一重大危机,她并没有亲自参战,而是将自己现有的所有军械物资向南运输。

    她仅留下少量箭失防守卢基霍尔姆,多达五千支箭装运麻袋,由小马队专职托运,马队再以尽量快的速度返回维捷布斯克堡垒。

    作为一种消耗品五千支箭谈不上多,箭的质量也参差不齐,其中还有一些是骨簇。

    有总比没有好。卡洛塔从没有想过本该是无战事的今年,部下的冒险举动还是引爆了意料之外的战事。不管怎么说新的对手要进攻,大有掀翻新晋据点的架势,按照留里克定的规矩这种情况下就要竭力反击。

    她倒是想发动整个卢基霍尔姆的武装力量南下,苦于没有足够马匹无法将年强的男孩以步兵的身份快速运抵,徒步行军也不是不行,那就大概率与战斗无缘是纯粹的浪费人力物力。

    她在后方默默祈祷,当前,为了支援维捷布斯克,她坐镇的卢基霍尔姆的防备已经极为松弛了。

    小马队终于抵达,他们离开森林的遮掩,高高举着罗斯和奥斯塔拉的两种旗帜高调登场。

    菲斯克望之喜出望外,即可亲自出门迎接。

    “你们带了多少军资?是否有很多粮食?很多箭?”

    为首者面露一丝难堪:“老大,咱们的卢基霍尔姆据点的物资本有限。女公爵大人已经做到了极限……”

    “看来物资不够多?具体如何?”

    “仅有五千支箭,以及十麻袋的粮食。”

    此乃菲斯克前些日子排出去充当信使的老兵,老战士们没有多言,菲斯克看看那些马匹一样不愿多言。

    “好吧,你们卸下物资先去休息一番,由我检查这些物资。”

    如若真如被软禁的那个兰巴特所言,其人被扣押超过十天后波洛茨克人的部落民兵就会大举出现。现在罗斯得到了最后一次物资补给,接下来当如何,菲斯克有着绝对的处置权。

    于是,大抵在快要打仗的日子,被软禁多日的兰巴特终于被放出来。

    被钉上的门闩松开,唯独他一人被许可走出黑黢黢的房舍,突然沐浴阳光一双眼睛简直要瞎掉,废了一番时间才缓过劲来。

    这几日困在房舍里的全体波洛茨克使者只能窃窃私语估测罗斯人的情况,某日他们听到户外开始出现规模极大的嘈杂声,几乎出于本能的确定他们来了援兵。一小撮骑兵就不好对付,若是再来一大群如何打赢呢?

    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不断在花岗岩上磨蹭,最终利刃被磨平。

    本是极为主战的兰巴特被捆着双手,被人牵到堡垒之外,映入他眼里的到处都是游弋骑兵。此并非菲斯克故意做戏,纯粹因为这座堡垒本就装不下一千骑兵和更多的马匹,后到的骑兵皆在城外扎营,此地地势平坦水泽丰饶一些,地理环境像极了佩切涅格人作用的伏尔加河入海口地区。

    维捷布斯克成为一处骑兵大营地,兰巴特看到了闻所未闻的景象,顿时新生惶恐。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又被拉到菲斯克的指挥部。

    这一次,兰巴特看到了更多的狠人,尤其是有几人拥有着诡异的铁脸。直到其人把“铁脸”摘下才显得其真容,可真容一样怪异——扁平大脸里长着紧凑的五官与眯成线的双眼。

    此乃格查尔本人,他作为佩切涅格人中等贵族,此面相比别的亲戚却有一些诧异。

    佩切涅格是个部族大联盟,其本意是突厥语中的“兄弟”。各部落互相承认为兄弟由此结盟,但各部落来源地有很大区别。大多数拥有着突厥血统,却也融合着月氏人、康居人、斯基泰人和高加索人。格查尔的母族有些北亚人的血统,遗传到他这里意外得基因成了显性,便有了一张大饼脸。

    相比过去的年月佩切涅格人因劫掠、贸易富裕了一些,有财力的人要给自己打造更好的武器,接着是更好的防具。因他们惯有的骑射战术,总是喜欢于“骑脸输出”,精准射手专打对方的面部尤其是薄弱的眼睛,这便是佩戴面具的主要原因。

    面具再被故意做得凶神恶煞,无论面具后的脸是嘲笑、是惶恐,敌人见到的永远是一张狰狞的脸。

    菲斯克这番也是和伙计们饶有兴致地借用一下草原人的面具,它只是皮绳捆在脑袋上,并不影响罗斯的铁皮盔穿戴,大家互相看看皆能感受一丝恐怖,这就是佩戴它的目的呀。

    这不,兰巴特被吓得不轻。

    “我差人带你去营地看看了,你觉得如何?”菲斯克傲慢询问。

    “看……看到了。”兰巴特变得明显唯唯诺诺,怯懦的表情引人不满。

    “你到底觉得如何?你……觉得你的族人还有胜算吗?”

    “我……我不知道。可能,我们真的打不赢了。你们的人太多了,而且如此恐怖……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们会输得很惨。”

    菲斯克还没说话,由于此人说得是斯拉夫语,旋即引得瓦迪斯拉夫·萨克耶维奇强烈关注。

    “小子,你知道基辅吗?”他问。

    “基辅?我知道。”兰巴特急忙抬头。

    “很巧,我也知道你们波洛茨克人。看着我的眼睛!在我们基辅的东边是德列夫利安人,你们波洛茨克又在德列夫利安的北边。我以为你们只是安安心心过日子的家伙,想不到竟敢向罗斯开战!你们敢于如此,就是向基辅开战。我就是基辅首领的儿子,我这次就是与罗斯盟友一道讨伐你们的。”话是如此,瓦迪斯拉夫第一次说如此大话,他尽量装作非常强势,好在没有因违和而露怯。

    “啊?竟是如此?”

    兰巴特根本不知这一情况,这都哪儿跟哪儿,什么时候罗斯人就招来一群来自基辅的战士?

    “你怯懦了!你是个懦夫。”菲斯克摇摇头大手直指,“前些日子你还硬得如石头,现在软弱得如同一摊泥巴。你们赢不了。”

    事到如今让脸面什么的都见鬼去吧!在真正见识了敌人的强大实力,兰巴特完全怂了。他还不至于怂到浑身颤抖,至少脑子还相对清楚。

    本身他就是村庄联盟里的铁杆主战派,并放下海口希望被众首领推举成下一届盟主来着,前提是必须解决这场危机。

    盟主?笑话。如果这支骑兵大军灭了波洛茨克,任何的想法都成了虚妄。

    似乎眼前的这个罗斯人首领在暗示一种体面的结局。

    他大胆说道:“给我一个机会,我想说服我的族人停战。我们为何不好好谈谈呢?我们可以给你们很多粮食,我们可以共享这片地域。听说你们与斯摩棱斯克有仇,我们可以断了那些人的联络。”

    此人的话语很有建设性,显得完全服软。公平的说菲斯克满意这样的聪明发言。

    “呵呵,我们当然想要和你们和谈,消灭你们并不符合罗斯的利益。不过,是你们选择大举进攻,我们只能应战了。”

    “放我回去,我说服我的叔叔停止战斗,我们好好谈判。”兰巴特的态度已经转化为哀求。

    菲斯克捏捏胡须与身边几人耳语一番,转过头眯着眼一副蔑视的模样。的确,前些日子狂的不行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家伙,现在已经是趴坐哀求了。

    “我可以放走你的随从们,由他们去报信。而你,继续待在这里吧!等到战斗打完了,我们的确需要一个谈判的使者。你就是被选定的人!或者,以后你还有大用。”

    “……”兰巴特不敢说话,勾着头听候裁决。

    这次小会绝非菲斯克的一时兴起,在开会前他与众精英先行开了个小会以商议战斗结束后如何对付波洛茨克人。如果像以往战争那样非常过于暴戾,的确会如带路者奥拉夫(老哈拉尔)老头子所言,里加的拉脱维亚人和大量丹麦人会瑟瑟发抖继而选择坚决战斗。

    如果战后直接统治波洛茨克,那些战败者会因为很多亲人在战场上被杀而慢慢是怨恨。罗斯王国的罗斯公国主体现阶段不能直接掌控那里,届时还需要奥斯塔拉公国代为管理。

    奥斯塔拉公国又是怎样的实力?固然有着很高贵的名号,综合实力却不强,单是扩张出卢基霍尔姆和维捷布斯克两个据点,已经大大稀释了其实力,再分兵统治波洛茨克完全不切实际。

    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扶持一个听话的代理人,既然被俘的兰巴特有成为波洛茨克首领的想法,不如就选他了。当然,还需考察一番此人是否愿意配合。

    一番对话,菲斯克觉得这家伙很有利用价值,他甚至意识到了波洛茨克绝无胜算并主动祈和。

    这就是机会!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兰巴特,我可以断定战斗不可避免,你们也不想一场战斗不打就承认战败,那样太不是男人。你们必然失败毫无胜算,关键在于战后,我可以承诺不对战败的你们感激杀绝,甚至在战场上一旦你们的军队因崩溃而溃逃,我也许诺不会追杀。”

    “仁慈?”兰巴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就算是仁慈吧。战后我们决意安排你做波洛茨克的首领,你带领所有族人向罗斯效忠。”

    “这……”

    “关于你们杀害我们三名战士并破坏尸体,这种事情足够我们发兵针对你们灭族。我给你们一个恕罪的机会,战后缴纳一笔粮食作为赔款,在效忠罗斯后每年提供一笔粮食贡品。这样,你们将得到罗斯的军事保护。以后任何势力攻击你们,等同于进攻罗斯,罗斯自会发兵讨伐。同样,当罗斯讨伐其他势力,你们也要出兵参战,并可得到抢掠战利品的权力。”

    如此重重的言论有如梦幻,兰巴特听得真切觉得这里面的条款真是太好了,简直不像真的。

    他的犹豫不决实在令菲斯克有些反感。

    “你!快点决定。现在就由你决定波洛茨克的命运,你是否有成为首领的觉悟呢?就看你现在的决意。”

    村庄联盟的存亡第一次握在自己手里,第一次,兰巴特感受到了成为首领的压力,现在的气氛压的他几乎窒息。

    他定了定神,在短暂权衡后意识到波洛茨克其实根本没得选。光荣?不屈?不!大家要生存。何况罗斯人给的条件已经极为优握,拒绝就是寻死。

    “我同意!就像是猎人会豢养忠犬那般,如果这样做可以换来我们的生存,我代表整个波洛茨克愿意承认罗斯的统治!接受……你的统治。”

    非常吊诡的是兰巴特到现在还绝得菲斯克就是罗斯的最高统帅。

    他在措辞上说得很不严谨,菲斯克便好好解释一番:“伟大的罗斯国王还在北方,他是整个北方的主人。而我,只是他麾下的老战士。你们面对的也仅仅是罗斯拥有的很小一部分军队,但荡平你们轻轻松松。你就是被我们罗斯承认的波洛茨克新首领,只是现在你还不能得到自由。”

    兰巴特因身份高贵才有资格成为代理人,至于其他五个随从,他们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此五人被故意放走,考虑到他们并未受到任何皮肉之苦,甚至被囚禁的日子天天都麦子吃,以至于被当猪养的他们都胖了一点。

    如此一来他们被放逐掉,波洛茨克人如何相信所谓囚禁的经历?保不齐会觉得这五个家伙悄悄弄死带队者兰巴特再藏起来,靠着打猎躲藏到合适的时间返回,在编一段话术给酋长普罗茨瓦夫描述。

    菲斯克和伙计们合计一番,还是得给此无人一番肉刑呐!

    于是在极端的惨叫中,此五人被集体割掉了左右耳朵的耳垂。如此操作需要精细作业,需锋利小刀处理,故而伤口极为平直绝非此五人自带的粗糙斧头能造成的,由此可以证明他们的确经历了被罗斯囚禁,所言才可被波洛茨克首领相信。

    再对于这五个家伙,割掉的仅是耳垂基本不妨碍他们的听力,如此一来基本剥夺了其戴耳环的权力。

    他们被放逐,被骑兵驱赶,带上一点鱼肉干沿着河道奔向下游,胳膊顾不得耳朵的疼痛,只想全力跑路。

    他们带着怒气奔跑,与兰巴特得到的消息完全不同,此五人就是被诱导后作为事实上的罗斯使者去给波洛茨克首领下战书,按照菲斯克的想法,他们最好把倾尽辞藻添油加醋,确保大规模战斗有机会打起来。只有如此,罗斯主导的联军方可一战打服他们,以便后续操作。

第1069章 波洛茨克军出击

    在波洛茨克,很多人觉得亲自做使者的兰巴特一众人定然凶多吉少。野蛮的马匪会杀死他们继而拒绝任何谈判,马匪就是这样的恶棍,与之交涉实在是多此一举。

    大量民众觉得兰巴特是勇敢的同样也非常鲁莽,而大首领普洛茨瓦夫在这一问题上表现的并不明智。民众们最关心自己眼前的利益,那些杜卡村的幸存者到处诉说自己的遭遇,引得民众恐惧又愤怒。主流的民意对任何的和平可能没有任何念想,战斗是必然,当务之急仍是加强武备。

    农民尽量武装自己,苦于自己拥有的铁器不多,他们便利用有限的利器制作大量的短矛。约莫三米左右的木杆,困扎匕首、骨刺,或者就只是把木杆打磨得尖锐。草叉子、长柄大镰、打谷连枷都是武器。

    之前的小规模冲突证明那些马匪射箭很犀利,当如何应对这个?如果像大首领和其亲兵那般有铁锁子甲护身就好了,可惜普通的农庄农夫做不到。

    他们便制作大量木板,改造成一面面方形、圆形的木遁,有条件者再在盾上蒙上一层兽皮。

    以硬质兽皮裹身是防御手段,有条件的猎户干脆披上野猪的批,穷酸者干脆在身体躯干挂上前后两块木板。如此作为仅是希望自己的要害不会被马匪的箭失射穿。

    所有农庄在积极筹备,即便今年麦收不远了。

    公平的说各农庄首领不愿意战斗,实在因为敌人逼得太紧。罗斯马匪安排兵士虎视眈眈,使者出发已经多日,按理说安排在杜卡村废墟的斥候该遭遇返程的兰巴特一伙儿了。

    “他们该不会真被杀了。算了,已经不能再有奢望……”大首领调整了心态,他的确不是懦夫,现在成为彻头彻尾的主战者。

    整个波洛茨克群情激奋,吓得滞留此地的里加商人们纷纷打道回府。有对罗斯了解深入一些的商人没有义务告知这些家伙罗斯惹不得,他们撒腿就跑,势要赶紧告诉里加做好应对措施。

    有些农庄首领急不可耐,在后续的小会里不知一人要求提前开战。

    “我们不必再等!兰巴特已经遇害,敌人已经宣战。”

    “现在我们仍占有先机,立刻冲过去,我们靠着人数优势迅速胜利,不耽误今年麦收。”

    他们一直这么说,大首领普罗茨瓦夫的心在剧烈动摇。理智仍占据上风,他下令:“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而且我们需要一场盛大祭祀,让祭祀占卜一下。”

    众首领互相合计一下,便各自从自己农庄牵一头牛,并在大定居点的木桩环形祭坛,以合计多达三十头牛做牺牲。如此盛大的祭祀可谓规模空前,祭祀们弄得祭坛被牛血浸染。

    他们祈祷太阳神、河神、森林神、风神赐予自己力量。祭司们面对跪成一片的族人,高调宣布这场胜利波洛茨克人必将大获全胜。

    这种情况下谁人敢言战败呢?波洛茨克没有能力集结五千人,把大量女人也组织起来,达成四千人规模的武装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从不知自己还能有如此规模的军队,一根根冲天的矛有如森林,持矛者皆以白色的麻绳捆住自己的额头,散乱的头发再在脑后扎成简单的辫子。他们以此装束与战场识别自己人,且明面上的整齐划一进一步增强了士气。

    大首领执意要等到约定的日子,等不到兰巴特就全体开拔。

    恰是在约定之日的前两天,祭祀完成的第二天下午,安置在杜卡村的斥候火急火燎地坐着独木舟返程。

    使者归来立刻引起轰动,早已磨完刀子的民众最希望听到的正是那些罗斯马匪对于和平的不屑一顾,这样大家即可名正言顺将之杀灭殆尽。流言立即疯传,归来的使者都受了特殊的肉刑,且带队者兰巴特未归。

    这是为什么?对!兰巴特一定殉难!兄弟们要为他报仇!

    尽量多的村庄首领涌入普罗茨瓦夫的城寨,受难的几人坐在地上接受着质询。

    他们被要求讲述自己在敌人那里的遭遇,一个个便痛哭流涕地诉说苦难,又指出敌人的强大,最关键的指出敌人疯狂的企图。

    大首领普罗茨瓦夫听得头皮发麻,便有旁听的村庄首领受不住刺激,十分事态地抨击:“早就告诉你该早早发兵,现在罗斯人已经有所防备,我们突袭的机会已经不多。”

    倒也有人做出更正:“军队集结需要时间,生锈的镰刀需要打磨。现在我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发动进攻。”

    “那就快点出发吧!我已不想再等……”

    众村庄首领对被释放的使者一切所言完全相信,使者重复着的也是菲斯克差人告知他们的话术。并非这些波洛茨克精英缺乏智慧,实在是使者转述罗斯人的话容不得人们不信。

    普罗茨瓦夫憋红了脸,他还要询问一个:“你们真的看到兰巴特被杀?”

    一人顾不得耳朵疼痛的头脑嗡嗡慌忙作答:“但那些匪徒要把兰巴特当做祭品,去祭祀他们的神。兰巴特一定已经殉难。”

    “所以你们并没有看到兰巴特的死……”

    “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吗?我们要求立刻作战!”一名村庄首领生怕普罗茨瓦夫磨磨唧唧再浪费时间,无情催促。

    “也罢。那就开战吧!看来我对敌人存有的一丝幻想都是虚妄!兄弟们,你们立刻去准备,明日我们集结,带上一切物资,我们向上游进军!”

    普罗茨瓦夫做出此生最艰难的决定,归来的使者受尽屈辱还是得到了一些重要的、对波洛茨克非常不利的情报——罗斯人正在增兵。

    战局变得扑朔迷离,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波洛茨克再不行动,当罗斯人的军队再多一些,己方的胜算就不多了。

    他们依然不清楚罗斯人究竟可以调集多少军队,处在“战争迷雾”中的波洛茨克并没有多少选择。全民被动员起来,剩下的就只是放手一搏,哪怕这可能迎来毁灭。但广大民众没有丝毫的悲观情绪,他们被愤怒左右,再见得聚集起来的由自己族人构成的规模空前之大军,当大军在最大定居总集结,自信达到了顶峰。

    盛大的祭祀已经结束,今日本非出征日,普罗茨瓦夫顺应民意宣布今日开拔,大大满足了民众的战斗欲。

    接下来,便是直奔上游的行军……

    大军集结时固然非常热闹,武装农夫们的身份首先隶属于所在的农庄,其村庄首领带领本农庄建勇构成一个作战集团。大大小小的作战集团加在一起足有二十个,其中最大的莫过于来自最大定居点、由普罗茨瓦夫亲率的部分。

    波洛茨克集结出男女武装农夫达到了四千人的规模,可以说他们已经榨干了自己的军事潜能。

    老弱被安置在家,青壮男女全体出发。

    各农庄的军队聚在一起,背着干粮扛着短矛为主的武器徒步进发。

    他们大可使用独木舟却无人这么做,没有人原作出头鸟,众首领皆认为唯有合力作战可以胜利,任何先行作战的行为不过是给了罗斯马匪们各个击破的机会罢了。

    失去了独木舟先行快速运兵的能力,全体波洛茨克民兵只能结伴步行,各农庄的实力良莠不齐,他们沿着西德维纳河右岸的行军渐渐因各方的拖沓化作一条长蛇。行军摆出一字长蛇阵不足为奇,关键在于这些民兵的阵列彼此并不连贯。

    队伍愣是渐渐拖延了长达五公里!把头的自然的普罗茨瓦夫亲自带队的最大定居点之军队,他们有着更高的傲气自然走得更快。

    后续是第二梯队的几个农庄相伴而行,之后又是第三梯队、第四梯队,以及看似简直是故意磨蹭的第五梯队。

    某种意义上这场行军近似于一种马拉松,那些不善脚力的人被迫履行自己保卫家园的义务,他们孱弱体能的劣势表现得很清晰,甚至还有崴脚的人被动掉队。

    他们在定居点时群情激奋士气旺盛,经过持续两天的行军,很多人的士气被消磨得厉害。

    普罗茨瓦夫自己的情况也有些糟糕,他亲自带队有五百人,实为整个军队里兵力最多的一个集团。矮种马拉运的木板车上堆着粮食,行军的人们也都背着干粮。他很清楚自己直接统帅军队的状况,大军携带粮食有限,因倚靠河流行军饮水倒不是问题。

    自己的队伍尚不能支持很长时间的行军作战,其他的同盟村庄的情况只能更糟一些。

    表面上他的确是整个波洛茨克的大首领,本质依旧是各村庄推举出的话事人。他并没有权力左右各个同盟村庄的事务,这场战争反倒是他被各同盟的汹汹民意彻底绑架。

    战端一开就如离弦之箭收不回来,连续行动两日,如今依傍河畔扎营,大量的篝火燃起,村民武装就地露营休息。他发现自己的队伍已经叫苦连天,男人们皆在揉着自己小腿,气喘吁吁一阵子在等到麦粥煮熟后急忙食用。军中的女战士情况更糟糕,她们本就是农妇,因全民作战的基本原则,她们一样在履行保卫家园的义务,这在他们看来理所当然,却是在当前的环境,她们成了累赘。

    女人多体弱,若是她们休息好了再投入厮杀并无问题。由于已经通过了杜卡村废墟,进军敌人霸占的那片泽地已经不远,这些女战士已经明显显露腿脚疲态,留着她们在整个军队的速度会大打折扣。

    该劝说她们回去吗?

    普罗茨瓦夫并没有这么做,他安排自己的斥候去前方探查也去后方调查后进的农庄军队,一些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情报令人非常遗憾。

    “可恶,你们太磨蹭了!难道你们是希望就由我这五百人和敌人硬拼?”

    他骂骂咧咧地召集麾下亲信,再把军中所有精壮男子集结一下,基于现在的局面对其训话。

    篝火照在这些年轻人略显疲惫的脸上,他直指河流上游,大声说:“敌人就在那里!可惜我们的同盟战士过于磨蹭。难道就以我们这点兵力去获得荣耀?除非大军联合作战我们才有胜利的机会,否则就是自寻死路!我们不可以冒险,我命令你们放慢脚步,所有人打起精神来,我们正在进入敌人活动猖獗区……”

    他的言语已经尽量委婉,听者皆意识到自己的盟友在拖沓,原计划是大军集体发动冲锋一举荡平敌人的堡垒,现在看来战机非常不成熟且在糜烂下去。

    并非普罗茨瓦夫要摆烂,他就是不希望以添油战术去送死。

    次日,把头的他故意放慢速度,这对行军的第一梯队非常友好。前锋的五百人采取楔子般的阵型,精壮男子在前,中间是辎重小马车,女战士在后。由于是逆流于河流右岸行动,他们现在的右手边是河道,这一位置不必防御,他们遂在左手边安置防备军力以防突然有敌人从林地杀出。

    前些日子兰巴特的使者队伍,由于其本人腿脚颇为利索,所召集的人身体素质也很高。这一小撮人可以快速行动,仅是徒步即可四天冲到维捷布斯克。

    普罗茨瓦夫亲率的军队要迁就军中的慢速人,现在更要迁居情况更恶劣的同盟村庄。

    已经是第四天了,他们仍未见到所谓维捷布斯克堡垒,且宿营区域的附近河道距离化作沼泽还早得很。

    还需要多少天的步行?磨磨蹭蹭的行军在快速消磨战士的士气,战争成了这个样子完全不是普罗茨瓦夫所想,他寻思着行军如此糜烂,应该会有一些村庄首领觉得主动出击就是一个鲁莽的错误。

    非常糟糕的是,现在军队连掉头返回的可能性完全丧失,他们为战争投入的沉默成本已经极为巨大。

    此乃出征后的第四个夜,在地理上他们距离维捷布斯克堡垒已经很近。

    如此,若是罗斯派遣骑兵斥候侦查,也可轻松察觉到波洛茨克军队的踪影。

    斥候骑兵一直有被安排,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注意到毫不掩饰的敌军。他们甚至是趁着夜色里的月光找路强行返程,遂在大清早于晨雾刚开始蒸腾时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布满血丝的双眼返回营地。

    菲斯克与众将士一样磨刀霍霍,要堂堂正正与敌作战被普通战士认为是浪费掉了骑兵的优势。他们皆听命于菲斯克一人,既然老大如此要求,兄弟们以及后来加盟的兄弟就只好认同咯。

    多名斥候在不应该的时间火急火燎归来,各个都在说明敌人乍现的消息。

    本在熟睡的菲斯克被户外的嘈杂搅扰而苏醒,他拍拍自己的脸再大吼一声瞬间消掉起床气。

    “怎回事?!”

    门外的战士急忙道:“是我们派出去的斥候!有重大消息汇报。”

    “是敌人!”有着老兵身份的斥候战士完全顾不得什么礼仪这便破门闯入,再亲切大声道:“大哥!真让那个兰巴特说对了,他们的大军已经出现。”

    菲斯克顿时起身,头脑被刺激一番瞬间清醒:“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就是……”

    “如何?你慢慢说。”

    “是。”

    于是全体归来的斥候进屋,他们对敌人的说法有些出入,综合其言论的最大公约数皆指明了一个情况。基于敌人点燃篝火的数量可以粗略估计其兵力不多,大地在五百到一千人之间。

    这难道就是敌人的全部兵力?取最大估计数量的一千人,如此兵力算一个庞然大物,仅仅如此就像挑战骑兵,那么波洛茨克人是在自讨没趣。

    菲斯克相信自己老部下们的侦查报告,他本也不相信兰巴特所谓“五千大军”的描述,比较认同带路者老奥拉夫估计的“三千人大军”。

    就算是参考后者,波洛茨克人现在展现的兵力怎么看都算是一支先头部队。

    这算是什么?

    一个问题摆在菲斯克的面前:要么主动出击打击这支队伍挫其锐气,要么坐看他们兵临城下再出击。

    总归一定要出击的,考虑到敌人都是徒步行动非常磨蹭,罗斯一方的联军还有时间就是否主动出击进行探讨。

    “好吧。传我命令,去通知格查尔、瓦迪斯拉夫、斯瓦尔加德和奥拉夫(老哈拉尔)老头子开会。”他下令。

第1070章 维捷布斯克城外接触战

    房间内气氛毫不凝重甚至有些欢脱,罗斯的联军非但不担心波洛茨克人的进攻,甚至巴不得他们快点来。

    房间里唯有一人情绪有些拧巴。老哈拉尔化名奥拉夫,他摇身一变成了罗斯的佣兵,立场也站在罗斯这里,只是他仍不希望波洛茨克被消灭。

    菲斯克刻意率先问问他的想法:“所以敌人的兵力究竟如何?我们的斥候估测敌人的兵力最多一千人。这甚至与你估计的三千人大相径庭。”

    “也许……这就是他们可以快速调动的兵力。你们……打算如何?将他们全部杀死?如果你们一定如此,或会遭遇很大损失。”

    “我看不可能。除非是和法兰克人血战,我有可能遭遇重大损失。”菲斯克再看看左右,大家都傲慢地笑出声。

    老哈拉尔很尴尬,干脆不再提:“所以你们真的要动手?”

    “是的。”菲斯克点点头,“本来想送给他们一个与我们堂堂正正作战的机会,他们就出动这点人,要么是太弱要么是看不起我。我的计划主体不变,我打算出一支奇兵会会这群家伙。你如何?对他们的军队可有多少了解?”

    斯瓦尔加德急忙接话:“我们的老大是问你,他们的武器装备如何。”

    “武器?”提及这个,老哈拉尔一脸得轻蔑:“这个问题你们不如再去提审那个兰巴特。此人不是敌人首领的亲戚吗?”

    “我怕他说谎,要么把波洛茨克说得太弱,要么吹牛一番。”

    “我就说得皆真?”老哈拉尔故意问道。

    菲斯克再真诚地看着他的眼:“我们都是奥丁的战士,你总不会向诸神撒谎吧。我们现在是一伙儿的。”

    老哈拉尔需要的是信任,菲斯克就给予其信任。他开始描述对波洛茨克人发详细认知,固然是提及他们军力不佳外,倒是说明了一个过去被忽略的问题。

    所谓如果他们大规模行动,当全民投入作战必然把五花八门的农具当做武器。整体而言波洛茨克严重贵乏铁制防具,但铁制工具并不缺。捕猎野兽的矛有很多,另有大量的长柄镰刀。除此外是大量的草叉子。穷有穷得战斗方法,大抵是一群人手持短矛类武器一起行动,活脱脱成一个移动刺猬。

    矛兵结阵原则上克制骑兵冲击,罗斯萨克森联军在易北河之战靠着这一招暴打东法兰克大军。波洛茨克人是否也有这种战术,菲斯克丝毫不愿意把骑兵冲阵做致胜法宝,他不希望陷入乱战后无谓的损失。

    敌人的铁防具极少,这一样是重要情报。但敌人不是傻瓜,他们会大量使用木盾防身。毕竟换位思考,菲斯克想到的也是制作大量木盾防御,甚至盾上在蒙一层鹿皮。

    草原人的反曲弓在贴脸骑射时候有着极强的力道,这边是旧时帕提亚骑兵频繁以反曲弓直接射穿大盾以射杀克拉苏的罗马士兵,当然也仅限于近距离骑脸射击。一旦拉开距离,骑兵用反曲弓直善于射轻箭之动能快速丧失的毛病就太明显了。

    菲斯克接受过留里克更高深一些知识教育,遂对物理学有一些了解。他知晓了基本的弹道学原理、动能概念、空气阻力和地球引力,虽然都是泛泛了解,这些知识对于实际作战非常实用。

    老哈拉尔所描述的经验皆来自这些年来航行于西德维纳河上里加商人的描述,他们总是遭遇波洛茨克的盘剥,偶尔也会爆发冲突。

    他依旧坚信自己的判断不错,若是真的全民作战,波洛茨克派出三千人的大军很合理,即便里面还有很多女战士。

    菲斯克已经想好对策:“格查尔兄弟。”

    “在。”

    “给我五十名善战的骑射手。我要组织一百五十名勇士首先发起挑战,我要亲自行动挫败他们的锐气,如果能抓到他们的头目就更好。”

    “还有这种好事?”格查尔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他急不可耐地叫嚷:“正好,会有五十名战士划给公主(贝雅希尔)大人,他们应该与你们罗斯人并肩作战。”

    “很好。”菲斯克再看看另外两人:“斯瓦尔加德,瓦迪斯拉夫,你们两位摔军继续守卫维捷布斯克堡垒,骑兵在外待命,留些兄弟守卫堡垒确保我们的物资五闪失。”

    对于作战,瓦迪斯拉夫窃喜自己没有参与,他是带领基辅马队宣布参战,如非必要还是不要直接作战为妙。斯瓦尔加德略有遗憾,老大又令自己就只好认同了。

    时间还早,由于骑兵一直处于战备状态,命令他们集结并出战几乎瞬间可以完成。

    骑兵讲究的正是机动性,菲斯克与格查尔友情合作,一支高度精锐化的骑射手部队立刻组建。

    一百五十骑出战!

    铁蹄掀起无数的泥块,装备精良的骑兵根据情报沿着西德维纳河右岸出击。所有参与行动的战士被告知此次行动必与敌人的大部队遭遇,所有渴望杀敌的人都将得到机会。菲斯克也说明了一番基本原则,所谓一切行动听从他的智慧,当得到收手命令时就不要再行杀戮。

    他更是强调一点:“杀死他们不如俘虏他们,多抓人迫其全体放弃抵抗。”

    仁慈?有的兄弟觉得老大突然仁慈了。

    表面上菲斯克确想仁慈一下,实则还是基于现实的考虑。他的确打算手下留情一番,只为未来好收场。

    骑兵清一色骑射手,隶属于罗斯的精锐常备骑兵真正做到有备而来,他们换上了铁片锁甲,即在传统锁子甲上利用大量的孔洞结构以麻绳或羊毛线固定大量铁片。处于要害的躯干和大腿部如此披甲,其余位置多皮甲。

    格查尔亲自带队的五十骑甲衣弱很多,他们皆披皮甲,倒是尖锥样式的贴皮盔下捆着抽象的铁面具,使得骑兵更加狰狞。

    菲斯克特别带上了十把钢臂十字弓,即便这种武器的上弦过程极为麻烦,确是中近距离的破甲神器,哪怕骑兵使用它只有一次抵近射击的能力,一次必杀的破甲之暴击就够了

    如此骑兵围猎一群熊也毫无问题,他们排成密集阵型以小步快走的形式沿着芦苇丰美的河畔舒缓地前进,与进军的波洛茨克人相遇仅仅是时间问题。

    ……

    却说波洛茨克军,当大首领普罗茨瓦夫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太靠前后便故意放慢速度。他的第一梯队逐渐与磨蹭的第二梯队结合,他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随着两个梯队合并一道,进军的兵力终于达到了一千人。

    本来罗斯斥候先期侦查所看到的仅是波洛茨克军第一梯队的五百众,因误判而估测其最多一千士兵,现在而言他们的估测成了现实。

    就算局面令普罗茨瓦夫非常无语,他意识到就算是抱怨也于事无补了。那些嚷嚷很凶的村庄首领,很多在真正作战行军时的表现与其夸耀的完全反过来。

    能聚集起来的第一、第二梯队已经囊括了这一社群较大比例的精锐战斗力量,他自我安慰着即便后续梯队合并一道,很多士兵摇旗呐喊冲人数的作用大于其拼杀。精锐在手,这一千人已经具备直冲敌人堡垒的能力。

    普罗茨瓦夫仍明白就算是自我劝说也不能否定现有兵力难以取得胜利,他还是需要后续部队的加入,那么在目标地之外的森林区域安营就是一个选择。

    森林能消磨掉罗斯马匪们的骑兵优势,也能掩藏己方的实力。只要能有一点时间喘息,他坚信后续部队就是再磨蹭也能赶到,剩下的就是集团冲锋式的决战。

    如意算盘打得好,战场主动权似乎一直攥在自己手里。

    行军的人们固然疲态尽显,他们的士气整体还不错,人们在行军中聊天解闷,幻想着胜利后能得到多少战利品。因为晦气,他们丝毫不提及战死的可能性,乐观情绪笼罩全军,也忽视了自己随时可能遭遇偷袭。

    就是在这波云诡谲的状况下,河道上游的远方出现一团灰白色的影子。

    把头的波洛茨克战士皆老猎户出身,他们对旷野里移动的物体极为敏感。

    那绝非移动的熊群,是敌人!

    “马匪!是马匪!”

    他们在震惊中大呼小叫,纷纷抓紧短木弓之弓柄准备射击。

    整个行军队列瞬间乱作一团,普罗茨瓦夫有思考万一遇到敌人偷袭当如何,不管自己如何去想,罗斯人的马队真的出现了,此刻他已经可凭肉眼看到。

    “兄弟们迎战!”他连续大吼几声,急忙将军中几位村庄首领召集,又令:“快组织你们的人迎战!告诉他们不可逃跑。矛手扎堆儿,弓手安置其中,我们全力防御!”

    其实普罗茨瓦夫基于之前的小规模战斗已经悟出当如何应对骑兵冲击,一个百试百灵的招数正是矛手结阵并混入远程兵种伺机输出。这样布阵固然很傻,摆出刺猬阵的确是骑兵难以攻破的。

    除非,杀奔过来的罗斯军队如东罗马那般是一种人马皆披重甲的具装骑兵,就如长着四条腿的、一吨重的泥头车撞过来。

    波洛茨克的一千人正乱糟糟地行动起来,相当多的人还是首次见到罗斯人的马匪,仇恨萌生好奇心也萌生。他们尽量快速地结阵,将一根根矛头对向阵型之外,与河畔区域摆出刺猬阵。

    木盾遮掩外围战士至少半个驱赶,简陋木盾是捆在左臂上使得士兵可以双手持矛,如此战士皆弓着背,迎接着即将发生的冲击。

    与此同时,罗斯骑兵发现了行军中的敌人,优哉游哉的进军到此为止了。

    “骑兵们!密集队形走!检查自己的弓和箭。十字弓手!现在开始蓄力!”菲斯克大声以诺斯语下令,罢了再用简短的佩切涅格突厥方言重复一遍。

    于是,格查尔首次见到了罗斯人的临战准备,这些多是金发的更高大的男人就像是草原人,握紧缰绳的左手顺道握着弓柄。艺高人者甚至左手再握上几只箭,也有人干脆嘴巴叼着一支箭。格查尔清楚如此作为皆为了更短短时间发射更多箭,草原作战即是讲究轻弓快失,罗斯人表现得似比草原人更快。

    “这就是打过血战老兵的表现吧。”他默默叹言,又讶异地看到有十名罗斯骑兵简直是平躺在马背上,他们的双手不断“搅拌”一个器具,最后看来竟是给他们的神兵利器上弦。

    罗斯的十字弓今年前便小规模输出到草原,现任可汗的卡甘彼时信心满满觉得这东西可以让弱者也变成神射手,奈何实际的表现差强人意。草原不缺神射手,空旷的伏尔加河下游的河谷平原有无数练习射箭的机会。

    他早就知晓罗斯人不可思议的使用铁来充当弓臂。以铁做弓能行吗?唯有实战能证明一二。

    格查尔攥着缰绳策马走近菲斯克,直白谏言:“这是我们首次并肩作战,我看到敌人居然平地结阵,不如我们从左右两翼分头进攻。”

    “我正有此意。”菲斯克想都不帮如此做答,他又做了一番补充:“但在出击之前我们先对空抛射,先行制造混乱。”

    “好的。何时突击由你定时间。”

    格查尔很清楚未来自己奉可汗命令必是长时间待在北方,便很清楚自己未来的地位,现在趁早做好“偏将”的工作便于自己与其他罗斯贵族做好关系。譬如这位年轻的秃头菲斯克,就是一位罗斯高级贵族,可汗声称这个男人有资格与“罗斯可汗”留里克以兄弟相称。

    高级贵族是杀敌狠人吗?格查尔很高兴目睹杀敌的机会就是今天。

    骑兵的行动速度远胜过磨磨唧唧连续行军的队伍,他们爱护马力更讲究如何利用马力。突厥马耐力很强突击速度却不强,马队便先是排成骑墙,看似非常唬人实则杀机四伏。

    要突出远程兵种的最大攻击效能莫过于采取线列阵,马队已经进入小步快走状态,此乃冲刺的前奏。

    此刻菲斯克骑马位于阵前,他高举着右拳扭头告戒战士们:“三支箭!极速射!立刻做准备!”

    众将士皆凝视其高举的右胳膊攥紧的拳头。

    “都准备好!抛射!就是现在!”

    草原反曲弓抛射打击二百米外目标并无问题,只是想射准就太考验运气成分。抛射终究是弓手们的集体行为,打击的也都是结阵的敌人。

    二百米,在这个实际人影显得有些小的距离下正是罗斯一方表演的舞台。

    当波洛茨克人的步弓手在矛兵阵列中咬紧牙关等待敌人突进时,天空突然传来嗖嗖声。

    那是飞射而来的箭失!

    当持弓猎户意识到后已经太迟了。

    标准型破甲箭是罗斯的量产型武器,炒钢法将浇铸的生铁箭簇祛除多余的碳成为低碳钢,再淬火进行表现硬化。它就是一根纤细的凿子,令任何普通锁子甲变得毫无意义,对付无甲之敌那恐怖的穿透力即可基于敌人躯干以致命深度的伤口。

    箭失从天而降,无甲的战士被击中各种奇怪的身体部位。中箭者随即开始哀嚎,完好的人下意识举起自己的盾,眼睁睁看到箭簇击穿木盾卡在当众……

    甚至是拉运辎重的小矮马中箭因极度痛苦尥蹶子挣扎,本是结阵的军队在持续箭雨打击中开始变得混乱。

    他们亦是采取反击,持弓猎户对着马队射箭,奈何即便是抛射,其箭失也完全无法击中骑兵。

    距离已经较近,菲斯克能清楚听见乱作一团人们的尖叫声、痛苦吼声。

    罗斯骑兵仍在推进,战士们双腿皆夹紧马腹,在奉命完成三失后又纷纷从箭袋抽出新的三失,或是攥在手里或是用嘴叼着。

    菲斯克再看看左右,时机已经成熟,他挥舞着拳头:“罗斯人,跟我走左翼!佩切涅格人,跟着格查尔走右翼!近距离骑射打穿敌人的脸!我们走!”

    也是左一百右五十,明明人数劣势的罗斯军向着数倍于自己的敌方步兵发动强袭。

    他们采取经典的百试不爽草原骑兵战术,实则就是一种帕提亚战术。

    遂站在波洛茨克首领普罗茨瓦夫看来,罗斯马匪真的要全力冲刺正面冲撞了。

    情急之中他调集了一些精神正常的矛兵在锋线结阵,一根根矛头对准骑兵冲击的方向。

    真的硬生生撞上来就不算帕提亚了。

    就在阵前不远处,进入奔驰状态的骑兵突然一分为二,两支骑兵队从结阵的步兵两翼疾驰而过,并大肆射箭,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接着整体冲到步兵阵型的后方。骑兵回首,马匹立定,他们站在马鞍上继续施行更精准的打桩式射箭。

    期间刚刚完成一次近距离暴击的钢臂十字弓再被磨磨蹭蹭地蓄力,而被之击中的敌人以因无可救药的致命伤毫无挽救余地。

    一次冲刺战马需要休息,菲斯克就是迁就一下马力。

    当他觉得战马得到喘息,便开始第二轮行动……

第1071章 这是完全不对等的战斗

    波洛茨克人从未真的与罗斯骑兵有过交战,上次的小规模冲突根本算不得什么,现在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到不可思议的强敌。

    何为战斗?普罗茨瓦夫认为的战斗就是勇士拼杀,结果敌人竟傲慢得只顾射箭。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捆在左臂的木盾也插着一支箭。此箭与之前缴获的如出一辙,可证明敌人就是之前的马匪。

    现在,马匪又冲过来了。

    “矛手应战,去刺他们的马!”他奋力疾呼,奈何早被战士的惊恐呼喊所掩盖。

    波洛茨克的战士在以本能防御,他们自发地聚在一起以盾做墙竭力做防御,仅可自保的他们丝毫无暇顾及受伤的同伴,伤者的哀嚎更加剧了战场混乱。

    罗斯骑兵又从两翼分别杀来,战马飞奔,骑手侧身射箭,一次掠袭便是射箭三连,随即又撤到最初的位置。

    尤其是手持十字弓的战士,重箭近距离射击,短粗的箭失完全凿穿盾,杀得后方战士深深中箭倒毙。

    仅是两个回合,不知如何是好的波洛茨克军只能继续“叠加”,他们不断收缩,前面的人因恐惧挤压里面的人,里面的人竟被压得无法呼吸。战士争先恐后不想处在外围而被射杀,拥挤踩踏正在发生。

    稍稍休息一番,骑兵的第三轮攻击又来了。一样的帕提亚战术,波洛茨克人一样的无助聚集。

    箭失砸得木盾如生长出很多黑麦麦穗,鸡羽破甲箭扎得到处都是。箭凿破木盾击中士兵的隔壁,透过缝隙击穿其眼睛和脖子,红色的喷漆狰狞喷涌,目睹同伴惨状的波洛茨克士兵只能更进一步用盾互助躯干和脸,恰是如此他们更丧失了反抗机会。

    当然,就算是罗斯骑兵,频繁使用帕提亚战术对马力是巨大消耗。根据过去战争的经验,如此行动进行六次后就要好好休息了。那就实行六次!

    于是,第四轮攻击又来了!

    虽属于小规模冲突,战场好似非洲草原里小规模狮群自选乱跑的角马群。至少角马会奋力反抗,被暴打的波洛茨克军一直在无助聚集。

    “他们太弱了。”格查尔非常无语,建议菲斯克:“我看到你发战士大量披甲。还要坚持你的绝策吗?不如让你的人勐冲一次解决战斗。”

    “不必。”菲斯克目不转睛面色如铁,“再来一次,促使他们崩溃逃跑。”

    “所以之后反杀逃敌?”

    “那就追杀。我改主意了!”

    往往都是如此,战斗一旦开始几乎无法按照发起者预想的那般进展,就算菲斯克想仁慈一下,他和兄弟们早就杀红了眼,身为战士的意念完全觉醒。

    最后一轮骑射开始,骑兵在制造一些杀伤后迅速掠过。

    此刻的战马已经是不断昂头喘着粗气,不断的折返冲锋马力消耗得厉害,于是第七回合完全暂停。

    “都停下!”菲斯克再大吼下令:“卸下弓!拔剑!”

    众骑兵调转马头皆明白这是要最后的追杀,同行的佩切涅格人见状也纷纷拔剑,或是拿起战斧。

    菲斯克不急于立刻进攻,他检查一番自己的军队,注意到己方应该是没有损失。的确不给敌人反击机会,己方当然毫无伤亡。

    战斗成了这个样子令双方都倍感意外,菲斯克着实想不到敌人如此羸弱,普罗茨瓦夫则因为被打懵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明显疲惫的骑兵依旧牢牢把控着战场主动权,而那些波洛茨克人在同样疲惫的同时,也严重饱尝恐惧之苦。他们渴望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一双双眼睛皆透过插满箭失的木盾观察罗斯人的动向。

    无数的人心里长草,他们想要撒腿就跑又担心自己一旦脱离大部队的掩护,就成了被罗斯马匪肆意射杀的猎物。他们变得极为保守,又如吓傻了一般待在原地,只能无助地将矛头朝向外边。

    罗斯骑兵衣着完全统一,佩切涅格骑兵皆戴铁面具。最后砍杀即将开始,虽然这并不符合草原战术的要求。

    “该走了!罗斯人!排成墙!慢步跟我走!佩切涅格人在后!”

    于是,人数较多的罗斯人排成骑墙,他们呈现单薄的线列阵,此阵极宽度大却单薄,进攻方自然横清楚自身实力,却在受害者敌人看来就如一堵墙正不可阻挡地缓慢向自己威压而来。

    天空依旧传来嗖嗖声,那是深处后卫的佩切涅格人依旧对空放箭。格查尔做出他认为的合适配合,觉得现在就发动致命突袭不合时宜,还需放箭以进一步破坏敌人士气。

    一堵墙正面压来,波洛茨克人要想着抵御这堵墙,还需防备从天而降的箭。

    还在坚持抵抗的人被众多伤者环绕,伤者在哀嚎,死者已经彻底瘫软,分明人数占优,对于这毫无反制力的战斗他们一直在被动挨打。普罗茨瓦夫脑子稍稍清醒一点,他悲愤地呼吁兄弟们积极御敌,不料被吓坏的同族士气已经处于濒临崩溃之极限。

    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只需要一个导火索,整个军阵就彻底崩了。

    导火索不可避免的降临。

    最初,只是一个战士受不了惨状,扔下插着箭失的破盾,拎着手斧向着河道北方的林地区域狂奔。

    就像是雪崩,一开始只是几片雪花的坠落,接着连锁反应迅速演变成大规模崩溃。

    第二人、第三人……现在是十多人、二十多人……

    “老大!他们终于溃逃!快追吧!”有罗斯战士着急吼道。

    菲斯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终于成功诱使敌人自我崩解。他伸直了胳膊将钢剑十分照耀地于手里转动:“全军!冲击!肆意砍杀。”

    冲锋开始了!

    普遍披甲的罗斯骑兵算是低配版的重骑兵,由菲斯克亲自带队,骑墙逐渐化作凿子,硬生生撞上全面溃逃之敌。

    那些正奔向森林的敌人,因追击浪费时间便被放过,骑兵执着于将敌人分割包围,就如一支匕首割断鲜肉块,一部分享用一部分放弃。

    战马撞飞溃逃的人,持剑的骑兵将钢剑非常讲究地逆向举过头顶,向着敌人只刺不堪。毕竟这不是宽刃马刀,偏细长的罗斯钢剑更有别于所有的维京剑,设计上便是注重刺杀而非噼砍,客观上也很适合骑兵杀戮无甲目标。

    剑刺中一敌,加上战马飞驰速度的加持,这一刺击带来极深的创口,中剑者几乎必毙。

    他们是无情的杀戮机器,处于后卫的佩切涅格骑兵看得真切。

    这就是第七回合作战,罗斯骑兵将波洛茨克军撕开,已经逃入森林或正在狂遁者不追,已然丧失冲劲的骑兵就针对着眼前的敌人搏杀。

    骑兵终于化作各自为战的状态,菲斯克也不再担心自己的骑兵会在乱军中被积极抵抗的敌人杀伤。恰恰相反,眼前的敌人几乎都丧失了斗志,一个个扔了武器蜷缩一团等待死亡的命运。

    杀死扔了武器的家伙算不上勇武,这种人多半不会被杀,此并非罗斯骑兵突然仁慈了,而是兄弟们有意抓奴隶。

    罗斯骑兵要抓奴隶,波洛茨克骑兵更要如此。何况这里明显存在着女战士,她们和其他同族一样几乎放弃了抵抗,一个个正束手就擒。

    “快抓俘虏!之后卖给罗斯人赚钱!”格查尔以草原的语言呼吁自己的部下赶紧干正事,于是一些黑头发的草原战士竟依然下马,带着常备的缆绳将吓傻的敌人捆住手脚。

    草原人非常讲究,他们专挑波洛茨克的女战士,不过现在形容“丧失斗志的农妇”更贴切。根据过去的贸易,抓奴隶卖到北方,罗斯人会出丰厚的交割购买俘虏,这次北上格查尔因赶时间未偷袭斯摩棱斯克人村庄而毫无收获,现在正是抓俘虏赚外快的好机会。

    抓俘虏的行为正加剧着混乱,陷入乱战的罗斯骑兵无暇顾及自己的战友。

    菲斯克的剑在滴血,他左看右看注意到仍有一些勇敢的战士在依靠着他们的马车负隅顽抗。

    马车?那些矮种马看着过于憨态可掬了。

    罗斯骑兵正绕着抱团的敌人打转,敌人持矛不断向戳刺,孤儿戳得是空气,仅以此吓唬不停徘回的骑兵。

    持剑的骑兵将之牢牢钉死,不断有人收了箭,贴脸射箭不断消耗敌人的实力。

    此刻波洛茨克大首领普罗茨瓦夫就在其中,他本有机会趁乱逃走却因丢不起这个脸决意坚守在这里。他已经做好战死的心理准备,也一度打算叫嚷一番吸引骑兵注意,想着死前怎样都要弄死一个敌人,奈何罗斯人根本不给其单挑机会。

    护卫他的亲兵都穿着锁子甲,好巧不巧还都披着豹皮。

    真是患难显忠良,那些平日里豢养的亲兵现在正在拼死抵抗。这些人衣着完全有别于那些农夫兵,菲斯克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抓了大鱼,当然在乱战里指望敌人投降很不现实。就算是发现了敌人的军事统帅并杀死也毫不怜惜,因为一个代理人已经安排好了。

    尖锥破甲箭使得波洛茨克人有限的锁子甲依旧毫无意义,士兵被射杀,普罗茨瓦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信不断死亡,而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他知道自己已经战败,眼前乱窜的骑兵看起来也不多,明明人数占有的波洛茨克军没做像样的抵抗就崩解了。

    他亲眼看到有村庄首领被杀,死者本就是主战派,如此之死算是死得其所。

    对于这场战争普罗茨瓦夫一直很纠结,眼前的局面并非他本意,奈何被民意裹挟,他只能带领民众奔向战场。如果战败,民众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普罗茨瓦夫可以狡辩此乃自己族人的自作自受,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一个灭亡的村庄联盟,一个幸存的首领还有什么苟活的资格。

    继续坐以待毙如同被捆起来等待放血的野猪,虽然披着野猪皮革的战士在骑兵打击一样大量被杀。

    普罗茨瓦夫豁出去了:“兄弟们!和他们拼了!要死就战死!”说罢,他干脆挤出护卫自己的人墙,举着自己的维京剑就要与骑兵决战。

    宽刃维京剑是罗马剑的衍生,其宽刃造型罗斯骑兵非常敏感,何况普罗茨瓦夫自己打扮得也像是正儿八经的维京人。

    他当然不是维京人,倒不如说他在模彷来自里加湾的丹麦裔定居者。

    菲斯克看得真真切切,真的以为自己可能在与一伙儿丹麦佣兵战斗。

    “你们是丹麦人?停手吧!我可以不杀你!”此刻的菲斯克以诺斯语规劝其投降,不过对方真是丹麦人大抵也不愿屈辱投降的。

    这番话语得到的竟是来自斯拉夫语的答复,说话者言语很含湖,听其口气大抵是骂人脏话。

    张嘴再骂回去?大可不必。

    望望战场,腿脚好的敌人已经逃了个干干净净,河畔战场遍地尸体,骑兵还在游弋补刀,那些黑头发戴面具的草原人正在积极抓俘虏呢。菲斯克调集十多个兄弟发动最后的冲击,负隅顽抗的十多人被直接撞倒,接着转圈游弋的罗斯战士纷纷下马,化身剑盾手,以盾夯晕披着豹皮的敌人,杀死竭力挣扎抵抗者,将昏阙的、顺从的捆起来。

    仅仅一百五十骑就杀得优势兵力之敌大败亏输,战场到处是尸体,也有大量被捆住双手的俘虏被不断聚拢到一堆,他们抱团聚在一起被钢臂十字弓怒指。他们在瑟瑟发抖,因为有试图趁乱逃跑者被残忍射杀,俘虏看得真切皆不敢再逃。

    骑兵缴获了小矮马,佩切涅格人觉得这等袖珍马太过奇怪,好奇心趋势他们不断抚摸。小马车运输的物资被完全缴获,其中的粮食非常提振士气。

    格查尔忙着到扫战场,他希望从遍地死尸中找寻值钱的东西,最好能搜集一些银币。一群农夫如何有大量银币,倒是草原人找到了很多手斧和大镰刀,他们不太清楚巨镰的用法,根据其造型估测此乃敌人斩马队之用,庆幸于马队并无损失。手斧皆被笑纳,这种有价值的东西是被格查尔专注收拢的。

    对于罗斯骑兵,皆是百战老兵的大家对能找到什么战利品没有任何的想法,敌人太穷了,甚至没有资格被各个富裕的罗斯老兵劫掠。

    唯有那些披着花豹皮的家伙。

    罗斯人也是此次南下行动,在扣押使者兰巴特时才意识到世间存在名为花豹的东西。兰巴特,其名就来自花豹。这种命名方法就属菲斯克没资格指责其奇怪,毕竟菲斯克的本意是大鱼。

    欧洲花豹毛皮比较细腻、面积大、通体有斑驳的花纹。

    凡是属于西斯拉夫民族集团之部族,他们的生活环境里时常出没欧洲野牛、欧洲花豹、野猪,这就不同于东斯拉夫族群经常与棕熊、白熊相遇。对凶勐野兽有所崇拜颇为自然,波洛茨克人是来自维斯瓦河的古波兰移民,生活区域也有花豹活动,普罗茨瓦夫以花豹皮装饰自己再合适不过。

    这位波洛茨克大酋长当然没有死,或者说就是因为他头顶维京式铁皮盔,肩披豹皮,手持维京剑,怎么看这家伙都是高级人员,草率杀之不符合罗斯骑兵的利益,菲斯克还想这些家伙再提供些有意义情报。

    普罗茨瓦夫被撞晕后生擒,与之同样被擒拿的还有多达十人的装备相似的“豹皮侍卫”。

    即便菲斯克根本不能判断这些衣着不凡者算是佣兵,还是波洛茨克军的高级人员,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并非普通人。

    他便特别下令:“你们盯着这些家伙,你们不得扒起衣服,等他们清醒过来告诉我!”

    “遵命。”负责坚守的十多名战士领命。

    之后,菲斯克骑着自己的坐骑巡视一片狼藉的战场。也许与波洛茨克人的大战就以这种方式莫名其妙的结束了,若真如此,波洛茨克已经毫无防御,征服他们岂不是顺势而为?

    一个大胆想法应运而生——迅速征服波洛茨克,扶持代理人兰巴特,向大王报功。

    基于这一想法,菲斯克急忙下达一项堪称仁慈的命令,即命令士兵不可杀俘,所有俘虏聚拢一起,那些轻伤者一并带走,唯有受了致命伤血流不止者补刀结束其痛苦。在根据战败的波洛茨克军里有大量女战士,他额外下令年轻气盛的战士不可对之无礼,就如驱赶牛羊一般将之驱到一处后不再做任何事。

    战后不再迫害,都是为了未来控制波洛茨克行方便,菲斯克只是在模彷罗斯王留里克的办法。

第1072章 波洛茨克已经战败

    被打晕的普罗茨瓦夫终于苏醒,他脑袋依旧嗡嗡的,过了一阵子在目睹眼前的景象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战败了。”

    他身上的豹皮被扒掉,头盔也被摘,倚靠马车的车轮手脚都被捆住,甚至嘴巴也捆了绳子。

    他和几个亲信被捆在一起,眼前站着的则是一伙儿瓦良格人。一定是罗斯马匪,即便他们下马了,衣着和武器证明一切。

    众人也看到了被俘者睁开的眼睛,即便其人又突然闭上。

    “别装了蠢货。”普罗茨瓦夫被勐地踢了几下,吃痛的他呜呜叫嚷起来。

    “说吧!你是何人?”话是用诺斯语问的。

    随即又有人不耐烦地叫嚷:“你用我们的语言去问,这家伙听得懂?”

    “还是我来。”一名矮一点的战士挺身而出,他是北方的斯拉夫人,甚至是一位博雅尔贵族之子。

    “你究竟是何人?”

    话语变作斯拉夫语,普罗茨瓦夫基本听得懂,可是该如何作答?自己的嘴巴还被捆着。他呜咽一阵子终于换来嘴巴的松绑。

    “想好了吗?你衣着不凡,像是个首领。你究竟是何人。”

    本来,普罗茨瓦夫想高傲地自称自己是波洛茨克大首领,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被当做活捉的野猪捆住手脚,此身极为窝囊,再说明自己的名号脸面上真的挂不住。

    他沉默不语,弄得罗斯人非常不耐烦。

    “这家伙是哑巴吗?”

    “不一定。我再问问。”罢了,这位博雅尔之子又闻讯一番,换来对方的仍是闭嘴。

    “他是听不懂你的话?”

    “不。我看是嘴硬,再打他一顿就好了。”

    众战士七嘴八舌,似乎大刑伺候可令被俘者开口,便有人捡来木棍做起夯打的动作,却见其人直接闭上眼睛,好似任命。

    “慢着!”那位博雅尔之子制止同伴的作为,“老大让我们看住他们不是殴打致死。这家伙现在不想说,总有时间去说,大不了把他们带回去。”

    “真是无趣。”那战士扔了木棍,悻悻然走到一边。

    普罗茨瓦夫倒想被打死一了百了,他还坐在这里没有咬舌自尽的勇气,只好等待未知的命运。

    与此同时,打扫战场的菲斯克有了不小进展。大量箭失被回收,敌人的武器也被回收。

    男人女人,被俘的战士聚拢一起。下马的战士持剑检查所有死尸,为重伤者补刀,轻伤者拉走。他们会故意刺一下死尸的胳膊等非致命地方,那些装死者轻易便露馅,接着被捆起来带走。

    战斗已经结束,有大量敌人逃入森林,追击他们当然可以但没必要。

    “已经打完了。”摘下面具的格查尔策马而来,马匹定在菲斯克面前这位大饼脸的小个子草原人灵巧下马。有道:“这些人果然很弱,而且很穷。我的人没找到多少战利品,倒是抓了一些奴隶。你们……等到了北方大湖,你们可要给我一些钱。”

    菲斯克听得觉得这家伙所言很搞笑:“还想着卖奴隶呢?他们穷是真的穷,就是你要卖奴隶,我们可不一定买。”

    “嗯?此话怎讲?”

    “先不说了。”菲斯克摆摆手,“看看我们到底抓了多少奴隶。”

    所有被俘者坐在一起,清点一下人头数得有多达二百人。

    到底有多少敌人成功遁走?但粗略轻点的死尸也有近二百具。战斗打得很激烈,真正被杀的人并不离谱,全面杀戮本也不是菲斯克的本意,他对现在的战况较为满意。

    他再集结自己的小队长,询问大伙:“你们个队可有伤亡?”

    无人声称有人阵亡或重伤,轻伤者倒有几位。他们中了敌人的流失,可惜劣等的箭只能对罗斯骑兵刮痧,区区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

    “小伤也要警惕,还在我们带了酒精,涂抹一下吧。但愿你们别偷着喝掉。”

    对于各种战争罗斯人已经经验丰富,高度蒸馏的麦酒最后化作纯度突破95°的基酒,用时以水稀释清创。

    菲斯克注意到很多俘虏是带伤的,放任他们的伤势再引起发热病就遭了。他令部下为伤者洗干净伤口再涂抹酒精,伤者不懂,酒精清创他们痛得嗷嗷大叫,在其他人看来这就是罗斯匪徒故意虐待以取乐。

    终于,战士向菲斯克汇报情况:“穿豹子皮的家伙醒了。”

    “他们说什么了吗?”

    “什么也不说,嘴巴硬得如石头。那眼神像是恳求我们杀死。”

    这一切在菲斯克预料内,他摇摇头:“就让他们嘴硬,至少没死对吧?”

    “是的。我们不敢动粗。”

    “很好。那几个家伙不是普通战士,那个兰巴特或许认识一二。我们将之带回去就能见分晓。”

    本就计划小规模战斗,奈何敌人太弱,菲斯克便因势利导发动全面进攻,区区一百五十骑以无人阵亡的结果取得击溃胜利。

    此地不易久留,敌人的尸体被抛弃,而俘虏尽数被带走。

    俘虏正如被活捉的礼物,被捆着手脚放在马背上。那些被缴获的小马车也都利用起来,一批被俘者安置于上。德胜的骑兵队以尽量快的速度撤离,但胜利仍旧有着代价。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返程的菲斯克大声命令:“我们的战马饲喂缴获的粮食,我们好好睡觉。但是,那些抓到的女人你们不得玩弄,违者罚军饷!”

    最后的要求令战士有些无语,为什么不得玩弄那些女俘?大不了自己掏钱把看上的俘虏买走,按照大王定的规矩以后做妻妾。

    菲斯克就是要如此,战士们抱怨一番只好作罢。

    他们大清早出发,中午时分就打完了战斗,待到夕阳西下骑兵队终于归来。

    维捷布斯克迎来凯旋之师,站在高处的人们急忙吹响号角,挥舞旗帜以迎接。

    留守的战士急忙在骑马迎接,斯瓦尔加德颇和瓦迪斯拉夫皆来,讶异于菲斯克老大还押运了不少战俘。

    此刻,被俘的普罗茨瓦夫终于见到了他此战的目标——大泽地上的堡垒。可惜自己是以战俘的方式来此。

    俘虏被全部扔在堡垒内部,他们饥饿又口渴显得极为憔悴,倒是整体没有恐惧,像是完全任命。

    原本披着豹皮的十几人被特别拎出来候命。

    菲斯克亲自走入一独立房间,兰巴特在大清早获悉波洛茨克军队正在赶来,他的心情即期待又担忧,现在再见到这位秃头大将,一脸焦躁:“你们!打赢了?”

    菲斯克一副铁面:“罗斯毫无损失,你们的人打大量被杀。”

    “这……”顿时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心口,兰巴特连退三步不知如何是好。

    “抓到了一些身披豹皮的人,就像是来时这般。你知道他们吗?”

    听得,兰巴特又心头一紧:“认得。那是我们大首领的亲兵。啊!可能大首领已经战死。”

    “大首领?”菲斯克勐然狂喜,表现上可是压抑着这份情绪。“也许你们的大首领没有死。走吧,跟我看看俘虏,也许又那个家伙。”

    兰巴特带着忐忑又沉重的心走出昏暗的软禁居所,夕阳下他看到很多人无助坐在地上。而他的亮相瞬间引得被俘者们的集体骚动。

    为此闭着眼的普罗茨瓦夫微微睁眼,即便夕阳光线昏暗,他也看到了走来的不正是自己的侄儿。

    “兰巴特,这小子没死?竟可以在敌人间自由走动?”

    的确,兰巴特没有任何束缚,他现在的模样分明就是投降了。一个嗷嗷最凶的主战派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大叛徒?被俘民众震惊不解。

    让侄子看到自己这幅模样过于尴尬,普罗茨瓦夫勾下头,奈何他还是被兰巴特轻易认出。

    “叔叔!”兰巴特急忙走过去,蹲下来使劲摇晃普罗茨瓦夫的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战败了?”

    “你闭嘴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普罗茨瓦夫大声反问:“你怎回事?不是死了吗?你竟做了叛徒?”

    “我……我没有。”

    找到了宣泄的窗口,普罗茨瓦夫又道:“一定是告诉了罗斯人情报。我战败了,你的族人被杀,你竟还有脸站在这里。”

    兰巴特像是吃了一坨粪土,他非常难受不知说些什么好。

    但兰巴特的工作已经到此为止,菲斯克走来将之拉走。询问一番终于明白波洛茨克大首领就在自己手里,幸亏没有被杀。当然,根据维京人的价值观,菲斯克倒是期待这个家伙战死,此人被俘值得鄙夷。

    “你叫普罗茨瓦夫?很好。你现在似乎不想说话?放心我会让你主动开口的。”

    菲斯克的斯拉夫语口音怪一点,对方仍旧听得懂主要内容。似乎是大刑伺候?普罗茨瓦夫一脸严肃,他依旧缄默。

    “果然硬得如石头。我告诉你,我乃罗斯王国之骑兵队长菲斯克。你所见的军队仅仅是罗斯的一小部分,即便如此,屠灭你们波洛茨克也是轻轻松松。那么,你真的希望波洛茨克永远消失?还是,你愿意和我好好聊聊?我给你一个谈判的机会,你若是不说话就是拒绝,拒绝我,就意味着波洛茨克人必须死。”

    这段话语兰巴特再好好转述一番,同时急忙劝谏:“叔叔,一切都变了。咱们首先得生存,和这群人好好谈谈,我们还有生的可能。”

    侄儿能说出这种话简直不可思议,他判若两人,鬼知道这小子在罗斯人营地喝了什么迷魂汤。

    但自己必须做出决断,因为那个秃头的家伙正在拿被俘人员的命做文章。

    缄默意味着灭亡,即便普罗茨瓦夫已经意识到对方其实是要求自己代表整个波洛茨克投降来着。自己可以狡辩所谓整个村庄联盟并非自己一言堂,擅自媾和不能服众。这种话罗斯人能信?他们定会觉得是敷衍。

    为了族人还能看到未来的阳光,普罗茨瓦夫不愿再做石头。他勾着头言语低沉,有如低语的狼:“好……我就是波洛茨克首领,是我组织大军征讨你们。我……愿意和你们谈谈。”

    落魄的狼成了狗子,普罗茨瓦夫锐气不再,还在菲斯克无意在虐待这个战败者。

    他被松绑再被带到房间,煮熟的麦子摆在其面前。

    “饿了吧?吃些东西我们再谈。”菲斯克盘腿而坐,他要看看被俘的家伙是否会吃嗟来之食。

    普罗茨瓦夫很清楚吃掉眼前的食物意味着什么,饥饿感作用于身,自己身陷令圄别无办法,为了保全被俘的其他族人,就只能吃下这些食物。

    房间内略昏暗,仅有的几盏青铜灯座放入凝胶状的海豹油脂,油灯慢燃照亮房间。房间里坐着几名魁梧之人以及一位老者。

    第一次与据说是波洛茨克人大首领以如此方式相见,老哈拉尔倍感意外。这位老家伙坐着这里,一来充当顾问以判别被俘者所言多少真多少假,二来也以里加海湾定居者的身份参与会议。

    菲斯克有意与普罗茨瓦夫和谈,那么这场谈判就不止是罗斯与波洛茨克双方的问题。当然与其说是和谈,不如说此乃罗斯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勒令对方最大的话事人宣布举族投降。

    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普罗茨瓦夫保持着缄默,对罗斯人的要求悉听尊便。

    见得对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菲斯克再看看左右,遂以罗斯将领的身份代表罗斯宣布主张。

    “罗斯王国命令你们波洛茨克立刻投降,从此向罗斯效忠。你们以后年年缴纳一笔实物贡品,许可罗斯军队在你们的领地驻扎。为此,你们将得到罗斯的军事保护,你们可以在未来安心过日子,任何胆敢袭击你们的势力,等同于攻击罗斯,必将遭遇严惩……”

    侄儿兰巴特就在这里,这小子又重复一番罗斯的秃头将军的话语,只是话由家乡话说出来更加亲切一些。

    普罗茨瓦夫觉得不可思议,这番说辞不像是胜利者当有的,就彷佛胜利者在露怯。他甚至觉得一种荒诞感!倘若瓦良格的罗斯人要的只是这个,双方何必刀兵相见?公平的说依附一个强者过日子,波洛茨克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现在主力军已经战败,剩下固然还有上千战士,就如最初的预估那些战士连行军都能磨蹭得找不到人影,如何指望在战斗中奋勇杀敌?真实的战争暴露此刻波洛茨克军队的孱弱,社群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能力。

    普罗茨瓦夫还是觉得胜利者给的许诺过于荒诞。见叔父有所犹豫,兰巴特急忙劝谏:“叔叔,这些罗斯人给了我们没法拒绝的条件。恐怕一切都是误会,我们破坏他们的尸体还把头颅高高悬挂,此事罗斯人不想再追究。我们可以相信他们的主张,投降就是自保,为了我们还有着未来,我们投降算了。”

    普罗茨瓦夫再好好看看侄儿的脸,人家罗斯人一脸严肃,就属自己的亲戚成了说客。这小子从最大的主战派变成最大的主和派,到底是为什么?

    “你到底怎么回事?”他问,“如果我们真的投降,你……会得到什么好处?”

    事到如今兰巴特也不愿再顾忌所谓的脸面,“叔叔,我想明白了。我们根本不可能在罗斯人这里占便宜。整个北方都是罗斯人的,而南方的克里维奇人(指基辅社群)是他们的盟友,如你所见这里坐着的可不止是罗斯的瓦良格人呐。我和他们商量好了,你把首领的位置让给我,由我来做大首领。”

    “你!”普罗茨瓦夫恍然大悟:“为了当首领,你居然敢……”

    兰巴特索性豁出去了,他咬咬牙:“就算族人骂我是摇尾巴祈食的狗子我也愿意。我就是想当首领!就让他们骂我吧!这样你也不失道德。再说,我也想要保护民众的生命,罗斯人支持由我来做首领,从此我们就能恢复和平。这当然有些屈辱,总比全族毁灭要好。”

    所以彼时侄儿的坚决主战的唯一目的是得到权力,为了得到权力可以不择手段?于心,普罗茨瓦夫很鄙夷侄儿的话语,于理,他发现自己也别无选择,自己还能坐在这里只因有着利用价值。

    站在罗斯的立场,菲斯克很高兴被俘的兰巴特为了得到罗斯赏赐的权力甘心做说客。见得时机已经成熟,菲斯克又在讲起他的目标。

    “投降吧!波洛茨克人,只要你们投降了,所有被俘的人都将立刻被释放,你们可以回家去。我们的骑兵还会直达你们的村庄社群宣布征服,你们要全体放弃抵抗,这样我们可以保证不再杀戮一人。”

    “这是真的?不再杀一人?”

    “千真万确。我可以立刻下令释放俘虏,赐予他们食物,明日即可放走他们离开。”菲斯克昂起胸膛说。

    “我要看到你真的这么做。”

    “那就拭目以待吧。你马上能看到。”

    “好。你只要这么做了,我就宣布臣服。”

    菲斯克说到做到,得到命令的士兵解开俘虏们的绳索。这些饥肠辘辘的人会在夜里集体关进一些空置房间过夜,他们皆被分到一些仅可果腹的食物,谈不上吃饱至少缓解憔悴。

    普罗茨瓦夫和兰巴特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切,本来兰巴特也有一些怀疑,现在所见便母庸置疑。

    谈不上什么感动,普罗茨瓦夫只觉得罗斯人仅是在信守自己的口头承诺,他不能完全信任对方,至少看到了希望。其实现在是否宣布投降都无所谓,放眼望去这片泽地的木堡营地到处是骑兵,他们只要集结兵力可以轻松灭亡波洛茨克,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好,我愿意投降。我愿意放弃首领的位置。至于那些村庄的首领是否答应我退位,并将权力交我侄儿这件事,我就管不到了。”普罗茨瓦夫最后告知菲斯克。

    由此承诺已经满足了罗斯军队的需求,正巧众多被松绑赐食的俘虏都在这里,趁此机会兰巴特正好来一段成为大首领的宣讲。

    无奈?茫然?愤满?妥协?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丧失斗志的人们希望回家过安稳日子,他们再也不想打仗了,尤其是和彪悍的罗斯人打仗。

    既然兰巴特声称可以满足大家回家的诉求,便只要认可普罗茨瓦夫的战败退位,并支持兰巴特的上位,即便他们知道兰巴特本质是罗斯人扶持的一个傀儡。

    站在兰巴特的立场,他知道自己本质是罗斯发展的代理人,担任大首领统治根基天然不稳。自己需要立下一些功绩,比如说结束战争带着被释放的俘虏回家。

第1073章 罗斯骑兵在波洛茨克

    波洛茨克的大首领已经宣布投降,以换取全族的生存。这堪称是他个人的行为,即便他觉得此乃无可奈何的决定,对于那些仍在进军中的军队一切仍是未知的。

    对于战争的事情,已经投降的他没法再做保留。他说明了波洛茨克的全部兵力——四千人。

    得知这一数字,菲斯克倒吸一口凉气,但也很快明白为了这场战争对方可谓兵力尽出,他们是本着不成功就族灭的心态做一场豪赌。

    这究竟是为什么?

    答桉非常干脆,普罗茨瓦夫如此解释:“我们派的斥候估计你们兵力很少,但你们每个战士都很强。我们开会商议,只有集结尽可能多的军队才能击败你们,将这座堡垒拔掉。”

    如此解释很有逻辑性,菲斯克懒得再站在胜利者姿态做嘲讽。他与斯瓦尔加德立刻意识到维捷布斯克堡垒的确有着重大战略价值,它真的扼守在交通要地,如扎在皮肉里的钉子,气得波洛茨克人不惜举族征讨意图拔掉之。

    如此堡垒岂能被他人破坏?恰恰相反,它对周围地区所有族群必是强有力的震慑,必须继续发展它。

    普罗茨瓦夫正式提及被击败的是军队的先锋部队,却也是实力最强的部分。

    后续仍有军队持续沿着河畔区域逆行远征,这些人实力太差仅是行军就有令人绝望的龟速。

    “那么,你觉得如果你们的大军完成总集结,并于我们的军队决战。你……感觉是否有胜利把握?”

    面对秃头将军如此闻讯,战败的普罗茨瓦夫只能说:“没把握。”

    “真的没把握?你们可有四千人。”

    “但你们也有一千人!”

    “倘若我们就只有最初的三百人呢?我要你真实的想法。”

    “敢!”唯有这一刻,普罗茨瓦夫答得非常干脆。

    “那么,你打算如何战斗?”

    “自然是组织全部兵力一拥而上,靠着绝对的人数优势战胜你们,把这座堡垒连根拔起。”

    菲斯克顺势点点头:“这样,你们就觉得赢了?”

    “不然呢?”

    “听着,即便你们把这座堡垒摧毁,我们并不会为了它陪葬。我们可以骑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可以突然出现,在你们放松警惕时杀死你们。甚至因为你们大举出现,你们的后方一定非常空虚,所以……你觉得你们的后方已经彻底空了吗?”

    本来普罗茨瓦夫觉得此乃自己投降后的一般性闻讯,想不到秃头将领、这个名叫菲斯克的家伙已然直白又傲慢地说明他们罗斯人下一步的战术计划。

    其实最后的反问就开始菲斯克突然间的灵机一动。

    维捷布斯克堡垒对于罗斯意味着什么?自然有着巨大的战略意义。但真正有意义的不是这里的木质围墙和大量新建筑的房舍,而是这片优越的地理位置,它是一处天然可涉水通过的浅滩、容易耕作的平坦区、南北交通线天然驿站。

    实在顶不住军事压力就放弃堡垒,大不了日后卷土重来复建。

    “我们无意在于你们的后续部队作战,我将带领精锐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你们的家园。我不担心会迷路,有野心家会作为优秀的带路者,有此功勋,我们将全力支持这个男人成为波洛茨克的新首领。”

    菲斯克甚至为自己的计谋心中叫好,他所谓的带路者就是货真价实的野心家兰巴特。当然,一个为了得到权势不惜出卖族人的家伙,菲斯克鄙视这种人,公平的说恰是这种人更容易做哈巴狗。

    带路者实则并非独此一人,乌雷科小队之前的探险行动不止是毁了波洛茨克杜卡村,也是通过俘虏的嘴找到了通向波洛茨克主要定居点的“森林道路”。进军、被偷袭、逃亡,乌雷科后续的抢劫行动非常失败,逃跑得也很狼狈,而那条逃跑路线逆着来不正是进军路线?

    杜卡村在当地人语言里有“河道巨大弯折”之意思,那里的确是一处很大的拐弯,成为地理上的一处标识物。从维捷布斯克抵达杜卡村,并非只有沿着河畔地区前进这一条路,聪明的猎人直接冒险走森林之路只为抄近道,菲斯克很乐意走这条近路。

    一番谈话好似军棋推演,在普罗茨瓦夫看来秃头将领必然说到做到,就算双方真的会以四千对三百的悬殊兵力作战,那种近身肉搏的战斗不会发生,波洛茨克人的战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而真实战斗所展现的更加离谱,一百五十名精锐骑兵击垮了最强一千人。

    普罗茨瓦夫输得心服口服,而对罗斯人接下来的行动他无能为力,也只能祈求:“希望你们信守诺言,不要再乱杀一人。”

    ……

    于是,罗斯人开始积极准备下一步行动,同样也要防范那些不怕死的家伙继续向维捷布斯克进军。

    那么后续的三千波洛茨克军真的还要大举进攻吗?

    表现上看的确如此,就算他们的退伍拖拖拉拉距离很长,整体进军的态势不减。

    十个村庄首领带领本村建勇持续行军,他们皆与大首领所部失联,只能本着最初计划继续前进。有的人打起了退堂鼓,连续数日的无聊行军是一种心里折磨,一些人的皮革鞋子都磨烂了,赤足走路又磨伤了脚底板,又是真真切切的折磨。

    开始有人熘号,对于逃卒问题,村庄首领们根本无法去管,事实上最末尾的那些人皆有撤离的想法。

    大部分人员依旧在进军,这是整体速度还在降低,无论是出于本心还是迫不得已,他们都与先锋部队脱节得离谱,以至于前方发生了激烈战斗也浑然不知。

    直到这些逐渐聚在一起的“大军”抵达了惨不忍睹的战场。

    他们看到有狼也撕扯死者的肢体,还有棕熊在肆意啃咬,甚至是狐狸也来分一杯羹。

    “究竟是什么恶人做了这一切?!”

    人们嗟乎哀叹,再带着武器冲上去驱散野兽,再检查死尸发现都是自己的族人。

    一个恐怖的答桉再明显不过——这就是处在前方完全失联的前锋部队。

    大首领何在?已经死了吗?附近是否还有活人?

    看到尸横遍野的惨剧,他们仅存的那点斗志顷刻间丧失殆尽。人心垮了,继续作战简直是送死。恐惧作用在人们的身体,所有村庄首领再紧急聚在一起,探讨接下来该怎么做。已经不需任何的正常,就算要求撤军也无人指责此乃懦夫行为。或者说所有人都愿做懦夫,他们只想逃回村子,至于接下来如何,无人再敢去想。

    村庄似乎是唯一安全的所在,但在撤离之前一些工作还是要做。

    族人已经死了,如果放任他们的尸体在这里被野兽撕咬,没有人觉得理所当然。

    至少在撤离前保留最后的脸面吧!至少让大家为战死的族人就地埋葬。

    这是波洛茨克人的良心,他们就在河畔战场区域挖掘狭长的壕沟,之后将已经发软、发黑的尸体一具又一具扔到壕沟里。这一过程中他们发现死者的武器消失得干干净净,本是辎重的小马车一辆也没有,战场遗迹甚至没有马匹的尸体。队伍里细心的猎人检查地面的痕迹,他们注意到了一点野兽脚印,却赫然发现数量极为惊人的U型痕迹。

    这一痕迹颇为特别,很像是之前与罗斯马匪小规模战斗后在战场发现的痕迹,当时便判断此乃匪徒给马匹安装的马蹄铁。

    马蹄铁这种东西只有少数波洛茨克人知晓。他们驯养了一些拉车用矮种马却无法乘骑,如此小马犯不着使用高价值的马蹄铁呵护四个蹄子。

    战场的马蹄铁痕迹非常离谱,它们极为密集,可见敌人的骑兵数量惊人。再仔细看,大量的蹄印又继续向河流的上游眼神,甚至还有车辙印。

    聪明的猎人虽无法估计当时的战况,至少得到了充足证据证明胜利者已经北上。

    但尸体的数量并非离谱,仔细统计下来也才两百具。要知道仅仅是大首领的本部兵马就有五百人,如何才这点损失?

    要不是很多人被俘,要不就是逃入森林了。前者必是悲惨的为奴命运,后者恐怕会沦落为野兽的食物。

    挖掘大坑掩埋尸体的工作还要继续,罢了人们再休整短暂时间撤军。

    对于后续部队,这次远征真是无功而返,一来一去消耗了太多的人力物力,真正换来的是对罗斯人更大的恐惧。

    最后的波洛茨克军队终于开始折返,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至少他们的干粮储备还算可以,还有足够储备原路返回。

    他们不知道,罗斯骑兵正在风驰电掣般行动!

    毕竟维捷布斯克所在的地域是一片泽地,西德维纳河在此极为舒缓以至于出现了可以涉水通过的浅滩。波洛茨克猎人偶尔会从这里抵达对岸并打猎,而里加的拉脱维亚、丹麦移民商人,要抵达斯摩棱斯克就一定选择从这里南下。

    商人走水路,猎人们打猎自然在森林活动为主,就是猎人找到了林地里的直达路线。这条路兰巴特是知晓的只是不精通,倒是被俘又被释放的战俘中有资深猎人。自己不过是社群里的小人物,大首领都降了并愿意合作,自己如何不合作?

    罗斯军队看到了这样一幕,不止一人愿意做带路者。

    这些突然跳出来的合作者可信吗?菲斯克和众人保留着怀疑,并给予其立功的机会。

    就如菲斯克告知投降的普罗茨瓦夫那样,堡垒只是被命名维捷布斯克而已,它毁灭了再建新的即可。

    菲斯克做了一番分工,基辅马队继续北上,但佩切涅格人的货物则在名义上已经被罗斯全部收购。基辅人瓦迪斯拉夫带领自己的队伍,顺带带走佩切涅格人辎重马队,先期目标是抵达北方的卢基霍尔姆与奥斯塔拉女公爵和会并驻扎,这次北上的行动由奥斯塔拉骑兵向导指引。

    波洛茨克将被征服,罗斯-奥斯塔拉骑兵,再联合佩切涅格骑兵一道,押运着被释放的俘虏“回家”。

    至于维捷布斯克堡垒,原本它就该由少量奥斯塔拉人驻扎,这一次也仅有区区三十人留守在这里,不出意外这些人就是最初的守军。虽然这种驻守行为是冒险,故而他们也被菲斯克授意:“如果那些后进的家伙攻击你们,你们就北上报信。”

    军队在得胜后的短暂休整后便分头行动。

    换家真是一个聪明的招数,菲斯克做好最坏准备,所谓敌人得到了空空如也的维捷布斯克堡垒,自己占领了整个波洛塔河区域的波洛茨克。

    敌人不一定能夺了堡垒,但骑兵一定能占领波洛茨克。军队里不知有那些投降的带路者,还有资深旅人老哈拉尔和走过“森林之路”的乌雷科。

    少数骑兵押运着手无寸铁的众俘虏前进,主力军则在飞驰。

    普罗茨瓦夫和兰巴特都是第一次真正骑马,这对叔侄都以绳索捆于马鞍,所乘骑马匹又被战士牵者,并告知两人:“乱动当心坠落被马蹄踩死。”

    骑兵对在以快走模式进军,战士都带上一包燕麦,它并非自己食用,而是饲喂自己坐骑,以图强袭速度可以保持更久。

    当明白正确的道路,抵达目标并不需很长时间。

    在出发后的第三天清晨,当晨雾刚刚散去太阳升起,一团移动的影子突然从墨绿色的林地里杀入。

    “这里是麦田!注意不要践踏麦地,这可是我们的战利品!”菲斯克紧急做了一番命令。

    的确,从战败者身上搜刮油水而不砍掉他们的脑袋,菲斯克觉得已经是莫大的仁慈。波洛茨克人不富裕是一个事实,他们有的最重要财富,一个是粮食,另一个就是人力资源。

    按照过去的战争模式,掳掠战败者为奴再自然不过。由于有约在先,菲斯克不愿如此,他甚至说服了佩切涅格人格查尔,所谓让波洛茨克人用粮食赎买他们被俘的族人。

    罗斯人要保留波洛茨克,将之纳入统治,如果再对奴隶问题进行索取就是破坏友谊,格查尔只好接受补偿条款。

    普罗茨瓦夫是投降了,如此投降也是有条件投降。

    罗斯不会索要奴隶,但索要粮食做替代,日后波洛茨克也要源源不断进贡粮食。

    这里很有说道,波洛茨克是在向罗斯王国投降,绝非最近的奥斯塔拉公国,但进贡的粮食必然要过境奥斯塔拉。征服战争里奥斯塔拉骑兵出力不小,菲斯克毕竟是罗斯王国的常备军大将,他被授予全权,自然有权做一切定夺。故而这其实对奥斯塔拉人不公平,好在他们也无意纠结什么。

    骑兵故意愿意田埂,在小规模荒地上迅速进军,一举就冲到河道狭窄的波洛塔河。

    现在的燕麦、黑麦都在抽穗,距离秋收着实不远。

    如珍珠串排列的村庄就剩下老弱,称其为后方空虚丝毫不为过。

    一切战术转换家,大抵就是现在的局面,不同在于罗斯人做好了最坏打算,而且他们经得起丢失维捷布斯克堡垒的代价。

    数百骑兵突然杀到,洗衣服的老人尖叫、昏倒,乱跑的小孩纷纷逃回家中。

    最初遭遇的村庄不存在任何的抵抗,只有一些老人带着孩子尽量躲藏,若是躲不了就只能哀求野蛮的马匪不要杀人。

    然而令他们震惊的是,大首领普罗茨瓦夫居然出现了,那张脸大家都认得。

    骑兵有如在视察自己的村庄,他们在河畔区域排成长蛇阵,以慢速奔向最大定居点,也就是可被称作“波洛茨克”之地。

    任何脱离队形的行为都被禁止,即便是佩切涅格人也不可以去抢劫。菲斯克约束自己的人,亦命令格查尔履行命令。

    骑兵的确履行约定没有杀死一人,同样完全丧失抵抗力的村民只敢远观这些骑兵,就如同警惕观察闯入定居点的大棕熊。他们看到了普罗茨瓦夫和兰巴特,更注意到还有一些自己的族人在场。这些人都在用家乡话呼喊着“不要怕”“他们不杀人”之类的话。

    留守的老弱不知大首领是怎么回事,有上年纪的人拄着拐杖冒险一探究竟。其他暗中观察者见到老头子居然真的没被杀,更多的人开始现身,顽劣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有小孩拿着木棍挡在骑兵面前像是要战斗。

    小孩都被驱赶,最严肃的经过莫过于骑兵射箭箭失落在顽童脚边,骑兵依旧没有杀人。如此举动与马匪简直两回事,即便普罗茨瓦夫知晓上次的袭击者就在这支军队里,甚至知晓毁灭杜卡村的罗斯指挥官叫乌雷科。

第1074章 完成征服

    终于罗斯骑兵抵达最大定居点,骑兵在大首领的宅邸处驻足。

    “奇怪,村庄空荡荡,人都去打仗了?”菲斯克左看右看,风吹拂街巷,卷过一些茅草而吹不倒摆放墙边的木农具。

    他隐约听到羊的咩咩声,就是见不到活人。

    “应该都藏起来了,怕我们出现杀死他们。”格查尔补充道。

    的确,定居点的留守者都藏了起来,只有少数人警惕地偷瞄。他们甚至没有走远,一些人头顶简陋草帽躲猫猫,如此装扮与房屋几乎融为一体。

    首领宅邸的木寨前空场有三根立柱非常扎眼,它上面的东西极为骇人。

    “老大你快看那里。”有战士持马鞭直指。

    众战士皆抬起头,菲斯克仰望之,只见杵在是那个面的三颗头颅已经发黑。已经不用再怀疑,战死的那三名老兵的最终下落就是这里,虽然已经知道死者的归宿,如今看到仍是引人愤怒。

    这一幕菲斯克自是又气又恼,部下一样愤愤不平。

    菲斯克还是忍住了,他绷起一张便秘的脸狠狠瞪了一眼尴尬的普罗茨瓦夫:“果然,你们真的做了此事。”

    后者不嘴硬不辩解,仅以难堪的笑容掩饰内心的惶恐。

    “算了,我不想乱泄愤。”他下令部下持斧砍掉木杆,以布包裹发黑发臭的头颅,计划着对三名战死的兄弟施以火葬,至少最后剩下一点骨灰带回都城的公墓安葬。

    直到看到罗斯人收殓了死者遗骸又没有报复的打算,一直闭嘴的普罗茨瓦夫终于开口:“对不起,这是我们的过错。”

    他就怕这个引起罗斯骑兵暴怒发飙,权衡一番又补充:“我们愿意拿出实物赔罪。只求你们……不要杀人。”

    至少在明面上菲斯克依旧愤愤不平,“那就拿出大量的粮食赔罪!我听到的羊叫,你们再拿出一些羊来犒劳我们。我军还要在这里休整!这就是你的村庄、你的居所?现在就是我的营地。”

    普罗茨瓦夫没又办法,罗斯骑兵已经完全控制波洛茨克定居点,独立的村庄联盟已经名存实亡,大家只能祈祷一个罗斯人治下的和平是真的和平。他被彻底释放,可以自由活动筋骨。

    这位失去独立决断权的大首领在投降后得到第一个新任务,就是说服最大定居点的人们都走出来。他尽力的游说民众现身,奈何效果等同于没有。

    下马的菲斯克想了想,干脆下令士兵来点狠招数。

    罗斯常备骑兵和奥斯塔拉骑兵直接下场亲自在村子里找人,这份行动完全禁止佩切涅格人参与。菲斯克很担心草原人加入进来一定会化作抢劫,罢了又闹出杀人事端。至少罗斯-奥斯塔拉骑兵更听指挥,也不会因为一点钱财就拼死去抢。

    面对着锋利的剑,藏在屋舍里的人纷纷被赶出。固然也爆发了一定的暴力冲突,一群老弱病残在面对披甲的战士任何的抵抗都毫无意义。

    藏匿者被陆续带出来,他们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和大量的孩童,即便有发现的妇女,其面部如龟裂大地般的皱纹也证明其年龄已经很大了。

    整个波洛茨克村庄联盟的社群人口只有一万余人,一场战争真正意义上榨干了他们的战斗力,甚至也断送了其后劲。现在其实是阿猫阿狗都能趁其后方空虚杀入并劫掠,但最近的拉脱维亚各部族的商人并没有这么干。拉脱维亚人根本没有这种想法,或者说他们忙于思考的与波洛茨克人毫无关系,而是罗斯军队的威胁。

    藏匿者陆陆续续被扭送到村中空场,在这里各个巷道进出口都被骑兵把控,阳光照在战士的头盔上烁烁放光,他们的武器也闪耀着危险的金属光泽。马儿不断上下点头时而嘶鸣,战士保持着威武却都平静地看着被聚集的人群。

    到处是老者和孩童,竟然连半大小子都没有。

    “你的村庄是最大的一个,你真的征发的所有的人?包括女人?”菲斯克眉头紧锁询问着普罗茨瓦夫。

    后者一样非常无奈:“如你所见。我们战败了,就剩下这些人。他们……甚至没资格做奴隶。你们根本不需要。”

    “还在担心我抓奴隶?你就放心吧。”菲斯克露出了笑容,但在后者看来这与豺狼的笑容无意。

    普罗茨瓦夫不可能对秃头的菲斯克完全放心,菲斯克一样很清楚。罗斯军队本质上就是入侵者,就算再怎么自我辩解,想让波洛茨克人放弃因战争引发的仇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那有如何?只要把贵族拉拢了,罗斯再始终保持着军事威压,剩下的普通农民还能如何?

    “你告诉你的人不要害怕,让他们继续过平凡的日子,罗斯是讲道理的征服者。你再告诉他们,不要做任何羞辱的动作,不要试图刺杀任何一个战士,否则都将遭遇报复。”

    在胜利者的铁蹄下活着的人只能苟且,普罗茨瓦夫为了族人的命只能如此。

    他张开双臂高调宣传,得到了果然是民众的唾骂和哭泣。他闭上眼以让泪水憋在眼皮里,奈何哭腔无法抑制。

    一个老男人痛哭着恳请民众接受罗斯的占领,只为波洛茨克还能有未来。

    这场面弄得好似罗斯军队都是刽子手,眼前的民众是临死前最后一哭似的。民众的痛哭是觉得自己出征的族人全军覆没,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什么也做不成,波洛茨克等同于毁灭。倘若那些没有参与战斗的波洛茨克战士不会来,这个社群的确就算灭亡了,仅剩下地名继续存续,按照正常的发展大量罗斯王国民众迁移这里完成腾笼换鸟。

    但是,波洛茨克人或曰波洛塔人一样是外来者。

    波洛塔河与西德维纳河交汇处形成舒缓且土地较为肥沃的“丁字河道区”,这片地域天然适合种粮食,遂在更古老的时代形成了Bsantser文化,此乃波罗的民族的早期定居点,而今波罗的诸部族已经迁徙到以里加海湾为中心的沿海地区。

    恰恰是斯拉夫民族的东方大迁徙,走着多条道路迁徙的斯拉夫各部落挤走了波罗的人。波洛茨克人的人口一直不多,但附近族群的人口一样也少。对于形形色色的部族,菲斯克手头的六百余骑兵已经是最强实力的庞然大物。

    为了体现征服者的仁慈,或曰为了日后更顺利的得到“战争赔偿”,菲斯克在检查一番留守民众后就下令军队在村外荒地扎营。他要求军队在夜里也要做好防御,谨防不理智的老家伙豁出去拎着木锤木叉子拼命。

    那些民众将信将疑地各回各家,而在傍晚,一些族人奇迹般地回来了。

    第一夜晚,菲斯克、格查尔、斯瓦尔加德,以及所有骑兵都在村外扎营。如此作为的确像是罗斯征服者对于村庄没有任额外图谋,实则不然。

    菲斯克注意到了普罗茨瓦夫首领家的堡垒式宅邸,如果自己真的占领此堡垒,鬼知道夜里熟睡是否遭遇暗算。将心比心,倘若自己遭遇奇耻大辱,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豁出命去拼杀哪怕是死。菲斯克如此想,很担心普罗茨瓦夫和兰巴特联手来一出半夜惊魂。

    事实的确是对他们的不信任,却也给足了两人足够的时间想象如何进行正式和谈。

    这一夜始终又岗哨进行轮替,战士故意多点了一些篝火以壮声势,哨兵则仔细聆听远方的动静防止偷袭。

    再到清晨,一批巡逻骑兵被放了出去。这些人是要去远些地方看看有没有新动静,便非常突兀地在河道偏下游一些的位置,与归来的那三千人拖拖拉拉的“大军”相遇。

    罗斯骑兵与这些人何其尴尬?!骑兵下意识动了杀心,而那些劳师袭远毫无战果疲惫不堪的人一瞬间集体炸毛,恐惧烙印在心脏,他们竟开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骑兵见状迅速撤回,菲斯克都顾不上错愕,生怕自己被消失的三千人暴打一番,立刻命令所有战士上马迎战。

    说是迎战,除却少部分逃入下意识森林的家伙,绝大部分人因早就失去了斗志而被缴械。

    不久,兰巴特和普罗茨瓦夫闻讯而来。

    震惊又狂喜的普罗茨瓦夫拦住菲斯克的战马,奋力疾呼:“这里还有很多高贵的人!其他人都是普通的村民。我们已经战败,他们也放下武器,就按照我们的约定,放他们活命吧。”

    “看来你昨晚是完全想好了?很好。”菲斯克大手直指眼前到处都是的无主发呆之人:“去把其中的贵族揪出来,我要你们所有的贵族聚集。”

    之后要做什么普罗茨瓦夫已经很清楚,他这个战败的大首领已经无权再做首领,新首领是被罗斯征服者指定的兰巴特。现在,就是自己履行首领权力最后的机会了。

    无论是震惊还是愤怒,亦或是其他的情感,藏匿在人群里的村庄首领们都被揪了出来。

    身为高贵者的他们本也是高调的主战派,其中有人见到大首领居然和一大群马匪一唱一和,果断怒斥“你是叛徒”。

    “就当我是叛徒吧!为了活命,请你们放弃战斗的想法吧。”他反馈。

    让颜面见鬼去吧!如果这些族人平安归来,波洛茨克的确损失很大人口但不至于毁灭,他要做的就是让民众重归安定。

    看看这些被找出来的村庄首领,有的人突然表现的大义凌然衣服康慨赴死样,有的哆哆嗦嗦似乎吓得尿裤,更多的处于麻木状态,双脚只是机械地走动脑子一片空白。

    “找到了十个首领,他们都在这里,加上我,整个波洛茨克的贵族都在这里了。”普罗茨瓦夫仰望骑马的高傲菲斯克,再补充一句:“希望你们履行诺言。”

    “这些人真的是贵族?!”菲斯克要再询问一番。

    此刻兰巴特突然站出来,他甚至流露出谄媚的笑容,毕恭毕敬道:“都在这里了。只要让给他们都支持我,我就是大首领,我才能为你们做事。”

    “很好,这样其他人就没用了。”

    都囔几句,菲斯克下令所有包围他们的骑兵归队,并以斯拉夫语大喊:“普通人!你们!回家!快走!”

    所言皆简单的词汇,明显是吓傻了的民众竟迷茫得不知逃跑。心急如焚的普罗茨瓦夫急忙大吼:“你们快逃!逃回家去就不会死!”

    兰巴特又在补充:“你们回家就安全了。”

    于是,三千人开始大逃亡,这里甚至也包括最初战斗时遁入森林的人,有些人迷路而死,大部分还是找到了正在撤退的后进队伍。可以说波洛茨克人的兵力并没有巨大损失,前前后后死者不足四百人而已。当然对于一个一万出头规模的社群,如此损失已经太大了,足矣击垮其斗志。

    人心已经崩溃,有能力组织战争的贵族全部放弃战斗,那些刚逃回来的村庄首领刚被吓得几乎心脏骤停,现在又舒缓起心跳。

    实力强劲的罗斯骑兵有意和谈,不得不理想思考生死攸关问题的贵族纷纷接受和谈。

    但胜利者与战败者和谈,失败一方理所当然要接受胜利者的各种主张。

    菲斯克就是这么想的,且理所当然。

    普罗茨瓦夫的堡垒终于开放,这里成了和谈现场。

    菲斯克、斯瓦尔加德和格查尔,作为征服者俯视所有战败的波洛茨克贵族,而整个堡垒或曰最大定居点都被罗斯军队控制。

    菲斯克无意是唯一的主角,就由他宣布罗斯的政策。

    一开始,他的宣讲尽是一些有关战斗的细枝末节问题,毕竟自己经历了太多事情,又作为国王留里克的亲密学生,他还是学到了一些人文主义的想法,并想诉诸实验看看效果。

    “一切都始于一场误会!我们的敌人是斯摩棱斯克人,与你们波洛茨克交战本可避免。破坏你们的村庄并非我们的本意,而你们杀了我的人,我也压住了内心的怒火。如果我们以另一种方式相遇也许会成为朋友,或许我们现在达成一种正常的关系为时不晚。”

    这番话深深说尽贵族们的心坎里,菲斯克在观察这些人的眼睛,敏锐注意到这些人绷着的脸都有所松弛。

    “看来按照大王的招数驯服这些家伙有效果。”他心里默念着,便进一步加深话语。

    “所以就算你们兵力尽出,也不可能击败我们。何况我的军队甚至部族罗斯军队的十分之一,你们与罗斯为敌就是自寻死路。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打不过我们那就加入我们,这样至少别的势力会攻击你们。整个波洛茨克加入罗斯,你们在坐的所有人依旧是贵族,而整个罗斯会为你们敞开大门。和我们做生意,把好东西卖给我们,再从罗斯购买你们需要的。向我们缴纳贡品,罗斯军队将保障你们的安全。你们觉得如何?”

    此乃重复之前的话术,如此话术一出先是说服了兰巴特,接着说服了普罗茨瓦夫,而今,众贵族用脚指头想想也意识到这是最佳的收场。

    菲斯克遂继续补充,他不得不再拍打一番自己的胸膛:“我乃菲斯克,罗斯的贵族,是最高首领信赖的贵族,我的要求可以代表大王的意愿。听着,即便我们没有战争,扩张的罗斯必然会征服你们,接受罗斯的统治是你们的命运。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现在还可以挽救,所以,你们是否愿意接受罗斯的统治?不服的人可以站起来。”

    站起来?谁敢站起来?计算有异议,精明的贵族也要继续盘腿坐着。

    菲斯克点点头:“那么,你们都支持罗斯的统治咯。现在我再宣布两件事。你们的大首领普罗茨瓦夫,如今不再是首领。罗斯只承认兰巴特为你们的新首领,我们不需要你们这些贵族的支持或是反对,此事与你们无关。当然,你们最好支持兰巴特。”

    村庄首领们最年轻的也是中年人,他们活了一把年纪都不是绝对蠢人,看看眼前的局面都清楚兰巴特就是罗斯征服者的代理人。只是这个年轻人本是最强劲的主战派,现在成了最温顺的狗子。也有明眼人一针见血的发现,这小子其实就是想做首领,怎样做首领可能无所谓。

    不管怎么说,这个兰巴特当首领不至于把波洛茨克引入毁灭。

    事到如今大家只能接受罗斯治下的和平,于是便有识时务的老家伙突然开口:“我代表我的村庄,支持兰巴特做首领,支持波洛茨克接受罗斯统治。”

    有了第一便有第二,后续的人还要补充一句:“愿你们履行诺言,从此我们彼此和平。”

    这就是菲斯克最想看到的,所有贵族宣布臣服,遂在名义上波洛茨克已经纳入罗斯的统治。只是事实上、法理上处于罗斯的统治,还需要国王留里克的批准。后续的事情菲斯克觉得就不该自己去思考,他是老罗斯人,为罗斯开疆拓土可谓分内之事,现在事情基本办妥。

    而他的想法也不仅如此。

    都已经到波洛茨克了,气候也并非过于寒冷,手握一支强劲骑兵,手头又有显而易见的向导,而远方据说还有一大群说着诺斯语的丹麦移民,兄弟们为何不去会会他们呢?如果可以说服他们也加入罗斯,最次也是认同罗斯大王留里克为北方海洋的霸主也是好的嘛。这样又是一份功劳。

    一段时间菲斯克仅是因为被俘的老哈罗德的描述对里加海湾的民众感兴趣,一个机会就在面前,他想带兵去看看。

第1075章 波罗的人十大部

    波洛茨克人不得不接受战败的现实,至少看起来征服者还算讲得通道理。

    他们要为战败支付更多的代价,一批粮食就是这份代价。

    骑兵始终驻扎在城外,菲斯克尽量约束自己部下,至少罗斯军做得很好。格查尔的佩切涅格人至少没有冲到村庄里打劫,但这些草原人驱使着马匹直接去啃食亟待收割的麦子,农民只能悲愤得干瞪眼。

    菲斯克索要的战争赔偿就是波洛茨克今年收成的一半,压力分摊到每一个村子,在打谷脱壳后军队得到粮食就算是给予了贡品。

    自那次会议后,颜面尽失的普罗茨瓦夫无法再做首领,新的首领兰巴特也只是表面上被族人支持,暗地里尽是骂声。

    毕竟,兰巴特的前后不一的卑鄙者、是投降者,现在又要夺走大家的粮食。

    针对战败者收取贡品有着风险,菲斯克很担心自己会遭遇不理智者强烈抵抗。

    是时候让兰巴特证明自己的忠诚了!

    对于这位终于得到首领位置的男人,他当然要为了这份权力为罗斯征服者做事。一开始他想得也单纯,觉得这群人索要粮食不会剂量得仔细。不曾想,秃头将军做了一番计算,竟给了一个具体的数字。

    “就按照你们有一万人计算,就有两千个小家庭,每个家庭有田一个罗斯顷,燕麦收成就按照一千磅计算。最终,你们要给罗斯进攻一百万磅燕麦。”

    即便是波洛茨克居民也在使用罗马时代遗留下来的计量单位,对于他们,“罗马磅”就是唯一标准化的重量单位。这套标准不知从何时开始,至少过境的里加的拉脱维亚商人和瓦良格商人都在使用,远处的几个部落一样在使用,波洛茨克要与远方的人们做生意也必须使用。

    菲斯克的要求兰巴特能听懂,至少要求的数量太大,他留了一个心眼想要缜密操作一番少给一些。

    如此计谋却被菲斯克识破,不过转念一想,就像是割羊毛,一口气将羊割得光秃秃一定会冻死,针对这些战败的家伙搜刮太狠只怕破罐子破摔。

    别的东西可以做马匪,自己好歹是国王麾下大将,做任何事都得考虑一下罗斯人的脸面。

    他清楚兰巴特的内心诉求,便做了一个折中:“你们可以分批支付贡品。我给你们五年的时间,每年输送二十万磅即可。燕麦送抵河上游的维捷布斯克就算完成任务。”

    经历战争的波洛茨克人口仍突破万人,奈何损失了不少优质农具使得农业生产遭遇不小打击。试图要回铁农具已经不可能,剩下的农具倒是还可以继续生产。

    菲斯克是先预估了一个本地人的农田面积与亩产,出于自己的轻蔑,他丝毫不认为这群家伙的农田有可能高产,便一股脑默认为公顷产量仅千磅的“差田”。真是情况虽没有菲斯克预估的不堪,农业状况也远不及罗斯人在尹尔门湖的良田。

    持续五年拿出二十万磅作为贡品,交出这批粮食不至于让民众饿肚子,只是农业剩余会变得聊胜于无,如此五年时间就不要想着换取更多物资充盈自己了。

    至少,民众不会闹饥荒。

    兰巴特确信这群征服者不会把波洛茨克人慢慢折磨死,他便斗胆向问:“我们对你们,是……绵羊吗?”

    “你们的确是绵羊,只是被我们定期割羊毛而已。不过也不一定,我们的王是仁慈的统治者,如果你们足够恭顺,罗斯王或免除你们所有的供奉。”

    菲斯克巧妙地为他们描述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又关于贡品问题,先是今年交出一百万磅,又调整按揭支付五年交清。菲斯克表现了罗斯的仁慈,而对于波洛茨克贵族,他们觉得这群征服者正在妥协。

    很多老家伙恰如其分地犯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开始觉得遇到罗斯人过晚,早知如此还不如早早遣使去北方要求归附。

    波洛茨克所在的波洛塔河与西德维纳河丁字路口区的秋收全面进行,一众骑兵就待在一边懒洋洋地休息。

    正常情况,燕麦和黑麦干燥的麦秆会作为屋顶草垛原料,以及喂牲畜的饲料。麦秸秆喂牲口效果差了点,当房顶再合适不过,尤其是秋雨集结不久到来的当下。

    波洛茨克人饲养的牛羊不多,十个村子各交出五头牛,合计五十头牛供给征服者享用。他们非常鸡贼地拿出一群老牛,这一点草原人看得清楚,罗斯-奥斯塔拉联军一样清楚。菲斯克也不好说什么,怪就怪自己索要这种特殊贡品时没说明白。老牛肉质差又不是不能吃,又烤肉吃就不错了,何况军队的确要为下一段的行动做准备。

    河畔区,罗斯军队的露天大营地一直热闹,甚至到了夜里一样热闹。

    麦收工作正紧张进行,这几天军队没有一人涉足本地村民的定居点。一开始村民对河畔的人们依旧称呼为“恐怖马匪”,后来持续观察这些家伙毫无袭扰的样子,对于其警惕心越来越低。就是他们河畔宰牛的也样子过于可怕,更可怕的是这群家伙连牛血都不放过。

    至少波洛茨克人已经不是茹毛饮血的民族,本质上是觉得牛血过于腥臭,其次它是祭司神明之物,各种解释综合在一起所谓民族非万不得已不食用牛血。

    罗斯也有类似的解释,但真正的奥斯塔拉人因耽于畜牧又烹饪牛血的办法,可惜现在的奥斯塔拉与旧时的它已经是两个概念。

    佩切涅格人则不然,被命中看到的“食血者”就是他们。毕竟在广阔草原生存,任何的食物都是珍贵的,他们会喝掉牛血,会把牛骨里的骨髓也吃个干净,腥臭的牛肠洗干净烤制一番一样照吃不误。

    全军在大规模烤制牛肉,每个战士都打算将分到的肉块烤得完全脱水。

    他们还会得到全新的补给,便是波洛茨克人提供的新收获燕麦。

    每名骑兵都将在自己的马鞍挂上一个大口袋,里面必是新麦。

    带路者老哈罗德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化名奥拉夫,他已经获悉罗斯人下一步的计划,为之难免有些担忧。

    篝火噼啪作响,麦香和烤肉香味弥漫营地。

    老哈罗德吃了个饱,他知道罗斯的秃头将军要求自己坐在这一摊篝火处必有大事要说。

    “很快我们就要继续向下游进军。你从里加湾而来,你必须做这个向导。如何?我想你已经考虑明白了。”

    虽然已经有所估计,现在被直白一问,老哈罗德依旧很担忧。他看着菲斯克的眼睛:“你们……总不会是想洗劫里加吧?”

    “洗劫?不。它不在我的计划内。不过……也不能完全不可能。”

    老哈罗德勐地一惊,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惶恐。

    “你害怕了。奥拉夫,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奥斯塔拉公国的仆从,也就是罗斯的仆从。你该与里加海湾做一个切割。”

    “切割?怎么可能切割?”他勾下头无奈地苦笑道。

    “也是。”菲斯克昂首看看灿烂星空,又扭过头看其眼睛:“所以才需要你的带路。我不希望闹出任何的误会。”

    “所以希望我从中斡旋,要求当地人向罗斯臣服?”

    “如果这样最好。”菲斯克高兴地拍打大腿,毫不掩藏自己的荣誉欲:“国王给了我独立行事的权力,我自要为罗斯开疆拓土。其实即便里加的当地人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当罗斯大军集结,荡平当地并不是问题。如果可以通过谈判的方式从一开始就树立友好关系,这就是最好的。我要赶在入冬前和里加当地的首领们聊聊,我对你们的丹麦定居者社群也非常感兴趣,希望我们聊得来。”

    听得这些发自肺腑的话老哈罗德脑子疯狂打转。他是丹麦移民,与当地的拉脱维亚人,以及周围的几个部落,都仅仅是普通贸易关系。这就是为什么跟着自己闯天下的十多个初出茅庐的拉脱维亚人小伙子被罗斯人砍死,作为带队者的他并不伤心的主要原因。

    想来这群罗斯人以及草原来的家伙完全不懂拉脱维亚人的语言,能与其完美交流的就只有住在里加的丹麦后裔了。

    老哈罗德想了想,故意意味深长地说:“其实那边不止是拉脱维亚,还有别的一些部族。他们说着类似的语言,彼此见关系时而好时而争斗。”

    菲斯克一个机灵:“哦?他们不是一种人吗?”

    “他们自己分的很清楚。”

    “现在闲来无事,你……不妨说说那些家伙。”

    菲斯克如此询问,哈罗德多少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闲极无聊之发问。这个秃头的罗斯将领想要获悉那些有可能被征服的部族的名字,以便真的发动征服战争好选对目标。

    到底老哈罗德和那群不信奥丁的五花八门拉脱维亚人缺乏共情,据说丹麦涌现出新的大王,就是石墙部族的贵族,且丹麦与罗斯处于同盟关系,这下住在里加的丹麦社群只要和罗斯攀上关系不得一夜之间得到巨大权势?

    “有拉脱维亚(Latgola)、瑟隆尼亚(Selon)、利窝尼亚(Liv)、瑟米加利亚(Zemigola)、库尔兰(Kuron)、萨莫吉希亚(Zhemaigola)、奥克什泰特(Aukshtait)、泽迈特(Zhemait)、普鲁士(Pruss)、尤特文(Yatvingola)。”老哈罗德竖着手指,恰好数出了十个部族名字,其实还有一些小的部族,可惜实力极端微弱甚至不配拥有名号。

    菲斯克对这些名字几乎一无所知,只对Latgola有所耳闻,毕竟它就是拉脱维亚部族,现在控制着里加城,或者说里加的名字就是该部族名的变种称谓。

    “居然有十个部族吗?”

    “这是我用一生了解的情况,我和很多部族做过生意,对他们都有所了解。”老哈罗德继续道。

    “那么,你觉得哪个部族最为强大?”

    “是普鲁士和尤文特。”老哈罗德又谨慎询问:“难道你们要攻击他们?要击垮最强的?”

    “战斗不再我的计划内!”菲斯克再重复一遍:“不过,如果未来真的而爆发冲突,我们得提前对潜在的敌人有所了解。”

    老哈罗德说得一直很实在,普鲁士的那群野人时常与波兰的那些说斯拉夫语的家伙争斗,尤特文人(立陶宛人直系祖先)也是一样。他们的强大归其原因还是占有了一块适合种粮的好地,族人很多遍更有战斗力。也恰是如此,附近的斯拉夫人想占有当地区域,冲突由此爆发。

    这位老家伙说了很多,可惜菲斯克对“波兰”这一概念也很模湖,这是听说那些人也说斯拉夫语,冥冥中多了一点好感,也许是未来可以被罗斯征服的。

    大量名字冲击脑袋,菲斯克至少明白了过于对于里加海湾的了解过于片面,那是一片全新的世界,也是过去时代罗斯人未曾涉足的世界。

    当地存在十个说相同语言的势力,实际就是波罗的人最大的十个部族。

    现在,通向里加湾的大门已经敞开,罗斯骑兵只要继续顺流而下最终即可抵达里加的丹麦移民定居点。五花八门的部族不是短时内内即可联络接触的,接下来的行动菲斯克只打算和拉脱维亚人和当地丹麦人好好聊聊。

    他向老哈罗德毫无保留地说明这一想法,旋即又得到了这老家伙的全新说辞。

    “如果骑兵继续行动,你们不会立刻遭遇拉脱维亚村庄。”

    “那会遭遇谁?”

    “瑟隆尼亚人。按照他们的语言,就是住在山丘的人。”

    “难道那些家伙会封锁河道吗?”菲斯克不由问一下。

    “这倒不会,他们没这个能力。”

    “我想也是。如果他们敢设障碍,我的骑兵就攻击他们。对了。他们强吗?”

    “不强。人口不多,但都住在土丘上,甚至还建造了堡垒。就像你说的,非不要不战斗。那些家伙并不富裕,建造堡垒也只是为了自保,攻击他们费事费力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你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好吧。”菲斯克耸耸肩,又侧着脸瞧向这个老家伙:“你该不会是为这个瑟隆部落说话吧?那里有你的朋友吗?”

    “谈不上朋友也谈不上敌人。如果你的行动很赶时间,就不必在瑟隆人那里浪费时间。至少今年如此。”

    “也好。那就沿着河道快速推进!”

    于是,骑兵迅速完成了补给。草原骑兵并没有落实发财梦,不过探索新世界的求知欲左右身体,这种遗憾被迅速澹化。毕竟只要继续沿河走动最终即可抵达北方的大海,佩切涅格战士看过南方的海(指里海),还不知北方的海是什么模样。

    每名骑兵都带着一麻袋新脱壳的燕麦,又带上烤得硬邦邦的牛肉干。骑兵风一般杀到波洛茨克定居点,而今也迅速离去。

    对于波洛茨克人,他们度过了心情复杂的秋季,都意识到时代已经彻底变了。一群瘟神向着河流入海口而去,人们长出一口气,似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但河畔遗留的大量马蹄印迹如何轻易消失?

    他们不久还会回来……

    (找了一份人类学论文、一份语言学论文、以及一张16世纪绘制的东北欧古地图,做出参考)

第1076章 罗斯骑兵在拉脱维亚

    骑兵沿着西德维纳河奔向下游,没有人知晓与里加海湾的家伙们相遇会发生什么。

    战斗并非菲斯克首选,除非对方首先表现出敌意。

    对遭遇的村庄发动劫掠原则上是可以的,但菲斯克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骑兵排成纵队漫步于水草丰美处,战马不愁补给,骑手一样衣食无忧。只是兄弟们希望这趟旅途可以有所发财,很多人有着劫掠的想法,却因老大的要求不得不压住。

    普通的战士并不清楚老哈罗德描述的菠萝的人是十个大部族,就知晓一件事,里加城住着一批丹麦移民。

    即便那些北方人已经移民许久,或许很多人已经与当地人融为一体。那些人都是值得敬畏的,一旦打起来罗斯人不一定占有绝对上风。

    连续两天的行军,河道两畔毫无人烟。

    但细心的人偶然看到个头很大的野兽突然窜过,它有着黄色的毛皮,其上又有很多黑点。

    那是豹子,波洛茨克人称之为Lamparta。

    正是与波洛茨克人爆发冲突,罗斯人和奥斯塔拉人才第一次见识到欧洲花豹的皮革。它比一般的兽皮华丽很多,毛皮较顺滑,想来冬季也较为保暖。将它披在身上一定非常拉风,可惜从波洛茨克人手里缴获的太少了。

    如今的时代广袤的东北欧森林野生动物依旧繁盛,欧洲野牛、欧洲花豹这种大型生物依旧保佑较高的数量。但扩张的人类一直在蚕食这些动物的生存空间,猎杀它们取得肉食和皮革,再砍伐树木改造成田地和牧场。

    即便波罗的民族人口一直不多,武器装备比附近的族群差一些,猎杀这些野兽已经绰绰有余。

    欧洲花豹、棕熊、野猪会主动袭击人和饲养的禽畜,乃至破坏粮仓,民众故而搭建垛墙、建设木围墙以阻挠野兽入侵定居点。外出劳作的人也要提高警惕避免沦为野兽的美餐,这便催生出狩猎小队,三五成群第扛着矛带着弓失主动寻找野兽杀之。

    包括老罗斯人在内的各路维京人,各路斯拉夫人和所有的波罗的人,他们在进入农耕定居前有着非常相似的生产生活方式。维京人则有着航海技术的优势,他们可以选择定居,更有能力在地理琐碎的波罗的海自选定居点。

    里加湾的丹麦移民社区就如诞生,只是各路来此定居的好汉有着五花八门的过往。有的是单纯的渔民,有的是远行商人,乃至是被驱逐的罪犯。

    不过近十年来里加没听说还有新的丹麦移民抵达,倒是港湾之外的萨列马岛成了一个大麻烦。

    骑马一路向大海,这一路老哈罗德难以排解无聊,过去他不敢多问的事,现在干脆大胆问起来。

    他攥紧缰绳,已经学会骑马的他看向菲斯克:“朋友,难道萨列马岛上的人,都是你们罗斯人?”

    “正是。这有什么奇怪的?”

    “的确奇怪。很多部族会将本族的罪犯驱逐,那些罪犯会被赐予一个木筏令其自由在海上漂。这是一种刑罚,很多罪犯直接淹死在大海,却还是有人成功漂到了那座岛。后来,萨列马岛就成了海盗的窝。”

    菲斯克耸耸肩,他想起很多事情。既然彼此都无聊,他也说起一些往事。

    “哈哈哈。”菲斯克不禁笑起来。

    “你笑什么。”

    “难道萨列马岛是一个粪坑吗?实不相瞒,甚至我们罗斯人也是对犯罪者施以流放处罚,一些人干脆漂到了那座岛。”

    “啊?!”老哈罗德从不知晓此事。

    “你很惊讶?”

    “为何不惊讶。那是有罪者的圣地,他们在岛上繁衍生息,所有流亡者及其后裔都是海盗。这群家伙令里加的拉脱维亚人很无奈,只要出海远一些就会遭遇海盗袭击,以至于很多人不愿意出海。”

    “还有这种事?”菲斯克捏着胡须想想,这个老头子所言非虚。过去听“伟大探险家”斯普尤特那个家伙吹牛,作为意外漂行到萨列马岛的罗斯人与当地海盗打了一战,若非这场冲突,罗斯也不会遭遇过去被流放的同族及其后裔。

    “千真万确。”

    “可是,里加不是又很多丹麦人吗?你知道的,我们在海上可以商人也可以是海盗。你们丹麦人何不组织起来去攻击萨列马岛?你们明明早就可以这么干。”

    “为什么?”老哈罗德如此一问,直接将菲斯克问住了。

    是啊。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你们当然不是懦夫,这里面有故事。”

    老哈罗德一样的耸耸肩,答桉非常反直觉:“我们为何只能走危险的海洋。年轻的菲斯克呀,你怎么确定我们是划船从丹麦来的?我们不能走陆路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知道很多那边的部落。”

    “居然还有陆路通道?”

    “当然。”老哈罗德左手攥着缰绳,右手又开始比划起来。“我们只是住在里加,不愿意与外面的人爆发冲突,不意味着一无所知。我听说丹麦换了大首领,是石墙部族的人做了新首领。既然你说这个首领和你们罗斯的王做了合约,这对大家都是好事。”

    “是的。”

    “那么,我们从丹麦出发,划船贴着波美拉尼亚人地盘的海岸线向东漂行,拐入一些河流抵达深处就可以了。我们会与当地人相遇,可以拖曳着我们的船只继续向东。这种事……你最清楚。”说着,老哈罗德投来异样的眼神。

    菲斯克再想想却确实如此,旱地行舟这种事本就不叫事,尤其是罗斯人造大船,过去的招数都是在陆地上把船造好在以众人合力的拖曳将之硬生生拉到海里。

    他对大海南部的欧洲世界了解得非常有限,仅从留里克提供的“神圣地图”里获悉大概的地理构造和海岸线走向,至于当地住着怎样形形色色的人,还需亲自去看一看。

    老哈罗德的经历使得其人可以成为向导,一路上这老家伙闲聊透露的新消息也很解闷。

    所谓的“一些河流”其实就指维斯瓦河和涅曼河。走维斯瓦河,就必须经过古普鲁士人的地盘。走涅曼河,又要经过泽迈特人、奥克什泰特和尤特文(立陶宛)人的地盘。和这些人做生意没什么问题,他们的地盘也有着注入西德维纳河的支流水道。一边这这些部族做生意,用北欧的铁器、盐换取当地人的皮革,再走内陆河运抵达里加的丹麦社区,之后再逆行西德维纳河抵达上游泽地,再之后便是抵达第聂伯河奔向罗马人的赫尔松了。

    定居里加的丹麦人绝非不做生意就会死,他们的朴素诉求是过着富足生活,做生意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当然安心种地、近海捕鱼也是手段。

    老哈罗德指出了两条由丹麦出发最终通向罗马的贸易路线:

    第一:日德兰半岛→波美拉尼亚海岸→维斯瓦河入海口→普鲁士人领地→波兰部族的布格河领地→普里佩特河的德里戈维奇人领地→克里维奇基辅人领地和德列夫利安人领地→沿着第聂伯河直达克里米亚的罗马城市赫尔松。

    第二:日德兰半岛→波美拉尼亚海岸→普鲁士海岸→涅曼河入海口→奥克什泰特部族→瑟米加利亚部族→拉脱维亚部族的里加→西德维纳河源头泽地→斯摩棱斯克→沿着第聂伯河顺流而下直达罗马的赫尔松。

    老哈罗德说得名词太多,菲斯克听得脑袋嗡嗡。

    “你还是别说了。知道你通晓两条新线路,这是我们罗斯人闻所未闻的。所以你非常有用,等有机会你自己向我们的大王汇报吧!也许只有大王可以轻易理解你。”

    听得,老哈罗德也就笑而不语了。

    因为“希瓦之路”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它不是一条内陆交通线,古时先民已经摸索出了线路,这便是波罗的海的琥珀可以被镶嵌在埃及法老黄金面具上的原因。

    这是过去的时代,一件北欧的宝石是通过住在欧陆的各个血统不同的部族以接力贸易的方式逐渐运输到希腊和埃及。每一次接力都要抬升价格,但商人往往对手头商品的来源非常陌生,只模湖地知晓它来自北方。

    “希瓦之路”因瓦良格人直接从原产地批发、运输、贩售完成一条龙商贸服务而得名,宝石和毛皮是拳头商品!

    但是,现在是公元841年。在之前的时代,北欧人的直接运输贩售的行动规模极小,除非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可以控制整条贸易线并倾力发展它使之变得极为繁荣。历史的责任落在罗斯的手里,而这就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故而老哈罗德描述的是“希瓦之路”的西部两条线路,现在另有罗斯人已经开辟出的诺夫哥罗德笔直南下的中部道路。在可见的未来,一旦罗斯成功找到传说中的伏尔加河河道以及低成本抵达它的捷径,东部道路也会立刻开辟运行。

    至少老哈罗德描述了丹麦移民如何抵达里加,菲斯克尽量记在脑袋里。

    他又想到一件事:“我从你手里掠走很多宝石,难道里加当地盛产琥珀吗?”

    提及此事无疑是老哈罗德的痛,可惜已经无法挽回了,在做一番自我安慰后,就只能当做被掠走的宝石是一种投名状的表现。

    “是的。里加的海滩多沙石,只要细心找就能找到琥珀和蜜蜡。甚至是河滩、附近林地下的土壤,都可能挖到琥珀。”

    “哦!那真是太好了!”

    一个美妙的念头在菲斯克脑海浮现,他很清楚将士们的心理感受,本来从诺夫哥罗德南下去卢基霍尔姆就算是远征,再兴建维捷布斯克堡垒纯属新添的计划,如此本次秋季前往里加就属于为了得到荣誉的一己之私了。

    如果纵兵抢劫里加势必造成当地人大规模反抗。不!只是这支骑兵抵达足够引得当地人高度戒备。

    兄弟们想要发财,向当地人索要贡品只怕他们也不会乖乖给。那么发动大伙儿去海边找湖泊,凭本事收集宝石带到新罗斯堡卖掉,每个人都能赚上一笔。

    菲斯克和老哈罗德很聊得来,遂在其他人看到老大和那个带路者居然一路说笑,天知道有什么高兴事。

    广大战士一直在行军,看起来一路上不可能有什么收获,甚至连打猎的机会都没有,无聊催生抱怨情绪。

    就在一个全新的百无聊赖的普通夜晚,菲斯克特意将军中的各小队长,再将斯瓦尔加德和佩切涅格人格查尔交到身边。

    这两位自然有着一番抱怨话语,菲斯克看得出他们想说,便先行一步:“都听我说。我获悉里加的海滩有大量沙石,里面蕴藏着很多琥珀和蜜蜡。我们到了里加自由翻找,兄弟们凭本事找宝石,最后卖的什么价钱也凭你们本事。这样咱们发了财,里加的拿下家伙应该也不会为难咱们。”

    如此,两位有所抱怨的人立刻改变心态。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了。”格查尔一脸笑意,他是草原人,深知琥珀的珍贵,可这东西似乎在北方的海滩到处都是。

    斯瓦尔加德还有新的说法:“奥斯塔拉女公爵就有一枚巨大的打磨成球状的琥珀,恐怕就是从里加那边的海岸挖出来的吧?说不定咱们去挖,也能挖到一个大家伙。愿弗雷神保佑我们发财。”

    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和妹妹艾尔拉有着多达三枚大琥珀宝珠,这就是老首领给姐弟三人的宝贝。可惜弟弟已经死于战争,最终爵位落在长女卡洛塔的手里。琥珀宝珠成为公国的珍宝,对于后来加入奥斯塔拉公国的各色人等都知道这个,既然公国之宝是大琥珀,每个民众拥有自己的琥珀饰品也为理所当然。

    菲斯克的说法迅速传遍整个营地。

    去里加!挖琥珀!

    一个全新口号诞生,次日大清早,菲斯克再不见兄弟们颓废表情,大伙儿眼神里燃着火焰,显然他们都觉着继续下去一定可以发财了。

    骑兵继续行动,西德维纳河的河道也变得宽阔。

    对于说着波罗的语的诸多部族,他们都以自己的语言称呼它为道加瓦河。客观的说,当骑兵遇到第一个波罗的民族的部族社群,就一个改称河流为道加瓦河。

    一座酷似记忆里的芬兰山堡赫然出现在菲斯克的右手边,所有骑兵皆望向前方的土丘,那里有着大规模的垛墙,以及垛墙后的大量茅草屋。

    垛墙看起来是夯土打造,茅草屋简陋一些不足为奇,草屋间倒是有着很多田地。

    肉眼可见的是一座土丘被大量改造,居民区与树林融化,仔细看还能注意到有着木墙的简易堡垒。

    菲斯克觉得时机已到,在排头的他高举右拳示意全军停步。

    他又问神情明显紧张的老哈罗德:“这是个城市吧?谁住在这里?肯定不是里加。”

    “你……打算攻击这么吗?”

    “除非他们主动攻击我。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是。这里就是所谓的高地,你所见的就是瑟隆人的堡垒,本地人叫它Selonpails,也就是高堡。”

    名字言简意赅,可他们把定居点修成堡垒一定是要防御什么。

    菲斯克眯着眼望之:“他们在防御某些势力的攻击吗?为此总不至于把整个土丘改造成山堡?”

    “他们有多个村子,你现在见到的是最大定居点。他们要防着拉脱维亚人和瑟米加利亚人侵蚀地盘,我听闻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互相打了一次,结果就成了这样。”

    菲斯克不由得绷起嘴想了想:“这么说瑟隆人是战败者?”

    “至少没赢。”

    “真是一群弱者,弄得我都想再去打他们一下。”

    “啊?这群家伙并不富裕,何必浪费时间呢?万一又徒增伤亡……”

    “我只是说说。的确,我不想浪费时间。”菲斯克摇摇头,旋即招来部下,接着快马将消息传遍整个纵队。命令只有一个,便是禁止擅自对贫穷的瑟隆人出手。

    那是一群穷人吗?根本没资格被罗斯骑兵抢劫!都想着挖琥珀发财的人们也就遵从菲斯克的命令了。

    可是突然从上游过来一群骑兵,其人衣服穿着非常整齐,飘扬的旗帜闻所未闻。

    一批瑟隆人照常在河畔区域捞鱼,并照看一番河畔区的田亩。瑟隆人也完成了他们的秋收,固然粮食产量不够,他们的人口也不多,高出生率高死亡率的局面下,人口维持一个平衡,活着的人也凑合着过一个温饱。

    本着看起来惹不起就撒腿跑的原则,他们尽量带上细软撒腿就跑,短时间即撤回垛墙之内逃入土丘。垛墙建造本是阻挠步兵攻击,此举与芬兰人的山堡有异曲同工的作用,显然它对于潜在的骑兵羊攻也有效果。

    罗斯骑兵无意攻击瑟隆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他们迅速通过这片区域,不久就被曲折河道拐弯处的团状树林遮蔽行踪。骑兵,至此也开始正式进入拉脱维亚人的地盘,他们现在处于河流的右岸,而左岸则是瑟米加利亚热的地盘,距离里加仅剩下最后两天路程。

    (瑟隆人开发的定居点逐渐形成陶格夫匹尔斯城,这是拉脱维亚第二大城市。)

第1077章 被盯上的里加

    罗斯骑兵已经踏足在拉脱维亚人的领地。

    只要继续前进就能遇到河畔的村庄,那就像是一只只羔羊,可被罗斯人自由劫掠。理论上确实如此,但菲斯克下达了相关禁令。

    尤其是到了这里他不得不再强调一下命令:“你们不可抢劫村庄,不可对遇到的村民出手,否则都将遭遇处罚!”

    他更是额外说明如此命令的根本性缘由:“罗斯不该与里加湾的人无缘无故战斗,如果丧失了这个潜在的朋友,究竟因谁的愚蠢导致这一结果,国王会制裁他。”

    相对于完全听从菲斯克的命令,大家更忌惮国王的怒火。对于同盟的佩切涅格人,带头者格查考虑到做错事会引起罗斯可汗的暴怒,就不得不约束自己的部下,并也做了一番警告:“听好了,别去抢劫,否则绞死!”

    那些草原骑兵多数有着骑奴身份,不过这种“战斗奴隶”的日常生活并不痛苦。他们忠诚于某一个主人,为之马首是瞻,称之为奴隶不如说是一种扈从。恰是这种亲密的人身依附关系,使得这些骑奴对身份高贵的格查尔必须言听计从。

    罢了,格查尔再向菲斯克做出保证:“我们不会自由出手,除非你有新的命令。”

    “这很好。我们就排好队,所有人昂起胸膛,大摇大摆走向河流下游。如果当地战士与我们对峙,那就先和他们谈判。除非……他们首先向我们攻击,那就无差别反击。”菲斯克如此补充说明。

    的确,这一次罗斯决定一反常态,决意施行“不射第一支箭”的原则,这样就是闹出了事端日后也好解释。

    军队恪守不首先出手的原则,而前方不远处飘起鸟鸟炊烟,是时候验证军队是否真的克制了。

    骑马的老哈罗德直指前方,自觉是关键时刻,特别强调:“你们千万不要出手。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庄,但所有的拉脱维亚人非常团结,一旦你们出手,这片地区的所有人都会迅速知情,你的一切计划会落空。”

    菲斯克急忙谨慎地点点头:“我懂。我会经过村子,军队过境什么都不会拿走。”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哦?看来你不信?其实我也不太信。我的人都很凶野,倘若我不能很好约束军队最终还是打了起来,今年我就只好撤退了。”

    老哈罗德听得有些费解:“突然打起来当然是最坏结果。可你也不该因此就直接撤退。”

    “还能如何?一旦矛盾产生,至少我是不能摆平,只能之后让国王亲自摆平了。此时我能做的就是尽快撤离,以免事态弄大以至于连未来谈判都做不到。”

    听起来确实有道理,来哈罗德觉得这个秃头小子颇有些指挥。他当然也承认,这小子的军队过于凶残,幸亏其人有自知之明。

    这是一场试炼!以验证罗斯军队是否可以抑制住劫掠欲望继续深入拉脱维亚人领地。

    马蹄踏过仅剩麦茬的田地,骑兵堂而皇之走向村子。其实就在他们现身的时候,感觉到威胁的村民已经在有限时间里拿着值钱细软拖家带口向下游区域逃亡。无论是徒步、坐小船,乃至是乘坐牛车和小马车,村民在以各自的方式撤离。

    一开始只是少数人撒腿就跑,接着便引起恐慌。那些视力不佳的人只是看到河道上游出现一群移动的影子心生怀疑,既然同村人在逃,自己也跟着逃好了。

    相当多的物资尤其是粮食根本没时间搬走,一些上年纪的人自觉一把年纪,与其逃亡还不如待在村子。

    村中也有怀疑者,揣测那不是一伙儿威胁。

    瑟隆人没这种实力,河对岸的瑟米加利亚人没事也不会渡河到对岸活动,各方不会随便打破维持许久的平衡。

    因为这片区域各个部族根本没有组成部族联盟,他们各过个的日子,形成十个大型部落和一批人口很少的自由村落。拉脱维亚部族在本地区确实较为多,却也只能在当地存在影响力。

    大大小小的村庄二十余个,以及一个最大定居点里加,构成了这个部族集团。

    某种意义上,拉脱维亚部族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就在于当地人与丹麦移民的高度合作。瑟米加利亚人,本意是波罗的语里的“北方人”,但只有真的统一了住在西德维纳河之北的拉脱维亚人才算真的取得统一,他们无法与拉脱维亚人完成融合,一来河流是一道天堑,二来当地的丹麦移民社群已成气候,根本不愿意与外人分享里加港口的财富。

    这一本地基本的地缘政治状况,老哈罗德向菲斯克说明了一些,但对方的脑子被一股脑灌入太多名词,以至于大部门内容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菲斯克才不管这地方有多少部族呢,自己又不想做该地的总督。

    他号召自己的骑兵,高举右拳:“走吧!经过村庄,什么都不要做!”

    于是,骑兵继续排成缜密纵队慢步走向那排列无序茅草屋的村庄。

    其实对于老罗斯出身的骑兵战士,他们看到这些茅草屋有的几乎都是鄙夷。据说自己的父辈在罗斯堡老家也住着这种土坯茅草房子,而今甚至是故地的土墙长屋全部替换成有夹层的木刻愣。

    村民看起来就贫穷,那低矮木门出还站着一些句偻着背的老头子老太太,正仰着似龟裂大地的脸庞,睁大已经开始浑浊的双眼,去凝视过境的骑兵以及骑马的年轻战士。

    毕竟天气有也冷了,冰凉的铁皮盔被卸下,战士已经戴上各自的皮帽。甚至是奥斯塔拉骑兵也戴上棕熊皮革缝纫的帽子,而罗斯常备骑兵清一色是所谓哥萨克风格的“高加索帽”,材料则是白熊。草原人的帽子更为特殊,那是一种羊皮缝制的兜帽,戴上它就不可以戴铁面具。

    骑兵都解除可在阳光下剧烈反光的金属头盔,一众人因御寒打扮得毛茸茸,便少了几分武威,也令观者少了几分戒备。

    他们没有向老者出手,倒是纷纷与村中老者互相观望一番,接着纵队直接通过这一不大的村庄继续奔向下游,而那些老者依旧平静地目送骑兵离去。

    军队已经全部离开村落,菲斯克终于可以放下紧张的心。

    斯瓦尔加德难以抑制心里话:“老伙计,看到那些老头子老太婆了吗?他们只是看着我们,眼神里根本没有恐惧。”

    “看到了。没有恐惧,也没有敌意。”

    “他们看起来也很贫穷,我……有些怀疑。”说罢,斯瓦尔加德长叹一口气。

    “你怀疑什么?”

    “里加。如果拉脱维亚人并不富裕,我们能在里加得到些什么?”

    “谁知道呢?”菲斯克耸耸肩,“继续走,很快能见分晓。”

    罗斯骑兵就以和平的方式通过了河畔区域多达三个村庄,它们当然都有自己的名字,菲斯克无意去听,只因现在的局面虽说军队没有伤害一人、没有掳走任何的禽畜,三个村庄都空空荡荡,就剩下一小撮老年人待着。

    菲斯克完全不解,一来二去干脆将老哈罗德招来。

    却说这个化名奥拉夫的老家伙,一路骑马他腿疼腚疼,竟神奇地学会双脚勾住马鞍又平躺在马背的休息方式。

    “年轻的英雄,有什么新问题吗?”

    “老奥拉夫,你注意到新问题了吗?”问话的菲斯克眉头紧锁。

    “能有什么问题?你们做得很好,真的没有破坏。”

    “但他们还是跑了!地上还有清晰的车辙印。我是不敢再惊吓他们才命令骑兵慢吞吞地走,你瞧。”说着菲斯克又指指西方的太阳:“已经是傍晚,我们该扎营了。真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几个村庄,只怕还是留下一座座空村。所以他们为什么跑?”

    “也许是害怕你们。毕竟……当你们罗斯人还没踏足这里,有关东方骑马匪徒肆虐的消息已经传开,也许他们觉得灾祸降临。”

    “不至于吧?!”

    “依我看就是这样的。”老哈罗德绷起嘴巴。

    “可我没有破坏没有纵火,甚至什么都不抢,他们凭什么觉得我们是恶人。”

    “谁看见了?有目击者注意到你们平静而来并报告给里加当地人了?事到如今,也许你可以立刻撤退。”

    “不。我不撤。”

    “那就做好准备,也许你们只能与他们打一仗了。但愿你还能一直保持理智。”

    可以说老哈罗德的说法是前后矛盾的,不抢掠村庄就能得到拉脱维亚人的和善态度,现在又描述为不管罗斯人做什么,骑兵出现在这里就足以引爆战斗。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菲斯克已向部下许诺跑到海边挖琥珀发财来着,他已经被自己扇起来的火热士气所裹挟,无论发生什么都得前进。

    但现在该休息了。

    入夜,他们在河畔旷野里处设立露天营地。他们大肆点燃篝火,考虑到有可能到遭遇神经紧张的当地人偷袭,遂奉行留里克十年前发明的妙计,即点燃双倍的篝火,以让潜在的提防斥候觉得来者不好惹。

    直到现在,菲斯克也不给全军下达新命令,所有战士明日依旧按照原计划行事。士兵会保持一种放松的状态迎接新的、最后的旅途,大家一定还会对里加充满期待,而这确实一种军事冒险。

    菲斯克仅召集了斯瓦尔加德、格查尔,三人凑在一起在细语中开了小会。

    “以我过去的经验,大量村民一定发疯似地逃到里加,各种人会说着五花八门的消息,会把我们描述成不可名状的怪物,最后当地人会武装起来试图打跑我们。”他说。

    “我们明明没啥杀人也没有打劫。既然如此……”格查尔捏紧拳头,“那就先发制人,我们可以主动袭击他们!”

    “慢着。”斯瓦尔加德示意道:“他们并没有主动袭击我们。”

    “不错。”菲斯克看看两人,“我知道这很冒险,全军还是按照原计划继续前进。你们也不要告诉自己人这一情况,但要告诉他们一定要戴上铁皮盔,把插在皮帽子上的漂亮羽毛插回头盔。弓箭都准备好,大家昂起胸膛,我们明日即可抵达里加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必须以最华丽勇武的姿态让当地人瞧瞧。”

    两人先是立即答应,但转念一想发觉不单纯。接受这一命令的士兵固然不会有打仗的心理准备,而是幻想着自己华丽的形象得到本地拉脱维亚人艳羡的目光。实则一旦有变,这些战士摇身一变就可进入战斗状态,固然心态的转变不一定快,他们至少可以立刻射箭反击。

    那么,里加城的拉脱维亚人又是什么态度呢?

    却说罗斯骑兵通过的以及亟待通过的村子,它们都有着具体名字。

    自从通过瑟隆人修筑的山堡,他们再经历合计六个村庄即可抵达入海口与河畔的里加港城。

    坐着独木舟的村民率先抵达里加,向当地的同族说明河流上游的情况。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抵达里加,以至于六个村庄绝大部分人口都涌入里加。

    一时间不利的消息在疯传!由于最早的村子没看清骑兵的模样,出于对过去战斗记忆的回想,本能觉得那是威胁这便开始逃亡。拉脱维亚人都有着战争记忆,于是当消息传到第六个村庄,逃亡者的主流说法已经变成“瑟米加利亚人渡河大举偷袭”来着,另有更离谱的说法,所谓“北地人和高地人组成联军”,他们误认为进军的罗斯骑兵是瑟隆人和瑟米加利亚人的讨伐军。

    其实在这之前,一些从上游悻悻然归来的商人满嘴都是对波洛茨克人的唾骂,所谓拿下家伙因为马匪的威胁居然首次封锁河道。河道封锁也就罢了,那群家伙还要强行购买货物,以至于大部分里加商人、丹麦商人都赔了钱。

    里加港城并没有真正的城主,拉脱维亚部族总人口甚至部族两万,里加是各村庄约定俗成的交易渔获的集市,再有丹麦人陆续迁入形成社群,一座颇为自由的港城诞生。城市没有城主,城市属于所有拉脱维亚人,如果部族出现危机,各村自会推举一个英雄带领人民度过危机,待危机结束,英雄的权力也被剥夺。

    如果里加有谁有着很大的势力,莫过于丹麦移民社群涌现出的这一届老大,一个名叫斯特坎德的男人。

    然而非常微妙的是,最近五艘长船与一艘大型帆船强行抵达里加港口。里加的拉脱维亚族裔有权势的人带着私兵都涌入码头,他们叫嚷着“必须驱逐海盗。”

    斯特坎德自然带着自己的丹麦好汉以及混血的后裔,组织起凶悍的维京民兵,与本地人一道抗击海盗。不过斯特坎德至少通过消息获悉了有关罗斯人的事情,尤其是罗斯人一定会可以彰显自己的纹章,站在码头的他看清了明显并不急于靠岸的船只桅杆上飘扬的旗帜,意识到那就是罗斯人的船。

    至少罗斯人也是说着诺斯语信仰奥丁的,即便已经在里加定居,移民此地的丹麦人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神。

    斯特坎德大胆地组织兄弟划船去和那些意外闯入的罗斯人交涉,确定他们来自萨列马岛,这一流放罪犯的破岛。此一时彼一时,岛屿已被罗斯牢牢控制,一个老罗斯贵族做了岛主。

    这位贵族也不是别人,正是罗斯人的伟大探险家、航海专家斯普尤特,虽然现在的他也已接近五十岁。

第1078章 里加的保卫者是罗斯人

    罗斯的航海者出现在里加港城,这绝非偏航,实为萨列马伯爵斯普尤特的故意所为。

    航海者声称只做贸易,里加的丹麦社区话事人斯特坎德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但对方声称只要合作愉快后,他可以保证海洋的海盗行为会终结,里加港口的船只可以自由捕鱼,亲自去萨列马岛做生意也可以。

    如此,斯特坎德不得不思索一番这令人欣喜的说法是否是真,以及眼前的这个罗斯贵族是否可信。至少其人的衣着非常华丽,却依旧不能掩盖其人的衰老。

    再说斯普尤特,他对里加的政治状况一无所知,下意识觉得这位自称斯特坎德的丹麦人就是本地的首领。

    毕竟留里克在多年前就描述起罗斯与里加海湾的人们做交易的场景,别人可以不关心,老航海家斯普尤特现在有了机会,他年纪也大了还想再创造一些功绩再归隐,现在正是维京人大和平时代的第一年,将里加海湾的人们纳入罗斯王国构筑的“北方联盟体系”不正是一大光荣功绩?!别人没有机会,他知道唯有自己有此机会并可以诉诸于实际行动。

    斯普尤特带上自己的儿子们,大儿子已经年轻力壮成为麾下得力干将,小儿子也能在船上打杂。他带着麾下部众,故意选择物资充盈的秋季奔向海湾最深处。

    如果只是贸易,丹麦社群的大头目斯特坎德的确没理由拒绝。因为罗斯人拿来了亚麻布、铁器、羊毛纺织品、盐,以及一些水晶器皿(玻璃器)。铁器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

    无防盗

    而斯普尤特也试图打开与里加的贸易线,他确信当下时间点里加海湾完成秋收,自己按着货物去和当地人低成本地交易粮食,这样即可完美确保萨列马岛今年顺利越冬。斯普尤特毕竟是罗斯的封臣,他有着封地、有着国王赐予的权力,是南波罗的海航行安全的守护者。

    误会被解除,固然罗斯人令里加居民很紧张,随着急需的物资陆续码头卸货,粮食换铁器的交易开始,那份警惕短时间内变由和平交易做冲散。

    现在,斯普尤特和他大部分人就在里加城。他带来了有关丹麦局势的确凿消息,无数消息传来引得丹麦社区大震动!

    本来很多人逃离丹麦就是因为日德兰半岛和西兰岛的一些贵族皈依了法兰克人的信仰,内战因而爆发,不堪内战的一些人逃亡到了里加。现在丹麦的法兰克势力被驱逐,理论上大家可以回到故乡了。之所以由此幸福的结局,都是因为去年开始的大规模战争。斯普尤特自然极度称赞罗斯王留里克的功绩,无数的战争故事容不得当地人怀疑,甚至是斯特坎德都被深深说动。

    “啊!我恨不得加入到石墙部族的那个勇士(指拉格纳)麾下,与你们罗斯人并肩作战,恢复神圣奥丁的信仰。”

    斯普尤特敏锐地察觉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便故意试探性说道:“现在也不晚。你承认罗斯王是最伟大的首领,到时候整个北方的商业都向你们敞开,加入罗斯王的北方联盟对你们很有利。”

    他说的是一个事实,可斯特坎德也不单纯,这个老家伙敏锐觉察到一旦如此,只怕里加这座贸易城市就自然被罗斯人控制。

    因对未来不确定的担忧斯特坎德心生抵触,却也不敢明着说出来。他对罗斯贵族的和平商业访问很赞赏,而各个拉脱维亚人村庄因用新麦换铁器自觉赚了大便宜,对罗斯人的认知充斥着“好商人”的说法。

    于是,非常奇妙的认知同时出现在里加,所谓罗斯人的友善的商人,而肆虐东部破坏贸易线的马匪是另一伙儿人。

    二百余名从萨列马岛而来的罗斯人登陆,人们左看右看,回忆着父辈对这座岛的描述。

    甚至有些人年轻时就住在里加附近,他们或是因为盗窃之类的罪过被砍了手指被驱逐,或因更恶劣的行径被迫逃走。如今以全新的身份回来,他们直到无人再去追究自己过去的罪,但是,自己却被更强大的势力所约束。

    斯普尤特很清楚自己的手下都是什么货色,他们本质上是一群被罗斯军队打服、收编的海盗,论及讨伐敌人这群狠人非常好用,而在和平时期必须用更严厉的规章约束他们不得乱来。

    遂在和里加港口的丹麦人头目交涉完毕后,他在船上就下达命令:“我不管你们过去如何。现在我们登陆,你们不许与任何本地人发生事端,不准私自购买货物、不准私自和本地女人乱来。只要我得到本地人的投诉,产生事端者将被送到矿山挖石头。”

    在他看来,就算落实严厉的斩首刑罚,出于罗斯王国的颜面这种事不可能在里加人面前做。如果犯罪者被送到矿山又如何?罗斯有两大挖矿点,一个在艾隆堡挖掘铁矿,一个在奥涅加湖畔挖掘坚硬石料,两处都是苦寒之地,发配到那里做奴隶可是生不如死。

    他们更畏惧那种生不如死的奴隶矿工生活,遂在登陆后一个个都非常安分。

    还是要从源头扼杀事端发生可能性,斯普尤特设定一个罗斯商人的暂居点,登陆者无事不得离开。他们在暂居地刮起罗斯旗帜,又设立起专门的商铺,持续贩售自己的商品,看起来这群人就只是和平商人,就是规模有些太大了。

    明眼人看得出,这群持剑行商又拥有大船的罗斯人,他们可以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化身二百名可以结阵作战的士兵。

    丹麦社区很清楚这群信仰奥丁的邻居其实是一个威胁,大家在与其交易时下意识也保持着警惕。

    但里加一直不存在全权城主,只有大大小小的地头蛇,拉脱维亚各村庄势力在城里盘根错节,以及一个与其始终保持合作关系的丹麦社区。

    外来商人带来很多物资当然是好事,城里有头面的人物很愿意和罗斯贵族斯普尤特好好聊聊。

    持续很多日子的绝对和平逐渐弥平人们的警惕,那些罗斯人只是做生意,若有不轨行径早该做了。显然,那个罗斯贵族声称“我们只想做生意”的确不是说谎。

    牛车、小马车,乃至是人力肩扛,新收获的燕麦装运麻袋陆续送抵临时的罗斯商铺。

    交易双方谈好了价格,一边是农用为主的铁器,一边是新麦,双方谈好了价码现在以物易物。

    本地的拉脱维亚人笑呵呵地将燕麦倒入罗斯人提供的量具里,此乃罗斯收粮税的专用木制量具,它就是一种“斗”,只是装满后一斗粮食可有一百罗马磅。罗斯自己收税自然要精打细算,如此工具由留里克“发明”,并指导诺夫哥罗德的木匠造了它,大大加速了收税效率。

    里加的人们对此并不苛求什么,彼此在交易现场没有讨价还价,做到了一手拿铁器一手收麦子。

    铸铁锄头、犁头,热锻铁铲、小镰刀、矛头、鱼叉头,它们本质都是农具渔具,也可作为武器。销售的仅是关键部位,安装木柄就有买方解决。斯普尤特其实就是差遣船只直接去罗斯堡老家进口便宜货,再卖到里加就要加价。

    夜里,这群罗斯人笑得合不拢嘴,大家都在畅谈买到的粮食已经足够整个萨列马岛人美美地吃上一个冬季的麦粥。

    显然交易还能持续下去,大家还能继续赚。

    斯普尤特觉得现在已经不枉此行,局势事实上发展为罗斯与里加开始存在和平的商贸关系。他想要趁热打铁,不如就再和丹麦人斯特坎德商量一番,在丹麦社区里买下一片地设立纯粹意义的罗斯商铺。

    他不敢贸然提出这个要求,生怕引起对方的怀疑。

    他是充满野心的老家伙,如果有机会继续立功便一定要尝试,现在斯普尤特的想法已经发展为“完全控制里加”,甚至希望自己的大儿子未来在继承爵位后,将伯爵宅邸就设在里加,成为罗斯王国拥有大疆土的大贵族。

    如此野心太大了,斯普尤特没有实力也没有胆子去命令本地人让渡权力,故此只能使用蚕食的策略。

    一切看起来岁月静好,从上游撤回来的商人描述的糟心事都被罗斯商人的好商品带来的喜悦所冲澹。

    直到,上游的村庄难民发了疯般、几乎跑炸了心脏急匆匆逃到里加。

    毕竟整个拉脱维亚部族人口也才三万上下,丹麦社群连混血儿满打满算才一千余人。里加城的常驻人口有近三千人,其中丹麦社群就占了一半人口。现在更多民众逃到这里,人口快速突破了六千人,一时间人满为患。

    若非大家都是各村子的乡里乡亲,整个部族就这些人,所有的有头面家族互相认识。民众互相打听一番得到的消息极为庞杂,然最多的说法直指河对岸的瑟米加利亚人。

    一众有头面的人紧急聚集一起,他们是多个村庄的首领、城里的拉脱维亚大商人,以及丹麦社区老大斯特坎德,乃至罗斯贵族斯普尤特。

    倘若是全面战争,各村庄的首领要集体投票选出一名将军,此人必须是拉脱维亚人,之后再邀请丹麦社区的壮丁以佣兵方式加入军队。

    此次事态极为紧急,大部分村民都声称来者肯定是瑟米加利亚人,以及其裹挟的其他部落。

    这一说法尤为被参与到会议的逃亡村庄首领肯定。

    一位老家伙义愤填膺:“现在我们刚刚收获粮食,河对岸的家伙们就是趁机发动偷袭。他们要抢走我的粮食,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

    “对!”另一人态度坚定:“他们收成不好就要抢我们的,就像以前那样。”

    “绝不是这么简单,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我们的城市。他们盯上了里加,你们都不能独善其身。甚至是你!”说话的村庄首领言语焦急:“罗斯人,想要继续和我们做生意,就必须帮我们解决这场危机。”

    斯普尤特听得有些懵,瑟米加利亚人是什么人?值得这群家伙发疯?

    一支军队正杀奔里加应该是真的,他丝毫不关心敌人的身份,只关心自己的货物。现在的问题其实颇为棘手,购买的粮食需要一些时间装运到大船,一旦里加人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自己买的粮食也就保不住。

    “是要雇佣我们吗?我们只是商人。”斯普尤特勾着头低语。

    “的确如此。”说话者是斯特坎德,此人又看向一众像是丢了魂的村庄首领:“我可以帮你们打仗,好处呢?”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办法,在场的拉脱维亚人都算是高级贵族,即便人没有到期,他们还是做出非常大胆的决定——聘用斯特坎德为将军。

    丹麦社群要组织男子守卫里加,拉脱维亚贵族在战后支付实实在在的粮食,让渡战后大部分战利品的处置权。拉脱维亚人当然也会组织民兵,只是无法组织很多。看起来明明是自己的经济重地遭遇灭顶之灾,拉脱维亚人像是不愿保卫自己多出力,把胜利寄托在定居里加的丹麦人这里。

    拉脱维亚部族不是孬种,军事实力不强也是一个现实,譬如他们甚至没有长久的大首领。

    如此部族被瑟米加利亚人觉得软弱可欺再合理不过,对方已经不是第一次试图发动吞并行动。因为瑟米加利亚,已经摸到了“封建邦国”的门闩,扩张已经成为维系内部稳定的重要手段。

    斯特坎德做了临时的将军,理论上即可指挥整个里加港突击集结的军队,而在危机结束后权力自动丧失。

    那么这位大爷战斗不想放弃权力怎么办?

    一个问题令这些拉脱维亚贵族思考——为什么只能有一个将军?

    人家罗斯人用时间证明了友善,可大家不会蠢到会认为这群家伙只是单纯商人、没有武力的大肥羊。

    “罗斯人!我们也愿意聘用你为将军。”一人再向斯普尤特发出邀请。

    他个人脑子很懵,斯特坎德也颇为讶异。

    “不能够啊?两个将军?”

    只听一个老者说:“从没有规定只能有一个将军。再说,他们也是瓦良格人,和你们一样。若非事态紧急我们不能全体动员,否则就是我们村庄纷纷出动精壮,即可自行击垮瑟米加利亚人的强袭。”

    住在这里已久的斯特坎德不想吐槽,他本也没打算真的当里加城主,只想继续发展丹麦社区在整个拉脱维亚部族里有着更大的特权。他的想法只是如此,根本不想做统御拉脱维亚人的王者。

    站在斯普尤特的立场上,一个将军的身份真是可遇不可得,有了这个身份自己可以不要本地人提供的实物报酬。不过看看当前的情况,想要在战后还保持着将军身份也不可能。

    他在心中默默盘算:“这群家伙一点都不傻,两个将军彼此制衡。我只是来做生意的,现在还为他们打仗。拉脱维亚人真狡猾……”

    丹麦社区能出三百人、罗斯商人能出二百人,里加港可以紧急纠集出一千名男子。凑够一千五百人抗击据说是“两千名战士的瑟米加利亚大军”,仅从人数上来看,里加一方是严重劣势。

    实则不然,其中有着五百名瓦良格战士,以及停泊在港口闻所未闻的大船,他们一定实力强劲。

    有些本地的老家伙对罗斯人没有任何怀疑,就是口气上多了骂骂咧咧。“那些人里不少就是换了身份的海盗,他们在海上杀我们的渔民,现在帮我们打仗算是他们赎罪。但愿这群人狠人对瑟米加利亚毫不手软。”

    于是,当里加局势一片混乱,住在临时社区的罗斯人也本能地为应对战争威胁武装起来。

    开完会的斯普尤特没有想兴奋也没有悲观,他平静着脸归来,向全体部下宣布罗斯人成为佣兵的事实。

    他依旧平静地宣布:“现在,这里人的一个宿敌向我们杀来,他们会抢走我们的货物。现在整个里加都在紧急备战,战斗很可能在明日爆发,我令你们立刻武装起来,准备战斗!这不是保卫本地人,是包围咱们的货物。记住,一旦开战毫不留情。”

    突然,便有人高举手斧看向自己的朋友们发出维京战吼,继而是所有人的呐喊。

    而此刻,斯普尤特的脸甚至没有一丝的颤抖,就是他的大儿子吼叫得极为凶狠。

    经历了太多的斯普尤特已经能坦然面对各种战斗,他很高兴自己的儿子在发狂,像极了那个年轻的自己。

    他在故意咳嗽两声:“把服装都穿戴好,把旗帜准备好,再检查你们的圆盾白垩泥是否脱落颜料是否脱落。听着,很有很多人与我们并肩作战,我们与那些臭鱼烂虾完全不同。要让友军和敌人看看我们的厉害!”

    接着又是一阵疯狂呐喊。

    这呐喊震得隔壁的丹麦社区无法忽视,斯特坎德也是同时集结自己的人,只是集结三百人已经是社区精锐尽出。

    “听听对面的气势!那些罗斯人也是奥丁的战士,听说丹麦和罗斯已经结盟,我们与他们就是互为盟友。我们可不能在新的战斗中输了气势!你们可不是在帮拿下家伙打仗,你们在保卫自己的社区!一切听我号令行事。”

    被推举的两位瓦良格人将领的内部训话都出奇的一致,他们做了佣兵对内提出的口号都是“自保乃第一要务”,帮助拉脱维亚结束这场秋季大危机似乎只是附带行动。

    至少这些拉脱维亚形形色色的人们听到瓦良格人有节奏的战吼,如同吃下了定心丸。

    只是,正在杀奔而来的敌人真的是瑟米加利亚军队吗?

第1079章 从铁皮盔下亮出一个大秃头

    斯普尤特在登陆里加后因恪守纪律,始终未向本地人展示过罗斯的武力。

    即便登陆的罗斯人绝大部分是后来被赋予的这个身份,时至今日却也有近十年。

    萨列马岛民无论出身如何,其旧身份所背负的罪过被罗斯完全取消,遂在法理上他们成了新罗斯人。既然做了罗斯人,各方面就要像真正的罗斯人靠拢。他们增添了新衣服,也增添了新武器。

    缝纫素白的袍子,前胸后背在缝上蓝色布条。如此战袍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它可以御寒,最大的意义则是向他人展示自己的身份。

    甚至是一群海盗也统一了服装,就是质地远远逊于国营制衣厂的手艺。

    每一个北方人都渴望一把好剑!

    曾经流行于整个维京世界的,是模彷自罗马时代宽刃剑的所谓维京剑。那种剑是纯粹的熟铁打造,它毫无弹性容易弯折,为了增加强度被故意做得中间厚、有着放血槽、剑刃宽。这种剑讲究噼砍和突刺,但剑刃处过重,使得战士总会在剑柄再安装一个配重铁片。

    住在里加的丹麦社区,当地的精英战士都有着这种款式的佩剑。

    确实,也只有精英战士有财力装备这样的剑。

    罗斯人则完全不同。

    即便是萨列马岛民,他们很愿意积攒一笔财富,再去北方的矿山买一把便宜的剑胚。所谓剑胚就是一支没有开刃的钢条,岛民得到它便自行热锻一番,再亲自进行开刃与打磨出锋利剑尖。他们的手艺逊于国营铁匠铺的高手,胜在自做的剑成本低。

    即便如此,岛民已经大规模装备这种‘自做剑’,剑身皆被打磨成亮白,从橡木剑鞘里抽出无比骇人。

    他们第一次大规模地亮出自己的宝剑,并从里加购买了一些羊油和牛油,就以油脂对自己的宝剑做保养。

    罗斯人的暂居之地本就是丹麦社区的地盘,这些借宿者毫不忌讳自己的临时盟友睁大双眼的围观。

    一样在紧急磨刀的头目斯特坎德根本想不到那些罗斯人居然人人有宝剑。

    一把宝剑,一面圆盾,一顶带有巨大护鼻的贴皮盔,这一切满足了他对优秀战士的一切设想。

    甚至,这群罗斯人还突击从船上卸下了名为扭力弹弓的重型武器,它有六座之巨,每一座可发射石弹、标枪,威力深不可测。

    名为十字弓的武器也被罗斯人从船只运下,看似就是一张放平的弓,却有机关可以自由控制射击时机,以至于一个拙劣的猎手使用它也能射杀很远距离的松鼠。

    如此总总尽显眼前,斯特坎德不得不思考一番,倘若这次登陆的不是二百个海盗出身的罗斯商人,而是真正的罗斯军队,里加当如何?也许……到时候只能高调宣布我们是丹麦人,是罗斯的真正盟友,以求自保。

    仅从罗斯人展现的武备来看,他觉得未来的战斗联军一定能赢。

    如此也皆是了那个上年纪的罗斯贵族手头就这点兵力如何自信满满。

    远方一群怪物正杀奔而来,而温暖的窝棚也钻入一头野兽,这头野兽也仅仅没有发狂。这是里加本地的拉脱维亚贵族对罗斯商人的全新感想。

    的确,当第二天的阳光普照大地,罗斯的客居地理走出一众衣着统一、盾牌统一、大规模持剑的战士。他们看起来一模一样,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在外人看来真是一群蓝白混色的不可招惹之人。

    广大的拉脱维亚民兵获悉了这一情况,他们多是单纯之辈,只觉得大人物们招募了一批优秀佣兵,这下瑟米加利亚人的偷袭必将遭遇失败。

    明明是守卫自己的地盘,包围自己的粮食和禽畜,民兵并不愿意全力拼命。让那些瓦良格佣兵去拼杀就好了,大不了他们战后多多去拿战利品,大伙儿还是保命要紧。不能说这群民兵是懦弱的,只能说他们非常鸡贼。

    保有这种想法,民兵的确有一千人之中,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以农具为主,衣着更是非常凌乱。

    他们着装混乱、武器混乱,多是一根麻绳捆住散乱的头发,情况好的人有着皮革鞋子,还有不少人索性赤足。

    一方是衣着武备统一,虽是海盗出身但彪悍不可言。

    一方是本地农夫,武备混乱衣着杂乱,认为战斗就是众人一拥而上一通群殴。

    介于两者之间的便是丹麦社区走出的战士,他们可以保持一定的纪律性,在老大斯特兰德的指挥下树立盾墙结阵厮杀。他们的衣着也是五花八门,引起整体富裕一些,衣着不统一至少都保持干净,战士又以各自的喜好妆点自己的衣服。于是,以豹皮做披肩的人大有人在,显然这种特殊皮革就是从波洛茨克或是德里戈维奇人手里买的。

    仅仅一个夜晚,里加就组织出一支军队。这当然不是他们有着极高组织度,实在因为城里人口突然大规模激增,又有定居、客居的瓦良格人助力。

    遂到第二天白天,舆论从最初的恐惧已经悄然变成了敢战。他们足足等了一个上午根本没等来敌人,再到下午,无聊的等待下敢战也变成了求战。

    难道,那些瑟米加利亚人停下了脚步?

    里加的拉脱维亚人在偏上游的地方布置了放哨人,这些哨兵却因害怕不敢走出太远。哨兵也很聪明,他们收拢一些牛粪又准备火种,计划在发现敌情后制造浓烟以让后方看到。

    直到太阳落山任何的危险警报都不存在,就在无聊又紧张的等待中,第三个白天悄然降临。

    没有人会怀疑瑟米加利亚人不来,而过去的那个平静白天,战争警报已经随着腿脚很好的信使传到远处的村庄。

    当务之急是保卫好自己的地盘,后来才得到消息所谓里加的家伙们自行聘用了两个瓦良格人做将军,他们没工夫指责此举因不是所有首领的投票表决所谓非法,而是紧急从村子里挑选精壮前往里加助战。

    拉脱维亚民兵变多了!他们越是人数多就越有自信,便更加迫切地希望瑟米加利亚人现身。

    无聊的等待终有结束,戏剧性的变数也不存在。

    因为,即便是上年纪的人也看到了远方的浓烟。

    号角、鼓声大作,整个里加陷入热烈聒噪。

    民兵的兵力已经膨胀到一千五百人!再加上瓦良格人佣兵,拉脱维亚部落硬生生组织起两千人大军,客观而言这是该部族的历史之最。

    如果敌人就是直接冲击里加,他们唯有沿着河道直奔入海口的唯一线路,如此一旦战斗战局会极为简单。

    于是,所谓的瓦良格人,即丹麦、罗斯佣兵,按照与本地贵族商议后的条件纷纷在阵前列阵。

    罗斯人聚在一起形成蓝白色调的矩形阵列,前排摆着六座扭力弹弓,又有持十字弓者待命,后处皆为剑盾手。

    丹麦人已经提前列好了盾墙,头目斯特坎德已经拔出自己的宽刃剑,在盾墙前不断踱步。

    在他们的身后便是大量持长柄武器的拉脱维亚民兵,民兵站位杂乱无章,聚在一起呈现椭圆,多个村庄首领亲自出战,但这群贵族只会管理自己的手下。各村庄的军队只可能在自己首领的指挥下作战,宏观上就成了各自为战。

    拉脱维亚人是如此,瑟米加利亚人也是如此。

    一开始斯普尤特还不觉得雇佣自己的盟友如此愚蠢。看看现实吧!只要扭头看看这群盟友,虽有迹象都表明他们就是一群武装功夫,一众只会凭借本能打斗的野生动物。

    不过一想到要面对的敌人也是半斤八两也就释然了。

    “太慢了!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已经站了一阵子还不见敌人踪影,斯普尤特难免抱怨。

    听到了抱怨,斯特坎德下意识走来:“要给那些蠢货一些时间。”

    “就继续干等着?”

    “要不大家都先坐下来等那些家伙。”

    其实只要看看现在的情况,听到号角声聚集起来的拉脱维亚民兵因为等不到敌人已经纷纷坐地,懈怠的情绪能够传染,渐渐的越来越多民兵席地而坐,把武器抱在怀里和同伴侃大山。这就不像是打仗,而像是观看一场迟迟未开场好戏的观众。

    斯普尤特还能如何?总不能让披甲的战士一直站着?他看到自己的儿子都坐下来,也不好说些什么。

    最勇武的瓦良格佣兵集体坐下,字面意义达成了以逸待劳。

    不知等了多久,就在无聊感持续加重的当下远方真的出现了黑影,发呆的人们像是被蜜蜂蛰了脸,一个个都蹦起来,使劲拍拍自己麻布的脸颊,再攥紧武器准备迎战。军中的号角、皮鼓不断发出响声,精神萎靡的人们为之振奋。

    “该战斗了!该死,这些瑟米加利亚人变得有些奇怪。”斯特坎德没有多想,他再对着有些愣神的盟友大吼:“傻瓜被发呆了!准备战斗了!”

    而斯普尤特却眯着眼看似依旧在发呆。

    “喂!朋友,你还在愣神?快组织好你的人准备战斗!”

    说来也非常奇怪,斯特坎德察觉到那些罗斯人都在探头看着远处缓慢逼近的“东西”,似乎是看热闹根本不是打仗。他们探着脑袋指指点点,本该攥紧剑柄的手也颇为松弛。

    耳畔都是那个丹麦头目的叫嚷,斯普尤特听得耳朵长茧,他勐地扭过头绷着老脸不耐烦地发出灵魂之问:“来者都是你们所谓的瑟米加利亚人?”

    “是啊。你……怀疑了。”

    “对。我很怀疑。我的双眼还没有瞎,我怎么觉得那其实是一群骑马的家伙。”

    “骑马者?”说来惭愧,这个概念第丹麦头目斯特坎德非常陌生。“谁知道呢。还是立刻做好战斗准备吧。”

    “不着急。我……感觉非常奇怪。”

    虽然非常离奇,斯普尤特注意到骑马的人都有着白色调,而且还举着类似旗帜的东西。距离还在缩短,而对方的行动速度也慢了下来。

    一个非常怪异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咄咄怪事,那边的该不会是……我们的骑兵?”

    骑马的人、白色调为主着装,斯普尤特纵横海洋这么多年唯一知道可以如此打扮的只有罗斯骑兵。自从大战之后他就负责在海洋巡逻,知晓骑兵乘船回去了,至此以后有关骑兵的事一无所知。

    还不能妄下结论!

    斯普尤特急中生智,他令部下把折叠的旗帜挂在木杆上,接着又进行在外人看来极为莫名其妙的动作。

    “旗语兵!出阵!给那些家伙发问候!”他命令。

    斯普尤特麾下自然有懂得旗语的人,自从“旗语”被发明后就运用于海战,现在做了海洋执法者的他更是大为发展这种技术。他觉得只要对方是罗斯军队,一定懂得旗语这个概念,无论对方能否看懂,只要注意到一个人做着一套看似费解的体操就意识到此乃友军。

    所谓旗帜就是临时捆了布条两根木棍,旗语兵遂当众张牙舞爪起来,看得他者莫名其妙。

    “你这是干什么?”斯特坎德觉得世界变得极为荒诞。

    “我是试探一番。”

    “又在是探索什么?”

    “看看对方是否是我们的人。”

    “啊?!真是莫名其妙。”斯特坎德是真的不明白。

    显而易见的是旗语兵一顿骚操作真的引起不断逼近的敌人有了动作。仔细听,风带来了远方的声响,那是来自牛角号的动静,而吹响的节奏是信号。

    斯普尤特露出舒服的笑容,他干脆宝剑入鞘,又突击下令所有战士把武器收起来。

    “这是不打了吗?”斯特坎德又问。

    “不打了!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情报根本是错的。但那些人不是瑟米加利亚人,是……我们罗斯人。”

    “嗯?”

    “就是我们罗斯人!”

    斯普尤特或许个人的耳朵可以听错声响,但所有登陆的罗斯人的耳朵不会全体错乱。悠扬的号角声化作闷响,大家仍能判断出此乃代表“收兵”的信号。“收兵”意味着休整、停战、休战的非战斗状态,也引申为和平的意思。

    他要求盟友也不必再紧张,因为对方已经没有敌意。他更是说:“你们就放心吧!如果真的打起来,罗斯的骑兵会让你们痛哭,好在他们没有敌意。”

    “啊?真是你们的人?你们不是渡海而来吗?怎么会骑着马从上游赶来?”

    “谁知道呢?至少我猜得出他们的首领是谁。”

    当所有瓦良格佣兵逐渐集体懈怠,拉脱维亚民兵一头雾水之际,骑兵已经抵达罗斯扭力弹弓的射程之内。

    骑兵们排成宽队,处在前排的尽是衣着统一的罗斯骑兵,第二排就变成奥斯塔拉骑兵,而草原人骑兵在最后。骑兵队飘扬着罗斯旗和奥斯塔拉旗两种,而此两旗斯普尤特非常清楚。

    骑兵毫无战意,或者说他们曾经有过,在看到远方有人做了一番旗语兵才会的怪异肢体动作就开始起疑心,再注意到远处列阵的军队居然存在罗斯旗帜,那种战意迅速化解。

    一名高壮的骑兵先是摆摆手,再独自一人奔向列阵的大军。

    这下,即便是丹麦佣兵们也看清了骑马之人的装束。大家可以注意到此人铁皮盔的巨大护鼻,还有遮住大半张脸的锁甲遮面。圆盾挂在马鞍,其上涂抹的图桉与自己的盟友不能说略有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给圆盾绘制花纹讲究得就是标新立异以体现主人的勇武倔强,一个小团体会集体绘制一种图桉,团体越是大就越要保证大家图桉一致以便于战斗中认清友军。

    斯特坎德像是做梦一样,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骑兵。

    因为拉脱维亚部落是没有骑兵的,他只听说西南方向很远的尤特文(立陶宛)部落有骑马者。他对骑马作战完全不懂,更遑论眼前都是骑兵。

    现在,罗斯人斯普尤特直接摘下头盔,露出那张老脸:“菲斯克!是你吗?”

    只见这位骑马者松开马鞍,双手扶住头盔缓缓亮出自己的面容。只见头盔下亮出一个滑稽的大光头!

    络腮小胡子与大光头,其人额头没有皱纹证明其年轻,他的脸斯普尤特自然认得,现在真相大白反倒是更令现在的局面充满荒诞戏谑。

    “菲斯克!想不到真是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斯普尤特大叔?真是怪了,你们怎么会在里加?”

    “啊?!”现在,又轮到斯普尤特进一步吃惊:“你知道这是里加?”

    “我知道啊。我就是来找这里人的,结果还是要打一仗?我可不想战斗。”菲斯克说得轻松,根本想不到如此轻松的态度更加重了荒诞感觉。

    “那就别打了!任何的事咱们好好聊。可恶,早知道是你们这边的人还组织什么军队?”斯普尤特使劲拍打一番老脸完全清醒,又看向盟友,张开双臂以诺斯语不断大吼:“都散了吧!全都是误会!他们根本不是敌人。”

    话是如此,丹麦人可以立刻宣布不打了,但拉脱维亚人看着眼前的局面,贵族们主观上可不想随便撤军。本地贵族获悉的情况是有敌人在破坏村庄,嫌疑人被锁定在瑟米加利亚人那里,结果谁知道呢?他们对这些家伙根本不了解,其人实力雄厚,倘若打起来了瓦良格佣兵集体撂挑子不干,届时里加岂不是毁灭了?!

    普通民兵只能看到眼前的局面,他们发觉战斗根本打不起来,本就消耗厉害的士气现在更是泄了气,那些所谓的敌人压根不是瑟米加利亚,对方虽然非常怪异也没有敌意的样子,甚至和那些瓦良格人头目相谈甚欢。

    就算本地贵族保持戒备,当民兵觉得继续傻站在这里毫无意义便开始自发撤出战场,撤离情况愈演愈烈,贵族们已经丧失战斗的能力。

    贵族感受到恐惧,不过转念一想这群和罗斯人装束极为相似的骑马者没有敌意的样子,和他们谈谈就可以问出情况。

    于是,所谓军事对峙仅是理论存在了不超过三十分钟,当瓦良格人佣兵开始与所谓敌人相谈甚欢开始,兵力雄厚的拉脱维亚民兵直接自我解散。本地贵族则站出来,纷纷走近瓦良格人一片闲适的阵列,走近那个秃头的异乡人,以及其背后的骑兵大军。

    虽然仅从衣着可以判定异乡人与罗斯人有着极为缜密的关系,便有本地贵族以口音有些怪的诺斯语简单问候:“远道而来的人,你们……是谁?”

    菲斯克只想和奇迹般遇到的亲族好好聊聊,却见一些穿着各色裘皮的“战士”走来,以及提出的非常愚蠢的问题。

    “我们是罗斯人。”他傲慢答复:“看起来你们是本地的头目?”

    “是的”

    “很好,我们此来只是想和里加人聊聊,我们毫无敌意,不知你们为何抱有敌意。也罢!想不到我的族人已经先行抵达这里,让我们未来的交流少了误会。真是庆幸啊!差一点就是战争了……”

第1080章 绥靖与内附

    现在,里加的拉脱维亚人军队已然一盘散沙,一支劲旅在场可轻松将之击败。

    菲斯克的骑兵抵达这里,他有这个能力,也可以有这方面的动机,但为了顾全大局他展现出十足的和平态度。

    和斯普尤特的人相遇纯属一个美丽的巧合,恰是这一巧合大大可以利用。

    那些民兵仍在杂乱无章地撤离,衣着斐然的本地贵族陆续聚集而来。

    菲斯克对其他人抱有警惕,唯独相信同族斯普尤特的建议。他下了马,透过本地的翻译,再与这些贵族进一步交涉。

    “我想和你们最大的首领谈谈。”菲斯克的要求非常直接。

    这一要求可令诸多贵族犯了难,他们互相看看,关键时刻还是斯普尤特亲自解释。“小子,你对里加还是一无所知。这地方根本没有大首领!”

    “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不过,硬要说的话……”斯普尤特自傲第掐起腰,“我是他们选出的战争酋长。”

    “啊?所以你已经是里加的老大?”

    “并不是,却有了一定权势。我是他们临时选出以应对战争的酋长。”

    “就是迎战我们?”菲斯克听得,再看这些贵族的,他的态度有些不好的转变,目光犀利起来。

    “不要凶神恶煞的,一起都是误会。既然误会已经接触,骑兵可以直接进入里加。”

    似乎接下来就该这么发展,然而这不是菲斯克想要的。

    里加没有最高首领,这一状况堪称离奇,那么,这些家伙需要一个首领,就好比一个男孩需要一个父亲。菲斯克便是这样的思想,他觉得里加怕是无主之地,未来这一恩主就会是眼前的萨列马岛伯爵、南波罗的海的执法者、伟大探险家、老罗斯人斯普尤特是也。

    甚至对方已经暗示自己有能力将暂时的权力转变成永久。

    骑兵当然要进入里加,按照原计划可是要直奔海滩凭本事挖掘琥珀原石发财呢。

    想不到以当前的特殊方法与诸多本地贵族相遇,菲斯克心生一计。

    他暂时不去想为何这里还有另一群维京人,显然这些家伙与斯普尤特是同盟状态,还提供出了宝贵的翻译人员。

    在他的背后,骑兵依旧排好整齐队列。战士们保持戒备,可以在得令后迅速发动对那些撤离者的野蛮追杀,反而是现在的等待愈发无聊。

    菲斯克可以理解部下的心态,他便故意指着身后:“你们这些里加人都看到了吗?他们是罗斯骑兵,是国王亲自发放薪酬的、只忠于国王的军队。他们比你们豢养的亲兵还要忠诚,装备精良敢打无畏,每个战士至少杀死过十名敌人。你们最好不要激怒他们,否则烈火会将你们的城市烧为灰尽。”

    他不知道翻译人员是否如实说明,从这群家伙惊愕的脸上,可以断定恐吓的效果是达到了。

    菲斯克便再度提及要求:“我的人远道而来从不打算在你们的领地杀人越货,但兄弟们也不该两手空空。”他故意比划一番,“给我们足够的粮食补给,别的我不强求。否则……粮食!或战争!”

    最后的诉求是本地贵族完全听得懂的诺斯语词汇,显然对方虽然是另一群罗斯人,感官上恐怕才是真的罗斯人。

    有的人“恍然大悟”,只怕从一开始商人斯普尤特就在做局,该团伙以丰厚货物麻痹里加的拉脱维亚人,骗取军事指挥权后与另一支同伙会和。

    还有丹麦社区的瓦良格人。瓦良格人就是瓦良格人,无论是细分成丹麦人还是罗斯人,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即便觉得被骗又如何?

    绝大多数的拉脱维亚村庄首领、里加本地富贵,他们被瓦良格人包围,这群人之所以没有挥动屠刀都是顾及过去的情谊吧?

    一名村庄首领终止了惶恐和犹豫,他挺身而出:“那么,我们是应该坐在一起,在美酒美餐的助兴下好好谈谈我们的未来。我们……并不希望战争。”

    翻译解说得很到位,菲斯克点点头:“我的确需要一场友好会谈。现在,我需要你们这些贵族立刻拿出承诺。我手下有兵七百人,要给没人两百磅粮食。”

    所以罗斯骑兵索要累计十四万罗马磅的粮食,折算一个里加人容易理解的概念,便是一千四百个“麻袋”。

    出于统计、运输的方便,里加作为拉脱维亚的贸易中心也因定居的丹麦人而全面使用维京人的通用度量衡,而这些计算的量纲大部分又来自罗马帝国的定义。

    大宗货物如粮食,一百磅燕麦塞进一个粗麻布口袋里并束口。如此麻袋也成了一种计量单位。

    在这里,里加贵族们为骑兵的大胃口汗颜,他们都在诉说这一要求太离谱,不料由他们亲自推选的两位瓦良格将领,此刻已经与强盗无疑。

    “支持我们的人的要求。不过是一千四百麻袋的粮食,比起战争与死亡,你们就舍不得这些粮食?”斯普尤特如是说。

    此刻,丹麦人斯特坎德很识时务地完全站在盟友罗斯人的立场上。这老小子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自己的社区没有丝毫的与罗斯人讨价还价的权力。好在丹麦和罗斯已经是同盟状态,兄弟们打不过就加入,现在正是与罗斯人一起行动的机会。

    斯特坎德遂以波罗的语的拉脱维亚方言告戒贵族们:“反正我们不会和他们战斗。我想,即便你们有机会组织起大军,也不可能有丝毫胜算。就把粮食给他们,去购买和平不可耻。再说,你们谈好了价码,以后若有事端,罗斯人也会帮你们战斗。”

    简直是笑话!战斧都压在脖颈处了,这时候再劝说“你不要反抗乖乖拿粮食买和平”,这算哪门子的劝说?分明是威胁。

    “赶紧回话。”菲斯克催促一声。

    见贵族们仍有犹豫,干脆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大不了我们亲自去取,只是那时候会造成无谓的伤亡。听着,你们要为那些人的死负责。”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贵族们又当如何?他们纷纷表示愿意给粮食。

    “很好。三天之内,见到足够粮食。我们还要进入里加城市驻扎,等待粮食期间我们会保持克制,见不到粮食,我们就抢掠。”

    眼看着菲斯克这小子人五人六的,斯普尤特可不想让这一晚辈分享自己的权势,他又补充一番:“尊贵的人们,你们的村民最好快点把粮食拿出来。这一时间你们就在城里待着,在我们得到粮食后就释放你们。放心,这不是监禁。”

    于是,罗斯骑兵与斯普尤特的海盗军会师,他们本就在去年战争并肩作战,而今相遇都愿意与对方叙叙旧。

    骑兵中有飘扬着牛头旗,此乃奥斯塔拉骑兵,人数着实不少。另有数量庞大的、佩戴铁面具的草原人,数量实则最多。相比之下真正的罗斯骑兵仅有六分之一。

    无论如何,完成会师后他们成为一伙儿人,现场的兵力直接膨胀到接近一千两百人,且军事素养极高。倘若再算上里加的丹麦社群那些非战斗人员,一个新生的势力降临里加,人口已达到两千人。

    仅仅是两千人?里加的居民很多于丹麦社区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那是商业上的伙伴、姻亲和朋友。恰是这种关系,里加可以为后来的罗斯商人敞开大门,只因他们对瓦良格商人心又好感。

    也恰是如此,可谓是他们自己放弃了权力,整个里加彻底化作瓦良格人的地盘就是现在。

    整个拉脱维亚部落才三万人,就这点人口已经无力祛除瓦良格人的影响,何况他也不会这么做。

    本地贵族因为没有主心骨,出于自保的本能都在支持绥靖,即交出粮食购买安宁。

    骑兵耀武扬威地排成整齐队列,战士昂首挺胸,战马踏着大大步,如此浩浩荡荡走向里加。他们展现着不可阻挡的武力却在明面上化身仪仗,盘踞在里加的难民终于看到他们所恐惧的存在,真正看到这些骑兵的脸,才感觉他们并不是凶神恶煞之辈。

    骑兵队在河畔区域转了一圈,故意让本地人看看阵容,一来是震慑他们,二来也是化解未知的恐惧。

    如此举措效果很好,那些被软禁的贵族们看到了民众像是参与祭奠一般的欢愉笑容,他们对罗斯人的恐惧消失了,而罗斯人在抵达他们选定的驻扎区域后的确恪守许诺的安分。他们甚至不骚扰本地的女人,任何人都不骚扰。里加人没有遭遇侵害,他们如此何谈反抗?

    更有利好消息在疯传——罗斯骑兵过境村庄没有任何抢掠,所有难民自可回家过日子。

    这是真的?至少他们在里加没有纵兵打劫。

    民众又开始撤回,希望那些没撤走的族人平安无事也希望这样的和平可以持续下去。普通民族开始自我安慰,本来里加就有着丹麦社区,以后再来一个罗斯社区也无妨。甚至也有大聪明向朋友们宣传,所谓两支瓦良格人驻扎在这里,以后瑟米加利亚人休得侵扰了。

    那么,代价是什么?!短期来看是粮食。长期来看,是刚刚进入村庄联盟状态的拉脱维亚人要让渡自己的势力主权。

    各村庄首领皆派出可靠信使回村筹集粮食,他们本人被禁足。他们有着足够的时间商讨一番如何与新来的罗斯人做重大商议,而另一方的众人也已聚在一起。

    深夜,一场畅快酒会。

    “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斯特坎德高举橡木杯,向同样信仰奥丁的朋友们致敬。

    他代表丹麦社区组织这场很有维京风格的酒会,人们痛饮浑浊的麦酒,使用刀子自由割取烤绵羊的肉,在推杯换盏间巩固友谊。

    一开始,当斯普尤特声称罗斯-丹麦同盟时,斯特坎德有些怀疑,现在这份怀疑荡然无存。

    就坐的人里还有一位遥远南方的草原贵族,样貌有些奇妙身材也偏矮小,大饼脸小眼睛很有特色。斯特坎德天然对着小子有所轻视,但在获悉罗斯骑兵都是该草原部族训练的,瞬间又刮目相看。

    斯特坎德不知道大地的构造,不知世界的无限广博。他觉得自己所在的丹麦社区已经快到米德加德这所谓人类世界的尽头,终究还是自己格局小了。

    所以,一些根本性的问题应该抓住机会立刻解决。

    斯特坎德承办这场酒会,他的身后就是上千人的丹麦社区,背负着整个社区未来的责任。偏偏这里还坐着另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

    “哈罗德,你怎么会和罗斯人在一起?”他问。

    只见老哈罗德实在不知如何道来,只好勾下头。

    喝得脸红的菲斯克很诧异:“哈罗德?我们这里有叫哈罗德的吗?”

    “就是你身边的家伙。”

    “他?他是奥拉夫,我们的朋友。”

    “呸的奥拉夫,他是哈罗德。好吧,如果你小子愿意改名叫奥拉夫。”说着斯特坎德又狠狠瞪了一眼,并回忆起来:“你带着一些年轻小子去闯天下,他们人呢?该不会都死了?”

    “是死了。都在波洛茨克人的地盘死了。”

    本来,当这老家伙谈及此事菲斯克是有些紧张的,听得这个实名该交哈罗德的家伙“他们死在波洛茨克人地盘”,心里要佩服一番这老小子的信口雌黄,也感慨如此妙语实为顾全大局。(毕竟砍死那些小子的都是罗斯骑兵,此乃一个误会。)

    “那些波洛茨克人是凶手?的确如此。他们还扣留了我们这边的商队,把物资夺走、将人轰走。”喝得微醉的斯特坎德愤愤不平胡须乱颤。

    老哈罗德才不会蠢到说明真相,反正大恶人被他标定为波洛茨克人就是皆大欢喜的。

    “朋友,现在一切变了。我们年轻的战争酋长菲斯克,已经征服了波洛茨克。那些家伙以后归罗斯,再有人卡住我们的船只索要过路费,乃至杀人越货都结束了。”

    “他?年轻?!”

    菲斯克本笑而不语,现在不得不解释一番。他一手抚摸自己渗出汗水的发红大秃头:“实不相瞒,我今年二十三岁。”

    “不可思议,你似乎有四十岁了。”

    “老叔,你错了。我是故意割掉头发,要将头发割得干净是很讲究的。倘若我不好好打理,不久就是浓密的头发,那样反倒不好了。”

    “你的爱好?很有趣。”斯普尤特现在完全明白这小子“秃头”绰号就来自这个癖好,而非皮肤病的猜测。

    趁此机会,他开始提及正事:“我听说罗斯和丹麦已经同盟。石墙部族的后人得到了最高权力,这是真的吗?我想再确认一个。”

    “千真万确。”菲斯克打得极为干脆,眼神充斥着真诚。

    “那么,我们当如何?我是说,这一社区全都是丹麦人,也有很多混血的孩子,至少父母有一方是丹麦人。我们何去何从。”

    “也许你们可以回到西兰岛。新丹麦王拉格纳在那里兴建了一个名为哥本哈根的大城,今年客居我们罗斯的丹麦人也要连续返乡。丹麦正是用人之际,你们的回归或许可以得到他们的重用。”

    听听,一个年轻的骑兵将军谈及这个见解很深。菲斯克所言不错,不过并不符合里加丹麦社区的利益,一个非常干脆的原因是这里距离丹麦太远而罗斯势力就在眼前。

    斯特坎德便当众痛饮一大杯麦酒,在一阵轰隆隆饱嗝后,特别地昂起胸膛:“我是社区的首领!我不想举族回到丹麦!我想亲自和罗斯王见一见,我希望整个社区加入罗斯!希望,以后我们永远都是同族兄弟。”

    他的宣言是菲斯克和斯普尤特始料未及的!不过仔细想想,一个非常强大的势力出现里加,甚至非常疯狂是从两个方向夹击,这更加体现了这一势力的实力。

    大家都是维京人,有着崇拜强者的共性。秃头菲斯克、萨列马岛伯爵斯普尤特,两人与罗斯王有着血缘关系,毕竟都是同一个血缘部族出身。另外与会的奥斯塔拉公国的斯瓦尔加德,其女公爵或曰女首领是罗斯王的一个妻子。草原人格查尔是一个贵族,而其族姐则是罗斯王的另一个妻子。

    斯特坎德是个聪明人,当他意识到自己新晋结交的朋友与远在北方的罗斯王都有紧密关系,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放过?

    他请求归顺,这一诉求真是斯普尤特和菲斯克求之不得的。

    而他的想法还不止于此:“你们对里加怎么看?对住在这一代的拉脱维亚人怎么看?”

    已经住了一阵子的斯普尤特终于不必在掩藏自己的野心:“依我看,这里需要纳入罗斯的统治。”

    菲斯克的原计划只是和里加建立商业联络,当然最终占领里加也在未来计划内。他万万没想到里加本地人窳劣不堪,真正有实力的人已经想着内附,如此机会如放过?“我也支持你们的决意。”他说。

    在场的人们都支持斯特坎德的主张,届时大家继续奉行着传统诺迪克式民主,里加成为北方世界的自由港口,只是所有权在罗斯手里。这便是大家最终讨论的结果,最终问题也来了——谁来代表罗斯管理里加?

    答桉根本不用想!作为首封的罗斯贵族,斯普尤特身经百战见多识广,首封地是萨列马岛扼守着里加海湾的出口,可以说这里的人们能否远洋捞鱼本就要看这位斯普尤特的脸色。其爵位还是世袭的,其拥有第一继承权的大儿子就在里加。

    还有谁比斯普尤特代表罗斯更能拥有里加城市的管理权吗?现在是没有的。

    大家选择支持斯普尤特,不过这位老家伙说话也很讲究:“如此最好。我们会说服那些贵族放弃里加的控制权,甚至说服他们集体内附罗斯。但是,我是否真的有权,还需在稳定后向国王汇报。当国王宣布我拥有这份权力,我家族就是里加的主宰,我还会搬家到这里。”

第1081章 罗斯的拉脱维亚

    里加对于罗斯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里是“琥珀之路”的起始点,从各地采集的琥珀原石以接力贸易的方式汇集在里加,再由本地商人或是丹麦商人负责贩运到南方。

    在当今的时代该贸易线路并不繁荣,凡是有意前往东罗马的商人都甚至旅行的艰辛与凶险。如果在旅行中死亡,没有人觉得这不可思议,所以当老哈罗德声称随行的人都死了,并没有引起丹麦社区的震动。

    他们还是比较关心琥珀去了哪里。

    如果向他们说明,袭击者其实是罗斯人且所有原石也被他们拿走,如此一来刚刚建立的同盟岂不是要瞬间崩盘?有些事应该成为永远的秘密,与其要去知情者闭嘴不如从源头便不散播消息。

    反正袭击者是波洛茨克人,而波洛茨克因战败被罗斯骑兵征服,就在争斗中那些琥珀原石落入了沼泽地,被大地所吞噬。

    这一说法很有说服力,丹麦社区的民众相信了老哈罗德的描述。毕竟这场贸易的投资方皆明白其中凶险,他们只能打折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但这些丹麦商人并不小气,他们着眼于未来,现在罗斯的骑兵和海盗齐聚里加,老大斯特坎德为了整个社区着想投靠罗斯,日后大家都算是罗斯人了。这意味着更广大的市场!

    而波洛茨克的家伙们因战败臣服,以后再无力量去拦路设卡索要过路费,且基辅当地人奇迹般的早已与罗斯结盟,贸易线似乎比之以往安全太多。

    他们信仰奥丁也信仰弗雷,归根结底是崇拜财富以及可以保卫财富的武力。

    一个更强大的势力降临里加,拉脱维亚人再不是这一城市名义上的主人。

    但空降一个城主,对当前的局势有什么影响吗?

    丹麦社区的民众与本地拉脱维亚人素无瓜葛,彼此抬头不见低头见根本没有争斗的理由。民众朴素的觉得,即便罗斯人当了本地老大,生活还应该照旧。

    随着酒会的结束,斯普尤特、菲斯克和斯特坎德已经做好了密谋。全程没有拉脱维亚人代表参与,他们已经将里加的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

    再当斯特坎德告知自己的社区民众酒会的有利结果,现在轮到整个社区在欢呼。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当天整个里加已然获悉瓦良格人的意图。

    那些本地人贵族虽被禁足,却可以清楚地从外界获悉消息。

    关于瓦良格人的谋略传入他们的耳朵,不同于他人的欢呼雀跃,这些人虽不至于如丧考妣,也只能说愁眉苦脸,接着又被迫释怀纷纷找补着一旦归顺可以得到的好处。

    十多名村庄首领、本地巨富凑在一起一样得商量对策,他们席地而坐一张张面孔表情各异。

    “唉。我们还能怎么办?终究是我们实力不济。”

    “没有错,即便给咱们充足的时间,召集所有的男人也不能击败这些瓦良格人。”

    “喂。听起来你们决定打仗似的。此事千万不要提,我们与他们没有矛盾,而且那些骑马的罗斯人的确没有破坏我们的村子。如果他们始终如此和善,让他们做老大也无妨。”

    “你就如此甘心?”

    “不然呢?”又有人愁眉苦脸看向大家:“若没有那些丹麦的瓦良格人,我们早被瑟米加利亚的家伙吞并。我们就是实力不济,就像是陶瓮里的鱼,只能被他们摆布。”

    “所以你们的态度呢?”又有老者看向大家:“我的意见是认同罗斯人做老大。那个斯普尤特不像是恶人,咱们彼此的贸易很和谐,我想他们也不想毁掉亲手建立的贸易吧。他们需要我们。”

    “依我看一切都是阴谋。”有略年轻的村庄首领哀叹:“可惜,即便我们识破阴谋也无能为力。”

    “我看未必。听说整个北方海域都安宁了。那个斯普尤特还是罗斯的贵族,让他做老大,以后咱们的渔船可以安全远洋捕捞,过去一切的麻烦都消失了。这对我们非常重要。所以我的态度也是承认他。”又有村庄首领明示接受罗斯治下的新秩序。

    “反正我的族人是不想打仗。就算每年给他们一些粮食做贡品也无妨,只要我的人可以远洋捕捞,粮食的损失就可被丰厚的渔获抵消。何况……”有一个老家伙机灵地瞪眼:“罗斯人一定不会拒绝宝石。我们去海边挖琥珀,去森林里挖掘,把琥珀卖给他们能额外赚钱。罗斯人肯定比咱们这里定居良久的丹麦人更有实力,他们可以把宝石源源不断卖到远方,也就源源不断收购咱们族人挖掘的原石。”

    这一描述真是令众人茅塞顿开。

    对啊!只要有需求就有市场!只要宝石能平安卖出去,他们就需要大量的原石进货。

    “那就按照过去的传统投票吧!反正大部分的首领都在这里。”一位有着夸张白胡子的老头子沙哑着声音发起投票。“就像我们之前支持罗斯人斯普尤特做将军那样,支持他一直做将军的人,举手吧。”

    年龄各异的众人互相看看,巨富商人们作为里加城市的代表,出于利益的考量颇为积极地举手同意,那些村庄首领们虽有所犹豫,在看清局势后还是举起了右手。罢了,他们再互相看看纷纷笑了起来。有的是欢愉的笑,有的就只是心酸的苦笑。

    贵族和巨富有绝对的权力去左右整个拉脱维亚部落的发展之路,他们很清楚自己弱小的实力,恰是如此,作为精英的他们深知一旦去挑战比自己强很多的实力必将遭遇毁灭性打击。

    谈不上屈辱,他们做出了自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当这场会议结束,任何心神不宁的本地贵族彻底安了心。

    殊不知,已经获悉消息的拉脱维亚普通人大规模地认同了全新的局面。普通民众讲究眼见为实,他们看到了这些罗斯骑兵对村庄真正做到秋毫无犯,看到了哪怕是被罗斯收复的海盗也成了和平商人。里加大量民众一度带着武器迎接可能的战斗,他们看到了罗斯人真正的武威,意识到与之对抗的惨烈结果,也庆幸一旦这些人成了盟友将是多么强大的守护者。

    拉脱维亚就这点人口,只要贵族们决意归顺,乡里乡亲的民众就只能顺滑地接受这一结果。

    于是,被禁足的里加贵族们干脆向罗斯人表明了归顺的态度,他们表现得如此顺从,着实令斯普尤特吃惊。

    既然如此,即便那些人索要进贡的粮食才刚刚开始到位,所谓趁热打铁,正式会议正好现在落实。

    相比于罗斯人兴建的大型海港城市,里加谈不上脏乱差,城市的面貌也可谓糟糕透了。

    菲斯克带来的年轻人觉得这地方很糟糕,斯普尤特麾下的一小撮老家伙则觉得此地非常复古。

    本地人是就地取材盖房子,老式维京长屋比比皆是,另有大量的棚屋。他们以篱笆围城院落,城里所谓巨富则立下木桩搭建高大一些的木围墙。整个庞大定居点的结构就是摊大饼,全城没有任何的二层建筑,于是定居人口不算多,城市面积可不算小。全城不存在城市围墙,使得她很容易攻击。

    真是应了丹麦头目斯特坎德的描述,若非这里有着丹麦社区,附近的一些虎视眈眈的部落早已吞并这里。那些与本地人说着类似语言的家伙是否要提出很多苛刻要求呢?至少化客居为定居的丹麦人经营自己的社区,不向拉脱维亚人索要公平,也不会给予他们贡品。

    丹麦社区的确是外来者,几十年来与本地拉脱维亚人是互利共生的关系。

    斯普尤特很满意现在的状态,既然它已经发展得极为稳定,罗斯就该无改动得接手。

    遂在正式会议前,罗斯-丹麦社区一方完全统一了态度,在斯特坎德和老哈拉尔看来,罗斯人做出了最明智的统治策略,而这些要求是让拉脱维亚人没理由讨价还价、应该直接接受的。

    小马车运输着粮食源源不断抵达里加,那些押运的村民多少有些忐忑,他们零距离见到了实力雄厚的骑马罗斯人,在卸完粮食后便立刻撤离。

    菲斯克下令自己人保持克制不做任何找茬,甚至也不要纠结所运粮食是否够数。

    新麦明白多发潮,未经风干晾晒的麦子凑够一袋一百磅,里面有太多的水分,明知这里有鸡贼的成分,菲斯克获悉情况也懒得去追究。

    新麦道有一个好,一路行军又参与战斗的战马一直保持着高体能消耗,尤其到了秋季,马匹掉膘得厉害,急需吃到麦子快速恢复体能。新麦易于消化,对麦香敏感的战马也爱吃它。

    这些麦子来得非常及时,毕竟菲斯克的骑兵不会在此久留,计划会在十月份返程,会在一个很恰当的时机抵达诺夫哥罗德地区驻扎下来。这批麦子配合波洛茨克人的贡品正好满足了回程人马的口粮,现在得到新麦的人们已经在享用大餐。

    在丹麦社区里,一间规模较大的长屋被选定罗斯人与本地贵族谈判的地点。

    明明是确立里加归属权的会议,气氛并非凝重,甚至充满了欢愉。

    因为事态已经不知是拉脱维亚人让渡里加的归属,而是要带领整个部族、大大小小二十个村庄集体投奔罗斯。他们获悉的情报是,罗斯人会做公正的统治者,大家的生活会比以往更好,如此何必哀愁?

    一切彷佛回到了过去,斯普尤特坐在室内简陋的长椅,左看右看觉得时空有些错乱了。彷佛这就是旧时罗斯部族在老家修造的议会庭,容得下一百人凑在一起商议事情。

    长屋以中心走廊为中线,一边坐着罗斯人、丹麦社区人、奥斯塔拉人和草原人,他们代表罗斯势力。另一边坐着拉脱维亚人贵族和商人。

    斯普尤特无疑是这场会议的主角,当然,摘下头盔露出大光头的菲斯克实在显眼。

    斯普尤特见该来的贵族都已到期,他没有犹豫:“那就开始吧!都看向我,我宣布一件事。以后,我就是里加的城主。”

    话音以落,眼前的拉脱维亚人没有丝毫的反对和质疑,他们的眼神很和善,看来正如他们之前透露的那般完全接受这一结果。

    “你们可有质疑?”他问。

    罢了,斯普尤特随便手指几个贵族,问得他们的态度,得到的都是同意。

    “很好,既然你们如此顺从。我再宣布一件事!以后,你们整个拉脱维亚部落,并入我们的罗斯王国!”

    这是索要一整个部族的主权,期间不通过战争,仅仅靠着武装威慑和经济拉拢就得到,斯普尤特和伙计们商议时不能保证如此过分要求拉脱维亚人会支持,于是他再强调一番,睁大眼睛观摩他们的态度。

    “你们,是支持还是反对?”他继续问。

    此刻,一位老者当众敲敲木杖:“整个部落接受你们罗斯的统治……是可以的。所以,我们将得到什么?是一如既往安定的生活吗?”

    “你……老者,你可以代表其他贵族的意愿吗?”斯普尤特暂按内心的喜悦,特别询问一番。

    “可以。我年纪最老。那么,你的意思呢?”

    “当然,就像我们之前和平贸易一般,以后我们还是维持这样的和平。而且,被罗斯统治是幸福的!我们的国王充满智慧,会善待所有臣服他的人。我其实知晓你们担心什么,无外乎担忧是否纳贡、缴纳多少贡品、民众是否会沦为奴隶……”话说一半,菲斯克便注意到那些贵族勐地探出的脑袋,“我说,你们完全不用担心。”

    “你要如何承诺?”老者再问。

    “是否缴纳贡品,如果是,要缴纳多少,这种事其实我无权定夺,只有我们的过往可以定夺。依我所知,国王会因为你们聪明的归附,赐予你们十年期的免贡,而且即便十年后开始纳贡,贡品也很少。再说,我乃萨列马岛伯爵,我不想收取你们的贡品,现在仅仅依靠我们的正常贸易,就足以满足我的需求。至于奴隶的问题。听着!只有罪犯和战俘可以做奴隶,我们的王很仁慈,原则上普通人不会为奴。”

    斯普尤特是这样的解释,本地贵族再好好审视这个已经很眼熟的男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公平的说罗斯人若是给予这样的价码真是太好了,彷佛他们是一群大善人,对所谓谋面的罗斯大王、那位名叫留里克的年轻男人也心生好感。

    现在,轮到拉脱维亚人提出自己的主张。

    老者正是因为年纪最老,他被大家推举为话事人代表全体拉脱维亚人说话:“我们商量的结果是整个部族并入罗斯。我们并不知道你们的具体情况,就知道你。你会善待我们吗?将军斯普尤特?”

    “会的。”

    “其实……我们没有任何自主选择的余地,我们只能接受你们的统治。但愿你们会履行承诺。”

    老者说得很实在,斯普尤特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心里早就做好预桉,所谓这群拉脱维亚人若是拒绝被统治,军队就出击迫使他们臣服。

    “我会履行承诺,我们的关系超越盟友。以后你们就是我的族人,而我直接向国王负责。”

    “很好。那么,我们的主张是,推举你为永远的将军。以后,你要带领我们抵抗其他部族的袭击,带领我们富裕起来。我们从没有选出一个永久的首领,现在你就是了。”

    果然没有任何的讨价还价,拉脱维亚人非常顺滑地接受了罗斯征服者制定的新秩序。

    这场会议确定了里加的丹麦社区以及整个拉脱维亚部族整体并入罗斯,在精细的划分下,两支实力直接并入到萨列马岛伯爵领。

    于是,里加正式飘扬起罗斯旗帜,本来手下很少的斯普尤特摇身一变成为理论上手握上万人的边境大贵族。他尤为记得国王留里克赐予自己的权力,如今的扩张不过是履行权力罢了。

    理论上国王在841年是不打算扩张的,但不代表拒绝任何形式的扩张。禁令仅限于王国主力军劳师袭远,像是奥斯塔拉公国的扩张就是合法的,那么萨列马岛伯国以和平方式扩张一样合法。

    而对于拉脱维亚部落,臣服于一个强大的势力就是其宿命!他们并入罗斯,正是走在历史发展的正确道路上。要么归附西方的强权,要么归附东方的强权。

    历史的进程在这里并没有错乱,罗斯控制着贸易点与线路,而臣服的拉脱维亚部族继续过着平凡的生活,他们有着巨大的自主权前提是不能反叛。归附罗斯有利可图,为了源源不断的财富和生活日渐改善,他们很乐意接受新秩序。只是比起另一个位面的进程,罗斯人提前了整整二百余年。

    秋雨季节终于降临了,而远道而来的罗斯骑兵已经在海滩捡到了一批琥珀、蜜蜡原石,其中浑浊很多的蜜蜡最多,迫于急剧降温和阴雨,这种捡石头行动暂停。

    里加和拉脱维亚部族经历了一番风波,生活又恢复了原状。

    也只是当前所表现的是恢复原状。

    时代已经彻底变了,拉脱维亚人再也不担心远洋捕鱼被袭击,大海对他们开放,理论上胆量大的拉脱维亚商人可以直接打着萨列马岛伯爵领的旗号去新罗斯堡做贸易。事实上斯普尤特决意带上归顺的丹麦社区老大斯特坎德,以及拉脱维亚贵族代表,亲赴都城面见国王留里克,由大王确定内附归顺的合法,罢了再完全勘定归顺者的权利与义务,以及王国对他们的权利义务。

    “是该告一段落了,我明明在内陆出发,现在终于看到了大海。真是一个奇迹,国王的地图居然是真的,奥丁庇佑我们……”外面是阴雨天气,躲在房舍的菲斯克心里非常舒坦。他已经打算原路返回,让自己今年的冒险划上句号。

第1082章 蓝狐在拿骚

    840年战争已经结束,到了841年春,北方世界恢复它原有的和平。

    东王国之主路德维希深知自己已经战败,不过这场战败后的和谈至少挽回了他的些许颜面。

    甚至于他觉得从都到尾自己的主张都是一场十足的失败,损兵折将甚多,最终得到的是什么?

    在法理上,萨克森人并没有反叛,旧酋长的后裔终究得到了公爵的头衔并宣誓效忠东王国。

    始终摇摆着的弗兰德斯伯国,经由这次战争后伯爵博杜安迫于形势效忠了东王国。

    丹麦人、罗斯人还有瑞典人,这些诺曼人已经不是自己祖父的时代可以轻易蹂躏的弱者,他们已经强盛,倘若祖父查理曼复活并发兵征讨,也要落得战败的结局吧。

    情况实际已经非常糟糕,维系路德维希权势的是麾下的常备军,这支继承自祖父大帝时代征兵制度的大军,纵使延续到当下已经有些糜烂,即便如此也远远胜过地方贵族的扈从、农夫兵。

    世代从军的军户大量折损,他们战死后理应由他们的儿子补充位置,可是那群崽子是否可以胜任?现在有着巨量的兵力缺口呢。

    他的大军折损达到三万,精锐部队损失无可挽回,而突击征召的农夫兵也大量死亡。这些农夫兵多招自来茵高伯爵领,都来自美因茨、沃尔姆斯和法兰克福附近的农村。这些精壮劳力出征并折损,大大削弱了来茵高伯爵领的税赋能力。

    偏偏该地区又是自己与大哥洛泰尔争夺的胶着地区,自己留守的主力军要继续坚守,所需粮草几乎都要从本地农夫手里夺取。

    这地方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且来茵河对岸的区域是从大哥手里硬生生打出来的。他不在乎本地农夫的生计,只在乎还能从本地榨取多少壮丁充当农夫兵。现在,该地区是否能受得住已经成了问题。

    农夫兵真的可堪大用吗?不见得。至少有兵总比没兵强。

    路德维希倒有一个念想——皈依天主的诺曼人约瑟夫蓝狐和他手下的兵。

    就像是过去豢养的狗子哈拉尔克拉克,狗子换了新的。

    是的,路德维希将蓝狐和其罗斯武装商团当做可以使唤的猎犬。他可以自我安慰说这群狠人信仰因为不够纯粹,动起手来便极端粗野,这就是最好的工具人。自己不必公开支持这群家伙去作恶,只要默许他们劫掠即可。

    倘若教会或是其他贵族声称来茵河上存在这种恶人,解释路德维希大可以说:“这就是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诺曼海盗,我无能为力。”

    事到如今,路德维希觉得至少在一年时间内自己无法再组织大军与大哥的军队硬碰硬,他要积极训练新兵,积极拉拢贵族效忠,乃至派人去西王国与小弟查理,乃至勃艮第人商议。

    841年春,一支诺曼舰队浩浩荡荡在来茵河逆水行舟。

    长船拖曳着大船,蓝狐与他的人就是这支舰队的主宰,而东王国的路德维希、少量侍从,以及一些法兰克人难民,便是非常特殊的乘客。

    现在,就算蓝狐想要和路德维希做一些交涉,后者因战败实在抹不开面子一直一言不发。其人一定在谋划着些什么,蓝狐不太信任这个男人,倒是相信此人不会公开撕毁条约。就算路德维希回到老家有卷土重来的想法,也该看看眼前的局势!罗斯、丹麦和萨克森并不像在对东王国动刀兵,而立志要统一这个法兰克的洛泰尔大王可是有能力有动机杀死路德维希的家族。

    蓝狐更关心自己的目的拿骚村,在船上,他还是和拿骚男爵、尼德兰伯爵亨利拿骚聊得来。

    这支舰队的大部分船只有着经典的北欧形象,但桅杆上都挂着醒目的巨大十字,最大的那艘武装货船则悬挂着查理曼的三狮战旗。谁人敢如此高调悬挂查理曼战旗,唯有顶级贵族有资格。

    恰是这些旗帜,让战败并缴纳大量战争赔款的科隆不再恐惧,大主教哈德博尔德下了船,并公开高调地卸下所谓的真十字架。

    迎接他的教士们齐刷刷跪倒在真十字架前,高呼这是一个奇迹。

    是奇迹吗?哈德博尔德什么都不想说,他无语凝噎,只希望一切都过去。

    而路德维希穿着朴素的罩袍,他的王冠和华丽衣服收起来,以非常低调的方式默默看着这座大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真的关心。

    法理上,亨利拿骚已是萨克森公国的附庸。过去这个小男爵是来茵高伯爵附庸,而今,整个拿骚男爵领已经化作尼德兰伯国飞地。

    亨利拿骚的计划是回到老家后,将人数本就不多的父老乡亲们组织起来以宣布他家族的升级,之后再做一番人员的调配。最终,拿骚村依旧会保留现在的名字,只是对于留守此地的人们而言,一切都变了。

    留守者,必须支持一些外乡人的入住。

    舰队离开科隆,又默默地离开波恩。

    此乃蓝狐第二次进入欧洲腹地,上次一别已经过了好多年。上次的旅途走的是威悉河线路,在抵达河流上游后转陆路走了一阵子,这才拐入美因河,继而抵达来茵河,在抵达上游水源地赖歇瑙湖后又走一段陆路抵达多瑙河,最终抵达雷根斯堡。旅途虽然非常曲折,倒也清楚看到了法兰克人的风土人情,使得过去的那些传说立刻变得清楚起来,并给罗斯的840年战争提供了第一手情报。

    蓝狐就是公开的探子,他已经知道的太多,而且手握一支军队实在不好惹。

    亨利拿骚与罗斯王留里克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后又神奇得有着很好的私交。

    “仅仅因为我是拿骚男爵。拿骚,留里克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亨利无意多想,罗斯主力军已经离开,然大量丹麦人要涌入西部海岸,建立一个全新的杜里斯特,更名为鹿特斯塔德。

    老家拿骚是嵌入内陆、陷入两强争霸的焦灼点,他觉得自己不太能保持着祖先的家园,移民到弗里斯兰这一滨海低地逃离是非之地是聪明之举。老家当然不能平白无故放弃,这是自己不会再设立贵族去管理它,除非用一些谋略。

    武装货船的船艏站着两人,现在正是春风拂面,两人心情很不错。

    “已经过了波恩,接下来是我们罗斯人从未到过的河段。”蓝狐不禁慨叹。

    亨利拿骚憋着千言万语,他先指着河面:“这条河,是法兰克人的父亲,还有一条河,是他们的母亲。”

    “哦?还有这种说法?”

    “来茵河是父亲,摩泽尔河是母亲,可是,我们拿骚人不是法兰克人。我的祖先被他们统治被逼无奈,现在,至少对于我们应该拥有更好的未来。”

    亨利话里有话,蓝狐似乎明白了一些。

    “不过,如果船队抵达美因茨,我对那里就有些熟悉了。我去过当地,甚至知晓最终抵达雷根斯堡的陆路、水路”,我的头脑很好。

    “哦?”亨利有些讶异,“早就听说过你曾有意见路德维希,你被他拒绝了。哈哈,现在那个男人无法再拒绝你。”

    “呵呵,他羞辱我,我也不必再敬重他。我看你也一样,你也不敬重他。”

    “路德维希战败了,搞不好……他的王国会被洛泰尔肢解。”亨利仍是故意这么说,语气也放得舒缓。

    “你……到底想说什么?”蓝狐不得不谨慎反问。

    “到时候我们怎么办?萨克森和我的新临定可能会面对中王国的进攻。”

    “不用担心,北方的勇士会让那个洛泰尔痛哭。”蓝狐一脸不以为意。

    “那么,拿骚怎么办?你要建立的据点又该如何?”

    “他们敢!那就战斗!”蓝狐现在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亨利是要利用自己的罗斯军队,帮着他镇守住老家。他轻轻笑出声:“我能猜到你担心什么了。”

    “哦?你说说。”

    “就是怕野蛮的我们对待你的村民如同对待牲畜。放心,我和其他北方人不一样。我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作为战士其实是迫不得已。再说,我是罗斯王册封的哥德堡伯爵,现在去你的拿骚建立据点是受大王的命令,最后守卫者会是我的一个亲弟弟。”

    亨利点点头:“这个我知晓。那么,你的弟弟如何?是和善的人,还是……”

    “都是年轻人,而且当他们来的时候必然接受过洗礼了。你不必担心,他们的双手从未沾染过鲜血。”

    听得,亨利拿骚是欣慰、欣喜、担忧,三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这么说,你的弟弟甚至没有婚姻?”

    “是的。怎么……”蓝狐敏感地扭过脸:“你总不至于给我弟弟安排一个妻子?”

    “为何不可呢?而且,我可以册封你弟弟为骑士,这样他完成皈依又有贵族头衔,整个拿骚会接受他。这样有利于你们,也有利于我。”

    “真的可以?”

    “为何不可。我有这种权力。”

    蓝狐不得不捏一下胡须思考起来,首先自己的家族是效忠罗斯王室的,两个弟弟也是国王安排着作为罗斯的爪牙安插在法兰克世界,难道进入这里后一个弟弟就效忠别的贵族了。但从利益上说,只要这么办事罗斯势力即可在拿骚站稳脚跟,且因这一法理可让东王国无话可说。但这是否伤害了罗斯王的感情?一个人不能效忠两个主子。

    蓝狐没有同意也不反对,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你给我弟弟安排婚姻是可以的,如果这对我们建立据点有利。至于你计划册封一事还是缓缓,任何的事要等局势稳定再说。”

    这就是敷衍,亨利也不愿强求。

    蓝狐想了想一个两不得罪的招数,问道:“你的村庄可有牧师?”

    “自然是有的。”

    “那就让牧师代管一切事务,我的人客居在你的村子,彼此相安无事。我会约束我的人,倘若有人在你村子盗窃,就剁手,有人侮辱女人、杀人越货,就公开绞死。放心,我对盟友是客气的,对伤害盟友的行为零容忍。”

    如说说法,亨利拿骚很满意。

    话没有再谈下去,亨利拿骚加深了对罗斯人蓝狐的了解,这个懂得拉丁语的微胖男人的确比那些高级贵族更好说话。

    也许,这就是商人吧。

    舰队继续前进,河道已经明显有些收窄,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来茵河的中部河段。

    河畔区域多森林,大量支流诸如来茵河,四周瞧瞧到处都是无人区。

    该地区的森林仍旧连成一片,河岸南方地区人口稠密一切,北方定居点不多。村庄是点缀在森林之海中的星辰,彼此只有小型土路连接。

    直到前方的河流交汇处的三角区,出现一个明显的较大型定居点。

    蓝狐警惕异常,指着定居点询问亨利:“那是什么城市?是你的拿骚?”

    “不。那是科布伦茨。”

    一个全新的名词。

    “科布伦茨?应该不是你的。那就是路德维希的领地?”

    “也不是。”亨利拿骚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是洛泰尔的领地,是你们罗斯认定的新敌人。”

    “啊?”蓝狐觉得不可思议,一座地方城市堂而皇之树立在河畔。

    “那么你的拿骚呢?”

    “再航行一段时间就到了。很快的!”

    “太离奇了。你真是心大。”蓝狐越是看着那座名叫科布伦茨的城市就越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不由得想起最近亨利拿骚说的那些话。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所谓拉拢是真的因为拿骚面临着威胁,这个科布伦茨就如同一头熊堵在家门口,罗斯商铺建立后,岂不是天天都要面对这个恶心的存在?

    “可恶!卧榻之处卧着一头熊,岂有此理!”蓝狐有着奉旨劫掠中王国的权力,甚至此乃一种条约义务。

    他的眼神始终凝视着,像是在盘算如何迅速夺了此城。

    他对此地终究不了解,还需亨利拿骚好好说道一番,之后再掂量一番是突袭夺取那座城,还是保持着观望。听亨利拿骚的说法,那座城虽然就在拿骚的家门口,这么多年来当地驻军也不曾袭扰拿骚,也许这种相安无事的关系可以持续下去?

    蓝狐觉得那不可能,事实上纵使自己向保持克制,手下人一个赛一个的粗鲁,他们就算集体皈依,但没有一人是真的虔诚者。蓝狐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被某些戒律禁锢,他就是一个灵活的人,或曰有着五花八门信仰,或曰没有信仰。兄弟们比他自己要着急,今年非得到中王国的地盘抢掠一番,毕竟大家来这里主要就打算干这个,何况还被大贵族默许。

    择机偷袭科布伦茨捞一笔是可以的,只是在动手之前要侦查一番,且刚刚登陆的大家必须与拿骚村民确立起良好关系。

    当务之急还有一个,便是将东王国大王路德维希释放掉。

    兰镇,兰河注入来茵河的交汇点村庄。这里已经是拿骚男爵国的地盘,该村庄极其微小,定居者都是服务于男爵亨利拿骚及其家族的。村民的任务是负责维护将拿骚村运货的船只,确保装运的羊毛和葡萄酒可以平安在来茵河运输,毕竟村子有的都是舢板级别的小船,运力很差适航性也差,倘若航行出了岔子货物掉进河里,拿骚全村损失就太大了。

    接下来亨利拿骚和蓝狐的合伙举动做得便很不地道。

    “为什么。说好的是用船把我送到沃尔姆斯。”被“卸货”的路德维希憋了一肚子泻火。

    亨利拿骚选择回避,现在是蓝狐故意口嗨一番:“多年前,我千里迢迢去雷根斯堡意欲见你被你无情拒绝还略加嘲讽,你让我吃尽苦头!现在,我只是让你走着回去。接下来的航道我知晓,你也知晓,就算用走的方式多久可以抵达你的沃尔姆斯(威斯巴登)我也知道。你和你的随从带着干粮离开,戴上你的王冠离开!但愿,你还没有忘记如何远足。”

    路德维希气得大吼,面对这个无能狂怒的家伙,蓝狐面不改色,故意说:“这样我们私人恩怨就扯平了。我会履行约定。”

    难道说路德维希就这么认怂了?不认怂又如何?虽然自己贵为国王,而今确实实力严重受挫。这个约瑟夫蓝狐也不是普通人,不说其人与罗斯王亲密关心,他听说此人麾下就有至少五万人。那些诺曼人的男人都可以做战士,听到有战斗就像是参加宴会般兴奋。哥德堡伯爵约瑟夫蓝狐,此人有能力纠结至少三千人的大军乘船杀过来。如果……这群狠人是袭击中王国再好不过。

    蓝狐当然没有这么大的政治能量,能力却也并不弱。哥德堡所在约塔河的那些约塔兰人想发财都想疯了,如有必要,蓝狐自会想办法带着这群兄弟发财。所以,要先在拿骚村把据点建立起来,再从后方“摇人”。

    不过路德维希不至于真的徒步走回沃尔姆斯大营,接下来很快就抵达来茵高伯爵领,自己即可从当地要求一些小贵族进贡马匹,如此策马返回。

    本来,他是打算在打赢后给来茵高伯爵罗贝尔治罪的,甚至打算将之驱逐,并收回来茵高伯爵领,安排自己亲戚接任的。

    现在看来没必要,毕竟自己败得更加离谱,有何面目去找罗贝尔一家子帅锅?恰恰相反,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罗贝尔家族要安抚利用。现在,路德维希打算回去就释放罗贝尔,私下里向他道歉,罢了再去法兰克福的教堂忏悔。

    之后,扩军,转入战略防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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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