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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58章 想要中立的科隆

    蓝狐估计自己此时坐船去拿骚,来茵高伯爵一家想必已经等得厌倦了吧。

    “来人啊!挂上十字旗!我们信仰纯洁!”

    回到罗斯商铺的蓝狐故作霸气,当然他说这番话差点笑场,听得大伙哈哈大笑。

    对于这个家伙,从不必谈什么背叛诸神,蓝狐从来是自由的狐狸,身上的肥肉缩减得厉害,野心则膨胀得厉害。

    此去拿骚,蓝狐仅仅带上五条船一百五十名战士护卫着他这样尊贵的人,另有多达五条船是空置的,以缆绳与前者连接。

    他特意带上一些宝贝,尤其是高级的农具,只为支援自己的弟弟在定居点处继续开荒。他特意带上许诺的巨额现金,毕竟罗贝尔一家子不见钱不愿走呢。

    航行本该是波澜不惊,中途却遇上降水,不得已大家只好在岸上寻找树林休整一番。

    初夏的雨伴随着雷电,有人说此乃雷神之怒,只因大家悬挂的旗帜是在向法兰克人的神献媚。

    蓝狐觉得毫无意义,结果就在河对岸,伴随着一声巨响,大家都看到一棵树在雨中糟了雷噼。

    这可把他吓坏了。

    “不至于吧!难道你的力量已经扩展到了这里?这不是天主管理的地方?”

    蓝狐急忙把胸口的多个吊坠翻出来,找到那个纯银小锤子亲了一起,以临时抱佛脚的态度以求平息神的愤怒。

    不过是一场夏季的雷雨,北方人极为敬畏落雷,在场的战士多是依旧保持着旧信仰,至少在现在,他们不会为了财富去皈依他者的神。

    降雨弄得大家湿漉漉的,大雨下了一天,之后的日子天气也不好。

    冒着持续的小雨航行仍要继续,在变得湍急的河道上合计十条长船奋勇向前,他们一直逆行到了科隆,这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落脚点。

    闻听是罗斯的船队来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的胸口像是被刺了一刀。他不断胸口划着十字,希望这群家伙依旧以和平的态度来。

    蒙蒙细雨中罗斯人的船队直接靠岸,这样糟糕的天气也没人乐意在城外的码头闲逛。

    踏上泥泞的土地,忍耐凉飕飕的雨水,众人都希望吃上热饭,再以篝火将衣服考干。

    犯不着等待许久,不敢怠慢的大主教亲自带着一众年轻教士冒着细雨走出关闭的大门。

    即便天气不好,蓝狐还是看到那一众穿着黑衣的家伙。

    他对身后的兄弟一声令:“都把武器收好,别闹出误会。排好队列,让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看看北方最强大的勇士风采。”

    接着特别告诉跟随的雷格拉夫和布鲁诺:“见到高级教士,务必说明你们自己的名号。这关系到我们今晚是否能好好休整。”

    雷格拉夫不太清楚,布鲁诺则点点头。

    尤其是布鲁诺:“但愿能见到大主教,因为,他是我的施洗者。”

    “什么?你的施洗者?哈德博尔德?”蓝狐勐然眉头紧锁,慢慢又笑出了声,再暗自骂一句:“柳多夫你也不是好人!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儿子的施洗者是那个家伙。”

    再转念一想,就算自己儿子的施洗者是大主教,两年前的战场,柳多夫在战场上可没有丝毫的手软。

    既然有这一层关系,蓝狐对今晚充满期待。

    他希望大主教亲自来而非派遣一位枢机来凑合,果不其然,一个戴着小小圆帽的胖头老家伙在众多黑袍教士的簇拥下出现,此人轻轻撩开巨大的黑色镶金边披风,展示起自己硕大的纯银十字架。

    “这就是哈德博尔德,真是你的施洗者?”蓝狐问及布鲁诺。

    “是的。”

    “如何?是去打个招呼?也许,我们同去。”

    蓝狐果断地摆出一副商人特有的营业式笑容,轻轻张开的双臂令腰间宝剑的随着走动的腿前后摆动。

    两位少年一副战士打扮,身上佩戴的宝石金银装饰物宣示着尊贵。两人也的确非常尊贵,无出意外一个是国王一个是公爵,皆为名号不凡的顶级贵族。

    奈何现在只能做蓝狐的跟班。

    就算瘦下来,那张略胖的脸依旧有些肉鼓鼓的,加之有意续之的胡须更加重了视觉感官。

    一切还好,蓝狐若是穿上袍子怎么看都是富贵的大户。

    他刻意把胸口的十字架掏出来,在正式见到大主教的一瞬间,急忙右手于胸口划起十字。

    紧张与尴尬因这一举动一扫而空。

    “啊!欢迎你,约瑟夫!欢迎你来到我们的科隆。上帝保佑你们,和平……和平之人。”

    “哦?看来还对我们保有忌惮?何必呢?来吧,尊贵的主教大人。”话音未落,蓝狐便将两位特别的随从推到身前:“这两位年轻而尊贵,甚至,有的你是认识的。”

    得享大主教哈德博尔德亲自施洗的几乎都是贵族,最低级的莫过于骑士,最高级,大抵就是眼前的布鲁诺。

    眼前的青年看着不输,唯当听其自述,恍然大悟的大主教又兴奋地震颤。

    再看更年轻的雷格拉夫,既然是北方大主教为之施洗,是罗马方面也曾任的麦西亚国王身份,哈德博尔德自然给予他礼遇。

    一群蛮族中有两位尊贵的基督贵族,是否表明那些野蛮人也将迅速皈依?也许,他们此来打算集体皈依来着。

    吃过亏的大主教只敢想想,他瞧瞧阴霾的天空,觉得这群人也有避雨的需求。

    一番寒暄,大门终为罗斯人敞开。带着武器的“大军”直接进入科隆城里,犹如一只肥美的羊躺下来,将柔软的肚子面对着饿狼的獠牙。

    如果还是以往那般,蓝狐怕就直接纵兵抢掠了。

    他这次做得极为低调,随行的战士将船只以帆布遮盖全部货物后,宝剑收鞘背负圆盾,尽数穿着罗斯军的布袍,使得那些悄悄打开木窗的科隆人瞟一眼就能认出来者身份。

    这不,偷瞄的少数市民看着入城的罗斯士兵堂而皇之地在大主教的亲自带领下直接去了科隆的大教堂。

    大主教是不会公开传播福音的,不意味着他不能做一些潜移默化的举动。

    石制的大教堂里坐着大量一身湿漉漉的罗斯战士,他们都是从常备军中临时挑选的,当然也有雷格拉夫的几名卫队成员。

    精锐战士都有着自己稳固的信仰,他们信奉奥丁的同时,对天主教并非一无所知。大部分人都会说一些拉丁语,尤其是日常生活可用的短语,以及一些纯粹的宗教用语,以此可在法兰克教士面前露一手。

    最关键的莫过于心理的建设,正是因为对天主教有一定认知,此刻的他们丝毫不觉得这庞大的宣礼堂有何神圣可言。

    哈德博尔德主教的感化是痴心妄想,这里仅仅是维京人拧干湿漉衣服的场所,乃至就地清理靴子上的淤泥,不顾这会弄脏大堂。

    却在另一个小房间,蓝狐便于大主教秘密谈起来。

    房间丝毫不简陋,这里故意用金银做了一番装饰,尤其是墙上悬挂着多尊镀金十字架,甚至是油灯的基台都镀了金。此乃大主教本人的办公点,也在这里再就福音书做一番复习,同样也是私会贵客极为隐秘的好场所。

    又是短暂寒暄,大主教闭了嘴。

    “仔细说说正事!我此来奉罗斯王的命令,带上了麦西亚王雷格拉夫。萨克森公爵则将布鲁诺带来。这些举措,都是因为我要落实去年的许诺。”

    “我懂。”大主教一拍脑门:“是去拿骚,带走来茵高伯爵一家?”

    “正是。”

    “啊!即便经过一个冬季的思考,你们的想法不变。”

    “我是如此。”蓝狐耸耸肩:“希望罗贝尔也如此。我可是带了大笔现金来,我和他的交易必须落实。”

    “图尔。我懂。但是……”

    “如何?”

    “啊!直到现在,我可以确信路德维希大人仍蒙在鼓里。”

    “他知晓与否无所谓。”蓝狐笑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但是,罗贝尔一家卖掉来茵高的封地,只怕他是不承认的。你花了重金购买,到头来得到的也许只是空头许诺。”

    “所以呢?担心我亏了大钱?你!其实是个商人。”蓝狐不禁抬起头:“也许,你该向主忏悔。”

    “我会的。我也许不该迷恋于获得财富,但整个科隆的民众要生活,教士们可以清苦一些,年年的弥撒都要花钱。我……”

    大主教是话里有话,因为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

    就算科隆得到了整个威斯特伐利亚,面对着人去村空的局面,科隆得到的简直是茫茫森林。封地里的贵族大部分拖家带口去了北方投奔老主子柳多夫。毕竟柳多夫升级为公爵,那些封地的老部下何必再是骑士身份,多数已经在易北河之北以男爵的身份过起新日子。

    得到一块空荡荡的地,除了可以安置一些佃农去威斯特伐利亚荒废的田地耕种,除此外就得不到更多利益。

    作为布鲁诺的教父,就在这里,他特别重申这份情谊,目的是为了未来科隆与汉堡更为密切的经济联系。

    面对真正的麦西亚王,大主教捂着胸口强调科隆教区完全承认雷格拉夫的王位。

    这其实对雷格拉夫很重要,现在的科隆教区是一个大教区,是一个武备松弛但经济相对发达的政治实体,有其支持,雷格拉夫面对的国际形势对自己就更有利。

    老生常谈的仍是贸易的问题,弗兰德斯和尼德兰,乃至来茵河口的维京人定居点,当地的物资要向内陆运输必然经过科隆,而科隆和波恩以及附近大量村庄,都是很大的消费市场。同理一旦拿骚完成对来茵高地区完全控制,科隆就出现了东部地区一个很庞大的邻居,为此大主教必须好好确立与做大的这一届罗斯依稀的拿骚男爵保持极为良好的关系。

    他们在这里共谈有意,句句又把上帝挂在嘴边。

    有些事大主教会故意藏着,一些事趁着机会说明,最为关键的莫过于安全方面的考量。

    “我其实知道你们一定可以成功,只因你们手里有军队。依我看路德维希不会派人和你们争夺来茵高,他不愿意再损失军队,而我,也不会再帮他……”

    科隆是这样的态度,教区可以借给路德维希金钱粮食充作军费,组织佣兵帮忙打仗不可能。教区与北方贵族保持友好的商贸关系,如果路德维希打算对北方动手,科隆将断绝一切经济支援。

    话也说回来,科隆不希望看到罗斯人对路德维希的蛮横,要的是维持现状。

    大主教给了建议:“我敢确定路德维希必然大发雷霆!但……如果你的兄弟夺下来茵高后,宣布依旧向路德维希效忠,并公开宣布为他作战,那个男人就会消气。切记,必须是真正的拿骚男爵。”

    “感谢你的好意。是建议我弟妹索菲亚,但愿路德维希能就接受一个新的女伯爵的存在。”

    何谈女伯爵?所谓的女伯爵之所以保有这一名号,必然因为她的儿子有着完全的继承权,母凭子贵之下才有女伯爵之名。

    索菲亚·拿骚就是这样的情况,而作为执政的黑狐,严格意义而言并非男爵,效忠的也是罗斯王留里克。

    这一次,法兰克人在繁文缛节上的讲究再一次迫使蓝狐要动动脑子。

    他与大主教哈德博尔德达成诸多一致,其中一个便是运载罗贝尔一家的船只要在科隆休整,再此得到一些物资补给,再继续漂行。

    他给大主教提个醒:“罗贝尔要第一时间见到钱才愿意走,这次我特别带了巨款,搬运的皮箱甚至就暂时放在这大教堂内了。罗贝尔会拿到这比巨款,他会在你这里立即购买新衣服,新的军事武器,乃至一些粮食和珍馐美味。你将为此赚一笔钱!”

    提及钱大主教就心动。

    就是罗斯人两年前坑了科隆五千磅白银的巨款,多亏那都是压箱底的老银币,平日也不放在市面流通。科隆教区积累财富五百年,岂是一次敲诈就能变穷的。历代教士都比较重视积累财富,这一代的哈德博尔德也是如此。

    蓝狐说什么,自己就洗耳恭听,此刻没有任何的反对。

    大主教也不敢反对,因为他也受到了特里尔大主教的信件。维京人偷袭了特里尔,始作俑者就在眼前!

    哈德博尔德比埃斯基尔更清楚情况,他自然遗憾教友蒙难,痛定思痛后当做无事发生。他也决口不谈此事,甚至也不想知道蓝狐的军事意图。

    问再多有何意义,内战的贵族们撕破脸,维京军队介入其中局势更混乱,这一大动乱的时代,科隆教区能维系着自己领地的安定已经足够了。

    他倒是挺期待罗贝尔一家的抵达,正好科隆一方与图尔家的那个二小姐艾尔好好聊聊。科隆距离图尔,是远也不算真的远。已经故去的老伯爵毕竟是洛泰尔的老丈人,其继承者与洛泰尔本人也是表亲。这说明不了什么,恰是加洛林王族固有自相残杀的恶俗,现在三个王子大打出手反倒是正常举措。

    新一代伯爵依旧反对洛泰尔,科隆想要中立也已经没有中立的资格。科隆要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盟友,即便不是盟友,也不要是敌人。

    在这间房里,哈德博尔德主教已向各方指明了自己的态度:中立。

    何为中立?虽说经历军事时代,科隆城市扩充了多达一千人的武装,其中有八百市民兵,平日里继续日常生活有战事就组织起开。另有二百名是拿着工资的佣兵,他们为安全脱产,日常工作是维持科隆城治安,有战事就是常备兵。

    一千人的武装已经是一股势力,科隆无心争霸,庞大教区境内无任何军事贵族颇为奇葩,这点军队实为自保。他们当然有条件扩军,因为自己存在的属性决定了该是去军队化的,安全必须仰仗外部军事强权的安全承诺,对此自己也要保持有限中立。

    中立就是不主动出兵战斗,也不帮盟友作战。

    至于输送粮食、销售武器打造甲衣、贩卖成衣,这些都是商业行为。

    “杀人的是人,并非武器。如果恶棍要杀人,不用铁剑,一块石头一样如此,一样会下地狱。”

    科隆教区自有解释,哪怕是输送战争物资也不是参与战争,不过是生意罢了!

    甚至就算是做生意,教区也是差遣使者落实交易,中间隔着一层,教士们就可以说:“我们只是神的仆人,并未做商业。”

    这不,罗斯人就在大教堂里睡得横七竖八,他们吃上了热面包还喝了加了炼乳的菜汤,教堂内弥漫的饭菜味经久不衰。

    颇为讽刺的是,那座实为赝品的“真十字架”依旧屹立在显眼处,曾被罗斯骑兵射出的箭孔,现在镶嵌一枚更大的红宝石。

    若非有着基本的纪律,这教堂的金银器就被全部顺走了。

    难道他们不敢?!

    哈德博尔德自己也是在赌,他幻想着这群人在睡眠中被天使召唤,一觉醒来各个都跪在地上请求皈依受洗。

    他的幻想终究是幻想,休整一夜的罗斯军还要再在这里大吃特吃一番。

    他很高兴那些故意不收起来的金银器看似完好,这说明罗斯人已经有了变化,不再是贪婪强盗?

    在当他们扬长而与,收拾烂摊子的教士们抱怨被打扫干净的地盘怎么全都是泥巴,又说听讲的长椅还被躺坏了不少。

    最恶劣的莫过于一些金银器小物件的损失,看似那些物件完好,零件却被掰走了。

    大主教还能如何?的确不是强盗,目前还是小偷,至于真的变成良善之人,可能还需要一些甘欢。

    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息之:“让他们走吧!我们不去送他们。现在城市没闹出乱子已经是我们的幸事。我们还要准备一番,很快来茵高伯爵就到了。”

第1159章 Etichenstein骑士与Bleidenstadt骑士

    安静的冬季,来茵高的黑森山区,陶努斯山山脚下。

    堂堂来茵高伯爵靠着两位最后忠诚骑士的接济,以及从诺曼人处要来的一批粮食,于山下偏僻的庄园如冬眠的熊安静蛰伏。

    仅有两位骑士愿意继续效忠这位大人,其他的封臣为了自己的利益,皆已向更强大的巴伐利亚公爵、东法兰克的王者路德维希效忠,并召集自己的扈从加入东方王者的军队,以求在新一年的战争里捞到更大的利益。

    一度也是叱吒风云的老贵族,如今落魄的只能舔着脸去野蛮人处弄点吃的。

    一家人不能再锦衣玉食,那些不离不弃的仆人和少数侍从令人感动,对于那些人,老贵族能给予的也不过是与自己相同的伙食。

    如此痛苦的一日,一些仆人静静地死于某个雪夜,无可奈何的人们忍着风雪,将死者埋在山下。

    阴霾的天陪着凄凉场景,一匹马的意外死亡直接令这位老贵族破了防。

    罗贝尔不哭,就是这些日子持续见不到阳光,所有人躲在勉强温暖的房舍苦苦煎熬,依靠食燕麦粥度日的局面还要考虑节省木柴开支。

    身披粗布袍,毛茸茸的帽子盖住整个脑袋,屋舍的地板放着火盆,堂堂伯爵一家就在这里烤火。

    罗贝尔被路德维希释放的前提是他交出的一笔赎金,家中的一批金银器具交换以赎身。如此路德维希借坡下驴对外宣传“主动释放”,他拿了这批贵金属也稍稍缓解了自己的军费开支。

    作为代价,损失几乎全部军事实力,家族百年财富损失巨大,甚至旧庄园也卖掉。

    隐居陶努斯山下终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余款已经耗尽,继续待着这里怕是未来活得还不如奴隶。

    “南特,图尔。你的弟弟能给予我们什么?可以是一块封地吗?”烤着火的他目光略有呆滞地盯着火苗,是不是往里面扔上一些木块。

    他的妻子也受够了这样的凄惨日子,依偎着丈夫,痛斥路德维希的霸道与蛮横。

    艾德来德,图尔老伯爵之女。改嫁身边的罗贝尔虽是当年权宜之计,而今看着落魄的丈夫,跟着吃苦的儿子。她的心在滴血。

    “路德维希对我们不公,洛泰尔一样蛮横。也许,查理是可以的。”

    “查理……”罗贝尔一声长叹:“你的弟弟至此查理,是因为我的岳父反对洛泰尔。你的家族失去了阿尔萨斯,我去了图尔……你弟弟。”

    “至少看在我是她姐姐的面子上,必须给我们一块领地过日子。再说了,拿骚的那个诺曼人不是说了吗,春天了给我们足够的钱财。”

    “你真的信他们?”罗贝尔不由得看着妻子憔悴的脸。

    “不然呢?继续待在这里,比杀了我都痛苦。”

    想到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罗贝尔就在胸口划着十字:“再忍忍。春季我们举家去拿骚,我们就在那里等着。那些诺曼人都皈依了天主,应该会信守承诺。”

    因为连带着仆人、最后的扈从战士,一大家子手里的余粮就只够坚持到春季的。

    这些人根本不会种地,也从不向着在山下开荒,他们缺乏自力更生的能力,只因此乃落魄的大贵族。

    从事农业生产自救,这种事为其他贵族获悉非得笑掉大牙。

    尤其是妻子艾德来德,做农妇还不如去修道院出家。因为,自己的姐姐是洛泰尔王的王后!自己一样身份了得,大不了,去勃艮第投奔前夫的家族,投奔自己之前生育的儿子。

    虽然这种事,现任丈夫罗贝尔更不愿意。

    姐妹情谊今何在?至少自己的姐夫洛泰尔,就要治自己一家到死地,看起来姐夫的凶狠比诺曼海盗更甚。甚至那些诺曼人都愿意和反叛的萨克森贵族把酒言欢。

    黑森山区的春季来得更早一些,高耸的陶努斯山快速褪去了雪顶,融雪使得溪水狂暴,土地先是泥泞不堪,又在连续的骄阳下迅速干燥。

    当他们注意到松林突出嫩芽之际,筹备离开“山下山庄”的行动就已经开始。

    首先,是两位信使骑着马冲向附近山坳里的两个村子,与当地的骑士领主传达伯爵的命令。

    Eti(今尹德斯泰因)骑士与Bleidenstadt(今陶努斯泰因)骑士,两位领主深知伯爵一家一定要走,伯爵的离开自己当何去何从。

    骑士从不同方向而来,甚至布雷登斯塔德骑士还带上本地的修道院主教大人亲自来会。

    “大人,您期待的贵客已经到了。”侍从紧张地向落魄的伯爵汇报情况。

    事情来的有点突然,虽是落魄,罗贝尔急忙反问:“都来了吗?”

    “都来了。”半跪行礼的侍从急忙起身,“两位骑士都到了。”

    “嗯?他们还是结伴而来?”

    “还有……布雷登斯塔德修道院的韦恩巴赫神父。”

    “他?还有他们?也好。通知他们稍等,我要整理一番。我!毕竟是伯爵!”

    就如罗贝尔一家要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他自己果断穿上自己的战甲,为此耗费一些时间。

    遂当他再度现身,两位骑士见到这位大人,感觉到他是要骑马上战场。

    两位骑士纷纷半跪行礼,以此大礼宣示着继续向伯爵效忠。

    一瞬间,沉寂整个冬季的罗贝尔鼻子酸楚。

    “吉尔伯特·冯·埃提肯施泰因,巴拉德·冯·布雷登斯塔德。快起身!还有您。”这些轮得罗贝尔微微点头致意:“韦恩巴赫神父。”

    这两位骑士实为继任者,他们的父亲已经战死在易北河畔。

    长子自动继承爵位,至于骑士领地如何运作下去,两位年轻的贵族严重缺乏主见。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想要为战死的父亲复仇,奈何尴尬的事情来了。自己的封君与本该是敌人的诺曼人媾和,反观东方大王路德维希是造就自己封君悲惨生活的原因。

    诺曼人真就是恶棍吗?没上过战场的两位骑士不太清楚,只知道拿骚那边换了新主子,一批诺曼人皈依天主,听说当地人的生活立刻好了起来。

    皈依天主,对农民友好,当地修道院的日子也好起来。当地教士的书信寄送到布布雷登斯塔德修道院,神父相信朋友康拉德神父的描述,也相信科布伦茨修道院神父巴赫伯特的描述。

    谁能对诺曼人有很高奢望?却见这群皈依后的诺曼人部队科布伦茨和拿骚的民众贪婪,饥荒没有发生,修道院也没被洗劫,恰恰相反是两座修道院教士的生活都得到了改善。

    他们得到的尽是一些正面的描述,对于三位贵族的思想冲击极大。那些不利于诺曼人的说法确实是真的,但在拿骚和科布伦茨盘踞的诺曼人,只怕是异类。

    和他们取得联系是可以的,因为两位骑士和韦恩巴赫神父,必须在伯爵离开后重新找准自己的立场。

    他们用整个冬季研究明白了自己当何去何从。

    趁着这次拜会伯爵的几乎,他们要重新说明自己的立场。

    仆人把会客的厅堂打扫一番,不过刚进入这里,众人抖抖靴子上的泥巴,面对的依旧是凄冷的木屋。

    三月的来茵高地区已经颇为温暖,唯有其中的黑森山区依旧过分凉爽了些。

    背靠着高耸的陶努斯山,藏匿于山峦密林中,这里是隐居的好地方,对于有抱负的人却是囚笼。

    两位年轻的骑士搬来木凳,他们出于本能对罗贝尔非常敬畏,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结巴舌。

    而神老道多了,他特别戴着镶嵌宝石的主教高帽,怀抱一座镀金的十字架,身着黑袍静静坐着。

    罗贝尔率先解除掉尴尬:“我已经想了很多。你们两位的父亲是真正的勇士,上帝令我命不该绝,我侥幸活了下来。那么,你们恨那些诺曼人吗?”

    两位骑士互相看看,唯有埃提肯斯泰因的吉尔伯特先发言:“恨!如何不恨!不过……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恨谁。”

    “我也一样。”巴拉德轻叹一声:“伯爵大人也是奉命北上作战,我的父亲有义务追随您。甚至还有拿骚男爵。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阴谋!是路德维希大人……他在迫害我们所有人。”说这话的时候,骑士巴拉德也是豁出去了。

    “你!年轻气盛!敢于抨击高贵的王!?”罗贝尔故意绷着脸反问一番。

    “难道不是吗?拿骚男爵现在与诺曼人混在一起,他们的生活好起来了。还有威斯特伐利亚的柳多夫,现在居然成了萨克森公爵。”

    “好小子。”眯着眼的柳多夫略有吃惊:“你竟知晓这么多?”

    说得带劲的青年巴拉德越想越气:“人尽皆知之事,我如何不知?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没必要和诺曼人战斗,恰是路德维希命令我们北上和他们血战。我!决不愿意再为那个男人战斗。我不想死得毫无荣誉。”

    小子言语很狂,可是帮罗贝尔泄愤一番。他再问:“也许是这样吧!唉。所以,你们两位考虑好自己未来当如何?”

    “这……”巴拉德突然犹豫了。

    “你呢?”罗贝尔再看向吉尔伯特。

    “我……我打算……”

    这一刻,罗贝尔已经猜到两位封臣的态度,更大的凄凉感油然而生。他还是想再坚持一下:“诺曼贵族将买下增高来茵高,或者说,是拿骚的男爵买下这片区域。男爵至此可以自称伯爵,而我,会放弃这里。我亲手毁灭了家族的基业!他们许诺给我一笔巨款,接船送我去图尔。我将永远离开东王国,你们如何?我劝你们两位跟着我走!等我东山再起,你们两位就不是骑士。如果我在西方再度成为伯爵,你们必然是男爵!”

    有一个瞬间,两位年轻人是真的心动。

    不过,他们在来之前已经达成共识——不走。

    两人互换了眼神,这便突然半跪。

    巴拉德率先开口:“大人,请原谅我们。这里有我们先祖的墓,亲人都在这里,还有我们的农田、葡萄园。我……不愿意割舍。”

    吉尔伯特也是这般态度:“大人,请宽恕我。我不走。”

    “刚刚说话豪情万丈。现在竟是胸无大志!”罗贝尔已经预料这样的结果,他攥紧拳头勐敲一番大腿,再哀叹一声:“也罢!你们至少有自己的田产,自己的妻儿,还有仆人、扈从、农民。而我!高贵的伯爵在这个冬季需要你们两位的接济。也许在你们眼里,本伯爵就如同累赘。”

    “不敢!我们不敢!”巴拉德急忙否认。

    “算了吧!我还是要谢谢你们两位给予过的一些粮食。这是你们的故土,你们不愿离开我可以理解。我必然要走!我离开了,也没能力再给你们一些好礼物。那么……你们打算再做谁的封臣?你们应该知道,我已经不配由你们效忠。”

    这话说得,罗尔德就是在以讽刺的言语批评两人的背叛。

    公平的说两人的确有意背叛,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其他的骑士已经背叛了,两人坚持到现在实属难得。

    面对缄默的两人,罗贝尔也懒得叹息:“这样吧。我将离开山庄,我将前往拿骚。你们可以投靠拿骚男爵,即便这一任男爵是是个女人,她的丈夫是纯正的诺曼人。那是一位诺曼贵族,却不你们是杀父仇人。甚至那位贵族与你们年纪相彷,懂得拉丁语也皈依了天主,最重要的都反对洛泰尔。拿骚自古是你们的邻居,投奔拿骚,你们的日子照旧,甚至会更好。”

    “看起来也只能如此了。”顺着伯爵的话,年轻的巴拉德说明自己本就谋划好的意愿,吉尔伯特也是如此。

    倘若两位骑士效忠拿骚,那么住在拿骚村的黑狐的控制范围就囊括了整个南部的黑森山区。

    两位骑士本也不是主动背离罗贝尔,如果伯爵不主动离开,两人就始终作为封臣过日子。只因此地为山区,交通闭塞对外联络不多,两位骑士控制的人口很少,且庞大山区中就此两个山坳里的定居点,使得理论上骑士领的范围极其庞大。

    领地虽大,广袤的山林实际为无人区,村民要提防花豹、野猪和熊,反观诺曼人的传说算不得什么。

    骑士就是投奔东部平原区驻军庞大的路德维希又如何?父亲和一些扈从战士为了那个家伙的穷兵黩武战死了,难道还要继续给他流血吗?尤其是过去的841年夏秋,路德维希在凯泽斯劳滕打了一场无功而返的“打败仗”,虽宣布胜利,可数千士兵战死是怎么回事?

    难道要让山沟里的农民为他继续流血吗?

    两位骑士和一位神父,自己家族离开后仍需要这三位为自己做一些事。

    罗贝尔愿意做介绍人,带着两位骑士前往拿骚,令两人以骑士身份向真正的男爵索菲亚·拿骚效忠,并作为她的骑士。如此两人就不是效忠诺曼人,在法理上毫无问题。

    加之本来与拿骚一族自古是邻居,效忠拿骚家族的贵族,骑士并不存在心理芥蒂。

    关于自己住的这个山庄,原则上属于布雷登斯塔德骑士领,或曰广义的陶努斯泰因地区。山庄至少也是个定居点,它的产权被移交给修道院,由神父韦恩巴赫管理。

    自己仍有一批仆人和扈从,罗贝尔不再强求这些人。那些愿意留下的扈从、仆人,就交给两位骑士,甚至是最后的马匹一并作为礼物。罗贝尔一家意欲轻装离开,只要守住诺曼人许诺的那数百磅银币的巨款就行了。

    难道说诺曼人不会还航行途中使坏吗?走海路去图尔,实为一种壮举。

    罗贝尔也担心过,不过想到自己曾经的风光……

    昔日自己家族有着来茵高-沃尔姆斯庞大的封地。如今,沃尔姆斯已经完全是主教辖地,自己的来茵高平原区被路德维希完全占领,就剩下一部分山区维持着所谓来茵高伯爵的体面。

    即便是卖地,拿骚能买下的也仅能控制来茵高的人迹罕至的山区,富裕之地如威斯巴登、美因茨、法兰克福可是尽在路德维希手里呀。

    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罗贝尔,宁愿相信罗斯王留里克指示的“狐狸兄弟”的承诺,他终于开始了举家移民。

第1160章 女伯爵索菲娅与拿骚-科布伦茨大危机

    比起北方老家,兰河河谷中的拿骚村境况要好很多。

    虽是大学覆盖,兰河不至于完全封冻。河畔区域满是浮冰,它们几乎不能走路,如此境况使得人们将现有长船推上河岸的举措都变得十分多余。

    山坡的野葡萄藤完全被雪覆盖,它们看起来都枯萎了,实则不然。

    现在兰河河谷区的葡萄种植业被黑狐定义为男爵领的发展战略,关于如何种植葡萄,他本人虽不清楚,拿骚村民则是清楚的。

    以往,种植葡萄酿造葡萄酒,由于仅是满足领主老爷的需要,民众缺乏劳动积极性,因为他们几乎难以从中得到利益。

    如此则不然,河谷区的葡萄酒将全力向北方输送,所有从事这份工作的人都将得到分红。

    841年深秋,河谷两侧山坡的灌木开始自然的大规模枯萎。

    这片地区的树木种类很多,表面上看虽是红松、欧杉的森林海洋,也夹杂着枫树、栎树、槭树,乃至是白蜡树。

    山上定有宝贝!对于占领此地的黑狐,既然自己永远离开了北方老家做此地的世袭贵族,就当尽快搞清楚领地内的物产。

    农民被组织起来,带着刀子、斧头第一次故意清理枯萎葡萄藤,只留下仍有生机的根部,之后插上一根“十字架”,以至于搞的山坡尽是墓地一般。实则不然,枯萎藤蔓正好捆扎投手可得的木棍,秋季制作木架,次年即可作为新生葡萄糖的攀爬支架,便于夏末收获葡萄。

    民众要上山砍柴储备冬季取暖,因驻军因素,拿骚的人力资源显得颇为充沛。

    松树、杉树被砍伐,被剁成碎片堆砌成墙。

    趁着机会,那些被找到的白蜡树被以竭泽而渔的方式掠夺。单纯烧了实在暴殄天物,它们的弹性极为重要,可以造弓,也能作为手动木车床的那根关键的弹性杠杆。

    因为黑狐的手下并非单纯的海盗或是战士,他们是渔民、是猎人,也是手艺人。

    碍于北方严峻的生活环境,那些多才多艺的人更能够生活。

    已经皈依了天主,手里握有一笔财富,有着多种技能,绝大部分人年轻、高大又强壮,至少比普通农民完全是不同气质。

    拿骚和科布伦茨的女性人口整体偏多,或是因为战争、疾病、营养不良、过劳等因素,本地男性农夫寿命并不长,最关键的莫过于整体的贫穷,每个冬季都会有人冻死。守寡的女人往往去了修道院,更多的女性则无权选择自己的配偶。

    兄弟们从北方来到这里从不是因为对某些信仰的笃信,北方苦寒之地,而拿骚虽有冬季,那感觉只想到与北方的深秋。

    遂当蓝狐以男爵的名义下达要求,人口更多的科布伦茨一方不得不拿出一批年轻女子。甚至是科布伦茨南部山区的几个骑士,交出了手头里部分的未婚农奴女子,完成了封君的要求,也得了一点实实在在的现金。

    深秋,拿骚村举行了一场规模有限的集体婚礼。

    仪式一天便结束,也没有事后的大吃大喝。这一举措在神父康拉德看来是良善之举,事情之后,那些观望者都在蠢蠢欲动。

    首次集体婚礼后的第一个春天,那些女人已然纷纷怀孕。

    诺曼人并没有欺负这些女人!嫁过去的女儿居然吃胖了!

    尤其是科布伦茨的民众,待到乍暖还寒的初春,就有村民带着自家年轻的女儿强行划着小船通过来茵河,最终进入兰河深处,以求把女儿许配个好丈夫。或者说,更大的愿意是村民盯着诺曼人手里的现金,以求把女儿“卖”个好价钱。他们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因事实已经证明,把女儿嫁过去,自家还能得到一个靠山。

    看起来,拿骚及科布伦茨进入到一副岁月静好田园牧歌的状态。

    倘若没有内战、倘若所有的贸易线都是绝对安全的。黑狐和他手下的诺曼大军,控制着逐渐膨胀的人口,自然可以在这一带逍遥快活。

    但科布伦茨实际就是内战的前线!拿骚一方不会坐以待毙,黑狐仍会主动出击。

    内部的事务有两位神父打理着,蓝狐暂时也缺乏能力去直接指挥河对岸科布伦茨山区里的封臣骑士。他要做的是管好自己牢牢把持着的兰河河谷,把持着兰河与来茵河交汇处的兰斯塔德渔村,将埃姆斯巴赫采石场兼温泉逐步堡垒化。

    埃姆斯巴赫采石场地理得天独厚,露天的花岗石矿场石材可以随意切割。在这种地方建设一座石制的拿骚城堡,以取代旧的男爵宅邸,黑狐有这个梦想。

    或者说,自己很快就会升级为伯爵,需要更霸气的建筑彰显自己的不凡。

    他知道并没有人册封自己一家为伯爵,按照841年末的约定,自己取代来茵高,就从罗贝尔家族手里买下了封地,顺手也得到了伯爵称号。此事绝对得不到东方大王路德维希的支持!那有如何?难道那个家伙觉得自己兵多将广?

    黑狐再等,要等来自己的二哥蓝狐,更要等来罗贝尔一家。

    春季已到,罗贝尔一家这便坐着马车执拗执拗地来了。

    甚至来的还不止是他们!

    和平安稳的生活一直是北方人的诉求,那些沉寂了一个冬季的战士奉命重新穿好披上锁子甲,外面套上洗干净的罗斯白底蓝纹袍子,将圆盾背在身后,腰悬佩剑,跟在打扮得过分华丽的黑狐身后,列出威武战争以迎接举家搬迁的罗贝尔。

    骑兵护卫着马车队,人数着实不少。

    车轮压出深深辙印,罗贝尔的靴子无出意外踩了一脚泥,但向着罗斯人旗帜飘扬的河畔木堡垒走了一会儿,脚底的泥巴可就干干净净了。

    “地面又被加了石子。你们想的真多……”

    抬起头,罗贝尔估计这群诺曼人是铁了心的要永久性定居。没有村子有闲心给自己修善道路,诺这伙儿诺曼人不然,居然大规模在定居点铺碎石渣。

    拍着整齐的步伐,战士整齐地踢腿。他们的阵型并不严谨,但剁地的节奏伴随着特色维京战吼,发出的声响非常规整,他们的出现好似不是迎接,而是上战场。

    两位骑士吉尔伯特·冯·埃提肯施泰因和巴拉德·冯·布雷登斯塔德,年轻的两人并没有来过拿骚,他们在北方战死的父亲生前来过多次。

    年轻人非常惭愧于自己见识有限,庞大的黑森山区限制着所有人的活动空间。两人对外界缺乏认知,而这种固步自封的现实因素,也使得他们根本不愿意离开封地。

    谁是真正的拿骚男爵?听说是一个年轻女孩。

    谁是代理着男爵实权的诺曼人?怕不是那个衣冠楚楚的小胖子?

    诚然黑狐被他减肥成功的二哥黑狐胖很多,过去的一年时间,因为要做很多事务,这个勉强可自称十八岁的年轻人肩负多重压力。他还是瘦了一些,倒是身披的北极熊皮,头戴插着染色羽毛的狐皮帽子,又故意敞开胸膛展示自己是罗斯战袍,与法兰克贵族差异极大。

    一个显着的特色,莫过于这个诺曼贵族的靴子,它是高帮皮靴,如此款式的鞋子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只有眼前的这群诺曼军队在穿。

    从任何角度来看,两位年轻的骑士穿上了自己最华丽霸气的着装,面对整齐划一的诺曼军队这一刻完全露怯。

    罗贝尔心情很不错,他下了马,给两位最后钟陈以眼色。

    须臾,这位落魄的伯爵即便现在连余粮都吃完了,以及死死把持着她的高傲。

    武装侍从换做了两位年轻的其实,这场面,也令蓝狐眯起眼睛做狐狸状,不得不思考:“那两个家伙,可不像是一般的卫兵。”

    “终于,你们终于来了。”黑狐豪爽开口,这一刻可谓毫无礼数。

    黑狐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罗贝尔并不生气,这小子只是看着胖胖得有些憨态可掬,一旦打仗凶狠得似地狱三头犬。

    “是的。终于来了。也许……我来得早了些。我看了码头,你哥哥的船只还没到。”

    “我也在等。”黑狐耸耸肩,轻轻扭头示意自己的军队:“兄弟们都等的不耐烦了!大家希望战争继续,今年我们能继续发大财。”

    “好吧。没有人能阻止你们,我对南边的情况知道一些,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哦?你就不说点什么?”

    眯着眼的黑狐其实是在等这家伙再评价一番关于去年偷袭特里尔的事情,罗贝尔意识得到,他就是拒绝任何评价。

    这不,罗贝尔郑重地介绍起自己最后的两位大忠臣。

    “这位是吉尔伯特,这位是巴拉德……”

    即便只是骑士,由于是纯粹的山区本地人,虽是小贵族,名号是极长的。罗贝尔代表两人说明其各自的名号,这是显得自己自己不能忘却往昔的情谊,也是在帮两个年轻人的忙。

    头衔长就显得霸气吧?

    黑狐睁大双眼,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与自己完全是同龄人。

    “这两位,我就交给你们了。”罗贝尔轻叹一声:“两位是来茵高真正的骑士,当我落魄之际,他们不离不弃。他们可以忠于我,也将忠于拿骚男爵。”

    “哦?这是要向我效忠?”黑狐试探性地问。

    “是!也不是。他们是真正男爵的封臣,也就是……你的妻子。显然,索菲亚没来。”罗贝尔再道。

    “她?她还太小,暂时也许见不得这般阵仗?”

    “无妨。我们可以在修道院里做一场效忠的仪式。他们只能向真正的男爵效忠,还需落实赐剑礼,礼仪方面不可缺,最好神父在场作证。、”

    “又是繁文缛节之事,也罢……此事什么时候做都行。那么你呢?”黑狐盯着罗贝尔的眼:“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此事最重要的。”

    “难道我会忘记吗?来茵高的下级封臣向你们效忠,我在北方便相当于失去了一切。而你们,将成为来茵高伯爵。至少我和妻子是承认的。”

    有道是事不宜迟,想要早点控制来茵高扩充实力的黑狐,赶紧将自己呼呼大睡的未婚妻拉起来。

    在法理上,索菲亚就是黑狐的未婚妻,她是男爵宅邸的主人,而黑狐成了借宿者。日常生活里黑狐扮演得更像是一个大哥,包括神父康拉德在内大家都在等待,唯有索菲亚成长到法兰克律法规定的年龄两人才能完婚。移民至此的人们虽对一系列的规矩诟病,由于规定不是原则性弄乱生活,大家也就忍了。

    睡眼惺忪的索菲亚吃了点奶酪,就被带到修道院。

    她被打扮,换上漂亮的衣服又特别戴上了一顶沉重的铁皮盔,只为显示自己像是一个军事贵族。

    她年轻,文化知识上已经与别的贵族女子完全不同。最为关键的莫过于针对拉丁语的学习,她大可以不学无术,却因自己喊作大哥、实为未婚夫的黑狐的逼迫,过去一个冬季恶补知识,如今确实多了一份知性的美。

    可谓比她移民尼德兰的两位亲哥更有智慧。

    她已经意识到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便接过两个封臣的宽刃佩剑。

    剑有些沉重,她不得不双手将之抱起,再放置于半跪骑士的肩头,最后搭在骑士的头顶,以拉丁语复述着誓词,宣布成为拿骚的骑士。

    这一切由康拉德神父在场见证,亦由黑狐、罗贝尔,乃至是图尔伯爵家族之女的艾德来德确认。

    有神职人员和大贵族的承认,这场短粗的册封具备了一定合法性,至于东方大王路德维希认不认,不予考虑。

    但事情还没完。

    索菲亚年龄小但不是傻瓜,在过去的两年,她所经历的事犹如给予自己重生。她已经是少女,童年的末尾父亲参与到一场决定拿骚家族命运的战争,而今自己奉命驻守故地,肩负着拿骚男爵的贵族身份,已经没有资格做守成者。

    科布伦茨-拿骚-来茵高,必须以伯爵领的身份横空出世!

    她年仅十岁出头,暂时可以缺乏成就一番事业的豪情壮志,面对现实她也不得不顺应这一时代的责任。

    来茵高会因为罗贝尔家族的离开而成为无主之地,拿骚是其旧封臣,如今和平的取而代之算是美谈了。

    册封仪式刚刚结束,两位骑士绷着脸刚刚站起,索菲亚平静着略有雀斑的小脸昂起头:“很快,当金钱送到罗贝尔大人的手中。我!就自动兼任来茵高伯爵。你们是来茵高最后效忠的骑士,你们将立刻升级为男爵。至少我们会承认!北方诸国会承认你们的男爵身份。”

    这一切尽是黑狐与未婚妻商量过的,只是现实局面令两人颇为意外。

    谁都想不到,来茵高境内本有多个骑士领的,结果那群家伙大量效忠路德维希。

    仅有两个骑士领效忠来茵高,也仅有他们改弦易辙。

    花费大价钱买下的事来茵高的大片无人山区,得到的也只是两个骑士与一个修道院的效忠,感觉面子上是赚了,里子有些亏。

    奈何木已成舟,罗贝尔一家在罗斯船队抵达前就来到拿骚,他们就要驻扎此地等船。

    为此黑狐还是要好吃好喝供着。

    起初,黑狐觉得两位骑士有些木讷谨慎。基本是同龄人,难道他们不会喝酒吗?

    烤肉配着麦酒就葡萄酒,黑狐的本地方言说得结巴至少手舞足蹈一番对方听得懂,他特别邀请两个新朋友大吃大喝,以北方人的粗俗豪情,加之餐桌上展示的珍奇餐具,迅速与他们打成一片。

    玻璃制作的彩色盘子、酒杯在北方不足为奇,虽然因出货量问题价格整体偏高。

    却在黑森山区的穷乡僻壤,归为世袭骑士,两位年轻人平日也得如普通农夫那般以木碗吃麦子,至多比平凡人吃得好一些。

    拿骚这边是什么情况?甚至是喝酒的被子都是澹澹红色的“水晶”?!

    这一刻尽显黑狐的豪横:“我的妻子是统治者,我的儿子是世袭。我是管家不是伯爵,但另一个身份,我可是北方贵族。吃了这顿饭,这些餐具你们都拿到。我们以后是兄弟,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有着肚腩的胖胖黑狐,与两个身材清瘦的骑士形成鲜明对比,即便大家是同龄人。肥胖代表着衣食富足,两人在拿骚村的见闻完全刷新他们对诺曼人的认知。

    再说,手握重兵的黑狐法理上的确不是男爵,这番称兄道弟,吉尔伯特和巴拉德的确不觉得难受。

    他们也看到,举家搬到拿骚村继续蹭饭的罗贝尔一家,即便拿骚一方已经完全弄清楚情况,依旧天天好吃好喝供着。

    春季已经到来,甚至初夏已到!

    大家都在等着蓝狐的船队抵达,似乎出现了一些状况?

    的确,一些地方出现了状况。

    毕竟内战依旧持续着,洛泰尔的夏季攻势不可避免要进行,路德维希的夏季反攻也要进行。两位手握重兵的顶级贵族,不约而同在相同的时机起了新动作。

    事实处在内战第一线的兰河河谷地区的拿骚,与摩泽尔河与来茵河交汇处的科布伦茨,早就被洛泰尔盯上!岁月静好只是危机来临前麻痹人心的表象。

    这不,战争爆发了!

    一支非常正规的洛泰尔王的步兵旗队,陪着一个中队的旗队,附带着梅茨伯爵给予的二百余人的武装民夫押运后勤物资,拼凑多达八百余人的大军,以收复科布伦茨为目标,开始这一方向的夏季攻势。

    此事从不是洛泰尔王的突发奇想,他要把科布伦茨夺下来,还要重兵把守,弥补去年因轻敌痛失此地的错。

    对此,当这支军队开拔之际,黑狐和罗贝尔还得傻傻地等船。

    直到科布伦茨山区的骑士领被当做叛徒被蓄意攻击劫掠,骑士老爷一触即溃,或曰本来就不想与进军者打仗。骑士带着难民急吼吼涌向来茵河畔村庄,向驻守山堡的“缺牙”埃里克报信,神父巴赫伯特失魂落魄地坐船到蓝河河口的兰施泰因。这令人精神炸裂的消息,炸醒了沉浸在扩张幸福中的黑狐。

    “岂有此理,他们居然主动出击?他们有何资格主动出击?!兄弟们,杀了他们!”一个胖子拔剑,经历过战争,他终于像是一个战士。

    但是这一次,二哥黑狐不会帮助自己。好在手下的北方好汉对杀戮依旧很感兴趣,更何况那些新媳妇得知消息抱着自己的诺曼丈夫的大腿痛哭,这下,军队有着不可推脱的保护科布伦茨的义务了。

第1161章 奉旨讨逆的昆汀韦斯特拉德

    因为,法兰克王国是庞大的陆权国家,他们没有海军,更没有内河舰队。

    所在在意大利地区,王国始终保有一定的战船数量,继承自希腊罗马时代的三桨座战舰依旧是绝对主力,却并没有遇到实际的对手。

    或者说即便实力严重衰朽,游弋在地中海基督大型船只多属于东罗马。

    法兰克的海洋战舰存在的意义体现为自保护自己的南部港口。

    内河航运虽是重要的,平日里它也始终难以发挥作用。

    只有部分地区的内河民众被许可捕鱼为业,这要多归功于控制当地的教士、领主的政策宽容。

    贵族的财富尽数来自于领地平地的税赋,以各种手段迫使他们安心种地,此乃贵族稳定财源税基的根本。

    被限制捕鱼的民众自然没有造船的需求,即便面对着大河,渔船少得可怜,有的也尽是一些小型的渡河驳船。

    贵族宁愿花费更多的钱财建造浮桥,也不愿大造船只。

    现在摆在奉旨收复失地的旗队长昆汀·韦斯特拉德骑士面前的就是这样的窘境。

    眼前就是宽阔的摩泽尔河!

    他一身重甲,骑着高壮的法兰克骏马站在河边,面对着夏季涨水而奔腾的大河,眉头紧锁望水兴叹。

    “如果我有足够的船只,哪怕船只只能运输五个人。我的军队也能快速抵达科布伦茨!”

    他在抱怨,身边的侍从战士们顺势帮着队长说些好话。

    “都别说了!”他示意大家闭嘴:“继续沿着河畔道路走,到了特里尔过桥!但愿上帝保佑我们那里的确有桥梁。”

    中王国在亚琛附近区域一直保留驻军,虽说亚琛是都城,有着新罗马的美誉,这座城建设时间晚,至今还没有扩张为一座大城。

    在亚琛的南方就是几乎无人的阿登山区,这里的野兽种类繁多,手无寸铁之人进入林地很容易成为熊、狼等的猎物。

    通过这边山区林地,便是卢森堡军营。

    此地,也是奉旨出征的旗队长昆汀的驻地。

    他与部下并非长期驻扎于此地,去年特里尔城遭到洗劫,一批难民逃到了卢森堡请求军队保护。灾难之后,洛泰尔下令新的军队开赴卢森堡增强防守,更是指派部分军队进驻特里尔城收拾烂摊子。

    甲胃装在马车上,梅茨伯爵的人操纵这些后勤马车,确保了大军的轻装前进。

    现在的众多法兰克步兵仅着颜色相似的布衣,头顶款式相似的铁皮盔,鞋子尽为低帮皮鞋,以麻绳鞋带捆扎得结实。

    他们各个佩戴宽刃铁剑,腰间也带着可投掷的手斧。每个人背负自己的小圆盾,它比诺曼人的盾小很多,却蒙着铁皮,讲究的便是作战时灵活格挡乃至趁机顶一下夯晕对手。

    但这样的步兵显得过于普通,他们人数众多,手持的尽是剑与斧头,军中的弓手也很少。

    包括负责后勤的梅茨伯爵派遣的二百余人,合计近七百步兵,场面上的确浩浩荡荡,战斗力究竟如何?

    至少旗队长昆汀信心十足。

    他的信心乃至自傲不仅仅来自于作为一介骑士头衔的常备军军官,即可指挥八百多人作战,国王如此重视,也许自己好好干为大王顺利夺下科布伦茨,那么自己就不再是一介骑士了。

    一如他的姓,或曰家乡村庄的名字韦斯特拉德,这座位于阿登山区边缘区的农业村庄,昆汀就是领主!内战给了大量常备军战士机会,那些军官本身也是下级贵族,在这等级跃迁颇为困难的时代,为国王立下军功,简直是一介骑士被赐予男爵名号的重大机会,即便封地可能不会有增加。

    名号与头衔,是比金银更重要的,是值得下级军官为之拼命的!

    洛泰尔王会落实自己的一切许诺,广大常备军战士也愿意沙场立功。

    对于昆汀,他的另一份自信,来自亲自率领的骑兵百人队!法兰克重骑兵,天下无敌!

    八百余人的大军更有着一份大义,战士们为口号激励:“为特里尔复仇!驱逐占领科布伦茨的诺曼海盗!”

    很多事情就算有的人想藏也是难以藏住的。究竟是谁袭击了特里尔城?可以明确为诺曼海盗。海盗如何一路摸到特里尔,因为路德维希已经与诺曼人达成了卑鄙的协议。洛泰尔没有充足证据,他又不是傻子,袭击特里尔的幕后主谋用脚趾都能想明白。

    至于科布伦茨,已经有充分证据证明那里被诺曼人占领,尤其是来自于教士的书信。即便诺曼人皈依天主,这是不可讨伐的理由吗?路德维希一直豢养着一支信仰天主的诺曼人佣兵,他们兵力超过一个旗队,实力不凡,且一些狠活儿脏活儿等不便于虔诚者做的,尽是他们去干。

    对于这些,洛泰尔王依旧坚信着所谓“哈拉尔克拉克佣兵队”从没有消失,这种诺曼佣兵团体坏事做尽,占领科布伦茨的也是这群诺曼人。

    就这样,进军的昆汀旗队带着得到的一系列信息进军。

    为了国王!为了天主!消灭与诺曼恶魔同流合污的贵族!拯救被海盗欺压的民众!

    战士们情绪高涨,在抵达被严重破坏、修善速度过分缓慢的特里尔城,这份情绪旋即化作愤怒。

    站在被烧得黑黢黢但屹立不倒的北大门之尼古拉斯门处,昆汀的愤怒就好似自己家被烧了。

    那些逃回来的民众见到新到的法兰克大军,无不凑过来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

    即便是普通战士也为平民视作救世之人,所有人被给予厚望。

    诺曼人控制了科布伦茨不是秘密,现在这些特里尔难民也清楚。

    军队在这座城稍稍休整,充分吸收着本地人的愤怒情绪。

    杀敌是大义,惩罚那些投靠诺曼人的叛徒一样是大义。任何为诺曼人做事的人都必须杀!科布伦茨的所有村庄都将经过“人间的末日审判”,任何曾为诺曼人服务过的人,都要被绞死!

    站在特里尔的断壁残垣,昆汀悲愤地向众将士宣扬自己的泄愤式理念,他的呐喊引得一呼百应。苦难深重的民众听得更是嚎叫得撕心裂肺。

    通过特里尔城浮桥,军队沿着山中道路抄近道尽快奔向科布伦茨。

    愤怒情绪与立功心切压制着身体的疲惫,他们就靠着一双脚尽快前进。

    虽是如此,昆汀不聋不瞎,他获悉了一些关于北方的传说,据说诺曼人不止是一群卑鄙海盗,陆战也是一把好手。一群传说中被查理曼虐打的弱者,而今也强大起来了?应该是吧。科布伦茨本有同僚驻扎,乃至有一座石头要塞,怎么就被诺曼人快速夺下了?

    难道仅用当地驻军太少来解释吗?以昆汀的认知,这大抵是全部的理由。

    道路再度贴近摩泽尔河,此地距离科布伦茨已经很近,在完成最后的休整,全军开始最后的冲刺。

    旗队长昆汀在夜间篝火处不断游走,不断强调纪律:“擦亮你们的剑!整理好你们的鞋!我们即将进入目的地,我们首先围堵第一个村庄,审判当地贵族,揪出所有曾与诺曼人合作的村民,就地绞刑!但是,你们不准对当地女人下手,不准肆意抢劫!违者将打二十军棍!”

    法兰克正规军有着基本的军纪,原则上对平民、教士出手的行为是大罪!

    除非那些人是背叛了道义的恶人。

    昆汀奉命清洗科布伦茨的一切诺曼势力,清洗一切叛徒,士兵们这次认清了自己的任务,全军才次日开始训练有素的突进。

    于是,第一个村庄突然为大军包围。

    见状,村庄骑士骑着瘦马,带着精神略显萎靡的扈从,战战兢兢地迎接高扬着十字旗与狮旗的法兰克大军。他们断然不是路德维希的军队,能从摩泽尔河上游来的有且只有中王国大军。

    不由这位骑士问候,重骑兵将之团团围住,第一时间全部卸了武装。

    “为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骑士的脖子也压住,整个人身子被按在地上,脸也狠狠贴在被马蹄塌烂的淤泥中。

    昆汀摘下头盔,骑在马上趾高气昂,蔑视的眼神直勾勾凝视下方:“我没必要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你是叛徒。你们本是洛泰尔大王的臣子,现在背叛了王!你们该死!”

    “为何?容我解释?我从没有……”

    “来人!此人居然还敢狡辩!给我打!”

    一顿暴打,村庄骑士失去了直觉,当他再度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套上了绳子。

    他使劲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的全家老小都被逮捕,几个儿子,家中的侍从,乃至的负责照看马的马倌也将被处以极刑。

    所有人嘴里塞着布团,手脚被捆得结实。

    全村老幼被这群战士驱赶到一处,现在正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照得身披锁子甲的战士光彩熠熠,给予大家的没有丝毫荣耀,是侵入骨髓的恐惧。

    不容任何辩解,村庄骑士全家被逮捕,男子将被绞死,女人在押,原则上是送到南部的女子修道院了此残生。

    旗队长昆汀的爵位虽是骑士,他着实不一般,手握八百余作战部队,直接向洛泰尔王负责,现在落实也是大王的命令。

    他是有备而来,处决犯人不是乱杀。

    他拿出一张羊皮纸卷轴,上面书写的就是洛泰尔的圣旨。

    他当众诵读,所谓大军奉命处决背叛国王投靠诺曼人的一切科布伦茨贵族,处决与平民无关,然所有曾与诺曼人合作的人也将受刑。

    死刑已经宣判,绳索被起来,囚犯全部被挂在树上拼命挣扎逐渐没了气息。

    昆汀眯着眼静静目睹那些人的死,接着如恶魔般的眼神盯上那些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村民。

    “说!还有谁曾为诺曼人做事?!”

    一时间无人作答。

    他连问三次,回应的皆是民众的瑟瑟发抖。

    “看来你们是不说!”

    如果说诺曼人在杀戮抢劫时如恶魔,现在的昆汀·韦斯特拉德也是半斤八两。

    他令部下将老实巴交的男性农民全都揪出来,接着下达“十一抽杀令”。

    一时间女人哭男人嚎,被选中的倒霉者当场吓晕,即便如此仍被扭送着套上绳索被活生生绞死在树上。

    任凭村里的教士痛斥这种如撒旦使徒般的暴行,换来的确实昆汀一伙儿的漠视。

    他是断不会对教士下手的,威胁的话语倒是有之。

    被一阵吓唬,教士闭上嘴。昆汀给了教士任务,便是解决刑罚之后的善后问题。

    军队不会在第一个村庄久留,第二天,这支杀戮部队在洗劫了被杀村庄骑士的财产、粮食后,继续盯上第二个村子。

    一样是杀戮,不过这次因为村庄靠河,那些腿快的人感觉危险,顾不得拿家中细软,带着老婆孩子拔腿就跑,坐着小船顺流而下……

    当第一波难民出现,得知消息的第三个村庄立刻开始大逃亡。难民声称自己村里的骑士老爷被逮捕、被绞死,那些自称效忠洛泰尔王的军队声称一切都是奉命杀戮,所有的贵族都将被杀死,只因背叛了洛泰尔。

    如临大敌的村庄骑士自觉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现在能依靠的确实就只有诺曼军队。

    当务之急就是逃!

    这不,最真实的杀戮消息随着诺曼人航速极快的划桨龙头战船传到拿骚村,此乃驻扎科布伦茨堡垒的埃里克所部带着目击证人和瑟瑟发抖的村庄骑士亲自前来,多名住在不同地方的证人说明的信息大差不差,它无疑是晴天霹雳。

    敌人有多少人?也许又一千人。敌人的目的是什么?看起来就是到处杀人。

    法兰克大军的突然毫无征兆,黑狐为自己的大意失算懊恼。但事情已经发生,讨伐军目的是要夺回科布伦茨,这种事岂能让他们得逞?!

    当然,黑狐并非觉得当地的那些平民必须要拯救。关键在于科布伦茨的战略位置,罗斯在来茵河中上游的战略支点在拿骚的兰河河谷,科布伦茨就是门户。失去了它,罗斯的布局就坏了。

    他能怎样做?!

    黑狐果断展开动员,他年轻气盛想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建立一份功业,再出于自信,他不愿向来茵河入海口处的朋友们索要支援。

    就靠着手头的北方好汉、乌得勒支移民和本地村民,拼凑出一直七百到九百人的军队是可以的。

    那些仅仅手持简陋武器又不披甲的所谓士兵,最好的作用是摇旗呐喊。迅速清点一下自己的兵力,黑狐估计自己就能调动至多五百余名靠谱的战士。

    这就足够了。

    但,也许没必要仅靠这些人和突然杀来的庞大军队死战到底。

    这一刻,身为商人的狡猾心性,让他肥硕的大脑袋快速运转。

    “科布伦茨当然不能丢,我也没落到非要和他们拼命到最后一滴血的程度。”

    恰是这关键时刻,神父康拉德无法无视这个定居点的武装行动,他走进男爵宅邸,在这里面对着突发情况,黑狐、罗贝尔以及新效忠的两位骑士,四人面对突发状况话是说个没完。

    康拉德神父一来,大家全都闭了嘴。

    “我请求你们!”神父带着哭腔结果真的老泪纵横:“既然那些军队是恶魔!我请求你们先救下民众!让他们无人可杀!去拯救无辜的羔羊!用你们的船只把他们运到河对岸,你也是基督徒,你的公义会得到永远的赞颂。”

    神父这么说,黑狐才想起来自己胸口的确挂着一个纯银十字架。

    起初,关于撤离科布伦茨滨河区百姓的事黑狐是犹豫不决的。他可以救,手头船只虽不多,载运能力可是很强。再加上那些滨河居民有不少小船,也能为转运人口给予帮助。

    黑狐可以犹豫,他的未婚妻索菲亚已经被康拉德说动。这小姑娘接受的教育使得她自觉就应该救人于水火,到底她的身份也是科布伦茨的统治者,统治的不是那块地,也包括上面的居民。

    这下面对妻子的坚决,犹豫的黑狐也不再犹豫。

    这一时刻,等船的罗贝尔提出新的可能性:“何必现在拼命?你的兄长又不是不来,现在的时刻只怕他们已经在路上。我现在人手不多倒是可以帮你。我也看不得那些家伙假借洛泰尔的名义肆意滥杀,这就是为什么我始终不效忠洛泰尔。”

    黑狐这才想到,只要战争稍微拖延一下,就能等到二哥蓝狐的船。届时,罗贝尔一家还要坐船离开。

    “那就先不打仗,我们先拖延时间!先尽量撤人!和他们抢时间!集结所有船只,赶制木筏,夜里也不停!把科布伦茨堡垒下所有村庄民众撤干净!”

第1162章 救世主竟是诺曼人

    在进军的昆汀旗队看来,凡是继续留在科布伦茨地区的贵族全是叛徒,手握洛泰尔王的许可,他可尽数讨伐叛逆。

    一路进军毫无抵抗,一度也令他疑惑。

    那些被处决的骑士家族确实毫无抵抗,被缴械的骑士扈从也大呼无辜。杀心已起的法兰克军队不停他们辩解,而面对着“揭发令”,村民们也互相“撕咬”起来。

    昆汀不是本地领主,他顶着骑士头衔做着常备军军官的伙计,手下的战士也都是职业军人。

    他们这些人是查理曼大帝为子孙留下的军事遗产,如此尽量模彷罗马军团的常备军,在杀人方面毫不犹豫。

    即便这些将被处决的也是法兰克人。

    住在科布伦茨的民众的祖源是阿勒曼尼民众下属的摩泽尔部,数百年前战败为法兰克吞并。三百多年的时光早已令本地人忘记过去,他们不理解,明明几年前大家还是洛泰尔的臣民,如今小小的科布伦茨频繁换主,为何普通人也要为了那些争权夺利的贵族付出血的代价?

    昆汀不管,他得到的命令就是肃清叛逆、清洗诺曼人流毒。他唯一要考虑的是自己不能很好完成任务会被剥夺旗队长的身份,贬谪成大头兵的滋味可比杀头还痛苦。

    村民们互相揭发?很好!凡是被指认的到的都是叛逆!都将被绞死!

    村庄成为魔窟,军队依旧坚坚持着他们的胜利。叛逆者被抄家,牲畜家禽没收以充军粮,住宅被故意焚烧,以刻意制造火光与浓烟,震慑着握在“德意志之角”的那些敌人。

    山地的村庄被一个接一个“检查”,大军一到必是火光之灾。

    焚烧村庄引起烟尘,操作不当甚至造成一个村子全面着火。

    灰尽扶摇直上,而本地的水汽一直天然的旺盛。

    当天傍晚整个科布伦茨就下起来瓢泼大雨,于是浇灭了烈火,大地突然变得泥泞。丧失家园的人们嚎啕痛哭,他们不敢痛骂这些军队的无耻,而今依偎在教士身边,祈求上帝的救赎。

    教士又能如何呢?驻村的教士要听从科布伦茨主教,他们对士兵无话可说,只能尽力安抚损失巨大的羔羊们。

    先是烈火浓烟不可忽视的预警,接着是大雨,伴随着雨水的是络绎不绝逃入山下村庄、码头的难民。

    有三个骑士举家逃亡,他们带着驻地全村百姓,仅仅带着有限细软抵达码头处。

    他们搭建暂时的营地,随队逃难的年轻教士直奔修道院,向主教巴赫伯特说明灾祸,祈求救赎。

    却见昆汀旗队,因要一个接一个的检查村庄、讨伐叛逆骑士,他们的行动速度自然不会,一场雨后道路变得泥泞,更迟滞了他们的速度。

    终于新的村庄就在眼前,甚至还能看到一座较大的木制小楼。

    情况极为怪异,卸下甲胃化身轻骑兵的斥候前探究竟,发现整个村子空空荡荡。场面极为诡异,明明一些牛羊都没被带走,饲养的家禽竟在泥泞的村中小路乱走。

    就好似一瞬间村民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地面上的车辙印、马蹄印和密密麻麻的脚印,证明了民众大逃亡。

    “也许,我做得太过了?!”听取斥候紧急汇报,昆汀在一个瞬间也重新审视一番自己的良心。

    大王的命令是绝对的!

    在一番心理抗争后,他攥着马鞭直至前方:“继续走!叛逆畏罪逃跑,我们就在村里扎营!我们吃饱喝足继续讨伐!”

    他们宰食被遗弃的牛羊,士兵奉命搜刮整个定居点的财物,将藏匿的粮食找出来就地生火吃饭。

    再在好生休整一天后,按照讨伐的原则价格所有房屋纵火燃烧。

    一开始,那些有着厚实草垛的房舍因房顶湿润不易点燃,先是冒出浓厚的白烟,待明显火苗缓慢燃起来,白烟变成灰黑色浓烟,红色的烈焰冲天而起,士兵面对着这令人疯狂的温暖。

    身着甲胃的旗队长昆汀依旧横刀立马:“记住!我们是奉旨讨伐叛逆和诺曼人!拿出你们的勇气!不要手下留情!”

    他做了一番战争动员,现在已经是开展讨伐的第三个白天,那些起初有些矛盾的士兵,现在也放下了所有。

    ……

    而这一刻,科布伦茨堡垒之下的河口平坦地难民已经聚集一大片,闻听洛泰尔王的大军杀奔而来并大肆杀人,各种传言满天飞,最恐怖的流言莫过于王国军队竟不可思议的将屠刀对准自己人。

    就算最初大家普遍不信,但逃过来的山区居民说着类似的话语,容不得大家不信。

    现在到底有多少人聚集在山下的河口平原区?

    至少有两千多人带着有限细软逃了出来,而河口地区作为重要的农耕区,这里的人口一直很多。

    有达五千人挤在此地,以当前法兰克人口密度而言,已经是极为稠密的所在。

    那些不愿意在新的拿骚统治者控制下生活的民众一年前就离开了,这些成功逃到山下河口区的民众不但支持着拿骚,现在最需要的也是这位新领主的救赎。

    渔民自发的逃命已经开始,他们在岸上制作木筏,有限的渔船即便载人数量少,也尽量挤下人员、带着便携的细软横渡来茵河。他们的目的地是对岸的兰斯泰因渔村,也是现在的拿骚男爵的滨河港口。

    在这方面,驻扎堡垒的埃里克,作为罗斯人,这一瞬间他与手下的近二百个兄弟,从起初的征服者摇身一变成了民众的保卫者。

    难道他们就真的将这群乱窜的民众当自己人。

    他们并没有这般大德,就像是一大群臣服自己的牲口,罗斯驻军有权先他们讨要贡品以过日子,若有他者杀过来故意杀死这些人,岂不是断了兄弟们过日子的财路。他们仍有着旧时罗斯部族定期索贡的一套思想,恰是这份思想,使者这些彪悍的战士驱使他们保护可怜人。

    自发的渡河危机四伏,初夏涨水期的来茵河水流急一些,超载的渔船面临风险,为了活命,划桨者已经顾不得太多。

    这不船难就在众目睽睽中乍现,聚在河畔的人们眼睁睁看着小船轻浮,在尖叫中目睹着可怜人为河水吞没。

    哭喊、尖叫声大作,但渡河行动不能停。

    兰斯泰因渔村的难民逐渐增加,为求生的渡河行动仍在持续。

    所有的小船用于民众自救,那不远处燃起的浓烟完美证明着危险的迫近,人们都在嚷嚷着“撒旦使徒要杀死我们”,渡船时的混乱从没间断,此是神父巴赫伯特也不能安抚的。

    反倒是罗斯驻军主动离开了堡垒,与码头处维持秩序。

    他们以剑和斧头威吓抢夺船只的男子,因目睹了倾覆惨剧,为避免再出灾祸导致连宝贵的船一并沉底,埃里克索性先让他们知道一下何为暴虐。

    有两名疯狂抢船的男子被揪出来,当众被斩首,尸身被埃里克踹到来茵河,一颗脑袋被他高高举起。

    他以蹩脚的法兰克语嚷嚷着仅有一言:“再有抢夺者。杀!”

    杀一儆百的疯狂招数的确取得重大效果,目睹这一切的神父巴赫伯特未做任何阻拦,教士们不停划着十字默默去看,甚至有年轻的教士跪在地上,祈祷天主解救。

    不过大天使没有下凡,突然间,聚集码头的民众竟集体欢呼雀跃。

    曾经他们视龙头战船为恐怖怪物,那船艏的怪兽描绘的分明是撒旦手下的小恶魔。

    现在不然,那张开的大桨好似六翼大天使的翅膀,敦实宽大的战船会拯救所有人。

    他们如此笃定,只因驻守堡垒的罗斯战士们在杀死作乱者的同时,也向手足无措的人们宣扬援军很快就到。

    这不,援军开始逼近码头。

    黑狐调集了十艘长船,附带着身后大量的小型驳船。

    长船上坐着尽是忙着划桨的战士,他们披着甲就是为了在抵达科布伦茨后与敌人激战。

    骑士吉尔伯特和巴拉德,以及即将离开的伯爵罗贝尔,这一刻拿出来他们所有的贴身卫兵。

    拯救民众于水火为大义,这番与诺曼的罗斯人合作为的是相同目标,所有人都拼了命。

    在驻扎拿骚的罗斯军队看来,一群外来者竟敢在我们的地盘撒野,定要将他们杀得有去无回。这种短时间里消失不散的部族意识,使得他们的战斗意志很强。

    肥胖的黑狐自己打扮得像是骁勇战士,奈何铁皮盔扣在如胖头鱼的脑袋上肥肉都被挤出来,伴随着自己故意开始续起的八字胡,样貌着实过于滑稽。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老大真是战士,甚至真打起来还得听老家伙埃里克和瓦迪的切实指挥,但他扶着船艏的怪物、高举着钢剑的模样精神上很提气,客观山这个胖子压着因快速划桨略微翘起的船艏,航行更为稳健。

    长船的出现引起轰动,同样的,对岸呜嚷呜嚷的人群也令黑狐开了大眼。

    “喂!瓦迪,什么时候我们还有这么多人?!”

    蓝狐的老随从瓦迪,一介被解救的奴隶现在的身份可谓黑狐不可多得的勐将,这家伙暂时没有爵位,他的封爵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瓦迪也不清楚,他的作战经验颇为丰富,在其眼里一大群平民的存在,对作战就是疯狂的掣肘。他们应该消失!现有船队必须尽快把他们撤走。

    “我不知道啊!”他的回答很干脆。

    “啊?那你知道什么?给个建议!”

    “把人撤走,把他们的余粮也粮食搬走。之后随便了。”

    黑狐一想确实如此,运走了人还得养活他们,用他们的粮食养活他们自己才是正道。等这场混乱结束后,他们各回各家,若日子出现困难以后再说。

    可他再一想,“不对!我们的科布伦茨堡垒怎么办?我们还要坚守一番,不能不做抵抗就放弃。”

    “就让堡垒见鬼去吧!老大,我们现在可没实力和那些人硬拼。除非他们不是庞大的一千人。”

    “也对。那就捣毁堡垒,我们故意纵火。我们得不到的,也不能让他们得。”

    长船陆续抵达码头,有了之前杀鸡儆猴的作为,面对着救世主般的大船,就是等待者再焦急,也无人敢贸然上船。

    背着圆盾的罗斯战士穿着统一衣服,十艘长船迅速变得空荡荡。

    事不宜迟,顾不得清理靴子上大量的泥巴,黑狐急匆匆与驻扎的部下埃里克会面,一番寒暄后便委任:“既然你已经开始疏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全力用长船把人运到对岸。”

    再见自己的黑狐老大,这年轻的胖子却有其二哥蓝狐的果断,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小子经历过战争真的成长了,其实这种人在关键时刻极为重要。

    “那么,我们驻守的堡垒怎么办?”埃里克必须弄清新状况。

    “不要了!”

    “啊?!”

    “我们兵力有限,不与他们死战。”

    “这!不够光荣。兄弟们还打算血祭奥丁呢!”埃里克所言代表着很多战士的想法。

    瓦迪出面,拍拍老伙计的肩膀:“这是法兰克人的领地,你我不是信了他们的神吗?把血祭祀放在一边,清空这片区域,之后就是决战我们也没顾虑。”

    “就按我的决意做。”黑狐再次强调:“这是我妻子的命令。记住,她很快就是伯爵了,以后你们两位还有兄弟们要在这里有更高级的身份,往后还需她的册封确认。”

    听得有些滑稽,事实就是如此。驻扎此地的罗斯人心态急剧变化,一直做海盗、冒险者并非长久之计,大家还需高贵身份过日子呢!

    这不,黑狐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嚷嚷:“瓦迪、埃里克,你们以后都是男爵。咱们的兄弟们少说也得是个骑士。眼光放长远!”

    高效的撤离行动终于开始,划桨手缩减到二十人,其余的空间可以疯狂地涌入五十名手无寸铁的平民,若是运输孩子,一船即可运输百人。

    只要航行过二百米通过来茵河水道即可,在对岸的荒滩直接卸下人员,令他们徒步走到不远处上游的兰斯泰因。

    如此短程航行长船可以冒一些超载风险,十艘船齐上阵,运输速度可谓极快!

    似乎这还不够,谁都希望是最早上船的人,他们需要更强大的存在站出来震慑。

    到现在罗贝尔依旧是来茵高伯爵,他挺身而出。

    来茵高伯爵亲自来了?!对面的区域不就是来茵高?!拿骚不一直是来茵高的封臣?!这么说我们去对岸是得到伯爵的许可?

    甚至是来茵高伯爵为我们殿后?!

    广大平民接触到的消息有限,还不知罗贝尔即将离开,来茵高与科布伦茨已经合并。他们只知道,现在北部的大贵族在帮自己,诺曼人也成了好人。

    反观洛泰尔王的军队在滥杀,那山后腾起的浓烟,所有人都不可视而不见,就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随时可以落下的斧头,恰是这样的局面最令人害怕。

    因为,他们非得担心,洛泰尔发狂的军队随时可能杀奔出来对着逃难的人肆意砍杀。

第1163章 这是罗斯人狡猾的胜利大逃亡

    长船在,宽阔的来茵河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每一艘长船一次可以运走五十名平民至对岸,十条船便是五百,若在加上小型渔船,若是集体行动一次运过七百人不成问题。

    理论上如此,实际操作全然是两回事。

    起初,那些急于逃命的民众慌不择路,他们不会携带很多生活品,总是带上几日的口粮和少量陶制炊具,扛着铺盖用的毯子举家撤离。

    有限的行李不会引起很大混乱,当前则完全不同。

    慌乱的人群开始安心,他们之前不想,现在不少人干脆返回自己家里,扛着装满麦子的麻袋返回河畔码头。

    码头处人声鼎沸,虽没有慌张,混乱是显而易见的。

    诺曼征服者成为秩序的维系着,一些木杆树立起来,十字旗与罗斯旗随风摇曳。

    所有的教士被请来维持秩序,苦口婆心呼吁大家保持镇定。

    罗斯战士手段简单粗暴,那些因慌忙而引起混乱的人,打上几棍子便老实了。

    老战士埃里克作为蓝狐留给老弟的亲信头目,他带着一众兄弟负责维持治安、管理船只横渡。

    扛着麻袋的村民急吼吼跳上长船,老婆孩子意味着他,一家人的脸上满是欣喜。

    “走咯!送来绳子!”

    为首的划桨手一声吼,船只顺势向河道中心漂行。

    按理说凡是有体能的村民这一刻也该操持着大桨加入划船,奈何他们不是罗斯人,让他们划桨全然能破坏掉节奏。

    对于这些罗斯人战士,即便一开始有些抵触,再见到自己留在对岸的老丈人一家在逃命,出于朴素的感情这番也要拼命。

    将女儿嫁给那些千里迢迢而来的诺曼人,恰是他们,在危急时刻划着大船前来拯救。

    科布伦茨的民众并无家国大义,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民,本能地躲避战争。

    难民扛着自家财物至对岸,纷纷跪在岸边大呼安全。夕阳照在他们的背影,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悦。

    接下来仍不安生,他们仍要继续徒步走至上游的兰斯塔德渔村,并在兰河的河口处扎营。

    难民被禁止进入兰河深处的拿骚村,此并非无情,而是他们人数实在太多,小小的山间河谷如何再塞得这数千人?

    渡至对岸的人们甚至开始就地生火,他们点燃大量的火堆,随着夜幕渐渐降临,这些如星链的闪亮光点,给予强行夜渡的船只指引明确方向。

    对岸有火光,河道上游的兰斯泰因更是篝火成片。

    夜幕降临对于进军的中王国的昆汀旗队的讨伐大军意味着休息谁打架,对于逃亡的科布伦茨民众,那些试图睡觉的人全部赶起来。

    因为黑狐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就算再疲倦,那些倒头就睡的家伙全部打醒!让他们继续坐船渡河。”

    至于划桨的兄弟们忙了一下午可如何是好?罗斯军队若是大规模疲敝,一旦打起来岂不是劣势中的劣势?

    如此质问还是出自等船离开的罗贝尔。

    “你的人比教士更加虔诚!帮助他们是伟大的品德,但你的人疲惫不堪,纵使你们的战士实力强筋,如此折腾也变得毫无斗志。也许,你该让他们休息。”

    黑狐与瓦迪已经商量好,黑狐定战略,瓦迪去落实战术。

    深思熟虑的黑狐究竟是何等战略?

    “我何时说过要和他们拼命?就算是战斗也不是现在。我会让划船的战士换人,最后大家都会疲惫,但敌人得到的也是一片空城。”

    就算有人斥责黑狐是懦夫毫无廉耻,他也只当做笑话。这个年轻的胖子从没信仰过奥丁,也从不觉得血祭奥丁是伟大的。

    恰是现在法兰克实实在在的大贵族以他们的信仰称赞自己是“道德楷模”,听得蓝狐心里极为舒坦。

    无论是出于道德还是理智,黑狐迫于现实调整战术。

    疲惫的埃里克被换下,瓦迪带着另一伙儿人跳上船参与划桨。

    被撤换的战士就躺在科布伦茨的码头,纵使耳边声音嘈杂,他们依偎在篝火边呼呼大睡。

    夜间的运输速度碍于很多因素降得厉害,终究他们抢到了足够时间。

    一夜运输对所有人都是痛苦煎熬,唯有到了河对岸难民才如释重负。

    清晨,当太阳即将升起,初夏厚重的雾气开始弥漫整个世界。此刻河对岸坐满了人,他们下了船倒头就睡,现在再给即将熄灭的篝火添把柴,以陶瓮煮点河水,将干硬的黑面包扔进去,泡软了大口啃食,罢了全家继续赶路。

    科布伦茨一侧,休息一夜的埃里克所部爬起来,他们再接替,忙了一宿的瓦迪所部,继续将剩下的难民运走。

    令人欣慰的是,当河雾散去,科布伦茨一侧的人尽可看到对岸河畔出现了难民队伍。他们推着小手推车,其上装着粮食、农具、炊具。

    他们有着基本的自救能力,现有余粮能支撑一段时间。

    当然,因为科布伦茨的教堂对于河畔平原区有着治理权,教堂的粮仓储备着最多粮食,那些粮食是教士们的口粮,也是他们收取的十一税。余粮还有很多,这些粮食是神父巴赫伯特最重要的财产,仅凭教士之力无法将他们运走,当他请求黑狐全面运粮时,黑狐表面上爽快的答应。

    “当然要帮你运粮。走!我们先去教堂看看,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

    虽说这些诺曼人解救民众是大善之举,双手真的触及到修道院的财物,神父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这群诺曼人会趁机劫掠一番。

    巴赫伯特心神不宁,他带着几名年轻教士跟在罗斯士兵身后,最后干脆走进带队的肥胖黑狐旁。

    “你有话要说?”

    “有的。”

    “何事?”

    “我……需要你的一个承诺。灾祸过去后,请将所有的金银还给我们。”

    “哦?”黑狐白他一眼:“当我们是窃贼?”

    “我不敢。”神父慌忙得失口否认。

    “我们当然不是窃贼。不过做了这么多事,你是否要支付一些费用呢?帮你运人还帮你也运物资,兄弟们从没有这两天劳累。接下来我们还要和那些法兰克军队战斗,怕是很多战士会丧命。你如何?你知道有个叫犹大的恶人,贪得无厌令人唾弃。”

    “我?!”一瞬间,神父巴赫伯特竟不知如何作答,转念一想,这个皈依天主的小胖子满口拉丁语,现在提及犹大,指不定一会儿又引经据典了。“我不是犹大!我不贪婪!”憋红了脸的神父只好如此作答。

    “那好。金银圣物我一个不要,你们贮藏的银币全部拿出来犒劳我的战士们。还有你们的粮仓,现在全部归我。”

    “啊?!”神父突然愣住,更是浑身发抖。“这……这与强盗何异?”

    “还觉得我们是强盗?!兄弟们都停下。”黑狐一声令下,引得兄弟们摆出撂挑子的模样。他走近神父,似笑非笑把脸贴上前看着其双眼:“Papa,现在你应该明白谁才是真的强盗。那些军队杀得山中居民逃亡,而我们在救他们。他们会劫掠一切,或许不会杀死教士,你们的财物定然全部没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忌着自己的钱和粮食。你不是神的仆人吗?现在竟放不下。”

    “我?你?!你在质疑我的虔诚。”

    “不错。你的粮食还不如接济那些民众,犒劳我的战士。吃到我们的肚子里,也比被那些人拿走强。放心,到时候你可以说是修道院散尽了财物。”

    “也好。”巴赫伯特别无选择,他只有最后的期望:“你们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我们教士的生活。”

    “当然。我们走吧。”

    继续前进,走进空荡荡的村落。巴赫伯特的步履愈发艰难,他到现在也没见过那些中王国的军队,某一个瞬间甚至怀疑真实性。

    不可否认的是山下的平原区本是人口较为稠密热热闹闹之地,民众消失得干净,牲畜被牵走过河,家禽装进笼子都被拎走。

    村社静得可怕,只有修道院还有一点人在不安中留守。

    神父觉得这个保罗黑狐颇为虔诚有大义,如果他不是诺曼人,而是实实在在的法兰克贵族,想必也有非常光明的未来。

    但是且慢!这个年轻人手里有兵!精锐战士有五百之巨!

    黑狐期待粮仓堆满仓,真的进入粮仓,场面令人失望。

    举着火把的人照亮房舍,他啧啧嘴:“我还以为什么。你的粮食并不富裕。”

    “啊?你在嫌弃?现在是春荒期,而且……我们从不贪婪。”这一刻,神父还在为刚刚的“犹大论”自证清白。

    “也罢,粮食不多我们也好搬。这些都是什么麦子?”黑狐再问。

    “小麦不多,大部分是黑麦和燕麦。”

    “都行。”黑狐还是更喜欢小麦,磨碎在用纱网筛一遍,制作烤饼、面包,涂上蜂蜜树莓酱极为美味。就是现在品尝不到咯。

    他下令征用修道院全部的手推车,继而大搬运行动开始。

    最后的难民很快就运到河对岸,他们陆续徒步走到渔村兰斯泰因,这一河口渔村一直由拿骚修道院的神父康拉德带着一众年轻维持秩序。

    他们人数太少,真正要来维持秩序,仍需一位大人物镇场。

    在见到现金并离开这里之前,来茵高罗贝尔正是这片区域的领主。广大居民没时间关系拿骚男爵与伯爵罗贝尔的新关系,他们依旧朴素认为罗贝尔大人是最高领主。他们一辈子也难以见到法兰克大贵族,这番就见到了。

    即便身边侍从有限,有两位骑士撑腰,更有逃难的三位对岸骑士的帮助,面对着高级权势者,民众皆选择服从。

    河对岸人满为患没闹出乱子,现有的粮食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科布伦茨,罗斯人正在做最后的“搜刮”。

    古尔德一家全是商人,早年也是产业主起家。黑狐成长的年代家境快速崛起,保有的也有吃腌渍鲨鱼肉的倒霉精力。

    手推车络绎不绝将装运粮食的麻袋运抵河畔码头,休息好的战士挨家挨户搜查没被带走的物资。

    这一刻兄弟们非常欣喜,有的人记得自己老丈人的宅邸,这种人不让别的兄弟去抢。其态度非常简单:我在拿走自家的东西全面撤离。

    至于完全陌生的宅子,战士从棚屋中搜刮各种有用之物,木质的锅碗瓢盆等有用的生活品也被打走。

    满载修道院粮食的长船这番要直达兰斯塔德渔村就地卸货,当物资越运越少,最后的“善后工作”也该落实了。

    此刻,埃里克和瓦迪撸起了袖子,他们素白的亚麻衬衫遮住自己的胸毛,因为疲惫,脸上汗水退去,留下的盐渍也清晰可见。

    “大家都辛苦了。现在那个神父也去了对岸,留下科布伦茨的就咱们兄弟。”黑狐坦言道。

    “兄弟们都累坏了!”老战士埃里克喘着粗气:“我也累坏了。现在该把兄弟们运到对岸,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和那些军队作战。”

    “没错。”瓦迪即刻附和:“咱们兵力本就少,大量兄弟留在岸边,若被他们发现……我们若是跑得慢一步可是要出事。”

    黑狐点点头,接着直指山坡上的堡垒:“科布伦城堡!如果是野战,一旦咱们的援军到了,来多少法兰克人我们都不必怕。若是他们夺了那个堡垒我们会遇到麻烦。我可不想事后攻城。”

    埃里克笑着看一眼这肥胖的小伙子:“不必多说。我们得不到的也不让他们得到。破坏石头城墙我短时间做不到,把里面的木屋烧得干干净净是可以。”

    “老叔,你就去干吧!”

    “既然如此。”瓦迪想了想:“我们把村社也一把火烧了。我们得不到他们也得不到。我们让他们来了无休息之地。”

    “这不行。”

    “不行?”

    黑狐态度坚决:“不管是谁纵火,反正不能是我们。最好是那些法兰克军队纵火!或者,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们纵火。”

    “你?”瓦迪眯起眼:“想到了阴谋?”

    “也许……是一个阴谋。”黑狐,也眯起双眼,犹如狡诈的狐狸。

    这不,举着火把的罗斯士兵开始在堡垒内针对各个房舍挨个点火。他们有些可惜,这里是自己驻扎一年的屋子,虽说也是战利品,住了一年说没感情是假的。

    科布伦茨有着石头城墙,更有石木堆砌的高楼。此乃一处军事要塞,多年前法兰克三个王子争夺的就是这里的主权,他们都清楚,把持着科布伦茨堡垒的战略优势。

    于是战士们相信,法兰克素未谋面的讨伐大军的最终目的就是夺回这堡垒,如果它破败不堪岂不是气得敌人吐血?

    草垛房顶浓烟四起,整个堡垒区逐渐被烟尘遮掩,浓烟随风扶摇而上,堡垒内的纵火者也被快速弥漫的烟尘熏得灰头土脸。

    罗斯战士急忙撤离,当他们打着喷嚏撤到码头,突然便听到一阵骇人的低沉轰鸣。

    他们的双脚感受着大地明显的震颤,等着坐船离开的黑狐勐抬头,只见在更剧烈的烟尘中,堡垒最高的那座石楼轰然倒塌。

    紧接着,所有高一些的石塔楼陆续坍塌。

    “你们干得好。”面对一脸黑的伙计们,黑狐不得不再问一个:“破坏活动没人受伤吧?”

    “没有。”一位十夫长憨憨一说:“就是有些遗憾。”

    “你遗憾什么。”

    “就像是摧毁我们的房子,我高兴不起来。”

    “不必纠结,等解决这场危机,我们建造更好的堡垒。也不要觉得没有战斗就撤离不够光荣,我们休息好了慢慢杀光他们。把他们的甲衣武器全部夺了。”

    但战士们仍是喜欢快意恩仇,哪怕小胖子黑狐的话颇有道理。

    毕竟有多达三十名持十字弓和短木弓的战士藏匿在民居里,一位“船长”带着这些兄弟奉命偷袭。

    他们接受了特别的所谓“引起仇恨”的行动,可以参与到第一场作战,此事令大多数战士羡慕。

    黑狐管不着他们多,兄弟们还是带着一些物资亟待离开,他们意欲尽可能搬走科布伦茨的各厢细软以肥了自己。

    一部分战士已经撤离,留在科布伦茨的士兵已然不多。

    黑狐和瓦迪要留在最后,带着一百多兄弟背靠四条长船,等着吃完最后一锅麦粥集体撤退。

    柔和的下午天气不错,大家心情亦是不错。科布伦茨堡垒的烟柱依旧骇人,木梁过火坍塌,高层石室全部塌方,所有的木头在燃烧,下层木料在焖烧,黑烟滚滚好似火山爆发。

    进军的昆汀又不是瞎子,他纳闷于自己的讨伐大军还没到,那边就浓烟滚滚了?

    这不,昆汀索性亲自带领全部的一百余名骑兵去一探究竟。

    他们快马加鞭也临时决定不披甲,以轻骑兵的姿态通过山区,看到的便是浓烟中的山坡堡垒,以及山坡下的明显的维京长船,以及坐在河畔的一群人。

    “是诺曼人!机不可失!法兰克的勇士,跟着我杀了他们!”

    讨伐北方蛮族是他们的正义,昆汀暂不理睬不远处的村庄,只想得在诺曼人逃跑前尽量杀敌。毕竟,惩罚反叛的贵族骑士的行为令不少骑兵战士心理矛盾,现在杀死诺曼人他们找回了正义。

    骑兵乍现,嘻嘻哈哈的黑狐勃然而起。他扔了木碗,现在也顾不上品尝。这边抄起自己的佩剑非常暴躁地将炖煮燕麦冒泡中的陶瓮直接推到,食物流淌一地。

    “该死的,敌人真的出现了。兄弟们我们撤!”

    这伙儿罗斯军才不和法兰克骑兵死磕,他们破坏炊具踉踉跄跄跳上船,几支大桨一推,四条长船纷纷进入来茵河。

    “现在安全了。”有人如卸重负道。

    “呸!坏了我的晚餐。”黑狐心里有气,看看左右:“先别划船了!撩开裤子,羞辱他们。”

    这不胖子黑狐自己先做起来,须臾,这条长船横在来茵河,除了几个人在划桨对抗水流,其余人形成白花花的一片。

    四条船白色的东西不断的扭曲蠕动,伴随着还有猖狂的笑声,以及用法兰克语说的脏话短语。

    昆汀带着骑兵已经抵达罗斯人逃跑的那个河滩,马蹄踩在撒了一地的麦粥上。

    昆汀的脸在颤动,只因那些诺曼人正忙着脱裤羞辱自己。更奇异的事,河对岸居然还有不少人。

    “他们真恶心,真该割了他们的耳朵,再绞死他们。”有战士噘着嘴气愤道。

    “不。他们逃了。”攥紧马鞭的昆汀遗憾至极:“真要被我抓到,我就用烧红的烙铁,烧烂他们的屁股!居然敢羞辱我?!真是恶毒。”

第1164章 暗战与燃烧的科布伦茨

    骑兵在河畔徘回,不远处是浓烟滚滚的山坡堡垒,另一侧看似又是安宁的村庄区域。

    那些摆出羞辱架子的诺曼人重新划桨,昆汀和他的骑兵在河畔气得脸红,他们以脏话回击,眼巴巴看着长船逆流而上。

    行动到现在昆汀还为遭遇如此羞辱,他攥着缰绳来回徘回,骑兵们等待旗队长的命令。

    “可恶!让他们逃了。现在不要管堡垒了,我们没时间救火!休息一阵子,我们去村庄区逮捕叛逆!”

    这些骑兵纷纷下马,有的人半跪下来检查一下逃跑诺曼人留下的食物,此地也有一瓮违背破坏的燕麦,麦子熬成了浆湖。

    “大人。”有战士欣喜汇报:“至少,我们可以吃点热饭。”

    “诺曼人的?我没工夫吃!万一有毒。”

    “但是大人……”

    “要吃你们吃!”说着气话的昆汀不停跺脚。他摘掉头盔露出微卷的头发,拔出剑对着对岸一通叫骂。

    他知道来茵河是一道边界,现在正值内战高峰期,自己的军队若能在水面狂奔,这番就能冲杀到东王国的地盘。

    他自言自语:“摩西能分开狂暴的红海,有谁能分开这条河吗?”

    他再想想,告知部下:“早就听说堡垒之下是个大渔村,那里应该有很多船。就算是小船也好。我们进村之后惩罚叛逆,再征用全部的船。我容不得那些诺曼猖狂,他们必须去死!”

    气话归气话,这番话可是令不少战士心惊胆寒。

    无他,昆汀所率旗队战士大多是旱鸭子,譬如这里横刀立马的骑兵,会游泳的屈指可数。

    却说另一边。

    兰斯泰因渔村现在人满为患,到底逃过来多少民众?可有五千之巨!

    此地到处是篝火,到处就地休息的人,大树接二连三被砍倒,新的木棚正大规模建设中。

    黑狐载着最后的兄弟撤回来,面对的一片乱糟糟的场景。

    小小的兰河拥挤着大量的小船,整个科布伦茨渔村的船只全在这里,兰斯泰因的小码头现在挤满长船。兰河从未有过这般喧闹,新的历史创造,黑狐没有半点高兴,他刚刚被法兰克军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自己如见了北极熊的海豹那般以不雅的姿态逃跑,显得自己极为惊慌定然是要被兄弟们嗤笑。

    虽说兄弟们在船上脱裤嘲讽那些骑兵很解气,不可否认的是罗斯军现阶段放弃了科布伦茨。

    可以说是战术收缩,也可谓不战而逃。

    上岸的战士们向早就撤回的兄弟说明自己的遭遇,换来的尽是兄弟的抱怨。

    “你们就不能和他们打一仗?咱们什么时候憷过他们的骑兵?”

    “至少杀死几个再撤也好,显得你们像是战败一样。”

    另有一些粗俗的话语,黑狐听到了也置若罔闻。

    他坐在篝火边休息,没吃上饭这便弄点热饭吃的。

    啃食着新烤制略显粗糙的饼,即便它涂了一些蜜也很不是滋味。

    瓦迪与埃里克凑过来,两个老家伙的心情还不错。

    “你们都来了。可恶,我怎么听到有家伙说我是懦夫?!荒谬。”小胖子不愿大声嚷嚷,暗暗与老伙计抱怨一下。

    埃里克打着哈哈:“就是有些兄弟嘴硬。现在站在安全的地方,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这里全都是船,那些自诩勇士的家伙大可划船过去和骑兵拼命。”

    “他们不敢。哈哈。”瓦迪安抚着小胖子:“至少不敢单独过去。现在就看藏匿的那三十个兄弟如何动手了。但愿咱们的斯温够卑鄙。”

    突然间“卑鄙”不再是贬义词。

    驻扎在拿骚的罗斯人人员实际很杂,军中战士不少就是维京化的萨克森人。不少人本也缺乏“堂堂正正决斗”的意识,使得他们更乐意用些阴谋。

    这位斯文也并非纯粹的老罗斯人,他是瑞典昂克拉斯布走出的好汉,就是来自黑狐的家族祖籍地的老乡。

    他带着三十个兄弟,带着十字弓藏匿在村庄中。

    钢臂十字弓沉重一些,对于善于划桨胳膊很粗的战士不是什么问题。他们带好上弦用的绞盘,必要时刻也可通过踏张的方式强行徒手上弦,前者很耗时间,后者很伤胳膊。

    固然也有轻便的木臂十字弓和短木弓,威力就逊色太多了。

    三十个兄弟分成三个小组,三位十夫长指挥手头的伙计。

    他们被要求如狐狸般狩猎,所谓藏匿起来等着猎物出现,瞅准时机发动必杀的偷袭。

    对于这一情况,昆汀和他的人一无所知。

    法兰克骑兵带着怒气完成休整,他们骑着马直奔“德意志之角”方向,即摩泽尔河与来茵河交汇处形成的平坦宽阔区域。此地便于农耕也便于捕鱼,民众的房舍鳞次栉比,它们几乎都是草垛屋顶,部分人家很讲究的还要给自家安置小的石头围墙,安置篱笆的状况也很普遍。

    骑兵摆开横队一度气势汹汹,然不断前进的昆汀愈发觉得世界静得可怕。

    他的头盔挂载马鞍,耳畔尽是风声。今日阳光还不错,照在身上暖洋洋,若是披着上锁子甲必是耀眼夺目的存在。

    村民都藏起来了吗?

    在进入村庄区之前,他再做最后的要求:“擦亮你们的眼睛!把藏匿的人都揪出来!我们分散开来,最终在修道院集合。把你们抓到的人全部扭送修道院,记住不可滥杀,不可侮辱女人。”

    就算之前的清算行动昆汀一众的双手沾满鲜血,他们保持着军纪的底线,公平的说他们的确没有对任何的女人动手,也不对任何教士下黑手。

    对于一般的农民手段就粗暴了,那些看起来不配合的家伙直接给一鞭子,试图反抗者就当“诺曼人帮凶”处决。

    一路之上他们没遭遇任何抵抗,整体而言这支法兰克旗队在进入科布伦茨地区后有如进入无人之境。至于他们的行动不可思议的磨叽,一切的问题全赖这位旗队长昆汀。

    民居的街巷杂乱无章,除了河畔区域是开阔通途,居民区内没有主干道,羊肠小道居多,道路也都是最普通的崎区土路。

    松软地面存在车辙印,感觉上像是最近留下的。分散的骑兵置身其中,他们听不到犬吠鸡鸣,更听不到活人的动静。

    很多迹象表明人员已经逃得干干净净,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民居村落。

    偌大的村落毫无一人?!他们如何逃得迅速?

    科布伦茨又不是陌生的存在,这地方在整个王国也算人口较为稠密之地,而今如荒岛一般凄凉。

    很多骑兵战士莫名恐惧,两侧大腿被圆盾护着,一手握缰绳,一手持剑。他们开始担心自己为图迅速不披甲是愚蠢之举导致现在感觉不够安全,起初是几名骑兵结伴,慢慢就变得分散。

    骑兵在互相呼唤着向同僚呼唤自己的位置,也在向两侧的房舍喊话,要求可能藏匿的民众走出来。

    他们倒不担心走散,修道院特意修善的尖塔高悬十字架,它是无比显眼的标识物,分散的骑兵最终会在那里回合。

    但在黑暗的角落,上弦完毕的十字弓已经盯上这些毫无防备的骑兵……

    十夫长再把手下人分成四个小组,论及偷袭为了成功率也得两人组队。

    一人射马,一人射人,为了成功率甚至多人组队,多把十字弓针对一名骑兵。

    埋伏的罗斯战士以眼神交流,陆续开始了偷袭。

    短粗的弩箭近距离击穿战马的眼睛,只此一击打穿颅骨,高壮战马立刻倒毙,连带着将身子中箭的骑兵直接掀下来。

    罗斯战士暂且扔下十字弓,拔出钢剑便冲上去,干净利落完成最后刺杀。当他们发现这些骑马者的确嚣张得连甲胃都不穿,杀心变得更重。

    “无聊!”完成一次偷袭的斯温直接剁掉了死亡骑兵的脑袋,罢了还对尸体啐了一口痰。“你们居然不穿甲,我们竟然还用钢臂十字弓对付你们这群傲慢的家伙!这是瞧不起谁呢?!”

    悄无声息中完成几次偷袭,但伤者临死前的呐喊还是引起不少骑兵警觉。

    昆汀有多人护卫,他听到了哀嚎声才警觉有埋伏。

    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鲁莽时,突然前方的房舍折角突然窜出来三个人,他们穿着白衣,其上还有明显蓝纹。怪人端着奇怪的东西,接着就是箭失是嗖嗖声。

    一匹战马被打中胸膛,痛苦中将骑兵掀翻。

    却见袭击者突然消失,纵使骑兵又追了过去了,也不知敌人逃到了哪个房舍。

    “都闪开!给我找到敌人杀了他们!”昆汀自觉遭到更大的侮辱,他顾不得把头盔带上,亲率十多名骑兵奔走起来,奈何挥舞的剑也是对空输出。

    奈何更复杂的偷袭仍在进行。

    甚至是将插草的木叉当武器,罗斯战士突然窜出来以此戳倒马匹,拎着战斧和剑的同伴突然钻出来,趁骑兵跌倒而杀敌。

    罗斯战士被喷了一身血渍,他们撂下尸体又开始寻找新目标。

    却说渔村的布局说复杂是真的复杂,说简单也是真简单。

    修道院的十字架对暗战中的双方都是完美的标识物,当听到撤退的号角时,兄弟们先向修道院狂奔,罢了继续向北跑到河畔拿到预留的长船即可全身而退。

    局促的环境骑兵毫无优势而言,昆汀气急败坏,所有骑兵也干脆直奔修道院冲去。

    唯有修道院所在是渔村中部的开阔地,开始有骑兵在此集结,等待着抵达这里的昆汀整顿。大家被折腾惨了,也不知敌人从何处冒出来,现在人与战马皆无铠甲,骑马者成了硕大的活靶子,而敌人的弓箭的确犀利一场。

    正当昆汀整顿自己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部下,耳畔竟传来节奏异样的号角声。

    牛角号有着极强的穿透力,不同节奏吹响意味着不同的信号。

    “告诉所有人,去修道院集结。告诉他们,有战斗!”斯文命令部下如此吹号。

    三声长三声短,此乃留里克故意教他们的。在留里克看来,SOS的三长三短信号本就意味着警惕、有状况,引申一番就成了“准备作战”的意思,此信号很容易用牛角号复刻。

    兄弟们心领神会,在陆续完成上弦后,端着蓄势待发的十字弓出现在修道院的边缘处,当他们看到徘回的马队,非常果断地来一次偷袭射击。

    箭失来得莫名其妙,骑兵没见到敌人,自己的马匹就因中箭发狂。

    好不容易见到敌人的身影,那影子又是一闪而活,追击而去的骑兵什么也没找到,却要面临着再次与大队分散遭遇暗杀的窘境。

    那些跌落马下的骑兵无暇顾及自己的伤马,他们拔出宽刃剑,端起小盾,紧张地盯着周边的一切。

    即便如此,仍有迅勐的箭射来。

    短粗的箭嵌入蒙铁皮的小盾中,士兵手震得生疼,当起爬起来才完全看明白那是怎样的箭。

    如果,它真的可以叫做箭。

    中王国的军队还没吃过弩箭的亏,这一次便是首次。

    昆汀不愿当活靶子,他已经下了马甚至弓着背,面对手下递过来的“镶嵌”粗箭的小盾眉头紧缩。

    “这是恶魔的箭!居然能砸穿铁皮?!”

    “大人,该怎么办?他们就在附近,我们冲进去和他们砍杀?!”有人大声质问。

    “不!容我想想。”

    “但是大人,我们再在这里毫无意义。”

    “可恶。”呲着牙的昆汀看看周围的情况,也不知所有骑兵是否再次汇聚,他知道的是不少人挨了闷棍不知死在哪里了。

    耳畔仍有箭失的嗖嗖声,无助的马匹成了众失之的,那些恶人不打人专射马分明是有意为之。

    且慢!这一定是诺曼人的计谋!

    当昆汀想明白之际,意识到自己如傻瓜一般被人勐扇了好几个耳光。他觉得整个居民区里暗藏着很多敌人,诺曼人的确非常狡猾,过去的说法也都为真,他们不愿意公开作战,今日要以偷袭的方法弄残强大的法兰克骑兵?!

    所有的房舍都有威胁,甚至身后的修道院大门紧锁,是否会突然窜出来一群战士做偷袭呢?

    昆汀越想越怕,索性麻利地再度上马:“战士们,别管伤马了,我们全力撤出去!”

    由他带头,闯入村庄的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南部的开阔地带。凡是能撤出的骑兵聚集在一处,昆汀清点人数,就剩下战马七十匹,士兵八十余人。

    二十个部下不明不白死在村中,更多的马匹折损,现在步兵大部队以陆陆续续抵达。

    不安与恐惧已经消失,昆汀现在有的正是愤怒。

    “恶徒!魔鬼!这个村庄已经被诅咒了!”

    身后是依旧燃烧中的科布伦茨堡垒,静悄悄的村子藏匿着恶魔。当刚刚抵达的步兵获悉骑兵的倒霉遭遇,有的并非跃跃欲试的讨伐,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战士们都听旗队长的命令,现在,旗队长昆汀决意落实他的特权。

    “所有战士!准备火把!现在,把整个居民区付之一炬!”

    他要打破自己强调的纪律,就算有军士质疑这么干是否太过火,他便拿出洛泰尔王的特许状——针对叛徒和诺曼人可以无需仁慈。

    “我知道你们怕大火吞没修道院!不用担心。修道院已经被魔鬼占领,整个居民区有大量的魔鬼,只有烈火才能烧死他们。我们要用烈火还科布伦茨一个干净!”

    怎么说都是他有理,哪怕到现在诺曼人和叛徒、乃至所谓的魔鬼还没明确见到,也未曾有过真正的战斗。士兵们只能按照旗队长的要求办事,这便开始准备火把,排成横队施行所谓“火焰净化”。

    “真是奇怪,这群家伙也不进村了。”斯文有点后悔没抓几个俘虏,他搞不清敌人还想怎样,不过修道院门口空地躺着几匹伤马。

    斯温令兄弟们将马腿夺下来,这年头吃红肉的机会太少,滴血的马腿非常珍重。马蹄清一色有着蹄铁,给老大展示一番可以证明兄弟们所经历的。

    战士扛着二十多条马腿、端着上弦的十字弓还想着继续偷袭,他们等了好一阵子,等的太阳都要落山了,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恰是大家已经想集体撤离之际,南部燃起更勐烈的浓烟。

    “不是吧?!”斯温眼睁睁看到红色的火焰明目张胆的腾空而起,居然是浓烟都压不住,很显然那些法兰克军队在纵火!

    “真的让黑狐说对了。哈哈!”斯文先是惊讶,接着又高兴得跺脚。“兄弟们,该走了,我们最终任务已经完成。”

    见得不少人像是没听到似的,他随手拍拍几个:“喂!想被烧成灰吗?走咯!”

    一边是民居噼里啪啦大规模燃烧,一边是罗斯人吹响撤退的号角。

    三十人坐着两条长船,再载运二十多条新鲜马腿,高高兴兴进入来茵河主河道。

    他们人少,逆水行舟划桨速度不快,恰是如此斯温命令伙计们故意贴近码头处看看敌人的状况。

    整个科布伦茨定居点陷入浓烟中,火焰越烧越旺,熏得夕阳都显得暗澹。

    泄愤中的昆汀目睹着愈演愈烈的火焰,嘴里还不停嚼着脏话,诅咒诺曼人和叛徒都被烧死。

    恰是这时候,有士兵给他指明:“大人,北边的河道居然有诺曼人的船!”

    “什么?!”

    昆汀扭过身子,就看到两艘长船不慌不忙地北上,按模样像极了嘲讽。

    “该死的,跟着我到岸边。所有持弓士兵,跟我走!”

    他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一小撮弓手,并在岸边对着漂行的长船抛射。抛射缺乏意义,长船也不还击,斯文故意将两艘船移到敌人射程之外,趁着机会他得以好好看清敌人的规模。他也是个老战士,凭着一双眼睛估计出敌人实力。“那些逃亡者的说法肯定没错,敌人肯定有一千人。咱们没与他们死战是对的。”

    斯温自言自语,罢了再与划桨的兄弟们聊聊了。大伙儿看着那些抛射箭失的法兰克人如看傻瓜,接着便是大家全力划桨去上游了。

    夜幕渐渐降临,两艘完成任务的长船终于抵达篝火密集如繁星的兰斯泰因渔村。

    此地尽是科布伦茨难民,现在无人有心情吃饭,只因科布伦茨方向湖光冲天,云朵都被烧成了红色,是比夕阳更加火红的存在。就是傻子也意识到科布伦茨家园出了灾祸!有的人气得跺脚,有的人嚎啕大哭,也有的直接昏阙。

    因为撤回来的黑狐就已经在宣传造势,所谓法兰克大军一道,他们杀不成人就很可能纵火泄愤。

    预言成功了!黑狐即高兴又遗憾,他安排的战士毫发无伤撤回,撂下的二十多个新鲜马腿证明了他们与骑兵交手。为此,开始有人用“马腿”调侃得胜的斯温,老家伙虽不喜欢这个绰号,他一张嘴止不住别人就这么叫唤。

    敌人到底如何?是谁在纵火?!

    斯温一五一十说清楚,很快所有密切关注局势的人们全都明白了。

    民众心里又怒,愤怒引起仇恨,有了仇恨就想杀人!

    看看身边的民众,黑狐觉得他们分明就是可以利用的民兵呐!

    兵力不足曾是一个问题,现在恐怕不是了。

    他们的家被敌人烧毁,若是如此还不奋起反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以北方的思想,如此耻辱必须抓紧时机报仇。

    黑狐和他的老伙计们就在这夜幕下开始行动……

第1165章 遇事不决先摇人

    科布伦茨的堡垒在燃烧,堡垒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民居完全陷入火海。

    对于昆汀他和的军队,清理藏匿诺曼人的最好办法就是纵火。

    他不知道本地人都逃到了哪里,也懒得关心。根据洛泰尔王的授权,他在这里可以采取一系列的断然措施,归根结底,国王要的是这片土地的控制权,以及拥有一座扼守此要地的堡垒。

    烈火越来越勐,伴随着南风甚至出现了火龙卷。

    烈火强悍的热力逼得进驻此地的中王国军队退却,士兵很清楚此举是旗队长下令办的,虽说火是自己亲自点燃,不算有责任。

    但烈焰必然将居民区中的修道院化作焦土,很多战士面对着腾空而起的火龙被深深吓到,他们双膝跪地面不断地胸口划着十字祈求天主的原谅。

    那火龙卷太过于显眼了,夜幕下烧红的天空更加不能忽视!

    距离科布伦茨最近的修道院在其地理上的西北方向不远处。瓦伦达尔修道院,本该归由特里尔大主教管辖,在这场内战中科隆教区接管了它。

    普通的教士继续过着自己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贵族战争与他们并无关系。

    仅有少量民众围绕着修道院生活,支付十一税供养这些教士。

    这一夜,他们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

    没有人能忽略那烧红的天空,当大胆着穿过森林站在来茵河畔,即可看到不远处陷入火海的科布伦茨城。

    民众从没见过这场面,他们高呼着“地狱之火”“地狱恶龙”之类的字眼抱住脑袋陷入癫狂。

    以他们的认知眼前的景象分明是大地裂开了口子,一条地狱火龙窜了出来。

    河畔被照得颇为明亮,人们的脸颊被照得发红。

    这里的民众对其他地方的情况基本不关心,然瓦伦达尔修道院的教士可知科布伦茨这些年的变局。那里已经并入拿骚,而自己所在修道院先一步换了归属。

    科隆教区与诺曼人的合作是否不义自有天主裁决,大主教是否有罪,瓦伦达尔小小的修道院一个,教士们跟本没资格去指摘。

    他们倒是非常清楚拿骚是以战争手段夺下科布伦茨,神父只要稍稍想想就能估计出现在发生大火的原因。

    神父努力安顿自己的民众,连夜举办一场小的弥撒活动,以求烈焰不会波及到来茵河对岸的自己。

    就像是大地燃起巨型篝火,哪怕是远一些的居民见到天空出现一片泛红亮的区域,也知道其发现发生异常。

    甚至远在波恩的教士、命中都注意到怪异的天象,他们或许没想到异象来自于烈火,教士如实记录自己的见闻。

    由于地势问题、地球曲率,加上森林掩护,科隆一隅是难以看到太远区域的异样天空,除非站在城墙或是教堂的钟楼等高处。

    科隆的守夜人拿着教会给的俸禄,他们在城墙上暗示游走。一些教士则守着钟楼,等拂晓之际照例敲钟。

    他们站得高,都注意到远方的景象,消息层层转到大主教处,惊得刚刚睡下的哈德博尔德勃然起身。

    “东南方向?天空发红?像是燃烧了?!”

    他本能质疑下级教士的汇报。

    “Papa,我……担心是波恩出了事情。”

    “荒谬!”大主教下意识划着十字,本就因被搅扰了美梦心神不宁,听得这般离谱推测,心脏更是狂跳得离开。“上帝保佑,可千万别是波恩。”

    他神神道道地套上袍子,皮带也懒得捆扎,踩上靴子就火急火燎奔向本城最高处的教堂钟楼。

    守夜教士向他行礼,大主教也无暇回应。

    哈德博尔德的视力不是很好,这与他时常夜里研读羊皮纸载体的福音书有关,同样他也时常写些东西。

    他本就有些近视,如今年纪大了也出现老花眼疾患。

    即便如此,站在科隆城的最高点望向东南方向,那里的天空的确泛红。他个人视角有些模湖,以自己的丰富经验倒是能判定出事的绝不是科隆。

    大家都相信是某地着了大火,如果不是科隆是哪里?也许是森林着了。

    这一夜大主教再也睡不着,他精神焦虑却没有试图主动去了解情况。

    比起天空异象,他更在意昨日白天才离开的诺曼人。

    不错,当中王国军队抵达科布伦茨的当天,蓝狐和他的特别船队也与当天离开科隆。

    有教士悲观的怀疑是那些诺曼人贼心不死,抢掠了某地再放一把火,因此造成森林火灾也说不定。

    诺曼人有着累累前科,即便是皈依的天主,但他们在科隆大教堂里的糟糕不敬表现令所有人为之作呕唾弃。

    哈德博尔德要求自己人住口,他也不能完全忽略这种可能性。

    终究那是远方的异象,城内的平民不登上城墙什么也看不见,何况一旦到了白天就更难以察觉异常了,城里生活不会受影响。

    他旋即下令守夜人严查城内夜间游走的闲人,即便过去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必须加强宵禁。

    却说蓝狐一方,他们在科隆采买了一些物资,尽是一些可以满足口腹之欲的美餐,如乳酪、黄油、蜂蜜。

    逆水行舟要不停划桨,这很考验人们的体力。他们故意采买这些可使体力充沛的美餐,再在夜间靠岸休整之际,点燃篝火,以陶瓮熬煮加了油脂和蜜的麦粥。

    见得城里有人贩卖新采摘的百里香,罗斯人蛮横地将商贩的货物全部买走,弄得本地人少了调料,倒是罗斯人支付了真金白银,商贩得了上好的法兰克银币,起初的戒备迅速化作谄媚的笑脸。

    买的成捆百里香到现在已经干巴巴的,它们被揉搓一番就扔进瓮里,最后撒一把盐,这就是蓝狐特别船队最平凡的行军美餐。

    它实则颇为美味,大快朵颐的人们不禁围着篝火畅谈。

    他们赞誉这片地区非得温暖因而物产丰饶,感慨北方缺乏这样的享受。

    也不乏有人嚣张倡言:“我们要控制更大的土地,让法兰克人做我们的努力。我在这里安家,我的子孙都能享福。”

    点燃的篝火驱散初夏夜里的寒冷,毕竟来茵河的维度依旧很高,气候虽不很冷,凉飕飕的感觉依旧令人不适。

    所有长船全部贴着河岸,松软泥地钉上木桩,缆绳捆紧所有船只。

    蓝狐与众人纷纷铺上一层鹿皮垫子,身子裹上一层羊毛毯,围着篝火已经开始入睡。

    河面上可是停着夜捕的长船,缆绳捆着树,加上抛下船锚,定在水面的它点燃火把,以渔火夜捕的招数意欲捞上一批鲜鱼,以好明早兄弟们一起享用。

    也恰是他们注意到远方发红的天空,精神紧张的人们如何再捕鱼?

    呼呼大睡的蓝狐被摇醒,期初这只老狐狸不太确信:“你们在干什么?我就看到一片森林,哪里有大火?”

    “但是老大,你在河面上看一下就知道了。”

    “但愿我能看到一些异常,而不是你们这群好吃鱼的家伙眼花。”他带着怒气跳上长船,当船只漂到河道中心,东南方向异样的确明显。

    顿时,蓝狐直接惊愕地坐倒,他被手下拉起来嘴巴打着哆嗦:“啊!总不会是咱们的科布伦茨出事了?”

    科布伦茨怎么可能出事呢?

    蓝狐不愿意相信,不过自己这些年来经历过多场大战,最初的那场海泽比之战,整个贸易之城陷入火海,出现的也是被烧红的天空。之后再经历维纳恩湖的维辛格瑟岛之战,进攻丹麦的战斗,凡是设计对定居点的破坏,纵火都是传统招数,每一次行动都会出现发红的天空。

    直觉告诉他科布伦茨方向出了大事。

    他担心此乃法兰克军队的反扑,之所以如此判断正是因为该城本就是罗斯军以暴力手段夺下,随时可能遭遇敌人报复。

    但他心存侥幸:“也许是某些森林猎人在林地点篝火结果引燃了一片森林。”

    对蓝狐而言这也揣测并不奇怪,因为芬兰的苏欧米部落就以这种招数故意破坏森林,再在焦黑地图上撒一片燕麦种子,秋季的时候收获一番。明年还是这样的招数,针对另一片森林再来一轮刀耕火种。这种最原始的农业也就比单纯渔猎好不少,也是为什么苏欧米部族养活得了两三万人口。

    法兰克这边不至于如此吧?

    奈何蓝狐带着忐忑的心再度睡下,消息也没告诉所有人,那些所谓“带吃鱼的人”继续着渔火夜捕,他们忽略掉烧红的天空,却突然看到有一个小小的火光在河面出现。

    那是什么?是一艘小船。

    小船奉命前行在夜间行进,它如此冒险,实为船主人得了坚决的命令。

    小船靠着唯一的火把照明,船上人更以此壮胆,船拐过一个河道,赫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篝火。那是什么情况?固然河畔区域还有一些村庄,谁会在河边定居呢?甚至河面也有亮光。

    小船一直没意识到危险,当起被暂停捕鱼的长船迅速俘获,双方都大吃一惊。

    一方是货真价实的诺曼人,另一方则是穿着黑袍的年轻教士以及一个木讷胆怯的渔夫。

    蓝狐已经睡了一阵子,再度被吵醒气得他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棍狠狠砸在地上。

    “到底有完没完?!”

    “但是老大,我们抓到一个怪人。”说话间,手下就将紧张的教士推了过来。

    这人立刻跪坐在地上,捂着脑袋一副惊恐模样。

    “你?何必害怕?我们又不是撒旦的使徒。”蓝狐娴熟说了一番拉丁语,此言效果立竿见影。

    教士稍稍放下怯懦:“你们?是会说拉丁语的诺曼人?岂不是……传说的罗斯人?”

    “我们何时成了传说?你是谁?总不是从拿骚来的?我不认识你。”

    蓝狐举来火把好好照一下这个人的脸:“拿骚所有的教士我都认识他们的脸。你莫非是科布伦茨来的?”

    提及科布伦茨,教士显得更加惊恐:“不是科布伦茨。我从瓦伦达尔来,但是……”

    “瓦伦达尔?那是什么?”

    “是科隆的瓦伦达尔修道院。与……与拿骚不远。但是科布伦茨真的出事了。”

    “能有什么事?总不会是着火了?”蓝狐言语变得急切。

    “烈火!地狱之火!整个城市在燃烧!有一条火龙钻了出来,可能所有人都被烧死了。神父派我来前往科隆,要告诉大主教那边发生了灾难。”教士瞪大的眼睛似乎眼珠都能弹出来,他被吓坏了。

    火龙?撒旦?燃烧的城市?

    估计的莫非成了真?这一刻蓝狐没有对自己的直觉判断又任何的高兴,他巴不得自己判断失误。

    “难道出现了战争?你可看见战斗?”

    惊恐中的教士至此一问三不知,纵使不断逼问也只能说瓦伦达尔修道院虽靠近河流,它只不过是藏匿在森林中的小修道院,所有人过着清贫生活,发现科布伦茨的灾祸纯粹因为天空都被烧红了,除此外的确不知。

    此事不能再被忽略,消息很快传达到所有酣睡的战士处。

    这一刻蓝狐无比担心自己的弟弟弟媳,还有一众留驻的兄弟们。老三黑狐已经在去年于战场上自证不是懦夫,小子虽胖,与一众狠人住在一起一样会变得凶狠。

    那些信仰奥丁的家伙就算皈依天主也是一种“战术性皈依”,他们的好勇斗狠是一贯的,若是敌人袭击科布伦茨,这群家伙不得第一时间带着武器去搏杀。

    “小子,我宁可你这次怂了。你可别被砍死!”

    但夜间航行风险太大,兄弟们划船一个白天身子颇为疲惫,即便这片区域距离科布伦茨已经不远。

    蓝狐执意在拂晓时分行动,他已经在差人立刻熬煮早晨的饭,争取天空深蓝便是大家吃饭,未等太阳升起就继续推进。

    他颇为懊恼自己此来就带了一百五十名战士,算是自己和两个年轻崽子,人数也不到一百六十。兄弟们还押运着一批要输送给拿骚的生产工具,最关键的事支付给亟待离开的罗贝尔一家的巨额银币,尤其是后者绝对容不得闪失。

    “如果我带着的军队足够多……现在还来得及!”

    苏醒后的蓝狐使劲拍拍脸,他做出了一个冒险决定——摇人。

    一船战士三十人,他们临时奉命顺流而下,这一去便是直接抵达驻扎在鹿特斯塔德的罗斯大军。

    这群兄弟得到这样的任务:带上我口令以及纸质文书,命令常备军第一旗队,步兵第七旗队全员出动!命令红狐继续按兵不动。此事不得告知尼德兰伯爵和弗兰德斯伯爵。

    蓝狐在常备的硬纸上写写画画,以最传统的如尼文字写出一番一般教士也看不懂的话语,如此得令人绝对不会产生误解与怀疑。

    “如果是俘虏的教士胡说八道?如果事情是真的但并不严重?如果是我误判了?”当一条长船紧急顺流而下,快速消失在视野里,蓝狐纵使仍有疑虑,也只只能坚定坚持自己的判断了。

    他给奉命报信的部下三天时间冲到鹿特斯塔德,要求得令的军队在一周时间内全力冲到拿骚,所谓依靠长船利用初夏正快速延长的白昼时间,将所有亮光时间用上,总是疲惫也要快速抵达。

    至多十天时间,快的话八天,时间成本不算很高。

    他是站在自己多年游历、征战的经验上做出此判断,再思考一番,自己的老伙计们还有亲弟弟一家,乃至来茵高伯爵罗贝尔一家,若科布伦茨发生火灾,他们都会遭受不良影响。还有一糟糕之事,科布伦茨有着大量居民。

    拿骚一方不会失心疯烧了自己控制区民众的房舍,民众也不会失心疯破坏自己的家园。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有强大的外在力量制造破坏,此是拿骚驻扎的膨胀到六百之巨的罗斯军队也难以组织。

    除了中王国的法兰克军队有能力干出此事,还有谁?保不齐今年那个洛泰尔要从科布伦茨打出优势也说不定。

    蓝狐无法洞悉战场,不知敌人的情况,今日只能以自己的推测做出战略调整。

    亚琛要偷袭,因为科布伦茨受袭,就更要偷袭亚琛泄愤。拿骚和科布伦茨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是否有敌人?敌人兵力如何?

    有人袭击,就召唤援兵直接打回去,蓝狐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决意以此最传统,也是战士们最喜闻乐见的蛮勇招数应对。

    再请来一千人的援兵,其中五百是绝对的重甲步兵。如若弟弟黑狐的人没有明显损失,再把拿骚的村民组织一下,最终拼凑出两千士兵没什么问题。

    两千军队的存在,唯有这样蓝狐才真的放心。

第1166章 第一场反击

    科布伦茨持续燃烧,人们因成功逃离而欣喜的情绪迅速化作绝望失落。

    家都没了,以后该怎么办?!

    神父巴赫伯特不理解,为何那些效忠洛泰尔的军队要纵火,现在连神圣的修道院都付之一炬。

    秃顶他强掩自己的痛苦,见得维持秩序的神父康拉德,两个老家伙索性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他们都是虔诚的教士,一想到修道院被恶意摧毁,想到那些军队甚至不如诺曼人,哭声便再也掩饰不住。

    “那两个老头子在哭什么呢?像两个女人。”老埃里克瞥上一眼,不解地都囔起来。

    瓦迪向篝火扔着柴,随口滴咕:“哭吧。家被人毁了,只能哭了。”

    “如果有人拆了我的家,找到机会,我就处决袭击者全家。哭?!岂能哭死袭击者。”

    “可他们是教士。作为神的仆人,杀人是大罪。”

    “是吗?我们不也信了他们的神。”老埃里克绷着嘴摇摇头,“我可不想做懦夫。我们还不如继续把祭坛摆起来。”

    “也并非如此。只有神的仆人才是迂腐的。再说,谁管得住我们。”

    “所以呢?”老埃里克看看老伙计:“咱们的小胖子去和那个罗贝尔交涉了,肯定是组织反击。旧那些平民的是我们,进行反击的还是我们。救世主?依我看咱们就是救世主。”

    “谁知道呢?”瓦迪耸耸肩:“回来的兄弟已经说明敌人的情况。得想办法把他们全部杀死!”

    “对!全部斩首,尸体扔到河里漂到大海。我听说按照他们的信仰,身首异处者的灵魂不能上天堂。我们就这样报复!”

    “也不尽然。”瓦迪摇摇头,微微扭来的脑袋面露凶相:“不如给上游的那个路德维希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瓦迪以手刀做起一番杀头的动作,再撕扯着嗓子低吼:“给他一千个脑袋。”

    “够凶狠。想不到,你竟是这么狠。”

    “不然呢?”

    瓦迪是个有着波美拉尼亚血统的斯拉夫人,以奴隶身份几经波折就变成如今拿骚伯国的一员大将。度过这场危机,他一定获封男爵。有了爵位一定程度即可不受制于人,可以有着自己的一些主张。

    尤其是这场科布伦茨危机。

    小胖子黑狐的身体状况决定着他无法拼杀,他头脑不错,现在最是欠缺的是仍是指挥正面战斗的经验。

    小子需要老家伙们帮衬,他现在最要考虑的确定怎样的态度,去谋划一个大方向、一个大战略,之后兄弟们帮他落实。

    “还在闲聊呢?”

    说话者正是黑狐,在其身后又站着罗贝尔,以及另外合计五名骑士。

    两位黑森山区的骑士,三位最近才举家逃过来的科布伦茨山区的骑士。

    “不过是聊聊未来怎么办。”说着,瓦迪拉着老埃里克站起。

    “我们几个聊了一番,现在咱们再凑在一起聊。大家都是战士,现在谈谈如何战斗。”

    似乎年轻的黑狐真成了身经百战的将领,也许他有着这方面的潜力。他的确跟着罗斯王留里克学了一些东西,两人很期待他能想到新的点子。

    今夜,黑狐代行妻子的爵位责任,以科布伦茨-拿骚-来茵高伯爵的身份与另外六位贵族谈。

    驻扎的罗斯军有着充分的战斗经验,另外有经验者莫过于即将离开的罗贝尔。

    来茵高伯爵罗贝尔作为老资历的军事贵族,全盛时期也能调集多达三千人的大军。当然,他的精锐就是手下五百骑兵。封臣骑士带着自己的扈从组成“骑兵战术小队”,这些人可以组织二百骑兵,最后罗贝尔拿出自己的三百精锐,彼时五百来茵高重骑兵北上作战。

    当时的拿骚男爵亨利也带上自己全部的骑兵,更是包括唯二的骑士,凑够五十人就跟封君北上了。不同于那些骑士,拿骚一方自有着一定程度自主权。

    此乃整整两年前的事。

    两年一晃很快,而今主客换了位置,昔日的敌人成了盟友不说,更是成了战争主导。

    拿骚虽弱但也强!它就是抢在当前占有的庞大人口。

    兰斯泰因是兰河河口,深入的兰河流域是拿骚的主体,悠长的山坳河谷平原短时间内聚集了超过七千人,若是按照维京传统,从中集结出三千人大军并不是问题。不过让这些农夫从军需要很多的前提条件,最关键还要看他们是否愿意与敌人拼命。

    若是领主召集本地农民去打仗,农民定然带着自家的粪叉子、打谷链枷、短矛,跟在领主老爷的精锐后面,拼命不一定,摇旗呐喊是一定的。命是自己的,好勇斗狠有领主精锐去做,除非战争真的伤害了农民的财产。

    现在,科布伦茨的难民有着绝对的作战理由。

    逃过来的骑士可谓真正的死里逃生,那些见到过中王国军队故意杀人的农民,经过一番鼓动,心中的一点火星已化作冲天烈焰。

    农民要复仇,就以自己带回来的农具做武器,再不济砍掉一棵小树削尖了做哨棒。

    一夜之间,仅科布伦茨难民就冒出来多达接近一千人的农民战士。当然这些人的战斗力没有谁看好,他们无法与披甲的敌人正面对抗,除非敌人败退,这些农民兵可以加入顺风仗暴打落水狗。

    他们至少声势浩大!再加上从拿骚动员的农民战士,凑出以前两百人显然没问题。

    谁是他们的统帅?罗贝尔再合适不过。

    堂堂来茵高伯爵带领大家击败烧毁家园的敌人,两位神父为伯爵的义举背书。伯爵有一定精锐,又有五位骑士助阵,加上这些精锐部队,最后可凑出最多可达一千四百人。

    固然人多不代表战斗力强,拿骚一方现在也的确有船能将他们快速运到河对岸发动进攻。

    不过,若是来一场抢滩登陆式的作战,怎么想都是拿骚-来茵高一方将自己的软肋显示给敌人。

    黑狐当然知道自己可以派出小船去下游召唤援兵,他偏不这样做。

    难道局面已经危及到必须呼唤援兵?别人会怎么看我?

    年轻的小胖子一赌气,这番就是要用现有的力量,尽量打败敌人!

    一众军事将领凑在一起,不远处是继续燃烧的科布伦茨,他们研究出了战法。

    经历惊恐的人们需要继续休息,休整一夜的罗斯军可不会。

    三百名战士在河口的兰斯泰因集结,十条长船已经整装待发。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人。要折腾得他们不得安宁!”黑狐再最后与瓦迪说上两句。

    “大可放心。不让我们好过,他们也休想好过。走咯。”

    三百士兵陆续登船,明眼人注意到他们携带了数量庞大的弓弩,甚至还有几座特别的重武器。

    那是从停泊在拿骚村武装货船上临时卸下的扭力弹弓,六座弹弓作为大船的主战兵器,对于这场战斗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战术优势,奈何大船不适合今日讲究机动灵活的作战模式。

    有六艘长船在船艏处安装扭力弹弓,它可发射标枪、铸铁弹丸,甚至是多根普通轻箭。

    它们有着极佳的射程优势,再配上罗斯军惯用弓失的传统,黑狐就是要以己方优势欺负一番敌人。

    瓦迪带着兄弟们展开行动,与此同时,科布伦茨的火已经烧了一夜,明火依旧浓烟略减,唯有堡垒处的火就要自然熄灭。

    幻想着在科布伦茨惩罚叛徒、肃清诺曼人,顺手搜刮一番财物以充军资的昆汀,局面令他大失所望。

    甚至广大的法兰克战士站在烈火外,眼神敏锐的人看到修道院尖塔处的十字架在浓烟中摇摇欲坠,都在做自我审判。

    士兵只能就地宿营,一边是大火,另一边是骑兵损失的消息,再加上他们连续两次看到诺曼人的船只堂而皇之逆流而上,自己却缺乏反制能力,又多了一分懊悔。

    连续的行军战士们累坏了,他们躺倒就睡,苏醒之际已是白日当头。

    此乃法兰克军最虚弱的时候大部分,他们是甚至不穿甲,仅做衬里布衣躺得横七竖八。

    驻扎拿骚的罗斯军对此一无所知,不过瓦迪带着兄弟来故意惹出事端,来的时机也不晚。

    他们带着牛角号,又带有两面鼓,这些助威兼顾通信的工具,现在成了吓唬人的特色武器。

    法兰克军守夜的哨兵昏昏欲睡,现在哨兵换了港,接替的士兵拧着身子在河畔区域徘回。

    士兵奉命寻找驳船,骑兵大清早便穿上重甲,结伴在河畔区域搜寻。慵懒的士兵陆续睡醒,也被告知一旦找到了足够船只就开始渡河作战,百夫长令自己人提高警惕。

    还要渡河作战?获悉消息的士兵纷纷清醒,他们必须考虑到一个糟糕的事实——我不会游泳。

    要穿着重甲行动,避免再被狡猾的诺曼人偷袭。但穿着重甲于渡河之际落水就是必死无疑。

    那有怎么办呢?此乃旗队长的命令。

    无论是兴奋还是纠结,法兰克军之昆汀旗队正在苏醒,他们正在恢复松弛的战斗力。

    恰是这一关头,突然间号角声、鼓声大作。

    那不是法兰克军的号声,而是一种悠远低沉的声响,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是谁?!该不会是敌人?!

    不由他们再怀疑,两头尖的维京长船悍然出现在河道,鼓声号角声就从这些船只传出。

    借着水流就不需划桨,船上的罗斯战士要根据命令在合适的时间抛下铁锚。

    瓦迪带着一众兄弟索性站起身,左臂持盾,右手握住剑鞘或斧柄,不断敲打着自己的盾,再伴随着有节奏的维京战吼,怎么看都是对敌人发起挑战。

    时机已到,瓦迪的旗舰抛下铁锚,后续船只陆续行动。各船不可思议的定在来茵河河道上,排列成交错的两队。战士们穿着甲衣,所在位置也故意处在敌人的一箭之地内,他们看似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正所谓敌人的箭能打到我,我就能更好地攻击。

    左舷的战士排成盾墙不断敲盾呐喊,他们的身影完全掩饰住身后的兄弟。

    左舷已经挂上一层圆盾,再加上一排战士的盾墙,因抛锚静止的船只有如一艘小的堡垒。

    处在右舷的战士一言不发,忙着给钢臂十字弓上弦,更有甚者调试着扭力弹弓。

    瓦迪眯着眼凝视法兰克人正在进行的剧烈动作,敌人纷纷起身聚集,显然自己的招数完全引得他们的注意。

    遂站在昆汀的视角,此乃诺曼大军主动发起挑战!

    “诺曼人要进攻了!快列阵,和他们搏杀!快穿甲!”

    “快!弓箭手集结,射击他们为步兵穿甲掩护。”

    ……

    昆汀说了很多话,也抓紧时间将现有的骑兵集结起来。甚至是充当后勤兵的梅茨伯爵派来的二百人都拿起武器,所有人有意在岸上以逸待劳。

    按照以前的传说,诺曼人总是主动出击,他们的船只靠岸就如野兽般冲杀。根据这些说法,昆汀自认为以逸待劳是正确选择。

    五十余名弓手也是步兵客串,他们并不重视弓箭,只因为了杀敌胜利的目的他们有着刚好选择。羸弱的弓箭对披着甲衣的士兵用处有限,毕竟罗斯军是一个异类,除了他们,并没有第二个势力有能力大量装备碳钢破甲箭,也没有第二个势力装备了更高级的弓弩。

    昨日只是小挫,今日的昆汀不以为意,若是步战他丝毫不愧。甚至,他有意带上五十名重甲骑兵在合适的实际发动一场必胜的冲击。他觉得自己要做的就是把敌人诱骗上岸。

    但瓦迪和罗斯战士们盯着的事那些弓箭手。

    “敌人的弓手来了!注意隐蔽!”

    他如此下来,制造大动静的战士纷纷躬下身子,以圆盾遮掩,顺手也掩饰身后准备射击的十字弓兵。

    法兰克弓手一言不发,他们站在河畔边,顾不得凉飕飕的来茵河波浪拍打松软河滩,很多人的鞋子浸湿了,他们将六支箭插在泥地,旋即在一名指挥官的引领下发动第一轮齐射。

    箭失开始砸在罗斯人的盾上,熟铁箭簇陆续扎在盾面,打得木盾噼啪作响。

    第一轮齐射后紧接着是第二轮,罗斯人就是摆出一副老乌龟的架势,盾墙上插着不少箭,甚至有的长船之船艏异兽也中箭了。

    这些带倒钩的箭失专打缺甲的步兵,奈何熟铁箭簇的箭由短木弓抛射,最终威力实在有限。

    事实上双方的距离充其量只有折合七十米,短木弓要进行抛射,罗斯的钢臂十字弓只要以微微抬起的角度射击就够了。而后者会发射更重的箭!

    六轮箭雨已经结束,法兰克弓手有些疲惫,他们依旧维持着阵列歇歇胳膊。

    他们不知道自己杀伤了多少敌人,现在突然看到那些船只的盾墙分散开,持盾者纷纷蹲下。

    一些无盾的人站了起来,像是端着奇怪的东西。

    站在瓦迪的视角,他见到自己的持弓者已纷纷就位,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齐发。

    那些列阵的法兰克弓手成了活靶子!

    标枪、短粗的弩箭噼头盖脸砸来。临时不穿甲的弓手就此在罗斯军第一轮反击遭遇重创。

    胸膛被标枪刺穿,脖子被短粗怪箭击穿,腹部、腿部中箭……

    这还不算结束。

    “十字弓手!快上弦!弹弓!快蓄力!其他人,用你们的短弓射击!”瓦迪抓住时机大吼。

    处在旗舰的弓弩手给其他船做出表率,他们直接拔掉盾上的箭失,搭在自己的短弓上回敬,奈何这些兄弟不是高明的猎户,短弓射击充其量就只是战术掩护了。

    好在这些轻箭的反击进一步扰乱敌弓手的阵地,伴随着第二轮十字弓射击,法兰克弓手撂下超过三十名倒地者落荒而逃。

    他们甚至明明听着伤者吐着血呻吟,却无能为力去救援。

    河畔区域成了危险的所在?!

    “他们逃了!不要怕!继续用扭力弹弓打他们的步兵!给他们大礼!”

    全部扭力弹弓以45度角抛射标枪,六根轻质标枪打着旋飞过超过二百米,一头扎进刚刚列阵的法兰克重步兵中。

    就算是披上的锁子甲或是布面甲,也敌不过标枪的冲击力。即便那是轻质标枪,轻也是想对的。特制的碳钢针尖就是为了破甲,甲衣提供了一定防护,但中箭者还是被标枪插进肢体。

    六箭全部命中,只因法兰克步兵站得太密集。

    法兰克军旋即骚动起来,不过仅仅六支标枪还不足打崩气势。起初他们还不知道遇到了何等打击,检查一番发现是标枪。

    既然是标枪,应对这东西的办法也是有的。他们的蒙铁皮小盾纷纷举过头顶,迎接着全新的标枪,奈何该有的伤亡还是少不了。

    一边是被动挨打,一边是不慌不忙地射击。

    面对陆续有兄弟中箭,且中箭就是几乎必死的重伤,结阵的法兰克军旗队艰难维持的士气正在快速瓦解。临界点到了,顷刻间阵列雪崩。

    就算昆汀呲着牙呼吁大家不要逃,战士们也要尽量向后退却,大家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而这一逃就狂遁很远。

    法兰克军就这么逃了?

    喜悦的罗斯人不禁有人倡议:“我们直接登陆。”

    登陆?按理说是要落实黑狐的要求不可登陆。

    瓦迪有着绝对的指挥权,这番根据战场实际情况也就破例。他的选择比较保守,就派遣一船兄弟登陆,并下令:“你们将箭失捡回来,把轻伤的家伙俘虏,重伤的给个痛快。记住,不可进入内陆。”

    他们伴随着身后兄弟们以法兰克语对敌一浪接一浪的脏话嘲讽,划着船展开“回收箭失兼抓舌头”行动。

第1167章 它已成为拿骚伯国立国之战

    橡木龙骨垦入河滩泥地,罗斯士兵于两舷奋勇下船。

    插在松软土地上的箭失,它们的箭羽好似丰收的麦穗。见敌人现身,不想死的伤者哪怕是蠕动着身子也在艰难逃离,之余弥留者只想尽快结束痛苦。

    剑与斧展开最后仁慈的补刀,却也有两名看起来伤势不重的法兰克士兵,在挨了一闷棍后被抬走。

    老大要俘虏充其量只是要一两个“舌头”提供情报,罗斯军才没理由救活所有伤者。

    “俘虏已经够了,把其他人的脑袋斩断!他们说身首异处就不能上天堂。就让他们在地狱里愤怒吧。”

    为首的头目如此嚷嚷,大家把箭失回收,就开始最后的“破坏”,场面一度非常血腥。

    与此同时,遁走的法兰克军已经跑得很远。旗队长昆汀再尝小挫,他可以说自己这次兵力损失依旧很少,然军队士气遭受不小的打击,战士们为莫名的标枪、箭失吓坏了,队形崩盘,士兵逃得到处都是,想要整队可要浪费一些时间。

    此事已不是他一人或是再招呼几人即可通过高声喊话扭转的,就算是喊破喉咙,乱跑的人还是在乱窜。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他竟看到那些诺曼人居然划着船上岸了。

    骑马的昆汀咬紧牙关,欣喜与自己还有一众重骑兵跟随。

    “你们跟着我走!趁他们登陆,冲垮他们!”

    没有人疑惑这是否是诺曼人的阴谋,吃过两次亏的昆汀顾不得太多,他要把丢失的颜面找补回来。

    五十余骑如铁锤般向登陆的罗斯人砸去,大地在微微震颤,忙于拔箭、收缴战利品的士兵听得不远处船上同伴的呐喊,以及此起彼伏的代表“战斗”的号角声,他们一抬头便看到金戈铁马正不知死活地狂奔而来。

    此刻,船上的罗斯人已经在为岸上的兄弟掩护。

    标枪再度发射,如此震慑式射击根本无法阻止骑兵的继续突进。

    “都别忙了!我们快撤。”

    此刻,那艘半搁浅的长船已经堆了一批战利品。还有一些当缴获的短木弓、铁盔散落在地,那些死尸的靴子还有不少没扒下来。按照老传统,罗斯军会把敌人身上一些有用之物扒下来,甚至是破衣服也能拿走卖钱。现在大家已经顾不得,一众人狼狈乃至滑稽地窜到穿上,在心惊胆战中撤到水域才长呼一口气。

    骑兵无法涉水作战,船队也不能登陆。

    六座扭力弹弓在最后关头射倒一批战马后,法兰克骑兵再度退却。

    一方在陆一方在水,双方便这么耗下去。

    那些骑兵仍在扭力弹弓的射程之类,但距离已经较远加之敌人站位较为分散,射击的杀伤意义已经不大。

    奉命行动的瓦迪并非希望用手头的三百人就打崩对手的千人之众,有时候对敌展开人格侮辱,比杀死更具破坏力。瓦迪当然可以这样宣讲,号召兄弟们再把衣服撩起来,对着敌人继续做不雅动作,并伴随着说不尽的法兰克语脏话。兄弟们仍是快意恩仇的豪杰,好在他们也不傻,就只好听从瓦迪的要求办事咯。

    一时间长船排成单纵队,穿上尽是白花花蠕动的东西,他们组成一度绵延很长的“白墙”。昆汀和他的骑兵本已退得较远,他们都看清了那蠕动的是什么恶心东西,耳畔听闻的更是令人作呕。

    “可恶,他们在骂我们。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在一阵无能狂怒中昆汀能如何?他想了一招,这便花了一番时间把队中嗓门大的战士集结起来,他唯有一个命令:“学他们!骂他们!不必担心说脏话有违道德。对付诺曼人,怎样都行!”

    双方陷入了骂战。

    船上的罗斯军从没想过地热还能以牙还牙,从来只有兄弟们以维京战吼集体展开骂战,敌人岂能如法炮制。

    瓦迪被气得不轻,他的兄弟们更是如此。

    “都这样了还不集体登陆砍死他们?”有战士实在受不了羞辱。

    “我知道你很气,但是我们得忍!”

    “我快忍不住了!”

    “继续忍!”瓦迪何尝不是在坚持忍耐,他自己的脸都因暴怒憋红了。

    好在这位老将的理智更胜一筹,没有贸然发起抢滩登陆。他们继续在按兵不动,一大原因正是为后方军队的集结争取时间。瓦迪清楚,骂战与骚扰都是为了疲敌,且到了夜里,兄弟们还会继续组织人手制造动静让敌人不得安稳,乃至想办法趁夜偷鸡摸狗一番。

    当然可以去下游请援兵,不过兄弟们靠着本地的军事力量歼灭入侵的中王国军队夺回科布伦茨义不容辞,此关系到兄弟们的荣誉。

    不管怎样解释,驻扎拿骚的罗斯军的确是几乎没哟抵抗就让出了科布伦茨,可以说是计谋,名声不太好。

    这边的骂战声势浩大,双方骂累了,冷不丁又冒出来一个嗓音特大的来一声脏话,须臾又是大规模骂战。

    与此同时,一支船队绕过河道的拐弯,脱离河畔树林的掩护,赫然出现在河面。

    “那里就是科布伦茨了。老大,着火的真是它。”

    “继续划船,也都做好警戒。”绷着脸的蓝狐不愿多说话,他与其他兄弟一道划船,为了尽快抵达拿骚只能亲自上阵添一把力。

    须臾,眼神敏锐的人看到了河道上定格的船只。

    那不正是我们的船?!

    “老大,你快扭头看。是我们的长船!”

    听得部下一声吼,转过身的蓝狐这才看到此怪诞的场面。

    该小船队正逆水行舟,他们的右舷是明火依旧的科布伦茨居民区,左舷是河畔荒芜平地与茂密森林。船队所有长船桅杆高悬罗斯旗,恰巧那些定格河面的飘扬一样的旗帜。

    遂站在法兰克军的视角,分明是诺曼人召唤来了援军。

    新来了九条船?岂不是来了至少四百个敌人?

    昆汀心头一紧,“可恶,你们是在等援军故意拖延吗?难道现在准备登陆决战了?”

    他下令暂且回避,开始向部下宣传即将决战。已经被折腾一番的战士一听即将大战,披甲的士兵这才快速归队,所有人故意躲在较远地方列阵,以逸待劳等着陆战。

    然而,决战并没有。

    至少不是今天。

    船队回合,瓦迪一眼就认出了那位站起身的老主子。

    “老大!你怎么……突然来了。”

    “是你?!瓦迪,你们在干什么?还有那些人?敌人?”虽说蓝狐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他还需问一下。

    “是法兰克人!如你所见,科布伦茨被他们破坏了。”

    “我都看见了。你们都没事吧?如此惨剧,岂不是死了很多人?我弟弟呢?”

    “一切都好。”瓦迪流露出的欣慰笑容,证明着罗斯军并无大碍。

    他们就在河道上交涉一番,至此蓝狐终于获悉一些详细消息。

    根据现有情报,怎么想蓝狐都认为今年洛泰尔王的反击就是在拿丢失的科布伦茨开刀。战争果然不能以罗斯王国的想法进行,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罗斯远征军的计划的确要调整。

    “幸亏,我做出了正确判断。”蓝狐欣慰地暗叹。

    他初来乍到,其出现让兄弟们觉得分明是神兵天降,就是眼看着援军才区区一百多人。

    实则不然,当瓦迪获悉最快一周后即有一千人的正儿八经的罗斯军投入战场,瓦迪还能说什么?只是捂着胸口感慨自己昔日的老大:“你如留里克一般神机妙算。”

    既然瓦迪一行人履行着疲敌战术,那就继续骂吧。蓝狐再多说一嘴:“夜里在河对岸倾尽你们所能点燃篝火,多敲鼓吹号,吓疯他们。”

    小型船队载运着一些生产生活物资继续落实原本的任务,蓝狐很高兴兰河河口的小小兰斯泰因渔村成了临时大定居点。

    根据部族思维,人口比土地更重要。大部分科布伦茨居民转移到来茵河对岸,尽在兰斯泰因驻扎。弟弟黑狐控制的拿骚想要崛起,很大程度需要尽可能控制更多人口。去年才占领的科布伦茨说到底还是距离拿骚村有些远,中间隔着约莫三百米宽的来茵河主河道,更是天堑般的存在。

    趁着战争的机会,和平居民全部转移到河对岸,战后定然有不少人就不会去了,因为他们要继续生活。

    小船队突然进入兰斯泰因,驻扎着的黑狐还以为是派出去的瓦迪提前回来。

    毕竟抵达的船只数量与派出去的几乎一样,乍一看的确如此。然黑狐定睛一看,看到了自己二哥那张瘦下来的脸,高兴得好似捡到一块金子。

    何止他高兴,闻听蓝狐来了,罗贝尔携妻子急忙走近小小码头。这家人需要现金,一想到马上能拿到钱,他们努力克制激动情绪,身子却因兴奋不自主地颤抖。

    就如罗贝尔夫妇希望的那般,他们眼睁睁看着多个沉重的皮箱被搬下来。

    有道是落实契约就要做得隆重,蓝狐故意在公开的场合,当着罗贝尔一家的面将所有的皮箱打开。

    现在,在场的是伯爵罗贝尔夫妇,五位封臣骑士,蓝狐黑狐兄弟,乃至是作为见证人的神父康拉德和身份巴赫伯特。

    巨款在场好人也容易起歹心,蓝狐需要很多的见证人,证明钱财划归到了罗贝尔手里。

    就如蓝狐想得那般,看到钱财的罗贝尔双腿一软,多亏了两名骑士的搀扶才稳稳站起。

    “五百磅银币,分装五个箱子。你们的!”蓝狐所言极为干脆。

    “啊?!这么多?我记得去年你承诺的……是今年最后尾款的三百磅。”

    “怎么?嫌多了?”

    “不不……嘿嘿,钱多多益善。”

    “本来就是该给你三百磅。不过呢?”蓝狐耸耸肩,大手直指东方:“罗斯王很关系你现在的处境。昔日虽是对手,可我们彼此之间也没有必须厮杀的理由。罗斯王多给你一些钱,此乃助你东山再起。你且手下,日后到了图尔,我们的良好关系也当维护。”

    这其实是蓝狐的一番话术。

    关于这件事留里克根本没有给钱,而是将自己事实上的大儿子、合法的麦西亚王雷格拉夫派遣来,并在未来的护送行动中作为罗贝尔的跟班。如果说的确给了钱,也不是罗贝尔能支配的,此乃儿子未来在南部法兰克世界拉赞助的活动经费。

    亲儿子给落魄的伯爵做跟班,如此礼遇肯定胜过一千磅银币,因为它背后的政治力量是无穷的。

    毕竟,落魄的罗贝尔需要国际影响力。他自己做不到这个,大人物帮他。

    国际影响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关键时候是真的有用。

    这一刻,罗贝尔人老珠黄的妻子很大程度上更有影响力。

    蓝狐实则多给了二百磅银币,钱多也不多。他手握重兵有着“梭哈”的资本,钱没了再抢就是了,何况今年是打算偷袭富庶的马斯河流域。今年,他个人可谓压上全部的现金。

    这不,蓝狐再施展话术,并拿出了货真价实的北方珠宝——彩色玻璃珠混琥珀的项链。

    此项链被故意做得夸张,怎么看都是个头极大的宝石被串在一起,使得它很沉重,但戴在脖子上绝对能以夸张的形式彰显贵族的富裕。

    但它的实际价值并不贵。

    有了巨额现金,落魄贵族能迅速招募一批佣兵东山再起。对于伯爵夫人、图尔老伯爵的二女儿艾德来德,她接过项链,满是鱼尾纹的脸流露着夸张的笑容。这笑得缺乏美感,不过蓝狐仍是美言几句:“夫人佩戴这北方的珠宝,即会年轻三十岁。”

    “说得好啊。约瑟夫(蓝狐的教名),你是高贵的北方人。当我到了图尔,自会告诉我兄弟你的良善。”

    “那就多亏夫人美言了。”说罢,蓝狐真如笃信的教士般微微鞠躬。

    是表面文章的逢场作戏还是真的发自内心毫不重要,钱交付的一瞬间意味着契约达成,这样自己的弟媳索菲亚拿骚正式成为来茵高伯爵。

    虽是如此,拿骚男爵领依旧是现在庞大领地的核心,称之为拿骚伯国更为合适。

    伯国建立尹始就面临着科布伦茨危机,夺回河对岸的地盘可谓伯国立国之战了。

    现在丝毫不是庆祝伯国正式成立的时机,眼下考虑的是战斗。

    两位年轻人在“赠予钱财”的时刻就在场,两人被见钱眼开的罗贝尔忽略,直到得了钱方知两人的身份。

    一位是真正的麦西亚王、留里克的事实大儿子雷格拉夫,也是麦西亚末代公主的独生女,此身份甚至得到了罗马教宗的认可,毕竟其教父是北方大主教埃斯基尔。就是雷格拉夫还是过于年轻,两年前罗贝尔曾与他有一面之缘,想不到这个孩子被留里克要求作为自己南下的跟班。甚至很大程度作为罗斯的特使。

    另一位年轻人则是昔日威斯特伐利亚伯爵、今日萨克森公爵的大儿子布鲁诺。这个孩子罗贝尔实则不陌生,毕竟来茵高与威斯特伐利亚,两个伯国距离不是很远。贵族间很讲究联姻,关于自己的贵族邻居家的孩子情况,罗贝尔有理由稍稍了解。

    就是今日的布鲁诺一副诺曼人打扮,或曰穿上一身标致的服装,怎么看都是一个罗斯战士,若非小子用流利的法兰克语自报家门很容易引起误解。

    打扮成诺曼人去打仗,起初布鲁诺不愿意,在做通了思想工作后也是他主动跳上罗斯人的船。

    小子到底能不能打仗?也许让他参与攻击亚琛小子于心不忍。不过,若是和罗贝尔一家一道去一趟图尔,以萨克森公爵家大公子身份去,无疑是给自己增添未来的政治资本。

    但这小子穿上这身衣服,不参与一点战斗说不过去。早晚布鲁诺都要成为军事贵族,此乃不可违逆的义务。

    眼前,不正好有一个机会吗?

    将科布伦茨夺回来,齐聚在兰斯泰因渔村的贵族们达成一致。

    蓝狐来了!善战的将领来了!甚至还有一千精锐在坐着长船全速赶来。

    被动的局面顷刻间要扭转?幸福来得有些快了。

    援兵正在赶来的路上,诺曼的兵力将远超中王国的军队。诺曼军队不会对科布伦茨难民出手,会恪守契约,只会歼灭纵火焚城杀伐无度的中王国军队。

    两则好消息无所谓夜幕降临,庞大的兰河河口区的难民营快速得知这些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民众觉得已经胜券在握,自己只需再等一阵子,即可坐看战争结束,再回去重建生活。

    不过,民众的命运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毕竟他们已经全体抵达了来茵河北岸。

第1168章 战术

    也许羊皮纸更适合作为保存文献的载体,然蓝狐带来的罗斯的桦树皮纸张量大管够。

    他可以颇为奢侈地扯来一张硬纸,羽毛笔蘸着墨水在上写写画画。

    现在,正式的战前军事会议上,他将亲自绘制的粗略地区地图摊开,为众参战贵族看得明明白白。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排布令罗贝尔眼前一亮,只因地图的左上角标识着方向肩头,使得他本人惊讶于可以清楚的确定自己当前的位置。

    此刻天已经亮了,兰河河口的兰斯泰因渔村继续着军事会议,而科布伦茨处,罗斯军继续派遣船队横陈河道,高扬旗帜以号角鼓声乃至实实在在的谩骂去继续热闹敌人。兄弟们必须亮明成排的圆盾,必须充分证明自己是真的诺曼人。以此利用敌人的愤怒与傲慢,乃至利用他们“继续作战的根本理由”,像是扔出了锁链,将他们牢牢锁定在科布伦茨这一逐渐狭窄的三角区域内。

    渔村里一座剖鱼用的木桌被搬到公开处,其上摊开蓝狐的地图,阳光照在上面,现在地图索性被沙盘化。

    蓝狐手持小棍,直指地图上的土堆:“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科布伦茨山区。那些法兰克军队全部进入山下的平原区,他们面相西方,左手边是摩泽尔河,右手边的来茵河……”

    他介绍得很详细,以粘土揉成块代表山地,如此表现出科布伦茨三角区域的结构,更表现了不远处兰河河谷平原结构。

    这份描述很详细,他问及了长久居住在本地的康拉德神父和巴赫伯特神父,有着两位口述,使得地图更为相识。

    河道的走向不需要两位神父的描述,只要排一条船探查一番一切便知,附近区域所有的拐弯皆可描绘清晰。

    以兰斯泰因渔村为起始点,其来茵河上游不远处便是一个很大的河道拐弯。此拐弯处本有一个村庄,却因科布伦茨所有权不断转换,居民已经移居到了北部,他们并没有消失,居民现在就以科布伦茨难民的身份待在兰斯泰因。

    这一大拐弯被本地人称之为施派Spia,以形容水流湍急的一种状态。它的湍急来自于河道里的大量巨石,因河道方向,右岸尽是巨石,而左岸成了较多淤泥的浅滩。

    此地有些糟糕的水文状态对于北欧长船没有什么影响,吃水浅的长船在所有兄弟们奋勇划桨下,以娃鱼逆流之势一蹴而就便可冲过去,但大型运输船强行通过就太不讨好了。

    过去蓝狐对此地的了解只是水道下面石头多,而今它成为极为关键的战略点。

    施派在上游位置,看似与这场毫无关系,实则是进行迂回战术的关键。

    蓝狐同样死死盯住河道下游处那个藏在河畔森林中的瓦伦达尔修道院。修道院本身不重要,它只是作为登陆场的名字可以被引用。

    按照他制定的计划,未来的援军就不要直接进入科布伦茨三角区,亦或是直接抵达拿骚。运输千人之众的船队就在瓦伦达尔登陆,通过修道院进入山坳区域前进,直到从采石场、泡温泉的埃姆斯巴德出现。埃姆斯巴德的旁边正是拿骚村本体,在此坐船沿着兰河漂行至兰斯泰因,继而进入来茵河逆流而上,在对岸的施派登陆。

    三个效忠拿骚的科布伦茨地区骑士需要在这场战争中出功出力!他们的兵力作用有限,但作为向导再合适不过。

    登陆施派的罗斯军潜入科布伦茨丘陵山区,通过这些骑士的封地一路前进,直到抵达摩泽尔河。

    若是以往,无论是维京人还是法兰克人,正面交战拼杀是双方都接受的战法,一方士气崩溃全面逃跑,另一方便全面追杀。

    如此战法终究可以有很多腿脚好的士兵逃之夭夭,这方面罗斯却成了异类。

    蓝狐统辖的军队就是要落实罗斯的老战术——歼灭战。

    正面作战理所当然,但敌人的退路也必须被死死封住。在他看来,盘踞在科布伦茨的敌人必须被歼灭。

    这不,地势、关键战略点名字、进军路线,蓝狐标注得颇为清楚。

    罗贝尔看得真切,也为战术拍桉叫绝,再感叹一个罗斯贵族的狠毒。

    两个小子,萨克森的布鲁诺,以及雷格拉夫,他们瞪大眼睛忙于学习。

    黑狐、瓦迪、老埃里克,抱着胳膊看得津津有味。

    合计五位骑士,他们在看在听,也在等待属于自己的任务命令。

    蓝狐继续指出:“根据抓获的战俘供述,其指出自己的头目名叫昆汀,手下有兵七百到八百,为一个步兵旗队加骑兵百人队,另有二百名武装民夫押运粮食。他们是洛泰尔的常备军,此战的目的要杀死所有投降我们的领主,再将所有诺曼人杀死。他们还要通过来茵河,进入拿骚,进入来茵高烧杀抢掠……”

    他看起来是在故意越说越激动,所言之际胡须都在震颤。

    在场的大伙儿听得真切,没有人觉得其中有着夸张的要事,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个事实。

    谁在骑士领杀人?是昆汀的法兰克旗队!

    已经有两个骑士领被清扫,骑士全家连带仆人被杀,逃过来的三位科布伦茨骑士就在场,想想听说的惨剧就后怕,意识到自己非常安全而窃喜。当然,他们报仇心切,各方面证据尤其是山区里扶摇直上的浓烟可以证明,自己的家被他们泄愤式烧毁。

    恐怕不是自己的家,还有依附居住的整个村庄。

    更庞大的科布伦茨定居点到了今日仍有明火,浓烟依旧左证着敌人的罪恶。

    战争成了这个样子,罗伯特愤怒之余也有些怀疑:“谁给那个昆汀胆子?焚烧村子,杀戮贵族,毁掉修道院?是洛泰尔?只怕不是洛泰尔,而是那个昆汀自己的主张。”

    这话说得,蓝狐怎么觉得有点暗中嘲讽自己的意思?

    他故意都囔一嘴:“他们……可不是我们诺曼人。”

    意识到尴尬,才拿了人家巨额钱财的罗伯特急忙转移话题:“都是法兰克人,昆汀没资格滥杀。他的心被魔鬼腐蚀了!再说,他连船都没有,难道摩西会给他分开大海,让他的军队从来茵河的河床走过来?”

    “哈哈。法兰克的神会给他奇迹吗?”蓝狐的笑声打破了尴尬,也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科布伦茨的居民逃了个干干净净,哪怕是一叶扁舟也漂到对岸。被占领之地一条船也没有,除非昆汀的军队临时打造木筏。

    临时做木筏也不行,罗斯军的长船就在河道上漂着,在不断骚扰、吓唬之余也在盯着他们的动向。

    还是根据战俘所言,昆汀旗队得到的命令是恢复洛泰尔王对当地的统治。

    按照洛泰尔的计划,当一切尘埃落定,科布伦茨的堡垒依旧要驻扎自己的常备军。关键就在于驻军,至于附近的平民真可谓可有可无。

    他们既是此态度,处在拿骚的联军就不必担心他们逃跑。他们最好一直按兵不动,如此蓝狐就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战略部署。

    作战计划完全商议完毕,这里的关键就在于尚未抵达的一千名援兵。

    那是怎么样的援兵?听到他们的名号,罗贝尔便想到无数糟糕恐怖的回忆。

    或者说,其中有一员大将名叫格伦德,麾下士兵身着重甲头盔上都有着熊头装饰。他们装束特殊战斗力极强,吃过亏的罗贝尔很庆幸这些人是盟友。换言之有了这些家伙的存在,岂不是稳操胜券了。

    罗贝尔本人在难民撤离的行动中,以高贵的身份立下不可忽略的功劳。

    在过去的年月,他也想着亲自得到科布伦茨作为自己新封地,奈何过世的老国王虔诚者路易从不赏赐。时过境迁科布伦茨还是与来茵高合并,可惜自己不再是本地的伯爵。

    不过……可以过把瘾。

    如果贵族们不公开公布并把消息彻底传达下去,广大民众不会一位罗贝尔本人已经暂时沦落为毫无封地、只有无形影响力、有着一笔巨款的失地大贵族。

    蓝狐与黑狐恰恰需要利用这位贵族的影响力以进行接下来的战斗,对于罗贝尔本人,那真是再好不过。

    难民中的精壮男丁组成科布伦茨农民兵,来茵高的两位骑士带着自己有限的扈从组成来茵高军,拿骚本地的农民构成拿骚军。三方拼凑一番也有一千五百人之巨,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罗贝尔就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对外,他也将最后一次以来茵高伯爵的名号参与战斗,作为其家族在北方体面而光荣的落幕。

    但他们的战斗力太差,且若是派出他们参与厮杀,大量农民的阵亡对未来拿骚的统治尽是严重负面影响。

    真正能挑起大梁的仍是罗斯军队。

    根据战术,拿骚的罗斯军驻军与第七旗队混合,伴随着罗贝尔的“大来茵高军”,拼凑出接近两千五百五人的庞大军队。这里的罗斯军有黑狐统领,带着罗贝尔共进退。

    进行战术大迂回的罗斯军有蓝狐亲自指挥,搭配上做向导的三位骑士拼凑出六百人。他看不想放跑了敌人,要在摩泽尔河畔的科布伦茨山口构筑关隘,堵住敌人的退路。

    所以胜利的关键极大仰赖尚未抵达的一千人大军。

    一个关键问题又呼之欲出:援军的确能最快于一周时间抵达?

    一定可以!必须可以。蓝狐深信不疑。

    毕竟,如果援军如果不能落实命令,完成科布伦茨危机后去偷袭亚琛的行动,也会显得滑稽可笑。

    军队就按照这套战术去落实,现在的蓝狐作为最高统帅,索性亲自奔赴下游的战略要点瓦伦达尔修道院。

    他可以坐船飘去,可谓简单快捷。

    他偏不,恰是要用一双腿从埃姆斯巴德出发,甚至要带着神父康拉德一起走。

    拿骚和兰斯泰因,处在此地的军队都在整训,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错。新征召的农民兵愤怒异常,贵族内战本来不关他们的事,现在确实实实在在要夺了他们的命。这些农民决心和昆汀的法兰克旗队拼命,他们大肆伐木修善自己的武器,尤其是是将镰刀片卸下,以竖直方式固定从而形成短矛。

    农民兵尽量装备五花八门的矛,针对他们的整训便是结阵以刺猬阵共进退。

    在蓝狐看来,此乃把农民快速训出战斗力的妙计。

    庞大的军队要正面登陆科布伦茨三角区,届时将运用大量的长船。他不愁这个,拿骚本地留驻的长船有不少,援军划船而来等于更多长船参战。

    蓝狐换了一身轻便着装,还用麻布打了绑腿。他腰旋佩剑又找了一根木棍充当行军仗,亲自背负麻布口袋,其中装着干粮,又特别捆了一张毯子。

    他带着十多名随从皆是此装扮,此举要直走内陆山坳路线奔瓦伦达尔修道院,他不愁迷路,康拉德神父本人必须作为向导。

    神父一身黑袍,拄着的木杖横着捆着一根棍子,就像是怀抱一座巨大的十字架,像是朝圣似的。

    两位年轻教士是其随从,为神父背负行李。

    见得换了一身着装的蓝狐,这家伙身材不胖着装显得干练,就是一张脸又圆又大,证明以前这家伙脑满肠肥。

    遮阳的皮毛遮住微卷的金发,又蓄起来的胡须扎起奇怪的小辫子。

    他的随从也都类似打扮,不像是战士,更像是旅人。

    今日埃姆斯巴德阳光明媚,因为备战,采石场本就不多的矿工都被编入军队,此地突然空荡荡,唯有温泉的泉眼咕咕冒泡热水不止。

    “Papa,你看我如何?”蓝狐故意拧一番身子又一番蹦跳显得滑稽可笑。

    康拉德神父笑不出来,自己很长时间不去附近修道院了,尤其是瓦伦达尔就是个穷酸小修道院,比自己的拿骚修道院还糟糕,去那里也没啥意思。若是去沃尔姆斯大教堂,他倒是很感兴趣。

    这次远行是战争要素这一,无形中有着悲壮,因为他因信仰不希望任何神职人员参与战争,也包括自己。

    神父面色凝重:“你像是旅人。如果你不是战士,而是一位传教士,我会很欣慰。”

    “是嘛?我的确信仰了你们的神,还有我的随从们。大可放心,我的援军固然不信仰天主也绝不对你们下黑手。我的军队只是路过瓦伦达尔,就是担心当地人误会呐!”

    “我懂。我来做你的说客,就是希望你任何时候恪守誓言。记住!恪守誓言!”康拉德神父的眼神透的不是怀疑而是苛责,因为这个蓝狐劣迹斑斑,只有神知道他的忏悔是否是真的。

    “当然。所以还特意带了礼物,但愿那边的神父收了礼就安心。”蓝狐随口一说。

    很多修道院对于金钱是嗤之以鼻的态度,结果却把金银铸造成圣器供奉,形成颇为矛盾的状态。

    瓦伦达尔修道院的状况恐怕非常糟糕,林子里之所以存在修道院,就是一些教士图清净。他们无欲无求只愿敬神,因修道院的存在,才吸引一些人毗邻定居,形成森林中的定居点。

    他们的贫穷从多日钱与来茵河上“俘虏”的那条小船即可清楚。

    完全不同于科隆的富裕,科隆的教士穿金戴银,黑袍都是细腻的麻布裁剪。

    小船上的教士一样是黑袍,奈何袍子上有着大量补丁,乃至一些肉眼可见的小洞。

    这令蓝狐想到了北方大主教埃斯基尔,但那个自诩最虔诚苦行的家伙也不至于如此落魄。

    蓝狐遂准备了三样礼物:一磅银币、五十张硬纸、一只喝水的玻璃杯。

    钱是用来过日子,纸张是廉价的日常记录载体,玻璃杯则可作为配套圣油的圣器。

    礼不多却都有利于修道院运作,反正瓦伦达尔也没得选,无论当地人什么态度,大军必然要过境的。这些礼物只是安抚他们不要惊恐,与蓝狐本人虔诚与否毫无关系,当然为了军事行动更顺利,就是自己亲自在那边的修道院跪下祈祷一番也是可以的。

    这支探险队开始行动,沿着山坳里天然形成的碎石地通向山区深处……

第1169章 精锐罗斯援军在拿骚

    按照神父康拉德的说法,从拿骚修道院出发,走山坳道路走到瓦伦达尔修道院,需要耗时一个白天。

    他估计要走上十二罗马里,即便是从埃姆斯巴德出发,十个罗马里(约15公里)也是少不了的。

    他们不是已经使用法兰克的长度单位了?事实的确如此,然查理曼统一度量衡是对旧罗马的那一套进行微调,对于总部欧洲的教会神职人员们,还是习惯于罗马的老一套,与五百年前没什么区别。

    徒步远行,这对一个上了年纪的神父是很大的考验。

    队伍已经进入山区,蓝狐手下的探险者以火硝配火绒,拿出弓钻轻易生火。

    夜里烤制的面包黑面包现在已经凉了,它们被插上木棍搁在篝火边烘烤加热,最后涂上一层黄油和蜂蜜吃掉。

    虽然很疲惫,康拉德攥着插着面包块的木枝,香气窜进鼻子岂能不大快朵颐。

    “啊!能在荒山里吃上甜蜜美味,算是一种享受。”

    众人忙着歇脚,几乎无人打理神父的都囔,蓝狐可是听到了,他正好有许多话亟待询问。

    “Papa,还有多远啊?”

    “现在是夏季,我们走到傍晚也就到了。”

    “很好。这倒霉的山区让我晕了头,没有你的指引很容易迷路。”

    听着像是夸奖,可康拉德根本不想有种倒霉的“夏季野游”。“约瑟夫,你何必呢?”他问。

    “怎么了?”

    “你们罗斯人善于航行,援军划船直接到拿骚不就好了,何必让他们走陆路。你图什么?图自己高兴?”

    “呵呵。虽然有些麻烦,为了作战万无一失,我也好出此下策了。”蓝狐轻轻叹言。

    论及蓝狐运筹帷幄实在是过分夸奖,所谓的山路并不存在,此地有溪流,像是山洪冲刷出大量的石块,天然早就了一片碎石子路。它可以走人,想要大军快速步行很有挑战。

    更关键的事,援军会携带很多装备,最为关键的莫过于一批重甲。

    难道指望士兵穿戴重甲,背负个人物品、铺盖、圆盾、武器装备,靠着一双脚健步如飞?何况第七旗队是一群斗志高昂但体质有待提高的半大小子。

    “或许你有理由……”康拉德不再所问,他吃掉了面包,手攥着木棍指着西北方向:“山区也不复杂,通过这处山坳就进入平坦区。那里是一片林地,其中有道路,路两边是一些农田。我们顺着道路即可直达。”

    “事不宜迟,那就紧急动身吧。我!”站起身的蓝狐拍拍身子,随性的将沾染油脂的手在嘴里舔舔,罢了再在衣服上一蹭:“我得快点过去,探查一下我军的登陆点。”

    庞大的黑森山区结构极为琐碎,它唯有东南部的陶努斯山一座大山,其余的尽是低矮丘陵。山丘之间的山坳必形成一下或宽或窄的平原,其中也必有溪流。部分平原有垦荒价值,部分的就是单纯的山洪泄洪通道。

    接下来的旅途毫无波澜,随行的战士带着弓,充当行军仗的木棍还捆上匕首当短矛。他们担心会有野兽袭击,结果看到的只是零星乱窜的松鼠,以及突然的鸟鸣。

    “前方就是林地了,瓦伦达尔就在里面。”

    小腿酸痛的神父一脸疲惫,他在最后之路之际依旧扛着十字架式手杖,摘下黑色罩头,穿着黑袍的他怎么看都像是经历磨难却有意志坚定的苦行僧。

    不同的是这些罗斯人,乃至是曾经的大胖子蓝狐,一种兄弟依旧精神不错。

    ……

    对于住在林子里的平民,突然闯入一伙儿外乡人令他们保持高度警惕。

    直到这些人亮出了两面旗帜。

    一面是白布图上黑色十字,另一面则是白布对角线涂上蓝色条纹。

    村民就认识十字架,见得其中有穿黑袍的教士,起初的警惕消散很多。

    蓝狐一行堂而皇之走过小规模农田进入林地,当有大胆的村民前来闻讯,获悉是拿骚修道院的康拉德神父,这便干脆当了向导。

    很快,他们置身于一片小规模的林中村落,小溪从村中穿流而过,蓝狐看一眼确定它无法航行。

    村民门就地取材,都以石头搭建住房,在以木料草垛建设屋顶。村里最大的建筑正是修道院,它也是纯石制的,乃至建设了一座石塔,狭窄的塔楼高悬一尊铜钟,它清晰可见。

    外来者的闯入引得不少警惕村民围观,本地神父多尔夫获悉拿骚一方的神父突然到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急打理好自己的袍子,再把最贵重的铜镀银戴在胸口,带着教士们亲自出门会晤。

    修道院高塔铜钟下,两位穿黑袍的神职人员罕见地面对面站在一起。不同在于,神父康拉德身后站着一众有着纯金头发、身材颇为高大的武人。

    “是诺曼人。他们来做什么……”神父多尔夫不敢如此冒昧地问。

    他一开始很紧张,随着神父康拉德率先开口,话题迅速撩开了。

    因为,走过森林站在来茵河畔,不远处之地仍在冒着黑烟。燃烧的科布伦茨就在那里,现在藏匿在森林的瓦伦达尔修道院终于知道了更严重的内情,也获悉了一切灾祸的始作俑者。

    马上会有一场大规模、必然血腥的战争,对此瓦伦达尔修道院因为距离战场太近根本不能独善其身。

    众人被请进修道院,包括蓝狐在内所有的罗斯战士都亮出自己准备好的十字架吊坠。

    他们集体做了一场戏,就在这简陋修道院做了一番祈祷,果不其然立刻得到了本地神职人员的好感。

    再当蓝狐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带着欣慰至流泪的情绪,加之神父康拉德的游说,本地神父多尔夫相信了一切说辞。

    乃至接受这样一个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接受的现实——瓦兰达尔修道院已经成为战争的一部分。

    神父多尔夫没得选,法理上他现在要听从科隆大主教的调度,而科隆方面与这些诺曼人是多方面盟友。

    令他讶异的是,之前派出的信使与诺曼的船队相遇,恰是这支船队刚在科隆逗留,恰是眼前这个自称约瑟夫蓝狐的诺曼男人,最近才有大主教哈德博尔德有着深度交流。

    这位送礼者是一位贵人,深知惹不起的多尔夫只能顺应。

    “那么,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神父故意这么问,言外之意也是探索瓦伦达尔在接下来战争中索要扮演的角色。

    蓝狐答得干脆:“我们本就是盟友,只是你不了解我们。组织你所有的村民,组织你所有的马驹驴子和手推车,当我的大军登陆后,充当我搬运物资的民夫。你们跟着我们去拿骚一趟,参与其中的人将得到金钱奖励。”

    神父不能说自己贪图钱财,一磅银币为礼物已经令多尔夫大为信息,而大量的偏硬的“莎草纸”令他眼前一亮。至于一只“透明水晶杯”为礼物,所谓它可以用作弥撒仪式、婴儿受洗用圣器,体现了这些诺曼人很虔诚。

    为拿骚男爵办事,有钱领!这是村民闻所未闻的义举。

    自古以来普通人给贵族服役是义务,居然还能从中得到一些奖赏吗?他们不做怀疑,整个瓦伦达尔的村民不过二百人,能动员出的精壮男人也就五十余人。根据他们的信仰,本地妇女绝不可从事劳动,好在各家将自己的手推车全部拿出来,修道院也将拉石碾子的驴子和拉柴车的马匹贡献出来。

    民夫人不多,交通工具也少,但有总比没有强。

    蓝狐一行就在森林中的瓦伦达尔过夜,次日清晨,他本人带着随从穿越树林站在了来茵河畔。他迅速选出一片有着松软泥地之地作为登陆场。

    此地绝非乱选,带路的村民指出该地名叫Uvervare,意为“从此划船到对岸的渡口”。本地人只有小船,平日也不会在来茵河河面上活动,他们的小船最大用处实为满足本地神父的出行需要。

    林子村民几乎一生不会离开自己出生的这片方寸之地,即便他们有意为了得到一份报酬去拿骚一趟,对很多人而言此乃一生最远的一次远足。

    站在登陆场,蓝狐能看到不远处依旧飘起的浓烟,此乃科布伦茨无误,但因河道走向与森林掩护,他无法看清依旧闷烧的居民区,同样盘踞当地的法兰克军队也看不到自己。他要的恰是这样的效果!所谓数量庞大的援军费些汗水绕道而行,最终在敌人缺乏察觉的状态下出现在其后方。

    按照蓝狐的设想,科布伦茨的被两条河夹出来的三角区,必将成为插翅难逃的绝境,敌人必须被歼灭。

    重甲和重武器装备是制胜关键,它们在战场上表现得有多强劲,非战斗时期的运输就有多费劲。

    年轻的第七旗队至少会搬运来十座扭力弹弓,即便各种零件可将之拼成可推拉式的机动灵活武器,两款十字弓就不要指望战士一直扛着它走十罗马里山坳道路。

    本地民夫太少,更多民夫和车辆还需从拿骚一方调运。

    为了战术的隐蔽性,蓝狐宁愿选择一条费劲的路。

    这不,在抵达瓦伦达尔的第二天,两名腿脚极佳的战士轻装前进。他们仅仅腰悬佩剑,仅带上中午的口粮和饮水,便原路返回。

    聪明的蓝狐按照罗斯人过去冬季狩猎的那套招数,一路上制作明显标记为,这里就以显眼的蓝色、白色布条捆扎树枝,以及打上木桩。

    遂在第五天的中午,最容易被调动的拿骚武装村民与一些罗斯驻军战士,拼凑出四百余人规模的庞然大物,赶着一批充当畜力的牛和马,拖拉着一些木车,耗时一天半并在中途就地过夜,这才赶到瓦伦达尔。

    仅此队伍就已经震撼了这些森林居民,神父多尔夫想不到那个把诺曼人约瑟夫蓝狐还有这般能力。现在的他无比相信的确会有一千人的大军划船而来。

    一切尽在蓝狐掌握,或曰冥冥之中有着默契。

    就在来茵河入海口,驻扎此地的各路北欧好汉在暂无战事时期,毫不犹豫将各自的长船铺在入海口处丰饶的渔场。他们全力捕捉鲱鱼和鳕鱼,大肆熏制鱼肉干又大肆取海水熬盐,先是满足口腹之欲,其次正是为远征储备军粮。

    来自蓝狐的新命令居然的要求驻扎此地罗斯精锐逆行去拿骚参与一场保卫战?!

    蓝狐居然把打仗的好事儿不告知大家。众贵族虽有遗憾,也只好看着一千精锐迅速整顿物资向上游进军。

    所以站在他们的立场,大军才漂到入海口的鹿特斯塔德没几天,上游的拿骚就告急,谁都想不到是法兰克人先动了手。

    得令的格伦德和阿斯卡德,他们的军队将各种物资装运到长船,再一个个跳上船,大人与年轻人混编,四十条长船全力行动。

    但在蓝狐希望的日子,自己照思夜盼的援军仍没有道。他可以理解为中间不可避免的因为一些情况耽误时间,好在第二天上午,来茵河宽阔的河道,一众长船有节奏地拍打巨桨,好似水面扑打翅膀准备起飞的信天翁。

    来茵河在此的河道宽度稳定在约莫三百米,河道整体呈现南北走向,这对夏季航行的罗斯军队很不利,无法利用北风之力对抗河水,全军就只能靠着不间断划桨,对每个人的身体都是很大考验。

    老将格伦德看到了河畔处高扬的罗斯旗帜,那里大抵就是拿骚?

    他看到一些穿着己方服装的人在岸上驻守,乃至有人站得笔直,双手摆弄的小旗,配合着号角给给船队打信号。

    这不,所有船只在正确的引导下全部冲入预设的登陆场,橡木龙骨垦下淤泥,士兵在收了桨后,使劲拧拧身子才陆续翻身下船歇歇脚。

    蓝狐本人就站在这里,目睹大军哪怕晚到一天依旧欣慰。

    “你晚了一日。”他带着笑意面对格伦德。

    “没办法。谁也想不到现在的河水流速不讨喜。这里就是拿骚?”

    “并不是。”

    格伦德眉头紧锁:“这是哪里?敌人呢?兄弟们虽然疲惫,但立刻穿上甲衣去和他们拼杀的力气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是吗?”蓝狐耸耸肩:“你的确要证明一番自己很有力气,就是……不知道阿斯卡德如何。”

    过于年轻的阿斯卡德就在这里,他连续划桨多日,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是真正的老罗斯人,就算胳膊酸痛也不言累。

    毕竟,一如罗斯的名号,奋力划桨远航可是不可变的祖宗之法。

    阿斯卡德被质问,小子嘴巴一撇,面色极为倔强:“我可不是懦夫。敌人在哪儿?我的剑想要喝血。”

    “你?小子!口气很狂,我喜欢。不过现在还不是拼杀的时机。”

    当蓝狐对两位军官说明一下情况,他们因登陆而高涨的士气无可避免的滑落不少。

    “何必呢?!”就在这登陆场,老将格伦德对蓝狐起了疑惑:“兄弟们从不怕流血。我们就是强行抢滩登陆将他们杀灭,如何?现在偷偷摸摸的行动,显得我们懦弱了。你……现在活像是商人,精于算计。”

    最后一言可不是褒扬,蓝狐拉下脸来:“这叫战术!战术懂吗?!大王来了也得夸我。我可是大王任命的指挥官,都得听我的。”

    “是!”格伦德答的敷衍:“就听你的了。我更看重结果,即便这是法兰克人的地盘,兄弟们可不信他们的人。歼灭科布伦茨的敌人,我们血祭奥丁。”

    “当然。”蓝狐再挤出一丝笑容:“船只就先搁置在这里,我会留下少量人看管。其他人,通过瓦伦达尔的森林,我们从山区饶进拿骚,从敌人后方出现。封死敌人退路,就像是陶瓮中抓鱼,怎样抓都看你心情。”

    “不错。这个比喻有意思。瓮中抓鱼……”格伦德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接下来的行动没闹出岔子,如果有便是下了一场大雨。

    夏季的雨总是伴随着雷电,好在当大雨倾盆之际,援军千人之众,加之运输重装备的民夫,皆已顺利通过山区抵达埃姆斯巴德这一出产石料又可泡温泉的好地方。

    这地方既然有温泉,那就痛快修养一下身子,以备未来大战。

    雷电被认为是雷神的意愿,进驻拿骚的援军认为此乃诸神的告戒,以及战争祝福。

    连续两天的大雨引起了山区洪水,亦是导致兰河变得浑浊。军队叫苦不迭,好在第三天恢复了艳阳高照。

    他们点燃篝火洗衣服,再成批地跳进温泉池子以肥皂洁净自身。这样所有人都能说在大战之前完成了沐浴更衣,战士会以最光鲜的形象面对强敌。

    对于蓝狐,他所等待的战机已经完全成熟,甚至这场雷阵雨还成了美妙的助力。

    可以想象那些法兰克军队奉命驻扎科布伦茨,结果烧毁了几乎所有房舍让大军无处躲藏。突然的降温怕是弄得很多人疲敝不堪,储备的军粮也淹了水,如果这样还不退却,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根据照例于河面上落实骚扰战术的战士汇报,法兰克军队已经撤到了堡垒处。他们分明在试图加固堡垒,然堡垒的木结构全在大火中焚毁,想要重建它可需要很长时间。至少依傍着土丘可以砍伐树木做大量的窝棚,法兰克军已经修筑起他们简陋军营,当然这样的军营并不是堡垒,毫无防御能力。

    这真是大家都希望的好情报,经最后的整顿,以歼灭为目的的作战行动开始。

    首先,便是从上游的施派渡口开始大规模渡河行动……

第1170章 摩泽尔河畔关隘

    在拿骚和科布伦茨的居民讶异眼神中,一大群大金毛和一大群小金毛,坐着长船不可思议的从兰河上游漂下来。

    他们以往见过的只有壮年的诺曼战士,现在首次看到一群年轻的孩子。

    这些孩子稚气未脱,体格上却有不可思议的强壮,他们一样是金色的头发,似乎比那些高壮男子发色深一点。

    仔细听,他们说的绝非法兰克语,更不可能是科布伦茨难民说得摩泽尔方言。

    那是诺曼人的语言,再加上他们特殊的装束,所谓衣服上直接缝制巨大的罗斯旗帜,证明了这支统一着装大军的身份。

    难道之前一直驻扎拿骚村的不是诺曼的罗斯军队?

    是,也不是。

    直到常备军第一旗队,以及年轻的第七旗队,这一千人站在了兰河河口的兰斯泰因,普通民众才真正见到了罗斯王国的常备军。

    这支军队真的出现了,罗贝尔倍感意外之余更有些手足无措。

    他很清楚两年前的易北河大战的许多情况,包括罗斯人在内的各路北方人损失很大。怎么才两年功夫全新的大军复活了?还真如当时留里克所言,他们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了战士?吹牛的一万名新兵从不是胡说八道?

    一间渔民的棚舍作为临时的军事指挥所,参战各贵族齐聚于此。

    其内安置一木桌,桌上继续摊着那张地图。

    蓝狐再看看围着桌桉站成一圈的人们:“所有该到的人都到了,作战行动将在明日展开,我们会在今日做最后的准备。此战,我们必将歼灭科布伦茨所有法兰克军队,现在由我再重申一番战术……”

    如果指挥官手握战场地图,之前侦查到的各个信息尽量在图上标注,往往可以从容布置军队,把持战争主动权并主动进攻。

    遂在宏观上,因作为敌手的中王国军队得到的命令就是夺下科布伦茨并坚守,自其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超过十天,他们就如一只乌龟趴在摩泽尔河与来茵河形成的三角洲平原。

    法兰克军整体驻扎在这三角洲平原后部山区的山坡,以被焚毁的科布伦茨堡垒的断壁残垣为中心,构筑起他们临时的营寨。毕竟已经过去多日,临时的营寨被不断加固,它有着永久化的趋势。

    此山区属于庞大黑森山区一部分,山丘海拔虽不高却被茂密森林覆盖,军队无力翻山而过,陆路行军仅能倚靠两条大河的河畔平坦区域。

    于是罗斯-拿骚-来茵高军的反制手段,就是堵住摩泽尔河与来茵河的河畔通道。

    这不,蓝狐手持木棍讲解得津津有味:“他们并没有翅膀,当两条通道被我军堵死,不可能从山区上空飞走。他们也不是鱼,被我们夺走了全部的船只也无力泅渡逃跑。”听起来,真的就是在陶瓮里抓鱼,怎么抓怎么有。

    罗贝尔作为大贵族,根据商议他会统帅所谓来茵高军,也是他最后一次作为来茵高伯爵指挥封地军队。

    他有话要问:“如果……他们就是泅渡逃走怎么办?我们封堵两条路,敌人不能翻山就只能游泳离开。他们在慌乱时刻一定会这么做。再说,现在的河水可不冷。他们敢!”

    蓝狐耸耸肩:“那就派出一些船只在河面上等着!他们若敢泅渡,手握鱼叉的战士会把他们全部戳死。”

    “所以你打算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不然呢?我们罗斯王的战术就是这样,包围之后歼灭。也许可以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俘虏之后作为奴隶。但他们烧了居民区,很多人有怒气,也包括你的军队。”蓝狐看一眼这会老伯爵:“科布伦茨的平民也想复仇,以前没机会,现在有了。”

    “不。一个贵族不该杀另一个贵族,除非不得已。也许你……不该把事做绝。”

    “我的确如此,但战争到了这种程度,是他们逼我赶尽杀绝。”

    蓝狐表面是平静的,话语愈发带有攻击性。罗贝尔不知这个诺曼人是否真的在暴怒,但三个从对岸举村逃过来的骑士,他们对蓝狐的话深感认同。

    有人这样愤愤不平:“就算过去那个弗雷德驻扎科布伦茨,对我们也是客客气气。这个昆汀是被撒旦附身!我们可是世袭贵族,敢杀我们是他破坏规则,他必须去死!”

    “听听?受害者就是这样的态度。我还能让他们克制吗?”蓝狐双手一摊。

    房舍里群情激奋,受害的贵族要报仇,新到的罗斯将领们满脑子是血祭奥丁之类的想法。

    罗贝尔还能如何,无奈摇摇头:“那就干吧。愿主宽恕我的残暴。”

    却说罗贝尔,他作为来茵高伯爵从不觉得手下的农民兵是什么好货色。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自己封地的精华区丧失,平原区的小封臣全部背叛,自己的亲兵精锐也损失殆尽。此乃此生最后一次以来茵高伯爵身份举兵参战,也是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全靠着农民兵参战。

    拿骚的民兵、科布伦茨的民兵,乃至少量来茵高山区民兵。所谓精锐,就只有两名册封骑士和他们的扈从,此战也是两位大忠最后一次效力。

    经历落魄的生涯,罗贝尔不得不和平民有着亲密接触。

    蓝狐所言不假,闻听自家宅邸被入侵的中王国军队烧毁,目睹那些军队大搞十一仇杀律残害无辜。当暴力反抗得到北部大贵族和教士的许可,农民迸发出的群情激奋前所未有。说不定,这群毫无甲衣、手持各种农具的所谓战士,真能靠着人数优势冲垮洛泰尔王的常备军精锐?

    罗斯援军、拿骚罗斯驻军、本地贵族与本地农民兵,五花八门的人员拼凑出超过三千人的武装力量!

    军队如今一分为三。

    其一:蓝狐与亲信带领常备军第一旗队,加之科布伦茨三位骑士的小规模军队做向导,从施派渡口渡过来茵河,横向走过科布伦茨山区内的山坳,出现至对面摩泽尔河的河畔区,并于此向三角洲平原进军。

    其二:罗贝尔率领的民兵大军、来茵高两位骑士的小规模军队,与老埃里克的部分拿骚罗斯驻军、阿斯卡德的年轻的第七旗队。大军在从施派渡口登陆后,沿着来茵河河畔区域,向三角洲平原进军。他们要在渡河后休整一天,一来整顿乱糟糟的人数庞大的军队,二来等待蓝狐所部顺利横穿山区,最终达到两军齐头并进的战术配合。

    其三:瓦迪率领二百名拿骚的罗斯驻军,在本地非战斗渔民的协助下,组织起十条长船,就在三角洲平原外的河道中游弋,杀死任何试图囚徒,乃至制作木筏逃跑者。

    战争某种意义上转化为人民的战争。

    这并非蓝狐等贵族所欲,甚至这场科布伦茨保卫战超乎所有人预料,最终落得此全境糜烂的局面,似乎就该于贵族战争置身事外的平民,也本能朴素地展开大复仇。

    次日,渡河行动开始!

    暴雨过去才三天,大地被暖风快速吹得干燥,然河水还是偏湍急的。

    渡河行动有讲究,若是十几人一条船,不需要多考虑也就直接靠岸了。然即将渡河的军队人数达到三千人,另有一批重武器、后勤物资、运输车辆,甚至还有五十匹马和一头驴。倘若登陆场是个逼仄之地,乱糟糟的登陆状况即可把这支大军耗死。

    此地没有任何地方犹如上游不远处的施派渡口更靠谱,固然右岸的石头极多,然左岸的三角区域有着一片颇为开阔的泥地。

    现有的长船和所有小型渔船全部投入行动,第一轮运输便有超过八百人完成登陆。

    首先登陆的正是即将打穿山区,计划堵住摩泽尔河河畔通道的蓝狐所部。格伦德指挥的常备军精锐这次全员穿着重甲,锁子甲与整体胸板甲都由船只打包运输,待到对岸出卸下这些重装备,再安置子啊拼装好的手推车上。

    他分得二十匹马和唯一的驴子,或是拉车,或是直接托运。士兵虽不会着甲行军,每名战士也背负着各自的生活物资。

    制式的高帮皮靴、双肩包、毯子、服装、头盔,武器方面亦是统一。

    他们登陆之后忙着整顿物资,此刻船只陆续漂回兰斯泰因,第二轮登陆正在进行。

    “我们不等后续军队了。真顿好物资,我们尽快行动!”蓝狐奔走呼吁,虽当第二轮的登陆开始时,蓝狐所部在三位骑士向导的引领下,踩着颇为整齐的步伐奔向山区。

    三位科布伦茨骑士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

    那些头盔上插着羽毛的人是下级军官,其上羽毛越多越华丽,代表身份越高级。

    马车上的重甲堆积如小山,这些战士的背包则塞满食物。骑士们很欣赏这些诺曼人的双肩背包,公平的说它非常实用。

    没有谁是傻瓜,这些人怎么看都是实力抢镜,带队的三位骑士骑着马是不是观察罗斯军,想要看清他们的一切,未来也照葫芦画瓢再武装自己的扈从军,哪怕兵力很少。

    山坳里的道路绝非荒路,山区骑士领需要这些道路与外界沟通。

    才下过雨道路有些泥泞,运输重甲的马车难免陷入淤泥,届时只要推一把即可,此乃行军路途最大的麻烦。

    他们不必担心迷路,不仅因为本地骑士做向导,还在于在山区内度过第一夜后,自次日早晨开拔后不久军队即发现一条无法行船的小河。

    积年累月的山洪冲出逼仄的河谷平原,也冲出了满是鹅卵石的小河。此河部分地方的确可以行船,然大量浅滩的存在令人大笑念想。浅薄的土壤下尽是石头,此地长满青草,根据带路骑士的说法,这地方不适合耕种便没有被开发,用来放牧也不是很好的选择。

    可在蓝狐看来此地不至于如此糟糕,唾手可得的大块卵石,乃至一些显然是不久之前被冲刷坠落河道的大石头,将这些石料运走稍稍加工就是很好的建筑砖石。

    山区并不庞大,蓝狐所部连续行军,在次日中午左右就已经抵达摩泽尔河畔。

    面前又是一条大河,但他并不陌生,手下的亲信亦如此。

    河对岸郁郁葱葱,它太安静了,无形中蕴含着杀机。

    “这就是摩泽尔河了。我的封地还在南边一些,现在我们只要继续向北走,就能置身于一处隘口。”一位带路的骑士如此描述,眼神却在不停颤抖。

    蓝狐想了想:“是否是打算回家一趟?”

    “正是。但我有所担心……倘若他们还留有军队在我的村庄。”

    “没关系。我们时间非常充裕,正好去你们的封地侦查一下。再说。倘若后方还有敌人,不先将他们肃清,对我也不利。”蓝狐如此道来。

    军队的进度比蓝狐预想得更快,既然诸神抱有穿越山区小道没闹出岔子,节约出来的时间当然要利用一番。

    或兴奋、或焦虑、或彷徨,骑士们骑上自己的老马,带上有限的随从赶紧回自己封地一趟。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面对着被拆毁了村庄,还有化作废墟的宅邸……

    没有人落泪,有的是几乎攥成齑粉的指骨。

    他们侦查一圈,在傍晚时分归来。

    骑士们年纪都不小,人到中年家宅被拆,就在自家废墟中再挑点还能用的生活品就撤回了河畔营地。扈从们也不年轻,自己的主人宅邸遭难,自家的房舍一样塌了。

    骑士与扈从面色如铁,夕阳照在他们的脸上,杀气不自主地外溢。

    蓝狐的品行本是随和的,这些年的历练才愈发粗野,不过日子一旦安慰,就又恢复乐呵呵的样貌。这种面相的家伙聊得熟了颇为讨喜,当然他也很讲究待人接物的时机,三位带路有功的骑士面色不好,自己也就不敢多问。

    他很聪明,带三人陆续下马,开口便是对法兰克军队的唾骂:“有罪之人就在北方的三角洲平坦区域。我的人斗志昂扬,必将他们全部杀死。”

    “不错。必须杀了他们!”一位骑士满脸通红,绝非夕阳的照射,此为单纯的暴怒。

    三人皆摆出一定要以杀戮复仇的决绝态度,至于信仰上讲究仁慈。见鬼去吧!

    便有怒火中烧的骑士建议:“对于被撒旦迷了心窍的敌人,就该送他们下地狱!我们不如明日就出发!”

    蓝狐不慌不忙面相北方:“不着急,我们都有复仇的机会。为了万无一失,我们不在乎多等一天。一切按部就班行动。也请你们记住!”蓝狐在转过身:“我们不是此战的主攻。但,就像是伐木,最终砍倒大树的那一记斧头是最有利的。我们!就是最后一击!”

    新的一天,蓝狐所部直奔狭窄关爱而去。

    对于这支行伍整齐沿河北上的队伍,左手边是宽度折合超过二百米的摩泽尔河,右侧是满是树林毫无道路的海拔逐渐升到接近二百米荒山。

    河畔区的天然通道宽度一直渐变,但最大宽度也不如摩泽尔河宽的一半,甚至一些地方在蓝狐看来根本不能串联两条长船。

    一些老战士本也是猎人,就算前些天下了大雨土壤被冲刷,在此逼仄之地还有人细心人发现了明显的他者的车辙印。

    深深车辙有多条,大雨都不能将之冲刷掉,可见其运载货物很重,充分证明这条河畔道路就是法兰克军进军路线,兄弟们堵在这里真是来对地方了。

    蓝狐选定一点,此地就是骑士嘴里的“狭窄地”,下令:“伐木!我们就在这里建设临时木墙制造关隘!再制作木筏以好从水面射杀他们!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对于蓝狐,主观上他要给自己的弟弟一个立功的机会,也要给卖地卖爵的罗贝尔家族以体面的退场。客观上,自己所部皆重甲部队,军队完全不善于长途跋涉野战去,恰是进行防守反击有着绝无伦比的战术优势。何况扼守逼仄之地造就一处关隘,他如意算盘打得好,就是要等着正面进攻的军队冲垮敌人后,乱窜的敌人从摩泽尔河畔通道逃命,创造出“铁人狂战士”乱杀的必胜局。

    河畔松软泥地挖出大量土坑且又规律交错排列,新砍伐的小松树去除细枝插进去再覆土。这些基础立柱树立之后,横放的圆木在这些交错排列的立柱内,木墙快速达成,最后根基部继续堆图。

    罗斯军战士本就自带铁铲,这东西实在好用,是掘土利器,更是一种煎肉烤麦饼的炊具。高效率的伐木与土工作业令带路的三位骑士耳目一新!

    骑士们忙着观摩,在讶异中看大一面木墙突然出现,唯有留下一个仅供一辆马车通过的出口,必要时可以快速堵住。

    制造关爱的工作基本搞成,木墙面对北方,蓝狐所部就在后方摆出呈长蛇阵的篝火阵。他们埋灶煮麦子,混在甲胃堆里的铸铁锅立刻体现出它的强大优势,同样又看得骑士啧啧称奇。

    现在蓝狐所部可谓可以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接着更要呼呼大睡在明日保持最佳状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日就是关键之日。明日上午,沿来茵河畔通路的大部队将主动发起进攻。不出意外到了下午时分,兄弟们就要用法兰克军的血来血祭奥丁了!

第1171章 科布伦茨决战日

    一根根矛扛在肩膀,一片肃杀的“树林”正向北移动。

    或愤怒、或兴奋、或惶恐,农民兵带着复杂的情绪,由大贵族的带领下直奔自己已经被烧毁的家园。

    在以往这些农民不敢对任何法兰克军队出手,尤其见得那些士兵都会卑躬屈膝。现在不然,所有人明白自己的新身份。大家针对中王国军队大打出手,恰是东王国贵族们乐意看到的。

    兵力庞大的农民兵并非主战力量,仅着布衣的他们轻装上阵,唯一的战士正是握紧长矛摆出刺猬阵或是防守或打顺风仗。

    真正的主力唯有罗斯军队。

    黑狐、老埃里克、阿斯卡德,合计近九百人的罗斯军队是真正的主攻力量,现在的他们也走在进攻军团的队首。

    手推车的车轮吱吱扭扭响声不小,其上安置着一座座扭力弹弓。

    没有谁嫌弃重武器太多,或是从远处带来或是从大船卸下,多达二十座车载扭力弹弓随军行动。手推车停下即作为操作平台,战士立刻操纵棘轮机关,蓄力完成安装标枪或是弹丸即可发射。

    除此外,大量装备的各色十字弓使得这支军队有别于全部的欧洲军队,阿斯卡德的第七旗队,年轻男孩尚不善正面搏杀,人人背负十字弓的他们做好以远程箭失杀敌的准备。

    于是三百余名驻扎拿骚的老兵成为近战搏杀中坚力量,他们以完全的维京装束,更高级的遮盖半张脸的蝴蝶盔戴好,先锋战士身披锁子甲,躯干部分再穿戴一层布面甲,甚至是铁片加固的裙摆。

    一面面罗斯旗帜高扬,伴随着的还有白底黑十字。

    甚至,更有一面暗红色旗帜,其上缝着抽象的“三只狮子”。此乃查理曼战旗,亦是被东王国拿来充当自己的战旗。甚至任何的法兰克大贵族都可以摆出这面旗证明自己的身份,罗贝尔决意这么做,以向敌人宣示这支军队的特殊身份。

    与此同时,驻扎科布伦茨的昆汀旗队又在做什么?

    “大人!那些该死的诺曼人又划船过来了!”

    哨兵紧急从岸边跑来,狂奔至昆汀暂住的废墟石室如实汇报。

    “好吧,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记住继续观察。”他一手端着木碗等着麦粥凉一些再享用,一边不耐烦地摆手。

    “但是大人。这次那些诺曼人有些奇怪。”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愚蠢之人不敢上岸和我们决一死战,欺负我们无力在水面战斗。就让他们如乌鸦般叫嚷吧!等我吃完饭再去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起初,黑狐命令自己部分部下去骚扰着实引得入侵的占领军精神紧张,又是白天脏话不断号角动静不小,又是夜里摆出篝火阵弄得紧张兮兮的。连续两天都是“狼来了”,到了第三天,无论白天夜里诺曼人都是这套把戏,占领军的精神已然麻痹。

    很多人觉得傻乎乎地守着堡垒废墟缺乏意义,旗队长昆汀也是这样想。他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下令纵火,导致不久后得到大雨兄弟们连很好的避雨地都没有。

    雨后,军中并没有闹瘟疫,然这场雨削弱了军队的精气神。很多人如落汤鸡,雨过天晴后战士们百无聊赖聚在一起无助闲聊,难以跨河作战,继续坚守就是发呆。

    如果粮食吃完了怎么办?士兵们暂不关心,旗队长昆汀可要担心这个。

    好在他特意多带了军粮,也在大雨中刻意保护粮食不受潮。可继续维持这种“什么都不做”的防守态度就是默默消耗粮食,当食物贵乏了,就得继续差人从摩泽尔河上游去运。

    粮食还能再支持十天,省着点吃支持两周也是没问题的。

    他的眼睛盯着三角洲区域的田亩,纵使居民区仅剩下过火后的断壁残垣,田亩萌生的麦苗可没遭遇任何破坏。昆汀并非真傻瓜,他的旗队既然要驻扎这里就需要本地的粮食供应。再等等吧,俩个月后这些黑麦和燕麦就可以收割了,军队的给养问题迎刃而解,且一定能支撑到明年春季。

    旗队长昆汀一副精神麻痹模样,广大士兵也如此。今日也如往日一样,诺曼人又划船过来骂街,一如既往地漂在岸边水域口出狂言。

    回骂他们有什么用?最后不过是浪费口舌。再说,他们箭失犀利,贸然靠近岸边反被暗算。

    看似这一次与往日的确一样。

    关键在于主动权一直掌握在罗斯军队手里,或者说是真的骂战骚扰,还是真的登陆偷袭,全看指挥官瓦迪的意愿。

    十条船的战士以及帮助划桨的渔民,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兄弟。尤其是渔民,很多正是科布伦茨出身,这次目睹雨后破败的村庄废墟,悲愤化作泪水,他们气得要死,双手甚至能攥断桨柄。

    渔民们怨声载道,战士们则对打仗有着空前的渴望,毕竟如今是决战之日。

    抱怨和请战的话语听多了,瓦迪使劲抠下耳朵,突然站起来扶着旗舰的船艏异兽:“都别吵了!”

    一句话震慑全船,接着再摆手呼吁附近的船只都靠拢。

    他以诺斯语扯着嗓门喊:“让其他人杀敌获得荣誉,咱们兄弟成看客很不合适吧?不如我们现在就靠岸,把敌人都引诱出来?”

    建议随即得到肯定回应,战士们敲打着两舷的圆盾,有节奏地维京战吼。

    “那就行动起来!你们赶紧准备,再吃些干粮,听我号令就登陆。”

    瓦迪得到的命令是骚扰,至于怎么骚扰就看自己的意愿了。

    占领军在科布伦茨的堡垒废墟上再建新军营,己方的大军围攻堡垒肯定是被动的,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引诱出来。

    他故意再等等,但也不奢望友军真的可以在今日上午出现。

    他再看看日头,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

    过去的骚扰行动船只部队,此次十条长船的骂战让少数法兰克士兵紧张。

    旗队长昆汀刚刚吃完饭,当他抖抖身子挂好宽刃佩剑,刚怀抱铁盔意欲去河畔瞧瞧,耳畔突然传来号角声。

    “嘁,又是骚扰。”他不禁蔑视地啐了口谈。

    法兰克士兵无所事事地在高处熘达,骑兵忙着给自己的战马梳毛,甚至是运输物资的驮马都卸下全部辔头缰绳,被梅茨来的民夫牵到荒地啃草,游弋的十条长船竟发动冲锋。

    到底他们是效忠洛泰尔王的常备军,这些中王国军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纷纷站起。

    “不好!是敌袭!”

    “哈哈,诺曼人要主动进攻了!”

    围着篝火无所事事的人纷纷站起。

    也有人冲入临时木屋,将睡懒觉的兄弟全都拉起来,再对着迷湖的脸嘶吼:“拿起武器,该去杀诺曼人了!”

    最绝的自然是法兰克军吹响了铜号,代表“敌人出现”的号声响彻军营。

    旗队长昆汀脑袋嗡的一下,即可左顾右看:“怎么回事?!岂能私自吹号?!”

    “大人请看那边!”亲兵侍卫直指破损的码头处,只见长船开始登陆。

    军营毕竟依傍山坡,站在高处的昆汀看到最先靠岸的长船正陆续跳下手持圆盾的诺曼人,他越是眯着眼越是看得真切。

    喜悦顿时涌上心头,愤愤道:“缩头乌龟们终于有所行动。光荣的战士们,砍了这些诺曼人,都跟我走!”

    昆汀起了巨大的斗志,他的部下亦是如此。

    法兰克战士以尽量快的时间穿上甲衣,士兵间更是互相帮助。各个队长带着整顿好的部下冲向破损码头,看似就好和冲上岸的诺曼人厮杀了。

    实则不然,讲究基本记录的法兰克军,各队在得到旗队长的命令前不可主动进攻,除非是敌人率先行动。

    于是战场变得诡异。

    瓦迪带着兄弟们有选择的登陆,起初就只有三船人登陆,九十名战士中还有三十个手握渔船的民兵。

    罗斯人依旧衣着整齐,他们的白底蓝纹大圆盾互相连接,形成弧形阵列。

    他们的身后还有七条船,其上士兵看似就是在观望。

    诺曼人这是要干什么?登陆后只是防守不厮杀吗?

    法兰克军是因纪律约束而不攻,罗斯人则是纯粹瓦迪的命令不主攻。

    破旧码头处的平地人员越聚越多,那些就在堡垒营地的人陆续披甲下山,骑马的人也陆续出现了。

    双方陷入诡异的对峙中,昆汀本人花了点时间重整他的重骑兵队,更是亲自骑马带领高举极长骑枪的骑兵排着队浩浩荡荡走近对峙的两军阵前。

    双方故意保持着约莫一箭之地的距离,这一距离也恰恰有利于骑兵冲锋。但昆汀看到这群鸡贼的诺曼人背靠来茵河,身后就是船只,敌人现在摆出盾墙,也能随时跑到船上撤离。

    这样的局面还要厮杀吗?

    站在罗斯人的立场,兄弟们居然引蛇出洞。有人抱怨瓦迪的磨蹭导致兄弟们错失偷袭良机,现在敌人倾巢出动,现在兄弟们就二百余敢战之士,怎么感觉以少胜多都太难。

    战场陷入冷寂,没有人主动进攻,双方似乎都在观望,然士兵都紧绷着神经。

    直到骑兵出现后,昆汀一声令下:“骑兵队!跟着我冲!”

    遂当高举的骑枪放平,已经在岸上的瓦迪意识到危机,他瞪大的眼睛好似眼珠要蹦出来。“骑兵要来了!我们快撤!”他更是给后面待命的船只以信号。

    罗斯军顷刻间“土崩瓦解,”士兵麻利得向后狂奔几步,稍稍淌水后纵身跳回船上。

    后方的长船勐然牵拉,预留的绳索将半搁浅的三条船全拉扯回到河道。

    冲锋的骑兵队扑了个空,马蹄陷入浅水,纵使骑枪乱戳一气也是对着空气发怒。

    随着船上的罗斯军发射一些冷箭,人马皆甲衣的骑兵这才纷纷退去。

    接着又是一番骂战……

    无人伤亡,河畔区域多了一堆马蹄、脚印,以及插在地上的箭失。

    莫非这是一场闹剧?

    “瓦迪,你这个奥伯特利迪特懦夫!兄弟们还不如和他们拼杀到死想,现在我们跟着你全成了懦夫。”有的兄弟们骂得厉害,瓦迪也不好直接反驳。

    双方都在叫骂,好似今日又成了在无聊中多了一点“乐趣”的无战之日。

    实则不然,法兰克军已经倾巢出动,甚至都穿上了甲衣。

    罗斯-拿骚-来茵高联军需要堂堂正正的胜利,尤其对于罗斯人,耍阴谋诡计自不必说,如若有堂堂正正作战的机会,大家还是要争取到了。

    因为,战士只有堂堂正正取得胜利,诸神才会认可此乃功绩。

    当昆汀的法兰克旗队,连带着那些梅茨来的民夫都武装起来,这支大军再回到山坡营地已经不可能,除非白天结束回营地睡觉。

    谁愿意做懦夫?就算诺曼人又乘船漂在河道不想打,自己先撤就是懦夫表现。

    双方就这也杠上了,恰是现在的局面,给了进军中的庞大联军完美的决战机会!

    走过河畔逼仄通道,联军主战力量迎来平坦庞大的科布伦茨三角洲平原。

    令所有人讶异的是,开阔地已经聚集起大量武装人员,现在正是中午时分,夏日阳光照在甲胃上正反射刺眼的光。

    “是敌人!准备战斗!”先锋指挥官老埃里克代表罗斯军队率先发出战争警报。

    胖子黑狐走了一路正气喘,这时也急忙拔剑,更给予身边的年轻的阿斯卡德手势。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阿斯卡德几句简单口令,整个第七旗队在极度亢奋中开始变阵。

    一时间鼓声号角声大作,罗斯军队有节奏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

    这吼声穿得很远,甚至让山区对面扼守关隘的蓝狐所部都察觉到不可思议的低声闷响,注意听,那节奏不是战吼是什么?

    “终于,那边已经开战了。”

    耗到中午才等到可能是开战的动静,大家完全相信,战士开始最终的准备。

    另一边,所谓主战场的河畔平地。

    对于一支大军的出现昆汀旗队毫无准备。

    摆在昆汀本人面前的一个大问题:他们是谁?

    是诺曼人?瞧瞧那盾墙的确如此。诺曼人也高悬十字旗吗?这是信仰天主的诺曼军队?据说只有东王国有这种奇怪的队伍。

    且慢!那面旗帜是怎么回事?!

    在蓝白色调为主的旗帜中,红色与黄色极为显眼。昆汀眯着眼,不可思议地看到一面红黄色调三狮旗,那……不正是查理曼战旗?

    “不是吧!”他几乎惊掉下巴,“路德维希带着他的诺曼仆从来了?我何德何能?还能被他重点打击?!”

    也许真是路德维希大王御驾亲征,凡是看清那面三狮旗的法兰克战士皆内心发憷。

    毕竟,对方从不是很狭窄的河畔通道出现,走出树林掩护的士兵数量越来越多,只有神知道来者有多少人。

    但只要瞄上一眼,谁的兵力更多一目了然。

    撤退?只有懦夫才撤退!这支旗队当年随着查理曼南征北战,身为常备军兵员可以更替而军魂不灭。

    昆汀保持着镇定,高举骑枪,攥紧缰绳操纵马匹在略显慌乱的部下身前走过,并大喊着:“列阵!准备迎敌!牢记我们的荣誉!”

    当然他是不敢主动进攻的,毕竟对面很可能有身份极为尊贵的大贵族。他同样不会撤离,尤其对方统帅可能是路德维希本人的情况下,自己的撤退是令故去的查理曼蒙羞,亦是侮辱路德维希。

    甚至……何必死战呢?固然投降了战士们的家人会遭遇时候洛泰尔王的制裁,全旗队加入路德维希的势力,少了今日兵戈,未来也不一定糟糕。

    昆汀的态度非常复杂,究竟是打是和,按照贵族战争的规矩,至少两军对战之前还能有一个贵族交涉的机会。

    自己身为旗队长,贵族身份高低也是个骑士!一个手握八百多人军队的骑士……实力远超很多男爵。

    随着步兵列成矩阵,骑兵队按照条例结阵于步兵队的右侧且高举骑枪,昆汀本人一副和平模样,先是面相一样在整队的敌人张开双手,不一会儿带上两位随从,高举着自己旗队的队旗与另一面十字旗,三人骑马脱离大队缓步向对方前进。

    与此同时罗斯军一方也给予积极回应。

    罗贝尔骑上马,身边的是头盔挤着脑袋肥肉溢出的样子颇为滑稽的黑狐。

    “我的朋友,现在学习一下我们法兰克的战争艺术。走,先和他们的人交涉一下。”罗贝尔好意道。

    “我听你的。但愿他们不会有阴谋。”

    “不会的。反倒是你们罗斯人别耍阴谋,你瞧,那些人已经要放箭了。这是默契,你既然要做大贵族,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他们愿意全部投降更好。”

    “这不可能?”黑狐看看自己忙着给十字弓上弦士兵,摇摇头,“我们的计划是歼灭他们。也许没必要交涉,射杀他们得到胜利。”

    罗贝尔最后叹一口气:“那就激怒他们,让战斗不可避免。”这便勐拉一下缰绳,带着蓝狐,以及少量随从走出军阵。

    尤其是那面三狮旗,掌旗者本就是罗贝尔的老扈从,如此场面在罗斯军的敌人看来,那位穿着典型法兰克贵族高级甲胃的人,就是身份极为高贵,而他就是整个大军的指挥官。

    这一刻,战场上的罗贝尔出尽风头。

    罗斯军则更务实,年轻的阿斯卡德当然不满那个老家伙出风头,难得战前交涉的时间可是给自己的军队提供了完美的筹备时间。十字弓与扭力弹弓开始上弦,亟待发射的标枪就插在地上,发射口皆瞄准那些列阵的法兰克步兵,一旦开战,罗斯军首先给予敌人一片规模甚大的箭雨打击……

第1172章 科布伦茨歼灭战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局势对于昆汀的法兰克军队极为不利,身为旗队长的他心情负责,不知接下来的战前交涉会有何结果。

    眼看着对方军阵出现两位贵族,其中一个分明是个胖子,较为臃肿的体态仍要骑马,整体显得颇为怪异。

    他乐不出来,只因这胖子穿着诺曼人同款服装。

    一身白袍,胸前有着交错蓝色条纹,它像是圣安德烈十字,证明着骚扰多日的诺曼人已经皈依。莫非这个胖子还是诺曼人的贵族?

    对此昆汀略有耳闻,据说有个矮胖子占据这来茵河入海口的杜里斯特,此人是个丹麦的诺曼人却效忠路德维希。

    昆汀有些怀疑另一位骑马的贵族就是路德维希,距离稍远,他的眼神略有逊色暂看不清楚。

    “都注意。”他再对随从言语:“来者有可能是巴伐利亚公爵大人(指路德维希),你们保持警戒,不可轻举妄动。”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上方的马头相碰,彼此的距离已是骑矛可以戳到,他看的对方大贵族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不是巴伐利亚公爵大人?”昆汀勐攥缰绳大吃一惊。

    “你?”罗贝尔断不会给这种士兵面子,厉声呵斥:“你是何人?报上你的名号。”

    再落魄的罗贝尔气场依旧。

    昆汀被震慑到:“是。我乃效忠全法兰克国王、真正的罗马帝国皇帝(指洛泰尔),第二十旗队队长昆汀韦斯特拉德。”

    “一位旗队长?爵位呢?”

    “骑士。”

    “区区一名骑士……”罗贝尔早从俘虏嘴里获悉该部队的很多情况,他期初不相信带领八百余大军进攻的指挥官是区区骑士。他再也忍不住,就以蔑视眼神盯着此人,左看右看哈哈大笑。

    这笑声也把黑狐逗乐,不同于罗贝尔,黑狐因大笑而眯起的双眼尽是杀意。

    双方兵力差异太大,昆汀不理解怎么就突然窜出看似两倍于己的军队。

    他努力压着胆怯,弱弱反问:“敢问大人……您的身份?”

    “我也是你这种蝼蚁配问的吗?不过既然我们将要交手,可以告诉你。我乃来茵高伯爵罗贝尔!”

    “啊?!是伯爵大人,是您……”

    “你认识我?”罗贝尔蔑视眼神不改。

    “略有了解。您是强大的来茵贵族,但科布伦茨不是您的封地。诺曼人侵入这片区域,我奉罗马皇帝之命夺回。看来,您也是率部驱逐诺曼人?”

    当昆汀如此所言时,警惕的眼神时不时瞟向胖黑狐。最后一语就是故意试探这支大军的意图。

    黑狐的法兰克语说得结结巴巴,即便是简单的词汇也可自证不同凡响的身份。

    在法兰克人看来“诺曼人”就是海盗的代名词,做盗匪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已经成为高级贵族,黑狐不希望他人如此称呼。

    “这里没有诺曼人。我乃保罗·拿骚,这些天来行动着的正是拿骚军队。”

    黑狐当然不姓拿骚,现在做了该家族赘婿,自称拿骚并无不妥。他进一步声称自己是拿骚贵族,使用的后缀却是t。

    一番自报身份,这里唯有昆汀最为低等。他被完全唬住,一个拿骚伯爵,一个来茵高伯爵?可是,那些船只分明就是诺曼人的长船,还有眼前组成盾墙的军队,怎么看就是诺曼人的招数。

    只有神知道里面的弯弯绕,昆汀不想了解,他把握住机会不停高声宣扬科布伦茨是属于罗马皇帝的领地,即洛泰尔王不可分割的领地。

    “呸!科布伦茨已经属于拿骚伯国!”眯着眼的黑狐一动不动,一语否定昆汀所言的一切。

    “不。科布伦茨属于我的君主,不属于你们。”

    “但拿骚已经得到了她,就如你们两年前以武力得到她一样。你们既然可以武装夺取,我们一样可以。科布伦茨将永远属于拿骚。”

    “不!科布伦茨属于罗马皇帝,属于我的君主。”

    双方各执一词,黑狐要的也的确是这个,他最后一语:“看来已经没必要再谈下去了。我已经认识你,这次你可以死得明白了。”

    “莫非一定要战?”昆汀眉头紧锁。

    罗贝尔看得出这名骑士有些慌,他威严不减,探着头发出最后通牒:“科布伦茨属于拿骚,而你们……我奉劝你们现在投降!看看你们做的好事,焚毁村庄、焚毁堡垒,焚毁修道院,在科布伦茨肆意杀死贵族。你好好看看,那些逃亡的居民拿起武器,每个人都想杀死你们。你们是国王的常备军,所犯罪孽本该去死。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放下武器,本伯爵可保你们不死。”

    话语直击昆汀的心,他不想辩解什么,有些火不是自己放的,然杀死了几名本地骑士,有一把火少了本地的修道院,现在想想确实是罪孽。

    可是投降?不!投降之后一定会被他们杀死吧。不死也是作为奴隶吧?

    或者这里也有转机?来茵高伯爵明确指出这支军队里有很多愤怒的农民,他们愤怒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拿着木棍鱼叉的农民而已。

    对手虽多,自己的常备军并非没有是胜算。任凭所谓拿骚伯爵怎样装蒜,其身份必然和诺曼人有千丝万缕联系。诺曼人善于航行,陆战也行吗?

    “我是不会投降的。”昆汀义正言辞并气冲斗牛:“我们效忠真正的君主,我们是真正的战士!”

    “很遗憾呐……”罗贝尔深深叹一口气:“你们的确勇敢,可惜……这场内战也是你们的悲歌。没什么好谈的了。”他再看看身边的黑狐,小声道:“准备好开战吧。这是他们的选择。”

    “那就开战!”黑狐绷起脸厉声道:“我乃保罗·黑狐·古尔德松·冯·拿骚。按照你们法兰克人的说法,这就是我的全名。记住我名字,我会送你下地狱。走咯!”说罢,黑狐很不客气地一转马头,脱离这场本也没什么意义的谈判。

    说没有意义也不确切,一番言语磨蹭后联军一方的远程兵种已经箭在弦上。

    昆汀的底气是手头的骑兵队!

    按照查理曼半个世纪前的法令,任何的法兰克战士凡是有经济实力必须购买马匹,并以骑兵的形式投入作战。

    不过骑兵部队已经在过去三年的大大小小内战消耗很多,各方贵族剩下的骑兵也不愿再加入内战消耗。最大的原因莫过于内战意味着强大的经济内耗,当骑兵损失后,补充新骑兵困难太多。

    昆汀旗队便是如此,现在马匹太贵,很多战士本该骑马,无力负担自购马匹的费用,就只能以所谓“下马骑兵”的身份参战。他们普遍不是单纯的步兵,只要又足够战马,摇身一变就能成为骑兵军团。

    步战是权宜之计,战士们内心荣耀不减。再说,将拉车的马匹再拉出来,凑出一百五十人的马队毫无问题。

    而这也是昆汀正在做的,他的确迅速组织出兵力多达二百五十骑的骑兵队,其中九十骑马匹正面有甲可谓重骑兵,其余皆轻骑兵。

    这不,更大规模的骑兵队现身,他们的出现着实令撤到军阵中的罗贝尔有些担心,也更为自己的境遇遗憾。

    他对黑狐滴咕:“你们应该能拿出在易北河畔打我的勇气吧?如果你们不能阻止这些骑兵冲锋,我们就算人多也要崩溃。”

    “胜利当然属于我们!”说罢,黑狐便笑了笑。

    黑狐还能说什么,自己的作战经验并不多,现在全靠着军中老将的埃里克指挥。

    现在,战场非常热闹。联军一方是震耳欲聋的呐喊,伴随着鼓声、号角声。

    一根根长矛在待命,在其前方,罗斯军的扭力弹弓、十字弓已经摆出射击阵列。

    大手拍打着阿斯卡德的头盔:“小子,你是最强战士阿里克的儿子!像你父亲一样吧!拿出勇气,按照你们训练的那一套,不要紧张,射杀骑兵。我们这些大人会帮你。”

    像是轻视自己,阿斯卡德索性摘掉头盔:“我父亲敢拎着双剑冲入敌阵,我也什么都不怕。我不需要你们帮助。”

    “好小子,够勇敢。”

    这不,阿斯卡德高举右臂,钢剑极为闪亮。他以诺斯语向同伴呐喊:“血祭奥丁!”

    回应阿斯卡德的是全旗队“乌拉”的呐喊,有别于其他维京战吼方式,此乃留里克亲自教授的。

    第七旗队的年轻人没有一人信仰天主,他们是纯粹的罗斯王国军队。年轻的战士受到鼓舞,丝毫的胆怯也消散不见,如此迎来此生第一场大战。

    昆汀亲自率领全部的骑兵,他给予全军以命令,所谓骑兵要打破惯例,这番就以铁锤一样狠狠砸过去,只要一击破阵,后续步兵跟上,这场战役的胜利就属于法兰克。

    他亲自高举骑枪:“为了查理曼!为了荣誉!走!”

    骑枪向前,所有重骑兵打头阵,其余轻骑兵跟随。

    骑兵队开始小步前进,逐渐加快速度,终于……开始最后的狂奔。

    恰是此刻,准备良久的全部扭力弹弓随着阿斯卡德的一声令下去全体发射。

    骇人的标枪平射而出,纵使马匹正面有铠甲,专着破甲的标枪以钢针的姿态直接命中。多根标枪直接刺破战马的心脏与肺脏,简直全部没入马的身躯。强悍的重骑兵顿时跌倒人仰马翻。

    几乎同时的更是十字弓有节奏地射击,三个百人队施展“三段击”,骑兵与战马纷纷跌倒。

    当然,当法兰克骑兵选择决死突击之际,凡是没被迟滞的一定冲入罗斯军阵。

    三十多骑冲阵,老埃里克的伙计们以盾竭力抵挡,持矛的老兵尽力戳刺。

    还是有骑兵冲入,剑与斧进行砍杀,年轻的第七旗队也遭遇建成以来的首次伤亡。

    有年轻的战士死在了人生第一战,目睹同伴的死,这些真正的罗斯军队反而暴怒。

    骑兵的冲劲被迅速瓦解,重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后方轻骑兵攥着缰绳手足无措之际,开始遭遇第二轮箭失射击。

    踏张的所谓轻型十字弓的弓臂是真正的草原反曲弓,这些进口佩切涅格人的高级货被改造之后成为杀敌利器。

    跌倒的重骑兵被肆意滥杀,后方的轻骑兵被陆续射到。

    骑兵攻势被瓦解,昆汀本人却早早被中了标枪的战马直接摔下。

    他头脑嗡嗡的,突觉左臂疼痛,再一看赫然发现套着锁子甲的胳膊扎着一根有木片尾翼的“木棍”。沉浸于激战中他暂时忽略了疼痛,他努力爬起来,而身边尽是冲锋的步兵。

    无论骑兵战果如何步兵都要奋勇冲击,就如同射出的箭失不能反悔。

    罗斯剑盾手仓促结束对倒地骑兵的砍杀,仓促重组盾墙。

    年轻的阿斯卡德顾不得太多,亲自带着旗队中最强壮的一批人,与自己的“老前辈”一道,持盾握剑加入厮杀,全然不顾大伙儿才区区十二岁。

    也许正是因为年轻,对于死亡缺乏认知,正是因为单纯没顾虑,反而如疯狗狂狼般厮杀。

    巨大的圆盾互相堆叠,无论老少配合非常默契。他们以大盾遮住大半身躯,右臂持钢剑,从盾的缝隙中奋力突刺。如此防御效果很不错,敌人被盾顶得难以施展战术,盾墙在慢慢推进,证明敌人的节节败退。

    处在后方的十字弓手纷纷大角度对空抛射,尽可能地进行火力支援,更加重了法兰克军退却速度。

    也许,那些科布伦茨难民构成的农民兵的最大任务的摇旗呐喊,却有一伙儿武装农民主动从侧翼发起进攻,他们的勇气引领所有农民兵持矛参战。

    镰刀、鱼叉、短矛、链枷,拿着五花八门农具的农民兵没什么战斗技巧,有的就是复仇愤怒,恰是这种愤怒让一群农民拥有强劲的战斗意志。

    当然,罗斯军已经占了上风,战局已经进入顺风局,随着游弋长船发觉战绩主动登陆开始冲向法兰克军的尾部,众多武装农民发现己方已然必胜。

    数量庞大的农民兵事实完成了最后一击,整个法兰克旗队崩盘。

    他们想到的只有一个——逃。

    受伤的昆汀也稀里湖涂地陷入逃亡的军队里,旗队被杀得丢盔弃甲,人们纷纷扔了头盔,乃至将皮革铆铁片的甲衣也扔掉。

    明知战败的昆汀几乎是本能地向摩泽尔河方向逃遁,希望走那里的河畔通道原路返回。至于带着后勤物资逃跑?算了吧……

    不过,受伤的他已经失血很多,拖曳着失去控制的左臂,血水真是跑一路撒一路。

    最终,愤怒的农夫兵虽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先是扔过来的木锤恰好夯到其脑袋,待其倒地后,被鱼叉、草茶、镰刀砍杀成肉酱,已然面目全非……

    但凡逃的慢的法兰克战士都遭此厄运,就算是倒毙尸体,泄愤的科布伦茨农民兵也要再补上几记草叉泄愤。

    至少还是有四百多人因丢盔弃甲套的飞快,他们身后有追兵穷追不舍,这番纷纷窜到摩泽尔河,显然看到了逃亡升天的曙光。

    然而,逃亡的必经之路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木墙!以及源源不断出现的……铁人?!

    蓝狐所部已经等候多时,他本以为敌人就算逃跑也得有像模像样的军容,如今一看过于拉胯。

    他不慌不忙命令着重甲的军队进攻,浑身铁甲的常备军旗队投入最终厮杀。

    在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军队打击下,逃亡得气喘吁吁的法兰克旗队兵被战斧、钢剑迅速杀死,如同绞肉机碾过,重甲步兵的身后是倒毙于猩红血迹中的敌人尸体。

    那些慌不择路跳进摩泽尔河试图囚徒逃命的人,则被以逸待劳的站在木筏上的罗斯战士陆续杀死……

    溃兵见这一方向逃亡无望,泅渡更是找死,他们又扭头逃跑,这下又被追兵撞个正着。

    他们放弃了抵抗,一个个坐在地上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强烈绝望情绪下,很多人已经昏阙。

    终究是蓝狐亲率自己的重甲步兵结束了最后无意义的杀戮,他令步兵维持秩序,最终俘虏了五十名精神崩溃的敌人。

    而这也是昆汀旗队最后的幸存者,若非守株待兔的蓝狐最后仁慈,这些人一并会被剁成肉酱。

    最终旗队长昆汀与乱军中残破的尸体被发现,他身躯已经被泄愤的农民兵破坏,头颅被斩首并被插在一根鱼叉上。

    骑着马走在战场上,罗贝尔从没想到过愤怒的农民也可以有强悍战斗力,这番是真切见识到了。

    得胜的军队正在搜刮战利品,死尸的一切衣服都被扒掉,武器甲胃尽数被收缴。

    也包括战死的马匹,马肉正在遭遇切割。

    敌人的后勤辎重全部被联军夺取,剩余粮食都被控制。

    取得胜利后的联军并没有欢呼雀跃,罗斯军战士们固然高兴,他们脸上多少带着敌人的血迹,手持武器打扫战场搜刮战利品并给弥留敌人补刀。

    战死的兄弟先安置着,受伤的兄弟先简单包扎。阿斯卡德带着伙计们享受着首次胜利后的感觉,同样的他也没有过分欢愉,心脏狂跳得厉害,刚刚真实搏杀的场面自己还心有余季。

    第七旗队初步确定伤亡有二十多人,有十人战死。

    驻扎拿骚的罗斯老兵也有一些伤亡,整体伤亡微乎其微。

    或者说这场战役联军整体伤亡很小,兵力、武器装备、战斗意志皆占优的他们迅速结束了战斗,全歼这支八百余人的中王国精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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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