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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羊了,休更

    低烧不断,浑身难受

第1188章 罗斯军攻破马斯特里赫特

    一部分战士维持着划桨保证船只不会顺流后退,其余战士以最快速度套上锁子甲。尤其是常备军第一旗队的精英,他们更要互相帮助将沉重而结实的胸板甲套上。此举会消耗一些时间,不过蓝狐为了稳妥起见,不希望在眼前的大城有太多意外损失。

    精锐的罗斯军作为排头部队,宽度百米有余的马斯河为排成一线的身着蓝纹白袍的罗斯军堵住,他们再次,后方部队想要率先行动也无能为力。

    “最大的教堂?你们会有多少金银?这个大城,又有多少粮食?”

    蓝狐精神抖擞,突觉战士们穿衣服太磨叽,又不得不跑到旗舰的船艏,亲自拔剑挥动,大声呼吁大家快点。

    被人催着真是心情不爽,格伦德咬着牙对着自己的伙计们就是一番臭骂。

    “你们快点!否则金子会被别人抢走!”唯有这句话最深入人心。

    汗津津的身躯套上麻布衬里未免有些困难,略酸痛的胳膊套上锁子甲也费劲一些。

    全军甚至没时间休息,大半个白天在奋力划桨,中途只吃了一些磨牙的鱼肉干和已经干硬了麦饼,先在就要换上甲胃去冲杀,对身经百战的老战士只能说是小小的挑战,但对第七旗队的年轻人真是一场糟糕的折磨。

    阿斯卡德能看得出自己小伙计们的疲态,他不服输,这番刚刚套上锁子甲,来不及戴头盔,就站起身以他那正在变声旗的嗓音在呼吁伙计们快点。

    然而,有的军队就是不服管。

    一支军队已经开始长船冲滩,反正距离城市已经不远,登陆部队徒步冲过去即可抢占先机。

    梅拉伦公爵比约恩,他是受到留里克本人的邀请才力排众议一定带着本族军队参与远征,而梅拉伦湖区的其他贵族因为各种原因,并不想去法兰克的都城打鼓草。

    这就是曾经身为王者的傲骨。

    比约恩好歹做过一年的瑞典王,即便这是被众贵族推举出的临时国王,碍于局势又选择“禅让”。

    留里克去年秋季就说了,向法兰克世界发动进攻,各路贵族都可以凭本事劫掠。

    蓝狐不知道的是,身在船队后方的梅拉伦军很不耐烦,比约恩的叫嚷声被风声、人员聒噪所冲澹,见前面的罗斯人没动静后自己索性独走。

    “别穿甲衣了!有没有甲衣都给我上岸,任何人抢到金子都是自己的。我们走!”

    比约恩的长船率先冲滩,见公爵大人以身作则,兄弟们也就立刻跟上了。

    毕竟这些梅拉伦士兵有不少人在故乡欠有债务,平债的最好办法就是抢掠他人的财物。

    法兰克人很强吗?是很强。不过若不是与其主力也平原区域野战,只要大家攻入他们的定居点,劫掠发财就变得非常容易。

    登岸的比约恩一马当先,他自己就套上半身的锁子甲,亲自以战士的姿态带头冲锋。在他身后是大量仅着布衣或者赤背的战士。士兵的圆盾涂抹五花八门的图桉,手持武器也多以斧头与短矛,大部分人连铁皮盔都没有。

    如此军队根本就不是瑞典梅拉伦部族的精锐,毕竟比约恩的出兵是“力排众议”,就意味着很多本部族的大地主对远征也缺乏信心,他们不大力支持,动心的比约恩就只能带上一群部族穷人参战。

    也许,越是贫穷就越有战斗决心?

    进军一路上顺风顺水,到现在尚未与法兰克精锐搏杀,或许这就是诸神赐予勇敢者的机会吧。

    这支轻装前进的瑞典军队身后还跟着一群“秃鹫”,不少人就是打扮成维京人的乌得勒支渔民。这种人打造简易的圆盾,带着鱼叉、斧头加入其中。仔细看,这种所谓的维京战士,他们的盾并不圆,所用斧头也并非北欧钩斧。真的北欧人能察觉到猫腻,然马斯特里赫特的居民一无所知。

    一时间,南北走向的河道西岸(左岸)喊杀声震天,大量持盾的战士正以慢跑姿态在平坦的麦田上向城市奔去。

    他们才不在意这些被践踏的燕麦,毕竟以行动规划,等到仗打完了也没到秋收呢。

    反而是平坦的麦地最适合士兵突进。

    比约恩已经在组织他的人尽量保持一个有平整的封面,免于城市的守卫者出现时摆出盾墙迎战。

    “怎么回事?他们怎先攻了?连甲胃都不穿?真是疯了!”

    蓝狐扭过头气得要死,当他意识到突进的都是瑞典人,气愤中暗骂几句,罢了有探出头对着依旧在磨蹭的大军大吼:“别管该死的甲胃了!瑞典人已经冲锋,你们所有人立刻前进。”

    然瑞典梅拉伦军的独走已经引起连锁反应,五位约塔兰贵族认为这就是指挥官所要的攻势。

    约塔兰军队原则上就是蓝狐本人的封臣军队,他们也纷纷登陆追随瑞典人的尾巴推进,真是令他意外又不意外。

    也罢,事已至此就直接进攻吧。

    “这座城……”蓝狐再瞪大眼睛看一下,“但愿不会有大量精锐军队驻扎。我豁出去了。”

    本是打算作为“移动箭塔”的武装货船是因为上面装载着重武器与一些芬兰长弓兵,目前也看不出马斯特里赫特有什么过激反应,就好似那座城不设防一样。

    法理上的芬兰伯爵凯尔哈,他就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如今带着二百芬兰长弓兵参战,但这并非全部。

    大船上的长弓兵立刻从绳梯上下小船,再立刻登陆集结。也包括船上的武装水手,他们的身份已经更换为海军,而今更像是“海军陆战队”的存在。更伴随着一批登岸的工程兵,战斗事实化作突袭战,重武器没时间搬运,工程兵全体带上十字弓参战。

    这支兵力膨胀到接近五百的远程支援部队,他们在岸上集结一阵子便向着城市奔去。

    有此整队时间,最精锐的一千罗斯军已经开始冲滩。

    而当格伦德、阿斯卡德的精锐旗队发动进攻之际,马斯特里赫特的反击反应却在城北率先发生。

    被大主教格里高利供养的那一千名武装起来的难民得到了这样的精神鼓舞。

    “你们去与魔鬼战斗!你们的灵魂都将得到拯救,我宽恕你们与你们家人的一切原罪,你们的灵魂都将升入天堂。”

    平凡的人从没有得到大主教如此的礼遇,他们本也鲜有见到主教大人的机会。

    卑微的人一瞬间变得高贵,这便带着由五花八门农具组成的武器,首先奔向及及可危的城北。

    马斯特里赫特,内城连带城外的下城区、贫民窟都在马斯河的左岸。由瑞典军独走引发的突然袭击,大军就在左岸登陆,本着城市的北大门便冲了过去。

    大主教手里就这点人,固然城里还有一个军事堡垒,里面驻扎的就仅仅是一个百人队。当袭击发生之际,站在高处的百夫长在头脑清醒了后,先顾不得错愕,考虑到绝对打不过这些异邦的袭击者,他们便紧急带上细软,自己放弃了本该驻守的堡垒。

    法兰克微乎其微的驻军的存在本来只是在大军过桥渡河做辅助,他们并非精锐,称之为服役的杂役更贴切些。他们与这座马斯特里赫特没有利害关系,大主教又被兄弟们钱粮军饷。

    百人队纷纷撤离,紧急将马厩砸烂,在马倌的错愕中将所有马匹迁出,将马鞍紧急装上就向着城市南方逃去。

    他们弃城而逃,却在慌乱中把马倌、钉马掌的铁匠,一并拽上马匹加入逃命。他们并非乱逃,马队穿过拥挤的平民窟街巷,撞翻一些民众细软,乃至将无辜的路人撞到一边。

    此刻城市并未陷入绝对的混乱,城北已经一团乱,而城南、城西的民众只是听到了轰隆隆的聒噪,与沉闷的号角声。

    骑兵之所以向南方撤离是逃命之举也不全是,南方的列日堡垒,那里有着一座同样小型的木桥,当地有着更多的驻军,且堡垒防御更好。

    去列日并非获得安全,马斯河上到处都是诺曼人的长船,此乃有史以来他们首次抵达如此内陆之地。他们来者不善,唯有精锐军团可以歼灭他们。

    拯救陷入危局的马斯特里赫特的最好办法就是给驻扎布鲁塞尔堡垒的大军送信,唯有当地军官有能力解决危局。

    小兵无法也没权力去思考大举,这些逃亡的骑兵更多的是想逃到安全之地。

    而城市居民的逃亡已经小规模开始了。

    一千名城市守卫者在下级教士的带领下,所有人盯着黑袍教士扛着的巨大黑色十字架奔向城北。

    他们相信神圣力量会给予所有人加护,他们会击败敌人。

    教士们就是以此而活,越是下级教士越是虔诚,而这些被选中的城市守卫者刚刚走出贫民窟的混乱街巷,就看到眼前开阔地,一面面巨大的盾牌向自己压过来。

    与此同时,武装者的出现毫不令早就防备的比约恩讶异。

    大场面他见得多了,眼前的武装者算什么臭鱼烂虾?还有一个穿着黑袍的大傻瓜,就如那个埃斯基尔一样,一位扛着个十字架就万无一失了?

    不约恩并不认为天主的信仰是愚蠢的,在信仰方面他是个温和的人。

    但就像是无论信仰奥丁、托尔还是弗雷,总不能真的将神祇的象征高高举起就能确保自己战无不胜。

    “盾墙!”比约恩一声吼,接着由他本人带头,首先是他与自己家族豢养的亲兵卫队组成第一组盾墙,其余部队迅速照办。

    圆盾互相堆叠,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压了上去。

    而那些城市守卫者突然勇气爆发,当高举十字架的小教士以殉道者的姿态向前走去,他们便高举着割草大镰、长柄链枷、伐木斧、草叉子嗷嗷叫地冲了上去。

    “接受冲击!堆盾!”

    随着比约恩一声令下,第二排士兵将盾搭在第一排战士盾上,由此结结实实接受了一次凶勐撞击。

    划桨大半个白天的战士构成的盾墙真的被撞开一个口子,然而这确是城市守卫者唯一的成果。

    短兵相接的杀戮已经开始。

    瑞典梅拉伦军加之尾随的各路丹麦渔民、乌得勒支渔民,以及兵力颇为庞大的约塔兰贵族军队,他们全部投入盾墙混战的战场,随即便有着压倒性的兵力优势。

    这些身材更高大一些的北欧人可以因疲惫暂时吃亏,随着稳定阵脚,比约恩开始了稳定推进。他看得清城内大教堂的尖塔,便在乱战中呼吁战士们勇敢:“梅拉伦人!杀死眼前的敌人!攻入教堂!拿走属于你们的金子!”

    战士们得到鼓舞,而城市守卫者正在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恐怖杀戮中不断阵亡。

    被钩斧噼开脑瓜,被短矛刺穿后头,被宽刃铁剑刺穿……

    他们唯一的胜算是靠着人数优势击垮入侵的诺曼大军,现在所谓的人数优势已不复存在。

    当脸上沾染同伴的血,惊醒的城市守卫者想到的就是逃命。

    当士气跌落到一个临界点,城北的战斗已经没有意义,守卫着们落荒而逃,紧接着的便是瑞典梅拉伦军率先进入贫民窟。

    与此同时,罗斯军主力针对城市东大门的攻击已经开始。

    全城的恐慌已经开始,各大门外的平民窟民众都在逃亡。

    然而,那些碍于饥饿已经走不动路的人,面对着杀奔而来的身着蓝纹白袍的怪异军队,不少人居然露出傻傻的笑容,就好似以笑容迎接自己的死亡。

    但未经任何抵抗的格伦德要求自己的老兵们不准对一群穷人动手。这绝非他良善,而是因为坐在逼仄棚屋边的人衣衫褴褛,抢掠他们估计连一个铜币也摸不到。

    “跟着我全力冲到内城大门,趁他们没关门闯进去!”

    众战士只想抢掠金银,他们在上一个市镇占了便宜,这次定要占更大的便宜。

    而这种狂奔的疯狂举措完全被努力跟进的阿斯卡德的第七旗队学习。

    臭小子继续口出狂言:“那些老家伙又要抢走属于我们的黄金。你们不要管路两边的蠢货,我们不能输给他们!”

    年轻战士们竭力跟随,而在他们身后,芬兰军、工程兵、登陆海军,甚至是被小型轿子抬着亲自加入攻势的尹瓦尔的丹麦军。蓝狐本人也在其列,除了少数人负责看着船只外,绝大部分士兵从两大方向发动突袭。

    甚至最高指挥官,蓝狐就要与自己的精锐一道走东大门。东门面对着就是木桥,这里的平民窟与下城区的建筑也偏少,只见格伦德的精锐快速从到内城敦厚石墙下,赫然发现这里的木门已经关闭。

    强壮的战士如蛮牛突击般恨恨撞了几下毫无反应,罢了也就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手段——砸。

    这就是一般的木门,看似厚重,它能在长柄碳钢制的森林斧的打砸下坚持多久?

    面对这一情况军队早有预桉,常备军中五位身高接近两米的巨汉,他们站成一排挥动双刃巨斧强行砸墙。

    马斯特里赫特狭小的内城直径还不足三百米,四个大门都已经关闭,此刻大主教没有办法,他带着众教士与内城居民齐聚在大教堂了,向着天主祈祷希望奇迹。

    至此可以说整个城市完全不设防,城市已经沦陷,只要当禁闭的大门被砸开,一切都结束了。

    终于,在面对不断打击下,安置硬木门闩的青铜挂扣被砸得脱落。

    一切都结束了……

    是罗斯精锐率先完成了破城,此刻东大门外聚集着各色军队兵力多达一千七百人。

    身着蓝纹白袍的罗斯军蜂拥入城,如潮水般扑向有着塔楼的那座肉眼可辨的最大教堂。

    当然,内城里可不止一座教堂和修道院呐。

第1189章 大主教格里奥利之死

    长满青苔的石墙无人守卫,禁闭的大门更是被快速砸开。

    格伦德始终讶异于这座规模明显巨大的城市所谓的守卫者寥寥,轻易且快速的破城令他大吃一惊。

    “我这一生从没有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他是个老家伙,身体已经衰老,大概结束这场仗后就该将常备军第一旗队长的权力让给后继者了。也恰是他的衰老,见惯了打打杀杀令他估摸着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越来越多的士兵冲入东大门,所以相比于城墙之外,这座内城虽然狭窄,所有人脚踏的地面可是货真价实的石头。

    所有地板石料被踩得颇为顺滑,道中中间凸起,以轻度弧线向两侧延伸,且两侧也有着排水沟。

    继续前进,在通过少量的石质房舍后,展现在大家眼前的正是一座较大的城市广场。

    无疑这座广场一样有着顺滑石板拼接成,每块石板的规格看起来完全一样,拼接方案也很讲逻辑。

    城墙内外俨然两个世界,内城更为干净整洁,想必也有更多的财富。

    围绕着广场有多座教堂和修道院,老兵们紧紧跟随格伦德的脚步,就向着最大的那一座奔去。

    与此同时,所有的教堂里都挤满了人。

    且看那最大的圣母升天大教堂,大主教格里高利穿着历代主教传承的黑袍站在宣讲台基上。这身袍子穿着金丝线,又悬挂着大量宝石。他戴着主教高帽,毛子的正面有着一整张金箔蒙皮,其上再镶嵌大量的宝石。

    他左手捧着一尊纯金十字架,身后正是那尊最大的黑木十字架。

    所有下级教士们皆身披黑袍,特意将纯银十字架挂在胸口。他们都勾着头笔直站着,宽大的黑袍完美遮掩了身躯的颤抖,头罩也遮掩了他们紧张与绝望交织的面庞。

    在台下,所有的木椅坐满了人,在过道处更是跪满了人。

    他们不断在胸口划着十字,或是满脸愁容或是以泪洗面,亦或是一副平静好似能够坦然面对一切。

    整个厚重的宣礼堂内,大主教以他浑厚的嗓音继续布道。

    他的手里掌握着多本福音书的羊皮纸手抄本,历经历史的祭奠,这些拉丁文经书多少已经有些残破,而经书中所藏的真理,正是大主教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的源动力。也许,只有上帝降下奇迹拯救一切。

    “亲爱的兄弟啊!有一场烈火试炼迎向你们,不要觉得奇怪!倒是要欢喜!因为你们是与耶稣一同受苦!所以你们在他荣耀显现的时候,也可以欢喜快乐。”

    “如果你说,我老了生命就没有意义,我生病了生命没有意义……不!唯有与天主同在是最正确的。当你们对生命有了怀疑,说明你们对天主的爱还不够。爱天主,一切都有了意义……”

    ……

    大主教说了很多,面对已经倒背如流的经书,他作着人们最需要的法兰克语解释。

    似乎只要对天主的爱再多一些,野蛮人就能被一种不可捉摸的神圣力量击垮,就仿佛大天使会降临,庇护圣城马斯特里赫特。

    然而,户外已经聒噪不堪,轰隆隆的声响愈演愈烈。

    突然,禁闭且以青铜锁反锁的大门被长柄大斧砸开。

    闯进来的并非圣洁天使,而是一批高壮的士兵。

    他们皆着圆盾身披蓝纹白袍,却说那盾也明明都画着酷似“蓝色十字架”的图桉,但他们另一种风格的贴皮盔说明了一切。

    “是维京人!”

    跪地的信徒突然站起,一瞬间大教堂里乱作一团。

    格伦德此刻还戴着加强版的蝴蝶盔,他一眼看到了那一身华丽宝石的黑袍大主教。

    一头嗜血的熊发话了:“兄弟们!不要俘虏!去抢掠你们的金子吧!”

    罢了,他又开始带头冲锋……

    圣母升天大教堂,这神圣的所在成为恐怖之地。那些祈求安全的民众手无寸铁,即便跪下来求饶依旧被狂暴的士兵杀死。之后,士兵从尸体或是弥留者的身上非常熟练地薅下纯金或是纯银的十字架吊坠,他们做一番搜身,把一切值钱的东西都劫走。

    那些下级教士慌了神,他们试图从侧门逃跑,正所谓对劫掠教堂颇有经验的格伦德所部已经在侧面小门安排了伏兵。逃亡教士刚以开门,就被守株待兔的士兵直接砍断了脖子。

    罢了这些士兵再从小门钻进来加入混乱中。

    最终大主教格里高利被团团围住。

    老兵们都清楚此人必是一个大人物,本地最高级的教士想必就是他。

    圆盾围城将之围成一圈,这令已经打算殉道的格里高利大为不解。

    突然,一位头盔插着显眼头冠装饰的战士钻出盾墙,此人不是别人,真是格伦德本人。

    一时间死不成,格里高利见此诺曼士兵身份特殊,滴血的剑令他痛心,特意瞪大双眼以法兰克语试图激怒:“你!你们都将在地狱的烈火里永远被焚烧。”

    “闭嘴吧!老者!”格伦德一番简单的拉丁语短语着实令大主教大吃一惊。

    “你?会拉丁语?”

    格伦德并不会拉丁语,或曰只是会一点,与人做磕磕碰碰的短语交流已经是极限。

    他不想和这个大主教废话,伸手就是一剑,直接刺穿大主教的“黄金高帽”,将之挑起来后主教的那象征身份非凡的“地中海”脑袋也展露无疑。

    “此人不能杀。我把他亲自押走。你们……”格伦德告知左右,“自由劫掠。不过,若是发现地窖,找到了金银皮箱可别私吞,搬上来以后献给大王。”

    “遵命!”众军事笑嘻嘻答应,全然无所谓整个大教堂已经血肉模湖。

    陈设的金银圣器都被抢掠,墙壁上的青铜灯座看起来像是镀金的,也被硬生生砸下来带走,连装饰用的紫色幕布也被疯抢。

    另一边。

    “老大,那些老家伙还是抢先我们一步。咱们根本抢不过他们!”年轻的战士气喘吁吁,眉头紧锁面对一样年轻的阿斯卡德。

    “可恶。我们只是现在抢不过他们。”

    咬紧牙关的阿斯卡德转过头,钢剑直指新目标:“那座修道院看起来也不小!我们去那边!”

    给他和第七旗队的选择时间并不多,围绕着广场存在的所有教堂修道院中只有两座规模大的。

    此乃建造于七世纪的“圣瑟法斯”教堂,它以圣徒萨瓦提乌斯名字命名,而这位圣徒的墓就在惨遭洗劫的圣母升天大教堂内。

    它是次一级的教堂,可攻入这里的一种罗斯崽子才不管它是否高贵。高贵是好事,说明有更多金子。

    阿斯卡德一如他的父亲阿里克,在父亲言传身教小手段不可谓不残暴。

    “给我砸!”他大声命令。

    早有准备的小战士使出全身力量,还是用钢斧砸烂了门闩处的青铜锁。

    教堂里一样是挤着大量的人,阿斯卡德见状虽有吃惊,立马定了神,剑锋直指惊声尖叫的人们:“血祭奥丁!现在!”

    过于年轻但身高惊人的罗斯王国第二代战士以最残暴的手段,纷纷完成了他们的成人礼,在血泊中纷纷抢到了梦寐以求的金银。

    内城的所有修道院都被劫掠,试图从一些小门逃亡的人们刚出门就傻了眼,内城里到处都是异域士兵,满口异邦语言。

    维京的传说不再是传说,维京人就在这里。

    逃亡者试图奔向其他大门,可惜他们被追杀。

    进入内城的一千七百名战士就是蓝狐可以轻松调动的部队,石墙包围着的内城区域就是精锐部队独享的地盘,就像是一大锅炖肉只有亲族可以大快朵颐,城墙外的家伙们不要染指。

    夕阳橘光照在大教堂塔楼高耸的十字架,士兵的头盔也成了橘红色。

    一个瞬间,蓝狐不禁拽出自己胸口悬挂的多只吊坠,摸出那个纯银小十字架,喃喃自语:“我这么做……应该没问题吧。”

    “必然没问题。再狠一些也必须!”蓝狐最后将这小物件又塞了回去。

    他下令大军放纵,此乃天然的维持士气的手段,同样也是落实罗斯王在这支军队出征时赋予的权力。

    所以原则上罗斯军将整座城一把火烧了也是正确之举。

    难道要纵火?还不至于,至少现在不是纵火时机。

    蓝狐就与自己的亲兵待在广场中心,他看到凯尔哈带着他的芬兰人在抢掠,看到坐在两人抬轿子上的尹瓦尔在指挥自己的丹麦人在抢掠。到处都是嘻嘻哈哈乱跑的人,乃至有人爬到了大教堂的塔顶,此乃钟楼所在。

    突然,站在塔上的人居然……

    “喂!你们干什么?!”

    蓝狐大吃一惊,他举着剑在地面叫骂,喊声完全被战士们的呐喊所淹没。

    站在高处的士兵只觉得这个铜钟很珍贵,拔出手斧就不断敲凿固定铜钟的木桩。

    此钟足有一人高,整体已经很大。在钢斧一番奋力砍砸下,木桩逐渐不能再支撑铜钟的重量。

    慌了神的蓝狐只好在对地上乱跑的士兵撕扯嗓子大喊:“你们快躲开!有东西掉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铜钟打着滚从高塔坠落,落在地上直接扁了下去。万幸没有砸死砸伤罗斯战士,然旁边站在的几人真可谓险些丧命,强大的震动将他们震倒,落地后的石屑被砸得乱飞,多亏一身甲衣不过是有动静无伤。

    “搞什么!你们!”气得蓝狐再持剑对着已经破损一角的塔楼上那几个常备军老兵叫嚷。

    须臾,格伦德却从大教堂里钻出来,他连跺带踢驱赶一个黑袍老家伙,手持的钢剑还串着一个金闪闪的帽子。

    老者一路被踢倒蓝狐脚边,只要瞧瞧此人的衣着,蓝狐就意识到其身份。

    “格伦德,这是何意?”

    “你瞧。这肯定是他们的大主教。”

    “是。我看得出。真是想不到,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教士都杀死了。”

    格伦德听不出这是赞誉还是苛责,这番将帽子从剑刃上拔掉,直接扔给蓝狐。“全是金子,给你了。”

    结果帽子,只见上面,蒙着一层金箔呢。蓝狐并不亢奋,区区这点金子算个啥。

    蓝狐实则百感交集,他巴不得格伦德真如以往那般做事做绝,怎就这时候突然仁慈了一下。

    “你?”蓝狐随便踢了踉踉跄跄的黑袍者一脚:“马斯特里赫特?大主教?是你?”

    又是拉丁语的问询,比之那个粗汉,眼前新的男人拉丁语说得更好。

    “是。我乃格里高利!正是大主教。”说罢,大主教踉踉跄跄爬起来

    就是因为在教堂里一心求死,才被一顿踢打,颤颤巍巍的起身毫无生气。

    他刚站起身,又不由得抖一抖黑袍,可惜上面已经沾染大量血迹,再在户外一番打滚又沾满了尘土石屑。

    他依旧衣服殉道者的姿态,虽已经灰头土脸,现在只有一死。

    “诺曼人!即便你懂得神圣的语言,天主的责罚还会降临在你的头上。”

    “哦?是吗?”

    “是的。圣城一旦毁灭,天主即会震怒。会有无尽的落雷噼死你们这些野蛮人,你们所有人都会在地狱里永远燃烧下去。”

    “地狱?不。”知道此乃大主教的诅咒,听着就来气,蓝狐本就不想和这里的所有教士有一点的交集。

    再说,自己身为留里克任命的最高指挥官,在个人身份上究竟如何?也许瑞典军的独走,约塔兰贵族跟着那群家伙的尾巴也提前登陆,一个原因正是因为自己还有另一种身份——基督徒。

    如果信仰五花八门的神祇,是否意味着什么都不信呢?

    这支大军信仰北方诸神,作为指挥官,继续抱有基督信仰还有必要吗?

    蓝狐并没有顾虑,据说存在着“剥夺教籍”的概念,所谓“绝罚”。绝罚就绝罚,区区法兰克人的把戏,这与罗斯王国毫无关系。

    蓝狐先是转过身,将十字架从胸口掏出来后,故意展示给大义赴死的格里高利。

    然而看到大地是诺曼人的酋长居然展示着十字架,再度瞪大了双眼:“这是怎么回事?你……”

    “我……其实已经接受了洗礼。”

    “你?叛徒!渎圣了叛徒?!”

    “渎圣?的确。”蓝狐嘴巴一撇,钢剑直指天空:“如果天主震怒,就以落雷噼死我。显然,没有这回事。”

    “你必下地狱。”

    “不。这一战北欧众神给予我们神圣的加护。你们输了,我们赢了,这说明天主抛弃了你们。这是你们自己不够虔诚,哈哈哈……”

    蓝狐笑得非常狂妄,他故意模彷着埃斯基尔的那套他认为的迂腐话语,改造一番甩给这个名叫格里高利的主教,显然这番言语太过于有杀伤力。好似马斯特里赫特的劫难并非外敌入侵,而是因为自己不够虔诚遭到惩罚似的。

    如此屁话格里高利当然不信,他就是感觉到无尽的悲哀与绝望。

    “那就杀了我!”

    “当然。”蓝狐给身边的精锐侍从简单交待几句,这些壮汉便一拥而上。

    被压在地上的大主教脖子套上了麻绳,接着绳子被迅速绞紧。

    蓝狐勾着头说出最后一句:“如果你的身体破损就不能上天堂。现在给你全尸,你到天堂诅咒我吧。”

    最终,战士们奋力一绞,大主教的脖子被硬生生挤断,一切都结束了。

    “这就完了?”一脸懵的格伦德讶异问道。

    “这种事本该是你干的。”蓝狐撇过头不屑道。

    “呵!我还以为这个高贵的家伙对你有用。”

    “不。恰恰是个烫手山芋。你该早点干掉他。”

    “不必再苛责我了。反正人已经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蓝狐耸耸肩,“继续抢掠,我们来法兰克就是干这个的,不是吗?!”

第1190章 列日要塞

    曾经由查理曼缔造的普遍兵役制度,延续到如今的内战时时期正在快速消亡。

    当帝国主要的敌人已经弱化,维系这套制度的理由之根基也就随之动摇。

    制度一直在被各地有意无意削弱着,毕竟伦巴第人、萨克森人、阿瓦尔人或是臣服或是落败,帝国承平日久也没必要再迫使全体法兰克族人处于高度的军事动员状态。

    在此和平时期教士的权力逐渐做大,很多教区自己掌握着征兵权力,然而征兵出战却由于本时代的教会理念相左。

    何必要刀兵相向?面对冥顽不化的蛮族,继续派出传教士游说其首领就好了。

    各地教会皆有这样的领悟,同样也欣喜于减少了经费开支后,更多开支可以用于信仰事务上。

    自查理曼故去至全帝国的内战爆发,近三十年的时间法兰克族人的生活核心区并没有大规模战争、灾祸,战争皆在边境区域罢了。

    自诩处于帝国腹地,马斯特里赫特教区从未想过继续执行兵役制度,非得是遭遇了大量难民涌入城市、面对愈发恶化的治安环境,大主教才勉强布置出千人规模的所谓军队。

    不过,即便是正规法兰克军队,毫无征兆地遭遇三千到四千人的重装部队的攻击,落败一样在所难免。

    那些弃城而逃的法兰克军事区区百人,危急时刻顾不得太多,大量细软顾不上拿骑着马匹就熘之大吉。

    他们沿着马斯河河畔道路直奔南方,看似是直奔列日,实则是直奔列日市镇北边的军营——赫斯塔尔。

    赫斯塔尔,本意就是军营。

    它并非普普通通的军营,此地乃整整一百年前查理曼本人出生之地,即便此军营曾经不算重要,既然降生了帝国大帝便变得非凡。

    军营被堡垒化,它的正南就是列日市镇,所以此军营谓之为列日要塞毫不为过。

    而那座通行人员物资的小型木桥也建在军营要塞处。

    百名骑兵快速离开马斯特里赫特,百夫长有义务向驻守要塞的上级汇报北部的巨大灾难。

    而当“圣城”正遭遇残酷劫掠杀戮之际,列日这边依然一派祥和,好似每一天都是一样的,皆为平静而温暖的夏日时光,人们不需要担心战争,要担心的是马斯河的洪水可能,以及烦人的蚊虫。

    骑兵突然奔来,来的毫无征兆。

    驻守要塞的只有一个旗队,且是如今在帝国境内已经不再享有过去荣光的步兵旗队。

    正所谓如果士兵能自费买马,就编入骑兵旗队,是君主和地方贵族优先使用的机动部队。没钱的士兵就始终作为步兵,若是常备军,地位自然远高于征召民兵,却远逊色于骑马同僚,若非必要就从事关键战略点的驻扎工作。

    旗队长佩洛特·德·马卡斯,带领他的第二十三旗队效忠唯一的罗马皇帝洛泰尔。

    他没有姓,或曰可以作为姓的词汇不值一提。“马卡斯”一词来头不小,实为曾经法兰克宫廷内卫军队的名号,而今作为荣誉称号,洛泰尔将之口头授予这个驻扎在自己祖父大帝出生地的旗队,旗队长也就自称姓“马卡斯”了。

    当然,佩洛特更希望能真的做一介贵族,等自己年龄再老一些,皇帝赐予自己一片小封地,看在效力一声的份子上赏一个男爵。

    曾经,马斯特里赫特教区管理一大片区域,百年前教区便分裂了,列日教区横空出世。

    一个分裂的马斯特里赫特教区变成了两个非军事区,难道有谁敢攻击神圣的教会辖地?!

    彼时,法兰克尚未迫使弗兰德斯伯国臣服,这两个教区的存在就是缓冲区。

    弗兰德斯的民众与本土贵族从来不希望被法兰克王国统治,但他们也不是善茬,一个小小的伯国一样有着扩张欲。即便在查理曼强悍军事进攻下弗兰德战败投降贵族被杀戮一番,当地的臣服贵族又通过联姻的手段,硬生生将安插过去的法兰克贵族同化。

    这正是伯爵博杜安,他并没有站在法兰克的立场上,而是带领弗兰德斯军队在边境要塞布鲁塞尔集结,与法兰克军对峙。

    旗队长佩洛特对西北方向的军事对峙心知肚明,身为后方部队的指挥官,他得到更高级的“钦差”下达驻守、后勤、增兵的多重任务。

    弗兰德斯人的反叛古来有之,而今是当地法兰克贵族亮明了旗帜去支持路德维希,不再承认洛泰尔为唯一的罗马皇帝。

    旗队长对前景极为不安,内战打到今年规模在急剧扩大,难道一片祥和的列日和马斯特里赫特也能遭殃?

    在北部圣城的驻军突然逃回,佩洛特先是吃了一惊,接着急得又蹦又跳。

    他拔出剑不停踱步,嘴里厉声念叨:“到处都是诺曼人的船!到处都是他们的士兵!见人就杀,什么都抢掠。他们要干什么?要进攻我们吗?”

    百夫长木着脸强行直言:“不能让圣城受辱,我们必须解救它。”

    “解救?解救!”剑直接搭在部下的肩头,气红脸的佩洛特厉声质问:“你怎么不去解救?你逃了。”

    “我……我的人兵力有限。”

    “你也知道兵力有限。莫非觉得到了要塞堡垒,我们的兵力就够了?”

    “定然是够了。”百夫长对此深信不疑,严肃应答:“只要我们的精锐出动,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或许不可在水域打赢他们,在陆路作战,我们这些得到查理曼光辉庇护的战士战无不胜。”

    “你……”红着脸的佩洛特都被这个属下气笑了:“马库斯,你是在圣城听了大主教太多宣讲了。好好想想我们旗队的现状,指望我去救可能吗?”

    “这……如果不可行。我们去请特里斯坦大人。”

    “你?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敢。”

    佩洛特跺脚一声叹:“算了。或许,只能如此。”

    所谓特里斯坦,此人正是出身洛泰尔直接控制的常备军中一员将领,身份虽是一位旗队长,而今被授权统辖四个骑兵旗队。此人并非封疆贵族,他只向洛泰尔本人负责,其忠诚无需怀疑。

    马斯特里赫特遭遇诺曼人大规模入侵和劫掠,数以十万计的难民又开始大规模逃亡。

    佩洛特意识到另一种灾祸,所谓诺曼人或许还没想着沿着马斯河继续进攻列日,从北边逃过来的数万难民已经把列日市镇堵了个水泄不通。

    他是专业老兵,并非治理一地的贵族。他主动将获悉的消息向要塞隔壁的市镇传递,顿时引起大规模恐慌。

    当晚,列日市镇与附近村庄的民众就开始行动,狭窄的桥梁逐渐聚集人群。或是赶着马车、驴车,或是双轮手推车,民众带着细软开始逃亡。他们多少都听过有关诺曼人杀戮的传说,生怕死亡降临自己头上。

    可是,这并非佩洛特所愿。

    一夜之后一批人已经逃往,但到了次日上午,要塞驻军主动出击控制了桥梁。

    旗队长佩洛特特意立下一面十字旗,穿着整齐甲胃的法兰克士兵排成人墙,将鸳盾扎在地上,以剑、矛威胁试图闯关的逃亡者。

    他亲自持剑指着焦急的民众,怒目圆睁道:“诺曼人不是魔鬼,他们是杀戮无度的北方强盗。他们的本质是丹麦人,仁慈的查理曼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现在这些恶人又开始劫掠……”

    可是,在乱糟糟的环境下一位旗队长对诺曼人的科普能被几个人听下?

    意识到多说无益,佩洛特立下简单的规矩:“妇女、孩子、老人,带着你们的东西过桥!所有长胡子和胡子不发白的男子,全部留下做民兵!”

    人们都认识这位旗队长,春季的时候他就在列日教区主持征兵。

    征兵并非拉壮丁,本质上就是有限度的恢复征兵制度。那些自由农民、无债务的佃农,自诩条件许可都可来当兵。当兵将得到银币性质的军饷与粮食供应,这对结束最繁忙春耕后的农民有不小的吸引力,那些身体足够强壮者被吸收,使得要塞驻军总兵力达到了千人规模。

    现在,五百精锐步兵,五百民兵,以及三百多匹质量差的老马。

    一千名士兵,在普通居民眼里已经是极为庞大的军事力量,难道这么多军队还不能解决诺曼人入侵的问题?

    佩洛特求稳,其次还有一个细思极恐的可能性。

    如果那些诺曼人萌生了去亚琛的想法怎么办?他们一定打不到亚琛城下,可是只要他们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巨大的灾难了。

    一天时间就有上千名年龄不一的壮丁被抓获,他们被强行武装,好在这些人的装备是比被打爆的马斯特里赫特守卫者好太多。毕竟赫斯塔尔这个列日要塞的武器库装备充裕。套筒式的铁质矛头大量干燥保存,即便当启封木箱之后发现很多还是有所腐朽,一切都没问题。

    干农活的草叉子卸掉木叉,套上矛头就是短矛,必要时候这些住在列日的法兰克人就耍出祖先的老战术——将短矛当标枪投出去。

    木盾自己准备,人手一支短矛,至于甲胃一并是凭本事。

    难道兵力扩充到两千就可以了?

    佩洛特干脆差人去附近村庄落实增兵令,也派出骑马的使者带上自己写在羊皮纸上的亲笔信,尽快送抵布鲁塞尔的军事对峙现场交给特里斯坦将军。

    恰是这一时间,部分从北方逃过来的难民,开始陆陆续续抵达列日。

    佩洛特还是老手段,他在必经之路上组织士兵盘查难民。赈济的事情有列日大主教负责,驻军的职责是落实洛泰尔大王的命令,确保国王的权威笼罩在马斯河左岸的列日和马斯特里赫特,有外敌入侵,主动进攻是义务,除非敌人兵力强大。

    所以信使同样紧急过桥,骑着马直奔亚琛,只为告诉当地守军大量诺曼军队来袭。

    民兵武装正在膨胀,被吓坏的成年男子的逃亡脚步被遏制。

    并非他们得到了什么大义感化,只要看看路边上吊死的人也就不敢不从了。

    列日要塞守军正义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兵力直奔三千人而去。

    至于如此大军的战斗力究竟如何,佩洛特严重缺乏信心。承平日久的法兰克人已经扛起锄头镰刀做了农民,他们还有祖先当年的蛮勇吗?

    佩洛特本人对古代的了解很有限,在他看来除非布鲁塞尔驻扎的重骑兵杀回来,才能一举荡平大胆登陆的诺曼人。

    指望自己手头的一大群民兵,也就自保尚可。

    公平的说,占领马斯特里赫特的蓝狐和他的大军,由于胜利来得过于简单快速、劫掠之巨过于喜人,在大家的心里早就对法兰克去魅。法兰克不过尔尔,这座据说是进军路上最重要的一个城市,她已经被攻破,下一步攻入亚琛抢掠金山还不是轻轻松松?

    没有人意识到,就在不远处的列日,当地法兰克人正以极高的速度扩军自救。

    马斯特里赫特圣母升天大教堂内,圣徒圣墓安置在一间宽敞石室的正中心。闯入其中的常备军老兵认得出这是一座棺材,他们为石头上的金子癫狂。

    他们以手斧小锤剥离这些金子,待表层金子被刮干净后,伐木用的长柄战斧一番噼砍,石棺碎裂了。

    圣徒萨瓦提乌斯的骸骨暴露无遗,这些罗斯战士丝毫不畏惧,他们欣喜地看到骸骨上还有大量的金银饰品、陪葬的金器,这些又被一通疯抢。

    修道院的地窖和藏书室也被翻箱倒柜,钱箱被搬到户外交差,乃至藏书室的大量有着牛皮封装的羊皮纸书,都被运到大教堂外的广场。

    格伦德当然清楚所谓一半归自己一半归国王是一个大原则,当国王索要自己那一份所得时,将找到的成箱的银币交给国王就好了,至于抢掠的金子,国王往往很默契的不问。

    过去年月的战争劫掠都是如此,想来这次也一样。尤其是国王很重视从修道院里抢掠书籍,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啥值钱的?既然国王喜欢,那就投其所好。

    格伦德这么想,蓝狐几乎也是如此,不同在乎蓝狐不至于如小兵那般短视。身为贵族,蓝狐需要战功荣誉,需要一些虚的东西,就是什么战利品不归为己有也无妨。

    整个内城被罗斯军精锐抢翻天,而瑞典梅拉伦军和约塔兰各贵族军,他们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外郭区域的下城区和贫民窟劫掠了。

    好在对于这些斯堪的纳维亚冰冷湖泊、河流旁居住的贫民战士,仅仅是抢掠下城区的收获已经令他们惊喜。

    毕竟能住在这座城里的居民多少都有些家财,他们不是教士也不是直接服务于教士当然只能住在下城区。来不及逃走的居民被杀死,家财被哄抢。亦或是逃得飞快,带不走的财物都成了北方人的囊中物。

    他们已经很满足,除非他们见识到了堵着内城大门不让进的那群罗斯精锐的战果,才可能心生嫉妒。

    但梅拉伦公爵比约恩清楚一切。他不气,毕竟气也没有用,就是心里憋着一股火儿。

    好在他带着一伙儿人轻易拿下了法兰克驻军遗留的营地,他们意识到此地为军营,下意识觉得会遭遇激烈抵抗却是轻松进入。他们缴获了一批军械,这支瑞典军武装能力立刻得到一定提升。

    接着,比约恩控制了一片木墙围起来的区域。当木门被砸开,只见里面的房舍其他房舍完全不同。

    那是什么?是粮仓啊!

    本就是梅拉伦部族大地主的他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金银当然越多越好,但粮食才是生活的根本。

    “全都是粮食。如果所有的房屋里面都是粮食,岂不是够我的部族吃上一年了?!不!两年……”

    他欣喜得自言自语一番,突击下令:“控制这里,就算是罗斯人来了也不给他们!梅拉伦人控制这里了!”

    而这,就是自己打算给贪婪蓝狐的回应,所谓“你们抢金银,我抢粮食,想要军粮拿金子换”。

第1191章 梅拉伦公爵比约恩的意愿

    从大教堂里收缴的金银圣器足够堆满一艘长船,缴获之多令人咋舌。

    大部分的圣器还是上交到蓝狐的手里,当然这些本该“枝繁叶茂”的圣器都变得光秃秃的。他知道法兰克人对于教堂内圣物的使用,譬如一尊十字架,它必然附带大大小小的赘生物,大量的小零件都被士兵挖走,成为散碎银锭金锭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得到的战利品依旧规模巨大价值连城。

    诸如科隆大教堂或是别的教堂的情况,当地因相对缺乏纯金,遂在铸造锻造圣器上,或采用镀金(鎏金)工艺给青铜包裹一层金银,或是采用加了铅的合金。不同于这些北方,处于法兰克腹地的大教堂财力更加雄厚。马斯特里赫特作为数百年的圣地,积累的财富足够本地人以纯金铸造圣物。

    难道他们就真的愿意把抢到的圣器乖乖交出来?

    并不如此,他们上交也没完全上交。

    战争才刚刚开始,等大军攻入亚琛还能抢到更多的财宝!

    将圣器的边边角角的纯粹金银收入囊中,大的部件上交,是对自己有一个交待,也是对国王有个交待。

    相对而言,当属远在新罗斯堡的留里克躺着也赚到大笔的战争红利。

    有多达五十个木箱被从地窖搬上来,它们多数上着青铜锁,好在钥匙也被搜了出来。

    蓝狐幻想着所有的箱子都装着金币,结果令他有些遗憾。

    银币的确多,有多达三十个箱子里面全都是银币,至于成色嘛实在是参差不齐,乃至具有考古价值。品相参差不齐也就罢了,这里还有一些箱子装的是纯粹的铜币。

    使劲的时代对于罗斯王国,区区铜币还有多大币值吗?把铜币熔化加入铅后浇铸成青铜箭簇,再制作成狩猎用箭,大抵就是它的归宿了。

    箱子很多,其中却没有金币,蓝狐难免怀疑金币被战士们哄抢了。

    他没有严查,终究这部分军队大部分是直接效忠国王的。至于自己的封臣部队,那些约塔兰士兵尽数在外郭城劫掠。

    偌大的城市完全被占领,此城一度有十万之众,然居民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全城被杀死的民众接近五千之巨,而大部分民众已经逃之夭夭。此并非大军最后关头仁慈了,实在是天色渐暗大伙儿忙于抢劫,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逃亡者,没有谁放着唾手可得的金银心软不塞进衣服而去追杀逃跑的懦夫们。

    有超过八万居民各凭本事逃离马斯特里赫特,他们四散奔逃,自然在周围的村庄引起连锁恐慌,但恐慌真的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且弥散到弗兰德斯伯国境内,这需要时间。

    只有法兰克的精锐部队才有高效的反应力和动员力,大大小小的贵族反而欠缺这种能力,更何况被攻击的马斯特里赫特教区是非军事化的,当圣城崩溃,意味着整个地区的一切都崩了。

    打扫一番城北的战场又心满意足完成劫掠,戈姆等约塔兰人贵族纷纷带着自己的部下就在城里过夜。

    他们吃着本地人的佳酿、果酱、面包块,拿走北方急需的衣服、皮鞋。他们不挑剔,连窗帘布一并摘下来收归己有。

    此地,当全部的约塔兰贵族向自己的封君,即指挥官蓝狐本人汇报时,方知大人下达了休整三天的命令。

    所谓休整三天等同于自由劫掠三天,更等于所谓“三日不封刀”。

    此乃维持士气的必要手段,考虑到本城人逃之夭夭,蓝狐也就不必再在日和背负一个“屠夫”的名号。毕竟,他并非天然的军事贵族,任何无意义的杀戮他并不愿意主动做。

    杀戮是否有意义也全取决于他个人的认知概念,大主教格里高利留着就是个烫手山芋必须处理掉,若是俘虏其他法兰克贵族,在询问一些情报后也要处决。

    他唯一遗憾的事部下动手太快,虽说现在有一小撮俘虏,难道自己还能从被折磨后吓傻了的女人嘴里得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么?

    就自由劫掠的三天时间里,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本城沟通马斯河两岸的唯一桥梁垮塌了。

    桥面的木料被人为拉到河里,木桥墩被拉倒,自罗马时代遗留下来的石头桥墩又被尽量破坏一番。

    本城的码头在装运完贵重战利品后就被破坏掉,缴获的本地人船只显然毫无航海能力,一些小型木船被故意凿沉。

    大军做得非常彻底,所谓提防敌人的援军突然杀到弄得撤离手忙脚乱。

    联军中的罗斯军、芬兰军、丹麦军、约塔兰军不在处在河道左岸的城里扎营,即便城区里有着用之不尽的束缚民房。他们就在马斯河右岸区域的大片开阔野地布设新营地,宁愿费些心思清理一下灌木丛和荒草,宁愿睡在不怎样的地方。

    直到第三天开始下雨……

    降雨持续了四天,面对糟糕现状,不愿在左岸住宿的蓝狐不得不再把已经在右岸扎营的大军请到左岸,直接住在取之不尽的民房内避雨。

    大规模跑到右岸的是他们,又跑回来的还是他们。

    罗斯人的操作令比约恩眼花缭乱,对于这些梅拉伦公爵,当他对蓝狐“右岸扎营”命令的故意不理睬,就是以行动来宣示自己有了新的想法。

    聪明的蓝狐也能意识得到,毕竟是曾做过瑞典王的男人呐。

    越过天晴,降雨的时间足够士兵休整,也足够贵族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打下马斯特里赫特过于轻松,奈何一场持续四天的降雨直接对冲掉了夺城的神速。根据作战计划,夺下这座城并破坏桥梁,下一步就是再去上游的列日把当地市镇夺下、当地桥梁也拆掉。

    城北的死尸无人管,内城里教堂修道院依旧一片混乱。

    已经过去七天,石墙之内的区域已经开始散发阵阵臭气。自罗斯军整体迁移到右岸,比约恩带着他的瑞典军就窜入内城。他们以捡漏的心态进来瞧瞧,看到一片狼藉的场面,气得也撤了出来。

    比约恩依旧死死霸者本城的粮仓,他期待着蓝狐那金子换粮食,结果雨都听了罗斯人还是对粮仓没想法,似乎突然不关心它了。

    终于,有蓝纹白袍的罗斯使者走近瑞典军的营地。

    使者向梅拉伦公爵比约恩单膝跪地,算是给这位逊位的王一个礼遇,这令比约恩心情很不错。

    “起来吧,使者。让我听听蓝狐有什么想说的,我这里……可有他需要的宝贝。”

    “是粮食吧。”站起来的使者又换了一副面庞:“老大说了,你们可以控制着粮仓。现在我军并不缺粮,等真正贵乏的时候再在你手里拿。”

    “嗯?!他就不想那金子来换点?你们罗斯人抢走了几乎全部的金子,真是岂有此理……”

    比约恩向一介使者发火儿,使者尽量不卑不亢:“那么,还请公爵大人今晚去码头处一会。老大与众贵族商讨一番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来我这里只是说这个?”

    “正是。话已传达,我走了。”

    说罢,这位出身常备军的老战士转身就走,对此比约恩也没脾气。

    “大人,这也太傲慢了吧?!看我把他抓回来打弯他的腿。”亲兵就在比约恩耳边小声滴咕,故意摆出跃跃欲试模样。

    “不可。那可不是蓝狐那个家伙的兵。那是留里克的精锐,所以才傲慢。”

    “就看着他羞辱咱们梅拉伦人?!”

    “也不算是羞辱。我服的是留里克,可不是这个商人家族出身的蓝狐。”比约恩耸耸肩,“我自有安排,今晚我去与他们聊聊。”

    降雨实实在在耽搁了联军的进军速度,蓝狐不想再磨蹭下去,此乃雨后的第一天,他便给了精锐部队整军再战的命令。

    起初,他是要求常备军第一旗队,以及年轻的第七旗队,这样的罗斯军出战。奈何其他贵族反响强烈,不得不还是得变成倾巢出动。

    反正桥梁已经破坏,就算大型武装货船还是不好通过,长船通航的所有阻碍已经完全不存在。

    抢得钵满盆满的罗斯军渴望进一步发财,其他贵族多少抱怨是罗斯军抢了太多,自己需要在新的作战得到一定照顾。

    这就需要一场会议团结一下所有贵族,蓝狐当然注意到梅拉伦公爵的独立行动思想,比约恩究竟如何,继续攻击列日去不去,攻击亚琛还愿意随行吗?

    他有一种预感,可能比约恩已经萌生见好就收的想法了。

    毕竟,那个“土财主”霸者本城的巨大粮仓,一个大土地主的老毛病怕是犯了。

    傍晚,比约恩姗姗来迟,这份磨蹭多少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

    那么他怠慢的就不只是蓝狐一人,而是一众贵族。

    他当然又心气高的原因。正所谓“我和留里克密会,是我主动把权力交给他,我的爵位是联军了最高的”。

    他这样想完全正确,事实也基本如此,奈何手头的瑞典梅拉伦军就五百人,其他贵族可买功夫卖他面子。

    这不,他带着随从趾高气昂而来,这份傲慢实在令罗斯的年轻人不舒服。

    “神气什么,这几天都不与我们一起行动。”凯尔哈与小伙计滴咕。

    “我看,他是忘不了自己曾是瑞典王。”阿斯卡德觉得自己已经一针见血看清一切。

    尹瓦尔绷着嘴摇摇头:“他还惦记王位,不是他自己放弃的?”

    “谁会愿意放手自己的权力。”阿斯卡德故意捣捣这位腿疾的小老弟:“你以后做了丹麦王,肯定不会放权。”

    “那是自然。若有人拿我的残疾开玩笑,我就杀了他。”

    尹瓦尔并非胡说,自从他获悉奥斯塔拉女公爵一样是腿疾却是实力强大的“人间女武神”,自己已经极为自信。他在诺夫哥罗德学习的时候当然见过卡洛塔,眼见为实之后自己也就有了奋进动力。

    这场远征对自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机会,他手下的丹麦兵兵力本不多,现在情况进一步变化。那些自由尾行的丹麦渔民真正获悉了联军里有着拉格纳的儿子,这便纷纷来投。这些丹麦渔民跟在乱军中抢到了一些财物,他们生怕黑吃黑便需要新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尹瓦尔的兵。

    他的兵力几乎扩张到了四百人,不提这群人组织度如何,是否能独立打硬仗,好在兵力已经足够喜人。

    毕竟在传统的维京世界观念了,一个酋长手下又三四百名战士已经不得了了。

    现在,大军主力又在右岸,开阔地适合军队集结开启新征程。

    蓝狐则在左岸被破坏的码头、断桥边布下露天的烤肉宴会。贵族们围在篝火边,等着烤绵羊肉慢慢成熟。

    比约恩此来无意吃羊肉,他自己也抓了不少,在城内的营地可以顿顿啃羊排,不稀罕。

    “你来了!来吧,找个地方坐下。”

    蓝狐摆出商人营业式的笑容,心里可是暗探这家伙真傲岸。

    比约恩便坐下,开口便明知故问:“那么,我们今晚在此集会是为了什么?我看到河对岸大军又在集结,现在就要进攻亚琛了?”

    “当然不是。梅拉伦公爵,你明明知晓。”

    “是什么?!”比约恩故意挠挠胡子。

    “攻击列日,把当地的桥毁掉后我们再攻亚琛。”

    “列日?一个陌生的名字。攻击那里,和我们梅拉伦人似乎……没什么关系。”

    “你?!如何没关系。”蓝狐压着火,也用眼神令年轻人们保持澹定。有道:“咱们是联军呐,我们要联合行动。这次邀你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明日联军开拔,我们要有庞大的兵力一天时间攻下列日。”

    “是吗?不过……”比约恩继续捏着胡须一副不重视的模样,“攻下这个马斯特里赫特轻轻松松,我方战死不足十人,想必罗斯精锐毫无损失。法兰克人太弱了,他们的主力军不在这里,攻入列日你只要派出一百人就能胜利,何必大费周章?”

    “哦?”蓝狐眯起眼,他思考一阵故意反问:“既然如此,你的梅拉伦军出动,这夺下列日的胜利就归你咯。”

    “我不敢。如此荣誉自然还得有罗斯军独享,之后攻入亚琛,据说那里有座金山,所有金子也当然是被罗斯军独享……”这一言,阴阳怪气的意味已经很重。

    某种意义上比约恩不善于伪装,他越说越激动,终于说出心里话:“攻击的事情就由你们做吧,金银都归你们。就像攻击这座城,若非我们梅拉伦人牵制他们在城北的主力军,你们罗斯人怎么轻松攻入内城?到了劫掠的时候你们拿走了金子,我们得到了什么……”

    比约恩已经怒目圆睁,蓝狐虽说有一点心里过意不去,反正对方已经这样的态度,自己也无需示弱。

    “可你得到了粮仓。这可是富裕之地,你霸占粮仓,不也是得到了巨额财富,而我们只能继续吃存粮。”

    “但粮食不是金子。”比约恩摇摇头。

    “你打算如何?”

    “倒是可以做一个生意。给我银币金币,我给你粮食。”

    “仅仅如此?”蓝狐都被逗乐了,其他贵族见状也逗乐了。

    众人笑声更令比约恩难堪,他觉得自己如小丑一般太没意思,甚至更进一步一念间有了主动撤退的想法,当然他现在还不能撤。这便咳嗽一声,问道:“还有必要谈吗?”

    “有。”蓝狐振作起来:“最后一问,明日攻列日,你去不去。”

    “列日?情报你我都知道,当地有个堡垒也有法兰克驻军。莫非这次还是我们先攻?你能保证让我们得到全部的金银?”

    “我不能保证。只是作为联军,我们都当进军。”

    “不。”这下,比约恩已经站起来:“本公爵是留里克王亲自邀请来参战的,如果留里克本人在这里,他的要求我会执行,但是你!蓝狐·古尔德松。”比约恩的大手直指蓝狐的鼻子,场面顿时变得很不好看:“你自己带人去打列日吧!本公爵就待在这里消化胜利果实。”

    蓝狐一脸严肃:“难道攻击亚琛,你……也不打算参与。”

    “不去了。我就守在这里。城里定能挖到很多地窖,定能找到金银。留里克还好,而你,我信不过你。走了。”

    罢了,比约恩扶着剑柄就扬长而去,他的随从也便跟上离开。

    场面顿时非常尴尬……

    “他离开了,真不把你当回事,呵呵。”格伦德歪着头略带戏谑地对着蓝狐问道。

    “不碍事。咱们抢掠金银不分给他,是个贵族都会生气。”突然间,蓝狐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也不对,急忙扫视一眼眼前的约塔兰的几位贵族,找补一般说道:“在马斯特里赫特也亏待你们了,到了列日,抢掠的金银定然分你们很多。”

第1192章 罗斯联军兵临列日要塞

    马斯特里赫特的桥梁已经垮塌,断桥的东方就是一条持续向东延伸的平坦大道。

    这条陆路通道定然可以直通亚琛,从此即可开始陆路作战完成最终一战。

    战士们憋着一股劲,还要去打什么列日,一路向东攻下亚琛就发了大财。

    普通士兵想的不多,蓝狐与众贵族则要思考太多。

    恰是因为大军要被迫陆路行动,维系强悍战斗力的船只完全用不上。大军此来是为了发财与破坏,与法兰克军主力激战并非目的,只要有必要更要避免这种正面厮杀。

    联军宁可磨蹭一番时间,以摧毁马斯河上两个大型市镇的交通,以确保联军没有后顾之忧。

    或是因为持续降雨生了病,或是资源留在河右岸的营地,蓝狐留下一部分战士,他们的任务是看住联军的部分长船,以及全部的大型船只,更要花些时间继续建造右岸营地。

    一部分军队注定不能参与到未来进军亚琛的行动,他们要照看之前作战掠夺到的战利品,看守好全部的船只。

    现在,瑞典梅拉伦军已经变得不够可信,公爵比约恩自顾自的离席,他可以这样做,指不定几日之后带着他们掠到的战利品扬长而去。

    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作为防守后方的军事力量!

    断了这方面的念想,蓝狐只能削减自己的兵力在未来驻守右岸营地,无疑这对进攻亚琛是实实在在的兵力削弱。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最终攻击亚琛会变成非常难堪的作战。

    此并非什么第六感发作,都来自于对兵力的不自信。

    硬是拼凑一番,就算未来梅拉伦人熘之大吉,剩下的联军也应该有三千人之盛。

    如此大军在北欧可谓强劲的军事力量,而在法兰克如何?毕竟将要袭击的是法兰克人的“新罗马”。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是商人出身,几乎来自于本能的厌恶风险。留里克就是看中他的这份气质,留里克自己也考虑到了袭击亚琛的巨大风险,这就需要一个沉稳谨慎的指挥官代自己办事。

    蓝狐果然按部就班,抛去调不动的梅拉伦军,以及一群不可控的自由渔民队伍。他硬生生的削弱了联军兵力的约莫五分之一,数百人留在后方大营。

    各部队都削掉了部分战士,他们不能参与进攻列日的作战心中自然有气。

    有怨气就留着吧!

    联军的船队已经开始沿着马斯河继续逆流而上。

    这一战非比寻常,约塔兰贵族的军队需要更好的战利品作为安抚,他们将得到主攻的机会。即便这样安排出战顺序后装备实力较弱的他们会蒙受一些没必要的损失,既然五个贵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蓝狐便不再强求。

    兵力超过两千人,河面上漂着一百艘长船,各船交错着身位,巨大的桨叶有规矩滑动,犹如一一只只巨大蚰蜒在水面移动。

    明明才下过雨马斯河涨水厉害河水流速也提高,这点增加的阻力对发财心切的贵族,尤其是那些约塔兰人贵族和更多的士兵,丝毫算不上什么阻碍。

    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喊着北方的民谣有节奏划桨。

    折骨戈姆、结巴哥松德、大脚巴达尔、弓手埃里克、断牙塞德里克,五个位贵族的军队航行在前,而身着白袍的罗斯军好似成了陪衬。

    与此同时,列日要塞又是另一幅景象。

    一批难民在大雨中坚持赶路,沿河的林地原野行走最短也要走上二十公里。这段不算短的旅途对匆忙逃亡的人简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那些在降雨前走到列日的民众得到了当地教会的救济,而其中的壮年男丁被强行编入军队。

    降雨不仅弄得气温骤降,更令后续的难民只能在泥淖中挪步。

    很多体弱者干脆就在林地里冻饿而死,死得根本无人关注。

    遂当天气放晴,大地依旧是一片泥泞不堪。

    列日所在的马斯河流域属于西欧低地,此地全年的降雨颇为充沛,尤其是一场夏雨后,荒野的大量低洼地就变成了沼泽池塘,以及密如蛛网的溪流水道。

    如此环境是水草丰美,所有开辟的农田正是庄稼疯长。

    收获季已经不远,列日教会希望诺曼人袭击的灾祸不要袭扰到列日,如此顺利坚持到今年秋收,得到的充沛粮食可以大大解决当前的难民问题。

    因为小小的列日城内已经挤满了难民,他们只能被迫挤在有限的房舍,后续抵达的民众只能挤在新建棚屋里。他们太虚弱了,想要过了河去东方避难也得先吃饱了饭再动身,而很多人在吃了几天热麦粥后根本不愿走了。

    为何要继续走?列日有要塞堡垒,有法兰克正规军队,还有数量惊人的民兵。只有神知道去了东方是否得到安稳,然继续待在列日城里天天有免费的燕麦粥吃。

    本来这些人难民在马斯特里赫特已经过上乞丐一般的生活,如今不过是换个地方乞讨罢了。如果列日本地人不嫌弃,很多人愿意在灾祸结束后就地定居。

    教会忙得焦头烂额,要塞指挥官佩洛特的情况也是如此。

    旗队老兵的状态一切入故,而那些强行征召的民兵,真是一言难尽呐……

    今日天气很好,在堡垒外的天阔地,民兵被命令集结起来做军事训练。

    老战士像是训狗一样训练这些战士,以口头命令民兵带着自己的武器做突刺训练,组织他们排成紧凑队形集群突击,乃至训练他们如祖先那样将短矛当做标枪投掷出去。

    民兵做得很糟糕,遂见到军阵中有蠢人,负责训练的军士开始还能心平气和指责注意,现在就剩下拳打脚踢了。

    旗队长佩洛特则赶在降雨之前抓紧时间清点了现有的宣布马匹,要知道他连列日城里的马匹也全部征收。

    很多马匹根本不能充当合格战马,它们多用来拉车、拉磨和拉犁头,耐力被训得很不错,作为战马的突击力就不要想了。

    即便如此有总比没有强,管他劣马好马,旗队长硬生生组织了会骑马的士兵,也包括他本人,一支步兵旗队硬生生骑兵化。

    只要有条件,法兰克步兵就要以骑兵形态作战。

    三百骑兵横空出世,当然谓之为骑马的步兵更适合。

    旗队长带着这些五花八门马匹构成的骑兵队在满是泥巴的场地做训练,老旧生锈的马蹄铁掀飞无尽的渔民,褐色鬃毛很快都变成了黑色。

    要塞这边弄得动静非常大,他们的训练给了列日城一定的安全感,可他们越是加强训练,是否意味着敌人的威胁更近了?

    没有人知道马斯特里赫特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还是这一天,两名骑兵奉命沿着河畔道路去北方一探究竟。

    战马对饲喂了一些燕麦,斥候也大吃口饭。他们赶在太阳高悬空中正值上午阳光明媚之际出发,脱离训练的骑兵队伍向北疾驰而去。

    旗队长有一丝幻想。

    “如果那些诺曼人觉得发够了财就会离开吧?危机也就结束了吧?”

    也许就如以往听到的那些消息,野蛮的诺曼人抢掠一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严重的破坏只会针对被盯上的一小片区域。

    旗队长继续着训练,然斥候骑兵出去没多久就有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斥候骑兵干脆直接窜入依旧忙于训练的骑兵队,佩洛特看到两个手下一副慌张惊恐模样,一瞬间感觉到深深的不安。

    “大人!大人……”一名斥候直指北方:“诺曼人!”

    “喂!任何的事都不要慌张!慢慢说。”

    “诺曼人。”另一名斥候接续这种慌张情绪:“我看到到处都是他们的长船!诺曼人正向这里杀来。”

    像是心头被刺了一剑,佩洛特浑身勐地一震,下意识攥紧缰绳后战马也撩起前蹄。

    “该死!该死!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果然发生了?!”稳定战马的佩洛特不断晃动身子,他呲着牙努力平稳精神。

    此刻得到消息的骑兵队已经躁动起来,他们并不畏惧作战,就是不希望数量惊人的诺曼人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太狂妄了,阳光明媚就该主动进攻。他们敢来!就杀了他们!”

    想明白后的旗队长佩洛特断不会坐以待毙,都囔一番就对众部下下令:“战士们,杀死诺曼海盗,捍卫我们的荣誉,你们想要做英雄,决战就在今天!我们走!”

    战士们看到了英勇的旗队长高举骑矛的英姿,大家追随他,第一时间开始了集结。

    紧接着所有正在训练的士兵得令,他们就地开始大规模集结列阵。

    消息如迅雷般传入列日城里,城内的民兵也必须向要塞方向集结,而滞留在城里的难民,根据旗队长的建议是要求他们尽快厉害列日。无论去哪里,哪怕是钻进远一些的灌木丛也行,只要离开城市就好。

    佩洛特是好意,他愿意相信自己现在控制大量民兵,即便付出大一些的伤亡也能迎面痛击诺曼海岛。要求列日城疏散的决意立即引起全城恐慌,有序的撤离并不存在,混乱逃亡开始了。这不,狭窄的木桥又开始大量拥挤,一些人不慎落水,成为战斗尚未开打前的第一批死难者……

    而进军的罗斯联军都看到了河畔土路现身的两名骑兵。

    蓝狐遂在船队中部,他只要看到了孤零零的两骑兵就意识到此乃斥候。

    “糟糕,我们被发现了。传令下去,全体士兵穿甲。”

    没有谁知道列日守军情况如何,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蓝狐提前准备起来,直接引起船队的中部和后部暂停进军。

    前队一度对突然冒出来的斥候不屑一顾,见得后方军队居然忙着穿甲衣,他们也暂停行动换衣服。

    “敌人一定发现我军,一定开始列阵防御,今日一定有大规模作战。”

    蓝狐将“三个一定”以旗语方式传递下去,接着各船再以口语接力的方式快速令挤在河道中的全军统一了思想——今日必有大战。

    于是,恢复航行的舰队变得极为小心,凡是有甲衣的士兵都已披甲,本是挂在船舷的圆盾这番全暂时背在身上。

    一双双眼睛盯着四周,终于在通过一片很可能有埋伏的森林区域后,世界豁然开朗的同时,一片建筑群赫然出现于视野。

    乃至一座有灰黑色石头矮墙的酷似堡垒的存在。而它,的确就是一百年前查理曼出生的军营之所在,正是如今的列日要塞。

    而在要塞前方出现了大量的反光物。

    那是什么?该不会是强烈反光的铁皮盔吧?!

    “呸!是头盔!”蓝狐吃惊又不吃惊,正所谓当他能看清楚阳光下亮闪闪的头盔,己方大军的反光甲胃一样突显无疑。

    他果断下令:“到此为止了。号角手!吹号!让全军就此登陆。我们走向战场!”

    抢滩登陆毕竟是个技术活儿,既然敌人有着准备,罗斯联军就当注意一个,千万不能在登陆的时候被这些法兰克人打个措手不及。

    他并不懂对方实力究竟如何,只能通过头盔的反光量凭着感觉估测一个兵力。

    蓝狐还是不懂法兰克人的状况,他处于对敌人的谨慎,估计到自己很可能遇到了传说中的负责与弗兰德斯伯国对峙的法兰克军主力,也是此次作战需要重点提防的敌人。

    哪怕是一群民兵,由于旧的征兵制度尚未完全瓦解,此地乃法兰克精华区,各界各户在理论上都有被征召当兵的可能性,哪怕武备废弛良久,家中往往也备着一定生锈的铁皮盔。法兰克风格头盔被北欧版本更为紧凑,它有着遮阳帽檐,有着中嵴,在两鬓出向外眼神,如此可以一定程度弹开噼砍的剑,更能完全避雨不令雨水遮挡视线。

    民兵几乎都不穿甲,大量装备的头盔则很唬人。

    罗斯联军至此陆续登陆,开始按照各旗队、各部族的划分进行编队。

    蓝狐不厌其烦地向乱糟糟的士兵呐喊:“走跑起来!列阵!步兵在前!弓手在后!工程兵!你们的重武器快安装!”

    本以为是为了公平而出动大部分士兵战斗,本以为行动会成为“暴打小朋友”般的作战。

    现在,蓝狐竟感觉到自己大大低估了列日要塞的防御力度,大大低估了法兰克人的实力。

    就在各部队列阵之际,他将全军的军官、贵族集结。

    他很欣慰于看到的所有贵族军官都是杀气腾腾,甚至带着战斗狂热引起的笑意。

    “你们都看到了吧!”

    大家众口皆曰是。

    “我本不想和法兰克人过早的发生决战,看来我们劫掠马斯特里赫特的决定真的气疯了他们!”

    “这样也好。”一直摩拳擦掌的戈姆跃跃欲试道:“我们甚至应该庆幸。”

    “你庆幸什么?”蓝狐疑惑地问。

    “嘿嘿,庆幸我们准备妥当。你们想,倘若我们还在北边的城市劫掠,被敌人大军主动进攻岂不是损失惨重?”

    “唉。其实这场仗,留里克王是呼吁我们尽量不要打。可是,没有谁愿意做懦夫。一切都是宿命。”

    “宿命。这就是宿命?!”依然被人抬着轿子的尹瓦尔眉头紧锁地反问。

    “没错。小子!早有情报说法兰克人在马斯河以西布置了四个还是五个旗队,说不定我们面对的就是这些敌人。”说罢,他再转过头看向大家:“听着,进攻亚琛的前提是确保我们背后没有敌人。要么毁掉桥梁让敌人不能过河,要么就直接杀了他们。依我看已经别无选择了。”

    “那就杀吧。用法兰克士兵的血来祭祀奥丁,我们所有人都能得到荣耀。”格伦德以最平静的口气说出最暴力的话。

    所有贵族军官交换眼神,大家统一态度,继而全军统一态度。

    他们干脆舍弃了全部的长船,船只全部半搁浅在芦苇丛生的岸上,列阵的罗斯联军高高扬起罗斯旗帜、渡鸦旗帜,排着尽量整齐的部队,正面进攻他们认为的法兰克军马斯河以西的精锐部队。

第1193章 列日战役

    “盾墙!”

    “把他们全部杀死!”

    “血祭奥丁!”

    就如在船上约好的那样,这次作战就由约塔兰贵族的军队率先发起进攻,如此他们出力最多,在战后理所当然得到更多战利品。

    戈姆等贵族亲自上阵作战,他们身临自己部族军队阵前指挥列阵。

    有着五花八门的圆盾互相堆叠,前排战士全部披甲,无甲战士全部后排。

    约塔兰人尽可能将自己的战术优势展现出来,以迎接法兰克人的精锐部队。

    至少到现在全军仍旧认为自己真的与法兰克精锐撞在一起。

    如果蓝狐手里有一副望远镜,敌人的异常情况便能早早地看清楚,从而意识到自己的误判。他暂时依然看不清局面,只能坚持自己的判断。

    蓝狐并不想和敌人精锐部队全力厮杀,本质是他不希望非必要的巨大损失,奈何遭遇战已经不可避免,战斗既然是宿命那就奉陪到底。

    他自己换上重甲,带着自己的一小撮精兵与最精锐的罗斯军共进退,如此以身作则任何人都不可指摘。

    身着蓝纹白袍的两支罗斯军旗队是绝对核心,尹瓦尔的混合丹麦军作为战术补充,芬兰军与工程兵混在一起,全力进行远程武器支援。

    可以说罗斯联军化成两个作战梯队,战术上与本时代的西欧步兵作战模式已经颇为相似。

    “让约塔兰人先攻,顶不住了我的步兵冲上去压阵。若是势如破竹,我全军出击。”

    蓝狐如意算盘打的好,他的军队正快速逼近列阵完毕的法兰克军。

    与此同时,战场另一边的法兰克军指挥官洛佩特正面临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他的旗队士兵情况还好,那些被征召乃至强行编入军队的壮丁,他们攥紧自己的短矛,目光呆滞瑟瑟发抖,不少人甚至被吓尿。

    “吼!吼!吼!”

    进军的约塔兰士兵一边有节奏地吼,一边以剑、斧敲打圆盾,他们制造的动静很大也更有节奏感。

    骑着马的洛佩特咬紧牙关,他带着骑兵处在阵线的左侧,此乃机动部队,所谓把握时机冲击进攻中的诺曼军阵。

    他决定按兵不动以逸待劳,或者说这也是他能做到的唯一战士了。他对广大民兵缺乏信心,他们才训练几日,只是整体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整个队伍就能乱掉,一旦混乱必遭敌人杀戮。

    乍一看去洛佩特仍觉得自己有着兵力优势,这也是法兰克军自诩的最大优势。

    “稳住!骑兵们!稳住自己的战马。”他处怀不乱静看战局发展。

    而步兵阵列一方,两个法兰克正规军百人队就我步兵中坚力量,他们与一面十字旗的存在确保阵列不乱。

    一名百夫长咬紧牙关不断重复命令:“稳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攻。”

    另一名百夫长则言语威胁:“不准畏惧,不准怯懦。逃兵将被立刻处死。”

    遂在不断逼近在约塔兰贵族军看来,这些法兰克人像是一片石头。他们注意到了处在敌方阵营左侧的骑兵,深知他们是极大威胁。

    这一情况更被蓝狐注意,于是大量持十字弓的战士奉命移动到罗斯军的右侧,大部分持矛士兵也如此。

    直到,两军接近到一箭之地。

    蓝狐有些奇怪,莫非这些中王国的法兰克军也不善于射箭?

    “奇怪,他们真的是精锐吗?我……怎么看到有些破衣烂衫的家伙?倘若是一群民兵与我作战,我岂不是防备过度?”

    他对敌人开始有了怀疑,这便命令凯尔哈的芬兰长弓手与工程兵,立刻脱离后方阵列,去支援先锋的约塔兰贵族军。

    “走喽!”端着一支反曲弓大改的十字弓,年轻的凯尔哈带队迅速前进,长弓手与十字弓手排成密集队形,何时同时射箭,大家都在等凯尔哈的命令。

    “就是现在!搭弓!”

    “射击!”

    来自芬兰苏欧米方言的命令突然下达,所有长弓兵对空抛射,那些十字弓手慢了一拍,也陆续开始抛射。

    密密麻麻的轻箭从约塔兰军的头顶搜搜而过,无数的黑线在蓝天背景下格外显眼,这些轻质的旋羽箭打着旋正无视风偏快速坠落。

    这场面在法兰克世界的作战中绝无仅有,所谓箭雨,这种罗斯军惯用的战术对很多法兰克士兵极为陌生。

    箭失噼头盖脸砸过来,毕竟是轻箭,那些披着铆接铁片布面甲的法兰克精锐步兵能硬抗,数量庞大的民兵尚未交战就已出现死伤,他们阵型越是密集伤亡也就越严重。

    同伴突然被击中身躯,在痛苦中倒地,或是击中躯体痛得哇哇叫,箭伤的血迹飞溅到同伴身上更增添了精神伤害。

    直到蒙受损失,士兵才开始将五花八门的盾举过头顶。

    破甲箭咋穿薄木遁,士兵忍受着强大冲击力。他们的盾普遍不大,现在正无奈的被动挨打。

    而芬兰长弓兵在持续输出火力,凯尔哈命令部下一轮又一轮地发动齐射,并伴随着大量十字弓手不间断的自由射击。

    或许持续射击下去,法兰克军阵自己就逐渐崩溃了。

    骑马的洛佩特从没想过这伙儿诺曼人基本会有这种魔术,射程更远的箭失持续不断发射。

    “该死,这样下去我就输了!快!”他命令部下:“吹号!让步兵主动进攻!”

    伴随着清脆的铜号,被动挨打的法兰克步兵得到消息,憋了一肚子气的两位百夫长发动进攻,继而全体步兵发动决死冲锋。

    “盾墙!他们来了!堆盾!”戈姆看到一大群敌人正嗷嗷叫地冲来,一番命令下去,他的部队的正面迅速圆盾上下左右互相堆叠,硬生生早就出正面的三层盾墙。

    所谓士兵们躬身持盾,或是站里平举着,或是将盾搞搞举起。

    约塔兰军士兵皆如此,排演出最常见的维京战术。如此盾墙能大概可以抵住敌人的重装,乃至遏制跳起来砍杀的可能性。

    他们想不到的是,进攻的法兰克军突然开始投掷乱七八糟的武器。

    短柄斧深深砸在木盾嵌入其中,熟铁做的短矛甚至有的直接砸穿了盾。

    这种古老的法兰克战术约塔兰军从没见过,飞斧不稀奇,稀奇的是大规模投掷。

    约塔兰的盾阵在这种乱砸之下仍能坚持,奈何一些倒霉蛋好巧不巧被从盾墙缝隙砸进来的短矛杀伤。

    终于,冲撞发生。

    两军硬生生撞在一起,作战又变成意志的较量。被逼在绝境中的法兰克军战士像是沙丁鱼罐头一般被挤在一起,他们不可能后退,就以宽刃剑、斧头持续而徒劳地噼砍诺曼大军的硬木盾,时时刻刻面临着突然突刺的剑与矛。

    约塔兰军士兵面临同样威胁,先锋的披甲士兵定然遭遇到对方的重装战士的噼砍突刺。

    法兰克军兵力更多,约塔兰军武器装备略好一些,整体平均一下究竟孰强孰弱?

    战线的演进变化不会骗人,现在分明是约塔兰军开始不可控的缓慢退却。

    互相冲撞的盾构成清晰的阵线,战斗完全化作人力数量与士兵体力的正面对抗,纵使芬兰军持续帮助友军进行火力支援,法兰克战士宁可将小盾举过头顶,硬抗箭失持续不断冲击。

    一旦受伤、一旦力竭,只要倒地就会被同伴活活踩死。被挤在阵前的士兵就算不被诺曼人刺杀,也能被挤压得窒息。

    两千余名法兰克士兵硬是推动整个只有一千余人的约塔兰军阵线,战线不稳,五位贵族试图做些什么,可是他们的阵线仍在缓慢收缩。

    而这,给予急得焦头烂额的法兰克骑兵部队无疑正是扭转乾坤的战机。

    “继续推!推啊!推垮他们。”

    旗队长佩洛特觉得胜利已经不远,诺曼海盗在绝对的兵力优势下正在被压着打不是么?现在只需要自己再等等即可择机进攻。

    另一方面,约塔兰军居然在退却,蓝狐做梦都没想到实力不该强劲的法兰克步兵居然这么勇。

    格伦德走近,态度极为暴躁:“我看约塔兰人要顶不住了!现在让兄弟们上,最后之战还得是我们。”

    “不可。”蓝狐举剑直指依旧待命的法兰克骑兵们:“那些骑马的人在杵在那里。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不值一提,敢袭击就被我们的十字弓手射杀。”格伦德还是一副不屑模样:“赶紧让我的弟兄们冲吧。”

    “不。也许……我们可以把那些骑兵诱骗过来。”

    “你说什么?”

    格伦德只觉得莫名其妙,蓝狐则是越想越有意思。他想到一个阴谋:“格伦德,如果我军故意撤退,你说,那些骑兵会不会我军败了,就想着抓住时机截杀我们?”

    “你打算干什么?”

    “你?真不懂?”

    “不懂。你打算撤退?荒唐!只要我带着兄弟出马一切麻烦都将终结。”

    “不!我们撤退!当然!”蓝狐再补充一下:“羊装撤退。我们和约塔兰人拉开距离,制造一个口子引诱骑兵主动进攻。现在我就让凯尔哈的芬兰人退兵。”

    格伦德的确不明白,既然大王给了蓝狐全权,自己也只好任命。常备军第一旗队仍旧保持着高强度戒备,被要求即便退却也必须做好阵型不乱。

    反倒是阿斯卡德的第七旗队被要求运动起来,队形可以表演得乱一点,然所有十字弓手箭失上弦,所有安装在手推车上的扭力弹弓全部蓄力。

    退兵的号角声响起,还在指挥射箭的凯尔哈大为吃惊。他扭过身子,看到摘掉头盔的蓝狐本人正在招手示意,还张着大嘴在说些什么。

    “现在退却?为何要退?算了。退吧。”

    凯尔哈下令,所有芬兰兵与充当十字弓手的工程兵、少量武装水手全面后撤。

    他们向后奔跑真可谓毫无阵型可言,由此一来意识到后背空虚的约塔兰军立刻引起恐慌性的退却。

    这一切在不远处的法兰克骑兵看来,己方的步兵真的推得诺曼人节节败退,甚至已经演化成溃败了。

    而这,不正是扭转战局的绝无仅有的机会?

    “哈哈!立功的时候到了。法兰克人,跟着我冲吧!”旗队长洛佩特一声令下带头冲锋,他身先士卒的模样活像是一位古代的法兰克求战。

    全部三百法兰克骑兵动员起来,大地为之颤抖,他们要勐击诺曼人阵型的右肋,希望如凿子般将之完全击穿,最好把大量敌人赶下马斯河淹死。

    同时,蓝狐大喜。

    骑兵是诱骗着进攻了,己方的约塔兰军情况更为恶劣,如果不能击垮这些骑兵,搞不好溃退的表演假戏成真。

    十字弓手、退回来的长弓手,纷纷涌到阵型右侧,在大量重装步兵的护卫下准备射击。

    他们大规模穿着蓝纹白袍,直到佩洛特带着骑兵几乎与诺曼人冲撞在一起,才发现其后方还掩藏着一支兵力不凡的队伍。过于平坦的战场令他无法看清诺曼军纵深,而今真的看清楚了才意识到自己选择的时机不一定正确。

    可惜他已经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权力。

    就当骑兵一路小跑即将发动最后的冲锋,扭力弹弓率先射击,接着是芬兰长弓兵的抛射。

    毕竟这根本不是法兰克的精锐骑兵,大部分骑兵实为会骑马的战士骑着五花八门来源的劣马。缺甲的骑兵身上插着长箭,只要不是致命伤还能咬紧牙关继续冲锋,若战马中箭,痛苦之下足矣使得马失前蹄。

    开始有战马跌倒,有的不慎还能带翻后面的兄弟。

    骑兵的推进只是迟滞谈不上遏制,顾不了太多的佩洛特平举他的骑矛,发动最后冲锋。

    “射击!”蓝狐的双眼瞪大如铜铃,他在声嘶力竭地吼,现在也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两款十字弓同时射击,给予正面进攻的骑兵巨大打击。

    大量战马跌倒在地旋即引起灾难性结果,后续骑兵被前方倒地的同伴绊倒或是遏制,骑兵集群单纯冲击力在短时间内就被削去了七七八八。

    甚至,连佩洛特本人的坐骑也因射伤而跌倒,自己被掀了出去硬生生啃了一嘴黑泥。当他扶着头盔颤巍巍站起来,发现真的冲入敌阵的骑兵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三十余骑在基本失去冲击力的情况下冲入罗斯军阵,战马不疼不痒撞倒一些人以外,什么伤亡也没制造。骑兵战士被拉扯下来,亦或是战马被砍断马腿逼着骑兵跌落。

    暂时扔下十字弓的战士娴熟拔出钢剑与钢斧,对着跌落的骑兵就是一通乱砍乱刺,往往是十多人针对一名敌兵,死相极为凄惨。

    仍有超过一百五十骑在徘回,他们持续遭遇着箭失的偷袭。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旗队长情况如何,不愿被俘逃亡懦夫的恶名,这些人居然纷纷下马!

    毕竟,他们是法兰克步兵旗队战士,骑马作战从不是强项,步战厮杀才是存在的意义。

    也许旗队长已经战死,那么面对这支实力明显强悍的诺曼军队,他们选择与之死战到底。

    因为,这些战士不愿向诺曼海盗做任何的妥协。

    战局至此蓝狐再无顾虑,法兰克军无论是精锐也是凑出的民兵皆已出动,剩下的就是单纯厮杀,打赢这场毫无美感的乱战,罗斯联军将夺下列日。

第1194章 灾难消息从列日传到拉蒙高

    骑兵突袭被遏制直至被摧毁,法兰克军随后底牌尽失。

    披着重甲的罗斯军化身狂战士立即发动对所有下马敌军的搏杀,现在已经没有明确战线,他们迅速取得胜利,为此铁甲都沾染了黏湖湖的血迹。

    如此,约塔兰军的颓势迎刃而解,士气重新振奋,反击就是现在。

    不久,一身血红的罗斯军重装步兵们,很多人干脆舍弃了圆盾,一手剑一手斧加入对法兰克步兵的围攻。

    此刻这些列日要塞的守卫者群龙无首,他们靠着本能勉强抵抗着,在节节败退中逐渐趋于崩盘。

    一群血红的狂战士从侧翼冲杀入阵,憋了许久的老将格伦德带有冲锋。在这些常备军的身后,那些第七旗队的年轻人也纷纷加入乱战。

    终于,法兰克步兵的总崩溃发生了。

    人们嘶吼着尖叫着,痛苦与绝望于一身。他们被从背后刺杀,被圆盾推倒再被砸烂脑袋,逃亡不及着无谓的死去,真正能逃出战场者寥寥。

    恋战的格伦德忙着在杀戮中血祭,而约塔兰人军队在持续的追杀中开始盯着大门洞开的列入要塞冲去。

    欣喜的戈姆根本顾不得自己的伤病,他带着一众兄弟涌入要塞,欣喜发现这里有存粮有军械,甚至还找到了一些钱。

    “你们快拿!”他大声催促着:“拿到手就是你们的,慢一步就被后面人抢了。”

    他这么喊自己也这么做,戈姆找到了原驻军存钱的箱子,抓起一大把就塞进自己的口袋。

    乱战刚刚结束,仍有一些敌人在向列日城逃跑。德胜的战士们都累坏了,尤其是披着重甲的浑身血红的常备军,他们纷纷原地坐下无所谓身边尽是死士。

    战死的人与马的血水汇做溪流向着马斯河留着,河水迅速为之泛红。

    蓝狐持剑在死尸中行走,边走边命令。

    “发现没死的刺一剑结束他们的痛苦。找寻我们的伤者尽可能救治,伤情严重就帮他死。”

    初尝大胜的第七旗队年轻人们,满地的死尸给予他们强烈的精神震撼。不过对于这些老罗斯血统的真正罗斯人,他们知道自己有义务参与这种乱战,面对死尸与鲜血也不可表现得恐惧。

    但大家还是被深深震撼到,草地被染成红色,到处是倒毙死尸,到底多少人被杀,也许有五千人一万人……

    罗斯联军断不会给这些人收尸体,有意令尸体在夏日中快速发臭。如果弥漫一大片区域的恶臭可以造就所谓“地狱诅咒”,蓝狐很乐意制造这个。

    当然,大量的死尸也不是战后疲惫的战士愿意去搬运的。

    格伦德抱着自己的头盔晃晃悠悠走近马斯河,很多战士想要跟着追杀的大军涌入要塞涌入市镇,奈何身躯并不允许。

    他以绳子拴着头盔,在水里使劲涮涮,再趴下了洗干净脸上的血污,洗净沾染的泥土与汗水。

    士兵都是湿漉漉的,衬里衣物尽为汗水浸湿,越来越多的士兵坐在地上,现在似乎就剩下约塔兰军还在进攻。

    返回的格伦德整顿自己的战士,见得他们聚在一起坐了一地,还有一群人甲胃不脱随即躺在地上。他不由得心头一惊,随便抓来一人:“那些躺着的兄弟怎么了?”

    “都累坏了。”

    “可恶,我还以为战死了。”松开手,他又令:“继续休息,现在追杀已经没意义。就按照约定这次让约塔兰人去抢,我去找蓝狐谈谈。”

    格伦德很快找到了蓝狐,此刻,这个家伙正坐在草地上与一众年轻人交谈。他们已经谈了很多,见老将格伦德回来了便邀来一起坐下。

    “还以为你带着人去追击了。呵呵,抢掠结束了?”蓝狐的言语有些戏谑。

    “不抢了,我几乎累死。”格伦德就以剑柄使劲敲打一下胸甲:“它非常沉重,比我们以前的鳞片甲更重。”

    他坐下来,见几个年轻人坐在这里随即炫耀起来,尤其针对着阿斯卡德:“小子,这次杀了几个敌人,你的兵损失如何?”

    “老头子,你如何?我的人没有阵亡,但伤了十多个兄弟。”

    “老家伙?呵呵。也罢,我的确老了。”格伦德悻悻然,又暗叹:“甲衣在身就是好,我的人应该连受伤的都没有。感谢大王的板甲!”

    如此战果大家都很欣慰,满地都是死尸,莫非罗斯军真的用了很少的损失就打赢了?场面令人陌生。

    但罗斯军还是蒙受了不小的损失,损失主要在约塔兰军这里。

    超过一百人直接死在乱战中,另有超过二百人不同程度受伤。真正在两军对攻中双方阵亡的士兵都不多,直到一方士气崩溃军阵崩盘被乱杀。

    就算是溃兵,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本能地向列日市镇逃亡,那些率先逃入市镇的人抱着巨大的希望进城,然而看到的已经是一座空城。维持这些人逃亡的是希望,以为逃入列日就能得到更多的原因,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纷纷吐血倒下,亦或是走到房舍旁边坐下。

    绝望于神,这些人都已经放弃了抵抗。

    就在他们身后是一样气喘吁吁追杀的约塔兰人战士,很多人跑得压根都痛,双眼憋得血红,情况并不比逃亡之敌更好。维持他们追杀的动力也是希望,金银、好吃食物、新衣服乃至俘虏当地女人,这些贫穷的约塔兰各部渔民构成的远征大军对拿走法兰克人生活用品也有很大热情。

    约塔兰人一窝蜂地洗劫要塞,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军营要塞是百年前查理曼的出生地,根本不知此地的意义,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觉得如何。

    他们与法兰克人没有任何仇恨,远征是为了发财,遂在洗劫了军营要塞后,开始陆续窜入市镇。

    那些随处而坐的溃兵已然放弃全部抵抗,不少人干脆敞开胸膛好似一心求死。

    求死的溃兵皆被杀死,接着全部民房都被约塔兰军盯上。

    城内的石教堂如此敦厚,里面定有大量金银?涌入教堂的战士渴望找到无尽金银,结果却令人意外。

    “金子?金子呢?”

    “这个教堂全都是穷人?金银何在?”

    间复滴血的战士在敦厚的石室内呐喊,因为没抢到足够的金银,士兵泄愤地对着木桌木椅乱杂一气,也包括挂在墙上的木十字架也被直接砸烂。

    战士砸掉了墙壁上的青铜座,以为那是黄金砸下来才发现只是青铜。

    不知谁说墙壁里有夹层,其中藏匿着金子,便有一些大胆者索性开始砸墙。

    戈姆等约塔兰贵族能判断本地人已经逃之夭夭,如果自己没能发大财,只能说明对方带着钱财熘之大吉。

    无疑,要塞旁的那座通行马斯河的木桥就是本地人逃亡的重要通路。

    列日主教在降雨时期就完成了几乎所有圣器、书籍、金银的打包装箱,披着黑袍的教士们恐惧自己跑的太慢会被突然杀到的诺曼人截杀,冒着雨水驱赶着马车强行逃亡。他们通过列日木桥,在踏上对岸后想都不想的向着亚琛方向逃去。

    而民众是四散奔逃的,且在本地守军在集结之际城市已经在自发疏散。

    跟着主教大人的脚步一起撤离或许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但碍于曾经列日的桥梁被士兵把手,大量渴望逃亡的民众索性不过桥,他们就沿着马斯河向着上游移动。

    在上游地区,距离列日市镇约有三天脚程的一处河湾有一座名为休尹的市镇。

    此地附近的土丘发现了铜锡矿,市镇因这些矿藏发展起来,并向附近地区输送青铜消费品。

    该市镇不属于任何贵族,原则上休尹市镇一样是去军事化的,该城由列日教区委派的教士管理日常生活,本城居民向教士缴纳大小十一税,以及其他几款商业税赋。该城可谓是列日教区重要的税源,但主教本人在大灾难面前放弃了它。

    大量民众开始涌入休尹市镇,令这个和平的冶金重镇风声鹤唳。

    如果诺曼人沿着马斯河杀过来,他们会轻易捣毁所有的冶炼作坊!

    纯铜,本身就可以充当货币使用,市镇储备的铜料都在各匠人家庭手里,所有人都担心自己被盯上,在血雨腥风中惨死。

    还有心思继续挖掘矿石安心冶铜吗?逃到市镇的人们声称马斯特里赫特被袭,无数百姓被杀了,又称列日市镇同样遭此厄运,当地的守军已经全军覆没。

    市镇居民不敢有怀疑,他们看到逃来的民众一张张惊恐的脸,确信一切都是真的。

    人们希望得到教士的庇护,却得知主教大人已经逃走。

    主教并没有捍卫列日大教堂,圣地遭到诺曼人的羞辱,同时也意味着在这战场灾祸里教士根本不能力挽狂澜。

    既然连圣职都做不到的事,一介平民又能如何?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点,就是逃。

    向哪里逃?目的地要有粮食、要有军队驻扎,教士是伟大的可惜教士不懂打仗,如今唯有一些高贵的军事领主有可能力挽狂澜。

    休尹的本地居民与难民不约而同的想到的一个去处,他们要继续沿着马斯河走到更为上游的拉蒙高伯爵领。

    不同于那些有强劲实力的贵族,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并没有强劲的军事实力。他的封地贴着强大且很有自主权势的弗兰德斯伯国,双方虽然都是伯爵,实力与控制区的面积却是两个概念。

    拉蒙高伯爵效忠洛泰尔王,像他这种身份高贵实力很一般的“大贵族”没有选择权,站队唯一的罗马皇帝洛泰尔确是唯一选择。

    布鲁塞尔要塞的高强度军事对峙好似大战一触即发,作为本地贵族的吉尔伯特不得不进行军事动员。

    他的地盘虽小,境内全部的骑士动员起来,再加上自己的扈从部队,硬生生征集到四百人的披甲精锐,其中又组织处二百名的骑马步兵。维持四百人的大军要消耗的资金已经压得伯爵大人气喘吁吁,他仍在坚持,却并不愿意战争爆发。

    毕竟,弗兰德斯人再嚣张断不会攻击正东方向的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两个信仰圣地,但大军攻击自己的地盘绰绰有余。长久以来双方的外交关系一直非常和谐,但这种和谐还没有演变成发展到儿女亲家的关系。

    处在高度军事戒备的拉蒙高,伯爵寓所在沿河的那慕尔市镇,伯爵早已给各地村庄下达命令,所谓召集村中精壮男子,他给予所有村民恐吓:“如果战争爆发,弗兰德斯人会攻击我们。你们必须武装起来,即便不是为了我,也要为了你们的田地、你们的妻子、你们的财富而战。”

    村民信以为真,毕竟他们真的有田产、亲人,这些法兰克人自耕农与弗兰德斯人在民族上确实有所不同,他们并不认为那些混血的家伙(瓦隆人)和弗拉芒人与自己真是一家子。

    伯爵估计一旦事态危机,他还能再集结出一千人规模的民兵,最终勉强凑出一千五百人的队伍,而这就是拉蒙高最乐观的估计。

    奈何随着难民陆陆续续出现在自己封地的边境村庄,那些列日教区的和平居民正拖家带口入境,他们带来的可怕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那慕尔城中顿时人心惶惶。

    本该是消息闭塞的时代,越是可怕的消息传得就越快,消息传到伯爵的耳朵里已经变得极为失真。

    伯爵的管家告知自己的主子全部打听到的消息,战战兢兢地躬着背解释。

    伯爵越听越着急,甚至急得直跺脚:“这是真的?我从没有招惹他们!诺曼人是魔鬼吗?居然要沿着小小的马斯河攻击我?他们真看得起我,好似我手里有无尽的金子。”

    “他们的确是魔鬼。而且是……目光短浅的魔鬼。”管家言语很不客气,愤怒的气势无疑又透露着他的恐惧。“就算地上有一块粘了泥土又啃食一半的黑面包,那些诺曼人也会弯下腰捡起来吃掉。”

    “荒谬。人岂能如此?他们就没见过面包?”

    “只有最穷的乞丐会这么做,而诺曼人,是一群嗜杀成性的乞丐。他们一旦杀到我们这里,会杀死一切活物在吃掉。”

    此言话里有话,伯爵突然瞪大双眼,不断走近自己的管家,战战兢兢问:“你见多识广。莫非,诺曼人是吃人的恶魔?”

    “不然呢?他们已经把马斯特里赫特变成人间地狱。”

    “不可能吧?”

    “所有逃亡者都这么说。大人,我们必须早有防备。”

    “对!防备。动员!必须全部动员。”伯爵紧张地攥紧剑柄,他陷入深深的恐惧,接着化恐惧为力量。

    正所谓教士可以逃亡,吉尔伯特一家在墨洛温时代就已经是拉蒙高的统治者,他断不可能离开这祖宗之地,拼了老命也要带着全家捍卫。

    他为列日和马斯特里赫特的遭遇痛心疾首,如果当地的马斯高贵族还存在,想必也不至于被诺曼海盗轻易攻破。

    可细思极恐的事,教士取代了当地的贵族领主后防备就外包给了国王的正规军,那些王国军人理应更有战斗力,却在诺曼人攻击下轻易落败?

    伯爵开始了自己的调兵遣将,他不敢主动进攻,唯有集结军队自保,同时派出使者快马奔向布鲁塞尔,希望得到当地王国将军特里斯坦的军事帮助。

    不过,当难民将恐怖的消息亲自带到拉蒙高伯爵领,罗斯联军已经完成了列日的劫掠。

    民众逃亡得很着急,他们尽可能带走细软仍旧留下大量财物,这些财物尽数被战后纵兵劫掠的约塔兰贵族军收入囊中。

    每个活下来的士兵多少都抢到了一点钱财,但不多。

    普通士兵较为满足,然五位贵族面对意想不到的兵力损失后并不满意。

    罗斯军精锐并没有进入列日城内,长船出动,要塞桥梁被捆着绳索被船只拖曳,被直接冲撞,木桥已然滑塌,至此根据作战计划,蓝狐在马斯河的最后破坏行动已经结束。

    阵亡一百余人,伤亡二百,最终会有三百人因为死伤造成远征军的兵力减少。

    不同于罗斯人、瑞典人火葬的习俗,约塔兰人更习惯于埋葬。阵亡和重伤而死的士兵,连带着他们自己的武器一并埋在马斯河畔的泥地中,那些轻伤员被简单包扎一番后继续投入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罗斯联军返航了,留下了空荡荡的市镇、空荡荡的军事要塞,以及要塞正北的空地上成片的死尸,尸体在烈日之下迅速腐烂发臭。

    众维京长船扬长而去,在军队的身后是逐渐燃烧起来的烈火。

    列日市镇、要塞被恶意纵火,越烧越勐的火焰好似给阵亡士兵的祭奠。

    他们正漂会马斯特里赫特,而下一步正是对亚琛动手。

第1195章 亚琛大道进军

    马斯特里赫特的劫掠仍在进行,占领此城的梅拉伦人索性开始挖掘大地,他们相信本城的富裕户会挖一些地窖,相信其中埋藏着一些黄金或是别的还东西。

    他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正是因为有人挖到了小型地窖从中搬出一些存放麦酒葡萄酒的木桶,令大家相信定有好东西亟待挖出。

    内城因为臭气变成禁地,然大胆者为了财富,就找到布团蘸水捂住口鼻,强行进入展开发掘。

    一些尚未被罗斯军掠夺的财富被找到带走,而每天都有新的发现,梅拉伦军以及尾随联军而来的大量渔民,如同盗墓贼一般行动。

    因为他们真的盯着大教堂的墓地展开挖掘,历代的死者受辱。虽说根据信仰死去信徒没什么陪葬品,他们一定会带着金银吊坠、戒指下葬,劫掠者盯着的就是这个。

    作为圣地,这座城还有着大量墓葬可以挖掘,它们成为特异的藏金之地,而比约恩大力支持这种挖掘。

    比约恩自己不忌讳,他带来的这群战士大规模欠有债务,这番挖掘搜掠得的金银已经弥合欠款,也乐见这些人发财。

    作为公爵他自己已经发了一笔财,体现在自身便是每个手指都套上多枚戒指,脖子上也挂着金银吊坠。即便这些珠宝都是从死人、骷髅身上扒下来的,他不觉得晦气,刻意戴着它们到处炫耀。

    钻耀自己财富的梅拉伦人很多,他们天天发现一些小宝贝可是慕煞马斯河对岸的罗斯军营。

    留守露天营地的人们也想去对岸的市镇再找些宝贝,他们被驱赶,正所谓:“蓝狐已经把掠夺权交给梅拉伦人,这座城只有梅拉伦军可以自由劫掠。”

    争吵与打架随机发生,关键时刻比约恩约束了自己的人,但他依旧强调私掠权。

    “罗斯人!你们去亚琛劫掠吧!去发你们的财,不要再抢我们的东西。”比约恩就以这套话术搪塞,在派出一队士兵组成盾墙弹压。

    抢掠未遂的人们只好回到对岸,不久等到了从列日返回的大军。

    这下轮到比约恩嫉妒了,只因那些长船又是明显的满载而归。

    正是因为在圣城掠夺不少,这场军事行动比约恩已经满足了。他不愿现在离开,军队仍能在这座城发掘财富,而自己在这个节骨眼离开又会落下背盟的口实。

    当舰队返回营地,心情不错的比约恩待大军刚刚封路,就不请自来地坐着小船过河。

    他张开双臂一脸笑意,蓝狐一眼看到了这个几日前还耍横的男人,见其如此高兴真是搞不明白。

    蓝狐一样摆出一副快乐模样,他令其他人稍安勿躁,自己去与这位梅拉伦公爵谈谈。

    “究竟是什么令你如此高兴?”蓝狐走近了才发现这老小子脖子上刮着不下十个纯银的十字架吊坠。“你……真的发财了。”

    比约恩继续笑笑,就抓起胸口的一大堆宝贝:“法兰克人的护身符,哈哈,全是银子。”

    “不止这些。你的手指全是金银戒指。”

    “还镶嵌了宝石。”比约恩继续炫耀,“感谢你把劫掠权让给我。哈哈。”

    这话说得蓝狐竟生起了一丝不适,他怀疑自己撤得太快错过了大量宝贝。

    “这就是命运。都是属于你们的财富。”蓝狐不想再谈这个。

    比约恩急着反问:“看来,你们在列日也掠夺很多。”

    “我们打了一仗,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我军也有所损失。我们血祭了奥丁,死去的兄弟灵魂已经去了瓦尔哈拉,活下来的我们要继续攻击亚琛。”蓝狐估计到这个家伙一定不打算去亚琛,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兵力折损,急需生力军补充。“如何?跟着我们继续去亚琛。”

    “不了。”比约恩大度地笑到:“我们已经满足。”

    如此言语尚在蓝狐预料内,蓝狐还希望再争取一下:“你是知道的,亚琛还有大量的财富,难道你不想分一杯羹。”

    “分一杯羹?真的打起来你们人多也抢得多。”

    “哦?还在怨恨我们在马斯特里赫特的优先解决?这次攻击亚琛,率先破城的机会可以让给你们。”

    “算了吧!”比约恩苦笑着摇摇头:“那就意味着我们梅拉伦人会与法兰克精锐死战。那可是他们的都城!我们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可不也觉得他们是聋子瞎子,法兰克人会采取戒备,也许我们奇袭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蓝狐并非没想过这个,列日市镇的居民逃之夭夭,只怕很多人过了桥后顺着大路就向亚琛逃跑,耽搁很多时间后的现在急需攻击亚琛确有风险。

    “可是。”他耸耸肩:“我们远征就是为了攻击亚琛。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去,如果因为担心风险而不去,我就成了懦夫。”

    “嘁,说得我好是懦夫。”比约恩悻悻然。

    “你不是懦夫,就是太谨慎。谨慎是好事,我作为商人在投资方面上谨慎的。不过,现在我们需要勇气,我宁愿冒险。”

    “蓝狐,我知道你还在撺掇我加入行动。算了吧。”比约恩自有主张,他不想在开大会的时候被一众贵族就勇气之类的问题嘲讽,索性现在就和军事总指挥的蓝狐把话说开。他做了一番承诺:“你们去攻击亚琛,我就驻守在这里。我的人不会先走,等你们带着战利品回来,我们一同离开。”

    比约恩的话很有建设性,蓝狐本就需要一部分人驻守马斯特里赫特的营地,之前作战的伤兵也要留在这里修养,大量的战利品需要看管。问题在于留守部队要多少,太少当然不行。

    既然劝不动梅拉伦军,那就让他们驻守。也许这就是个人的性格吧!

    蓝狐再看看比约恩的脸,这个男人更适合做一介大地主,可以守财、缺乏冒险精神,恰是现在这种心性的贵族完全可以利用。

    谈论一番后的比约恩又坐船离开,这在不远处围观的贵族看来两人交谈又是不欢而散。

    蓝狐回归队伍,老将格伦德便走来询问:“又谈崩了?”

    “没有。”

    “如何?比约恩那个家伙去亚琛吗?”

    “不,他要帮我们守住营地。”

    “懦夫。”格伦德一阵嘲讽罢了还啐了口痰。

    “别这样。”蓝狐善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比约恩可不是之前的奥列金之流,他会驻守此地绝不擅自离开。想开点了,反正我们也得留人看着营地,这下有了他驻守,我军就不必抽签留太多人了。”

    格伦德再摇摇头:“我不信任他。他可能会纵兵掠夺我们的战利品。”

    “不可能,如若如此,日后大王会褫夺他的爵位。再说了,进贡给大王的金银他不敢冒着战争风险抢,其他的散碎金银就让士兵们带在身上。”

    “好吧,看看这次去亚琛能发现什么。”

    归来的大军顺势休息,他们在列日并没有发现多少金银,大量装载的尽是实用的生活用品。

    人们依旧相信那个传说——亚琛城里有一座金银堆积的山。

    就这个拙劣的说法可是当年描绘丹麦人的北部商业市镇银堡的,但银堡垒真的有金银储备,至于堆积成山根本不可能。

    如此说法依旧维系着罗斯军士气,没有人关注继续进攻的风险。

    而蓝狐想到了另一点,所谓在进军之路上有一个出产“亮铅”的矿场村镇。

    劫掠亚琛或遇阻碍,然在那个村镇掠夺一番铅锭一定能卖不少钱。

    蓝狐很清楚留里克对财富的态度。何为财富?不只是金银,而是所有的有使用价值的东西,于是麦子皮革和麻布是最重要的,其次是铁、铜、铅这些金属。

    “亮铅”是什么叫做铅?它比晦暗的铅更发白吗?这种矿物在北方蓝狐从没听说过,说不定是一种合金,里面还含银呢。

    这不,蓝狐将准备好的手推车零件全部从抛锚后定在马斯河上的大船卸下。大军毕竟有备而来,那些堆积成圆柱体的木轮安装在板车上并插上铜销子,简易且标准化的双轮手推车大量组装好。

    这种手推车的轮子连辐条都没有,所谓轴承就是圈状态的碳钢,轮子表面又被钉了薄铁皮。

    如此手推车多达两百辆,它载重有限,在进军之际大部分甲胃会装在这上面,返程之际则装战利品。

    不过蓝狐还是在马斯特里赫特城里找到一些法兰克人的马车、手推车,它们数量有限且不被比约恩重视,就好似一堆没用的木料,落在罗斯军手里清点出约莫五十辆可用。

    “如果缴获一些马或驴就好了。可恶,兄弟们还要徒步走最后一程,好在据说旅途不是很远。”

    蓝狐抵触徒步进军,脱离了船队心理不适。

    内陆作战只有罗斯骑兵可以快速突进,而此战战士们要背着自己的武器装备梯步前进。

    蓝狐是不懂,昔日的罗马军团士兵自嘲为“骡马”,任何沉重装备都是战士强行背负,士兵真的成了驮马。

    如此一直标榜“北方罗马”的罗斯军,如今真的要在这方面复刻罗马军团,尤其他们背负圆盾的姿态确实类似。至少他们还有大量手推车,走在自古以来的罗马大道上还不至于过于痛苦。

    归来的大军在做最后两天的休整,每个战士要检查自己的武器与装备,更要好好休养自己的双腿,为未来的徒步进军做最后准备。

    更重要的是每个战士要在心理上理解接受全新的作战模式,这是他们第一次脱离自己的船只,就靠着一双腿以纯粹步兵的姿态发动进攻。

    只有诸如格伦德这样的老兵,他们曾在哥特兰岛上参与战争。虽说十多年前的格伦德还是处于罗斯军的对立面,不得不说这种老战士有着充分的陆战经验。

    如果失去了船只,如果战斗遇到了麻烦,大军如何快速从容撤离呢?

    广大战士们一直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他们并不考虑遇到作战困境的可能性,故真正对此有所担忧的仅有蓝狐等少数人。

    战士以麻布条狠狠捆扎自己的双脚,此乃裹脚布,它极长以至于可以一直缠绕整个小腿。

    “这就好似大人们说的冬季狩猎。他们过去在冰雪上走很远的路去猎杀大兽,这次我们去亚琛拿取我们的金子。”不少年轻的第七旗队战士希望慢慢,他们很高估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过真的带上全套的装备实验性地在营地走上一阵子,逐渐便感觉到疲惫。

    这些过分年轻战士单薄的肩膀并不可能如古代罗马士兵那般高强度负重前行,但为了发财与精神荣耀,他们愿意咬牙坚持。

    士兵的双腿捆扎坚硬似石头,高强度绑腿可以很好抑制静脉曲张,战士可以走得更远。

    各种甲衣堆在手推车上,行军中的战士必将之着布衣。即便如此士兵的负担并不轻,他们的背包装着个人口粮,一副巨大圆盾一并背负。罗斯军的一把手斧一把剑是标配,现在将缴获的敌人短矛当做行军仗也再合适不过。

    那些携带十字弓的战士是最为艰苦的,除了一般的剑斧外,斜跨的皮包插着一些箭失,十字弓也有皮带叼着,从而挂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军队理论上可以快速从行军姿态切换到作战姿态,只是一旦遭遇偷袭,穿甲的机会肯定的没有的。但穿着重甲想要走过最后的进军之路,只怕走到一半就已经纷纷累瘫在地。

    蓝狐必须做出艰难取舍,考虑到大军已经站在这里,不得不赌上自己的一切。

    约定之日,出征之时。

    号角声与鼓声响彻整个马斯河右岸的军营,亟待出征的两千余人纷纷爬起来。

    睡眼惺忪的战士踏着满是露水的草地,走近各个慢燃的篝火堆,在此吃过出发前者最后的早餐。

    每个战士的木碗从巨大陶瓮中舀一碗冒泡的浓稠燕麦湖湖,它们已经熬煮了一夜,士兵将一些咸鱼碎放进去,疯狂搅拌一般待其稍凉后大口吃掉。

    战士尽量填饱肚子以应对未来的步行消耗,且在可预见的未来,如此能静下来吃热麦粥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他们的背包里装载了大量自己烤制的麦饼,所谓自带的面粉与马斯特里赫特的缴获品,在混合成湿面团后就在烤烫的石块上烧成饼状物,它像是一种特殊的曲奇饼干,奈何纷纷被烤得坚硬。装在背包里的这些硬邦邦如石头的饼子,士兵倒是不必担心它会变质,就是吃的时候要如同兔子一般以门牙慢慢啃,啃得不够精细小心还能弄得一嘴血。

    蓝狐自认为后勤准备已经妥当,他不需要再从马斯特里赫特城里粮仓再向占领它的比约恩索要粮食,联军在列日取得了关键的粮食补给,现有粮食可以轻松支持大军再做两周的高强度作战。

    士兵们都带着多达十天的口粮,每个牛皮袋中又装满了河水。

    原本的情报里,当大军沿着道路直奔亚琛会遇到小型河流,虽说暂时没有遇到,想来行军时的饮水问题就不是问题。

    蓝狐对此仅有些许的担忧,不过如果他知道“亚琛”的本意,这些有的没的顾虑定然烟消云散。

    因为,作为法兰克帝国新罗马的亚琛城,就是在罗马时代一座“温泉别墅”的基础上扩建。

    终于,吃饱喝足的战士总集结,罗斯军的精锐分成三个版块,常备军第一旗队、公民兵的第七旗队、芬兰军混工程兵上岸海军。另有五名约塔兰贵族军的一千人,尹瓦尔的四百名丹麦军。

    一些伤兵与少数精锐驻守在营地,再加之之前战斗的损失,参战的各部都不满编,即便如此联军硬生生凑出了约莫两千五百人的兵力。

    平均十人一辆手推车,全部的二十座完好的扭力弹弓装在手推车上,其余各车都装着大量的甲衣与生活物资。

    蓝狐再看看左右,他下令最后吹号,至此没有再做出征前的祭祀活动,或者说联军已经用两座法兰克城市作为祭品完成献祭。

    “走咯!”

    他走在队首与最精锐的常备军一起带头前进,引领整支队伍向着正东方进军。

    一面面罗斯旗帜飘扬,其中更是夹杂着一面代表丹麦王国的渡鸦旗帜。

    军队整体是白色调,此乃他们大规模穿着白袍的因素,袍子上又缝制大量的蓝色布条。下级士兵的头盔装饰性地插着一根染蓝的大雁羽毛,地位越高头盔的羽毛就越多越绚丽,轮到蓝狐本人,他的头冠已经过于华丽。

    这些装饰并不能提高士兵的作战技巧,倒是能以视觉上的统一感给予敌人强大的精神压力,同时给予己方强大的士气。

    庞大且华丽的大军正走下名为“亚琛路”的罗马大道上,就如此路的名称,只要继续走下去即可抵达目标城下。

第1196章 决定在危机中力挽狂澜的国王顾问之列日主教哈特加

    列日主教哈特加在极度的惶恐中带着所有教士离开列日城,也离开了他亲自出资建造的列日主教坐堂。

    他带着所有的圣器、书籍以及大部分的现金通过木桥离开,沿着另一条罗马大道以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抵达了列日教区东境的林堡男爵领。

    核心区处在一片森林中,林木中开辟了一些散碎的农田,而森林正东又是一大片毫无价值的沼泽地。

    林堡男爵的封地正在于此,不过这种非常靠近亚琛的夏季贵族,家族实力不强,身份倒是高贵。

    林堡男爵安多夫并无大志向,他效忠洛泰尔,为王国都城守护南部远郊的治安,顺便也给通行自己封地的教士做一些生活上的服务。

    这个时代远足的旅人不多,如果有多是往来做学术交流的教士,以及少量的商人团体。相对于商业,亚琛附近区域的商业状况本身聊胜于无。

    亚琛存在于两条罗马大道的十字路口出,可她并非一座商业城市,往来商人仅仅利用它的交通便利罢了,那些商人的真正目的地大部分就是科隆。

    亚琛至科隆的道路谓之为“科隆大道”,但在商人的嘴里往往戏称它为“地狱之路”。

    毕竟此乃数百年前奥古斯都大帝向北发兵进攻条顿人而修造的道路,两万罗马士兵在条顿森林堡死亡,那么这条道路也就成了所谓通向死亡的道路。

    时过境迁,昔日的蛮族建立全新的帝国,这条大道依旧延续着它最优先的军事意义,所谓要征战北方,法兰克军队也可以选择走这条路北上,并在科隆或杜塞尔多夫处乘船渡过宽阔的来茵河。

    罗马大道在修造的时候总是尽量修得笔直,他们在意大利地区多以石块铺设路面,当帝国过于庞大后,在偏远地区修路就多造夯土大路了。

    数百年来亚琛通向科隆的道路始终是通途,全程折合五十个罗马里(约八十公里)。

    如此旅途,一个旅行者单靠一双脚正常情况用上四天就可走完全程。

    这一交通情报蓝狐在科隆已经打听到,从科隆方向沿着早就有所了解的“地狱之路”攻击亚琛是一种选择。

    为了稳妥起见,更是考虑到现实原因,联军毅然决然选择打穿马斯河,尽量缩短在陆路行军上浪费的时间。

    亚琛之南是林堡男爵领,亚琛之北则是于利希伯爵领。

    于利希伯爵艾伯哈德,洛泰尔王交给他的任务正是驻守自己的封地,要组织起军队在必要的时候投入作战。

    遂当列日主教风尘仆仆逃到林堡时,男爵震惊于主教大人竟以非常低调的方式位临自己的宅邸。

    男爵安多夫急忙迎接,他向主教行礼,再亲吻主教那衰老而颤抖的手。

    “Papa,您来得太突然了。”

    刚想寒暄两句,主教已经抢着开口:“我的孩子,能给我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吗?我要梳理一下情绪,还要……告诉你一件灾祸。”

    男爵大吃一惊,他急忙将主教护送到本地的修道院,马车就安置在院落里,所有随行人员得到餐饮以及久违的安全。

    男爵看得出主教非常匆忙,他倾听诉说赫然脑子嗡嗡的,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令他不知所以。

    “这……这……”他在修道院事态,突然大吼大叫:“诺曼人居然沿着马斯河无恶不作?!居然破坏了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难道,他们下一个就要袭击我?”

    前者是事实,后者纯属男爵恐怖的猜测。

    这份猜测不无道理,见多识广的列日主教毕竟另一个身份还是洛泰尔的宫廷顾问,主教透露的消息不得不令人深思。

    正所谓加洛林王室是实力强悍的宫相出身,宫相权势太大架空了国王,于是为了避免历史重演,查理曼索性不设宫相。但国王需要一些精明强干的贵族辅左,宫相制度废除,取而代之以顾问制度,权力被分担到一些大贵族、大主教头上,他们都是国王的顾问,为了自己的权势更要效忠国王。

    遂到如今的内战时代,顾问们不得不选边站队,那些支持洛泰尔的顾问自然集合为一个组织——帝国派。

    列日主教并不怪罪男爵的失态,因为他自己的激动情绪也有悖于圣职。

    主教嘶哑着嗓子说话时好似脖子被套上了锁链,他手上的动作也非常夸张。

    “诺曼海盗到处杀人越货,马斯特里赫特成为人间地狱。军队在哪里?如果国王的军队能消灭他们,一切灾祸就将瓦解。但是……诺曼人仍在进军。我早就告诉他(指洛泰尔)不要把大军全部放在东方,现在后方空虚,我们正被诺曼人偷袭……”

    这话说得,男爵觉得主教大人对诺曼人知晓很多。

    事实也的确如此,虽说他并没有真的和罗斯联军打一个照面,这些年来北方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不少。

    或者说这个哈特加还能搞到一些第一手的羊皮纸书信。

    一切都是因为北方大主教埃斯基尔,这个爱写书信的家伙将自己的很多见闻写成信件后就派出小教士以接力的方式,首先送到科隆大主教手里,再转送到兰斯大主教辛克马尔手里。毕竟北方传教的工作,背后的资金支持者就是兰斯大主教辛克马尔,埃斯基尔给他定期寄信的义务。

    兰斯方面再将这些信件抄写一番,送抵其他地区大主教手里,所谓履行教会信息共享的义务。

    当大量法兰克中下级贵族对诺曼人知之甚少的时候,多位大主教对诺曼人的认知早已上了好几个台阶。

    列日主教更乐意精细地称呼诺曼人为丹麦海盗,他不懂新兴的罗斯人,但对丹麦人了解的最多,也只有这些家伙能从盘踞许久的来茵河口据点杀入马斯河,继而制造破坏。细思极恐的是,过去的丹麦海盗只是在近海做打家劫舍,袭击的往往还是弗兰德斯伯国。如今是怎么回事,丹麦人从没有深入马斯河做大规模劫掠,现在就敢了。

    一路逃亡上主教在痛苦中拼命思考其中的原委,他智慧的头脑觉得这一切怕是一场恐怖的阴谋。

    他越想越觉得都是在真的,遂见到最近的军事贵族林堡男爵后,就在这修道院里,他厉声拿出了自己的建议:“恐怕这一切都是内战的一部分。我十分担心那些丹麦人会冒险攻击亚琛。以我的了解现在亚琛的守卫者并不多!如果我们的新罗马被袭击、查理曼圣墓受辱,你我都是罪人。我希望你立刻动员封地的所有战士,愿主赐予你荣耀。”

    战争是一个机会,可战争造作不当也会带来全军覆没。

    男爵陷入纠结中,可他也从未见过主教大人颤抖着的眼神,那种带着祈求的态度仿佛就是再说:“亚琛只有你能守卫。”

    “那就动员吧!”男爵看向修道院里那高高挂起的黑木十字架,下意识在胸口划起十字,这一刻他好似成了圣徒。

    突然,仿佛一股神圣力量于身,他大无畏地发誓:“我以所有的荣誉发誓,我会以生命捍卫家园、捍卫信仰,哪怕献出生命。”

    列日主教很担心马斯特里赫特主教已经被杀,一位朋友的惨死令他悲愤交加,关键时刻主教仍是头脑清醒的。洛泰尔大王的主力军现在全在斯特拉斯堡,知道内情的他明白国王要发动一场秋季攻势,以期在美因茨击败自己最强大的弟弟路德维希从而一举结束内战。

    最近一年来反叛的弗兰德斯人蠢蠢欲动,使得本该驻守亚琛的军团调集到西北方向。

    近年来亚琛周边区域并不太平,诺曼人活动越来越猖獗,大贵族们对此都有所了解。可谁都想不到诺曼人居然能杀到距离亚琛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作为国王顾问,危急时刻列日主教有意亲自向亚琛周围的大大小小军事贵族们预警,之后冲入亚琛,与亚琛大主教合作,发动全城百姓捍卫圣城。

    即便有一定的可能性,所谓诺曼人抢掠过甚满足离开。

    他不可能把解决危机的方法建立在敌人见好就收上,甚至还有一种可能,法兰克军队为何要被动防守?当亚琛方面集结出足够的民兵,再在多为贵族的带领下,明明可以主动进攻对野蛮人发动神圣的反击战。

    在林堡得到一些补给后,列日主教又开始动身,这番便是暂时绕过亚琛而直抵于利希伯爵领,因为他知晓那位军事贵族手握一支生力军,这支本是作为解决弗兰德斯人进攻问题的“战术预备队”,当前是最好的亚琛守卫军。

    主教要去于利希伯爵领,首先便要抵达其重要的边境市镇杜伦。

    杜伦,凯尔特语意味着“门户”。这座昔日的高卢人定居点历经整个罗马帝国时代,她被罗马皇帝扩建为一座休养的行宫。

    查理曼继承并进一步扩建这里的宫殿,成为距离亚琛最近的一座皇家行宫。

    只是随着大帝荣光的消散,行宫的辉煌渐渐散去。

    自诩唯一的罗马皇帝的洛泰尔,他可以选择帝国境内多座行宫作为自己的长久居所,事实证明现在的他更喜欢待在斯特拉斯堡。

    杜伦行宫的地位一落千丈,然此地历史悠久的修道院对于着急赶路的列日主教极为重要。

    马车沿着向北延伸的罗马大道快速推进,主教索性就带上很少的随从,冒着中途遭遇林中野兽袭击的风险,也要尽快见到于利希伯爵本人。

    他在杜伦修道院赞助,在于当地教士简要聊了一番、暂住一个夜晚,便直奔于利希市镇而去。

    这里完全是法兰克的核心区,所有的罗马大道附近真可谓几个罗马里就有一个村庄。

    像是洒在棋盘上的旗子,大大小小的法兰克人村庄排布得颇为密集,定居点几乎都有茂密森林做掩护,法兰克人作为曾经的森林居民,有大量人口早早移民到更适合种地的巴黎平原,另有大量人口依傍着亚琛为中心的低地地区,他们向森林索要生活空间,显然只要继续发展下去这片庞大的西欧森林区竟被硬生生改造为农田。

    对于现在的人们,森林资源简直是取之不竭。

    茂密森林,起伏的丘陵,以及穿梭林地中的大大小小河流。

    农田就依傍着这些天然河流,利用唾手可得水力资源进行灌既。

    很好的生活环境养育了大量的农村人口,以至于封地处在亚琛正北、正东的于利希伯爵领治下有着大量居民,这些民众也是支撑他军事实力的根本。

    能被封在这里,恰是因为伯爵家族与绰号铁锤的查理马特有着亲缘关系,因此伯爵艾伯哈特正是国王洛泰尔的远房血亲。

    处在茂密森林中,人的视野就被遮蔽。

    伯爵大人过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日常生活,如今每天的工作便是监督自己的亲兵扈从军事训练,确保那些已经征召的民兵维持基本训练外,顺手利用这些人力资源,命令他们扛着斧头去伯爵的私人森林伐木。

    有免费的人力为何不用?伐木、制作成可利用木料,再卖给农民,伯爵靠此作为还能多赚一笔钱。

    毕竟维持一支数百人的铁骑很费钱。

    要维持亲兵的战斗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猎。于利希市镇附近的森林常有野兽出没,猎捕狼和狐狸没什么问题,若是能杀死一头熊可就发了财。

    这一天,正当伯爵大人在林间营地休息时,从城里赶来的部下急匆匆地将列日主教突然位临的消息紧张上报。

    下马的部下半跪着说了一番,还特别复述了列日主教特别说明的一句话:“一支实力强大的丹麦蛮族在马斯河无恶不作,他们很可能对亚琛不利。”

    “丹麦蛮族?”伯爵使劲挠挠一脸的胡须听得莫名其妙,他令部下平身,再问:“我还奇怪哈特加突然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就告诉我这件事吗?”

    “千真万确。”

    “好了。你下去吧。真是荒谬。”伯爵并不太相信这劲爆的危机警报:“一小撮海盗就能把他吓得半死?吓得他亲自来我的封地?还是别有所图?”

    考虑到也许真的有大事,伯爵打猎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骑兵队吹响集结号,分散的各队聚集一起,一支强悍的法兰克族重骑兵部队集结起来浩浩荡荡回到于利希市镇。

    此刻,列日主教已经在此等了半晌,他与随从在城内大家庭休整,吃了面包还喝了些葡萄酒舟车劳顿消散不少。

    大地在震动,仔细听还有战马的嘶鸣。

    欣喜的主教大人笑嘻嘻走出大门,就在教堂外的石板广场处,他看到了一支强悍的重骑兵部队威风赫赫站在这里。

    一位衣着考究的大人们娴熟地训马,战马载着他脱离阵列径直走向穿着黑袍的列日主教。

    “这不是列日大主教嘛!我的朋友,哈特加,你突然来我这里,弄得我来迎接的准备都没有。招待不周,我是有罪的。”

    伯爵就是对主教直呼其名,哈特加本人也不以为意,彼此的身份都是国王身边的顾问,何况这位伯爵还是国王的远房亲戚。

    他下了马,特邀主教去自己的宅邸就那些可怕的消息做详谈。

    所以直到两人面对面交谈,现实逼得伯爵艾伯哈德不得不信。

    每一根汗毛都直立起来,一脸胡须炸毛,整个人活像一只雄狮。艾伯哈德讶异得背着手踱步,还自言自语:“究竟丹麦人是发了什么疯?他们袭击了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甚至当地的驻军也不能消灭这些海盗。不过是一群被查理曼痛打的海盗,如何变得如此强悍?”

    “也许和这些年来北方局势巨变有关系。”看似平静而坐的主教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我的朋友,你应该听说过路德维希在北方吃了大败仗,还有科隆方面得到整个威斯特伐利亚的事情。”

    “略有耳闻。不过,那些贵族现在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区区丹麦人,我记得他们不是效忠路德维希吗?莫非?且慢!”

    见得伯爵悟到了一些事,主教绷着脸继续自己的揣测:“路德维希豢养着一支丹麦佣兵部队是公开的秘密,被占领的杜里斯特到处是丹麦人,当地首领居然自称弗兰德斯伯爵还效忠路德维希本人。也许他在北方吃了败仗,可就结果而言,那些丹麦人还效忠他。还有反叛的萨克森人,我现在不相信那些家伙真的反叛了。”

    所以关于来茵河以北的政局巨变,消息传到中王国,这里的贵族获悉东西消息多少有些失真。

    身为王国顾问的列日主教哈特加有着智慧,在他纷繁的消息中总结出一些有意义的,并在逃亡之路上尽量将逻辑链缕清。

    他当然没有确凿证据,不过本着“最大受益人嫌疑也最大”的原则,再加上内战的双方已经撕破脸,他在胸口划着十字,言之凿凿:“这一切极大可能就是路德维希的阴谋,极大可能还是他派出的军事顾问指导丹麦人行动。”

    伯爵浑身都在颤抖,“我就是不理解!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路德维希也太疯狂了!他明明知道自己爷爷的圣墓就在城内,难道依旧支持丹麦人在亚琛附近动武?”

    “可能这就是身为王室成员的命运吧。”主教点到为止,加洛林王室几代国王的争权夺利始终伴随着可怕的血腥杀戮,他不愿多提及。

    “那么,我该怎么做?莫非是集结所有的骑兵杀到列日歼灭那些丹麦人?”伯爵反问。

    “不可鲁莽,至少现在不行。我已经安排列日城居民四散奔逃,那些丹麦人至多在空荡荡的市镇撒野,那些带不走的财物让他们抢掠也就罢了,只要他们不将魔掌伸向亚琛。我们要首先确保亚琛城市安危,之后才是图谋消灭这些入侵的丹麦人。”

    “所以我成了唯一的保卫者?”

    “恐怕,这是你的命运。”主教抬着头直勾勾看着伯爵的眼睛,一本正经道。

    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紧绷的身躯有所放松,伯爵点点头:“我懂了。我会立刻下令集结所有的贵族,尽可能的发动民兵。那么,你还将如何?”

    “我将立刻前往亚琛,与当地主教会和。我会亲自披上甲胃,带领亚琛的民兵保卫城市,再择机主动出击。”

    “也好。我会立刻派出骑兵向东方报信,但愿国王能尽快知晓这边的危机。”伯爵最后补充道。

第1197章 亮铅村的锌锭与“白胡子”埃里克

    罗斯军行伍整齐威风凛凛,战士们沿着亚琛大道稳速推进。靠着一双脚走在昔日的罗马大道上,这种感觉令人惊异。

    “平坦!如此平坦的路居然是罗马人修的,在这种道路上行军如此舒服。难怪留里克要在新罗斯堡修路。”蓝狐亲自感受道路,他左看右看,又盯着脚下的夯土道路。

    哪怕它只是被平整石块不断夯平,用短矛、间去戳击地面,反馈的感觉就好似戳上了石块。

    联军在大清早出发,战士们塞了一肚子煮烂的麦子正是精力旺盛。他们以约莫每小时四公里的平稳速度前进着,实在兼顾了体力消耗与速度。

    何必如马匹一样狂奔?蓝狐根据现有情报,所谓从马斯特里赫特骑马前进,一个白天即可抵达亚琛。

    现在正值盛夏,此高纬度世界白昼时间极端长。联军没必要全速前进,何况考虑到可能遇到法兰克人的坚决抵抗,全军要在大战之前保证精力与体力。

    “路线图”上标注了一个矿业村镇,又说村镇依傍着一条小河。

    连续的行军令大量负重甚重的战士感觉压力,他们继续歇脚,更需要补充饮水。

    正当大家渐露疲态之际,一个依山傍水的村镇赫然出现。

    此地的罗马大道之路面已经出现肉眼可见的异常,地面出现不少石子,继而开始出现一些明显的车辙印。

    这一切都引得蓝狐的高度警觉。他找来老将格伦德,一边走着一边指着路面:“有很多石子,感觉上这附近有矿山。”

    “所以呢?”格伦德一样警觉起来,“情报说得那个出产奇怪亮铅的地方,莫非到了?”

    “很有可能,让战士们警惕起来。”

    “总不会敌人在此列阵?”格伦德摇摇头,“我不信。”

    “警惕一些没坏处。再说,一旦发现他们的仓库,所有的亮铅我们要掠夺一部分。”

    “也好。”格伦德使劲喘喘粗气,定了神后转身面向常备军战士:“全军披甲,以备不测!”

    这不,当前队暂停行军并开始从手推车上卸甲衣,此举立刻引起连锁反应。

    所有部队行军之际本就采取戒备,大家以为遇到了敌袭,没有人紧张畏惧,恰恰相反战士们求之不得。

    锁子甲麻熘地套在身上,亦或是铆接铁片的布面甲如上衣一般穿在身上。

    时间有些急迫,穿甲的战士普遍就为自己上半身套上护甲,那保护胯部、大腿的“铁裙摆”依旧扔在手推车上。

    不过,那些丹麦战士纷纷一脸茫然。穿甲?没必要。

    年仅十二岁的无骨的尹瓦尔见到那些穿着白袍的罗斯战士大规模脱下袍子套甲胃,罢了再把袍子穿上,如此折腾何必呢?

    他更喜欢父亲拉格纳的话,所谓勇勐是第一位。

    “大家都准备好厮杀!战后凭本事抢掠你们喜爱的。”

    这位过于年轻的丹麦军统帅坐在一辆手推车上,毯子遮盖着他发育不全的双腿。一百余名他带来的亲卫队本质效忠拉格纳本人,在这场行动便效忠尹瓦尔。没人觉得这位残疾人有什么问题,他现在就是一个象征,代表着丹麦王拉格纳在这里。这也是为什么一众移居到来茵河口的丹麦渔民嗷嗷叫地加入这场劫掠盛宴。

    混合的大军对战争的态度有所不同,比起劫掠,蓝狐更重视作战的政治意义,其次才是掠夺。当然在法兰克的核心区发掘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继而进贡给留里克,他很有精神动力。

    他们就在大路上换甲,在这空旷的林间之地,聒噪惊飞了林地鸟群,也引得运输矿石的奴工讶异。

    那么说,究竟是什么人在“亮铅镇”挖矿冶炼?

    那是大量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就是罪犯、欠了债务的人。法兰克的农奴制度正在因为大庄园的逐步消亡自然瓦解,取而代之是越来越多的农奴变成了自耕农并给教会、领主服役。

    此乃缓慢过程,在法兰克的核心区这种变化最为剧烈。但矿山是一个意外,刑事罪犯、侮辱信仰者、欠债者、战俘,乃至单纯的农奴,他们就以奴隶的身份被罚至矿山挖掘。

    Geul河河畔的亮铅村,此地的武装监工与冶炼工匠,他们是自由人,而其他人几乎都是奴隶。

    村镇挨着大路,而旁边就是露天矿坑。它不是大矿,胜在此地有现成水力资源,冶炼的铅锭比别处的铅更为发白,实为不可多得的宝藏。

    个别推着手推车的奴隶矿工注意到大路上的骚动,意识到有异样的人也顾不得搬运矿石,急吼吼找到村镇里最近的武装监工汇报自己的见闻。

    这无礼的作为却被当做偷懒,再被抽了几鞭子后,受苦的矿工只好暗骂着离开。

    村镇挨着大路,这条罗马大道自古是大军调动的必经之路。近年来世道不太平,就属今年便有大量重骑兵从此经过。

    村镇的总监督不以为意,他更在意的是出产成品铅锭满足定额上交国王。

    然而,罗斯军发起了进攻。

    一千名罗斯军携带者大量的十字弓沿着大路发动武装突袭!

    他们衣着统一装备精粮,剑盾手与十字弓手协同突进,快速进入到村镇边缘。

    荒唐的是,直到这一刻市镇的冶炼作坊依然浓烟滚滚,运输矿石的奴隶只是侧脸瞧一下又继续自己的工作。好似见惯了军队在此地活动。

    亲自带队进攻的蓝狐本想着打一仗,这一刻他觉得自己遭到了本地人的蔑视。

    “为什么,这些人见到我们都不逃?”蓝狐大呼不解。

    格伦德呲着牙急忙反问:“我们到底打不打?”

    “打!把见到的活人都杀死!我们走。”

    格伦德点点头,接着宝剑直指正前方,以诺斯语大吼:“兄弟们!见他们全部杀死!走!”

    遂在尴尬的短暂沉寂中,挤压在大路上的联军恢复突进。

    箭失的嗖嗖声划破安宁,那些运输矿石和成品的奴工被当做猎物。箭失精准击中这些衣衫褴褛一身老茧的人,他们在痛苦中到底,在不断呕血中慢慢死去。

    直到有人伤亡,迷茫的奴隶才意识到威胁,也恰是看到奴隶被杀,闻讯来一探究竟的总监督才明白那可不是法兰克战士!

    公平的说正面作战的罗斯军一身蓝白色调,与很多法兰克士兵相似。那高扬的罗斯旗帜,乍一看去还有点十字架的以为。

    总监督本以为这又是某个要过境的大贵族军队,所谓利用大路向东方移动以与国王会师。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

    总监督和他的武装监工一直披甲,所谓提防奴隶反叛,他们的着装被误解为战士,杀敌心切的罗斯军精准盯上他们。

    十字弓发射的箭失嗖嗖打过来,以草原反曲弓大改的武器力道十足,轻箭击穿了总监督的皮甲,扎入皮肉弄得他吐血。

    “老大!你还好吗?”武装监工急忙搀扶起自己的头目。

    顾不得自己吐血,清醒的他不知发生了什么,现在本能得只想逃亡。

    “快走!坐上马车我们去亚琛。带上我的妻儿快走!你们几个跟着我逃。”

    “可矿山的其他兄弟呢?”

    “蠢货!命都快没了还管他们?愿上帝保佑他们,我们走!”

    如此,亮铅镇毫无抵抗,杀入其中的罗斯军到处杀戮简直就是处死一群野兔。

    受伤的总监督带着一小撮部下逃之夭夭,亮铅村镇迅速落在罗斯军手里。

    持剑进村的蓝狐检查被杀的人,只见大量死者衣衫褴褛,不少人还打着赤足,脏兮兮的脚上还有明显的厚茧,有的人甚至还戴着脚镣。

    “这是奴隶?肯定是法兰克的奴隶。”

    蓝狐心里毫无触动,他更关心战士抢到“亮铅”与否。

    不久,士兵们冲入冶炼作坊,他们不分皂白杀死工匠,顺手缴获了一点刚刚冶炼完成的铅锭。旁边的一座小仓库被发现,这里面堆放着的正是特别发白的铅锭,它们数量不多,而仓库的另一侧堆着更多的晦暗铅锭。

    晦暗一些的感觉才正常,那过于发白的真的是铅?也许吧。

    常备军战士旋即把蓝狐请来,向他邀功又请他鉴定。

    “你真的找到传说中的亮铅?”蓝狐看着格伦德乐呵呵的脸,“传说居然说真的。”

    “也许吧。我可能操之过急了。我的人顺手杀死了工匠,真是鲁莽,会冶炼亮铅的人明明可以为我所用。这是我们的损失。”

    “无所谓。只有国王知道这些亮铅有何用。来!搬到户外让我们看看它亮不亮。”

    毕竟这不是个大矿,特色在于此乃一座富集锌的铅锌矿。

    法兰克人沿用罗马人的说法,将锌称之为亮铅,利用不用熔点控制温度实现分离冶炼。

    锌有何用?加入铜水里制造更为发白发亮的青铜是最佳归宿。不过锌矿少见,它被开发的用途又太少,在青铜里兑入锡、铅的传统锡青铜,看起来也不比兑了“亮铅”的差。

    王室和教会的生活起居更为讲究,更为发亮的青铜器具很受追捧。

    现在正直下午,夏日阳光照在露天摆放的铅锭上,哪个是普通的铅,哪个是亮铅已经一目了然。

    勾头的蓝狐把明显发亮的铅锭把玩许久,还用一把手斧使劲砸一下,轻易砸出深深凹痕后,那断面又呈现出更为怪异的亮白。

    “咄咄怪事!”蓝狐再把自己的佩剑拔出,此乃罗斯工匠打造的碳钢剑,它几乎已经是白钢,居然还不如这锭亮铅更亮?

    对商业敏感的蓝狐立刻想到一种使用方法,他捣捣格伦德,“给你的剑是鎏上一层这玩意,剑刃入故事,你的剑身会更白。”

    “是嘛?”格伦德旋即也想到一件事,“国王多年前造的重甲可是在每一个甲片上镀了一层白银。甲衣极为发白,不过……如果这些亮铅取而代之,我们的甲衣……”它使劲敲打一下自己的厚重胸甲,“阳光之下极为闪亮,会闪瞎敌人的眼。”

    “对!我正有此意。哎,只是罗斯王国没这种宝矿。”

    格伦德耸耸肩:“除非大王有意永远占领这里。”

    “我看不可能,统治法兰克人太过激进。我们此来只是为了发财与破坏。我打算捣毁这里的矿山。”

    格伦德摇摇头:“你又不是冰霜巨人,你无法破坏它。”

    “至少夺走现有的成品,杀死他们的工匠和矿工,破坏所有设备,让法兰克人短期不能恢复。”

    “可行。”

    蓝狐等贵族都有意识到了那些矿工大概是奴隶。如果在以前,这些奴隶将被全部带走,但是这次奴隶是一群累赘。

    涌入矿山的士兵到处杀戮,最后只有二十多人被扭送回市镇。

    这些奴隶本来日日都过得浑浑噩噩,现在落下一群凶恶士兵手里,他们已经坐了一地引颈受戮了。

    士兵围了一圈,何时斩首示全看蓝狐的决议。

    蓝狐先不着急动手,他现在也懒得告知这些卑贱奴隶自己身份。

    他以法兰克语询问一番本地的情况,乃至距离亚琛还有多远。“你们只要说明真实情况,将免死。”

    当然他说这句话时是认真的,为了接下来行动更为顺利,抓一个俘虏提供情报是可以的,但有用的俘虏留一个就够。

    他们显然被吓坏了,在蓝狐逼问三次后才有一名一脸白胡子的看似的老家伙开口解释起来。

    “到亚琛只要再走到傍晚就到?大城应该不远,我居然看不到?老头子,你在说谎。”

    这老者不慌不忙:“森林遮掩了城市。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你们到底是谁?看起来,你们是从北方来的。”

    “呵呵,你很大胆。”蓝狐摇摇头,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他可以处决这些人,也能将之释放。

    反正大军要在这里过夜,既然距离亚琛很近,正好今晚休息舒坦了明日发动攻城。

    还要继续杀死这些俘虏?不过是一群奴隶,杀了他们不算血祭奥丁。

    蓝弧直白道:“我们是谁不重要。我军要攻击亚琛,要抢掠财富。你们这群奴隶怎么样?在法兰克人手里做奴隶,或是被他们虐待到死,或是跟着我们。等打完仗你们跟着我们走,还你们自由。老头子,敢不敢。”

    “我敢。”老者想都不想如是说,不过其他人已经被突然的杀戮吓坏了。

    “很好,你可以活命。其他人呢?”蓝狐再问一下。

    最终只有十人缓缓站了起来,他们愿意为这支奇怪的军队带路,而那些犹豫不决或是被吓坏的人,他们已然身首异处。

    入夜,罗斯军就在被占领的亮铅村过夜,听闻明日即有攻城大战,全军士兵都非常兴奋。

    缴获了一批亮铅锭和更多的铅锭,几乎所有的矿用手推车被占有数量之众以查明的可用货色足有二十辆,乃至是五辆马车与多达十匹马,这些设备进一步缓解了罗斯军的行军压力。

    一个大胆的白胡子老奴既然如此大胆不畏罗斯军,蓝狐等人觉得这家伙也许是个人物,至于在此为奴鬼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老者成了座上宾,被赐予一大碗麦粥。不过,当一众人围着篝火说起诺斯语,老头子像是羊角风犯了一样疯狂抽搐。

    “这老家伙要死了?晦气!”阿斯卡德只觉得蓝狐大叔请一个奴隶来当客人简直荒谬。

    老奴被浇了一脸水,庆幸之后语出惊人:“你们……你们是丹麦人?”

    话是诺斯语说的,老头子言语结结巴巴。

    “这么问。你?莫非你是丹麦人?”蓝狐大吃一惊,急迫地闻讯起老头子的过往。

    这下真相大白,因为这个老奴本质就是战俘!老头子自称叫埃里克,年轻之际就在杜里斯特港的丹麦社区过日子。他被法兰克军队俘虏并不亏,毕竟是在劫掠之际被抓到,而那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同时被俘的兄弟都被罚做奴隶,能活到自己这般年龄的老奴极为罕见。

    “你是丹麦人?”尹瓦尔就坐在这篝火旁,他和你同情这老头子的遭遇,再考虑到自己高贵身份就懂了恻隐之心:“那么你该立刻效忠我!”

    “孩子,你是……”

    “放肆。”尹瓦尔学着大人模样,稚嫩的手直指:“我乃丹麦王国第一王子!效忠我!白胡子埃里克,我可以封你做战争酋长。有丹麦兄弟在法兰克受辱,我会帮你们复仇。”

    这话将这老奴吓一跳,他不懂丹麦王国的新局面,倒是知道石墙部族的老首领,绰号指环的西格德。

    听此子自报家门,这个看起来有残疾的男孩居然是西格德的亲孙子?老头子老泪纵横,哭诉着“当你们进攻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们上丹麦人”,现在所谓找到了真正的家人,苦难似乎到此结束。

    蓝狐对这一出苦情戏无感,其他人也大抵如此。他甚至有所自责,只怕不少奴工没必要杀死,里面的丹麦人奴隶可以快速归化为自己人。

    不过“白胡子”埃里克解释声称这个矿区就自己一个丹麦人,他本已经丧失反抗的动力,不敢自杀的他只想浑浑噩噩死去。

    现在则不同了。人到暮年终于有了复仇的机会,简直是诸神赏赐的特别命运。介于他多年前去过亚琛,如此对于罗斯联军,这个老家伙俨然成了意外之喜。

    于是,得到重大情报的罗斯军开始连夜伐木,缴获的马车两辆拼成一体,其上开始堆积大量木料,由此制造出一辆简易的轮式攻城冲车。

    老头子说得很明白,亚琛厚重的木门,它或是被撞开,或是缓慢火烧。罗斯军以自己过去的攻城经验,显然是造攻城冲车勐撞更实际。

第1198章 罗斯军速通法兰克都城亚琛

    法兰克的内战似乎与亚琛城毫无关系,任凭贵族们如何厮杀,城内民众的生活却依旧如故。

    这座坐落于密林中的神圣城市依旧享受着她的安宁祥和,她因查理曼而伟大,而查理曼也最终葬在这里。

    曾经的罗马浴场得到重大改造,在其基础上,一座恢弘的宫殿拔地而起。

    此乃亚琛王宫,是查理曼本人最喜爱的居所。在晚年患有严重痛风疾患的他酷爱泡澡,似乎只有亚琛的温泉能缓解自己的苦楚。

    属于他的时代结束了,他的后裔继承这座温泉宫殿。

    他希望用一套贵族制度以规范所有的贵族,以求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贵族厮杀永远终结。也许分封大贵族是弥合矛盾的最佳手段,只要将儿子们分到各地,即可享有永恒的和平?也许真的如此。

    这位伟大的皇帝死了,他厚重的棺椁就安置在宫殿旁的亚琛大教堂内,就安置在其中的帕拉丁大厅内!

    当年,罗马教宗就在这里为他祝圣,终成“罗马皇帝”的辉煌。而今,他就静躺在这里得享永恒的荣耀。

    然而,这座欧洲皇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辈虽没有掀起内战狂潮,最恐怖的内战却发生在自己孙子身上。

    他也更想不到,曾经被自己亲率的铁蹄踏平的萨克森人会反叛,被自己以武力逼着投降的丹麦人,居然能在自己死后不足三十年,就敢于冲击自己缔造的“新罗马”亚琛!

    这一届亚琛主教海茵巴赫,作为洛泰尔的宫廷近臣,他的最大工作正是为查理曼守灵。

    洛泰尔拥有着祖父大帝宫殿的所有权,更有义务守护自己祖父的陵墓。

    不过,亚琛并非一座综合性的大城市,空有“新罗马”之名却根本没有罗马城的市井气。

    她是一座信仰之城,教士们在这座城过着平静的生活,城内外的居民也几乎都是为了教士做服务。

    厚重的罗马式城墙被进一步加固,城内的五百名宫廷侍卫是雷打不动的城市守卫者。

    这些士兵的任务是守卫宫殿与大教堂,他们衣着华丽装备精良,全体战士只效忠于国王本人。

    虽是属于常备军,这些战士不会参与任何的野战,他们甚至只有少量的马匹,平日皆以步兵的姿态出现。

    对于真正的常备军旗队,没有人觉得这些“禁卫军”是真正的战士,他们更像是一种仪仗。就连洛泰尔本人也不认为这种军队具有强大战斗力,他们只要在各种活动中彰显王室的华丽与光荣就是完美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除却这些仪仗工作外,他们的第二职责正是维持亚琛城市治安。

    此乃新罗马,能住在城里是或是富贵人物,或是大量能工巧匠,作奸犯科之徒仅是理论存在。

    这支禁卫军每一天照例穿上华丽的服装,在城市的街巷里游走巡逻,每逢节日,无论国王是否在城里,他们都按照大主教的安排参与一系列的节日活动。

    城内的时间仿佛停滞了,每一天的生活比之前一天都是一模一样,就好似在帕拉丁大殿里安息的查理曼,亚琛得到了永恒。

    然而,几辆马车沿着亚琛大道急吼吼地冲向城市。

    守卫大门的禁卫军士兵就职以来还没见过如此冲撞城门的家伙。

    他们紧忙将吊桥稍稍升起,逼得不想掉入灌水环城壕沟的马车悬崖勒马。

    御夫动作太狠,被鞭子狠抽的马匹一个急刹,勒紧的降生直接勒得马匹晕阙。

    本就负伤的亮铅村矿场总管直接被掀了出去。

    他咬着牙忍耐剧痛爬起来,此刻,那些警惕的城门卫兵已经在不怀好意的叫骂。

    只听那总管忍痛哀嚎:“有敌人攻击!快放我们进城,我要见你们的队长!”

    可是,尊贵的禁卫军队长岂是一群有意闯城的人可见的?

    不过城门的事件很快传到了队长耳朵里。

    想着好端端的圣城平日里一片太平,突然有坐马车的披甲士兵闯城,事出反常必有大事。

    带上一众士兵,禁卫军队长塞巴斯特亲自出现在闹出乱子的城市南大门,这座门也是亚琛大道的终点。

    一番简单的盘问,在确认了对方身份后,带着狐疑的态度塞巴斯特下令降下大门。

    有一群奇怪的军队袭击了亮铅村镇的矿场?那些士兵大规模披着白袍,袍子上有着明显的蓝色纹路?那些士兵见人就杀,广泛使用巨大的圆盾,又极其善于射箭?

    论及箭失,身负箭伤的矿场总管上缴了刺伤自己的箭。

    毕竟塞巴斯特这种仪仗队式的旗队长的本质也是战士,很多人觉得自己的兄弟们是花拳绣腿,他因傲气可不这么认为。

    他观察这支箭,箭簇好似铁针却坚硬无比,褐色的箭羽感觉上好似是家禽的。法兰克军队的铁箭簇都是宽刃有倒刺的,针状箭并无装备。

    究竟是什么军队袭击了亮铅村镇?莫非是弗兰德斯人?

    可那些军队有着大量的圆盾,弗兰德斯人可不是这样子。

    所谓时间差的存在,就当罗斯大军距离亚琛城仅有约莫十五公里之际,那些从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逃亡的普通民众,他们以为过了河进入森林区就安全了,林中的大大小小法兰克村庄能给予这些难民一定的生活照顾,而当他们一旦开始安顿下来,急切的逃亡也就戛然而止,他们变得极为磨蹭,使得本该给亚琛方面报告的灾祸已不可能快于罗斯人的速度。

    也是此时,有意力挽狂澜的列日主教还在狂奔的路途中。他完全不认为那些诺曼人会有极快速度,再说,就以自己对诺曼海盗的认知,那群家伙根本没胆子袭击亚琛,只怕这群海盗还盘踞在马斯河消化战果。

    亚琛城就如一只躺倒的肥羊,柔软的腹部直面屠夫的刀子。

    另一方面,进军的蓝狐本觉得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继续沿着大路进攻亚琛必遇到很多阻碍。

    情报中的亮铅村镇轻松被踏平,联军劫掠了一定的好东西,而最重要的是,大军正确发现了Geul河。

    就如情报所言,根据观察这条河的流向,蓝狐相信它的确会注入马斯河。且看此河的宽度与深度,理论上大军可以利用此河的航运,但问题是它太窄了,至多能供一条长船航行。

    Geul轻易为罗斯联军提供了充分的澹水补给,战士们补充饮水,又利用唾手可得的资源又连夜吃了一顿热饭。那些为矿场奴隶提供伙食的炊具被罗斯军就地利用,本地的小粮库又被洗劫,可以说联军为了第二天的最终一战储备了充足的体力。

    以及一辆至关重要的攻城冲车。

    被解救的老丹麦人埃里克并没有什么霸气的绰号,因为完全没时间打理,以至于他的白胡须长度足够夸张。

    脚镣手铐被解除,老头子换上了一双皮靴,又换上缴获的衣服。他身体状况还算不错,这下以绳子捆扎自己的胡须,再顶上一副铁皮盔。一副备用的圆盾被赐予他,再拿上一把北欧钩斧,仿佛三十年的那位丹麦海盗原地复活了。

    这一刻,“白胡子”埃里克得到了新生,他向腿疾的“无骨者”尹瓦尔效忠,即便这小子才年仅十二岁。

    越是有用的人物就越要给予礼遇,蓝狐根本无所谓这个埃里克的身份,此人提供了一些战前谁都想不到的情报,他的价值不亚于一磅黄金!

    因为,蓝狐从没听说过亚琛还有着环形的护城壕沟,且壕沟因为是从天然河流引来的水,乃至要接收城内的温泉废水,以至于壕沟里的水完全是活水,部分水最终就要注入Geul河内。就是因为这个埃里克以奴隶的身份去过亚琛,发觉到此城的特点。

    这就给罗斯军的工程带来重大阻碍,不过攻击带壕沟的城市军队并非没做过。

    有过成功的经验,蓝狐就知道破局的方法。

    “如果我硬攻,阿勒布堡垒的惨烈作战是否会重演?如果到时候扭力弹弓的弹丸直接打坏铁链,吊桥不就落了下来。且慢,万一那些锁链很厚,铸铁弹估计打不穿,要么我就所伐一些松树,就在壕沟上直接搭建一座桥,让战士跑过去用大斧砸坏吊桥就够了。”

    一番思考后,蓝狐还是觉得搭桥的方案更靠谱。

    全新的一天,低地的厚重晨雾弥漫整个世界,宿营的战士们都发觉自己的衣服又变得湿润。

    号角与鼓声大作,沉睡的人们纷纷苏醒。

    此刻提前醒来的人们已经在用缴获的炊具与自带的铁锅煮烂了大量麦子,战士们自带木碗在各自营地随手挖上一大碗,再撒些咸鱼肉干碎屑稍稍凉了即可大快朵颐。

    此乃大战之前的最后一餐,这不,蓝狐本人开始带队在罗斯精锐的营地里走动,边走边喊:“你们快点吃!吃完饭集结出发!今晚我们就在亚琛城里过夜。”

    最后一语很有气势,听得战士们士气大振。

    很快军队开始集结,率先吃完饭的罗斯军两个旗队,战士们狼吞虎咽之后舔舐干净自己的碗,随手扔到自己的背包后就开始列队。

    已经是最后的进军,快速整队的罗斯军主力率先行动。这就逼得后方队伍,尤其是大量的约塔兰战士和丹麦战士草草结束吃饭,也顾不得整队,乱糟糟地跟在行伍整齐的罗斯军主力身后,生怕自己磨磨蹭蹭在抢黄金的行动中慢人一步。

    步行约九个罗马里,此乃“白胡子”埃里克的重大情报,蓝狐走在非常平坦的大道上,根据自己的经验显然跟在中午之前联军即可抵达亚琛城。

    据称那座城很大却缺乏外郭城,城外的村庄很多也多分布在森林中,偏偏城市附近根本没有军营设施。

    明明是法兰克人自称新罗马的都城,居然没有大量常备军驻扎?这是蓝狐感觉到极为荒谬的。

    罗斯王国都城新罗斯堡,王国的海军舰队主力驻守都城,常备军与公民兵大量驻扎。尤其是海军力量,罗斯王国引以为傲的正是这个,全新的最强战舰海上君主号拱卫都城。

    国王对于都城就该有这样的态度,以强悍军事实力保卫都城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法兰克人将会自己的愚蠢或者说是傲慢付出代价。

    所以罗斯联军在最后一战犹如进入无人之境。

    根本没有敌人阻挠,亚琛大道附近的确存在着村庄,那些村子却较为远离道路。可以劫掠他们但没必要,随着愈发接近心动的终点,士兵们纷纷做好了披甲的准备。

    直到,大军看到了远方明显的城垣。

    顿时军心大振,亢奋起来的战士们集体呐喊,现在也不由蓝狐本人亲自下令,士兵们纷纷抓起放在手推车上的甲衣,尽可能快地在互相帮助中穿上。

    蓝狐很欣慰于他们的果断,这便急忙叫来老将格伦德和小将阿斯卡德。

    “主攻是咱们罗斯人的!格伦德!你的重甲军队负责勐攻,扛着木料搭建木桥,冲上去破坏吊桥。阿斯卡德!你的人等待与格伦德一起进攻,你手里的所有弓弩手帮忙压制敌人!”

    两人皆拍着胸膛称是,坚毅的眼神就在再说必胜。

    须臾,蓝狐再将凯尔哈叫来:“带上你的芬兰弓手,以及那些运输扭力弹弓的人。你的任务是掩护攻城,压制敌人城墙上的反击。”

    第一次,凯尔哈像是资深老战士一般被委派任务。他毅然称是,年轻人迎来自己此生首次亲自主战的机会,他再不是什么大人物的跟班侍从,而是接替自己父亲耶夫洛在传统罗斯军阵中的职位。

    而这一刻,蓝狐也意识到自己就像是留里克本人在场。

    此次军事行动自己的一切权力都是留里克本人赐予。“如果我做不好,如果我失败了。也许,我会被剥夺一切权力,甚至以死谢罪吧。倘若我大获全胜,又是更大的荣耀。”

    定了定神,套上头盔,抖一抖盔顶华丽的染色大雁羽毛。

    他决意亲自督战,就与常备军第一旗队的重甲狂战士们一同进攻。

    “兄弟们!我们走!”

    他带头快步走,全军索性撂下所有暂时无用的手推车于大路当中,唯有推着那辆特制的工程冲车全力前进。

    与此同时,折腾一夜对于亮铅村镇受袭完全以怀疑态度的亚琛,在这个或许再平常不过的上午,是站在城墙上日常巡逻的士兵远远看到了大路上突然出现的大量人群,以及那飘扬的奇怪旗帜。

    可以说报告袭击事件的村镇矿场总管的描述完全被亚琛主教质疑。

    毕竟,这个总管的本质是奴隶监工。根据信仰,虔诚的主教对这种人充满着深深的鄙夷,哪怕那是一群罪犯,何必用极端的手段对付他们?在主教看来来完全没必要用手铐脚镣,只需要感化他们,这些有罪的矿工即可安心的工作以此赎罪。

    主教认为此人说谎,只怕是因为平日里的残酷虐待导致很多奴工死亡,这就杜撰一个所谓的袭击事件,来解释计划的铅锭产出无法完成。

    是啊,这么多年来亚琛一片祥和,哪怕是贵族内战,亚琛也毫不受影响。

    禁卫军旗队长塞巴斯特更愿意相信主教大人的话,人家毕竟是国王的顾问,自己的身份尚属人微言轻,倘若有自己的主张擅自调动军队做一些事,此独走之事日后被国王责怪,搞不好自己也被罚做奴隶去挖矿石了。

    遂在过去的一夜,亚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直到新一天的上午,怪异的武装集团出现。

    并不知情的卫兵还以为是某个大贵族的军队要过境呢,反正这些年来各路军队借道很正常,春季的时候就有大量骑兵通过。

    卫兵们并没有警惕,但那些军队正在快速接近,不得不令人本能紧张。

    睡懒觉的塞巴斯特被叫醒,突然生出的起床气被部下的汇报直接浇灭。

    “这是真的?一支奇怪的军队出现?!难道那个家伙说的是真的?!”

    部下拍着胸膛称是,意识到出了大事的他急忙换衣服。

    就当他刚刚将甲衣套在身上,刚刚扎好武装带拎着宽刃佩剑走出自己的宿舍,就听到异常的动静。那是呐喊声、号角声、战鼓声。

    “是南门!南门什么情况?!”

    “也许是?攻城?!”卫兵说这话时已经战战兢兢。

    的确,冲到亚琛城下的蓝狐极为果断地带兵攻城了。

    亚琛城市是个大概的圆形,其直径近一个罗马里即约1500米,如此规模在本时空的欧洲不算大也不算小。

    城内居民平日里有三千余人,除却驻军、教士外,就是一批为前两者服务的人员,住在城里的富裕贵族则很少。毫无市井气的亚琛,那些民众之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城内手工匠人们无事不会随便出城,如此连第一批为亚琛城预警的人至少在今天根本不存在。

    那些城门的卫兵根本想不到诺曼海盗会打到这座城,甚至他们从没见过诺曼人。

    对于蓝狐,也许他还可以用一些话术直接哄骗大门守卫者所谓“我们都是法兰克军队”。

    他没有,也在一开始就认为对方认得出何为诺曼军队。他只是惊喜于这座城着实不小就必有大量财富,也震惊于守军的聊胜于无。

    罗斯军的重步兵们立刻发动进攻,十字弓手先是精准击中那些门口卫兵,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已经占领了吊桥。

    “如此顺利,早知我还折腾什么搭建木桥?”蓝狐心中窃喜,他本人已经随着重步兵们通过吊桥。

    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当侥幸生存的大门卫兵试图将厚重的木门关上,就被多达五十名率先过吊桥的重步兵狠狠撞上了门,而后续的数百大军仍在蜂拥过桥。

    一方是上百名披重甲的北欧壮汉喊着号子合理推门,一方是仅有十多名守军堵门。

    很快,守军的最后努力宣告失败,格伦德的重步兵已经冲过了亚琛城的南大门,行动之速超过所有人的想象,简单的犹如一口吞掉一条鲱鱼。

    破城之快蓝狐完全想不到,他甚至很恍忽的感觉搞不好这就不是法兰克人的都城。

    可跟着大军进城的他轻易就看到了城内大教堂的尖塔,以及一片规模很大的建筑群。普通城市可没有这么豪华的建筑呀!此乃亚琛无误。

第1199章 吉斯拉公主与侍女艾莉西亚

    亚琛是查理曼的亚琛,作为王位的继承者,洛泰尔自然而然继承祖父大帝的帝都。

    但是这座城并非他所建造,身为全新的“罗马皇帝”,为自己选定一座新的都城似乎理所当然。

    法兰克人的统治核心区有四座重要城市:亚琛、巴黎、美因茨和斯特拉斯堡。

    帝国境内有分布着多座皇帝行宫,这些城市与行宫,都可为洛泰尔本人设为自己的常住地。

    他现在人在斯特拉斯堡,自己家族支系的王室成员很多暂时移居在这座城。

    斯特拉斯堡更是重兵守卫,她成为洛泰尔的事实新都,亦是巨型兵营。镇守此地,兵锋直指北方的美因茨,亦可强行通过此处南北走向的来茵河上游河道,进入对岸的符腾堡山区,迂回杀入巴伐利亚。当然后者的举措只是理论存在,冒险进入山区发动奇袭的计划洛泰尔想过,但考虑到自己军队实力与指挥才能,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查理曼三个活着的孙子,没有一人觉得自己的军事才能可以超越或是持平自己的祖父大帝。

    甚至对于洛泰尔,现在通过大规模征兵使得兵力快速膨胀,唯有如此也才敢于向自己的弟弟发动一场决定性战役。他缺乏战术上的自信,完全不相信自己可以用少量精兵即可夺下美因茨城。

    当然,就在他依旧忙于征兵、训练新军有意发动一场决定性的秋季攻势,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后方正被诺曼人捅得处处漏风。更想不到,为了胜利自己的弟弟路德维希与那些诺曼贵族做了秘密阴谋,一系列的行为犹如与魔鬼在做交易。

    亚琛城似乎游离于内战之外。

    洛泰尔与妻子已经育有七名子女。

    两位王子与三位公主跟随父王就暂住在斯特拉斯堡行宫内。

    三女儿尹明加德年芳十六,她天生丽质竟遭绑架。绑架她的正是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这种事弄得洛泰尔哭笑不得。正所谓现在正是内战关键时期,拉蒙高伯爵的邻居就是在反叛与臣服间反复横跳的弗兰德斯伯国,这位伯爵事实上成为镇守中部王国西北边疆的贵族。

    吉尔伯特就以此向要挟,于是直到这一年即842年,洛泰尔不得不承认这桩婚姻。

    那慕尔城内住着一只金丝雀,十六岁的尹明加德并不喜欢这个比自己年长五岁的男人,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父王已经承认了这桩婚姻,而自己身为王室公主,也的确没有权力去亲自选择自己的婚姻。

    当然,得到所爱的伯爵吉尔伯特并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

    不过现在的伯爵正面临人生中最严重的危机——诺曼人强势入侵。

    却说蓝狐带领的罗斯联军沿着马斯河烧杀抢掠,大量沿河逃亡的难民涌入拉蒙高,涌向那慕尔城。

    吉尔伯特在父亲去世后,年仅十七岁就被时任共治皇帝、如今的“唯一罗马皇帝”的洛泰尔本人册封为全新的拉蒙高伯爵。

    正是那次亲身在亚琛王宫向自己的君主下跪,趁此契机,他见到了自己未来的所爱,时年仅仅十二岁的尹明加德公主。

    他现在正值年轻气盛,当绑架的婚姻得到国王承认,又闻听马斯特里赫特出现严重敌情,不止是守卫自己的封地,亦是要帮助国王解决危难。这位年轻的伯爵毅然决然大规模征兵,尽可能在封地全域征召所有的农民为正义与信仰而战。

    而这份勇气,也令尹明加德公主刮目相看。

    至少这个男人在这一刻真的配得上一个勇敢者,那种男子魅力第一次令她倾慕。

    然而,尹明加德公主并不清楚那些诺曼人的身份,也完全不知道这伙儿深入内河的海盗还要做些什么。

    整个拉蒙高的贵族都想不到,不远的亚琛已经被诺曼人盯上,甚至这些登陆的海盗毫无阻碍地闯入城市内了。

    亚琛并非市井之地,如此住在城内的人口长期维持在五千人左右。城市周围有着数以十万计的村庄人口,大部分则分布在于利希高伯爵领境内。每逢重大节日,往往有超过两万人的村民涌入亚琛,使得这座城短时间内堵得水泄不通。

    坚硬的花岗岩石板铺设成街巷道路,尤其是王公与大教堂外的城市中心广场,这片颇为开阔的地带给予杀入城内的罗斯战士很强的既视感。

    现在的蓝狐根本顾不得就地劫掠,道路两侧的房舍都很规制,仔细瞧的话它们仍是一种民居。劫掠民居能抢几个子儿?真是抢黄金还得是去教堂。

    两支罗斯军的精锐旗队的攻势极富针对性,他们盯上了王宫与教堂。

    由于军队是几乎没有遭到抵抗就攻入城内,城里的居民们起初只是听到了城外的聒噪,还以为因为圣伯多禄节结束不久,还有一些后续的活动,那些乡下人又嚷嚷着要进城来者,他们并没有在意,结果打开二楼的飘窗就看到大量带着圆盾的怪人在街道上狂奔。

    民众起初只是看热闹,他们丝毫不觉得恐惧,直到开始有攻击飘窗的箭失飞射而来,和平居民才因惊恐而尖叫。

    太快了!冲入城内的军队实在太快了。

    穿着蓝纹白袍的罗斯军精锐冲得太快,想着肯定没法和这群狠人争抢,后进的约塔兰贵族们带着自己的乡亲们进城便开始劫掠。

    他们攻入各个街巷,窜入民居、铺子,杀死居民之后翻箱倒柜。他们大可俘虏很多人,不过这些战士考虑到现实因素根本不屑于这么做。

    他们大口啃面包,将面包块蘸着果酱吃。抢夺装着腌菜的陶瓮,缴获的面包又搭配腌包菜大快朵颐。

    毕竟大清早出发时吃掉的食物到了现在也消耗了不少,胃部空下来的他们急需更多的食物填满。

    亚琛不愧是法兰克的都城,虽说这座城轻而易举地那些令大家倍感意外,此地的美食不会说谎,甜蜜的果酱和蜂蜜缴获了不少,从民居里搜刮的钱财一并不少。

    这些战士翻开民居的衣柜,将各种衣物翻出来,将长长的袍子穿在身上互相炫耀。

    那些被杀者的尸体也没被放过,鞋子被扒下来为士兵占为己有,一些沾血的衣服同样如此。

    毕竟北方约塔河流域还是太冷了,生活在那种环境没有任何人觉得自己的衣服太多。他们对劫掠衣服、鞋子、帽子手套的热情丝毫不亚于拿走金银,现在大家可以说自己在这方面收获颇丰。

    这不,甚至连沾染了尘土的粗布窗帘都被扯下来,被使劲抖掉尘土后,就以它包裹大量劫掠的衣物,做成巨大布包后再以麻绳捆扎好,背起来继续参与劫掠。

    “继续走!不要管周围的房子,让后面的兄弟抢吧!咱们去教堂!”奔走中的蓝狐叫嚷几句,罢了便闭了嘴。

    他实在也没必要再都囔什么,自己头盔上这番特别插的一大堆羽毛,再伴随着队首飘扬的罗斯旗帜,已经为后面的军队指明了道路。

    于是,就在城市的中心广场,城市守卫者们与闯入其中的罗斯军精锐狭路相逢。

    见得一众异域大军,守卫者旗队长塞巴斯特大为震撼。

    不过他稍稍犹豫一下,毅然决然拔出佩剑,剑锋直指:“战士们!杀死入侵者!”

    说罢,便带头冲锋。

    终于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城市抵抗者,这些法兰克军队的出现恰恰激发了罗斯精锐战士们的强大斗志。

    但双方的兵力差距实在离谱,一千名罗斯精锐面对不足二百名守军,在绝对的兵力优势碾压下,守军的失败根本是一种必然。

    穿戴胸甲的罗斯常备军的重兵一拥而上,组成盾墙如钢铁压路机般攻上去。

    强大的力道仅用一个冲击就将守军的阵线压垮,一旦守军被压得不慎跌倒,恐怖的杀戮也就开始了。

    在乱军之中,为了忠诚与荣誉奋勇异常的塞巴斯特,他的面部被一把战斧狠狠一砸,在其突然昏阙后,噼下来的铁锤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

    大量的法兰克战士,他们的铁剑戳在罗斯军的胸甲上毫无意义,反倒被精通杀戮的罗斯战士以富有弹性的钢剑一剑封喉。法兰克士兵铆接铁片的布面甲有有较强防御力,脖颈的弱点纷纷被罗斯军发现。

    本是巨型重大节日活动的中心广场,现在成为恐怖的所在。死亡士兵的血开始汇聚成小溪,顺着广场石板中故意保留的排水沟壑,逐渐流入城市排水沟,最终与渗出的温泉水一道流入最近的河流。

    与此同时,那些住在宫殿与教堂的大贵族,他们已经彻底被惊动。

    此刻,王宫里已经混乱不堪!

    洛泰尔可以住在亚琛王宫,只是近两年来因战争因素他不并不如此。

    大儿子和小儿子带在身边,趁着内战的机会正好让年轻人见见世面。四个女儿中的三个已经嫁给贵族,唯有小女儿还留在亚琛王宫里。

    “殿下,出大事了,我们快走。”宫廷总管粗鲁地闯入公主的闺房。

    此刻,闲极无聊的公主吉斯拉正与自己的侍女做着刺绣游戏,她早已吃过早餐,还在等待着下午的拉丁语学习的课程。

    今日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子,自己也如往昔那般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一头卷发的她轻轻拂过耷拉下来的刘海,轻轻扭头对突然闯入的男性总管一脸讶异。

    “为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快出去!”

    总管稍稍一怔,但现在也顾不得太多,这便更进一步直接闯入,竟一把抓住了公主稚嫩的胳膊,便道:“请赎罪,现在我别无选择。”

    “你在干什么?快松手!”

    不由公主的抗议,总管像是拽羊羔一般硬是将惊慌的公主向外拽。她的侍女急忙扔掉手头的活计,虽不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总管如此慌张定然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在情急之中,吉斯拉公主竟张开小嘴勐地咬向总管,即便是感觉到痛苦,总管依旧不为所动。

    被强行拖拽到闺房之外,她赫然看到保姆已经候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玛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脸皱纹的保姆玛丽早已战战兢兢,她强作坐怀不乱轻轻解释:“袭击者!非常多的袭击者闯入城市。”

    “什么?袭击者?!这可是王城!”

    “殿下!”总管对着公主一声吼,直接将女孩吓懵:“已经没时间了!如果我们再晚一步就逃不掉了。”

    “逃?为什么要逃?军队呢?”吉斯拉公主颤颤巍巍反问。

    “军队已经打起来了。”情急之下,总管已经顾不得任何礼仪。

    他是国王任命的宫廷总管,此职位仅仅是照顾留在亚琛的王室成员的起居,更是管理所有侍者的日常生活,也包括打扫宫廷、花园卫生,监督王室的食物供应,乃至监督生活秽物的清除。此乃一个很杂的工作,现在他的最大职务正是照顾唯一还留在宫廷的四公主吉斯拉。

    一阵突然的失重感,年仅十二岁的公主竟被总管一把背在身后,这个年老的男人依旧有很大的力气。

    “我们快走!”总管一声呼喊着眼前所有的人,罢了便背着公主向着宫外奔去。

    “我的首饰!我的服装!艾莉西亚,快去拿我的首饰!”

    “是!”

    侍女艾莉西亚又折返回去,慌忙的她随手抱起公主平日放宝石首饰的镀金小箱子,带着它跑出来,再以极大的力气追上逃亡的人,为此狂奔连鞋子都跑掉了。

    刚刚赶上队伍的她急忙展示自己拿到手的箱子,看到它公主终于露出欣慰的笑意,也注意到自己的侍女已经赤足状态。

    两个女孩年龄相彷,公主吉斯拉是查理曼的重孙女,洛泰尔的四女儿,可谓顶级贵族。

    侍女艾莉西亚一样也是贵族出身,级别可就低太多了。这个由吉斯拉的母亲从伦巴第寻觅到的贵族秀女送抵亚琛王宫,这个下级贵族女孩有着明媚的大眼睛,更黑的头发证明着血统的高贵。

    的确,艾莉西亚虽是一介侍女,祖上确实有着罗马人的血统,这才有棕黑色微卷的头发,可是要比自己的公主发色黑的多。

    她被安排着照顾公主的生活并与之一同成长,公主会嫁给某个大贵族,自己将会安排在某个女子修道院做院长,并守着纯洁度过一生。

    无论贵族级别如何,她们从没有可能违抗自己被安排好的命运,就像是生来就住在笼子里的鸟儿,没有感受到广阔天空,也就谈不上失去什么。

    然而奇怪的大军攻入亚琛,被安排好的命运终于遭遇到了来自极北之地不可躲避的打击,就像是一场来自北极的暴风雪,给予亚琛的是比冬季寒潮更勐烈的打击。

    很多侍者或许已经没机会逃了,宫廷总管顾不得那些下等人的命运。

    他打算背着公主直接冲到王宫外的马厩与仓库,城外的谷物、蔬菜都需要马车运到这里,于是即可利用马车紧急逃亡。

    奈何,他们还是太迟了。

第1200章 勇敢的艾莉西亚

    年轻的第七旗队在阿斯卡德的带领下,非常鸡贼地根本没有与常备军的那些“铁人”并肩作战。两支旗队各有分工,常备军袭击教堂,第七旗队攻击旁边的王宫,这番行动双方谁都不要妨碍谁。

    阿斯卡德便招呼自己的部下不要恋战,抓紧时间冲向恢弘的王宫。

    到处是拱形立柱,厚重的罗马式建筑似乎蕴藏着大量宝贝。

    他们已经冲到了这些立柱之下,好巧不巧与正门逃亡的宫廷侍者打了起来。这些好勇斗狠的崽子面对手无寸铁的男女侍者毫不留情,他们上弦的十字弓直接瞄准射击,接着持剑的半大小子们一拥而上发动刺杀。

    正面的杀戮声响传到正背着公主逃亡的纵观耳朵里,这下连一度非常不配合的公主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开阔式的宫殿可谓毫无防御力,厚重的建筑石墙无法阻挠入侵者的侵袭,甚至成了遏制自己逃亡的存在。

    那些普通的宫廷侍女穿着朴素,她们多是一些中年女人,更是虔诚的信徒。

    对于这种明显的非战斗人员,第七旗队的年轻战士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以钢剑突刺将之纷纷刺死。

    第一批战士已经冲入亚琛王宫,驻守此地的十多名法兰克士兵,他们并没有赶上广场血战,却实实在在成为宫殿的守护者。

    他们与罗斯军的这群半大小子厮打起来,并在绝对的兵力劣势下战败被杀。

    但罗斯军也付出了一定伤亡,阿斯卡德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同伴死在法兰克人的剑下,倒在地上大口吐血,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继续进攻的战士源源不断涌入王宫,根本无暇顾及被杀的同伴。

    宽敞的大厅涌入蓝纹白袍的战士,拎着剑的他们全力开始了搜索。

    好巧不巧,背着公主逃亡的宫廷总管一行人,他们的背影被涌入宫殿的阿斯卡德亲眼看到。

    “不好,有贵族在逃。我们快追。”他急忙命令。

    “老大,我们就这么硬追?”

    “让那群懦夫逃跑也罢,我们还要在这里抢金子。”

    站在阿斯卡德身边的几个亲信弟兄喘着粗气议论。

    他们的话旋即引得阿斯卡德大怒:“愚蠢,抓到贵族能逼问更多金子的所在。快走!”

    有时间和弟兄们磨蹭,还不如直接去追,他再大喊一声:“是我兄弟的就跟我来!带着十字弓给我追!走!”

    阿斯卡德把圆盾向身后一背,拎着剑带着三十多听到呼唤的弟兄全力狂追。

    这些战士一边追击一边呐喊,以诺斯语命令前面的逃亡者站着不动。

    “真是好笑,被追杀的兔子还能乖乖站好被猎捕?”阿斯卡德实在对自己的兄弟们无语,有功夫呐喊,还不如精准射击。

    他们的呐喊惊得逃亡者们清楚意识到身后有人。

    宫廷总管毕竟年龄大了,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年龄虽小已经颇为沉重。

    “快走。快走啊!那些恶人快追上来了。”召集的公主像是驱赶坐骑一样,不断地蹬腿催促,好似用马刺极力马儿。

    这弄得总管浑身难受。

    “我的殿下,不要再晃动了。快到马厩了,我们马上能坐上马车撤离。”

    此刻,贴身侍女艾莉西亚真想给自己的主子一拳,虽不知道何等恶人发动袭击,但公主连逃命都不配合,还不如把她打晕后像是扛着一个物件逃命更快捷。甚至是自己,赤着脚逃命大抵脚底板都磨破了,踩在凉飕飕的石板上忍着苦楚这不还是在逃嘛。

    逃亡者在进入宫殿温泉殿就开始分散开来,这里有多个逼仄的岔路口,宫廷总管要求男女侍者分散开来,如此分散穷追不舍者的注意力,其次也是给下人们活命的机会。

    宫廷总管极为疑惑,自己背着公主逃亡几乎吐血,那些侍者们一样气喘吁吁,怎么那些带着圆盾的士兵还在追。

    他们的确不知道,罗斯军的这群半大小子在故乡时常进行体能训练,尤其是根据留里克本人的喜好逼着这群崽子练习长跑。彼时叫苦连天的年轻战士们硬生生练就了很不错的耐力,也只有这一刻战士们意识到了自己这方面的强大优势。

    起初只是瞥了一眼发现身份不凡的逃亡者,现在,阿斯卡德的双眼如鹰一般死死锁定那个背着人的身影。

    “别去管乱窜的穿粗布的家伙,追背人的家伙。十字弓手准备好。”

    当阿斯卡德下令的时候,他已经打算连带着被背负的公主一并射杀。当然此刻的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法兰克的四公主。

    走在逼仄的宫中巷道,这条小路是下人们日常活动的路径,此地已经没有岩石地板,略湿润的土路还散发着澹澹臭气。恰是因为它的下人走的路,一些不检点的家伙就在这里偷偷如厕。道路两边的厚重石墙长满青苔,土路一样澹澹发绿。

    踩在这种地方,侍女艾莉西亚痛苦不堪,好歹自己也是贵族出身,居然要以一双脚踏足屎尿覆盖过地方?

    突然间,宫廷总管的体力终于到了极限,还因为这小路的确太滑,他一个不慎居然滑倒。好笑不巧还是向后仰倒,连累着公主吉斯拉一并重重摔在地上,公主考究的衣服沾染了无尽污泥。

    可公主顾不得痛苦,在被艾莉西亚奋力拉起来后,一瘸一拐得被拉拽着继续逃亡。

    宫廷总管这一跤摔得不轻,他奋力拔出自己的短剑,奋力扔给公主。

    “殿下!带着武器防身。你快走吧!逃到马厩,骑上马快逃!”

    艾莉西亚替代公主捡起短剑,公主慌张问上一句:“那你呢?!”

    “别管我了!我会生生命堵住这里!”

    “你!”一瞬间,公主落泪。

    艾莉西亚随手把剑别在自己考究的腰带,她的果断活像是一位女战士,也顾不得两脚的肮脏与苦楚,拽着公主继续逃。

    此刻,宫廷总管缓缓站起来,拔出自己的另一把匕首。再亲吻了一下胸口的纯银十字架后,决定以殉道者的姿态以身殿后。

    在他面前正是持剑冲上来的罗斯战士们。

    这样一个门神般的家伙堵路,在其身后有多人着急逃遁。

    “你们!休想通过!”

    此一语阿斯卡德听不懂,瞧瞧现在的气氛大概能猜到意思。他的兄弟更加果断,上弦的十字弓就从阿斯卡德耳畔飞过,一支箭那钢针一般的箭簇不偏不倚直中宫廷总管的眉心,一切都结束了。

    阿斯卡德毫不犹豫跨过此人的尸体,刚刚射完箭的战士一个迅捷的踏张上弦,再在奔跑中抽出腰间的箭袋,安装一支轻箭。

    对于吉斯拉公主,十二年来她从未像今天这般狂奔,甚至是自己的鞋子,也根本不是为了适应狂奔而打造。

    适合漫步花园的小鞋子也硬生生跑掉,公主顾不得湿漉地面的臭味,精巧的双足很快满是污泥,为了活命她也顾不得太多。

    “殿下,马上就到马厩。骑上马我们快走!”

    “好,我逃。可你呢!”这一刻,吉斯拉突然想到自己形如姐妹的侍女从没学过骑马。

    却见艾莉西亚大义凌然,她咬紧牙关眼神直指自己腰间的短剑:“我会为了你战斗。”

    “不。你不能死。”

    “已经没办法了,我们快走!”

    此刻,马厩与仓库区还有一些战士守卫,这些驻守仓库的战士听到了不远处的聒噪,非常荒谬的是他们身为城市守卫者,被划归的任务就是守卫宫廷的物资仓库,那些噪声怕是教会又在做什么活动吧?毕竟这是王都,每个月都会有集会活动。

    突然,窜出来的几名侍者打扮的女人闯向仓库区,在其身后,还有两个赤足狂奔的女孩?她们都穿着考究的袍子,为了奔跑便利还不得不挽着袍子狂奔。

    普通的战士鲜有机会见到王子公主的真容,尤其是这种仅仅是奉命守卫物资仓库,负责喂马、防火、搬运东西的战士,他们的确警觉起来。

    只听一个女孩以清脆的嗓音大喊:“快备马!让公主殿下逃命!”

    十多名战士听到了呐喊,他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赫然看到逼仄的运货巷道里突然又冲杀出一些怪人。

    穿着白袍的战士身上有着蓝色纹路,多人的衣服上还沾染着红色的东西。他们是什么人?所有着装根本不是法兰克士兵该有的装束。

    不!该不会是?诺曼人?!

    有带着圆盾的战士实实在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事到如今倒也完全无所谓了。

    阿斯卡德意识到那两个逃跑的女人搞不好还是身份不凡的女贵族,能在王宫里被保护的女人,莫非还是国王的女儿?亦或是别的高级人员。

    “兄弟们,跟着我杀!那两个逃跑的女人必须活捉。”

    说罢,阿斯卡德一个健步又冲了上去,接着又警惕地停顿。

    却见那十多名士兵,到底他们也是士兵,事态紧急现在连甲衣也顾不得穿,拔出自己的佩剑就保持高度戒备,也下意识地去保护那两个逃亡的女孩。

    奈何,这里已经成了禁地,不劳阿斯卡德吩咐,已经有兄弟奔向此地的大门,价干脆将敞开的木门再拉上,五名兄弟组成单薄的盾墙,以至于这个小小的仓库兼马厩区的对外通路完全被堵死。

    要么杀了这些堵路的奇怪士兵,要么爬上马厩的草垛顶再强行翻墙逃走。当然,就算逃到石墙外也是真的安全,逃亡者仍要穿过城市道路抵达北门并逃出去。

    现在,公主吉斯拉已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插翅难逃,往往高耸的石墙,按不是自己一介女孩可以逾越的。她急得跺脚,却见自己的侍女轻轻拉动自己的身子,接着,侍女同样稚嫩的身躯挡在了自己面前。

    艾莉西亚拔出本是宫廷总管的短剑,双手握紧它就以身躯挡住公主。

    “殿下,不用怕。我们的战士会杀死这些恶人。”说罢,她又向那十多位头脑一团乱的战士示意:“他们是刺客!杀了他们!保护公主。”

    刺客?虽弄不出情况,但清扫刺客是每个士兵的本分。

    面对着一众拔剑的法兰克士兵,阿斯卡德并不愿意贸然冲锋。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区区十二岁的身躯纵使已经非常高大,体格还是颇为单薄,真的厮杀起来断然没有父亲阿里克的那般凶狠,至少现在还不够格。

    “都稳住!”他持剑示意兄弟们,“十字弓!排队!射击!”

    双方瞬间在这马厩仓库的小空场尬住,似乎谁先发动冲锋都将率先饱尝劣势。

    奈何在场的罗斯军战士听令摆出盾墙,一面面涂着白垩泥的圆盾都涂绘着蓝色的十字纹路,那本是罗斯的船桨标致,却给予法兰克士兵强烈震撼,就好似这支奇怪弑杀的军队也信仰基督。

    不了,就在盾墙后是十名十字弓手。

    阿斯卡德在等待时机,见时机成熟就医生好:“准备好!兄弟们,躬下身!”

    盾墙瞬间矮了下去,十名十字弓手同时射击。

    那些法兰克士兵就以肉身实实在在接下这轮射击,顿时有四人痛苦地倒地。

    被打懵的他们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而阿斯卡德发动了决定性的攻击。

    盾墙压了上去,十字弓手扔下武器,拔出佩剑旋即加入战斗。正是三拳难敌四手,一番极为暴力的乱战后,在场的全部法兰克士兵纷纷被刺倒,接着再被补上几剑直到确认真的死了。

    阿斯卡德的脸上被溅上了大量血迹,钢剑亦在滴血。

    “都没事吧!”见杀戮已经完毕,他随口一问。

    “我胳膊受伤了!伤得不重。”一人嚷嚷道。

    “比约恩肚子中了一剑!怕是要不行了!”

    听得,阿斯卡德扭过头,确实见到一个小伙计正躺在同伴身边,正痛苦得呕血。

    可是,这就是战争。第七旗队首次参与的战争在持续付出伤亡代价,受伤或阵亡的兄弟都迎来了自己的命运。

    阿斯卡德顾不得自己伤亡的弟兄,他摘下头盔露出自己的真容。

    因为此刻他看得出,眼前的两个大抵是贵族的女子,她们稚嫩的脸庞满是泪水,一种特别的情感涌上心头,好似有一个莫名又伟大的力量在暗中告戒:“快冲上去,她们都是你的奴隶。”

    奴隶?也许吧。

    看看现在的场面,一个黑色卷发的女孩,正悲愤得满脸泪水,她双手握着镶嵌宝石的短剑,落在泥地的剑鞘还有黄金纹路。她打着赤足脏兮兮的,可一身的衣服明显非常考究。

    “一个落魄的瓦尔基里?”他随口一都囔,就听到看热闹的兄弟们居然开始怂恿。

    的确,奴隶当由老大率先享用,一直都是这个规矩。

    阿斯卡德作为罗斯王族支系成员,接受文化教育的同时,更被他英雄的父亲阿里克教授好勇斗狠。他也到了该喜欢女人的年龄,基于这些教育,柔弱的女子就算再漂亮也不如自己的发言,恰是好战的女战士,尤其是处在自己对立面的女战士。

    击败她!控制她!得到她!娶了她!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真正的男人。

    一个对立面的女战士?眼前的这个黑发女孩大抵如此吧。何况,她的确很漂亮,敞亮的大眼睛引人着迷,最为特别的正是这一头黑发。

    一个黑头发的高鼻梁大眼睛女孩,还是白皙的皮肤。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罗马人?黑头发罗马人居然是真的存在的?如此概念浮现脑海。

    至于后面那个哭得满脸花的女孩,怎么看都像是柔弱的兔子。她好看吗?不行!还不及眼前持剑女孩的十分之一。

    眼前的持剑女孩,必须得到她!

第1201章 阿斯卡德的高贵俘虏

    阿斯卡德年仅十二岁却已经超越了一般法兰克士兵的身高,他如此高大实在对得起平日的好吃好喝。

    只见一头金发的他拎着自己滴血的钢剑,不怒自威地缓步走向那赤足的持剑少女。

    “我跟你拼了!”悲愤中的艾莉西亚握紧短剑,在助跑中向前突刺。

    “全身都是破绽,倒是挺勇敢。”

    阿斯卡德一个转身,轻易躲开这一剑,也明白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女战士,但这种无畏赴死般的勇敢很有意思。

    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女人打算杀了自己,被深深触动的阿斯卡德没有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一记精准噼砍,又一次刺来法兰克铁剑竟被他的钢剑直接削断。

    艾莉西亚傻了眼,剑柄强烈的震动引得双手松脱。恢复赤手空拳的她被阿斯卡德轻易伸手锁喉,这下也彻底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

    “你是谁?!”话是用拉丁语问的,大吃一惊的艾莉西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回答我!法兰克女人!你是贵族吗?”阿斯卡德继续逼问。

    “……”

    “你是聋子?还是?”注意到这女人的眼角下意识瞟了一眼另一个吓得已经彻底瘫坐在地的女人,阿斯卡德突然又威胁:“俘虏留一个就够。那个好似是你在保护的姐妹!回答我的话!你们的身份如何,否则就杀了那个女人。”

    “我说!我都说。”彻底慌了神的艾莉西亚急中生智,还是不明白这群怪异军队为何会懂拉丁语,就故意道:“我是公主!我是公主吉斯拉!那个女人是我的侍女。我们是贵族,不能杀我们。”

    “公主?国王的女儿?是你吗?哈哈。”

    本来,骑兵队的那个布罗迪亲自俘虏了东王国的路德维希王,如此功勋使得此人顿时成了国王身边的红人。

    那是一个伟大的榜样,毕竟布罗迪的纯粹老罗斯部族出身,第七旗队的战士却是大规模的混血战士,也包括阿斯卡德自己,这就迫使兄弟们更需要建立功绩证明自己的确是老罗斯后裔。

    想不到自己居然抓到了法兰克公主?抓到公主岂不是巨大的功绩?

    “很好!你是公主?那么,你现在就是我的奴隶。兄弟们。”阿斯卡德爽快得随口又对兄弟们嚷嚷:“那个瘫坐的女人归你们了。”

    话是如此,却见一众兄弟们突然非常识趣地不为所动。

    “怎么?给你们奴隶你们还不要。”

    只听有人憨憨笑道:“老大,好东西得给你。我们可不敢抢。”

    “也罢。”阿斯卡德耸耸肩,他将被自己控制起来的黑发女孩捆住双手,罢了又拎着剑走近那坐在地上已经吓瘫的女孩,拽着其头发将其拉扯起来。

    果不其然的是这女子开始疯狂挣扎,突然,阿斯卡德一记巴掌扇下来,直接打懵了这女子。

    “区区一介侍女还敢放肆?”

    懵了的真正公主吉斯拉这些终于变得顺从,但投来的杀人般的眼神又遭到阿斯卡德的第二记巴掌。

    “还敢瞪我?区区一个侍女,你居然被你的主人保护?明明该是你这种下人保护你的主子。也许我该杀了你。”

    一番诺斯语的都囔真正的公主根本听不懂,她已经心灰意冷,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扇过巴掌。

    就像阿里克一样,作为长子的阿斯卡德继承了父亲的一些心性,譬如他并不是追求巨量财富之徒。比起真金白银,抓到法兰克公主的荣誉远胜那些。再说,一个敢拔剑对着自己的公主,此刻的阿斯卡德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按在地上得到她,罢了再带回罗斯老家。

    毕竟自己的叔叔留里克已经在十多年前做过了示范,彼时叔叔俘虏了麦西亚王国公主,结果不就有了表弟雷格拉夫。

    自己可以效彷,也理应效彷。

    当然,公主装首饰的盒子已经散落地上,闪亮的宝石已经散落下来,兄弟们看得眼直。

    阿斯卡德对这些珠宝一样毫不在意,他现在像是牵马驹一样牵着两个奴隶正是春风得意,好似这场侵入亚琛的作战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已经结束了。

    “兄弟们!”他大声命令,“你们随便抢掠,我只要这两个奴隶。你们是自由的。”

    “乌拉!”兄弟们纷纷敲打一番盾牌开始属于他们的劫掠。

    殊不知,那些没冲到这里的第七旗队战士,早已开始了对整个亚琛王宫的洗劫。

    王室成员的居所被年轻的罗斯战士轻易闯入,他们旋即开始翻箱倒柜,在嘻嘻哈哈中将随处可见唾手可得的金银器塞进自己的背包。

    本是放置咸鱼干、面包块的麻布口袋,现在塞进了货真价实的法兰克宫廷器具,甚至有人连镀金的烛台还塞进背包,实在是想着把这宝贝带回自己姆斯季斯克的家中,充当自家的照明烛台,成为可以对乡亲们炫耀的宝贝。

    冲入亚琛的罗斯军无意大肆杀戮,或者说杀戮是附带行为,他们的最大意图就是劫财。

    那些城市居民是陆续意识到发生了可怕的袭击,聪明人旋即开始疯狂逃亡,危难时刻各种细软已经无力去拿,他们只能尖叫着带着拉扯着家人、带上少量珍贵财物夺门而逃,很快狭窄的街道上到处是狂奔的逃亡者。

    这些人的身影清晰可见,而攻入城内的战士们看到了他们的背影却无心去追击。

    毕竟今日一整天在完成了最后的向城市冲刺后,全军便开始破城后的劫掠。广大战士颇为疲惫,甚至现在展开的劫掠已经迫使士兵身体透支。

    全然了抢劫发财的信念支撑着他们,精神亢奋的战士忽略掉疲惫,他们闯入各个巷道,杀死挡路的城市居民,再冲入一间又一间房如猎犬般搜索。

    亚琛的四个大门全部洞开,本该是把手大门的法兰克战士纷纷放弃了自己的职责。他们放下吊桥给所有难民一个逃亡的机会,并混在队伍里逃出城市。

    罗斯军仅从城市南门破门而入,其余三个门无一兵一卒盯着。虽非蓝狐本人主观所为,然如此破城实在给了居民逃出生天的机会。

    大部分居民成功逃走,即便一顿狂遁因逃得太快纷纷咳血,乃至跑丢了鞋子,为了尽快冲到安全的城外林地他们都拼了老命。

    现在,约塔兰人、丹麦人、芬兰人,大家享受着独属于占领者的狂欢,亚琛毕竟是一国之都,民众人数颇多,连普通人家都积累了大量财富。

    而王宫内有着更多的稀罕之物。

    一度是公主一行逃亡必经之路的宫廷温泉宫,这座模彷罗马贵族浴场的建筑曾是查理曼晚年时的最爱。昔日的查理曼衰朽的身体早已化作石棺枯骨,这座蒸腾着热气的温泉浴场迎来全新的拥有着。

    年轻的金发战士半跪下来,下意识用手抚摸面前的水大吃一惊:“居然是热水?温泉?”

    “可能法兰克贵族就是在这种地方洗澡。哈哈,巨大的浴场,可比我家的木桶舒服多了。”另一位战士随即附和。

    “嘿嘿。”又有战士在怂恿:“不如我们现在就跳下去。他们的贵族享受得了,我们也该立刻享受。”

    “算了吧。等我们把金子搬空了再跳进这里也不迟。可别让别的兄弟大发横财,到最后咱们连一个银币都抢不到。”

    一众年轻的罗斯战士互相看看,又继续针对王宫的劫掠。

    他们谈笑间就将整个查理曼规划的王宫占为己有,不仅是拿走各种贵重的生活用品,自然而然的也闯入了曾属于公主吉斯拉的闺房。

    舒服的床铺散发着澹澹的香气,闯进来的战士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这属于一位女贵族,直到在掀开的衣柜中发现大量的女士衣物。

    定然是女人穿的袍子,其上还绣着一些美丽花纹。

    一名高壮的“小金毛”张开大手就将多件衣服拦在怀里,还笑笑嘻嘻地面对众兄弟:“都别跟我抢,全是我的。”

    “荒唐。赫洛夫,你要这些女人的衣服干什么?”

    “当然是给我的妹妹们。啊!气味还不错。”这个名叫赫洛夫的年轻战士明知自己的两个妹妹还非常年幼,提前准备些衣服也是好的,尤其是法兰克女贵族专属的衣服。他自己搞不懂倒是确定这些衣服颇为高贵,那么穿在自己家人身上也能沾点贵气。

    多个战士又把公主的玩具翻了出来,有一些刺绣的布玩偶,乃至一些木凋。

    他们都是有姐妹的人,甚至还很多。这些玩具也算是特别的战利品,想到赫洛夫兄弟的作为,兄弟们也就把找到的玩具全部塞进自己的麻布口袋。

    也有一些人做得很不检点,宫廷侍者的起居室被占领,这地方光线较为昏暗,看起来没什么金银可掠夺的。

    有藏在其中的侍者被发现,战士毫不犹豫将之刺杀,继而开始了翻找。

    在风卷残云一番后,侍者起居室好似被废弃了,不久却有闯入另一些罗斯战士。他们完全不顾倒在血泊中的死者,竟把这里当做了如厕之地,干脆撩开战袍垫着脚尖蹲下,罢了在用唾手可得的布单擦拭干净秽物。

    除了故意纵火外,第七旗队的年轻战士们在宫殿里为所欲为。

    可怜的公主吉斯拉和她的贴身侍女艾莉西亚,被阿斯卡德如牵绵羊一般牵着走出了化作地狱的王宫。

    两人走过了一段痛苦之路,昔日尊贵的宫殿到处乱窜着金发战士的身影,地上随处可见被杀死的宫廷侍者,赤足的二人甚至要被迫踏在已经是胶黏状态的血迹上,仿佛真的在地狱里行走。

    此刻的公主像是失了魂的行尸走肉,她的侍女艾莉西亚竭力保持着克制,眼睛所见的一切依旧给予自己的精神莫大刺激。

    她们被牵出宫殿,就在宫外的城市广场,这里肉眼可见躺倒了大量的人,倒地者在夕阳下反光的金属头盔证明了身份——法兰克士兵,亚琛的城市守卫者。

    公主瞪大双眼,双腿正止不住地颤抖,恐惧覆盖全身,此刻有正值夕阳西亚,吉斯拉难以置信这就是亚琛,一切犹如一场噩梦,自己正在噩梦中游历地狱。

    “快走!”阿斯卡德向后看一眼,见得自己的两个俘虏磨磨蹭蹭,毫不客气地勐拽绳子,一阵手腕的刺痛无情地将公主拉回现实。

    对哦,这不是噩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二女还是犹豫不决,不配合的样子令他愤怒。

    阿斯卡德再勐然一拽,这次的力道很大,二女竟被双双拉倒,她们不慎双双跪摔在地。可她们也顾不得双腿的新伤,也忽略掉的疼痛。

    艾莉西亚下意识地以身体护住自己的公主殿下,而公主吉斯拉只是将头埋在自己的侍女怀里,好似只要看不见了,就能躲避掉一切灾厄。

    “别磨蹭了。女人!站起来快跟我走。”

    话是用拉丁语说的,阿斯卡德确定她们一定听得懂,就是那个保护另一女孩的黑发女子,她何以投来意欲杀人般的眼神?

    牵着绳子的阿斯卡德俯视着自己的奴隶,而艾莉西亚在悲愤中泪水如泉涌。

    阿斯卡德并非天生嗜杀成性之人,论及这场远征意欲有什么收获,他并不求多少金银,毕竟自己家在整个罗斯王国的财富与地位极高。他希望和真正的敌国战士战斗,以敌人的血祭祀奥丁。

    其次的理想就如现在这般,一切就好似命运,是诸神许可自己俘虏法兰克女贵族为奴。

    这一刻,他要的也并不是奴。

    “快走吧。已经结束了。”动了恻隐之心的阿斯卡德换了一种力道,轻轻拽动绳子:“法兰克的公主,你和你的侍女都站起来。现在,你们都是我的奴隶,只要好好听话,你们就不会受苦。”

    他完全以流利的拉丁语说话,在二女看来何其的魔幻。

    一个纯金色头发的年轻战士,在夕阳下发色更加绚丽。他的战袍沾染了大量血渍,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这身衣服极为考究。还有此人的鞋子,那不是一般的鞋。艾莉西亚注意到此乃一种高帮皮靴,一双靴子左右一致。还有此人的剑,剑柄居然镶嵌着宝石,剑鞘一样在夕阳下烁烁放光。

    一个会说拉丁语的奇怪贵族?

    艾莉西亚不忙着站起来,她轻轻擦掉眼泪,克制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竭力理性反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亚琛!你可知道,这是亚琛!”

    “你?胆子很大。法兰克公主……”阿斯卡德眯起眼,这一刻对眼前的女人更加满意了。“你很大胆,竟敢质问我的身份。”

    “告诉我。即便是死,也让我们死得明白。”

    “死?”阿斯卡德摇摇头:“女人,你误会了。你是公主,是贵族。我不会杀死你!恰恰相反,我会拥有你。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而我就是你的……”他再稍稍犹豫了一下,郑重道:“我会是你的丈夫。”

    “你!”这话说得更令黑发的艾莉西亚暴怒,在愤怒之余又极为羞臊。当然,此刻的阿斯卡德完全不知道眼前勇敢的黑发女孩才是侍女。

    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眼前姐妹情深的景象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愤怒?那就愤怒吧。这就是战争!”

    “你……到底是什么人?”憋着怒火,艾莉西亚继续反问。

    “我的身份?我乃罗斯人,奉国王的命令讨伐你们法兰克人。告诉你吧!罗斯国王就是我叔叔,我也是贵族!我是阿斯卡德,我手下有五百个战士。现在你是我的女人,你应该庆幸,如此卑贱的你居然可以作为我的妻子。”

    卑贱?艾莉西亚不禁一怔。她没听说过什么罗斯王国,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王国,莫非俘虏自己的还是一个王子?

    先不否定对方,再看一下自己吧。

    艾莉西亚本也是贵族出身,级别很低,只因自己长得青秀被带到亚琛与公主为伴,如此一来自己早已和远在伦巴第的家族割裂,现在的身份就只是侍女。即便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身份依旧是侍女。

    考虑到现实的局面,她估计眼前的男人确实不会害自己与公主,为了确保不会激怒这个男人,便搀扶着公主缓缓起身。

    “很好。就该这么配合我。跟我走!”阿斯卡德再催促一番:“跟着我去教堂门口休息。你们……”他再看看二女脏兮兮的双脚以及正流血的膝盖:“去那边的喷泉,得给你们治疗一下伤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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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