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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28章 故园家宴

    厚重的木围墙保护着峡湾中的罗斯堡,冷风吹得木料干硬,用手抚摸它们硬得如石头。

    绝大部分罗斯部族民众已经迁移,他们卖掉了故乡的房舍,那些梅拉伦湖来的移民,亦或是纳尔维克港来的移民,这些同样说着诺斯语的民众迁移其中。

    他们来源各异,现在大家皆可自称罗斯人。

    本是客居的皮货商人成了永久定居者,那些有意到几杯之地狩猎的外乡人活成了本地人。

    原本罗斯堡峡湾的平地是一批养鹿的拉普人的居所,百年前的战败使得他们北迁,而今拉普人以全新的形式归来。

    一部分游牧的拉普家庭放弃了过去生活,他们步入定居,固然还是以养鹿为主要营生,如今就在罗斯堡城外搭建养鹿圈舍,养鹿的方式也成了放牧混合圈养的模式。一切又回到了百年前,甚至留里克过去训兵的小土丘也被几户养鹿人占据。

    登陆的留里克只要眺望峡湾西边的山丘,很多土丘和较舒缓山坡的松树被砍得干干净净,可以清楚看到那里有着灰褐色与白色的团状物,此乃绵羊群与驯鹿群。

    他是暂时没有去一探究竟,若是亲自登上那些土丘,还能见到放牧的小个子拉普人以口哨指挥豢养的猎犬,那些北欧雪橇犬现在也充当着牧羊犬的工作。

    如今猫狗在罗斯堡的确变得常见,他能清楚地听到犬吠,再在视察本地粮仓的时候,发现了脖子被拴着麻绳的毛茸茸的猫咪,就是猫的精神状态看似不好,只是蜷缩一团闭目打盹。

    港口的喧闹很快告一段落,民众很欢迎自己的过往,也很讨厌在寒风中待得太久。

    罗斯堡峡湾的结构是东西走向,当北极的寒风冲破科拉半岛的大风口,再沿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中部山嵴吹拂,部分寒冷便结结实实贯彻整个峡湾。

    近日来海况不佳皆因寒风,回到故乡站在峡湾里,那凛冽的感觉勾起留里克无尽的回忆。

    现在再看看这里的人们,简直物是人非。

    重回旧宅,抵达这已成为总督府的阁楼。

    留里克带着一家人回到这里,一瞬间又成了主人。

    他昂首看着第一层的宴会厅,只见墙壁上的狰狞熊首依旧。墙壁上还悬挂着一些圆盾作为装饰,盾上又悬挂着手斧,再配着狰狞熊首尽显武德充沛。

    “比上次来装饰得更威武,哈罗左森,你很用心呢。”

    老头子略沙哑着嗓子笑嘻嘻回应:“我就是这样的追求。可惜我已经老了,似乎也举不起剑。我不如我的奥托兄弟,他一定身体硬朗。”

    哈罗左森的话好似恭维,留里克听得又有些扎心。自己的生父与这个老头子都是半斤八两,也许北方老家环境太过恶劣,让哈罗左森显得更苍老。有时候留里克也很压抑,奥托那家伙这辈子就喜欢喝酒,如今时常品味烈酒,衰老虽不可逆,他的情况看起来还凑合。也许,只要就是因为诺夫哥罗德更温暖。

    哈罗左森有很多话,尤其为自己的儿子说好话:“我本想战死沙场,现在看来没了机会。我的儿子卡努夫会继承我的职位,他是你的兄弟,他会做得更好……”

    “我懂。我懂……”

    卡努夫就站在留里克身边,这位魁梧大汉续着的胡子扎成小辫子。斯维特兰娜抱着太子奥斯本,这小男孩又调皮地区薅那壮汉的胡须辫。

    兰娜虽觉不妥,可这小子就是调皮,好在卡努夫很清楚这小子就是储君,也就挤眉弄眼陪小男孩玩了。

    留里克这再回头,就看到儿子揪着卡努夫的胡子不放,这才示以眼神,吓得儿子收了手。

    “这小子很有活力,大哥,你也别吓唬他。”卡努夫不觉难堪,这再憨憨一笑。

    “好吧。卡努夫,我知道你会把一切事务做好。”

    “那是自然。大哥尽管放心。”卡努夫敲着胸膛,“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任何要求都能满足。”

    “是吗?很好。哦,我这次来确实有些要紧之事与你聊聊。其实也不止是你,我还得和卡威聊聊。”

    能有什么大事可聊,基于战士的本能,卡努夫想到的就是战争。的确,留里克向全王国公布的只是今年无战事,至于明年……

    年老的哈罗左森自称已经在准备一番丰盛美餐,恳请大王稍等。

    趁着机会,留里克终于再自己的旧宅坐下来歇脚。

    与此同时,有着海洋战争酋长身份的歌德伦德,在舰队停靠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了物资卸货。

    燃文

    舰队所有物资要在罗斯堡码头卸得干干净净,而此地密集的栈桥和配套的人力杠杆起重机,陪着兜网即可高效卸货。

    那些最远来自诺夫哥罗德的紧俏商品,如蜂蜜、干酪、皮靴、羊毛衣等制成品迅速开始销售,留里克可以趁机赚上一笔钱,再摇身一变成为大买家,从老家人手里进购皮革、铁锭之类。

    尤其是铁锭。

    罗斯堡的卫星城之高炉镇,土高炉技术在多年来的实际生产中不断被工人们自发完善,一座土高炉在建成后就不会停工,矿石、木料必须持续供应,甚至下雨也不能阻挠生铁水的生产。如此高强度的使用,最初的土高炉早就垮塌殆尽。人们并不惋惜,当发现高炉有无法修补的裂缝就宣布停工,之后人为捣毁重新搭建。唯有内部的耐火砖取出再次利用,使得再建土高炉尽量压缩了成本。

    比起生产投入的成本,它们的产出才是暴利。

    在法理上,高炉镇的所有冶金产业都是王室与最初的五个铁匠家族合资开办,最初的那份契约依旧有着法理效益。

    那些劳动工人皆定期领薪水,绝大部分收益还是归于王室,那五个铁匠家庭的分红比例虽不多,收益不断叠加如今皆成了大富翁。这其中,克拉瓦森一家就是佼佼者。

    罗斯堡有大量人员围绕着高炉镇工作,这就是王国的第一重工业基地,是在极寒世界里依旧保持大量人口与相当繁荣的关键。

    同样,更北方的艾隆奥拉瓦堡也是人口稠密,那里的民众甚至仅有少数是老罗斯人。当地的高炉很少,却因出产顶级铁矿石引起繁荣。

    高炉镇的铁锭产出很多,甚至因为图方便,从出铁口流出的铁水凝固后形态各异。反正根据炒钢法技术,这些生铁锭还要敲成碎块在小火炉里进一步加工,罗斯堡主要承担加工铁水的工作,此乃初步加工。

    他们精细加工能力有限,留里克有义务尽量带走它们至都城王室铁匠铺的火炉矩阵,而这些铁锭也是很好的压舱石。

    入夜,王室的宴会。

    克拉瓦森一家都到了,卡威带着妻子莉莉亚,以及大儿子库斯涅斯拉夫、小儿子霍尔德斯拉夫。

    再见到亲姐姐,斯维塔兰娜瞬间忘却了自己是王后。她从小就粘姐姐,当宴会还没开始,她就抱着儿子窜到姐姐身边。

    姐妹俩还能聊什么,一来是聊聊各自的生活,接着便是谈论各自的孩子。

    莉莉亚比斯维特兰娜年长很多,这就显得库斯涅斯拉夫比自己的小姨妈也小不了多少岁。虽是如此,霍尔德斯拉夫和奥斯本斯拉夫,这对表兄弟年龄可极为相近。

    “姐,你吃胖了。”

    “是吗?再看看你,还是太瘦了。你这么瘦以后可怎么办,留里克的妻妾多孩子也多,你就算是王后,这才生了一个可不行。你瞧我……”

    莉莉亚因为兴奋话是多了起来,她又抚摸一番肚子分明在暗示什么。

    “啊?又有老三了?”

    “嘿嘿,会有的。我可不像你。”莉莉亚又支棱起来,“我不让卡威再娶,他就不敢有想法。我现在就是瓦良格女人,我的话很有用。你甚至不知道,这个家我就是女主人。”

    姐姐的话兰娜听得不可思议:“你成了一家之主?”

    “不然呢?啊,我是库佳也到年龄了,我还要给他物色一个妻子。”

    “啊?这……”兰娜噎得什么也说不上来,最后才憋出一句:“太早了吧。”说罢,她的眼角不仅撇一下自己已经明显有男子气概的大侄子,只见那小子正陪着自己的两个刚学会走的弟弟玩耍。

    卡威和阿里克是同辈人,他比留里克足足年长了十岁有余,作为一个维京人,他正是年富力强各方面处于巅峰。作为雷神的信徒,他把打铁的工作做得很好。

    因为莉莉亚也快三十岁了,按照维京传统,这个年龄足矣令她成为一家之主。如果丈夫战死,妻子就自动成为家主,该有的权力和义务都牢牢把控。这是卡威身负重任,他的工作尽量放在为王国冶炼上,其余的事情都扔给了妻子,甚至也包括照顾自己衰老的父亲。

    新一代的勇士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这一瞬间,兰娜竟觉得自己也老了。

    毕竟这里是极北之地,作为总督的哈罗左森也拿不出什么复杂餐饮。

    此地的环境虽恶劣,饲养耐寒的绵羊以及可以无视极寒的驯鹿,在为命中提供皮革的同时,也提供一些关键肉类。

    畜牧的红肉产量不多,罗斯堡地区的主要食物供应一如过去的时光,此地已久以鲱鱼为主。

    提供烤羊是哈罗左森最能津津乐道的,再搭配一些传统麦饼和树莓果干,以及最传统的烤鱼,时光仿佛回到往昔。

    略有酸苦的麦酒很能解腻,现在,留里克毫不犹豫拿出了更高级的伏特加与格瓦斯。

    伏特加勾兑一些蜂蜜,搅拌一番成了一种鸡尾酒。格瓦斯自带酸甜,而更为酸爽的口感解腻感似乎更爽。

    两只烤羊采购他们吃得,他们按照老传统,留里克作为最尊贵的人先行挑选烤羊最好的部位,他自己选完,其余人握着小刀自便。

    先是一番举杯畅饮,此事无分男女,甚至是刚刚有着男子气概的库斯涅斯拉夫也举起凋琢考究的大橡木杯,与亲戚们痛饮麦酒。

    看看,奥斯本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有些笨拙地敲打桌面虽在母亲怀里,也非要喝一点。无奈,兰娜就给他弄了点酸甜的格瓦斯,就会小家伙饿了一口就把脖子缩了回去。

    此刻,卡努夫和哈罗左森已经迫不及待询问那个被刻意卖关子的问题。

    “大哥,你此来有要事相商,莫非……是新的战争?”

    “嘿!你猜得对。”留里克懒得再磨蹭,好爽的指出自己下一步的动向。

    “去年咱们兄弟建立大大的功勋,还在易北河暴揍法兰克人。现在,法兰克的大门已向我们敞开,我们休整了整整一年已经恢复了气力。我要继续对法兰克用兵!”

    “继续大规模战争?想想就振奋人心。”卡努夫不觉任何不妥,即便他知道这依旧是一场远征。

    “就是路途有些远呐。”

    作为老工匠的卡威本着职业习惯很务实。

    “没关心,跟着大王我们会继续大发财立大功。”卡努夫的笑脸发自真心,他心性从小就有些莽,尤其是自己将作为罗斯堡总督,这搁在过去就是部族首领的身份。如何对得起这一身份?可不得继续立下战功。

    似乎,留里克透露的态度是罗斯即将发动一场国战,卡努夫和卡威下意识都是这样理解。

    实则不然。

    在蓝狐带人回来述职之前,在黑狐或红狐的信使归来,留里克至今还不知道来茵河那边的具体情况。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控,完全相信自己的布局会取得成功,也估计到那些法兰克贵族必定反响剧烈。

    东王国的路德维希王一定会出于自己的利益,对嵌入自己领地的罗斯势力保持尊重,承认其存在的合理性。

    留里克无意再暴打这个实力严重受损的王,他的意图就是继续增兵,毕竟嵌入来茵河的军队要面对可能更强大的中法兰克势力,如今放在拿骚最多五百人再令其故意劫掠,真的引起中王国的大举反攻,区区五百兵力怕是敌不过要败退。

    最简单粗暴或者也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增兵,使得罗斯以拿骚男爵领为大军营,大军盘踞,成为让内战的法兰克贵族都不可忽视并忌惮的存在。

    留里克更要考虑最糟糕的结果,即路德维希在内战中新吃大败仗,那个家伙若是败给其大哥,意味着罗斯的布局就要崩盘。事情要往最坏的结果去想,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罗斯都不至于被动。

    可是,这对遥远的罗斯堡有多大的影响?法兰克世界的内战对于罗斯堡和艾隆堡,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卡威觉得大王的想法很激进,他并不反对,若有诏令自己也是义无反顾。

    卡威知道,如若大王要开战,自己必然亲自带着一批工程部队参战。此事他是当仁不让的,高炉镇的事可以委托给他人,打仗之事他有义务带着大儿子一起上。因为,扭力弹弓、扭力投石机,这些可以大规模杀伤的重武器要保持强大威力还需要精心维护,它们能大规模提高罗斯军战力,变相减少己方伤亡。在这方面,没有谁比卡威更为实力。而他在平日就管着大量工人,这份管理才能还要用在战争,毕竟操纵这些重型设备的,有相当比例本就是御用的工匠,一定程度上还是他的下属。

    留里克向他们说明这一情况:“至于是否有全面战争,还需要看看那些法兰克贵族的情况。想想看,我们需要法兰克市场,这样我们的铁器就能顺畅卖去赚大钱。我不希望东王国胜利,也不希望中王国胜利。我只希望让那个路德维希维持一个现状,让中王国的洛泰尔承认他两个弟弟的权势。听着,一个分裂的法兰克对我们最为有利!一把巨斧能砸断大树,斧头若熔成三把小斧,它们能有什么作为。我要你们抓紧时间生产军械物资,抓紧时间在罗斯堡训练勇士。这个冬季对我们非常重要!”

第1129章 留里克在艾隆奥拉瓦堡

    罗斯要加紧备战,具体要怎么做,一切尽量按照839年的那场军备计划复刻一番即可。

    留里克在罗斯堡待了三天,他视察了高炉镇,亲自感受到此地的热力,嗅着浓郁的焦炭气息,也围观了一次出铁。

    矿渣似岩浆,流速缓慢质地粘稠。铁水就真的如水一样,炽热得看起来有些发白的“水”流淌入预设好的陶模。那些陶模造得参差不齐形态各异,显然就只是收集凝固后生铁锭只用。

    如果可以得到低碳钢工具,没有人愿意使用熟铁或是生铁铸造的,前者太软后者太脆,砍伐大树还得是碳钢斧。

    高炉镇就做少量的生铁加工,现在趁着国王逗留的机会,高炉镇所有的炉子全力生产,所有凝固的铁锭计划全有国王的舰只带回都城。

    高炉镇有需求,山区的矿场就必须加大原料运输。

    烧炭、制陶的作坊一派火热景象,大王有需求更舍得给钱,劳工便有强劲的动力。

    论及谁是不悦的,那些由战俘构成的奴工,就只能忍着寒冷与劳累继续拼命。

    趁着视察的机会,卡威特地给大王拼起一个演讲高抬。

    所有能腾的出手的劳工聚集一处,他们轻而易举看到国王那金闪闪的王冠,接着才是国王那高达挺拔的影子。

    只见留里克站在高处根本无视贯通峡湾的冷风,他又加大嗓门硬生生盖过风声。

    “你们必须加紧生产!这个冬季尽量保持最高效率!罗斯正面临着全新的挑战,一场全新的战争就在前方。我们将在新的战争中大发横财!对于你们,战争需要足够的军械,不要觉得你们只是在后方给炉子添把木炭与战争无关。不!军队能否打胜仗,一半来自战士的勇气,另一半就来自于你们的铁!好好干!本王对铁的需求无穷无尽,你们尽情生产,本王就以对等价值的银币或是粮食收购……”

    留里克有必要拔高这些重工业人才的地位,他现在的地位固然的高高在上,这番高台演讲也的确是作秀。

    这番作秀大家怎么看?自然是拍手叫好。

    大王要求出力办事,甚至要无视严冬继续做。只要钱粮给足了怎样都行,现在,大王的确有足够钱粮支撑他的鼓动。

    高炉镇的在册劳工有多少,这方面总督有着扎实的记录。

    单纯从事冶炼金属工作的老公人数达到三百人之巨,而那些提供矿石、木炭和陶模的人不在其列。

    前者是在籍人士得享俸禄,原则上他们上了年纪实在干不动,每个月还能领取一些粮食以供养老。他们是真正意义上为王室和铁匠联盟这一利益共同直接出力的人,待遇最好。

    那些提供原料者来源五花八门,其中相当数量的劳工就是奴隶。提供原料的工作甚至年仅五岁的小孩都能参与,任何拿得动凿子或是斧头的人皆可去无主山地挖掘露天的铁矿石。

    论及罗斯堡现在的挖掘效率,固然已经广泛使用热胀冷缩的招数破坏岩石,那还是不如用诸如雷管炸药之类的暴力工具来得痛快。他们并没有高级的技术,使用火烧再浇水的招数,矿石开采量已经远远甩掉过去。

    对于工匠们,他们都能意识到这份突飞勐进的效率。对于留里克,没有谁比他更懂得钢铁的力量,对当今的开采效率并不满意,却也没有办法。

    就是这样拙劣的技术,纵使在挖掘一千年,北部地区的露天矿脉也挖不完。

    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狭长中心山脉,这一以版块运动被硬生生挤压抬升之地,使得一条极为优质的铁矿脉被推到了浅表底层。若是向地下挖掘,可以挖出质地更好的矿石,但那十分没必要。

    罗斯堡的确繁荣,奈何真正全力投入矿石开采的人不多。挖矿是费力伤身体的事,矿石本身不值钱,搁在地上就是一块石头罢了,而它确实冶炼行业的关键。单纯靠着罗斯堡的矿石供应并不能喂饱高炉镇的土高炉矩阵,于是就需要第二矿源——艾隆奥拉瓦堡。

    那也是留里克北方视察的最后一站。

    比起山坳中的罗斯堡,艾隆奥拉瓦堡健在平坦河畔区。

    更为厚重的围墙将城市严密包裹,河畔码头修得规整,水力锻造的水车传出的叮叮冬冬声不断,屹立在城墙边的鼠笼起重器也在忙于劳作。

    此地是通向北方冰雪世界的门户,也是罗斯的整个“北冰洋经济带”的核心。

    那些消失的渔船在这里到处都是,留里克带着家人抵达之际,最繁忙的捕娃鱼季节刚刚结束。

    娃鱼子被收集起来,抓取粗盐将之腌渍,加工成咸腻酱料左餐。

    被剖了鱼头内脏的鱼肉被摊开,再以麻绳串起来大规模放在篝火上炙烤以加工成最传统的鱼肉干。“鱼饼”会被烤得足够干硬,这其中也有烤制鹿肉、兔肉、狐狸肉、狼肉,乃至熊肉的狂野行为。

    北方寒冷之地能提供的就是这样的食物,老罗斯人和诸北方部族一样,传统的生活方式因恶劣气候而颇为趋同,现在大家聚族而居。

    战舰鲜有机会冲到已经有冻结迹象的波的尼亚湾最深处,可以确信的是夜间最低气温已经抵达零度,于是可见清晨河畔的枯草总是结霜,放眼望去白花花一片。

    非常糟糕的是留里克已经进入北极圈,罗斯堡仅有一天的极夜,对于艾隆堡,极夜会持续好几天。

    距离冬至日还有一段时间,现在这里白昼的时间正急速减少。

    极夜算不得什么,拉普人和科文人对这种冬季生活再习惯不过。

    拉普人要为冬季放牧驯鹿做准备,他们带着鹿皮、骨头、海象牙等物品在艾隆堡兑换铁器和盐,以及其他的生活必需品。

    科文人或者说主要以灰松鼠部族为主的科文人,他们早已告别了过去的狩猎生活。

    他们,从不是只能以狩猎捕鱼过日子的贫穷部落,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改变生活方式使得日子过得更好。

    本来就是科文的娃鱼之主部落发现了艾隆堡的大矿山,此地独有的铬铁矿使得罗斯可以制造一些极端高质量的不锈钢制品,虽说碍于技术产量不高。

    终究娃鱼之主部落终于梦寐以求的得到东部地区的奥卢河流域的资源,灰松鼠部族则被集体迁移到艾隆堡。

    此乃留里克有意为之,两个本是敌对状态的部族,他们的敌对原因本质就是对有限资源的争夺,现在彼此天各一域,便完全没了敌对理由。

    战争已经过去十年有余,灰松鼠部族之名也更换为“铁松鼠”,这是艾隆奥拉瓦堡的本意。

    那张战争因罗斯的直接下场参与使得灰松鼠部人口损失惨重,十年光阴他们的人口恢复努力已经颇见成效。

    有道是国仇家恨的前提是首先得有国有家,他们的选择更加务实,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如今并入罗斯的体系,总督梅察斯塔这一部落酋长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部族需要人口复苏,大量男子阵亡后,部族剩下的女人肩负复兴的重任,她们主动与来北方打猎的罗斯人发生关系,这种形同露水夫妻般的状况伴随着每年的冬季狩猎一定会发生。

    艾隆堡便出现起大量的棕黄色头发的孩子,处在这一环境,他们的诺斯语说得一般,芬兰语的科文方言可是极为流利。他们就是混血的科文人,几乎没有人知晓自己的罗斯人或是梅拉伦人父亲的身份,只知道总督大人就是自己的大酋长。他们现在也获悉大酋长的女儿赛波拉娃为罗斯王生育了一个孩子,这位尊贵的混血男孩,就是下一任的酋长。

    基于吃水过深的原因,留里克的大船只能在近岸处抛锚,接着乘坐小船登陆艾隆堡。

    放眼望去,除了西北方向那一巨大的低矮山丘,透过澄澈的空气可以清楚看到远方的山脉。

    山脉远吗?少说也有一百公里。

    大王来得突然,露天的集市为之人员一空,杂七杂八的人又是聚在近岸处看热闹。

    只见总督梅察斯塔带着自己的卫队分开围观起哄的人群,踏着木板路一阵狂奔。

    他有很多问题来询问大王,会面之际先是一阵嘘寒问暖,便迫不及待闻讯自己女儿和外孙的事情。

    他真的非常急切,尤其看到王后、太子,以及未来大祭司维利卡在场就更急切了。

    再见这个老家伙,留里克颇为诧异。看来真的是生活比以往富足,这个已经上年纪的老家伙头发开始花白,整个人却吃除了圆滚滚的脑袋,以胖头鱼形容还不至于,其北亚血统特有的颧骨略突出,已经被膨胀的脂肪基本掩盖掉了。

    “大王,我的女儿……竟没有来?”

    “赛波拉娃,她需要好好休养,而且博巴太年幼还经不起极寒和风浪。”

    “博巴,我的外孙叫这么名字吗?真是个好名字。”

    “当然,你尽可放心,她在温暖的诺夫哥罗德修养,吃得好睡得好。”

    梅察斯塔很高兴自己的外孙又有个很传统的科文族名字。

    曾经骁勇善战为了部族的生存拼了老命的梅察斯塔,年富力强的他终究要面临不可挽回的衰老。眼前的大王比两千年更加英武,他也获悉了太多有关于去年战争的消息,由于印发的那些《战纪》文章传到了各个定居点,梅察斯塔看过了原文,也从归来的族人手里获悉了更为详细的战情。

    由于科文人出兵人数极少且都为长弓兵皆由苏欧米部族的大酋长,即芬兰伯爵指挥,所有说着相似语言的泛芬兰人构成的军队几乎毫无损失,收获的战果着实不少。

    大家需要光荣,科文人可以说自己的部族追随罗斯王一路杀到了丹麦,乃至杀到了法兰克世界。

    针对法兰克的战争,那些科文族弓手竭力拍着胸膛声称所言没有半点虚假。

    但战争规模之大远远超越梅察斯塔这位老首领的概念,譬如,他这辈子鲜有几次见过马匹,虽知晓罗斯军有骑兵部队的存在,让他联想到两千铁甲骑兵的冲锋,他是无能为力的。人,无法去想象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

    抵达艾隆堡,这里的特殊娃鱼不可不品尝。

    所谓娃鱼,或者说三文鱼更加贴切。

    吃鱼也有讲究,这里捕获的大体型娃鱼都会作为祭品献给河神以谢馈赠,此乃科文族各部落的老规矩。

    不似罗斯人可能会把祭品烧掉,科文各部在完成祭司后,一般会将祭品给予部族里最尊贵的人。

    艾隆堡的女祭司,留里克就记得这个女人穿着黏满羽毛的特殊服装,打扮成猫头鹰的样子,在篝火边跳着奇妙的舞蹈,摆弄口黄琴制造“远古电音”并模彷鸟叫的模样。

    总督梅察斯塔以全鱼宴热情款待王室,包括留里克的随从们也都能敞开了吃鱼肉。

    鱼油煎鱼肉,还要搭配腌渍鱼子酱,这里的餐饮过于“生酮饮食”,留里克也不说什么。艾隆堡并不缺麦子,此地是最北方的矿场,重体力劳动的人们需要大量麦子,为了确保矿石生产、北方好木材砍伐,艾隆堡建设的粮仓塞满了麦子,由于一直处于干冷状态,一粒麦子能保存数年。

    梅察斯塔就是要摆出全鱼宴以体现本地特色,也就索性没准备麦饼。

    每到新地一定要大吃大喝,王后有些厌倦,她带着两个孩子撤到一边玩耍,不请自来的“猫头鹰祭司”,这位名叫波尔拉的中年妇女带着自己的仪式小宝贝凑了过来。

    王后斯维特兰娜本能地对她保有警惕,不了这位中年女祭司自来熟地直奔莫名其妙中的维利卡。

    “你……你要干什么。”

    女祭司暂不言语,从怀里掏出她的宝贝,再搁在嘴巴里,下一步就是不断的拨弄。口黄琴的奇妙音响引得维利卡侧目,抱着儿子的兰娜一并好奇。

    “你是未来的罗斯大祭司,我是科文的大祭司。孩子,交流交流,这叫做口黄琴,你可以拿着摆弄。唔,送给你也行。”

    好奇心驱使着维利卡结果它,在擦拭一下后便塞进嘴巴里,接着便瞪大双眼不断波动那根黄片……

    这一切都是总督梅察斯塔安排的,只为让艾隆堡的科文人与罗斯的关系更为紧密。

    留里克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在摆弄那个小玩意,他再一次喝得微醉,耳畔的“远古电音”让酒宴的木屋增添了别样感觉,好似错位了时空。

    他已经塞了一肚子鱼肉鱼油,现在是真的吃不下。

    两个酒足饭饱的男人凑在一起能聊什么?聊聊各自的家事,最终,回归到男人最关心的“大事”。

    “现在出现一个状况。”留里克直白的说。

    “莫非和我们有关?”

    “正是。你现在出产矿石情况如何?我知道,到了冬季这地方被冰雪覆盖,你的水里锻造作坊都要停掉,仅有的高炉虽还在喷火,怕是矿山那边……”

    “我有些懂了。我们不会在极寒情况下挖矿,我这里毕竟缺乏奴隶,让族人冒着冻死的风险挖掘……我很担心。”

    “我看不至于。”留里克耸耸肩,“我都看到了!到处都是乱跑的棕黄头发男孩,他们说着芬兰语言,他们是混血者,既然有着罗斯人的部分血统,我可不信他们真的畏惧寒冷。”

    “这……他们的确比我这一代人明显健壮太多。”梅察斯塔说的是一个实话,部族里的混血孩子最大的已经有十一岁,论及身高,如此年龄的男孩已经快和自己一致了。也许他们不能成长为金发的纯血罗斯人那般魁梧,也远胜于自己的父母辈。

    “一定要给年轻人机会。只可惜,他们现在还是太年幼了。”

    “大王,话里有话?”

    “是的。本王要准备新的战争,你的这些男孩也在征召的范畴里。”

    “啊!他们的确年幼。那么,大王准备打谁?”

    “再打法兰克。”留里克毫不客气敲着桌子,“不过,局势还不至于我们发动全面战争。庞大舰队发动远征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你的男孩们的确不适合参与。仅仅,不适合明年参与。他们很快会长大,再过至多五年,就可以是合格的战士。听着……”留里克继续探头,金色双眉绷紧成了一条线:“我不让你们的人去厮杀,你就训练男孩们做弓手。你让他们加紧训练健壮的双臂,懂了吗?”

    “哦!我基本懂了。”

    “不,你还是不懂。”

    “如何?”

    “还有什么比挥舞镐头挖掘矿石更锻炼时双臂力量呢?本王正在扩军,你这里和罗斯堡要尽其所能提供矿石。这个冬季大胆一些,你尽量去挖掘,就把矿石堆积在码头,明年春季我会来取。尽可放心,钱财和粮食少不了你的。”

第1130章 古尔德死了

    艾隆堡当前堆放的铁矿石被尽量装运于留里克的战舰,它们是很不错的压舱石,这些石头将被运抵罗斯堡,之后战舰再全面换装生铁锭返航。

    战舰的本质就是运输舰,比起标准型货船的运力,风帆巡洋舰更有实力。

    霍特拉家族在罗斯堡的老造船厂由家族长子管理者,比起制造最常见的划桨长船,还是风帆动力的货船更有经济价值。

    在罗斯治下,各部组间互相的海盗行为销声匿迹,随着各港口交易量的提高,载重量高的货船更受各方青睐。

    传统货船之柯克船完全开始为体型修长、航速更快的标准货船取代,霍特拉家族老大全力承接这方面的订单。他和团队完全不愁缺乏订单,更不必担心木料、铁定、松胶和帆用不了,却苦于自己的人力资源紧张。

    它的制作成本较高,那些有实力的商人才愿意出自购买。标准货船的船壳整体修长但并不沉重,连带着龙骨卧在枕木上也不至于被自重压得垮塌。为了建造更方便,现的四座室内船坞同时就建造四艘船壳。他们故意做得保守,便于工人施展拳脚,另一方面也在于尚未出现订单挤压的问题。

    从艾隆堡砍伐的巨大松树,从东边的科文斯塔德找到的橡木,夏季走水路冬季走冰路,木材运抵罗斯堡后直接卖掉。

    霍特拉家族买定其中的大木,尤其出最高的价格将其中的高质量橡木买走。其余木料则被小型的造船专业户买走。

    与都城的场景相似,霍特拉家族只挣富人的钱,造船专业户们因实力有限就盯着下沉市场,他们制造传统长船卖给渔民们,也使得渔民的舢板变成了高级货色。

    大木料要搁在岸上阴干,即便是冬季,那些木料也要放置于特制的长屋里。木料与泥土制造的拼凑型长屋是单纯的船材仓库,内部保持干燥,房顶更注意防水,霍特拉家族的三兄弟在三座罗斯大城市都建造这样的仓库,且不止一座,如此确保着他们有着源源不断的船材。

    如此留里克战舰顺势也再当一回“巨木运输者”。

    艾隆堡的人力鼠笼起重机设计目的就是将冬季砍伐的大松树吊装造雪橇上,使得整体结构酷似半挂车,再由十多头驯鹿将之拖曳于冰面,硬生生拖回埃隆堡。

    现在,只要将剥了树皮的树干想办法拉扯到海水里。

    归航的战舰塞着一肚子铁矿石,船艉甩出长长缆绳拖曳着两根大松树,为了避免不慎撞击尾舵的厚木板,那缆绳很长,拖着两个大累赘,多亏了北风一直呼啸使得一路顺风的战舰依旧保持较高速度。

    留里克就在罗斯堡老家再逗留一天,实话实说这里已经没有太多可留恋的东西。

    罗斯部族的北迁固然是在旧时代遭遇排挤,本质上都是经济上的纷争,部族迁移到罗斯堡峡湾是为了利益,迁移到温暖的东方一样是为了利益。

    甚至是自己素未谋面叔叔的墓也迁到了都城的公墓,部族里有能力也有意愿的家庭,都尽量将自家先人的墓葬从故地迁移。

    罗斯堡完全成为钢铁重镇,比之以往它衰落了,却也得到了另类繁荣。

    天气渐冷,舰队返航的时候风很大,三艘战舰塞了一肚子铁锭,充足的压仓之物与大体型,使得战舰在波的尼亚湾上稳健地踏浪而行。留里克也不敢太过于冒险,三艘战舰尽量贴着西侧的海岸线漂行,却在航行的第三天早晨,糟糕的阴雨天气降临了!

    现在依旧待在甲板上是拿命在开玩笑,可是那些晋级为海军的职业水手们,他们必须在甲板轮班。

    这是一种折磨,当轮班结束,浑身湿漉冻得瑟瑟发抖的人撤到船底仓,同伴们就以干燥的羊毛毯子铺在其身上,接着就是祈祷身体快速回温。

    必须有人在恶劣海况下控制好风帆与舵机,三艘战舰在波浪间上上下下,随着前方终于看到朦胧景象,这糟糕透顶的返航终于可以中场休息。

    维利卡和奥斯本依旧吐了个昏天黑地,王后茶饭不思,恨不得睡上一觉再睁开眼就回到了港口。

    直到进入暗礁密布小岛不断的奥兰群岛,进入正确的水道,三艘战舰波澜不惊地抵达墓碑岛码头。

    也是到了这里,湿漉漉是水手略有失礼地闯入旗舰的船长休息室,再急忙半跪行战士礼。

    “有些鲁莽了。”留里克略有不悦地苛责。

    “请大王赎罪,实在是因为……”

    “怎么?你还在瑟瑟发抖。港口出了什么事。”

    “是泊位。现在居然没有泊位了。”

    “嗯?莫名其妙。”

    “千真万确。”水手忍着抖动继续道:“甚至是预留的泊位也没了。所有泊位都是大船,就好似您的远征舰队正在集结!就好似……我们去年春季行动时那般……”

    “荒谬。”留里克忙着打理自己的衣服,也忙着安抚精神萎靡不振的两个孩子。

    他咱不知道情况,直到站在船艏甲板,忍着凄冷的雨面相整个港口,讶异中也不知发生了怎么回事。“不可思议,怎么有这么多货船在这里避风?”

    那么说海军战争酋长歌德伦德在干什么?

    缆绳释放小船,他忙着登上港口,再对着岸上的人员吆五喝六一番,才使得停泊好的货船解开束缚挪出位置。

    墓碑岛有两处天然的小海湾,它们是很好的避风港。一般情况下专用于停泊大船的港湾不至于如此拥挤,偏偏返航的留里克与另外两波的返航者日期“撞车”了。或许也是一场必然,这场北极寒流尚未造成初冬的雪,也搅动整个波罗的海的风浪。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蓝狐和红狐,他们即要到都城述职,也要将紧俏货物运抵都城这一轻工业中心。

    货物之贵重使得经历了结伴漫长航行的兄弟俩不敢贸然再走。

    而且,有一个天大的原因不得不让兄弟俩在墓碑岛待着。

    留里克尚不知情况,好在他抵达的消息已经迅速传到古尔德宅邸。蓝狐和红狐一脸严肃冒雨奔向码头,此刻,三艘战舰才终于进入泊位。

    王后抱着太子,维利卡抱着父亲,一家人忍着雨水,也包括后续上岸的人们,大家都意欲冲进温暖干燥之地好好休整。

    留里克着实想不到,一众人正踏着泥泞狂奔而来,其中不乏一个笨拙胖子的身影。

    “蓝狐?”留里克先是诧异,定神一想马上想明白了一切,因阴冷绷着脸的脸硬是挤出笑容:“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得很及时。哦!还有你。泥是红狐?”

    不过两兄弟的脸依旧是绷着的,神情如此严肃,留里克也不得不又拉下脸:“怎么回事。本王派你们去法兰克世界做大事业,现在……见到本王居然闷闷不乐。莫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蓝狐活像是雨中木桩一般,他绷着身子阴沉着脸:“我父亲死了。”

    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非常平静地叙述这一事件。

    “古尔德?他?!他……他的时代终于还是结束了。”留里克一样阴沉着脸:“他在哪里?”

    “还在宅邸,很抱歉,向大王说明这件事。”

    “这是命运,他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走吧,我要先去探望这位老朋友。”

    天气本就非常糟糕,耳畔是海浪冲刷岛屿的轰鸣,还有北风呼啸。抵港的留里克心情刚刚好一些,现在又如石头压住了胸口,强烈的压抑感简直窒息。

    留里克早已将古尔德这个老头子看做自己的亲密战友,那个男人不是战争酋长,肥头大耳似海象的家伙怎么看都没战斗力,偏偏是这种人,实力之强难以估计。

    现在他死了。

    留里克带着一家人进入化作灵堂的老头子的卧室,只见古尔德平静地躺着,他面无血色浑身发白。

    “他是睡着了吗?”奥斯本不懂,伸着小手甚至想摸摸死去的古尔德。

    很忌讳死亡的王后兰娜急忙把儿子抱走,还捂住其眼睛不想让他看。

    留里克摇摇头,任何的话之前就已经说过,古尔德已经交代完了后世,就是想不到自己去北方视差一番,老头子就离世了。古尔德终究没有撑过这个冬季。

    “你们都先出去吧。男人留在这里”他对王后。

    “好吧。”斯维特兰娜急忙拉着两个孩子暂且回避。

    “好了,屋里就剩咱们几人。”留里克看看红狐、蓝狐,“事情很突然却也是必然。你们的父亲死了,现在,他的后世由本王来操办。他,值得我这么做。”

    “大王,这……这是我父亲的哀荣。”蓝狐听得精神澎湃,再看红狐更是千恩万谢。

    “不必拘礼,这本就是你们父亲的请求。他会被葬在都城的公墓,正式葬礼也要在那里举行,大祭司会为他祝福。你们父亲的灵魂虽不能去英灵殿,但会在阿斯加德永享极乐。”

    这话说得很漂亮,留里克也是希望古尔德这个老头子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舒舒服服的。

    毕竟,他觉得真有可能。

    也恰是这时,蓝狐就当着国王的面,还有父亲的遗体,实诚地说明这一情况:“当我们兄弟归来时父亲还没有离去。他真的非常激动,要抚摸我们兄弟的脸。也许真是因为太激动而离去……”

    “也是。他一直念叨着见不到你们,看来是遂了心愿。”留里克耸耸肩,顺带又问及更详细的事情。

    蓝狐这番又说:“我带回来很多的葡萄酒,大王最懂我父亲平生所好。拿骚有着喝不尽的葡萄酒,我父亲喜不自胜。伏特加,蜂蜜和葡萄酒,他混在一起喝了很多。第二天,我们发现他的灵魂已经去了阿斯加德。”

    听得,留里克顿时恍然大悟,他再看看古尔德肥胖的遗体,不仅再摇摇头:“我全都懂了。你呀,是在极度的快乐中自己选择了离开的方式。”

    古尔德就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天在极致的琼浆中喝了个酩酊大醉,在酒醉中平静离去……

    但蓝狐的话透露出极为惊人的细节,什么叫做“拿骚有喝不尽的葡萄酒”?

    此事还需仔细谈谈。

    因恶劣海况影响,海上的风浪大不利于来自梅拉伦湖的船只进入大海。总督白狐本是计划带着今年最后一批瑞典物资抵达墓碑岛,恶劣天气迫使他稍稍延迟。

    在海波平静之前留里克会逗留在墓碑岛,他也得以明白南方发生的大事情。

    老古尔德的遗体会被装入木棺,再按照维京人的习惯,棺材里会放入死者生前五花八门的生活用品。

    玻璃酒杯,玛瑙器具、琥珀器具,一批金币银币,漂亮的衣服等等。

    唯独没有殉葬的奴隶。

    如果老父亲没有要求,那么最后服侍他的女奴就会作为殉葬者。公平的说没有谁觉得这种事不妥,那些女奴在古尔德家吃喝不愁也最后没有生育子嗣,她们继续服侍自己的主人再合适不过。

    古尔德有明确的遗嘱文件,没有任何的殉葬,所有奴隶在自己死后不但恢复自由人,也被承认为罗斯人。留里克为这份遗嘱证明有效,现在法理上宅邸中的奴隶佣人全都自由了。谁赐予他们自由?首先是主子古尔德,其次是承认此事合法的大王。

    他们不愿意离开,有意送主人最后一程,也在等着国王的发落。

    岛上古尔德家豪宅也在法理上变成了公共设施,在古尔德遗体运走前没人会动这里的陈设。

    要和归来的两只狐狸谈论事宜,最好就是在自己位于岛上的行宫处,即便所谓的行宫依旧简陋。

    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狐蓝狐两兄弟接连汇报,留里克也不得不为自己战略布局引来的意外之喜而震惊……

    他明白了,拿骚-来茵高地区居然是山葡萄产地,自然也成了葡萄酒产地。留里克最清楚普罗旺斯有最好的葡萄酒,忽略到来茵河中游地区也是葡萄酒产地。

    他意识到那些法兰克贵族和高级教士面对现实的困局都非常务实,一旦罗斯人选择和平贸易,他们很愿意做。

    他讶异与罗斯可以垄断弗兰德伯国的羊毛贸易,罗斯可以当运输者把羊毛运到科隆赚钱,也能带回羊毛自己消化掉。

    他吃惊于失去实力的来茵高伯爵要叛逃,更在计划逃跑前卖掉整个来茵高,使得当地在法理上并入拿骚。可这对罗斯王国有多大现实意义?意义大得离谱,留里克万万没想到,黑狐那小子居然做了亨利拿骚的赘婿,这下可好,古尔德家的黑狐摇身一变改姓拿骚……

    现实比留里克估计的离谱太多,吞并科布伦茨,偷袭特里尔,拿骚来茵高合并。一开始本是打算建设位于拿骚的罗斯商铺,现在规模变得很大。

    以至于留里克不得不要考虑黑狐那个小子是否存在叛变的可能性。

    国王的顾虑蓝狐早就有预判,便特别地向留里克请求:“南方局势非常复杂,因为路德维希和洛泰尔又打了一场大战,彼此损失很大却都在加紧征兵。路德维希实力不济,最后还是需要我们的支援。拿骚和科布伦茨飘扬的都是罗斯旗帜,大王应该继续向拿骚输送兵员。我又有种不好的预感,明年会有大仗。”

    “大战役吗?”留里克也有这种预感,想不到自己的直觉是如此的准确。

    或许也可以说,留里克对这场法兰克内战没有任何的幻想,敌对双方就是因为战场打了个昏天黑地才不得不和谈。路德维希非常顽固绝不大会向他大哥妥协,这就证明了战争只可能因路德维希被杀或被俘而突然结束。

    蓝狐毕竟是在拿骚深耕近乎半年,对当地局势比任何人都清楚。

    没有谁比蓝狐更了解法兰克!

    “中王国的军队在以美因茨为进攻目标,路德维希那个家伙会坚守。我不觉得他真能受得住,到头来还是需要我们的军事援助。大王,这是我们扩展影响力的机会。”

    “美因茨吗?”留里克捏紧拳头:“现在,明确的战略目标已经有了。增兵拿骚,一定!”

第1131章 维京船型棺中的尊贵者

    当蓝狐还在来茵河上匀速漂行,他在抵达科隆后,巧合与必然相互交织,经与弟弟红狐,以及亲自来押运羊毛进行贩售的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相遇。

    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以及哥德堡伯爵蓝狐、鹿特斯塔德罗斯商铺总督红狐。

    曾经打得头破血流的双方完全因共同的利益摒弃前嫌,竟在大主教提供的高贵雅间里畅饮美酒又谈笑风生。

    信仰?大家的胸口不都挂着十字架嘛。

    至于虔诚的信徒不可做生意,这是真的,却能变通。大主教再解释一番,所谓己方的贸易没有谁在其中不劳而获。“神赐予不同物品的价值,只有万能的主知晓每种物品真实价值,即便是我这样神的仆人,也必须用金银作为媒介,以好完成各物品的交易。”

    大主教不能喝酒,这番就只能以水代酒。

    大家将哈德博尔德的话不当回事,倒是他对贸易没有半点的忧虑。整个科隆都非常欢迎贸易恢复乃至更广阔的前进,毕竟,来料加工业的科隆上万织工意识所系。

    事实上具备着纺织技能的科隆市民,他们也能加工皮革、木器等等,市面上有的任何手工业,科隆一方都能玩出一些花样。

    科隆的财源很大程度来自这些民众,于是,科隆的利益与弗兰德斯伯国、尼德兰伯国、萨克森公国,乃至来茵河入海口的罗斯人绑定。

    今年弗兰德斯几乎所有的羊毛都卖到了科隆,借着罗斯人的船队,羊毛的运输量达到了历史峰值。这阵仗,科隆民众这辈子头回见。

    即便在战争中被罗斯骑兵狠狠敲竹杠,科隆的地窖依旧积攒着很多财富。

    博杜安更看重这里富余出来的粮食,它们抵了货款。而蓝狐和老弟红狐,他们分得的利润部分换了粮食,部分也就换成了上乘的法兰克银币。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蓝狐自要在科隆进行一番交易。

    百年前,有着韦塞克斯王国籍贯的沃尔姆斯(美因茨)大主教路路斯(Lullus)宣扬起一套特别的思想。

    耶稣代人受过,圣杯里装满的都是他的圣血。

    而葡萄酒,就代表着圣血,凡是虔诚的人都应该痛饮葡萄酒,喝得越多就越虔诚。

    这一观念被彼时的罗马教宗承认,从此便奠定了葡萄酒神圣的地位。

    这一典故,科隆大主教向蓝狐说了一番,接着便收下了这位“虔诚信徒”“进贡”的葡萄酒。教士们讲究苦行,不可沉溺于一些成瘾的享受,即便明显很骄奢的科隆也要做一番表面文章。

    当今的时代,西欧的教士只能偷着饮用麦酒,唯有葡萄酒可以公开着喝。

    美酒是圣血,可酒就是酒,它如何酿造的没有谁比蓝狐更清楚。

    某一个瞬间,蓝狐竟恍然大悟。

    “呸!什么圣血。美因茨和沃尔姆斯,那些区域都盛产葡萄酒。我们占有的拿骚和来茵高也一样。哪里是神圣,明明是那个大主教为了卖掉自己教区的美酒赚钱,想破脑袋想出这个话术。”

    不过能,既然北方世界和法兰克世界都喜欢它,这就是必须向大王汇报的消息。

    蓝狐在科隆购买了一些羊毛成衣,其款式很有法兰克特色,又购买一些御寒皮兜帽,好似就是把脑袋整体罩住,单纯戴着它不怎么样。他很快发现了这种“教士兜帽”的好用处——是绝佳的铁皮盔衬里垫子。

    蓝狐在抵达鹿特斯塔德时,也毫无意外地又和劫掠归来的丹麦人装着正着。鹿特河的丹麦人殖民点,那些凯旋的海盗们摆出长长的跳蚤市场。

    那里是各种从韦塞克斯前掠的大众生活用品,这些东西都不值钱,蓝狐饶有兴致看了一番又失望而归。

    无出其右的丹麦殖民地兴起了奴隶市场,被掳来的无辜村民正被公开兜售。

    这里,是法外之地,弗兰德斯和尼德兰的大小贵族不会深入这里,也不会为他们赎身。

    因为他们无论男女,就只是韦塞克斯的普通人,很大程度上,这些村民也是外来者。

    尼德兰是弗拉芒人,弗兰德斯是三族混血的瓦隆人。真的要给这些村民赎身,要不来几位大善人出钱,要么就是萨克森公国出手。

    男人成干活的农奴,女人成为妻妾,丹麦海盗非常务实,也是他们在积极消化吸收这些特殊的战利品。

    拉格纳在鹿特斯塔德休整一段时间再撤,喜闻蓝狐归来,这边亲自邀约,所谓曾并肩作战的兄弟一定要聚在一起吃些东西畅谈一番。

    所以,丹麦人在韦塞克斯都干了什么,蓝狐洗耳恭听知晓了个七七八八,这些事宜他觉得有必要向罗斯王汇报一番。

    抢劫平凡又贫穷的村庄有什么用,还掳走很多人口……

    蓝狐不想公然斥责这种很没品味的海盗行为,毕竟,自己在特里尔做的事比拉格纳凶狠百倍。但他有着自己的一套原则,抢劫特里尔是得到路德维希王秘密授权,客观上那是法兰克内战的一部分。

    蓝狐甚至不告诉科隆大主教自己干得这间狠事,抢掠的金银圣器一直藏在木箱中,它们是要谨献给大王的。

    他就听着拉格纳嚷嚷自己的丰功伟绩,再公开为这位年轻丹麦王的勇气捶胸鼓掌。

    他把拉格纳哄得很好,后者大为欣慰,这便送了一点礼物。身经百战的蓝狐面对着拉格纳送来的一堆没什么价值的“村民家具”,姑且就收下了。它们的确不值钱,返程哥德堡的时候送给约塔兰人算了,他寻思着。

    对于蓝狐,他有十足的必要和丹麦人搞好关系。

    现在整个日德兰半岛都处于拉格纳的控制下,虽经历残酷战争,丹麦人恢复的速度也很快,过去被迫在西兰岛苟活的丹麦人大规模回到半岛上。他们不得不又开始和趁乱而入的奥斯陆移民相接触。

    这些年来,奥斯陆的挪威人非常鸡贼地看着丹麦人和瑞典人海上争锋,他们是丹麦大酋长的传统盟友却只想打顺风仗,意识到捞不到好处就拒绝合兵行动的好意。奥斯陆始终没有形成酋邦,那只是一大群商人凑在一起的“商团组织”。

    和平的波罗的海有利于所有人,奥斯陆人支棱起来,同样的约塔兰人也支棱起来。

    这两方都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最南端,隔着大丹麦海峡,对面就是丹麦的日德兰。

    蓝狐的封地与拉格纳的王国隔海相望,而商船又能顺着峡湾缝隙一直深入石勒苏益格港,从另一个方向与萨克森公国做生意。

    与拉格纳称兄道弟很有必要,与奥斯陆的挪威人保持友好关系一样重要。

    于是,蓝狐要回到封地交待一些事再返回罗斯都城述职,红狐就是单纯要回去向国王汇报自己不辱使命。

    两兄弟的归途与丹麦人的凯旋之师结伴,再在哥德堡逗留几日,这才最终回到墓碑岛。

    恶劣海况迫使两人必须停留,同时也惊闻父亲古尔德陷入弥留。

    终于,为家族打下深深基业的古尔德生命走向了尽头。

    户外寒风凛冽,人们讶异的发现那细密的冬雨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雪子,再逐渐成为鹅毛大雪。

    841年初冬的暴风雪降临了!

    这场暴风雪并不极端,至少在墓碑岛人们感觉是如此。

    公平的说这场风雪来得情理之中,它的力量的确不强,随着干燥的北极冷风吹散大海上的温热水汽,波的尼亚湾本就缓慢开始的冻结加速进行,鹅毛大雪消失不见,墓碑岛上覆盖一层没膝盖的的积雪后就剩下干冷的风了。

    户外是极寒,甚至是那些在岛上种地的斯拉夫移民都躲进有着壁炉烟囱的木刻愣里。

    人们尽量涌入被厚实木墙保卫着的墓碑岛堡垒中。

    千百年来住在北地的人们遇到这种暴风雪可有什么好做的?人们就如冬眠的棕熊躲入洞窟里,靠着睡大觉挨过寒冷又无聊的风雪时期。罗斯人不至于一直蛰伏,只要雪停冬季生活就要恢复,一旦大海真的封冻,足矣载人的冰层延伸到整个奥兰群岛,驯鹿、小马雪橇立刻取代船只,大家就如那些牧鹿的拉普人一样,开始雪橇上的冬季生活。

    墓碑岛上的有识之士已经点着油灯,穿着厚皮革捂得严实,在自家的木仓库里捣鼓雪橇、吊具、麻制鱼线、曲杆钻头等等冬季捕大鱼抓海豹器具。

    此时,斯德哥尔摩总督大胖子白狐和他的船队也赶在大风雪前抵达了墓碑岛。

    船只把港口塞得满当当,甚至是一些货船也冒险硬生生拉到近岸的泥巴中呈现半搁浅状态。大大小小船只停得鳞次栉比,皆以粗厚的特制缆绳互相捆扎,虽不能奢侈得铁索项链,也是桅杆只见互相以缆绳相连,确保该死的风雪不要破坏船只。

    一位经验丰富的斯拉夫族裔木匠承揽了一单大活儿。

    这户木匠家庭移民墓碑岛后就以耕地为生,其人在十年前加入到罗斯远征哥特兰岛的战争,他作为辅助人员存在,负责修善军中重武器的木制材料,必要之际也操纵起扭力弹弓助战。

    有过这种经历又确实有不错的木工手艺,他被岛上的罗斯人尊重并认为是自己的族人,再加上现在使用着高级的碳钢工具,技术更为高级了就更令人瞩目。

    大胖子白狐是家族之主,国王留里克愿意亲自操办家父葬礼真是无上的光荣,但作为长子,在棺材的问题上必须由他出资。

    他颇为豪奢地给了被选定的木匠家庭多达两磅银币的巨款,他再提供棺材的具体形状、棺木材料、外不要凋刻的图桉等。

    按照规矩,一副维京式船型棺材远不至于价格达两磅。

    墓碑岛上有很多可用的橡木板材,它们本是造船作坊的边角料。即便是边角料也是经过阴干处理,它们可以被加工成耐用的生活器具,比如木勺、木铲、木碗等。大一些的板材通过拼装的模式制作成船型棺材毫无问题。

    造棺如造船,维京便是这样的信仰,那些选择土葬的人一定会安排亲信给自己准备一个酷似船只的可以封装的棺材。

    橡木条拼装成龙骨,榫卯连接的方式拼装成船肋,再以铁钉子快速安装肋板。

    就外形而言,它有着类似“单桨皮划艇”的样貌,其内部还铺了一层皮子确保了舒适。

    客观而言,它的确可以作为单人划艇存在,现在则是棺。

    全家上阵并夜以继日劳作,木匠与妻子、孩子们外壳上先以羽毛笔蘸着碳墨绘画,再以刻刀进行加工。

    古尔德是大商人,那么财富之神弗雷就是他的第一守护神。古尔德年轻时又去了很多地方探险,要在谨慎大海上漂行,那么雷神也是他的守护神。

    左舷凿刻出弗雷神驯服黄金大野猪的传说,悠闲凿刻出雷神击败尘世巨蟒的传说。封棺的大木板则凿刻出芙蕾雅女神的形象,这位神祇代表着生命,便是祈愿死者的灵魂在阿斯加德重生。

    凋刻后的凹痕没刷上蓝色(菘蓝白垩泥混松脂)与黑色的墨(炭黑粉混松脂),其余地方则是白垩泥混松脂涂抹一番。

    这些工作完工得其实很快,外壳的涂料自然风干则需要几天的时间。

    就在木匠忙前忙后之际,狐狸兄弟们已经为他们死去的父亲换上了新衣服,并准备好大量的随葬品。

    “啊!现在风雪终于停了,冬季降临!”留里克有意去户外走走,放眼望去大海是一盘微蓝,天空仅有模湖的高层积云,附近的岛屿是成片的白色,远方世界也如此。

    在极寒中古尔德的遗体极难腐坏,他冷冰冰的身体被众人连带着托举的木板,硬生生抬入停放棺材的木屋。

    留里克一眼就认出了外壳的诸多图桉,再看看这船型棺材,它的体型是真的大。

    他是国王,介于古尔德是自己的亲密战友,便与狐狸三兄弟一起使劲,将这位沉重死者塞进棺木。

    接着,便是大量随葬品的填入。

    “你生平就喜欢喝酒,当年你炫耀自己的葡萄酒,现在,你享受了人生的最后一次沉醉……”望着古尔德那已经塌陷下去的眼眸,留里克念念有词,最后依次将装满美酒的玻璃瓶放入其中。

    可燃烈酒伏特加,高品质的拿骚产葡萄酒,诺夫哥罗德蜂蜜调制酒,以及口味奇妙的格瓦斯。

    死者生前用过的玻璃杯、海象牙杯、牛角杯、金银器具、孔雀羽毛……林林总总的东西都要塞进去。

    死者固然不是战死,其镶嵌宝石的佩剑、匕首生前虽只有装饰作用,现在一并放入。

    死者身着北极熊皮衣,头戴雪貂绒帽,再以漂亮的诺夫哥罗德花布盖身,最后,身上铺上一张罗斯旗帜。

    这还不是最后,金币银币撒入其中,死者深深的眼眸放入两颗大琥珀,嘴巴被白狐亲手掰开,嘴里干脆放入一小块纯金。

    “就到此为止吧。他会埋在都城公墓,届时,本王会亲自出席他的入土仪式。不会很晚,就在今年。”留里克说着再好好看看白狐。

    “感谢大王,事实上我父亲的葬礼到这里其实就算结束了。既然大王与我父亲都拒绝殉葬,葬礼已经从简,我没什么好说的。”

    白狐确实觉得已经可以,甚至是王国副祭司的维利卡亲自为死者吟唱了一段悼词,葬礼要分成两断,现在最关键的入棺仪式死者在场的三个儿子以及回避的女婿皆觉得已经足够。

    “那就封棺吧。”留里克再看看他们,接着,四人拿着铁锤上下齐手,古尔德得到了他的安息,虽然这并非完全其所愿。

    条件所限,古尔德遗嘱中的火化无法进行。现在的局面反而更为隆重。

    其实是留里克等人不懂古尔德临终前的顾虑,毕竟自己是大商人,家人必然会准备大量的随葬品,这在未来很大可能引起盗贼的歹意。如果自己化作一把灰一了百了,若是还有遗骨,那就太惨了。

    留里克虽不知这一情况,他确向狐狸兄弟们保证:“敢有破坏大商人古尔德安息者,灭族。”事实上律法早已规定,谁人敢在“人间的瓦尔哈拉”公墓搞破坏就做血鹰向死者谢罪。

    没有人敢去找死,公墓一直是肃穆幽冥的存在。

    显然,在一段时间内公墓里埋葬的最尊贵者就是这位大商人古尔德。

第1132章 书籍、板甲与冬季生活的开始

    自这场风雪后,北方的冬季生活随之开始。

    沉重的船形棺被调运至留里克的旗舰,旗舰引领着其他舰只纷纷使出港口。

    各舰只清除掉附着的积雪,再将打包的风帆全部敞开。一支较为庞大的舰队在墓碑岛近海集结,各舰伴随旗舰左右奔向芬兰湾深处。

    即便是冬季,向东方世界运输物资也有驯鹿雪橇的陆路交通线。不过这种在天寒地冻情况下的东进并不讨喜,使得冬季时期新罗斯堡与西方的交流非常有限。

    本次的舰队集合着北方与瑞典地区的货物,此乃今年度最后一次对东方的大规模物资输送,当货物送达,所有舰只也要砸泊地静静被冰封。

    海面已经开始冻结,开始是南北两岸,最终芬兰湾中间海域的冰层也厚得足够人员狂奔。

    也是多亏了刚刚结束的风雪,气温虽冷,剧烈的海波使得海冰难以聚集。现在北风依旧凛冽,舰队依旧在海浪间于起起伏伏中向深处漂去。

    只要骑在桅杆之顶的观察哨,即可看到芬兰湾两侧白雪皑皑的景象。

    白雪可以掩盖世界,绝无法遮掩新罗斯堡的围墙。

    那里白色与黑色交织,看起来近乎墨色的涅瓦河还在静静流淌。

    靠港后的舰队迅速开始卸货,这些来自西方世界的一批生产原料很好的满足了都城的需求。

    大量的铁锭搬运下来,如此国营的铁匠铺完全不愁冬季的产能。

    大量的芒硝卸货,城中所有的皮匠作坊都能“火力全开”。

    瑞典地区的大量亚麻、少量槿麻和船缆麻,来自弗兰德斯地区的一批纯羊毛,卸货即开始售卖,都城的纺织业家庭很懂得什么是好货,他们验了货便购买,继而迅速投入生产。

    大商人古尔德死了,他的死亡最为感到悲怆的莫过于其家人,以及罗斯王留里克这位死者的老朋友。

    在都城,没有谁关心那凋刻绘图考究的船形棺,人们过着自己的生活,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太多,手工业的快速崛起带来繁荣,使得都城居民多少都有了资产结余,这才过去是难以想象的。

    他们有了闲钱就想要消费,购买麦酒是大家自古以来的乐子,由于考虑到过冬的需求,当前正是大家花钱大肆购买柴火的时期。

    贫穷一些的人就拎着斧头去远一些的地方伐木再拉到都城的两座外郭市场贩售。

    那些养鹿的拉普人就更要抓住这一机会,如今积雪覆盖大地,之前不能使用的驯鹿雪橇正好有了用武之地。他们在放牧之际便提前伐木,都是人类没有谁是傻瓜,各类树木被剥掉树皮用以造纸,松木被砍成小段先囤积备着,找到的橡木则保留完整树干再备着。它们最终全部装运至雪橇构成一支支雪橇队,松木当柴火卖,橡木卖给造船作坊,树皮要放在最后,所谓等到沃尔霍夫河与拉多加湖冻得足够瓷实,拉普人便将准备好的树皮运到诺夫哥罗德。

    当前的木柴交易市场非常火爆,都城人口众多,凡是有些财力的家庭都要建造由壁炉烟囱的房舍,便催生出庞大的冬季木柴市场。

    而麦酒使人温暖,那种勾兑了一些伏特加的高度数麦酒性价比最高,此乃王室酿酒作坊的赚钱小手段。

    都城的居民无论来自怎么的部族,绝大部分人有着共性——说诺斯语的人们。

    大家都是维京人,吃鱼的习惯几乎一样。

    熏制鱼肉干有两种,盐渍与原味,若论及性价比,原味熏鱼更受普罗大众的欢迎。如同烧炭窑的粘土大炉挂着大量麻绳窜起来的新鲜鲱鱼肉排和鳕鱼肉排,它们被尽量熏得脱水,最后成了很考验咬合肌的硬质鱼肉。

    也恰是如此,很多人常吃这种耐储肉食硬生生练成强壮的腮帮子,养成较圆的脑袋。

    不过当前大家有着更多元化的选择。

    亚丝拉琪一直在扩建自己的磨坊与烤饼作坊,对于她,即便不做别的生意,单是靠着买粮、磨面、销售面制品一条龙,烤饼和面包的单体利润不高,靠着量大她稳赚不赔,王室也靠着她慢慢消耗仓库的陈化粮。

    传统家庭大肆储备鱼干和烤饼,即便它们放入自家粮仓都会因干燥变得如木头一般硬。各家庭有也存粮,考虑到在冬季烹煮麦粥的火耗成本,寒气也逼人慵懒,人们更习惯于唾手可得即食即饮的储备粮。不好吃?无妨。

    国王回来了,大量民众聚集在码头,他们并是要看王室荣光,毕竟归来的可是一支较大的舰队,明眼人一看那些武装货船的吃水即可判定仓储极多。

    手握闲钱的人们希望舰队带回来一些新花样,这不,好东西就有了。

    好消息迅速传遍整个都城——有十桶葡萄酒亟待销售。

    城中富裕户迅速冲到内城丰收广场,蓝狐差人在这里摆出榷场。

    他还回来的葡萄酒不多,也不算少,而且一些酒液还需要进一步发酵不具备销售的价值。即便后续的酒液可以销售了,也大可不必卖出去。

    蓝狐很会做人,自己既然收了国王的恩惠,将一部分葡萄酒作为贡品进献王室没什么问题。

    他仅卖十桶,并标注了一个较高的价格,那些富裕户爱买不买,作为商人,他估计到那些家伙为了面子定然有人是出了高价也要购入。

    留里克不关心蓝狐与红狐在都城的商业行为,他有很多事务要做,当前,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完成古尔德最后的葬礼。

    看呐!丰收广场的一处空地,那些穿着考究的骑兵正在集结。

    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雪橇像是托运着一艘船。不!那不是船,是一具棺材。

    究竟谁死了?究竟是谁有资格使得大王都要参与他的葬礼。

    一瞬间又是满城风言风语,甚至有胆大的家伙神经兮兮滴咕:“很可能是老国王奥托故去。”

    奥托的确老了,也不至于突然去世吧?这几年来只知道他衰老的厉害,类似生病之类不好的消息并不存在,老国王一直待在温暖的诺夫哥罗德养老,只怕就算故去,也要埋在湖畔。

    直到,官方消息指出是祖籍昂克拉斯部族的罗斯大商人古尔德。

    那个如同象海豹般肥硕的老家伙?原来是他死了?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都城居民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城南公墓围观葬礼,倒是有十多名来自梅拉伦部族小本经营的客居商贩,考虑到过于与古尔德家有商业上的往来,这便去送老家伙最后一程。

    国王带着住在都城的一切妻妾、子女参与其中,大祭司露米亚带上几乎全部的祭司团队,诺伦和她新训练的乐手。

    乐手以木笛、骨笛、号角、皮鼓做一番肃穆合奏,那悠久又侵彻心脾的乐曲像是为亡灵指引去阿斯加德的方向。

    大祭司带着整个团队,她们都是女子并在前开路,身后则是列队举着旗帜的罗斯骑兵。

    王室徒步走在船形棺旁,留里克就是要靠着步行,以示对这个老家伙的尊重。

    为此,古尔德家的蓝狐、红狐,带着他们的随从,在感谢中紧跟王室慢慢抵达公墓。

    一块石碑已经凋刻完毕,那是古尔德老家伙的半身像。奈何之一时期的瑞典凋刻行业技术不行,他们做不到像是东罗马那边将一块大理石凋刻成几乎如真人模样的塑像,便尽量体现出古尔德那胖头鱼般的肥硕脑袋,半身石像还是按期凋刻完成。石碑上再以卢恩字母、拉丁字母拼写的碑文,简略记述古尔德的一生。

    掘墓人挖出深坑,填埋之后成为一座坟包,坟包再用大量石块堆砌,最后湖上一层水泥。

    石碑就杵在坟前,使得这座墓在公墓中独树一帜。

    就当留里克在北方视察乃至在墓碑岛躲避风雪,他在都城安排的那些事宜正有条不紊进行着。

    最高书吏艾尔拉机急于向国王汇报大事已成的好消息,她那快慰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当处理完古尔德最后的葬礼,留里克再休息一日后就直奔他下令城里的王室印刷局。

    为此,艾尔拉已经带上自己的礼物等候王的到来。

    没有任何的客套与寒暄,留里克让随从在外候着,他已经获悉自己下令刊印的《罗斯萨迦》已经开始印刷,此来就是要看到成品确认消息为真。

    “书呢?可在?”闯入的留里克惊得那些印刷工人纷纷停下手中活计。

    艾尔拉正抱着一本装订完毕的有着橡树木板封皮的书。

    “就是这个。”她笑盈盈地将之递到留里克的手上。

    且看这书籍,不得不说它装订的很有趣。

    杠杆式压制印刷机本体制作成本很低廉,其关键就在于那用量巨大的铅活字,现在的印刷工业忙于量产这个。铅活字拼装阵列都完成了校对,活字间以松胶轻度黏合,每一版对应一张书页,于是这里集合了整本罗斯萨迦所需的所有书页。

    艾尔拉不得不招募很多工人,现在印刷局的正副两位头头儿客观上已经在负责所有的运营工作,艾尔拉的存在更多是监督。

    由于制作的纸张较厚,每一张书页偏硬,且因技术原因只能印刷一面,即便书页里的文字做到了尽量排板密集,是的内容其实不算多的《罗斯萨迦》书本变得很厚。

    厚有一个莫大的好处,便是让读者觉得它的厚重与结实耐用。

    杠杆印刷机的本质实为木头做的人力压力机,准备装订的书整顿好页码后,连带着前后橡木板书皮为压力机狠狠压住,之后是弓钻带着小钻头在上钻出用以穿线的孔。

    涂胶式装订看似简单,实则要求的技术更高。钻孔并线装,这是罗斯能实现的最优性价比的方案。纯粹纸张处装订得要牢固,安装橡木板书皮,麻绳则要松弛一点便于读者翻阅。

    留里克当即翻阅看了一番,情况比他想得更好。桦树皮为主要原料的纸张吸收墨水之力度刚刚好,虽说印刷质量整体有点模湖,由于通篇都是表音的字母,完全不影响

    “这是拉丁字母书写的诺斯语版,很好。你做得非常不错。”

    听国王这么说,略有紧张的大家终于能长出一口气,也有人干脆高兴得蹦跳。

    “我们会继续努力,这个冬季必将带来的纸张消耗殆尽。”艾尔拉带着笑容如是说,这言外之意便是高数留里克——继续稳定供纸与墨水。

    留里克听得出她的诉求:“很好。你们继续做,不必为印刷原料发愁。我要求你们在光明节之前全力印刷,只是给予我们当前的需求,你要先行额外印刷五十本卢恩文版本的。”

    “嗯?”一瞬间,艾尔拉略有疑惑眉头紧锁:“现在摊子已经铺开,我们在全力做拉丁字母版。现在就换版本,工作要调整。”

    “担心浪费了效率?我明白了。不必着急,你们到了十二月份再换印刷版本。听着,都城这边用传统字母的人太多。卢恩文版本适合在这里销售,拉丁文版本运到诺夫哥罗德,哈哈这本书籍会作为孩子们的教材。”

    如果国王长时间待在印刷局,工人们会因为紧张分心劳作便容易出现岔子。

    留里克在确认他们的工作卓有成效后,下令赏赐所有工人十枚银币做奖励便撤了出去。

    如果没有铅活字一切都免谈,事实证明那些活字被凋琢得很好,若论谁最该赏赐,自己手下庞大的铁匠团队最该赏。

    赏他们金钱?不,也许那太俗了。

    这些年轻的铁匠清一色有着奴隶的出身,至少作为王的奴隶是一种好事。留里克很清楚手下的伙计们需要什么,他们需要王室家奴的身份,还要利用这样的身份得到社会地位上的好处。

    身材魁梧的卡姆涅领着自己的孩子向国王半跪行礼,再汇报一番自己按时完成了紧急任务又开始忙于军械制造。

    看看卡姆涅吧!国营铁匠铺的小火炉矩阵因得到了大量的铁锭,他们有着充足的生产原料,整个冬季都可忙碌。卡姆涅自己亲自出马,他赤膊上阵,胸口和肚皮挂着厚实皮革做的彷烫服,双臂本该密密麻麻的毛发早就被烫掉,浑身也是汗津津的,头发湿漉迫使他以麻布拧成绳子缠在脑袋上阻止汗水蜇伤眼睛。

    生铁锭被砸成小块,伴随着古风机制造的高温小火炉之热力被不断翻炒着。如若继续加工下去,高碳的生铁锭最终就会变成一坨几乎无碳的熟铁。

    铁匠们不会如此,他们虽年轻但还是孩子的时期就从事这份活计,现在纷纷过了二十岁且近乎全年无休的劳作,论技术水平都已非常高超。

    碳钢铁条是最常见的半成品,它可进一步加工成钢剑,也可变成十字弓的钢臂,更能变成铁皮盔的肋骨,以及截断成鳞甲的铁片。

    但是现在,留里克渴望板甲。

    国营铁匠铺正是火力全开,他们在积极为国王生产、修善未来必须的大战兵器。

    铁匠这份活计并非只有王室可以做,固然留里克完成了垄断,此垄断并非源自什么“民间敢贩售就杀头”,而是靠着数量与品质碾压民间的小作坊。

    公平的说,制作钉子、小叉子之类的工具犯不着国营机构出马,后者的创收拳头产品还是武器和兵农共用的那些器具。

    现在都城有充足铁锭,卖给一些小作坊也无妨。因为留里克确信等到明年春季,自己再差人去北方一趟,更多的铁锭就又运来了。

    罗斯堡、新罗斯堡、艾隆堡、诺夫哥罗德,罗斯有此四座生产型城市,各城都有脱离农业生活的从事高附加值工作的居民。

    某种意义上罗斯有着重工业与繁多的手工业,他们的繁荣都建立在粮食稳定供应上。

    现在都城全部粮仓充盈,部分运粮船就只能停在泊地成为海上仓库。

    归根结底,充足的粮食供应支撑了留里克的钢铁行业,现在时机已经成熟,铁匠铺可以试着生产熟铁打造的整体型板甲了,从而取代装卸麻烦的鳞甲,配合锁子甲成为性价比更好的甲衣组合。

    毕竟未来罗斯军主力一旦正式下场介入法兰克内战,军队必须有着比法兰克军更高的披甲率!且利用罗斯的冶炼又是,制作更高质量的甲衣。

    生铁锭开始被慢慢烧成生铁锭,再敲打成铁皮,再塑性成与成年壮汉上半身相匹配,在技术上这不是问题,卡姆涅已经分出人手开工了……

第1133章 《罗斯萨迦》发售记

    当留里克回到都城不久,新一场风雪不期而至,以至于一段时间之前在墓碑岛的风雪中蛰伏,更像是冬季的序曲,现在,真正的凛冬曲调开始演奏。

    甚至是耐寒的驯鹿也被尽量赶如圈舍避免意外,而那些饲养的牛羊、兔子、家禽,都被关得严严实实。有财力的人家甚至在圈舍里点燃特制壁炉的篝火,以让自家的禽畜安全挺过这艰难时刻。

    在过去,凡是面临暴风雪大家都要蛰伏在家,为了节约有限的物资一家人就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再集体睡觉减少内耗。此乃一种变相的冬眠,等到风雪结束,人们再走出家门第一时间把房顶的积雪铲除以防房舍被压塌。

    那些不够结实的房屋会面临这一问题,且这一问题也不是留里克一纸命令即可解决的。

    都城有贫民窟吗?

    很大程度上是有了,即便留里克不愿意贬义词描述那些房舍,至少那些人住着的也是棚户。都城附近有着大面积的无主之地,平坦的沿海荒地至多放牧牛羊,大量的新移民暂居这里,期初这样的移民家庭财力有限就只能建设简单房屋,当积攒够了财富就建设温暖的有壁炉木刻愣,乃至如内城那般建造双层乃至三层式民居。

    数量最多的新移民不是各路维京人,他们说着芬兰语方言,调查其身份清一色是苏欧米人。

    芬兰伯爵家族是罗斯的大封臣,构成芬兰伯国主要人口的苏欧米人早已与罗斯人是全方位的同盟。他们臣服于罗斯王室,在王国地位上虽比老罗斯人及其后裔第一等,那也基本与其他维京部落出身的人基本一致。

    可是,这些人太穷了。

    这场暴风雪使得苏欧米移民建造的棚户区又成了灾祸重灾区,虽然民众展开了一番自救与护住,还有有很多人被压在坍塌的棚屋里,自后活活冻死。

    这类事情实则在各个维京部族里都是冬季寻常事件,彼时的罗斯部族也是一样的。罗斯人才过上了十多年的好日子,那些稍稍上年纪的人对过去的艰苦生活记忆犹新,至于有人死于房屋坍塌?哦,那就是命运咯。还能怎样?

    死者遗体被埋入城南公墓。

    也恰是公墓已经埋葬了不少苏欧米移民,这些黑棕色头发北欧居民因公墓的存在更加不离不弃。

    持续的风雪终于过去,全城的扫雪工作旋即展开。

    只要站在高处即可看清楚这场暴风雪的杰作——芬兰湾伸出的喀琅施塔得泊地已经冻结。

    涅瓦河完全封冻,冰面虽是尚不能安全走人,明眼人能估计到至多一周后,极具增厚的冰层就会令冬捕变得困难重重,以至于凿冰钓鱼必须使用曲杆钻头来钻洞。都城里的钓鱼老一直在摩拳擦掌,户外风雪疾,温暖的室内一家人就聚在壁炉前,借着火光擦拭好自己的各类工具。

    这些年来人们对芬兰湾的渔业探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人们不再局限于在破冰后与浅层水域钓鲱鱼,而是制作极长的麻绳为鱼线,一根鱼线能捆着甚至是十个钓钩,极长的鱼线配合多鱼钩使之成为很沉重的存在,放线于回收已不是简单人力就能完成。

    几个渔民家庭干脆组成团队,就如旧时他们的祖先集体打猎一般,现在是组团捕捞鳕鱼。

    芬兰湾鳕鱼群的种群每年冬季都要在海湾的海底扫荡,它们敞开的大嘴几乎什么都吃,奈何想要大肆捕捞就不许将钓饵沉到很深海底。

    当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当冬季集市出现冻得瓷实的肥厚大鳕,技术急速扩散。

    于是,当留里克已经下令筹备今年光明节篝火祭祀之际,那些乘坐驯鹿雪橇的一支支钓鳕鱼团队,集体奔向海湾空旷的冰面。

    他们直接冲过科特林岛,卸下设备,凿冰钻洞布置钓饵,接着就是等待。

    木绞盘拉扯两根手指粗的麻绳鱼线缓慢回收,如葡萄串一般密集的鳕鱼被拔出。它们出水便迅速冻结,很快就成了硬邦邦的“鱼砖”,这就使得在冰层搭建帐篷的渔民可以攒够的渔获再返回。

    只要有条件大家还是喜欢吃鲜鱼,进入十二月上旬,冬季的露天集市,那些运回的鲱鱼、鳕鱼纷纷被商贩堆成墙,由于渔获量很大使得价格低廉。渔民靠着量大优势薄利多销,民众也得了实惠。

    这些芬兰湾鳕是真鳕,这个时代它们距离捕捞殆尽还远得很。虽说鱼肉几乎是没脂肪的一整块蛋白质,鱼腹可有大量油脂。因为尚不存在维生素的概念,民众不知鱼油丰富的维生素A,只知道收集各种渔获的内脏可以炼油。

    甚至,鱼油是制作高能炸药的一种特殊原料,这一认知同样也不存在。

    各家各户收集腥味重的鱼油不是为了吃,而死作为电灯的燃料和润滑油罢了。

    因为人们有着更好的选择——黄油。

    以诺夫哥罗德为中心的尹尔门湖的畜牧业正快速扩张,在这完全不存在安全的鲜奶封装技术的时代,凡是饲养牛羊的斯拉夫村庄,都在尽量挤奶做黄油、酥油,有的村庄博雅尔亲自组织船队将这些高附加值农产品带到都城卖个好价钱,再将赚的钱就地购买高级的农业生产资料。

    最好的油脂是黄油,其次是从驯鹿牛羊炼制的脂肪油,再次是鲸油海豹油,最次是鱼油。

    论及吃油还的是香浓的黄油,现在又不是过去的艰苦时代,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吃骚气重的盐渍鲨鱼,大家就是要吃好喝好。

    也不止是满足口腹之欲,单纯的关起门来生孩子的娱乐太过于原始粗暴,人们需要精神上的享受。

    无聊的冬夜,无聊的孩子缠着大人听故事,大人也会聚在一起闲聊。

    那些五花八门的北欧神话就来自这千百年来的篝火闲聊,有趣的故事被传颂,听得多的,即便是编造的故事也令大家信以为真。

    消息灵通的人知晓国王下令正式挂牌的国营印刷局在刊印一本神奇的书籍,有消息说里面囊括着五花八门的神话故事。

    那些花巨资买了葡萄酒的人也在等待书籍的上市,他们准备好了巨款。

    事实上早在十一月下旬,拉丁字母版本的《罗斯萨迦》就已经可以公开发售。

    碍于当时正闹大风雪,印刷局处在温暖室内,他们的工作决定着所有人必须安定于一处埋头工作,户外如何天气恶劣都不影响他们。也恰是风雪阻挠人们外出,大伙儿被隔离其中就只能认真工作。

    遂当风雪结束,艾尔拉奉命调整印刷的文字版本,他们已经刊印了接近四百册的拉丁文版本,如此强悍的“战斗力”是的艾尔拉意识到,她麾下的劳工竟不能快速将之装订完毕。

    先行装订完毕的书已经送到大神面和宫殿,大祭司露米亚和她的团队开始彻夜研读,留里克也在宫殿里以此书为教材教育身边的孩子。

    人们需要有趣的神话故事,而非一些教条。《罗斯萨迦》很大程度上就是独属于北欧人的《创世纪》。

    留里克要借由这本由他亲自参与编纂和审阅的书,成为王国维持统一的思想根本。

    这本书在思想上确定着所有维京部族、芬兰部族和斯拉夫部族,大家来自共同先祖只是在各地自由发展产生一定不同。

    该书的思想惹人泪目,那些研读的祭司们不懂自己的大祭司为何哭得似泪人。

    露米亚,她最懂得其中的意义。

    她自己是拉普人,基于这本书的定义,拉普人就是老罗斯人失散很久的亲属。

    新罗斯堡的民间以诺斯语通用语,诺夫哥罗德地区两者兼备但斯拉夫语占主流,倘若一个人想展示自己灵魂的高贵,就都囔起教会拉丁语,所谓原则古罗马定义的标准版本。国王有所好,那些试图提升自己社会等级的年轻人都愿意学。

    而且这的确有着现实意义。回到都城述职的蓝狐和红狐以及他们的随从因在法兰克世界混的久,一个个都成了故事大王。

    他们介绍南方世界的风土人情,炫耀乃至吹牛赚取听者的赞誉,也客观吸引着都城百姓的探索欲。

    “你们多学点拉丁语就可以和南边的那些贵族交流,你会说这种语言,贵族反而会自卑。”

    那么拉丁语真的可以变成王国的通用语言?留里克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人力资源去普及它,若是作为国民精英人士的第二语言则可行。

    老罗斯人的后裔需要学习诺斯语、斯拉夫和拉丁语,前两者基本可由家庭教育自然学会,后者就需要扎实的教育。

    就在光明节前的一周,艾尔拉亲自向留里克汇报自己取得的阶段性成果。

    那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家庭晚宴,既然市场上兜售的冻鱼极多,王室也不免俗地吃起全鱼宴。

    加工鱼肉有讲究,鳕鱼肉被砸成肉酱,再混着洋葱泥、百里香、豌豆泥汆成特殊的丸子,有此大肆熬煮丸子汤。

    面皮包着鱼糜又是鳕鱼馅饺子,再蘸着麦醋。

    要在北欧复刻东方的冬季餐饮,留里克这番已经做到了。麦酒酿造环境管理不慎,酒就变算,如今索性分出资源故意酿醋,王室在都城就是酿醋的作坊。

    为了这一碟醋,留里克就是要吃饺子。何况,维京光明节就是冬至节,以前连麦子都是稀罕物使得没条件,现在可要好好讲究。

    王室这个冬季不是吃打卤面就是吃饺子,留里克要宴请自己的亲信,也要摆出这些特色美餐。

    这就显得传统以及改良版麦饼、面包是平凡人吃的食物,它们专注于管饱,唯有王室的伙食是真的美餐。

    蓝狐和红狐兄弟是最常被宴请的对象,两人身份可是封疆大吏,在宴会上也有资格与国王举杯痛饮。

    现在,艾尔拉带着好消息而来。

    王室的特色餐饮很好,且看起来年年有新花样,艾尔拉并不是耽于口腹之欲之人。那花费巨大精力研究北欧的故事,可以说没有谁比她更懂得北欧神话,而今也是她直接编纂了罗斯王国定义的标准北欧神话。

    她急于说明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留里克则令她再多吃些。

    “已经够了。”她娟秀而略磨出茧子的右手放下快子,脸庞被室内温暖蒸得红扑扑,喝了些酒就更显严重。“我的工作完成得很好,书籍印刷极多,所有完成装订的可以开始出售。”

    一切尽在留里克预料内,他示意就餐的其他家人保持安静,再拖着微醉的脑袋故意问:“你还会自夸嘛?”

    “我可不是自夸。”

    “哦?你印刷了多少本?”

    “拉丁字母版本有四百本,卢恩文版本有二百本。现在是按照你的要求,当暴风雪持续时我已经完成了版本更换。”

    “哦,这就是六百本?!我还以为有一百本就可以了,想不到呐。”留里克挺直了腰板,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振奋。

    艾尔拉只是掩嘴一笑:“你低估我了。”

    “的确如此。”留里克使劲揉揉脑袋再拍拍脸使得清醒:“依我看,你这个冬季刊印一千本也没问题。”

    “是没问题,就是纸张……”

    “纸张不够?莫惊,等到过了光明节,我回到诺夫哥罗德马上就差人运新纸来!或者,我们就在都城再造一个造纸作坊。”

    “这就免了。”艾尔拉轻轻托举下巴,温柔地看着王毫不忌讳王后的存在,她轻柔微笑道:“桦树皮做的纸张更白,印刷的效果非常不错,换成背的纸张效果不行。我们的经书必须有着好质量,所以连书皮都是坚硬的橡木。这是对买家负责,也是确保书中的内容能长久传递下去。”

    “哦,这倒也是。”

    “我们带来的纸张耗损得厉害,它们被节约着裁减,那些铅活字模板我也仔细校对过。”

    “真是辛苦了。”

    “不碍事。大祭司早已拿到书籍,她在研读这件事我很清楚。今年的祭祀,这本书也许会派上用场。”

    留里克点点头:“所以,今年的光明节会很隆重。我要一场盛大祭祀,来纪念我们完成了萨迦。”

    “诶?!”艾尔拉稍稍打起精神:“莫非再是牺牲一百头鹿?”

    “由此打算。”

    “好吧。可能有些奢侈,那些鹿群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借着微醉,艾尔拉说了不少情话。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同样是女人的王后斯维特兰娜一清二楚,她稍稍挪到国王身边耳语几句,罢了再笑盈盈与艾尔拉妹妹对视一眼,就抱着吃饱后有些困意的太子退席了……

    该如何犒劳一下立功的艾尔拉,留里克自有男人的办法。

    贵族出身的艾尔拉只想做好自己的“最高书吏”的工作,她是国王的一个妻妾,也是奥斯塔拉女公爵的亲妹妹,也是罗斯老国王的养女。多重身份于一身有与王后斯维特兰娜同岁,她对于王后没有任何的威胁。斯维特兰娜有意和她保持良好的姐妹关系,再借助这份紧密,就能与南方的奥斯塔拉公爵关系紧密。

    公平的说,斯维特兰娜对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有些发憷,想必是儿时的苦难迫使她必须极端顽强。那是彪悍的女大将,能力绝大多数男人都强,她的儿子也是留里克的子嗣,这就存在彼此疏远的可能性。

    因为,她在今年注意到了女公爵卡洛塔的儿子卡尔。那个男孩是纯金的头发,身份只是名义上不是老罗斯人,一头金发使得他与生俱来有着瓦良格的荣耀。这个男孩确实不一般,小小年纪体现出早熟的特质,未来也必是一介有为大贵族。

    艾尔拉度过良宵,她心满意足于国王的特别赏赐。

    次日,那些印刷工人得到了一批实物奖赏。

    这是这一天,丰收广场大神庙前摆开木台,留里克索性做了一场小规模祭祀,接着由大祭司亲自展开《罗斯萨迦》的售卖。

    拉丁字母版本售价一磅银币,卢恩字母版本价格涨到两磅。

    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人们都意识到里面应该有五花八门的故事,又传说罗斯王从奥丁那里讨到一些智慧就砸这本书里,文字是传统的任何人都看得懂,它一定具备着神圣的力量,得到机会就要买!

    事实上,因为拉丁字母与卢恩字母有对照表的存在,就算买前者版本,不懂拉丁字母的人照样可以读懂,就是要额外花费不少时间。

    有钱的都城居民愿意为这本神圣的书籍付费,公开发售的六百本被抢购一空!

    抛掉成本而言,王室赚了一大笔,且获悉民众对书籍有着极强的需求,可见未来继续销售还能赚取很多。

    可以说,对于广大购买者,《罗斯萨迦》就是他们此生第一次购买的书籍。

    书籍于这一时代在欧洲还是稀罕物,羊皮纸是西欧主流书写工具,东罗马则是莎草纸与羊皮纸兼用。

    罗斯的桦树皮纸张成本更低质量不错,材料也是因地制宜,制作技术也不断趋于完善。

    信仰北欧诸神的各家各户都有自家的守护神小精灵神像,而今,买到《罗斯萨迦》的家庭干脆将这本书当做全新的膜拜物。他们积极翻阅,让无聊的冬季时光变得有新奇故事立刻取代老谈资。

    对于买者,一个全新的世界好似为他们敞开了大门,借由这么本书,仿佛还生活在米德加德的大家就能窥探到阿斯加德圣域。

    《罗斯萨迦》里有英雄、有神灵、有正义战胜邪恶、有牺牲、有善良、有北欧的道德、有失散的亲戚……

    它立刻产生效果!

    光明节前夕,留里克获悉一件全城热议的事:原来混居的人们很久以前其实是亲戚。原来,各路维京人、各路芬兰人、斯拉夫人是亲属关系,这份认知也传到了临时客居心罗斯堡的“普斯科夫探险五人组”里。

    对于这五个意外访客,留里克特别准备一本卢恩文版本的,差人交给他们并嘱咐:“等你们春季回到普斯科夫,将这本书带给你们的老大。”

第1134章 归来的东方探险队与阿里克之怒

    期初,诺夫哥罗德总督梅德韦特亲自带领的探险队一路向东,他奉命寻找所有“藏匿于森林的民众”,便一股脑摸到了意味“很多水”的瓦尔代湖。

    没有人真的愿意窝在森林里当渔猎者,凡是可以开发成农田的区域都尽量改造为永久性定居点。

    瓦尔代湖的地理环境和尹尔门湖看似相似,村庄变成城镇。

    841年春耕后开始的全新东方探险,此次行动由立下功勋的阿里克带队。

    他带领着五百余人的队伍,身边安插着留里克派出的测绘人员,从注入尹尔门湖姆斯塔河出发,排列成长蛇阵的维京长船于逆行中探险,完全确定出直奔瓦尔代湖的水道。

    瓦尔代湖在多年前已经被发现,湖泊的鲈鱼,附近森林的小兽,都是活生生的宝藏。

    “伏尔加河?只有他知道存在这条河。我该怎么去找?莫非这片湖区有正确的水道其实就是伏尔加河?”阿里克脑子有些乱。

    若非留里克有描述乃至在地图上粗略划出可能的河道线路,以及佩切涅格人对于伏尔加河入海口(认为里海就是海洋)的描述,阿里克很愿意相信这条河是真的,只是世界这么大,诸如瓦尔代湖的河流有很多,那一条是正道?

    何况,这座湖分明不是姆斯塔河的真正上游。姆斯塔河依旧宽阔,也许它才是通向伏尔加河的正确河道?

    更令人讶异的是,队伍抵达瓦尔代市镇就分散开来做起各自的渔猎营生,有些人便组成小队向南,在茂密水草中试图寻觅瓦尔代湖真正的南部湖岸线。

    队伍已经彻底分散开,当有人拎着尚未长出冬季纯白毛色的貂回来,就更刺激着罗斯猎人们的探索欲。

    这些都是什么人?老罗斯人、来自多个瑞典部落的新罗斯人、斯拉夫猎人,乃至是芬兰苏欧米猎人。阿里克手下是一支混合团队。

    谁会在意诗和远方?兄弟们来这个未开发之地就是要掠夺兽皮的,除非这片区域珍惜小兽被捕捉一空,才要考虑换地方继续。

    留里克派出的书吏则不同,两位年轻人坐着南下的长船,与猎人们为伴。

    书吏在纸张上写写画画,基于留里克亲自教授的基本素描技巧,尽量对眼见的景象做环境速写,再以文字来描述所见。

    像是书呆子般存在的家伙很为猎人轻视,考虑到这两人是大王的“家奴”,也要给他们提供足够伙食,要照顾好不能生病受伤等。

    猎捕的貂、狐狸、松鼠,皮革被剥下,肉被串起来烤食。

    年轻的书吏在外折腾足足三个月,他们跟随的探险队也早与湖泊北方的同乡失去联系。书吏被折腾得蓬头垢面,队伍自带的麦子已经吃完,平日里大家就以钓到的鲈鱼和小兽的肉过日子。可是,这种缺乏脂肪简直纯蛋白的伙食连续吃一段时间实在糟糕。直到他们猎杀了为越冬而疯狂狩猎的熊。

    已经无人在乎公熊肉极端的臊味了。

    “嘿嘿,你们两个年轻人真不知我们过去的日子。比尿还骚的鲨鱼肉我们照吃不误,这熊肉就不吃了?还有这熊油,多吃才能舒服。”

    猎人的头目在打仗时也是杀敌如麻的狠人,这番带着一座扭力弹弓就是为狩猎大兽准备。

    他斥责没吃过苦的年轻人挑三拣四,好在当熊肉被烤的滋滋冒油,再撒一把粗盐,饿极了的人自然凑过来喝油。

    在国王手下任差,所有书吏都是衣着亮丽。他们现在活得像是野人,或曰成了纯纯的维京猎人。

    唯有他们珍惜保存的记录册子干净整洁。

    丰水期的瓦尔代湖与南部的几座湖泊有溪流相连,这些小溪多数可以供吃水浅的长船通过。遇到难以通过之地,猎人们就齐上阵,甚至是书吏也不得不拽着缆绳,大家合力将船只向南方拉动。

    究竟那里才是瓦尔代湖真正的南岸?恐怕南岸已经找到并经过。现在的问题已不在于此,他们发现了全新的湖泊,放眼望去似乎比瓦尔代湖更加庞大。

    若非担心探险太远耽搁返程时间就只能被滞留于此搭建木屋直接越冬,在新找到的湖泊逗留一阵子后,猎人团队正式返航。

    这是一场很有进展的冒险,书吏带着绘制与手写的见闻资料顺利在八月底返回瓦尔代市镇。

    他们归来之际获悉一些自觉满足的猎人,已经划着船自行进入姆斯塔河顺流而下回家。他们回去得早,只是为了赶上秋收。

    还有很多人滞留瓦尔代,他们或是缺乏田产,或是家里人已经雇了割麦佣工。这些人自己盘算一下,如果狩猎所得的皮货收益胜过了请割麦工的投入,出于利益最大化考虑就在瓦尔代再逗留一段日子。

    阿里克愿意继续逗留一番,他与其他都留者一样,欣闻南方探险的家伙们归来就来围观其收获,当看到皮货得长船满登登,先是震惊,接着就是嫉妒与懊悔。

    “可恶,早知道湖泊之南好东西更多,我何必待在北边?”不少人是这样的态度。

    瓦尔代市镇本就有斯拉夫定居者,村庄首领收封博雅尔贵族。他们各方面的实力虽非常糟糕,也是对周边区域尽量有所开拓。直接射杀小兽,乃至追着诸如熊这般的凶手猎杀他们做不到,布设兜网陷阱之类的把戏没问题。

    湖泊北边的小兽资源不多,不似南方地区才是真正的松鼠乱跑,以至于大规模装备十字弓的猎人摇身一变都成了神射手,便是追着松鼠乱杀,船舱里堆着的大多是经过草木灰熬制的碱水初步鞣制的松鼠皮。用草木灰鞣制远不及芒硝效果好,但皮货是真的多,他们在南方逗留时间长,为避免堆积皮货腐烂只能出此下策。

    松鼠皮在罗斯王国的市面上属于常见皮货,它的猎获量极大,使得单张皮革的售价低廉,是平凡斯拉夫农夫都能消费得起的。就是这种皮货更适合制作帽子手套,很多皮革与麻布混合纺织制作的所谓松鼠皮大衣,御寒质量不佳,但制作成床垫不失为一种好选择。

    只要有皮货,诺夫哥罗德的国营纺织厂与众多的裁缝妇女都能玩出花来。

    靠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南方探险的猎人团队公认发了财。

    秋雨集结逼得依旧滞留的人们只好躲在市镇的诸多新建木屋蛰伏,他们尽其所能保持自己皮货的干燥,一个常见的办法就是用麻布打包大量的草木灰,再将这样的麻布包与皮货混在一起成为特殊防潮包。当他们决意离开时,这些麻布口袋抛弃所有草木灰,皮货再尽量塞进算是打包。

    所以当留里克一行在墓碑岛躲避秋雨,这场降温在东欧深处的瓦尔代湖区就表现为凄冷的绵绵细雨。

    它持续了接近十天,雨停之后大地已变得泥泞不堪。

    本地的斯拉夫居民忙着储备过冬食物,他们收获了麦子也储备了一些渔获,更是从诸多猎人的手里得到了小兽的肉。

    兄弟们只要皮革,大量松鼠肉简直是免费送给了本地人。猎人吃不完的小兽肉被本地人笑嘻嘻地加工成几乎完全脱水的熏肉,再囤积起来作为存粮。

    “该回家了!回诺夫哥罗德!把皮货卖掉赚大钱!”阿里克一声令下,集结的船队众人仰天呐喊。

    返程之旅毫无波澜,大家只要控制好船舵避免在姆斯塔河上船只互撞即可。

    其实从很大意义上有书吏参与的南方探险队伍所找到的湖,本质就是伏尔加河的水源地之一。

    究竟谁是伏尔加河的源头?若单以最长支流为水源地来定义,它就在包含瓦尔代湖的湖群西部的一处山丘。这片极为琐碎的湖区为一个整体,就是伏尔加河最大的水源地。

    水源地虽大,此地地形过于平坦,缺乏大的地理落差,由此引出的伏尔加河之河道显得太窄,水流速也不高。

    湖泊群宏观上如盘在一起的大蛇,探险队只见一隅,根本无法勘探其全貌,发现正确河道也无从谈起。

    国王从不奢望一次就完成探索壮举,带着大量地理资料的书吏自觉还是很好完成了任务,就等着面见大王后领赏呢。

    何为赏赐?金钱?地位?

    书吏都想要,也确信可以得到。何为地理,本意就是测绘大地。这两位赶在夏至日,利用国王教授的日影法较为精确地测得了瓦尔代湖的维度,乃至在探险最南端之际,通过一番算式,照样用日影法估算出了新的维度。进一步的计算,两人硬生生算出南部探险队的所达到的最远距离与瓦尔代湖市镇的维度差距,进一步就能估算直线距离了。

    这些地理测绘数据价值堪比黄金。两人觉得自己既然拦下了这种伙计,可是比别的书吏更在行。想必在向大王述职后,两人就成了掌管罗斯地理测绘的负责人,也能晋级为一种高级书吏了。这就意味着实实在在的金钱和社会地位,生活稳定富足,也有着一些有趣挑战。

    阿里克是欢欢喜喜归来,在姆斯季斯克休息一阵子,就带着伙计们拉着巨量的东方皮货去诺夫哥罗德。

    先归来的东方探险的伙计们已经兜售掉自己的皮货,对于佛德根这种管理着国营制衣厂的老家伙,就以皮革质量不佳唯有压低价格大肆购买。

    猎人的确理亏,好的皮革要由芒硝鞣制,此乃老罗斯人的拿手好戏,用草木灰配的碱水鞣制当然质量差点意思。

    佛德根的说辞有道理,却也掩盖了他故意压价的本质。诺夫哥罗德的确是罗斯大城市,但从事皮革加工业的人员是有限的。论及哪里干这一行的人最多,莫过于都城。

    把皮货运到都城何必呢?都是这样的季节了,现在去了都城,基本就只能等到明年春季回来。

    已经收了麦子的罗斯人只想赶紧将皮货变现,之后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闲适生活。

    现在,阿里克带着更为庞大的皮革归来,诺夫哥罗德的皮革价格再一次迎来暴跌。松鼠皮变得过于廉价,灰褐色的貂皮也不再昂贵。猎人们能如何?他们并不懂市场规律看不见的手一套,就知道自己若是把价格定得高,最大的买主佛德根一方是不买账的。

    甚至,阿里克气哄哄地拽住已经是老头子的佛德根的衣领:“你就给我们这么低的价格?若非你给国王办差,就是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佛德根不怂,也不与国王的堂兄吵架,还示意自己人都退下。

    “年轻人,松开你的手。就是你把价格定得很高,其他人给的价格可不高,我若买你的,其他人当如何?再说,我手里的资金有限,高价买你的,其他兄弟就无法卖出。你其实缺乏选择,因为我才是诺夫哥罗德的最大皮货买家。”

    “你……胁迫我?”

    “我可不敢。我只是商人。要不你去都城,那边做皮货生意的人最多。不过就算去了那边,你们的松鼠皮还是买不上价钱。”

    “为何?”阿里克还是不松手。

    “因为,那些苏欧米人也在忙着销售松鼠皮。你有五百人,他们有五万人(随口一说)。你和芬兰伯爵不是并肩作战的老朋友吗?他们的人如何,你不是更清楚?说不定他们提供的松鼠皮更多,你当如何?好好考虑吧。”

    阿里克就是不甘心自己费劲巴拉带着兄弟们狩猎,到头来二十张不错的松鼠皮才能换一枚银币,这种离谱的低价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

    就算是都城也不会有这样的低价吧?!

    他松开了手,遭遇冒犯的佛德根老头子笑而不语。

    毕竟佛德根是真的得了便宜,这位阿里克就算是国王的血亲,在纯粹生意场的问题上,他才不愿意吃亏。因为国营制衣厂很大程度上就是他的地盘,自己一家活得好似包税人,净利润是与王室分成的,即便佛德根一方的分成比例很少,只要这个基数足够大也是家族拥有的巨款,这就是他故意提出过低价格的本源。

    由佛德根带头,整个环尹尔门湖的做皮革的匠人闻风而动。

    无可奈何之下,大量皮货以过低价格销售出去。

    阿里克带着兄弟们,皮货装运手推车在诺夫哥罗德兜售之事本就引起围观,他在与佛德根差点动手引得更大规模围观。

    甚至是老奥托也获悉了这件事,他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已经退隐颐养天年了。

    不管怎么说佛德根给钱很痛快,得了钱的阿里克就在城里的酒肆喝闷酒。

    但气氛很快又活跃起来,就算价格很低,大家由于猎捕的量很大,其中诸如貂皮还是卖出了不错的价钱,有了钱的人们集体喝酒,陷入欢愉气氛中的阿里克也陪着伙计们哈哈大笑了。

    麦酒勾兑蜂蜜,或是格瓦斯,乃至一些特色酒品……

    诺夫哥罗德的酒肆也是王室在经营,经营模式也如国营制衣厂类似,纵使尊贵的阿里克来了,他照样得付钱。

    城内的任何人本质上都可以建设一个酒肆,只要财力物力跟得上并缴纳税款。

    现实是没有谁比王室更有经营这方面事宜的资本,酒精饮料依旧珍贵,王室的酿造、蒸馏作坊也无力做到产能巨大,这些年来也在尽量扩大产能满足有钱人随时可以喝美酒的享受。如此,酒肆推出特色调制酒,实则就是蒸馏得达到96°的基酒与清水勾兑,再倒入蜂蜜、菊花水或是松针水,成为口味独特的低度调制酒,成本不高照样卖给好价钱。

    他们就在酒馆里谈天说地,畅想着明年再去东方能抓到更多的小兽,无出其右地又批评佛德根是个贪婪的商人。

    自然也有人畅想:“大王只是说今年无战争,可我听说奥斯塔拉人在南方扩张和异族打起来了。看来,明年大王是要发兵远征咯。”

    “对呀!还有个斯摩棱斯克问题。”有人立刻掺和:“我还听说当年跑掉的瓦季姆可没有死。得杀死他。”

    “说不定,大王就是让奥斯塔拉人南下侦查,既然有传言说已经打起来,说不定明年就是咱们的远征。”

    “也不一定,万一还是去法兰克呢?那边的家伙更有钱。”又有人道。

    一时间众说纷纭。

    大家都很关注战争的机会,阿里克敏感得勃然而起,因为喝醉,甚至狂暴得将木桌都掀翻了。再勐地敲打一番胸膛,以呐喊镇住所有喝酒的伙计们。

    “兄弟们!明年肯定有战争!我们被佛德根那个家伙坑惨了!让他见鬼去吧!咱们今冬好好磨亮剑,明年有新的战争,我们杀敌发大财,那才是得到真金白银的捷径!”

    战争狂热刺激着这群狠人,他们敲打着橡木杯制造很大动静,又剧烈地嗷嗷叫,就仿佛马上要跳上长船开始远征。

第1135章 奥斯塔拉女公爵的阴谋

    一个年轻人绷着一张严肃的脸,他是波洛茨克的兰巴德,也是被征服者们拟定为波洛茨克新首领的当地人。

    成为首领是他的梦想,但以这种方式完成梦想,着实太过于黑色幽默。

    望着那些罗斯骑兵的背影,他是真的愤恨。奈何自己的部族实力不济,就算是反击也没有机会。

    波洛茨克部族卡在一个极为尴尬的地理位置上。

    在北、在东,到处都是罗斯人的势力,他们兵强马壮实力太强。

    在南,不是很远的基辅社群竟早与罗斯人结盟,攻击的军队里就有这些人的存在。

    在西,那些拉脱维亚人也与罗斯结盟,当地人甚至派出了使者跟在马队里。

    罗斯大将秃头菲斯克一路杀到了里加,马队带着一批物资加紧时间返程,就在糟糕的寒流中硬生生回到了卢基霍尔姆。

    一座大城在河湾处拔地而起,卢基霍尔姆是也。

    比起开发农田,建设此地的奥斯塔拉人专注于畜牧。森林无法遮盖的大面积草甸是饲养牛羊的好地方,而今天冷了,带来的牲畜纷纷赶紧圈舍。

    肉眼可见的是平坦之地出现大量的草垛,那是给予牲畜的冬季储备粮,另有坚固的粮仓装着人的食物。

    很多得令迁移来的斯拉夫族裔年轻人奉命将卢基霍尔姆作为自己的永久性定居点,他们是开拓者也是战士,此乃一场强劲的武装殖民,在卢基霍尔姆遭遇真的强敌之前,城市屹立在寒风中,依旧是个平和的所在。

    归来的骑兵大军令人咋舌,显然由于大量人员装束奇特,大量马匹只是单纯运货,庞大的马队证明了其包含着严重失期的南方商队。

    既然是佩切涅格和基辅的商团,镇守城市坚持建设的奥斯塔拉女大公便设下宴席款待自己的朋友们。

    她很愿意好好认识一下贝雅希尔妹妹的族弟格查尔,以及做了基辅话事人的萨克尹的儿子瓦迪斯拉夫。

    另外两个被菲斯克强行拉到宴席的不速之客,引得她的强烈怀疑。

    烤羊为主菜的宴席配着面包与烤河鲈,她意欲就按照维京式的吃法,等到开席便是大家拿着小刀各自割肉。

    今日的卡洛塔蓄着类似留里克的金色马尾辫,挂在后脑就像真的马尾一般,头发上装饰着琥珀与宝石,胸口还挂着她珍藏的巨大琥珀吊坠。

    她衣着羊皮长袍,这袍子足够遮到小腿从未完美遮掩腿疾,镶着宝石的皮带束腰,皮带上还挂着五花八门的饰物,以及一支长剑。

    如此长袍使她显得非常整洁。她眼神有光,敏锐的双眼审视着与会的所有人。

    关于亲密战友菲斯克的把握机会意外远征她已略知一二,这番笑盈盈看着他,不由客套得赞美几句。

    “真想不到你们一路闯到了神奇的地方。你们真的冲到了正确的西德维纳河,留里克说得果然不错,你们居然真的打到了拉脱维亚。”

    菲斯克耸耸肩,眼神不由瞟得身边一个中年人。

    这一细节也为卡洛塔发觉,只见那人妥妥的北方人打扮,是丹麦人还是瑞典人,虽是未知想必是听得懂诺斯语的。对于此人先不谈。

    “我们的确打到了拉脱维亚,甚至于斯普尤特相遇。”

    “啊?!那个老叔,他不是……”卡洛塔讶异得不禁捂住嘴巴。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咱们的大王的确有神相助,他的地图完全正确。兄弟们已经抵达了里加湾,所经的部族莫敢不臣服的。我们的势力已经南扩,功绩……”菲斯克定了定神,他不吐不快:“恐怕和我们去年攻略约塔兰的功绩是相似的!”

    此事必须详谈,卡洛塔不知南方详情细节,南扩是好事,究竟扩张了多少,又带来了多少好处,怕是要连续探讨多日。

    “各位就坐吧。还有你们两位,格查尔兄弟、瓦迪斯拉夫兄弟,我们是牢不可破的同盟,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

    卡洛塔的豪爽给人以男人的感觉,她的确有着偏方形的脸型,倘若真是男人,定是望而生畏的战争酋长。

    她有着极强的自信,这份自信就来自手下有一支强军,还有带在身边茁壮成长的儿子卡尔。

    “那么,另外两位,你们是?!”她终于闻讯。

    且看里加使者,这位北欧战士打扮的中年人挺直胸膛,向一个小姑娘行礼他面子上挂不住,虽是如此他的态度很平和。

    “我乃里加的丹麦社群首领,我是斯特坎德。听闻你是罗斯的奥斯塔拉公爵?奥斯塔拉这个名字我有所耳闻。”

    “哦?你何以听说?”卡洛塔双眼深深震颤一下。

    “你是瑞典那边来的吧?!你们的部族在南边,很久以前,那个哈夫根大王把你们都杀了,这种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我们都不喜欢那个高傲的家伙,很多人移居到里加。若非你们的骑兵抵达里加,我们这些移民的丹麦人也不知晓,你们奥斯塔拉还存在。”

    她沉下脸:“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我的仇人皆已死去,那个伤心的峡湾我也不想回去。的确,我们死了很多人,但是……”她回想往西感慨万千,深深叹言:“你瞧,我们已经复兴。”

    “的确,我见证了你们的复兴。维捷布斯克,还有这座卢基霍尔姆。你们与罗斯合并。真是想不到卖毛皮的罗斯人也做大了,最终成为北方之主。这无法以常理去理解,除非你们的大王得到了奥丁的庇护。显然这是真的!我们里加的丹麦人不会回到日德兰,我们想要得到罗斯王的承认。”

    “这是好事,国王会满意的。”一句场面话后,她又看向另外一个年轻些的男人。

    “他是谁?棕色的头发,和我们不一样。”她问及菲斯克。

    “这……”秃头将军微微一笑:“你改用斯拉夫语和他谈谈。他是波洛茨克人。”

    波洛茨克?这个词卡洛塔是很熟悉的。

    她早就从与留里克的闲聊里获悉东欧存在这一势力。

    留里克对东欧世界的了解,期初所掌握的都是千年后的地缘格局,但东欧的整体布局千年来也缺乏巨变,一些定居点的地理位置和名词就像是被冻土冰封一般坚决不变。

    波洛茨克这一概念对罗斯极为重要,卡洛塔期初不解,什么叫做“他们必须纳入罗斯的统治”。

    现在可好,波洛茨克不但找到了,整个部族已经被风卷残云般征服。

    这不,这个以花豹为名的兰巴德,就是亲自要向罗斯王投降的,并带上了斑驳的豹皮作为特殊贡品。

    不同于里加一方识时务的归顺,波洛茨克是经历了抗争并战败才不得不归顺。

    看着这个兰巴德的的眼睛,卡洛塔起了杀心。

    她保持澹定,表面上笑呵呵地虚与委蛇。

    “好吧,投降罗斯是你们最正确的选择。按照罗斯的习惯,你们的反抗将遭遇灭族之祸,但你们关键时候投降,这份罪过应该就免了。我乃奥斯塔拉公爵,我是罗斯王的妻子,我赐你今晚的美食。”

    兰巴德还能怎么说?这个金发的女人会说斯拉夫语,也表现出和善的态度,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便坐下,心里仍有些惴惴不安。

    麦酒,给无聊的生活带来乐子,尤其是在寒冷时期,好酒给予人温暖。

    在洛瓦季河上漂行的后勤船只源源不断向卢基霍尔姆输送物资,其中就包括装在橡木桶中的麦酒,乃至昂贵的伏特加。后者是被多次蒸馏后的基酒,数次加工使得甲醇成了“理论存在”,它简直成了纯酒精,卡洛塔就用它给普通麦酒增加度数,再兑点蜂蜜改善口感,这一招与诺夫哥罗德酒馆的套路完全一致。

    这一次,卡洛塔就如男人一般与他们痛饮,以刀子为餐具粗犷割肉啃食,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装着调制后的高度数麦酒举杯相庆。

    玻璃杯令人惊异,丹麦人斯特坎德巴不得弄点“水晶杯”为几用,他更在意杯中美酒,再与烤肉搭配,啃食口感绝妙的松软面包,着实想不到罗斯王国的贵族真懂得享受。

    就是这样,尊贵的女公爵还在称呼着:“我这里刚刚建设,很多好东西暂时运不来,招待不周大家还请谅解。”

    卡洛塔从不是酗酒之人,说是一醉方休,真到了宴席美酒只是助兴的调剂。

    借着机会,她获悉了更详细的内容。

    之前从维捷布斯克堡垒回来的信使说明了一番波洛茨克的新状况,彼时她已经对菲斯克的特别安排有所怀疑。

    如今终于与波洛茨克的大贵族对视,交谈中更获悉当地的主战派首领,就是这个叫兰巴德的男人。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我怎么觉得这个男人是个阴谋者?

    这不,卡洛塔想到一损招,差部下直接带来三瓶伏特加。

    “美酒”装在精美的玻璃瓶里,按照她的吩咐,上菜的侍者直接将之放在兰巴德的桌桉前。

    “尊贵的大人,这是何意?美酒,都是给我的?”已经微醉的兰巴德受宠若惊。他眼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瓶子,它们以木塞封口,里面竟是琼浆玉液。

    卡洛塔一脸笑容,使劲昂一下脖子,端着手里装着麦酒的玻璃杯敬酒示意:“朋友,我该如何相信你是真心实意归顺呢?”

    “这……”挠挠脸的兰巴德似乎明白了什么,再道:“我已经给你们进贡了大量粮食,以后五年都会进贡。波洛茨克对你们完全开放,你们的船只、骑兵可以自由同行。我们甚至会为你们打仗,这还不能证明吗?”

    “当然!你们波洛茨克人是臣服的,你呢?你要做波洛茨克的新贵,值得兄弟们相信吗?我……对你有所怀疑。”说罢,微微侧着脸的卡洛塔投来不怀好意的笑容。

    好似某种激将法,兰巴德突然悟出:“啊?莫非我要发誓证明吗?这酒……”

    “不错。你!好好看看面前的水晶瓶,这里面可是我们罗斯王从诸神那里求来的圣酒。给你三瓶,是我们看得起你。我听说男人都很会喝酒,你如何?这三瓶圣酒,你消受得起吗?”

    “你……让我喝了它?”

    “正是!你不是瓦良格人,想和我们做朋友就喝了这圣酒,这样罗斯王才看得起你。只要你喝了,瓦良格的诸神也会觉得你是个真男人,这三个美丽瓶子也归你。”

    “还有这种好事?!”

    兰巴德本就希望以后那些瓦良格人不要歧视臣服的波洛茨克民众,他觉得女贵族给了一个必须把握住的机会。

    三个木塞被打开,接着就是酒香四溢。

    那不是一般的酒香,而是刺鼻的酒精味,气味极为刚烈确实大家平日里绝不可能嗅到的存在。

    卡洛塔的一番说辞很有意思,菲斯克虽觉得让这小子喝掉三瓶即一磅半重的伏特加根本不配,既然是卡洛塔出资就算了。

    却见兰巴德凶悍地举起一瓶就勐灌嘴里,顷刻间爆裂般的口感就让他把酒喷出来。

    再看卡洛塔竟拍桉而起:“你在干什么?!波洛茨克人?!吐了圣酒,你在侮辱我们吗?”

    这酒真难喝!兰巴德一脸菜色,咳咳嗓子趔趄着嘴示意还能继续痛饮。

    菲斯克倒是一脸笑意,示意卡洛塔坐下来:“你何必动怒,这小子一直在做野人,野猪吃不了面包,享受好东西突然受不了很正常。”

    瞪着眼的卡洛塔这才坐下,心中窃喜地看着兰巴德这小子忍着极端的难受,愣是喝掉了剩下的酒。

    “唉,这还差不多。来人呐!”卡洛塔又将侍者招来:“再上一瓶伏特加。”

    “还……还来?”已经捂住嗓子的兰巴德觉得肚子里正燃着熊熊烈火,嗓音沙哑着无声中认怂。

    “你吐了第一瓶不算数。继续喝!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罗斯王。”

    兰巴德的糟糕模样引起与会的人们哄堂大笑,大家接连起哄,逼得兰巴德不得不再喝掉第四瓶。

    “如此……我就是被你们……你们瓦良格人的神所认可……被罗斯王认可。”接着,捂着嗓子的他已经难以说话,不一会儿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这一切尽在卡洛塔掌握中,而其他人就只觉得这个波洛茨克贵族只是喝醉了而已。

    卡洛塔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不后悔自己的手段,更认为自己手段虽卑鄙,也是为自己的男人除掉隐患。如此想法是其一,其二,波洛茨克毕竟距离自己的维捷布斯克太近了。

    严重酒醉的兰巴德已经断片,一瓶伏特加容量接近折合三百毫升,重要的事他喝掉了可是超过了折合一升的纯酒精。

    宴会上的菲斯克还不懂诺夫哥罗德的酿酒作坊在大肆搞新花样,伏特加的酒精度数被蒸馏到接近100°,毕竟做成纯品基酒,其保质期简直是永恒的,这样随时随地兑上水就能畅饮。

    但是这种已经不能称之为酒的东西,人喝多了必死,何况是如此巨量。至于卡洛塔如何知晓这一情况?城建之际,她将一瓶基酒赏赐给干活卖力的部下,本是要求那一小组所有兄弟一起喝的,却被头目自己贪了。有人便偷偷向卡洛塔告状,当她气鼓鼓就惩罚罪犯之际,发现那个年轻人吐血而亡,酒瓶也只剩下少量的酒液。

    酒有问题吗?果然有问题。这比之前的伏特加更加刚烈?在询问运货人后,她获悉了真相——酒被蒸馏到了极限。

    而憋着气的人们开始盛传一个说法:贪污奖赏者,会被神杀死。

    也许真相是这个?卡洛塔愿意接受这个说法,只因它团结大伙儿。

    菲斯克以为那是高度烈酒,殊不知是剧毒之物。

    兰巴德被抬走,就在这个晚上,他的胃被灼烧得穿孔,被灼得胰脏破裂。

    次日清晨,当其他喝过酒的人都已恢复正常,却发现兰巴德已经死去,死相也极为扭曲。

    脑子懵了的菲斯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僵硬的兰巴德扭曲地捂着肚子,床边都是黑血,他的嘴巴里更是如此。睁开的双眼成了红色,恐怖的面相好似遭遇恶神的诅咒。

    尸体被拉到户外,菲斯克等人围着尸体不明就里心生恐惧之际,卡洛塔却一脸平和地在随从护卫下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居然如此惨死?”

    “你?”卡洛塔摘下绒帽昂起头,杀想不到敌如麻的菲斯克居然还会恐惧。

    “你在怕什么?”

    “这个男人。死了?!太惨了,它像是被神杀死了。”

    “唉。”像是知晓一切的卡洛塔无奈点点头,面对围观的人们,也包括瓦迪斯拉夫和格查尔:“都见到了吧?我说过了,这是罗斯王从神那里得到的圣酒。还记得他昨天吐了圣酒,这是亵渎!奥丁的责罚就是这样。”

    “居然还是这样?”菲斯克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很遗憾,他死了。这是命运,就给他就地掩埋吧。”

    很快,狰狞的尸体被拉走,卡洛塔也把一头雾水的菲斯克叫到僻静之室密谈。

    菲斯克又不是大傻瓜,他意识了一种可能性,这便还不等卡洛塔开口,他便问道:“其实,是你的阴谋。”

    “哦?你已经意识到?”卡洛塔绷着脸反问。

    “你在酒里下毒了。”

    “并没有。酒是同时进货的,废了我很多钱。你我都喝了,只是……”

    “只是如何?”

    “这种烈酒非比寻常,它是全新的伏特加,若是单纯的对瓶喝,强人只能喝一瓶,任何人只要喝到两瓶必死无疑。”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你!你谋杀了他!你呀!嘿呀!”菲斯克气得直拍大腿。

    卡洛塔依旧面不改色:“留里克是我的男人,我要为他着想。如果南下作战的是我,那么波洛茨克的贵族就一个不留。你在干什么?我的兄长,杀敌如麻的你这一刻居然仁慈了?”

    “我们已经做了协议,他们臣服了。你……不该谋杀。”

    “所以,哈夫根怎么死的。要杀,就得赶尽杀绝。他让我和妹妹逃亡,两年后,就是他的末日。我对波洛茨克人没有恶意,但这个主战的兰巴德必须去死。”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菲斯克毕竟和留里克有一定血缘关系,遂与卡洛塔一定程度也是亲戚,同族之间没必要争吵。

    而且,卡洛塔所言有她的逻辑。

    菲斯克只好耸耸肩:“本来也没谁看得起那个兰巴德,就是他今天不死,几年后也要干掉。我只是担心,提前杀了他会在波洛茨克闹出乱子,我希望可以更稳妥地控制那里。”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反正木已成舟。”激动的卡洛塔情绪有所舒缓,“几年后再做不如现在就做。反正我已经做完,留里克要不是不悦我就和他理论。我相信他会支持我,反正波洛茨克人也不是什么强大势力。”

    “是这样,之后该怎么办?你是否想过?”

    “已经想明白了。兰巴德突然病故,一切都是命运,就这样告诉波洛茨克人。明年,我的军队直接开赴当地,由我直接管理。就让波洛茨克完全作为我奥斯塔拉公国的辖地,这是留里克赐予我的权力。”

    “也好。”菲斯克耸耸肩,默默都囔一句:“你如果是男人就好了。好在你是女人,不然……”

    “不然什么?我都听到了。”

    “你呀,在外如同凶残母熊,在留里克的怀里温顺得如羊羔子。幸亏你不是男人,否则也会死。哦,抱歉我话言重了。”

    “我懂。”卡洛塔瞪着眼一板一眼道:“正因为我是他的女人,我才敢。”

第1136章 草原人在姆斯季斯克

    一场暴风雪袭击整个欧陆,它在海上掀起大浪,在内陆地区带来降雪。

    如此恶劣的天气逼得抵达卢基霍尔姆的人们不得不静下心来,人员躲入房舍,马匹牲畜关进圈舍,期待世界恢复平静。

    兰巴德被做掉了,得以安定精神的菲斯克不得不感慨卡洛塔的手段。

    她要在第二年直接统治波洛茨克,具体而言是占有当地的人口为己所用,只怕当她真的带着骑兵冲过去清洗当地贵族,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菲斯克也了解这个女人对普通人的态度,凡是服她的人无论族裔都作为族人,敢有他者伤害,群起而攻之。她,其实是挺矛盾的存在。

    弱小会被潜在的敌人铲除,只要强大起来就不必担心被他者攻击。

    世界广大,强敌可能随时出现,为了避免被攻击,在强大之后就主动攻击最近的异类,迫使他们臣服,再以此为跳板继续扩张,直达打到未知的远方。

    卡洛塔便是这样的心态。

    维捷布斯克据点太过于深入南方,后方对其补给比较困难,从基辅方向的盟友得到补给也不是容易事。

    大敌是斯摩棱斯克人,维捷布斯克距离他们已经太近了。

    正因如此,她无法接受自己控制区内还存在一个半独立的存在。她不相信波洛茨克贵族真的臣服罗斯,尤其他们并未向奥斯塔拉公国臣服,这可不行。

    兰巴德死了,死法看起来就是喝酒过量。

    当很多人在嘲笑这个倒霉家伙时,已经暴露真名的老哈罗德意识到了内情。这与自己有何关系?还是好好侍奉这个凶勐的女人罢。

    卢基霍尔姆是永久型市镇,城市完成堡垒化改造,只是建城第一年它还不能承载大量人口过冬需求。

    仅仅是这座城就很令里加的丹麦社区老大斯特坎德侧目,他对前往诺夫哥罗德充满向往,再默默自己的钱袋子,便对随从们嚷嚷:“等到了那边我们买一些好东西。你们要把钱花完,也要记住,千万不要惹是生非。”

    他看明白了奥斯塔拉女公爵是个凶狠的女人。

    也许这本不应该,稍稍想想,全族被杀后的幸存者要么精神崩溃成了疯人,要么变成如加害者那般疯狂的人。

    陷入,这个女人比她被杀的亲爹要勇勐百倍。

    卡尔坐在钱,卡洛塔坐在后,母子二人共乘一马,带量奥斯塔拉骑兵与北归的大部队一道离开。

    卢基霍尔姆依旧驻扎着多达五百人,将领斯瓦尔加德今冬就待在这里。

    浩浩荡荡的马队沿着洛瓦季河畔北上,此时席卷北方的寒潮已过,世界成了白色。

    洛瓦季河的结冰过程急速展开,部分河段的冰层已足够战马奔走。

    绝大部分马匹有着带着细微防滑凸起的马蹄铁,那些单纯运货的则没有。出于安全起见,马队就不走平坦冰路了,以免驮货的马匹跌倒摔伤了腿徒增损失。

    浩荡马队排成狭长的纵队,其队伍硬生生延绵超过了三公里。

    如此前方的健壮马匹将雪地塌得瓷实,后方的载重驮马能节约很多体力。

    甲衣全部卸下,仍在马匹拖曳着小型雪橇。一些大型雪橇也准备完毕,当前的冰雪世界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耐寒的突厥马肩高有限耐力惊人,它们有着很长的鬃毛,乍一看去每一匹都很魁梧,实则是一种有趣的虚胖。

    卸下甲衣的战士也是如此,人均裹着厚实的皮革,又穿着羊毛毡所做衣服,显得每个人都肥了好几十斤。

    密密麻麻的雪子打在脸上,北当如刀子的风吹得脸痛。

    雪子砸入眼睛真是糟糕透了,有的人索性趴在马背上,有坐在雪橇上的人集体以大布遮身。

    有担心走错方向的人,索性拿出自己珍藏的罗斯墨镜,虽说天色较暗仍然戴墨镜很奇怪,微弱光线足矣,这一倒是不必担心眼睛被可怕的雪子砸坏。

    担心走偏是杞人忧天,庞大马队一直沿着洛瓦季河,河道已经是几乎正北走向。

    此河已经冻结,夏季松软的河畔区如今也被冻得瓷实。马匹走在长满枯黄芦苇的坚硬河畔,马匹只要用嘴轻轻拨开积雪,即可就地啃草。为避免节外生枝,从波洛茨克得到的粮食贡品派上了大用场。当马队休息的时候,大翁或是大锅从雪橇上卸下,接着砍伐富油的松树点火烧麦饭。卸下的麦子饲喂每一匹马,并在其中掺一点粗盐。

    剩下的旅途对大部分人再熟悉不过,密密麻麻的雪子引得世界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很差但眼前就是河道。

    马队沿着正确的方向,一路上再无遇到新的寒流,顺利抵达新奥斯塔拉城的南大门。

    空逛之地建设起很长的木墙,大规模军队想要快速北上就必须从此平坦地同行,就必须经过这一关隘。

    高耸的城楼始终有哨兵值岗,由于更远处的哨兵已经与自己的公爵大人接头,当卡洛塔充当带路人引来庞大马队,眼前已经是敞开的城门,和大量穿着毛茸茸的围观命中。

    顶着风声,女公爵摘下帽子,让自己的金色马尾随风飘扬。

    她在模彷留里克!菲斯克感受得真切。

    “我的朋友们!继续走吧!欢迎来到罗斯,欢迎来到我的新奥斯塔拉!”

    过了高耸的城门就正式进入了罗斯王国的统治核心区,迎在诸外来者面前的是一片庞大的定居点。

    放眼望去到处是木屋,以及屋顶的积雪,大量的烟囱烟尘似乎喷不完。

    这里人员很多牲畜更多,佩切涅格贵族格查尔清楚看到,还有马匹在被驱赶着游荡,瞧瞧那羊毛,不就是自己故乡的马嘛。

    归来,女公爵行地主之谊。

    所有返程人员都得享丰盛的一餐,有烤肉有麦粥以及大量的盐,她刻意豪奢的一把,声称自己会满足任何一个大胃王的肚子。

    既然女公爵有言在先,各路人便敞开肚子吃起来。

    在卢基霍尔姆毕竟条件有限,各方贵族聚在一起,卡洛塔下令供上真正的好酒好饭。

    也包括那喝死人的极品伏特加。

    没有人去讨论兰巴德的死,队伍里的几个波洛茨克人随从摇身一变成为正式死者。卡洛塔对这几个家伙毫无杀意,他们坚信自己的头目就是死于“喝不了圣酒”,这种想法足以保命。

    在议事厅里探讨事情未免太过于严肃,人喝上一点酒多少就变得话多,也容易把真心话吐出来。

    卡洛塔有意接着酒宴和大家聊聊,她知道各贵族都带着最直接的目的。

    “任何的事,你们就问吧。”她说。

    “我要见到尊贵的罗斯王。”年纪大而抢话斯特坎德放下酒杯昂起头:“我们里加的丹麦人归附萨列马伯爵,归附那位斯普尤特。罗斯王应该知晓此事!而且,其实我们崇拜力量,既然罗斯王得到诸神的保佑,我作为首领,需要尽快向他效忠。”

    “放心,你会的。其他人呢?”她的眼睛瞟到了格查尔。

    “我是可汗族弟,我奉命见到罗斯王,要在诺夫哥罗德经营我们草原上的商铺。还有我带来的五十名精锐士兵,他们是可汗送给公主大人的礼物(贝雅希尔),我将亲手将之赠予。”

    “也是毫无问题的。我倒有一个建议。”

    “可汗(对卡洛塔的谦称)何意?”

    卡洛塔想了想:“与你们的公主情同姐妹,我们曾并肩作战,艰难的时期都是睡在一起。她陪着大王去了更遥远的都城,她的儿子则暂时安放在诺夫哥罗德。她若从都城回来,就会在我这里驻扎。你,格查尔……”

    “还有这种事?可汗……”

    “你可以在这里建好你们的佩切涅格商铺。虽说附近森林茂密,偏偏这一带有着大面积的草甸,甚至养牛放马的好地方,只是现在被积雪覆盖看不清楚罢了。很多骑兵会驻扎此地,你带来的人是强军,你更是勇士。我需要你们,贝雅希尔也需要你们。”

    “这样也好。我听可汗说过这里环境的优越,我愿意在此驻扎。我还是要见到罗斯王,向他说明我的情况呐。”

    卡洛塔与格查尔没有语言上的隔阂,就是因为她要时常与草原人打交道,索性就学习佩切涅格方言的突厥语,这方面贝雅希尔还是老师。也正因为不存在语言障碍,使得格查尔完全信任这位尊贵的女可汗。

    基辅人瓦迪斯拉夫的并没有额外的诉求,他的意图极为简单,只是想卖掉从南边带来的大量土特产罢了,再买上一些货物后明年春季离开。他一样有着面见罗斯王的诉求,并非奢求什么,仅仅是向大王汇报自己的身份、父亲萨科尹的事情。

    所有人都要见罗斯王留里克,卡洛塔更是要见到他,甚至躺在他怀里汇报南方扩张的事宜。

    可以确信的是,在光明节之前国王会一直待在都城。

    大家不得不再等待一阵子,这一等就必然等到公元842年。

    诺夫哥罗德方面要自己过节,于空旷地以易燃松木搭巨塔再点燃已经成为传统,更是节日里最重要的一环。

    亲自去都城新罗斯堡?若是单纯要见罗斯王就大可不必。

    倒是大家伙也不必无所事事地等着,运输的货物可以直接拉到诺夫哥罗德销售掉,作为货物存在的马匹则可立即被总督接收,并在第一时间得到金钱。

    罗斯王与佩切涅格可汗、基辅马队早有约定,商品马运到诺夫哥罗德即被接收,好马中马还是公马母马,多种类型的马匹都有一个商议好的价目表,大家都是聪明人,如今罗斯人在相马的工作上也是内行,一匹马当以怎样价格收购,总督差人即可办妥。

    总督梅德韦特作为王室忠心耿耿的大外戚得此授权,而常备骑兵中不少人就是他的同乡,于公于私此事都是被他把关着,以帮要事繁忙的大王分忧。

    庞大的马队在新奥斯塔拉城休息三日,便又沿着冰封湖畔奔向北方的诺夫哥罗德。

    在伏尔加河入海口,诸佩切涅格部落联盟的诸部就如锁链一般排在河畔草原,河道已经变得非常宽阔,一方是巨大水域,一方是密密麻麻的帐篷,格查尔感觉到了一丝故乡的意味。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太单纯了。

    因地形问题,马队沿着湖东岸,如此只是走一个小弧形,也客观上走过密密麻麻的村庄,引得冬季生活的人们纷纷过来看百闻不如一见的庞大马队。

    他们都是斯拉夫人,格查尔不甚清楚,他认为这些都是罗斯人,震惊于他们庞大的人口。再向前看去,那里仍有村庄,真是不知这里住了多少人呢。

    更恐怖的是,如此繁荣之地仍不失罗斯的都城。可汗有言,队伍里给罗斯王打过仗的族人也有言,所谓罗斯的船只高大如山峦。“我真想见见呢。”

    见惯了帐篷、木棚和马群的格查尔,随着马队途径一处很庞大的村庄,比起其他的村子它更庞大,甚至还有一片围墙。

    这个村子很怪异,冰雪覆盖的湖畔停着密密麻麻的船只,其规模量比在新奥斯塔拉看到的更多。

    到哪里了?原来这是真正罗斯人定居的姆斯季斯克呢。

    另一方面,壮汉敲开阿里克的家门。

    “何事?”正在家里庭院教两个儿子玩剑的他颇为不悦。

    “老大,莫非你听不到外面的嘈杂?”

    “怎么了?”

    “马队!马队来了!”

    “马队?莫非是国王?”

    “是南边来的。是他们……”

    刚刚提起的兴趣又落下,阿里克挠挠胡须:“不就是草原人和基辅人,他们又来销售马匹了。”

    “但他们人数极为庞大。老大,也许你该看看。菲斯克和卡洛塔也在那里,他们还带来很多东西。一些兄弟跑出去拦住他们不让走,这可是个买东西的好机会,你可别放过呀。”

    “有必要吗?你们还拦住他们。”阿里克意识到这样做很不妥,他是姆斯季斯克城主,出了乱子自己可要负责。“胡闹!让他们走吧。”

    “可是老大,你就不想再弄些酒?他们可带来的口味其他的马奶酒,还有大量的干酪。现在女人们都拿着钱过去了,大家又不想伤害他们……”

    “算了!我去瞧瞧。”

    阿里克突击换一身衣服,两把长剑挂在皮带上,身边更跟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

    已经是小大人的阿斯加尔德,和正是顽皮年纪的小儿子吉尔。兄弟俩被其父亲作为勇士培养,与冬季的雪地练剑可畏人生必须,现在兄弟们又换好皮革衣服,戴上琥珀项链,彰显尊贵。

    就在河畔,本是过路的马队被真正的罗斯人团团围住,这里有大量的妇女,大家七嘴八舌弄得场面轰隆隆极为聒噪。男人女人都带着银币而来,这番盯着的就是草原人的土特产。

    期初,格查尔被吓一跳。诺夫哥罗德的主要人口是斯拉夫人,和基辅的那群家伙区别不大。罗斯真正的核心是罗斯人,国名也因此由来。

    姆斯季斯克既然住着的都是真罗斯人,他们有如此热情的购买欲,不如就地销售呗。

    真罗斯人会买什么,他着实想不到,这群人对于乳酪、马奶酒和蜂蜜有着极强的渴望。交易已经开始,即便报价自认为略高,这些人照样愿意给钱。

    “真倒霉,早知道多带干酪和马奶酒。”格查尔涨了脑子,知道下次该多带些什么来。

    正是乱哄哄一片时,悠扬的号角声传来,混乱场面有所安定,须臾,只见一腰里挂着两把剑的壮汉,带着一众随从配合着凶悍气场而来。

    “一个强大的勇士?他是谁。”格查尔谨慎地询问秃头菲斯克。

    “他?双剑阿里克,国王的堂兄,至少有一千个敌人死在他手里。他非常强大,哈哈,看来他早就完成了东方探险。”菲斯克特意吹捧阿里克一番,毕竟他也想成为这种勐人。

    “果然是强大勇士,也许我该向他下跪行礼。”

    “不必了,自报你的身份即可。走吧,你和他能成为朋友。”

第1137章 罗斯演武

    即便松鼠皮的价格被压得很低,住在姆斯季斯克的老罗斯人依旧赚了不少钱。

    即便各户人家的女主人以及男主的妾室来自其他族裔,十年生活已然罗斯化。她们究竟算不算真罗斯人?并没有人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她们的孩子们就属于真罗斯。

    基于罗斯传统,每一个冬季各家各户都要倾其所能囤积越冬物资。冬季狩猎自古是勇敢者的事业,大量罗斯族人是不愿冒着风险去猎捕珍惜小兽,固然高风险有可能带来高回报,女人们还是希望自家平平安安。

    现在的日子比过去好上百倍,变得富裕人们有能力囤积更加充盈的物资。他们再不满足于用有限的食物在冬季保命,现在要吃得好喝的好。

    固然新奥斯塔拉一直在销售干酪,他们要先满足自己的冬季,于是在秋季的诺夫哥罗德市场,干酪往往销声匿迹,除非草原人带来新货。

    既然能忍受腌鲨鱼的腥臊味,干酪的臭味就不算什么。

    他们更注重与干酪的浓郁口感,以及那给予食客强劲的力量。

    任何高热量的食物极受欢迎,各类脂肪便是如此。

    驯鹿、海豹的脂肪家家户户都要储备,甚至是猎捕的熊的脂肪一样要储备好。粗盐将之腌制,成为一坨又一坨被冻得软糯的咸油,陪着面包食用。或是切一块扔到陶瓮与各类储备食物大乱炖,是有别于罗斯故地的新餐饮。

    罗斯人完成对马队的拦截,卡洛塔等人也被阿里克请到他的城一聚。

    此地仍不是诺夫哥罗德,直到进入木墙之内,格查尔看到了内情。

    看看吧!排列规整的房舍,它们样貌相似又有一些明显特征。民居有主屋,门前有庭院,配着偏房,最后以篱笆将一户建筑包裹。

    真的罗斯男人高得惊人,头发也是如黄金。

    这里奔跑着大量的孩子,他们看起来已经长大实则脸庞稚气未脱。孩子们似乎不怕寒冷,穿着厚衣服打扮成大人模样,拎着木盾和木剑互相打斗,似乎就是要拼出谁才是打架好手。

    草原人讲究结团骑马射箭,猎捕草原狼群起攻之。罗斯的孩子也是一样的,不同在于他们总是两伙人结伴,把能遮住大半个身子的圆盾搭成墙,踩在雪地踏着整齐步调对冲。野蛮的游戏往往变成大乱斗,虽是木头“武器”,他们似乎真的在下死手,往往又围观一些大人扯着嗓子叫好,偶尔又来一番谩骂。

    趁着在姆斯季斯克做客的机会,佩切涅格贵族格查尔得以看到真正罗斯人的冬季生活。

    大量的年轻孩子在互殴中成长,按照城主阿里克的说法,崽子们在东方探险意犹未尽,年轻人想要和真正的强敌战斗从而成为真男人,便以自己的同伴当做假想敌磨炼砍杀技巧。用真剑真斧对战并非不能,只是有的男孩定然因打急眼了下死手。真的武器能把同伴杀了,就以木棍对打,这样顶多被夯得淤青。

    此乃阿里克授意的,他渴望新的战斗,也判定不久必有新征途。

    840年战争,老罗斯人损失很大。

    他的一些老伙计为罗斯开疆拓土战死沙场,他们的孩子继承父辈的剑,也继承了战死父亲的遗志。

    第一、第二旗队是老罗斯人为主,常备军的士兵构成也相似。

    时代已经悄悄变了,姆斯季斯克的男孩大规模进入十二岁。他们人口众多,清一色经历了体能教育和文化教育,并在十岁开始就参加生产劳动。高强度的劳作配合远胜父辈的伙食,还有这北欧的血统,虽是十二岁,身高大规模达到了1.7个stika,折合168㎝。

    就是这样的身高,已经略高于法兰克主力军战士。

    因为和那些西方的强敌打过,阿里克实在清楚敌人的状况。

    当孩子们听到城主大人的号召,他们就自发开战“冬季演武”。组团互斗并频频更换组队是一方面,扛着斧头、双人锯去附近森林伐木兵将树干硬生生拖曳回来,则是锻炼体能和力量的手段。

    完全是因生理因素,男孩们长到了足够身高,肌肉还不够结实,看上去每个男孩都挺单薄,不足以在锋线与敌人死战。

    这就需要大量的连心,需要大量吃油吃面包。

    客观上,这也是姆斯季斯克把草原人和基辅人输送来的油脂、蜂蜜、干酪买了个干干净净的原因。

    城内有着很多宽敞的空场,格查尔一打听便获悉那是预设的打谷场,并用奇妙的石灰水泥湖了一层,像是覆盖了平整石块。当前,这样的场地就是最佳演武场地,打斗成为男孩们最热衷的娱乐。

    有组织地训练部族的孩子,格查尔联想很多。

    佩切涅格贵族一样训练自己的子嗣,女人也不例外。这与罗斯人原则相似,不同在于罗斯年轻人都在演武,动员力度比佩切涅格强太多了。

    “不!你们分明是在磨刀霍霍!你们究竟盯上哪个肥羊了?!”

    格查尔谨慎不敢问,想来自己也没必要问。大家彼此是盟友,若有展示,自己带着随从就加入罗斯骑兵并肩作战,顺手捞到战争红利。

    姆斯季斯克男孩们的演武是一种预兆,孩子们如临大敌般训练,菲斯克、卡洛塔不由得心中打鼓。

    “等我回去了,我也训兵。”

    菲斯克的身份仍旧是常备军第一骑兵队队长,该部队已经扩编,主力驻扎在诺夫哥罗德营地。那些崽子们训练得如何了,是否有了上阵厮杀的能力?不如也施展一番演武瞧瞧。

    至于卡洛塔,她的公国是罗斯南下的急先锋实力,不说全体男性默认是战士,所有年轻女孩必要时也要上战场。奥斯塔拉公国也有必要施行冬季演武,尤其注重骑兵的整训。

    期初,与老罗斯人联姻的斯拉夫女人数量有限,尔后真可谓一年比一年多。由最初的联姻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四年,嫁入罗斯的女人不出意外在次年就生下孩子。女人在连续生育,往往大宝刚断奶就开始孕育二宝。再加上罗斯的战争俘虏,数以千计的芬兰部族女人成为妾室,生育依旧。

    在生活好起来后,罗斯人顺其自然摒弃掉弃婴的野蛮传统,有足够的粮食养育形形色色的男孩女孩,人口爆发从829年开始。

    现在,马上就是842年光明节。

    若按照老传统以十二岁为成年标准(含虚岁),过了光明节就有多达接近一千个男孩女孩成年。

    另有上千名孩子已经长大,有的已经结婚。

    一个老罗斯男子不止一个妻子,十年以来使得家家户户都有至少五个孩子,也有的家庭非常注重生育,老大已经长大,老小还在襁褓,一家竟有十个崽。

    形容老罗斯部族人口在以指数增长未免过于夸张,从最初的四千人规模增长到四万人规模,待到公元850年简直是一个必然。

    罗斯真的能养活这么多人口,毕竟都城和诺夫哥罗德地区还有数以二十万计的斯拉夫人口,大家生活好起来后他们也在拼命生育。

    农业时代便是如此,作为真正的农耕定居者,家庭最好的财富就是人口,生育就是扩大财富。

    各斯拉夫农庄是伐木扩地的急先锋,三年免税赏赐与开荒免税期的时间是叠加的,他们有着疯狂拓荒的动力。

    广袤的尹尔门湖畔有着大面积的泽地和近岸平地,但是作为放牛羊的牧场未免暴殄天物。以前基于工具的拙劣,拓荒是费力收益低的事,现在不然,即便是人力拖曳曲辕犁,犁头一过无可阻挡。他们都很聪明,向森林“讨要”的都是肥力不佳的新田,固然可以用人畜粪便进行改善,还不如对无主湖畔改造,湖泥一样是优秀肥料。

    他们是尹尔门的斯拉夫人,谁敢夺走他们的田亩必遭到殊死反击。

    个村庄在博雅尔贵族的带领下都在840年兴起村庄团练,提防的就是斯摩棱斯克人的进攻。当然,如果大王有意发兵进攻南方,贵族们也愿意组织团练得到战争红利。

    他们归根结底是习惯种田的农民,不似罗斯人,种田是必要但非唯一,他们是猎人也是渔民,过去的习惯不是十年就能改变的。捕鱼才是老罗斯人生活的根本,种地从添头逐渐变成主要为生手段还需要很长时间的转变。

    这就是为什么姆斯季斯克在练兵。

    等到842年完成春耕,年轻人就可以带上货真价实的武器远征。

    在他们的认知里,罗斯的崛起很大程度有赖于战争掠夺,没有谁比双剑阿里克更清楚。因为,罗斯大规模扩张第一战,就是他带着四百五十名部族建勇偷袭哥特兰,带着财富高兴返航。

    作为国王的留里克可有多元化的崛起方法,在阿里克这里,战争掠夺曾为思维定式。

    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因战争落下腿疾,偏偏是这样的女贵族一年时间疯狂南下扩张。

    秃头菲斯克死了亲爹本是可怜人,如今打到了传说中的里加湾,迫使当地人和平归顺。

    阿里克如何不心里痒痒呢?

    真正的伏尔加河河道还没找到,至少罗斯势力已经快摸到斯摩棱斯克了,一旦正式接触就不再是马队打鼓草,而是真的灭国之战。年轻的新罗斯战士等的就是这样的契机,这不,机会来了。

    他向卡洛塔保证:“你杀了波洛茨克贵族兰巴德没什么,明年你要亲自控制那里很好。若担心他们反抗,我可以派些男孩听命于你指挥。甚至我的大儿子阿斯卡德也能参加。你冒险建设的维捷布斯克堡垒风险很大,万一遭遇斯摩棱斯克人袭击,我也会派出男孩们帮你。我会和留里克说明此事,他定会同意。”

    卡洛塔得到了军事援助的许诺,她亲切称呼阿里克是大哥,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现在白昼时间已经非常短暂,尹尔门湖地区的白天快速缩减得仅剩全天四分之一时间。有限的白天被加紧利用,到了夜里,多数家庭又点亮油灯再做些手工活儿。

    阿里克和贵族们聊了很多,尤其是探记录各自的家庭与亲戚。大家即是同盟就有必要谈谈彼此亲戚,尽量让彼此搭上关系,以便于之后的合作。

    在战场上杀敌如麻,有着“双剑”绰号的阿里克蛮勇得不用圆盾,敢于赤背冲入敌阵,以狂战士之姿态乱杀。

    如此勐将在谈及家事也不由得落下泪水。

    父母都已过世,在世的直系长辈只有大伯大婶。他的大伯正是已经归隐的太上国王奥托,可怜大伯也衰老的厉害。

    真的勇士应该死在最后一场战斗,在持剑拼杀中献祭自己。

    大伯是否还能举起剑?也许勉强可以。

    公平的说,罗斯的崛起是弟弟留里克伟业,扩张的带头人则是老国王奥托。他是一位英雄,也是促成罗斯改变对斯拉夫人态度进行大规模联姻的伟大人物。

    现在那些因他的决意而诞生的混血新罗斯人开始长大,应该让老国王看看他的杰作。

    浩荡马队还有大量货物要运抵诺夫哥罗德,阿里克这边也召集一番城中年轻人,以步兵姿态加入马队大军。

    行军,一样是演武的一部分,尤其是排着整齐队列带着全套步战武器进军,更能验证军队是否有基本纪律。

    阿里克召集了接近五百人,令他们背起父亲的大盾,带上战死父亲的剑或是自己的剑,再抓着一根长矛,背上束口式双肩包,带上基本口粮与胃袋水壶,成为颇为规整的“步兵旗队”,甚至人员数量也相似。

    他给年轻的崽子们想了个由头:我们去觐见老国王,向他行礼,再在诺夫哥罗德走一圈,告诉所有人你们就是全新的罗斯勇士,虽然大家年轻,你们绝不逊色于你们的父亲。

    的确,他们父亲清一色老罗斯人,队伍里甚至存在着年龄差别不大的亲兄弟以及双胞胎,共同点是他们都年满或即将慢十二岁且都斗志昂扬。

    他们行伍整齐,为首的人还扛着罗斯旗帜,人均穿着新缝制的装饰性小款式罗斯战袍,齐刷刷带着雪貂皮的帽子。就与其他罗斯旗队一样,白色是主色调,蓝色是必要的点缀。他们穿着厚实,乍一看就像是骁勇的第一旗队,实则都是渴望立功的新人。

    这种好事自然少不了阿里克的大儿子阿斯卡德,这位过了光明节就年满十三岁的男孩参与过840年大战,即便没有明确杀死一个敌人,有了目睹残酷大战的经历,已经有了显着成长。

    阿斯卡德幻想着自己就是这群同龄人的旗队长,也幻想着在未来战争中立大功。

    他渴望得到国王叔叔的认可,现在更希望大爷爷奥托的赞誉。

    他按照父亲阿里克的要求打扮成精锐战士的模样,需要真正的英雄的鼓励。

第1138章 老国王与小战士

    “大王!阿里克来了!”

    “嗯?谁来了?”

    “阿里克!”传话的卫兵不得不加大嗓门。

    “是他呀。太好了。”老头子的脸上迅速洋溢起笑意,而卫兵更是指出还有一支庞大的军队抵达城外。

    “军队?他们是谁?谁在调集大军?莫非是我儿回来了?”

    “是奥斯塔拉公爵,是草原人,是那些基辅来的马客,还有阿里克的大军。”卫兵不厌其烦地如报菜名般说出那些人的名号。

    卫兵更要强调:“他们,是来觐见大王的。”

    贪些小酒的奥托衰老的心振奋起来,他低沉嗓音清清嗓子吐一口老痰。“来人!扶我起来!对,把我的甲胃拿来。我得风风光光地接见这群小子。”

    城外,被吓了一跳的总督梅德韦特,敢接带着一批卫兵举着旗子城门迎接,驱赶围观看热闹的人,再与走了一路有些气喘的老伙计相会。

    此时的菲斯克已经安排手下人去了城外的骑兵军营,与剩下的兄弟会和并立刻开始休整。他给历经南方征战的伙计们放假,这群得了假期的人遂第一时间把战马交给留守同伴大礼,自己卸下战利品放入营房,急不可待地和同僚炫耀起自己的斩获,谈及有趣又刺激的故事。

    菲斯克自己留在城外,他要亲自面见老国王奥托,也要和必然出城迎接的总督聊聊。

    看看现在的场面吧!数量庞大的马群与运载货物的雪橇在城外的空地“大堵车”。战利品粮食、器具,特色的草原皮革,奇奇怪怪的小物件如鹰羽狼牙。量最大的仍是粮食,它是市场交易的硬通货,可以直接充当货币使用。

    粮食的所有者有意将多余的粮食按照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掉,他们就等着得到总督许可进城呢。

    当然,不让进城也无所谓。当围观的人们获悉这些特殊的运粮者要低价卖粮,宁愿带着容器无城外直接购买。

    在城外,梅德韦特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出于维系治安稳定、提防坏人的原则,他不可能将大量人员放入城内。大量的马匹更不能进城,否则清理马粪将是极为麻烦的冬季工作。

    基辅人瓦迪斯拉夫很谦恭,他年轻而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他向梅德韦特行李,先赞誉罗斯王,再赞誉眼前的总督大人。

    他不敢得罪自己的大客户丝毫半分,手头有待销售的马匹不多,梅德韦特就是代表国王批量购买的唯一代理人。

    格查尔的态度也是一样,在草原的等级社会里,作为老可汗旁系子侄的他,在战争时只配做小型部队的指挥者。这次差遣自己永久性的去罗斯,并非是出于信任,很大程度有排挤的意味。

    格查尔并不愤恨,更是觉得既然罗斯王国蒸蒸日上,自己在罗斯为他们卖命,捞到大量好处不成问题。

    他捂着心脏向梅德韦特鞠躬行李,也盘算着,等到罗斯的老国王现身,就向那位尊者单膝跪地行战士礼。

    初次见面的印象非常关键,这不,梅德韦特初见的格查尔、瓦迪斯拉夫和斯特坎德都有着起码的恭敬,他心情很好。

    阿里克带着儿子阿斯卡德,卡洛塔带着儿子卡尔,孩子们与老国王都有着血缘关系,此来是觐见更是探亲。

    “伟大的奥托大王已经老了,冬季是危险的,他的身体本该静养。既然大军到此,他应该来看看。如果他愿意的话……”

    梅德韦特很担心奥托故去,一如他的父亲里古斯。这才是十多年的功夫,曾经健壮的人也敌不过命运中衰老的侵蚀。

    他相信老国王的心永远的年轻的,即便老了仍要来看看城外站着的混血新罗斯战士。

    因为这些十二三岁的男孩,他们绝大多数有着白树庄园一半的血脉!即便这一代没有,男孩的妻子也定然优先从白树庄园的女孩里挑,再下一代就有了血脉。

    “这群孩子,都是我的亲戚!”梅德韦特嘴上什么也不表示,内心是暗爽的。

    伴随着悠远的牛角号声,羊皮衣外套着镀金锁子甲,戴上镀金头盔的奥托,他坐在雪橇上为多人牵拉到城外。

    他的腰间依旧悬挂着自己的名为“毁灭者”的大马士革花纹剑,唯有自己故去,这把剑才会真的交到儿子手里。他的身边还放着镀金镶嵌宝石的手杖,只为拄着它走路。

    “太上国王到!”一位嗓门很大的卫兵一声吼,接着在侍卫长格伦德的协调下,众卫兵排成两队,恭迎老奥托接见他的臣下。

    这就是罗斯的太上国王,一个面容枯萎的老者。

    有人说奥丁也是这般老者形象,长胡须飘逸身材健壮,手握长剑奈何为了得到智慧献祭了一只眼睛。

    罗斯王留里克也得到了智慧,他似乎什么都没有献祭。仔细想想也不对!

    无聊的民众喜欢冬季窝在家中瞎琢磨,留里克将智慧赐予万民,现在大家生活越来越好。他当然献祭了一些东西——敌人的命。

    血祭奥丁,此乃得到智慧的代价。代价实则很大,只怕有十万名各色敌人在战场上血祭了神。

    在诺夫哥罗德,本地的斯拉夫人都知晓奥托的大名,其次才获悉他有个独生子叫留里克。

    过去被欺压的历史被斯拉夫人渐渐望去,他们都是务实的人,现在粮食产量前所未有爆发。再无人劫掠他们,反而变成他们去攻击他者发大财。

    围观的民众高呼奥托的名号,大量的人跟着起哄。

    这在格查尔等人听来,断定这位老者有着极强的号召力。

    奥托凭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他本不能久站,由于注意到大量的新罗斯男孩行伍整齐地站着,衰老的心恢复了青春,他定要检阅一番自己的族人。

    本质上,大量的孩子与奥托有着血缘关系。

    罗斯部族期初也是一群渔民家庭拼凑的团体,他们以“船桨”为名号,彼此不断联姻成为一体。

    靠着意志力,身穿黄金锁子甲的老国王,在诸多侍卫的紧密陪同下围着排成矩阵的步兵方阵前走动。

    他粗糙又明显枯萎的大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还要特别询问男孩的父亲。

    一些人的名字他是知晓的,当获悉有的男孩父亲在840年战死,也不禁一声叹息,罢了再勉力几句。

    他走近那个最重要的男孩。

    棕黄色头发的阿斯卡德面容已经张开,看到这个小子,老人无法不想到自己早早战死的弟弟奥吉尔。

    “爷爷。”男孩几乎是平视老奥托。

    “我很清楚你。阿斯卡德,你以圣域为名。小小年纪参与了多次战争,你……是真的勇士吗?”

    “我是!”男孩答得十分果断。

    “很好。看看你的身边,这些人都是你的兄弟。你们都是真正的罗斯人,而你更加高贵。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男孩有些懵,一时不敢妄言。

    “你有责任!你要勇敢!你的亲爷爷为罗斯战死,你的菲斯克叔叔与你爷爷并肩作战同时赴死。你命中注定是罗斯的勇士,要带领大家取得胜利。啊……真羡慕你,是如此的年轻。以后就是你们的时代了。”说到这儿,奥托不由得使劲拍拍阿斯卡德的脸,甚至力量大了些将小脸拍得通红:“记住我说的话。”

    “我……我记住了。”

    “哦?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我记住了!”阿斯卡德扯着嗓门大吼一声。

    这小子显然被奥托的一番精神鼓舞而感动,转过身就对着兄弟挥动右手吼起来。

    “罗斯人!罗斯人!”

    年轻的崽子们就以整齐的维京战吼回应自己的老国王。

    奥托是旧时代的英雄,阿斯卡德则是最早成年的新一代罗斯人的代表。

    新一代人要继承前辈光荣去继续扩大荣耀,奥托恨不得年轻五十年,以年轻的姿态迎接广大世界。

    命运如何违逆呢?就只能以烈酒麻痹头脑,在幻梦中幻想自己已经年轻。

    亟待销售的马匹迅速被总督接收,罢了就送到提前预设的空置马厩。

    想要低价卖粮食可不行,梅德韦特的一个责任是定期释放官粮,他不会干涉普通民众带着自家余粮到集市销售,就是不能许可运粮大户的低价倾销。多出来的战利品粮食被总督买走,旋即就送入城内的大粮仓。

    卖粮者也不亏,毕竟手头有着成色很好的银币,很快即可从市场上购买质量卓越的铁器和其他必要工具。

    基辅人和草原人需要这些,现在他们手握大量银币。他们先在城外扎营,部分人支出一笔钱租住在空置谷仓,待到第二天他们便结队进入诺夫哥罗德城里的集市。

    远道而来的“财主们”受到各界民众的欢迎,冬季市场突然景气起来。

    就如市场的繁荣,奥托的精气神也突然见好。

    他有着大量的孙辈在身边晃悠着,可惜多数人的身份不够高级。

    无出意外,大祭司的儿子奥列格成了奥托的新宠。毕竟这孩子的母亲是十四年前自己亲手抓的小奴隶。那女孩得了诸神的饶恕才没有冻死,现在成为大祭司也是按照诸神的意愿落实,对此他和诸多老罗斯人一样深信不疑。

    他便觉得这个臭小子至少也得了些许神的恩惠。奥列格喜欢乱爬乱跑真是活力无限,如此强大的经历等再长大些就能开始教授打斗的技巧。这小子会是很好的战士,也是有助于国王的好帮手。

    奥列格是如此,养女卡洛塔带来的卡尔一样有着灵性。

    在宫殿内,小男孩脱了靴子,裹脚布也不拿掉,就屁颠屁颠奔向自己的爷爷。

    奥托喜笑颜开地抱住卡尔,任他撒娇。

    他还要听听奥斯塔拉女公爵、自己的养女卡洛塔的关键性汇报。

    眼前的女儿打扮得很像是男性战士,握着剑柄站立,简直是屹立在人间的瓦尔基里。

    “你就像是瓦尔基里。”他不吝啬这一对女性的高贵赞誉。又问:“现在告诉我你在南方的事业。”

    卡洛塔早有准备,考虑到养父的身体精神状况,她专捡重要的说,却也说了许多。奥托很高兴,他衰老的脸红晕明显,此绝非喝多了酒,实在因为是真的高兴。

    维捷布斯克?一个新地名,它在哪里?当听说但是骑马从那边一路快走到诺夫哥罗德也要十天,他的心里就有了概念。

    非常关键的是,按那个地方已经贴着敌人斯摩棱斯克人控制区的边界。

    基于从抓获奴隶的嘴里获得的情报,奥托人在颐养天年,遗憾当年那个叫瓦季姆的小子没被自己杀掉。

    “你们已经逼近斯摩棱斯克,如果他们奋起攻击,第一个打得就是你的据点。我的女儿,你可有信心击垮他们?”

    卡洛塔笑了,眼神轻蔑笑的有些自负:“他们?一群蠢人。我的奥斯塔拉骑兵即刻持续击败他们,完全不劳强大的罗斯骑兵出手。我们会继续扩大领地,我是留里克的女人,此乃我的责任。”

    “话说的漂亮。可惜,这方面我有罪过。”老人不由拍拍大腿。

    “父亲何以自责?”

    “当年我就该把那个瓦季姆杀了。还是为太仁慈了,也是我觉得那个小子只是一个莽夫没什么威胁。想不到这个小子成了斯摩棱斯克的老大。罗斯联合归顺的斯拉夫人将他全族铲除,我们的姆斯季斯克就在他们村庄废墟上建立。这种血海深仇那个小子必报。与其被他攻击,不如我们主动。必须对斯摩棱斯克用兵!”

    说到激动出,老头子不由得使劲咳嗽一番,再吐出一些老痰。

    他没有丝毫的不舒服,恰恰是又找到了挥斥方遒的感觉,眼前的崽子们都是自己可以轻易调动的大将,另有嗷嗷叫渴望立功的新罗斯战士们,现在就需要一个明主给他们指引全新扩张的方向。

    反正儿子还在都城待着,看样子光明节前不能回来。

    自己的身份也是罗斯王,虽说因实实在在的衰老影响力下降,得了过瘾的机会如何放弃?

    “我亲爱的女儿,你做得很好!你们拿下了波洛茨克。还有里加,还有什么部落。名字我都不太清楚,你们取得了成功,还得到了新的部下。”

    奥托的眼神直接扫到那个丹麦人斯特坎德,这个家伙不归顺新丹麦王国,而是归顺罗斯,这实在是聪明的中年人。

    斯特坎德代表里加的丹麦社区向老罗斯王臣服,意味着虽说罗斯缺乏向此遥远一方的势力收取贡品,若有战争,从当地征召一批想要发财的建勇是没问题的。大家都说着诺斯语,打仗的习惯也相似,尤为重要的都是信仰相同的几位神祇,彼此的共同点太多,这有助于战争。

    奥托知道里加湾,以及内部的里加港城。他这辈子都没去过那里,想不到自己老了老了,当地的丹麦头目主动来投实在是大好事。

    另有基辅贵族瓦迪斯拉夫和佩切涅格贵族格查尔的战士礼,他们取代了自己的父兄对罗斯事务的职责,急需罗斯掌权者的承认。

    只要还活一天,奥托就是国王。太上国王遂颐养天年,留里克不在,一些大事仍需他来定夺。凡是无伤大雅的事,由他定夺后就不会改动了。

    罗斯有着充足的现金收购基辅、佩切涅格的各类货物,甚至也直接以等价的铁器做交换。

    格查尔要在城市的外郭建立草原人的商铺,这一请求为老奥托批准。他很欣赏这些黑头发喜欢眯着眼的草原人,格查尔又是个奇妙的圆球般的脑袋,各自不高也不肥胖,就是站立的时候憨态可掬他很喜欢。此人手下有一支随从部队,必要时候可以做佣兵参与战斗。但另外五十名精锐,在属性上已经归纳为罗斯王国的武装。

    草原公主贝雅希尔的儿子就在这诺夫哥罗德城里,她与卡洛塔的关系很好,现在被留里克带在身边证明了她的受宠。

    她是一名来自异域的瓦尔基里,有充足的资格做骑兵队长,新来的五十名草原精锐可令罗斯骑兵如虎添翼。

    骑兵部队持续膨胀,当罗斯拥有了广袤的陆地,骑兵就取代了船队。奥托能迅速接受新局面,一大原因也在于罗斯的海军实力也在快速膨胀。

    他人在城内没大事不会出去,部下天天向他汇报一些情况,使得奥托对外面的事仍旧知道很多。

    诺夫哥罗德的造船厂产能持续扩大,新型的轮桨安装,以双脚驱动取代划桨,着节省了人力,航行效率更佳。他更为欣慰新型长船妙就妙在船桨,罗斯的本意就是桨,那些人发扬了罗斯的光荣传统。

    当然,他更在意那艘名为海上君主号的有史以来最大船只的建造。

    那些信仰法兰克天主的人提及一种名叫方舟的巨船,船之大可以载运世间万物,无畏任何的风浪。显然,狂暴的耶梦加得也不能伤及这船分毫。

    也许留里克造的就是这种巨船,他获悉,若无意外情况明年春季巨船就要下水。

    他是否会成为真正的“海上君主”呢?老头子萌生了想法,他想作为见证人。跑船一辈子,站在巨船上航行,此生无憾。

    此事,必须和儿子说明白。

第1139章 来自最强步兵的下马威

    罗斯下一步的进攻方向是哪里?

    阿里克与其他几人商议的结果,自然是支持扩大维捷布斯克据点,并以此为前哨军营,不断向斯摩棱斯克用兵。

    如果小规模战斗最终引爆成一场大战也无所谓,年轻的崽子们需要立功的机会,他们年轻气盛一个个背负着父辈的荣耀,不憷敌人实力雄厚,只怨战争规模不够大。

    城外的空地成为训兵场,反正阿里克带着人已经抵达,就在这开阔地训练大规模的搏杀有着场地的好条件。

    更为关键的是,常备军第一旗队的家伙们都驻扎在这里的军营。

    那是一群战时身穿重甲头顶熊头的狂战士,关键之战就放弃圆盾,双手持斧杀入敌阵,就如狂熊般破坏身边的一切。

    阿里克毫不犹豫找到侍卫长兼常备军旗队长的老将格伦德。

    “让我帮你训练那群崽子?你儿子也在里面。可你要知道,我的手段很勐,任何想要继承渡鸦图腾的人,都必须是勇士,我不允许懦夫的存在。”

    他的言外之意正是暗示若让自己训兵,手段会极为野蛮。

    阿里克不以为意:“你们是最强的步兵,也只有你们能短时间训出好兵。你们怎么样都无所谓,若是训练死了人,我负责。”

    “此话当真?就怕你的阿斯卡德也受不了。”

    “若真如此,他就不配做我的儿。”

    诺夫哥罗德有更好的资源,年轻的战士们在这里能得到充分补给,训练中受了皮外伤也能得到医治。

    这不,老奥托获悉此事便授权格伦德去训兵,那口气竟与阿里克如出一辙:“他们都是真正的罗斯人,必须给我狠狠地训!让他们如最凶的勐兽般战斗!若是有孩子训死了,我负责。”

    叔侄二人都的一个态度?

    格伦德本是哥特兰岛战败投诚之人,十年以来虽得到了信任,此身也的确衰老了。或曰正是因为上了年纪,才真的获得信任。

    他小心谨慎十年了,打仗的时候极为忘我卖力,和平之时老实本分。

    真得整训而训死几个,究竟谁负责?”可恶,还不是我?!但也不能让那群小子觉得我们这群兄弟不过如此。“

    因留里克当年的承诺,战败投诚的佣兵团可以继续拥有他们的渡鸦盾。

    如此突然的盾为格伦德重新启用,他集结一个百人队,其中最精壮的人就带着这种图桉的盾。

    一众头盔装饰熊头,身上穿着厚实锁子甲的壮汉,与雪地踏着深深的脚印出现。

    他们犹如一堵墙,圆盾互相重叠,中心的三十面盾不同其他,巨大的黑色渡鸦纹覆盖整个盾面。

    他们还故意高举钢剑,在冬日阳光下烁烁放光。

    接着以剑不断敲打着盾面,那声音整齐划一,再伴随着不断逼近的阵列,压迫之感紧张得令人窒息。

    此刻,按照阿里克的要求提前列阵的年轻人们,他们矗立于雪地上,不由得晃动身子,羊毛围巾捂住的嘴紧张得大喘雾气。

    “列阵!盾墙!”

    阿里克按部就班地喊一嗓子,却见一群孩子们竟呆若木鸡。

    被寄予厚望的儿子阿斯卡德简直就是在发呆。

    “喂!你在干什么?!”

    一个剑鞘砸了过去,惊醒的男孩勐回头,就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一边持剑嗷嗷大叫,左手还不断指着不断逼近的“熊头盾墙”。

    “该死。列阵!快列阵!”

    “你们都在干什么?!列阵啊!这是训练,他们不杀人!”

    勐然清醒的阿斯卡德招呼自己的兄弟们,前排人员勉强开始圆盾堆叠,却也止步于此了。

    按照学到的理论知识,遭遇战之际行军的步兵旗队要紧急向着敌人攻势最凶的方向紧急列阵。一个旗队有四个百人队,三个全力应付近战,一个兼顾射箭。最强的百人队列在中军,身后是偏重射箭的百人队。次一级的两支百人队分在左右两翼,各队互相配合,形成一个类似环形防御的存在。

    可是,战场上敌人如何赏赐排兵布阵的时间?

    “太慢了,你们太慢了。给你们好好上一课。”

    都囔几句,格伦德毫不犹豫亮出自的杀手锏。

    “铁人!”他大吼一声:“给我冲!冲垮他们!”

    话音一落,只见推进的盾墙乍现几个缺口,须臾便是不带任何武器的重步兵如蛮牛般冲过来。

    大铁片边缘钻孔,以麻绳和鹿筋进行缝纫连接,再配合里面的锁子甲,此乃罗斯现阶段的最强重步兵。

    甲衣厚重包裹得掩饰,身体各个薄弱处尽量被包裹起来,似乎明显的弱点就只有双手处于头目的观察窗。

    这样的铁人不至于人均两米,折合身高却都达到了190㎝的程度。他们被养得极为强壮,唯有如此才能穿上极重的甲衣。

    若真的带上武器,这群孩子不得被杀得片甲不留?

    果不其然,冲撞发生。部分孩子勉强克服恐惧组织起的盾墙,被这群铁人冲得七零八落。剩下的孩子见状撒腿就跑,要知道他们手里抓的可是真正的钢剑。

    很快,有组织的抵抗就被击垮,孩子们连滚带爬地撤走,甚至有孩子很耻辱地丢了自己的剑。

    那些铁人面对着躺倒一地痛苦呻吟乃至嚎啕大哭的男孩,有的并非是嘲讽,而是指着稚嫩的脸苛责。

    “战败”的阿斯卡德握着剑去噼砍“铁人”的甲衣,徒劳地发起进攻。

    他被大脚直接踢倒,在地上捂住肚子吃痛地慢慢爬起,咬紧牙关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而“铁人”依旧仅仅露着眼睛,还为熊头上颌骨的阴影所遮盖。

    那像是冰霜巨人般屹立,没有蔑视也没有嘲弄,只是站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反而更令阿斯卡德愤怒。就好似说:“我就站在这里,向我进攻吧。”

    “已经够了!”面对乱成一团的局面,现身的格伦德摘下头盔示意所有兄弟住手。

    铁人们撤回,常备军第一旗队的战士也都收了剑。格伦德把头盔扔给一个伙计,令大家站立待命。

    他扶着剑柄走进面色铁青极为尴尬的阿里克,一时间实在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便先是勾头定定神,再抬头道:“还好没死人。我已经保持了最大的克制。”

    “你!也许……”阿里克本握紧的拳头慢慢松下:“你明明可以更凶狠一些。这群崽子简直是懦夫!我宁可他们被你杀掉几个。”

    “我可不敢,他们……毕竟只是男孩。”

    “呸!彼时我们甚至带了很多十岁的女孩去做十字弓手在哥特兰岛战斗。想想你的过去!”

    突然间,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自己。向强力者臣服不是问题,当年指挥作战的虽是留里克,原则上指挥官还是老奥托。现在自己一个任务是直接负责老奥托的安全,可谓极大的恩宠。

    彼时的罗斯军为了凑够尽量多的人,征发了部族大量的小孩子参战,那些人临大战不憷,在决战中坚持到最终胜利。

    罗斯的孩子给予格伦德的就是这样的印象,而今,当年的孩子全都长大,一些人已经牺牲,一些就站在这里——常备军战士。

    莫非,更新一代的罗斯孩子因为养尊处优劣化了?

    现在老头子奥托就在不远处,他坐在一辆小雪橇上身上披着布毯子裹住身子,侍从也都打扮得朴素,就是要以低调掩藏自身,方可真切看清楚。老头子就是要暗中观察自己的新兵们的情况,显然大失所望了。

    格伦德不兴奋也不无怨气,尽量平和着心态:“也许,让我用最强的战士去冲击年轻的他们,就是在欺负人。”

    “不!恰到好处。这群崽子平日里打架挺厉害,还组织小队互相斗殴。他们打出什么名堂了?还不是被你直接冲垮。”阿里克憋着怒气。

    “所以,你在抱怨他们平时花拳绣腿?”

    “是的!这便叫你来给他们来一记下马威。你做得很好。”

    阿里克拍拍这位老家伙的肩膀,拎着剑走近那群横七竖八的崽子,持剑大吼:“你们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居然还有人丢了剑。都快站起来,重新列队。”

    气呼呼的阿斯卡德勾着头重新召集自己的伙计们,他们勉强再把队伍排列好。而今,这群崽子已无最初抵达诺夫哥罗德的锐气,一个个犹如斗败的公鸡,纷纷勾着头一言不发,或是以迷茫无助的眼神凝视那些看起来就不可战胜的铁人。

    阿里克迅速站在他们的面前,毫不客气斥责起来。

    无人敢顶嘴,只得默默地听。

    “现在你们应该能认清自己!如果这是真的战争,你们都死了!这样的你们还要妄想上阵杀敌立功,你们会给父辈的光荣抹黑!现在的你们谁也赢不了……”

    一番话给予他们无情的心理打击,自视甚高的男孩无奈勾下头浑身难受。

    那么,有改变现状的法子吗?自然是有的。

    “……,现在,跟着这些狂战士去学!他们是全罗斯最强的战士!忘记你们在姆斯季斯克打斗的游戏,只有他们才能教会那么如何杀敌。就在这儿训练!”

    那些铁人得令退去,纷纷摘下头盔露出真容。

    常备军的任务就是打硬仗,其中的骑兵部队主职机动作战,步兵部队一来负责高级将领的防卫,二来作为压轴强军,就如这些“铁人”表现得一般不要命地冲锋。只是真正的战争,他们就会带上斧头大杀四方了。

    高壮的人头发扎得辫子五花八门,一个共同点在于都尽量踢掉了胡须。此举是有讲究的,皆因遮面的锁甲很容易挂住胡须,不如就以锋利钢刀于涂抹油脂的面部将胡须刮掉。

    常备军战士年轻人为主,他们的族裔构成较为复杂,有老罗斯人,有瑞典多个部族出身者,乃至是斯拉夫人。只有身体素质达标者可以吃这份俸禄,平日里的训练强度很大,相对的吃喝条件也极为优越。如何训练出大力气的军队,肉食和油脂必须跟得上。

    熬煮的麦粥陪着炖烂的多油鹿肉,时而还要配上鱼。这一套实则是俄军的野战餐食,历史的经验确定了麦粥配炖牛肉能快速恢复战士体能。

    罗斯现阶段很缺乏牛肉,而驯鹿肉、鱼肉不缺。

    留里克善待自己的常备军,虽是扩军到两个步兵旗队和两个骑兵旗队,总兵力计划也只是扩到两千人。

    王国供养这两千名脱产的专职杀敌的军队,以及配套的战马不成问题,但也现实需求去供养太多。

    这群新兵的本质是公民兵,大规模战争必以步兵旗队的身份参战。当战争结束,他们解下归田,待有战士,自带着甲胃和武器再度集结参战。

    给了崽子们一记下马威,带着渡鸦盾牌的格伦德正式登场。

    这下,孩子们得以好好见见自己凶蛮的战争教官。

    蛮族交战何谈战术?战术就是带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一窝蜂冲上去发动群殴,人数多的一方往往锁定胜局。若能使用诸如边奔跑边射箭的招数,就算是使用计谋了。

    罗斯过去是如此,自从留里克把持了军权后一切都变了。

    每个旗队都是独立战斗单元,其中的四个百人队当如何配合,各旗队在战争中摸索到合适的经验。

    格伦德掌握的是怎样的战术?他的手里握着罗斯的“铁人队”,这个百人队人均重甲,称之为浑身是铁不为过。

    他们的责任就是冲阵打开敌人的缺口,之后便是常备军战士将盾叠成楔形,就楔子一般直接插进敌阵缺口,并积极扩大疮面,剩下的便是后续部队的分割包围。

    罗斯的敌人会使用这种招数吗?但罗斯军多次大战就是用这一招打开局面。

    那些南方敌对的斯拉夫部落肯定没有这种招数,而法兰克军队敢于“铁甲冲锋”,尤其是那些持超长矛的重骑兵,他们的压迫感可比“铁人”强太多。罗斯,根本没有完美克制骑兵的方法,彼时在易北河的两场大战,遏制住法兰克重骑兵的代价是联军的大规模阵亡,为此罗斯也遭遇到精锐部队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损失。

    这一根本性的原因带来的直接而过是罗斯军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就逼着阿里克自觉有义务将有着直系罗斯部族血统的孩子们训成新兵。

    格伦德摸爬滚打一辈子,从小规模战斗到大规模战役都经历过。做佣兵团老大时,他就要教育新加入的兄弟如何打斗,在训兵方面有一些实用的想法。

    要克服对敌人的恐惧,要学会临危不乱,要明白自己的责任以及对战友的责任,要懂得快速布阵,要学会硬抗敌人冲阵的方法,要学会在乱战中如何维持盾墙不乱,等……

    城外喊杀声震天,缺乐子的居民开始到城外围观那群罗斯男孩野蛮的训练。

    不时有受了伤的人送到城里接受包扎,也都断了胳膊的倒霉蛋,没有很好的办法多数就只能截肢,这样的人也告别了成为战士的可能性。

    阿里克从不后悔自己的决意,同样老奥托在见到那群崽子竟如同懦夫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角,差一点就急火攻心气晕过去。

    罢了,奥托便继续授权:“必须短时间被把他们训成合格的战士。不要怕死人,我不会怪罪任何人。”

    奥托召见总督梅德韦特,令他多准备食物,给予训练中的是所有战士丰厚美餐。

    因为,正在接受训练的可不仅仅是这五百个新兵。

    罗斯骑兵一样扩编了,菲斯克见得那些人忙着训练,自己这边休整一番后也该爬起来整训了。

    白昼时间已经很短,为了避免战马长时间待在户外出问题,骑兵纷纷下了马,此番就专注于精进射箭技术。

    他们魔方骑马的姿势,在跑动中射击固定靶,亦或是射击安置在雪橇上由人牵引的移动靶。

    他们一样有教练——五十名赠予公主贝雅希尔的草原人卫队。

    反曲弓是草原人的拳头产品,格查尔运来的弓皆成了常备骑兵的制式武备,这一点他是极为欣慰的。

    现在,一边是狂奔的弓手射击五花八门的靶子,射艺快速提升。

    一边是的年轻孩子学着大人模样摆出军阵,跟着罗斯最强步兵学杀敌之术,在暴力的冲撞与快速分散、快速结阵中成长。

    诺夫哥罗德城外的空地热闹非凡,就在这种氛围下,迎来了本地的光明节。而节后,他们的训练依旧,且因白昼时间变成,训练强度跟着加强。

第1140章 王者归来

    日子已经是842年。

    冰封的拉多加湖给予过客绝望的空旷寂寥。

    旷野的北极寒风横扫广袤冰原,一支庞大的雪橇队就在近岸冰层上狂奔。

    透过质地有些粗糙的玻璃厂,坐在雪橇内温暖舱室的留里克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景象。

    诺伦、贝雅希尔、斯维特兰娜,王后与侧室皆在于此。

    唯有最高书吏艾尔拉继续留在都城,继续亲自监督《罗斯萨迦》的印刷与发售。顺手,也针对都城的贸易市场现状进行一番考察,统计几项大宗货物的数据进行记录,之后呈送给国王再进行研判。

    随行的人们浑身裹得厚实,甚至是护卫骑兵的战马也都额外铺一层羊毛毯。

    环境最恶劣的旅途不过于拉多加湖面这一程,虽是开辟了内陆新路线,想要保证大量人员平稳移动,旧道路依旧是最优解。

    近日来下过一场雪,北风吹干净冰面靴子,积雪在附近林地堆积如山,冻结的湖泊河流成为完美道路。

    那些转职拉运车辆、雪橇的驯鹿被钉上特制蹄铁,它带有细小尖刺,便于冰面防滑。

    骑兵的马掌也被大规模修善,马匹被修剪一番。

    在全新防滑蹄铁的加持下,整个队伍得以高速行进。

    只有少数的冬捕人士在近岸处搭建帐篷、木棚,这种人往往在秋季就开始修造营地,如今在冰面凿洞钓鱼、抓拉多加海豹。

    最后的沃尔霍夫河的冰上旅途一路顺畅,返程的人们甚至感觉到明显的推背感。

    那是北极的风横贯这条冰封的通途,客观上让南下的队伍速度更快。

    最终,旗帜于烈烈风中震颤轰鸣,人们呐喊的号子也为风声遮掩。

    冰雪覆盖的农田创造成片的雪原,雪中的诺夫哥罗德主城形象模湖而安静,那高大的灰褐色木墙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使得城市已经显着。

    人员都躲起来了?

    也是,大部分人不会在极寒的一月份在户外乱逛,他们不想意外冻死。

    除非,那是一些有志向的狠人。

    骑兵第二旗队在队长布罗迪的带领下,半年以来一直承担着王室的护卫任务。

    年轻又有功的他身份有如侍卫长,责任重大,也使得他在人情情况下都保持着警惕。

    完全不必歹人袭击,但要考虑遭遇熊的偷袭。

    现在大家距离都城简直就差一步之遥,大伙儿不禁放松警惕,布罗迪则摘下墨镜,眯着眼仔细端详起不是很远处晃动的影子。

    “骑兵?!居然是骑兵?他们还在训练?”

    定了定神,布罗迪随手招来部下吩咐一番任务。

    须臾,得了的部下脱离大队,本着远处晃动身影的骑马者疾驰而去……

    大部队仍在前进,被车马劳顿折腾的留里克索性蜷缩着身子睡去,奥斯本与维利卡,姐弟俩也扭到父亲身边沉沉睡去。

    留里克要在春耕之前回诺夫哥罗德一趟,他知道安排至南方、东方“拓荒”的人们定然回归。他们发现了什么必须如实汇报,尤其重要的一点,留里克要清楚自己在南方的敌人,斯摩棱斯克势力是否有不利动作。

    且说骑兵,布罗迪见一片灰白色的影子奔向自己而来,他示意部下亮明旗帜维持着进军步伐,等着明显是第一骑兵队身份的兄弟们追赶上。

    菲斯克着实想不到,他带着兵力扩充到四百余人的第一骑兵队进行冬季拉练,意外遇到了归来的王。现在想来,这是一场必然。

    他把白色毛茸茸又插着蓝色羽毛的帽子摘下,露出他那标志般的大光头。

    脑袋上汗水突遭寒冷竟剧烈地冒烟,再在风力吹拂下显得整个头都燃了起来。

    布罗迪不由捂住嘴巴,那奇妙的眼神暗示她乐了。

    “你心情不错?布罗迪,你在北边……似乎吃胖了不少。”

    “哈哈。老大。你是旗队长,我也是旗队长。承蒙大王厚爱,我日子过得好。不能说我吃得胖,我现在可是充满力量。”罢了,布罗迪随口提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菲斯克随口一说:“等你们呗。国王呢?一定在。”

    “雪橇休息呢。”

    “是嘛!最近这边发生了很多事,我有意向他汇报。既然如此……来吧,我们两支旗队护送大王。”

    很快,雪橇队左右两翼都有骑兵拱卫,兵力赫然达到了七百骑,成为实实在在的庞然大物。

    对此,睡大觉的留里克一无所知。

    第二旗队的核心战士脱胎于第一旗队少量老兵和新锐立功者,相比于现在的第一旗队,第二旗队的加入了大量的新兵,实力并不强。

    布罗迪的第二旗队还没有仅一步增兵,菲斯克这边可是大肆扩军一番。

    菲斯克有这方面的权力,骑兵旗队有着员额上限,在达到限额前,军官可以自主征兵,从而给国王减少些烦忧。

    增兵需增翘楚,招揽一些废物点心拖累的是整个队伍。

    最新加入第一旗队的战士多来自白树庄园,菲斯克自己的儿子年龄还太小,不过臭小子再过三到四年,将之拉到骑兵队是个必然。

    频繁的射箭训练精进了射艺,过了光明节,训练的重点就落在了马术上。那些购买的佩切涅格新马,其中品质上乘者成了新招骑兵的坐骑。大家要与战马花时间磨合,骑兵也要练习在恶劣环境下作战的本事以备未来的南下征战。

    此乃菲斯克严寒训兵的理由,而他想对大王汇报的,正是所谓对斯摩棱斯克主动用兵先发制人的战略设想。

    雪橇队停下,当留里克苏醒时已经能站在诺夫哥罗德的冰峰码头。

    此地已经有一众民众乐呵呵地围观,另有数量庞大的骑兵高举起骑枪,威风凛凛地拱卫着。

    蓝狐与红狐一并奉命随王架抵达工农业重镇的诺夫哥罗德,两兄弟已经注意到中途突然有新的骑兵加入,胖头的蓝狐掀开皮帘,随口一问便知秃头菲斯克在此。

    “你瞧,这就是罗斯的第二都城。奥托就在这样养老。”

    蓝狐在风中掐着腰给弟弟介绍这里的情况,虽说他鲜有来到此地。

    “原来这就是诺夫哥罗德。国王要求我们家族不能在这里发展,他要掩藏很多东西吗?唔,一个庞大的社区。”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都有各自的命运,你就负责来茵河口的事务,我还有别的事务,咱们家族本也不能分出人手再在东方发展。”

    “也许现在我们得了机会。”红狐随口一说。

    “算了吧。记住我们的使命,明年我们在法兰克还有大动作。听着,这里到处都是罗斯人,不要多说话,一切跟着我即可。”

    想要和一众狠人聚在一起畅快喝酒吃肉必须有值得佩服的本事,蓝狐可以与那些狠人谈笑风生,自己弟弟红狐则没有。就算这小子与弗兰德斯伯爵谈成极为有利于罗斯的贸易协定,那毕竟不是战功。

    罗斯人依旧崇拜武力,红狐必须手刃几个敌人才可能被那些武人敬重。

    可惜,这小子就是一只胖海豹,继承者古尔德家族那肥硕的基因。

    下了雪橇的留里克被北风一吹,萎靡精神立刻机灵起来。

    他这才注意到半跪行礼的家伙居然是自己是老伙计秃头菲斯克。

    “起来吧!真不知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护卫的。哦吼!”留里克再看看周边,“到处都是骑兵,很好。”

    菲斯克再把帽子摘下来,“大王来得及时,兄弟们现有很多喜讯通告您。您且稍等,很快会有一支全新的旗队前来觐见。”

    “全新的旗队?你们……又在弄什么新花样?总督何在?”

    “梅德韦特,他就要来了。”

    菲斯克故意卖关子,留里克虽有些不爽,他带着家人在被塌得十分瓷实的雪地跺跺脚,就待在冰冷风中等待。

    听!那是行军的号子。

    “左!右!左!右!”

    各百夫长喊着号子,百人队的持小鼓者带起全队节奏。

    士兵皆背着圆盾,伴随节奏步伐整齐划一,皆着厚实衣物,使得这群年轻的崽子看起来极为魁梧。

    带队者不是别人,正是阿斯卡德。

    他的父亲阿里克对新兵的现状非常满足,经历了连续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崽子们不说脱胎换骨,也比期初强了数倍。

    一个极为显着的特点莫过于现在,他们步调一致、衣着一致、武备一致,任何人视之都会觉得此乃强兵。

    来访的也不止是他们。

    一支混合的马队故意与之保持距离,基辅人瓦迪斯拉夫和他的马客伙计们,佩切涅格人格查尔和他的兄弟们,两人要带着自己人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觐见真正的罗斯王。正所谓第一面给人的感觉往往决定着未来,他们有意展示自己的武威,而当见了罗斯王,就纷纷下马并半跪行礼以示臣服。

    这并不寒碜,一方是为了未来源源不断地发财,一方是真的有意效忠罗斯王。

    鼓声与号子声传来,留里克被风吹麻木的脸慢慢露出笑意。

    “全新的旗队?你在征兵?”他问及菲斯克。

    “他们已经来了,您可以检阅他们。哈哈,都是我们的族人呐。”

    最后的随口一言已经说明了一切,留里克很快见到了新兵们,甚至不用询问就已知其身份。

    堂兄阿里克和大侄子阿斯卡德的脸留里克再清楚不过,尤其是那小子,当大嫂生育自己,他就在身边给予精神鼓励。

    大部分年轻的战士,虽说都住在姆斯季斯克,见到国王的机会还是太少了,这一次他们见到了国王最真实的面容!

    很多人听自己的父亲或是爷爷说,长大后的留里克很像是老国王奥托。

    又说太后尼雅当年是罗斯部族里非常漂亮的姑娘,以至于她成了筹码。

    彼时大首领故去,部族所有男子在大祭司的组织下举行“竞技”,那是极为暴力的特殊竞技,胜利者将得到酋长之位,也能迎娶最漂亮的女人。

    奥托是胜利者,期初有人羡慕至嫉妒,当奥托痛失两个儿子,嫉妒之人又阴暗得偷着乐。

    终于,梦幻的男孩降生……

    奥托、留里克父子创造了新局面,所有人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机会。

    他们接受的教育也都明白自己的诞生皆来自两代国王的谋略,更是知晓其实自己与国王有着一定的血缘联系。他们天然亲近于国王,而更重要的事,留里克王会给予年轻人更多的机会。

    他们听从命令面相留里克纷纷半跪行礼,同时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捂住心脏。

    他与阿里克对视一眼,一个眼神已经基本知晓情况。

    “都起来!罗斯的男孩们!让我好好看看你们!”

    这一刻,留里克内心是亢奋的,正如他回敬老哥的笑脸。

    罗斯部族与斯拉夫人大规模混血并故意大规模生育,本意就是尽可能增殖人口为扩张确立扎实的兵源。

    兵源,这种事物不是挥之即来的。

    看着眼前的男孩,充分证明了十四年前开始布局的事务正在展现它的威力。

    兴奋当头,有些事本该是留里克与诺夫哥罗德亲信、权势者们好好聊的,尤其是证明问题。

    真是想不到,大哥已经帮助自己完成了新旗队建设。

    高壮魁梧的过往摘下绒帽,展露修剪很好的金色胡须,任由自己金色的马尾随风飘逸,再戴上黄金桂冠,当着众多有着老罗斯后裔们,以纯粹的诺斯语罗斯方言宣讲起来……

    他们需要什么?自然是杀敌立功、抢掠发财,最好趁着战争机会去敌对势力那里掳来一个同龄的女孩,接着就是婚姻与生育。

    他们觉得自己父辈的经历可谓成功之典范,自己必须继承还要做得更好。

    听听大王都讲了什么!

    “我看到一支强大的军队站在我面前!或许有人说你们太年轻了。不!正因为你们年轻,才有着无限的可能。你们渴望战斗!渴望发大财!渴望抓到奴隶!渴望用敌人的血证明自己对于诸神的敬仰!只有杀敌立功才是真正的血祭奥丁,你们渴望战争,我就给你们机会!这个机会,就在春耕之后……”

    留里克的话不止惊得年轻战士们狂喜,阿里克瞪大双眼,他从老弟的嘴里听到了非常明确的开战时间。

    显然,为期一年的休战期结束了,下一步该打谁?

    “你……应该支持对斯摩棱斯克立刻用兵吧。大伙儿都盼望着呢。”他心里滴咕着。可是眼角又瞟到有着胖脸的蓝狐,以及另一个随行的小胖子,不由得多想一番:“诶?难道你还是想对法兰克人大规模用兵?我新训的这群崽子……你……我弟弟呀,你真觉得这群崽子小小年纪就能和法兰克人对砍了?”

    阿里克略有疑虑,仔细想想也释然了。无论是攻击谁,有着老罗斯血统的新战士必须证明自己无愧先祖,早晚都要面对强敌,不如趁着现在最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让他们好好见见世面。

    老哥给自己训新兵,赶来的总督梅德韦特也证明这一点。

    未来的军事行动当如何留着之后开会好好讨论,对此有着充足时间。

    留里克又注意到更多的骑马者,他们绝非罗斯骑兵,其中居然还有举着牛头旗的士兵。

    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和儿子卡尔,带着他们的骑兵前来觐见。

    草原骑兵一并在场,又与基辅马客们大伙,只是来者的确是新面孔。

    这些外来的骑马者纷纷下马半跪行礼,恭敬的姿态好似就要证明:我们是您的兵。

    瓦迪斯拉夫和格查尔,他们的恭敬态度令人满意。

    “我知道有会新人接替旧人,你们来得很及时,看起来我们的合作会更进一步。”

    留里克话毕,又是两人笑嘻嘻的奉承。

    增进感情的交谈当留在会场,最好是举办宴席大家在大吃痛饮中增进情谊。

    想不到格查尔极为大胆更进一步:“尊贵的罗斯王,我是可汗族弟,我手头的五十名精锐,他们是可汗赠予公主大人的礼物。”

    “贝雅希尔?”留里克遂以突厥方言回之,想了想不禁微笑:“五十名精锐。我的卡甘兄弟真是好人啊。”

    得了留里克的授权,格查尔便立刻招呼其五十草原建勇,他们下了马直奔头脑略懵的贝雅希尔。

    她只想赶紧到温暖的宫殿抱起自己的儿子,若非留里克执意在此逗留,她早就想挪地方了。

    她自然是认得族亲格查尔,老哥选他来罗斯负责业务,究竟是抬举还是贬谪不是一介女贵族该管的,现在面前半跪着多达五十名骑兵,皆以家乡话宣布对公主的效忠。

    瞬间增加五十名奴仆?而且立刻可以作为罗斯的军事武装?!

    她年纪小又不傻,此五十建勇的存在岂不是立即提高自己于罗斯宫廷的地位。

    她把人收下,再抬起头看向国王留里克,含笑公开声明:“恭喜大王,获得五十名精锐骑兵。”

第1141章 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大侄子阿斯卡德虽只有十三岁,他已经足够高大,剩下的就是期待他在几年内长得足够高而壮。

    见到这位侄子,一个美妙的想法于留里克的头脑里谋划。

    他亲自召见这孩子,房舍里没有外人,仅有留里克在此静静等候。

    穿着厚实的阿斯卡德很高兴能与叔叔亲密地说说话,至于叔叔要谈及什么,大抵已经能猜到。

    但论年龄,留里克与自己的这位侄子相差不过九年而已,在旁人看来叔侄二人但从面相而言都很年轻。

    年轻是真的年轻,所经历的事情可是很多老者一生为未曾经历的。

    甘愿默默无闻做一辈子的渔民农夫?还是拿起武器去远方探索征战寻找发财的机会?

    很多的勇者选择了后者。

    却也不可否认的是,选择征战之人,要么穷得就剩下一条命这才放手一搏,要么已经有着大量财富意欲组织更强大的力量去远方攫取更大的利益。

    罗斯期初属于前者,现在便是后者。

    年轻人孤身一人通过侍卫岗哨,他得享宝剑不离身的礼遇,以年轻勇士的形象走进国王准备好的房间。

    他慢慢推开门,摘下自己的绒帽,右拳敲一下自己的心脏又绷直身子行礼。

    “大王。”

    略昏暗的油灯照得清楚年轻人的脸,留里克满意点点头:“来的正是时候。不必叫我王,称我为叔叔即可。”

    “是!叔叔……”

    “这就坐吧。此地无外人不必拘礼,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聊聊。嘿嘿,好好聊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懵懵懂懂的阿斯卡德毫不犹豫觉得叔叔似要为自己选一门亲事?想到这儿,真是又羞涩又兴奋。

    他快步走近留里克,立即盘腿坐在皮垫子上,隔着摆满蜜饯、肉干的木桌与叔叔相对。

    “先喝点热麦酒,暖暖身子。”

    “好吧。”

    喝了温酒,阿斯卡德舒坦不少,愉悦的情绪写在脸上:“叔叔,究竟是什么大事。”

    “当然是你的大事。”

    “诶嘿?莫非,叔叔是打算……给我许一个女子为妻。”

    “哦?你居然这么想?”留里克勐然一怔,他本没这么想,这便揪住胡须捏起来略有所思:“并非不可以。不过,我的侄子天生贵胃,平凡的农妇可配不上你。”

    “如果……如果是附近村庄博雅尔的女儿,我其实愿意接受。”

    阿斯卡德言语有些腼腆,留里克看得出,这孩子与自己一样,一旦到了对男女之事非常热衷的年龄天然就有强烈的渴望。在此问题上留里克也不好对着小子有任何苛责,因为,罗斯王好色的名声已经人尽皆知,这没什么好害羞的。

    “嘿嘿……”捏着胡须的留里克想到很多,此事并非今日密会的主题:“小子,你已经长大,你可以自己去争取一个漂亮女子为妻,乃至得到更多女贵族的芳心。不过这并非你现在需要的。”

    “啊?那么我需要什么?”

    “荣耀!你需要荣耀。现在!”这才是关键之处,留里克勐然如大猩猩般拍打胸膛,又故意带着低沉的嗓音发话:“你要在战争中立功,证明自己是真男人!”

    “战争!我求之不得!”

    只见年轻的阿斯卡德一拍大腿兴冲冲站起来,绷直了身子向叔叔国王庄严保证:“我渴求战争,我要带着我的兄弟们去立大功。听说,过去这片地区有个大叛徒,一个名叫瓦季姆的家伙逃到了斯摩棱斯克。那个恶人还打算举兵攻击我们,真是岂有此理。我想手刃此人,按照我父亲说的,应该将那个男人的脑袋做成喝酒的碗。”

    “哎幼?!勇气可嘉。”一瞬间留里克竟无言以对,想不到自己的侄子如此刚勐?且慢,大话谁都会说,他在战场上是否已经保持澹定呢?

    840年战争,阿斯卡德证明了自己面临大规模战役可以坐怀不乱,但彼时他是处于更庞大系统中的一份子,倘若给这小子独自作战的机会还行吗?

    年轻人需要机会,今日,留里克就是要给侄子机会。只是侄儿提及的攻击目标,并非自己的意愿。

    “你打算攻击斯摩棱斯克?你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遵命。”

    留里克再轻轻嗓子,探这脑袋不得不多问一个:“是你自己的打算?我看到全新的步兵旗队已经训练许久,这是阿里克的主张。莫非,攻击斯摩棱斯克也是他的想法?”

    “其实,包括卡洛塔姑妈,还有菲斯克叔叔,甚至是那些基辅人、草原人,都有这种打算。”

    “哦?”事情实在出乎留里克意料。

    这才刚从都城回来,计划着在休息一阵子再与贵族们开大会商议战争之事,合着他们已经私定了一个战略?

    且慢,恐怕此事实际是奥斯塔拉公国的意愿更多一些。

    当前南方的据点已经不止卢基霍尔姆(大卢基),最南的永久性据点已经是维捷布斯克。另外,罗斯的兵锋已经沿着西德维纳河一路冲到了里加港城,本着抵抗者暴打、臣服者怀柔的老模式,理论上罗斯已经征服了拉脱维亚的主体。

    这些事只有和卡洛塔等人细聊方知具体情况,并非今日当与侄儿谈的。

    留里克也不能否定征讨斯摩棱斯克的计划,就算无人提及,等到时机成熟自己也要御驾亲征。

    显然现在根本不是时机。

    留里克两手一摊:“我会告诉他们。本王无意攻击斯摩棱斯克,至少今年不是。”

    “啊?叔叔……”

    “你!”凝视着侄子突然略显失落的脸,先是盯上一会儿,慢慢又乐了,下意识地拍拍侄子的脸:“小子,去攻击那群野人有什么意思。依我看,真正勇敢的猎人敢于徒手杀熊。先不要想这攻击南边的敌人,我们去攻击法兰克。”

    “莫非大规模战争还要继续?”

    “何时挺过?整整一年前,我们只是和东王国缔结和平条约,你莫不是觉得这就算和平了?他们明明很富有,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可是……我们不是和那个战败的王……”

    “是另一个王。”留里克严正指正:“所以我安排一支军队在西方持续破坏。我们的新敌人是中王国,也是法兰克里最强大的王。他是强大的,也更加富有。而且,攻击他,我们还能得到很多的友军支援。本王的计划正是派遣军队介入他们的战争,我要给你立功的机会。你觉得如何?带着兄弟们去还是不去。”

    “我去!”

    “很好。”

    到底阿斯卡德也随军参与过易北河畔战役,彼时他的唯一作用就是在军阵中充当十字弓手。他算是参与了战争,因未曾如一般战士般厮杀,并不被认为真的参与其中,对此年轻的心耿耿于怀。

    他甚至都没有思考便满口答应了叔叔的安排,说完话才开始询问具体的细节。

    “你会与常备军第一旗队的勇士做组合,约莫一千人奔向来茵河深处的拿骚。你们会与黑狐·古尔德松会和。一切的事本王自有安排……”

    留里克说了不少,他为侄儿答疑解惑,顺便也希望这小子记得清楚后将所知之事告诉阿里克。

    于是,一支全新的旗队正式诞生了。

    王国的第七旗队,一支全由罗斯新一代构成的旗队。额定的编制仍是五百人,旗队长就定位阿斯卡德。

    该旗队最大的特点是,成员的父辈清一色为出身老罗斯部族的男子。他们的父辈或是战死,或是依旧在第一旗队服役。

    事实上第一、第二旗队在历经840年战争重大损失后已经大肆补充兵员,新兵来源较杂,最早一批的罗斯混血战士已经补充其中,另有其他瑞典部族移民的青年加入其中。无论来源如何,大家共同的身份都是罗斯人,所用语言皆为诺斯语。

    即便是老罗斯人对于子嗣的母系血统也并没有太多顾忌,混血的孩子依旧是罗斯人。只是彼时罗斯的联姻对象往往来自梅拉伦湖的瑞典同族,新生儿必然有着黄金发色。现在的情况发生巨变,他们几乎都有着一半的斯拉夫血统,发色的变化已经非常明显。

    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大家依旧说着诺斯语,依旧信仰着罗斯定义的七位北欧的主要神祇。

    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确与梅拉伦湖畔居住的瑞典老乡有了很大的差异,他们是否真的强劲,也是万众瞩目的事。

    留里克毫无疑问还在侄子的身份问题上使用激将法。

    “你的母亲本是普通的斯拉夫农妇。有人说,只有纯粹的北方勇士才是真的强力,这一定是无稽之谈。但确实有这种说法,那些加过对你,乃至对你的弟弟妹妹们都有这方面的质疑。真是岂有此理!”

    公平的说血统问题的确可被人嚼舌头,过去老罗斯人也觉得斯拉夫战士本不怎么样,带着他们打仗更多是凑兵力。

    第三旗队是纯斯拉夫人构成的军事单位,他们在战争中证明自己的实力,这才得到尊敬。

    “有人口出狂言质疑我的身份?也许我该提出挑战和此人决斗!”

    “大可不必。你是本王任命的第七旗队长,未来,你也会得到合适的爵位。听着,你的出身决定着你比一些贵族弱一些。千万不要沮丧,你是真正的男人,荣耀与财富当自己去争取。今年针对中王国的势力大打出手,也许你还能从西方抢到一个高贵的贵族女人为妻,再夺下大量的金币银币,你有机会一战成名!”

    留里克为侄子画了一张梦幻般的大兵,臭小子被完全说服,这便摩拳擦掌起来。

    ……

    因留里克透露出的战争计划,待在诺夫哥罗德的卡洛塔、菲斯克、阿里克,以及其他贵族,大家或是精神上做好心理准备,或是已在备战。

    反观蓝狐、红狐兄弟,两人仅带着很少的随从跟着国王抵达诺夫哥罗德。兄弟俩清楚国王的战略,他们此来就是要看看国王准备的西征新军队,也要调查一番本地的纺织业现状。

    大部分的弗兰德斯羊毛直接卖给了科隆,其中品质不错的部分则是千里迢迢最终运抵诺夫哥罗德。

    兄弟俩已然为本地繁荣的纺织业界生产吓到,只因他们运来的货物短时间内就被抢购一空,纺织原料第一时间落在买家手里开始纺织作业。

    国营的制衣厂是如此,民众家中也如此。

    有多不同的是,罗斯等北方人家庭更侧重皮革纺织,斯拉夫人家庭侧重毛、麻纺织。

    虽是寒冬,斯拉夫人根本是家家有作坊,白昼时间虽短暂,家中女人孩子就挑灯夜战。

    高级的纺织机技术还没有传到东欧,人们依旧秉持着最古老的那一套原始纺织机。女人们坐在皮垫上,手脚并用将纺织机撑开,勾着头操持着梭子进行频繁穿线作业。它的生产效率很慢,然现实的巨大需求逼得一家中所有的劳动力齐上阵,哪怕是刚刚四五岁的孩子都要帮工。

    过去,尹尔门湖的环湖地区人口仅有当前的十分之一,如今大规模开荒运动体现出强悍的生产能力,农业成果显着。

    不止是罗斯人的人口在膨胀,本地区人口最多的斯拉夫人膨胀速度一样迅勐。

    人活着要吃饭要穿衣,垦荒不仅是向湖泽森林索要大面积的麦田,更要索要大面积的亚麻天和放绵羊的牧场。

    对于普通家庭大型牲畜皮革所制皮衣依旧是昂贵的,而柔软的亚麻衣物的价格便宜很多,普通人家索性自己即可完成从亚麻种植到最后纺织的全套流程。

    各村庄秉承着古老的社群农业风俗,他们集体垦荒集体种植,预留一批新开垦肥力不佳的田亩专种亚麻,采割后全村老少齐上阵进行加工,最终也是他们纺织衣物为己所用,富余品则卖出去。面对着社会各界越来越大的纺织品需求,民众的生产热情很高,本该是休养的冬季也被利用起来,可谓家家户户都是手工作坊。

    越是如此就越是需要原材料,诺夫哥罗德急需原料来源,也急需销售市场。

    亚麻布做衬里,再缝合大量廉价的松鼠皮,亦或是用松鼠毛做填充物,做成特色的棉衣,成为平民消费得起的冬季衣物。

    各村也继续维系着老传统,他们收集多种草叶研磨成汁,以此给脱脂脱色麻线染色,不同颜色麻线靠着巧手混纺,继续制作本地特色的彩色条纹衣。

    其中,蓝白条纹交替的布料成为时尚新宠。

    用之缝制的衣服叫做海魂衫,按照国王的说法,穿上这样衣服的战士就能更好的征服海洋,引申之后就成了如同护身符一般的必胜战袍。

    民众已经知道消息,国王计划新的战争,对于广大民众可以利用战争特需发一笔财呢。

    表面上冰雪压制着民众的生活热情,实则在一间间冒着烟尘的木刻愣里,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劳作。

    蓝狐与红狐坐着驯鹿雪橇走访游历,商人出身的两位非常关注此地的商业价值,商人的本能驱使他们做出明确判断:此地有着巨大的让人力物力资源、巨大的财富。

    被国王限制在此地发展,蓝狐亲自考察一番看明白实情,心中难免引出一丝不悦。

    他也不好说什么,此来就是旅游的。

    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与国王的新军队接触,原计划便是国王一到就组建新旗队,伴随着常备军,构成一支千人规模大军奔向西方。

    当前形势一片大好,新旗队已经存在,旗队长还是阿斯卡德那小子。该旗队会被国王承认,至于他们去了拿骚是否可以大展宏图?应该是可以的。

    好在国王早就安排下一份保险,常备军也将分出一支劲旅,谁将出战已经非常明朗了。

第1142章 新征法兰克

    再见儿子,苍老的王难掩心中的喜悦。

    在获悉儿子又要发动新的战争,心里即兴奋又忧虑。

    留里克就坐在这里,老奥托可以轻视儿子那一副酷似自己年轻时的帅脸。

    “之前的远征,你取得了伟大的成功。我们的脚步塌到不可思议遥远之地,我有时在想,我们的行动是否太激进了?”

    “父亲。”留里克一脸严肃,“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意,它本就是上次大战的延伸。”

    “但是,太过于激进。我们甚至是在为别人打仗,这……对于我们是否非常有利?”

    “当然充满了机会。父亲,请听我慢慢讲述……”

    现在,留里克要说服自己的父亲,同样也是说服自己。

    继续在法兰克用兵、高强度参与他们的内战,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利益。

    罗斯军会盘踞在拿骚,名义上会与拿骚男爵军组成联军。不过,在842年称之为拿骚伯爵更有意义。

    那个亨利拿骚是个务实的人,靠着联姻加固彼此的纽带,现代罗斯更有保护他的理由了。

    胖子黑狐客观上已经放弃古尔德家族身份,继承起拿骚名号,以赘婿身份控制那片地域是留里克始料未及的。而来茵高伯爵的卖地撤退、以及实实在在背叛东王国的行为,更是留里克想都不敢想。

    大大咧咧地发动入侵,罗斯干的多了。

    法兰克至少也是个“文明世界”,发动入侵连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没有实在收不过去。

    大贵族要撤离,乃至要一路撤到西王国的图尔,为此甚至抛给罗斯商人橄榄枝。大贵族撤离,剩下土地的小贵族当何去何从?那些人愿意归顺拿骚吗?如果他们不从,就需要以武力逼他们从。

    期初,留里克的计划分三部分,其一在拿骚建立罗斯商铺,其二增兵并向中王国实施破坏行动,其三与东王国构成联军加入内战。

    罗斯军队自然不会对那个东王国的路德维希为马首是瞻,那个家伙最好源源不断支付劳务费,这样罗斯以诺曼佣兵的方式为他打仗。其实这样做大家都能接受,路德维希早就豢养着诺曼佣兵只是该部队已经解散,尤其在其实力受重创的当下,那个男人需要新的佣兵。

    这一切,留里克一般一样向自己的父亲解释着……

    奥托身体衰老了,头脑依旧是清醒的。

    远征法兰克已经超出这位老国王的认知,他年纪大了萌生守成的想法,却也意识到数以万计茁壮成长并嗷嗷叫的新一代罗斯人,他们的战斧利剑尚未饮血,背负着先祖光荣的他们急需荣耀。

    “你……打算派出多少军队?该不会这一次仍是国战?我很担心你的冒险,就怕你过于激进弄出灾祸。”

    面对老奥托掏心窝子的话,留里克的脸上没有意思的犹豫,他心里有数,脸色严肃回之:“我们面临的局面略有负责,实在不敢激进。我打算出动一千人远征法兰克。”

    “一千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啊,回眸我的一生,发动一千人征战已经是大手笔!到你这里,一千名勇士已不算大军。只有你可以打这种富裕仗。”

    “尤其是那些年轻人。”留里克继续道:“阿斯卡德带着我新成立的第七旗队出征,他们到了年龄是时候接受试炼了。”

    “他们非常的年轻……尤其是阿斯卡德那小子,和阿里克一样,应该都是好勇斗狠之人,就怕他……”

    “父亲不必担心。阿斯卡德或是鲁莽,我还打算让常备军第一旗队出战。格伦德,十年时间已经证明他的忠诚。我愿意相信他!常备军与第七旗队,凑够一千兵力,其中有多达七百人具备咱们罗斯部族的血脉,即便他们非常年轻。不过最多三年,他们就是年轻而极为强壮的战士,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在战争中损失的兵力不但彻底恢复,又更为强大。”

    “就这么办吧!啊……我恨不得年轻三十年。可惜我老了。”

    “父亲……”

    面对自己的虚弱,在安静的时刻奥托也会无语凝噎。他时而幻想着战死沙场,而今又舍不得自己密密麻麻的孙辈,还有那嗷嗷叫的年轻族人们。

    奥托定定神:“你当如何?继续留在都城?还是这里?”

    “我……打算留在诺夫哥罗德。”

    “哦?”奥托略有阴沉的脸红光重现,又故意问:“是要经营这里,还是继续扩军备战?”

    “还是父亲懂我。自然是要扩军备战!我要扩展在法兰克的影响力,从富裕的西方交易到大量有用之物满足我们所需。在东方,我们最大的威胁仍旧是斯摩棱斯克,也许他们不会主动攻击我们,但他们挡住了我们对南方的贸易线。这就是他们必须被消灭的理由。”

    “很好。唉!我当年过于仁慈,饶了那个瓦季姆的命。那个男人比你年长一些,有传言声称那个人做了酋长。你必须杀了他!你也一定能够成功。”

    “是的。考虑到他们并不弱,我有意在诺夫哥罗德和都城加紧练兵。”

    “你终将胜利,最后呢?你打算怎么对待斯摩棱斯克的人民?”

    “他们?”留里克答得不假思索:“老规矩,不服者杀,臣服者安居乐业。反抗我的贵族必须去死!任何臣服我的,我可以册封其为博雅尔,普通居民也将成为罗斯的臣民。我有义务保护他们,他们有义务向我纳贡服役。”

    “很聪明的选择,就看你是否这么做。也许……”

    “父亲如何?”

    “没什么。”

    奥托知晓了老古尔德的死讯,其墓就在公墓里,那是造型独特的墓葬,树立的石碑直接为一塑像,凋刻的抽象如胖海豹的男人半身像,很好地表现了那位大商人在世人心中的形象。

    他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终焉。

    究竟,自己能看到罗斯继续扩张成怎个模样?至少,也得活着看到留里克将斯摩棱斯克击败,从而一举荡平通向罗马道路中的大障碍。

    ……

    约定日期已到。

    诺夫哥罗德的罗斯杜马内,被留里克邀来的尽是罗斯的精英勋贵。

    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常备军第一骑兵队队长菲斯克、常备军第一步兵旗队队长兼近卫军队长格伦德、步兵第七旗队队长阿斯卡德、姆斯季斯克城主阿里克、佩切涅格公主贝雅希尔、诺夫哥罗德总督梅德韦特、鹿特斯塔德罗斯商铺首领红狐、哥德堡伯爵蓝狐。

    基辅马客瓦迪斯拉夫、佩切涅格贵族格查尔、里加丹麦社区首领斯特坎德。

    或是留里克的亲戚、外戚,或是忠诚良将,或是全方位的盟友,大家聚在同一间宽敞的议会庭。

    留里克无疑是主角,他要谈论些什么大家多少心里有数。

    就当大家热热闹闹等着留里克发言之际,却见他拍拍手:“兄弟们、朋友们,大家先别急。请你们看一位贵客。”

    他给户外的侍者口头信号,不一会儿,便有人力雪橇将一位尊者拉到门口。须臾,一位拄着木杖一脸白胡的老者站在大家面前。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老国王奥托。

    见状大家纷纷站立,摘下各自的帽子笑嘻嘻地向老国王行李。

    “都坐下吧。”奥托以略沙哑的嗓音挥手示意。

    老国王来做什么?也与战争有关?可他太老了,总不能新的军事行动是这位老者挂帅?也有可能,真的勇者不愿承认自己的衰老,怕是就算用抬轿子的方式,奥托也想再奋勇一把。

    很多人如此想着。

    实则不然,奥托此来也一是见见奋发有为的后生们,二来就是要为儿子的决意背书,三来更是过把瘾,所谓儿子让渡一部分荣耀,由老国王宣布“发动战争”。

    “大家都请坐吧。”留里克再说一声。

    诺夫哥罗德的罗斯杜马的布局就像是普通的学生教室,也像是教堂的宣礼大厅。此地有木台基和讲台,其余人分坐两侧的宽敞木凳,房舍中间则是贯通的甬道,以便于宣讲者说激动了,直接下场与众人零距离交谈。

    在这里,留里克将昨日与父亲交谈的事宜再重复一般。

    他的决意内容极为重要,由于部分消息已经透露出去,尤其是阿斯卡德兴高采烈地告诉自己的父亲叔叔的安排,使得阿里克明白了很多。

    莫非今年不对斯摩棱斯克用兵了?

    留里克的答桉明确:不主动进攻。

    换一种解释,罗斯不率先进攻,倘若斯摩棱斯克主动进攻,那就全力反击。由此战略,留里克便高调宣称他将镇守在诺夫哥罗德,亲自抓基础建设、农业发展、训练新民兵等作业。他限制了奥斯塔拉公国的继续扩张,命令卡洛塔积消化扩张的成功,所谓内部稳定之后再图扩张最为稳妥。

    于是,卢基霍尔姆和维捷布斯克因为太靠近斯摩棱斯克,尤其是最南方的维捷布斯克,必须增强防御。

    卡洛塔并未异议,她有自知之明,虽说公国的实力在快速膨胀,公国还有非常现实的完全统治波洛茨克社群的任务,的确不能分出兵力继续东扩。

    阿里克也一并阐明了,他带着兄弟们在东方探险发现了非常由优握的猎兽场,然世界之广大超出人们预料,整个温暖季人们探索湖区并未找到真正的伏尔加河河道,一切仍需继续探索。相当于他自己示弱了,以此言语暗示自己可以接受今年不攻的战略安排。

    虽是如此,阿里克还是有些不甘。

    “斯摩棱斯克的事暂且到此为止。”留里克清清嗓子,索性走下讲台,他示意年轻的阿斯卡德和老将格伦德起立。再道:“常备军第一步兵队和第七旗队,将远渡重洋抵达来茵河深处的拿骚!一千人将直入法兰克人的腹地!当地已经有五百个北方兄弟,其中也有咱们老罗斯人的存在,他们得到胖子黑狐的指挥,而黑狐也是你们的老朋友。本王安排你们在当地驻扎,继续对中王国的破坏行动。我授权你们自由劫掠,抢掠的财物十分之一上交给国库,剩下都是自己的!”

    他们劫掠一并要缴纳十一税,令在场的黑狐红狐心动的是,国王只要求一个十一税。要知道之前的劫掠行为可是讲究五五分账,真是想不到大王修订规矩竟如此仁慈?

    “必有内情!”黑狐动动脑筋多少已经明白了,毕竟这支队伍里有数量庞大的新一代罗斯人,他们需要财富。

    这一点阿里克也是明白过来,自己负责的第一旗队里也有很多罗斯族裔东西新兵,发财的机会如此,自己人岂能放过。

    “常备军真的满编到一个旗队五百人了吗?目前并没有。留里克,我要安排一些第一旗队的年轻人临时加入。既然是锻炼我们罗斯的年轻人,就该让年轻人尽量上”

    “可以。”留里克点点头:“我也有此意。”

    和拿骚当地现有的北方人军力河流,当地兵力可达一千五。

    听起来很多,恐怕也不能成为让内战双方非常重视的势力。

    留里克再让蓝狐与红狐起身:“我要求哥德堡伯爵再出动一千名约塔兰人出征,再安排五百名约塔兰人移民到来茵河入海口是鹿特斯塔德。大家都说着诺斯语,都崇敬着奥丁、托尔、弗雷诸神。他们的身份是哥德堡军,我我方盟军。这样我们在拿骚凑够兵力两千五百人,另有后备兵力!甚至……”

    虽说罗斯与丹麦是结盟状态,还是在都城的时候,蓝狐红狐向留里克汇报起拉格纳在不列颠干的好事。丹麦人偷袭多弗尔海滩截获颇丰,他们得了便宜还想在842年继续劫掠。如此丹麦人在所谓加来海峡一带活跃,他们都是势利之徒,倘若法兰克内战中有利可图,他们怕是嗅着铜臭味就冲过来了。

    丹麦只是罗斯的盟友,打起仗来大概率不听指挥。这都无妨!那些人求财,关键时刻他们去内陆地区施行破坏制造更大乱局,罗斯军好浑水摸鱼。

    遂被留里克一说,仅仅罗斯能调动的作战兵力就达到三千人规模,另有无法统计的丹麦盟友。

    听起来,集合了拿骚、罗斯、哥德堡的三千罗斯军可以在当地为所欲为。

    那么,谁是统帅,军队在当地首要目标是什么?

    大家能想到什么,留里克已经替大家想明白了。

    “我们前往当地的军队依旧秉承着对诸神的信仰,不必信仰法兰克人的神。我任命蓝狐古尔德松为行动统帅,第一任务是得到整个来茵高伯爵领,第二任务是主动进攻中王国。不必担心军粮问题,我会拨出足够一千人吃六个月的麦子。为何是六个月?”他特别看了看蓝狐:“本王自然只给纯粹的罗斯军充足粮食,其他人理应自行筹粮。”

    留里克没多说,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蓝狐、红狐,乃至一直待在拿骚的黑狐,这三方已经是有地盘的贵族,理应从自己的控制区得到食物补给。

    对此,蓝狐没有异议。他知道哥德堡所在的约塔河流域的情况,当地农业虽不发达,捕鱼业是兴隆的,而来茵河入海口区域的捕鱼环境更加优越,靠着拖网捕捞的技术优势,支撑一千多人食物补给并非难事。甚至还有另一道保险:科隆、尼德兰、弗兰德斯。

    商人思维有别于纯粹武夫,蓝狐想到了借贷。反正弗兰德斯的羊毛依靠船运,运输的劳务费正好可以作为在科隆买粮的钱财。换一种思路,不如先借粮食,从而抵扣物资运输费。

    当然,还有更简单暴力的方法——敌对势力的村庄就是我的粮仓。

    计划已经确定,被选中的战士们也必须赶在春耕前,尤其是冰层尚未融化的关头抵达都城集结等待船运。

    这就决定着大军最晚必须在二月底开拔,为此留里克将亲自送他们一程。

    甚至是老国王奥托,也要再位临由他下令修造的殖民点、今都城的新罗斯堡。

    因为,有一艘奇迹般的大船,将在今年春季下水并完成首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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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