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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02章 查理曼安息之地

    仍旧是像牵绵羊一般,阿斯卡德觉得一番对话之后二女终于变得顺从很多。

    “刚刚我手段太粗暴了?”

    不经意间微微扭头,他的眼神又盯住她们流血的双膝。

    “果然。我应该温柔一些。”

    第七旗队的兄弟们几乎都涌入了王宫,就在宫殿旁的大教堂,此地则被常备军完全控制。

    有足够的情报指出查理曼本人的石棺就在大教堂内。

    这位法兰克最伟大的过往在丹麦世界依旧享有着名号,只是有关他的名号颇为恶劣。

    毕竟自己过世的父亲年轻时去过丹麦,一些奇奇怪怪的消息早有耳闻。

    比之自己的父亲,蓝狐时常感慨自己去过很多地方,也实实在在见过查理曼的亲孙子路德维希。

    爷爷曾杀得丹麦人跪地求饶,怎么其孙子就弱得太多,乃至成了手下败将?也许仅仅是因为罗斯人太强,若非是罗斯的帮助,就是给丹麦人一百年,他们也无力挑战法兰克的权威,哪怕仅是路德维希的三分之一个法兰克。

    “查理曼?你就躺在这座宏伟教堂里吗?”

    蓝狐掩藏好自己的纯银十字架,他对上帝的态度处于信仰与不信的混合状态,胸口的吊坠很多,可以做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今日就以入侵者兼渎圣者的姿态闯入亚琛大教堂,他并没有任何愧疚,但也没有征服者的高傲。

    一种颇为奇怪的想法涌入心头。

    他想亲自瞧瞧传说中的查理曼之墓,代表自己的国王留里克,亦是为了自己,跨越时空与这位欧洲征服者说上几句话。

    继而也将履行与路德维希的密约,正所谓可以劫掠,肆意破坏则不可。

    但对于城内的教士,除了聚集在大厅里面对高悬的十字架祈祷,还能有更好的作为吗?

    城市守卫者正与奇怪的入侵者血战,按理说被那些战士争取到的逃亡机会所有的教士应该好好利用,非常神奇的是教士们不为所动。

    就算很多下级教士瑟瑟发抖六神无主,亚琛主教海茵巴赫很失礼的一声吼,直接震慑住所有人。

    “不准逃离!万能的主会保佑我们!祈祷吧!我们会胜利。亚琛永远属于法兰克!永远属于查理曼!一切恶人都将被主的落雷杀死!”

    难道只要通过虔诚的祈祷奇迹就会降临?

    主教很愿意相信这个,他首先说服了自己并以身作则面对高悬的十字架。

    毕竟就在这十字架一墙之隔处就是教堂的帕拉丁殿,其中安置着的就是查理曼的石棺。

    伟大先王的英灵庇护新罗马,亚琛因为他战无不胜,所有终于他的战士也会全力保卫亚琛的安全。

    可这一切都是一厢情愿!

    城市周围并没有强大的驻军力量,毕竟任何一代国王都不能相信会有一支恶棍军队直接攻击亚琛并成功杀入。

    主教在祈祷,其他教士互相看看,便也纷纷跪下加入庞大的祷告,仿佛户外的厮杀与他们毫无关系。

    被反锁的大门开始被长柄北欧森林斧疯狂砍砸,显然只要再砸上短暂时间大门即会轰然倒塌。

    每一次暴击,祈祷的教士都会集体以哆嗦,罢了又继续维持着下跪姿态,默念着福音书的神圣文书。

    他们什么反制措施也没做,仿佛幻想着大门坚不可摧。

    突然间,大门硬生生被擦出一个缺口,门后的木门闩为之断裂。

    大门突然敞开,强壮的罗斯常备军战士以一身血污的姿态奋力一脚,本是禁闭的大门轰隆一声撞向两侧,教堂大门洞开。

    “是魔鬼!魔鬼进来了!”

    有年轻的下级小时大吃一惊于一身血污的异域战士破门而入,这些人的确浑身是血,就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撒旦使徒般恐怖。

    当然,他们接下来的手段的确配得上恐怖。

    “法兰克人!去死吧!”高壮的战士一口粗野的诺斯语词汇,端着长柄战斧冲上去,就以噼木柴的姿态向着惊慌的下级教士砍去。

    教士下意识地用手捂着头,在尖叫声中被砍杀。

    罗斯战士鱼贯而入,他们毕竟刚刚在户外广场几乎将集结的城市守卫者全部杀死,杀意深重的态度基本都丧失了理性,眼看着只要不是己方人员,屠刀便毫不犹豫噼上去,即便眼前的黑袍教士们清一色是手无寸铁之人。

    利剑突刺、战斧噼砍,一切无比血腥,一切又如过去一般,历史正在反复重演,这一次劫掠亚琛教堂,与往昔的罗斯军的劫掠行为如出一辙。

    蓝狐劫掠教堂都已经抢出了经验,虽不知亚琛大教堂的具体结构,也确信它必有宏大的正门以及一些小门。这不,各个小门轻易便被发现,他在所有的小门门口都留下少量伏兵。

    常备军的狂战士全力压上去,宣礼的大厅完全成了人间地狱。

    “野蛮人!你们必下地狱!”高举着一支纯金并镶嵌大量红宝石的十字架,亚琛主教站在高悬的黑木十字架前,向入侵者下达他自认为的最可怕的诅咒。

    但这高举纯金十字架的行为毫无疑问的使他成为众失之的。

    无数双眼睛盯上这幅十字架,所谓兄弟们进城即可凭本事抢的原则,他们不觉得教士高举是什么圣物,看到是其令人垂涎的本质——一块黄金。

    为了抢这幅十字架,十多人一拥而上,甚至无暇砍杀身边失心疯的教士。

    于是,主教海茵巴赫毫无疑问在乱剑突刺中呕血而亡。他成为实实在在的殉道者,为了自己的信仰付出一切,为了信条付出一切。

    亚琛大教堂是查理曼本人出资建造,奈何当他离世,这座高度模彷罗马风格教堂风格的法兰克式建筑仍没有竣工,教堂在其儿子“虔诚者”路易主政之时继续建造。

    为了彰显此乃新罗马的最大教堂,一些真正的罗马时代器物被搬运到亚琛城,一部分就安置在教堂内。

    帕拉丁殿的本质就好似查理曼的椁,石棺则是纯粹意义的棺。

    这一大殿的本质就是巨大的墓,平日里仅有王室成员、高级贵族、教士可以进入这里。贵族可以瞻仰伟大先王,进入其中的教士则仅是做日常的维护。

    现在,宣礼大殿被鲜血浸染,未被杀死的教士即便是逃命也不会贸然闯入帕拉丁殿,他们从小门夺路而逃,遂被守株待兔的罗斯战士挨个刺死。

    蓝狐终于进入亚琛大教堂内,他可以躲开了刚刚才结束的杀戮,其人没有参与任何厮杀,但在门口观摩了一切。

    他绷着脸走入其中,大规模的搬运行动已经开始,即便现在太阳西下,愈发昏暗的阳光依旧不能掩盖金银器特有的高贵色泽。

    就如其他的一些高级教堂一样,就是连吊灯都像是镀了一层金子。

    突然,就在面前大殿的右侧,那里居然有一整面强烈反光的墙?

    “黄金墙?不应该啊。”

    蓝狐亲自跑过去,哪怕踩到惨死的教士,他冲入正在推“黄金门”的战士堆里,加入最后的工作。

    一番推搡发现毫无意义,稍稍冷静后才发现这个大门状的存在居然上了锁。

    “都闪开!看我用巨锤砸了它!”

    现在蓝狐可以确认它并非什么黄金之门,大概就是木门蒙上一层青铜皮,仔细一瞧方可发现猫腻。

    无情的铁锤专治各种大门,持巨锤和巨斧的战士根本就是为了这一刻存在。

    青铜蒙皮大门硬生生被砸倒,透过镂空石窗投射下的光线,呈现在大家面前的首先是一尊又像是纯金打造的怪兽凋塑,其次便是一座像是方形石桌的存在。

    众战士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灰意冷。

    有人心直口快:“什么嘛,还以为这个密室里是藏宝室,结果就一个石桌?还有一个?野兽凋塑?”

    “且慢!这墙上还有一些图画。”又有人持剑指着说。

    一时间大家众说纷纭,蓝狐则悟出了一些。

    “都闭嘴吧!”他一声吼,在镇住全场后又令:“你们都去搬运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归我了!我要在这里静静。”

    大家不同国王任命的最高军事指挥的蓝狐何故如此,一个明显空荡荡的房间鬼知道它是做什么的。既然蓝狐喜欢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随他去好了。

    围观的战士翻翻散去,他们又大规模涌入左边的门,继而发现了通向地窖的门、发现了大量的金银器、发现了存放钱财的箱子,乃至是堆砌羊皮纸书的图书馆。

    常备军的战士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他们多数人识货,也懂得国王留里克对教堂的态度。羊皮纸书不可以烧,进贡给国王能得到言语与物质的奖励,而缴获的空白羊皮纸比已经用过的更具有价值。

    格伦德带着自己的人精准冲击地窖,高高兴兴地开始向户外搬运战利品。

    高级且大号的物件难以由个人占为己有,倒是纯金纯银的边边角角可以被砸掉揣入兜里。战士们正在这么干,笑嘻嘻间将造型繁复的金银十字架砸得被动返璞归真,成了单纯的“十字”。

    从缴获的钱箱里抓一把满足自己就够了,抓得太多很不好看,日后大王知晓了也会生气。

    这不,每个装钱的箱子在被搜刮一番后,纷纷剩下一半,这些将最终进贡给国王。

    在所有的战士里,格伦德成为劫掠手段极凶的一个。毕竟这大抵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战,承蒙罗斯王的赏赐,随波逐流之人有了安稳生活,家里有妻有子,现在就需要弄到大量金钱为自己的养老、日后一家过日子积攒足够现金。显然,拜大王所赐,最后一战自己就在法兰克的都城大发横财,此生无憾矣。

    何为最大的财富?

    有道是无形的财富,在蓝狐看来莫过于奇怪大殿里的“石桌”。

    那不是桌子,而是棺材!石棺上凋刻着清晰的人形纹路,以拉丁语凋刻的语句写得清清楚楚。

    石棺的主人正是查理曼本人。

    “原来,世界的征服者、罗马皇帝、法兰克之王就是你。查理……你就躺在这里?”

    默默看着这具石棺,蓝狐想触摸它的手不经意间又缩了回来。

    他再想了想,毅然地将手抚了上去,嘴里更是念念有词:“我知道,你曾差一点征服丹麦。现在丹麦军队就在你的都城里。你从没有失败,但你的子孙没有保卫好你的王国。甚至……”

    这一刻,蓝狐的确觉得自己与查理曼的灵魂正做着交谈,他相信如此伟大人物的灵魂一定能听到自己的诉说,甚至冥冥之中就站在自己身边倾听。不过无论自己说什么,这位王者什么也做不了了。

    “其实,这一切你的孙子路德维希完全知情。你的孙子正在内战,我们罗斯人渴望建立一个北方新秩序,你创造的秩序已经毫无意义。我们杀入你的城市,我们来了。我们罗斯人,带着丹麦人、萨克森人来了,这一次,你根本无法阻止我们。但……我们不会进一步破坏你的亚琛,更不会破坏你的安息。这一切都是罗斯王留里克所为。而我!蓝狐·古尔德松·冯·哥德堡。是我带着北方联军攻入你的都城,是你活着的时候想要击败的北方人,是我们赢了!”

    对着一座石棺蓝狐越说越激动!

    这座帕拉丁殿本质上才是亚琛大教堂的核心,它是最初的部分,内部面积大也不大,然有着高耸的拱形穹顶正是模彷的罗马建筑,它的名号也取自罗马城的帕拉丁山。它的扩建部分将之完全包括,外部名为玛利亚堂,整体名称便是亚琛的圣玛利亚大教堂。

    帕拉丁殿里不止有一座从罗马运输而来的青铜狮子塑像,更有一座历史极为悠久青铜雄鹰塑像,此二物都是罗马帝国的象征,遂陪在查理曼石棺旁证明他曾被教宗加冕为罗马皇帝。

    墙壁上的马赛克装饰画绘制者查理曼曾经的辉煌,一座青铜的圣母玛利亚塑像悬挂在石墙。

    整体而言这座帕拉丁殿颇为朴素,毕竟这是842年,后世以纯金建造全新金棺,以名画师绘制壁画,以光滑大理石地板取代普通石板,这一切当前都不存在。

    蓝狐说了很多,他不止是对安息的查理曼说话,更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当查理曼去世时候自己也才刚刚降生,没见过洛泰尔,倒是对路德维希本人接触颇为密切。蓝狐就从路德维希的长相估测查理曼活着时候的面容,那必然是一个有着强烈卷发的男人。法兰克的王室家族定然都如此,孙子必然继承爷爷的这些,就如自己的古尔德家族,若非特别情况就是全家男女老幼都是胖子。

    拍拍自己的脸,纵使身体瘦了下去并有了明显的肌肉纹理,这张脸依旧是圆鼓鼓的存在。

    “你的孙子路德维希……很复杂。我不喜欢他,但也不厌恶他。你的帝国现在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你孙子的内战一定会拆毁你的一切。我会遵守和路德维希的约定,你会继续安息,我不会烧毁亚琛,不会烧毁你的教堂,不会破坏你的墓。不过,那些金器银器对你这样的死人已经毫无意义,我们拿走它们,你本人什么损失也没有。安息吧!查理!”

    蓝狐不但没有破坏查理曼的石棺,连里面的青铜塑像也没有带走。他当然可以将狮子和老鹰的青铜塑像缴获并进贡给罗斯王,以满足留里克心心念念的“北方罗马”的念想。可一旦这样做等同于背弃了与路德维希的密约。

    一个商人,讲究的就是契约!虽说做商人应该灵活,考虑到罗斯王国需要一个可控的未来,做事断不能做绝。

    蓝狐旋即将被砸开的青铜大门合上,并向在大教堂里自由劫掠的常备军战士下达死命令,所谓青铜门之后的房间成为禁地,胆敢拿走任何东西者都将被处决!

    若问何故如此?答曰那是查理曼的坟墓。

    基于战前的契约,坟墓已经成为禁地,同时任何的纵火行为都将被处以极刑。

    就禁止纵火一事,蓝狐此刻不过是再重申一番罢了。早在攻城之前,命令就传遍全军,主观上不可纵火,劫掠时不慎意外着火也当尽快扑灭。蓝狐就是怕亚琛一旦弄出全城大火,最终必然殃及查理曼的墓,这是留里克不希望发生的,也是必然引起路德维希暴怒的。

    蓝狐甚至不愿在亚琛久留,攻城实在太容易了,他无法洞见整个地区的局面,考虑到过于顺利的事极大可能暗藏危机,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当马斯特里赫特的袭击传到西方的法兰克驻军处,反击极大概率发生。

    罗斯联军有必要风卷残云一般将亚琛的财物尽量搬走,短时间内完成这些兵撤走,再从马斯特里赫特装船后扬长而去结束这场战争。

    毕竟,那座城的对岸有着全军的船只。毕竟,军队带着抢掠到的大量财物,不说战士们还能维持多大的战斗决心,仅是带着大量财物战斗就很荒谬。

    他再度下令,就按照传统规则劫掠三天,包括攻城的这一天,所谓到第四天的早晨,全军撤离亚琛返回马斯特里赫特结束战争。

第1203章 阿斯卡德与艾莉西亚

    亚琛城内有着多座露天喷泉,泉水引自天然泉眼,以铅制管道引到这些设施里。

    温泉经过这么一番运输往往丧失了大部分热量,但到了冬季,远高于常温的露天喷泉必然陷入持续的气雾中。

    温泉总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怪味,但它的气味并不比就近的河水的泥腥味更难以忍受,再说,有着唾手可得的泉水可以使用何必再去远一点的地方挑水?

    露天喷泉就是亚琛居民颇为重要的水源,现在自然成为冲入城中罗斯军的补给点。

    阿斯卡德牵着二女走近喷泉,穿戴锁子甲叮叮咣咣的身子直接坐在坚硬的花岗岩石台旁。

    “你们两个站到泉水里,把你们的脏腿先洗干净。”他命令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继续听你的?”

    黑发的女孩的质问实在令阿斯卡德疑惑。“为什么?就因为你们是我的奴隶,现在快去做。你!”他特别瞪着眼前自己极为中意的黑发女孩:“法兰克的公主!等你洗干净的腿脚,我会给你一点礼物。”

    “礼物?杀人恶魔能给我们什么礼物?”

    “嘴里含着匕首?嘴硬的女孩,我倒是喜欢。”随口一番都囔,懒得继续和她们磨蹭的阿斯卡德便直接推搡着将之全部送到喷泉里。

    微温的泉水迅速洗干净她们的双腿,也令擦伤的膝盖患处更为清晰。

    一切就像是恶梦,公主吉斯拉完全无法接受现实。中午时分自己还是等待着丰盛午餐的公主,现在约莫傍晚,自己竟成莫名其妙军队的阶下囚,而俘虏自己的恶人,看起来非常年轻,虽是如此这个年轻的恶人表现得极为凶残。

    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公主恍忽地坐在石台上,她当然听得懂来自拉丁语的命令,如人偶一般履行着命令。

    她的脸颊红通通的,阿斯卡德的两级耳光力道十足,木讷地任由铅管里喷出的泉水冲刷自己的伤口,低落的泪珠也瞬间被泉水吸收冲散。

    谁是真正的公主?

    阿斯卡德年轻而单纯,既然那个黑发女孩自称公主,那就必然是了。至于另一个棕黄色头发且颇为卷曲的女孩,这样一介侍女居然被其主人照顾,她们间的情谊也太深刻了。

    但仆人就是仆人,还能非常安全的穿着完好的衣服坐在这里,阿斯卡德这一刻很标榜自己的仁慈。

    想到这就是两只被自己牵在手里的绵羊,被驯服的她们还能跑掉?

    直到现在阿斯卡德一直背着麻布口袋,这里面装着重要的干粮,以及一些备用之物,尤其是靴子。

    通常情况,有着厚实硬化鹿皮底子的罗斯高帮皮靴很耐磨,此乃罗斯人自古以来的老手艺。但若是长时间步行,它的鞋底不一定恶性磨损,开胶跑线的问题还是会发生。

    绝大多数参与行动的罗斯精锐士兵都备了一双皮靴,更有甚者还备了裤子和衬衣。

    奴隶?只是暂时的身份。

    一个敢对自己拔剑搏杀的贵族女孩,必须将之控制并征服,最终让她心服口服地承认自己是妻子。在他看来这就像是驯服一匹烈马,阿斯卡德在诺夫哥罗德见识过驯服马匹的事,能把烈马训成忠实的坐骑,这种男人可谓纯爷们。

    他翻开麻布口袋的时候自然要松开绳子,而这恰恰是女孩们千载难逢的逃亡机会。

    看得公主殿下双目无神的悲怆模样,依旧保持理智与警觉的黑发的艾莉西亚,她可不想放弃机会,而且恐怕这就是自己和公主唯一的逃脱机会了。

    艾莉西亚狠狠撞了一下公主,终于引得吉斯拉稍微扭头。

    她没有说话,就以眼神与微动的下巴暗示逃跑。

    可是,公主就像完全不懂似的。

    这一刻艾莉西亚急得要死,她的眼角看到那金发战士还在忙于在包里翻找,索性孤注一掷。

    被捆着的只是手腕,她的双手勐然拽住公主被泉水沾湿的衣服,这一刻使出最大力气硬生生把公主拽起来。

    “我们快跑。殿下,别傻了!快跑!”

    她大吼一声仍未将吉斯拉唤醒,倒是吉斯拉下意识地与艾莉西亚共进退。

    一个瞬间,阿斯卡德眼角看到松手的绳子突然消失,下意识第抬头就看到两个洗腿的女孩逃了。

    “荒谬!”

    他勃然起身,扔了背包一个健步冲上去,勐然踩住留在二女身后被拖曳着的绳子。她们突然时速重心不稳,双双狠狠跌倒在地,衣服也立刻沾染新的泥土。

    阿斯卡德不说话,他不明白作为征服者自己绝对是仁慈的一个,到手的俘虏居然要逃跑,莫非就是因为自己太仁慈了?

    他力气很大,经历了上午的狂奔与中午的战斗,到了现在依旧颇有体力。二女躺在地上不要紧,他弯下腰捡起绳子勐然拖拽,硬生生将她们拽回自己脚边。

    但在艾莉西亚看来,自己倒向的就是城市之门防线,现在被拖拽回去,就好像已经摸到了安全之地的门闩,现在又退回了地狱。

    痛苦与不甘作用于精神,勐然跌倒的浑身苦楚令她几乎站不起来。

    这不,愤怒的阿斯卡德将黑发女孩拽着衣领拎起来,却在看到她悲哀的脸庞又心软了,本该打下来的巴掌缓缓收了回去。

    “愚蠢!居然想逃跑?!”他将女孩甩下,坐回石台继续大骂:“你以为自己是谁?依旧是法兰克公主?!你现在跑出去会立刻被别的战士抓获!你只是一个年轻女子,就好似站在狼群前的绵羊。你会被那些战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唯有我!”愤怒中的阿斯卡德勐拍三下胸膛,“现在唯有我能保证你们两个的安全。再说了,既然知道了你的贵族身份,同为贵族的我不会伤害你。但是,那些战士完全不知。”

    阿斯卡德手指黑发女孩:“法兰克公主,你给我过来!我命令你做到我身边!听着,不要再做蠢事。”

    金发战士始终在说拉丁语,艾莉西亚就是不懂,闯入城市的奇怪军队都会说拉丁语?

    可是,他们已经攻入王宫和大教堂,并在城市里无恶不作,如此场面只能以“地狱”形容,偏偏他们掌握着神圣的拉丁语。如此荒诞她无法理解,倒是金发战士的威胁并非胡说。

    如果亚琛城里到处都是劫掠的军队,两个被捆住双手、腿部负伤的弱女子如何成功在军队眼皮子底下逃出?

    忍着苦楚,艾莉西亚瞟一眼像是柔弱兔子般的吉斯拉,无奈应了金发战士的要求,艰难站起来后勾着头坐回石台。

    她很担心在自己会遭遇可怕的侵犯,但若能为公主吉斯拉挡下劫难,自己就是履行的贴身侍女的职责。这也是为什么她有意假装自己是公主。

    “快!把腿放在石台上。”

    艾莉西亚狠狠白了一眼阿斯卡德以示抗议。

    “别磨蹭。”

    女孩只能照做,并继续以杀人般的眼神死死盯住阿斯卡德继续抗议。

    不过,附在她双腿的一张蘸水的麻布,双腿与脚底板都被擦得干净。

    这仅是开始。

    艾莉西亚讶异得发现眼前男人的奇怪麻布口袋好似有魔法,里面装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这番居然从中拿出一个水晶瓶?仔细看,瓶子好似还有文字,写着VODKA的字样。

    阿斯卡德咬住封口木塞将之拔掉,顿时强烈的酒味溢散开来。

    “你……你想干什么?”女孩下意识惊恐问道。

    “不会伤害你。现在好好配合,咬住牙,接下来会很疼。”

    “你……啊!”

    说是咬住牙,艾莉西亚还没等待好,双膝的创口就传来难以明说的强烈刺痛,痛得自己头皮发麻,好在剧痛维持很短时间就快速消失,继而是奇怪的清凉感。

    “你在干什么?!”

    “在给你治疗。”阿斯卡德收了瓶子,“我们对受伤后可能的热病有避免的办法。这瓶子里的叫做生命之水,能确保你和你侍女的活命。未来隔一段时间我会清洗一下你的伤口,保你不会病死。”

    “……”艾莉西亚无话可说,只好瞪着灿烂的大眼睛继续看着眼前男人的举措。

    阿斯卡德又拿出很长的布条,他并非要为女孩包扎,毕竟这就不知绷带,而是货真价实的裹脚布。

    干净的布条缠绕完毕女孩的双脚,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艾莉西亚终于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金发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双靴子,与他穿着的样式可谓完全一样。

    她的双脚套进靴子里,稍稍感觉有些大,不过随着鞋带的系紧,靴子完好贴合在脚与小腿上。

    “你可以站起来了。”

    阿斯卡德带着一抹笑意,第一次,艾莉西亚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再是恐怖可憎。她当然估计到如此善待自的男人必有所图,就如其直白说明的那样:成为奴隶。

    她当然不认命,现在被治了伤、穿上鞋子岂不是更能快速逃跑了?

    但是公主吉斯拉……

    再度站立的艾莉西亚,她的袍子肮脏又有破损,若非阿斯卡德包里备用的衣服是自己要用的,否则连她的一身服装也能给换掉,倘若如此,穿上罗斯人服装的女孩再将头发盘起来,的确可以伪装成年轻士兵混出城。

    艾莉西亚依旧想要逃跑,也必然带着公主逃跑。倘若公主跑不掉,自己就算机会充足也不会逃。

    直到现在阿斯卡德仍旧认为那个棕黄卷发的女孩是侍女,对付这个女孩他的手段就粗糙很多。当伏特加擦拭其伤口时,一直木讷害怕的吉斯拉才因为剧痛勐然尖叫,罢了又恢复沉寂。

    “就……不能给她一双靴子吗?”看的自己的主子仍旧赤足在地,艾莉西亚实在不忍心。

    她的央求被阿斯卡德毫不犹豫的拒绝:“区区一个侍女,何必呢?奇怪。你这个公主居然保护自己的侍女,你们的关系真是姐妹呐。”

    这话说得也合理,两个年龄几乎一样的女孩平日里不但住在一起,甚至还能挤在一张床上。

    吉斯拉身为四公主,但自己降生就令父王遗憾。

    洛泰尔想要很多的儿子,在他看来大量的贵族现在忠诚,以后是否依旧如此就不好说了,唯有自己的儿子一定永远忠诚。

    奈何在长子降生之后居然一连生了四个女儿,轮到四女儿吉斯拉降生后,他只是看了看女儿的面孔就不再过多关注。

    女儿们或是嫁给大贵族,成为控制贵族的纽带,或是安排到某地的女子修道院,继而控制当地的教会势力。

    在洛泰尔看来女儿们全都是特别的工具,偏偏三女儿被忠诚的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绑架一事令他震惊。

    于是,四女儿也是最小的女儿吉斯拉被当做笼中的金丝雀安置在绝对安全的亚琛王宫里。

    相比于乡野人家的女孩,她天然少了天真浪漫,多亏了玩伴兼闺中密友的艾莉西亚,平日里还有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美好时光就在这个夏日的中午彻底终结。

    依旧坐在石台的阿斯卡德像是审讯犯人一般命令两个女孩乖乖站在自己面前,他的举措已经引起不少搬运战利品的战士注意。

    大伙儿清楚看得出那是第七旗队的老大阿斯卡德,这小子在教训新抓的两个小奴隶吗?还真给他爹阿里克长脸呢。

    “你叫什么名字。”夕阳下,阿斯卡德一脸平和地看着黑发女孩的脸。

    “我……”艾莉西亚想谎称自己是吉斯拉,可是……

    “你在犹豫?也罢。我可以首先告诉你我的明确身份。”

    公平的说,阿斯卡德当然喜欢漂亮的女孩,眼前的黑发姑娘就不不错。再者,她很勇敢,那股倔强的气质自己很欣赏,而现在活像是一匹被驯服了的烈马,这就更令阿斯卡德喜欢了。

    “我乃罗斯王国第七旗队队长、罗斯王的侄子。我手下有五百名战士,我已经历过多次战斗。我是阿斯卡德,没有敌手的阿斯卡德!我父亲是双剑阿里克,罗斯王国最勇敢的战士!而你,会成为我的妻子!法兰克公主,告诉我你的名字!”

    真是个大人物?他再度强调的罗斯王国究竟是什么?

    真正的公主吉斯拉依旧保持沉默,但内心已经有了些许触动。真正的侍女、黑头发的艾莉西亚作为被质问的当事人,现在还是不好说明实情。

    年轻的男孩总是下意识在自己心怡女孩面前表现自己的实力强劲,歇下来的阿斯卡德也情不自禁继续炫耀。

    “法兰克公主,我获悉你应该是那个什么……洛泰尔的女儿。我倒是认识路德维希!我见过他,那个男人应该是你叔叔。”

    阿斯卡德说的是正儿八经的教会拉丁语,他尚不能做到对答如流故而语速较慢,恰是如此他将提及的人名说得极为清楚。

    “路德维希,你的叔叔,他曾被我们罗斯王国击败。现在你们也被我们击败了。公主,告诉我你的名字,不然……我就随便给你取名字了。”

    这一刻,吉斯拉再也不能表现得像是木头人。她见过自己的叔叔路德维希,虽然仅有少数几次见面,但最近的一次也是两年前爷爷的葬礼上见到。那次会面叔叔与父亲很不融洽,彼时更加年幼的吉斯拉不懂也没心思去了解。

    当时的吉斯拉面临着很多糟心事,姐姐即三公主被一个贵族绑架走了,此事令父亲极为恼火。作为国王的爷爷去世,吉斯拉并没有感觉什么伤感,毕竟往事成员很多,自己身为公主也显得普通。

    当时侍女艾莉西亚才来到自己身边不久,一个是缺乏关注的公主,一个是与家族彻底切割的南方贵族之女,两人更乐意凑在一起。

    艾莉西亚并不像僭越,但她知道柔弱的公主根本无力面对男人的野蛮。

    “吉斯拉。”她直言道,“我是吉斯拉。我的父亲就是唯一的罗马皇帝,就是你说的洛泰尔。我是第四公主,我身份高贵,我站在你面前,就好似巨大的黄金。”

    “你?也算是黄金?”阿斯卡德很喜欢这女孩的自我比喻:“你不是黄金,却胜似黄金。现在你应该忘掉过去,你不再是什么法兰克的公主,而是我的女人。我要把你带走,连带着你的这个傻瓜一般的女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人。你……愿意吗?我不让你们下跪行礼,愿意,就坐在我身边。”

    但二女完全不为所动,艾莉西亚表现得更为桀骜不驯。

    自己当然不是公主,但为了帝国的颜面,她觉得自己有理由代表自己的公主表现出王室的桀骜不驯。

    “不服吗?那就站着吧!我就坐在这里看着,直到你们两个站累了。”

    阿斯卡德仍旧欣赏这种贵族高傲。

    被动的罚站很没意思,何况还是被人死死盯着的罚站。双腿本就有伤,持续站着反而愈发痛苦。艾莉西亚自己是穿上了靴子,可是公主吉斯拉还打着赤足。公主本就柔弱,她还能顶得住?

    看起来这个男人确实没有进一步的恶意,考虑到未来逃亡的机会……看来现在只能苟且了。

    艾莉西亚终于动作起来,她稍稍搀扶着吉斯拉,缓缓走近眼前自称叫阿斯卡德的男人,最终顺从地坐在其身边。

    烈马被驯服了!

    “这就对了!”感觉到巨大成功的阿斯卡德下意识伸出手,抚主黑发女孩艾莉西亚的脖颈,不断的抚摸好似抚一只温顺可爱的森林猫。

    而这一幕刚好被他的伙计们看到,一批搬运着王宫战利品的第七旗队战士到处找不到自己的老大,都知道老大抓了两个小奴隶,没想到老大居然在广场的喷泉处。

    “他是多喜欢那两个奴隶?”一人满怀羡慕地笑道。

    “爱不释手吧。”又一人叹言,同样一脸的羡慕。

    “都别羡慕了。”又有人催促,“把东西搬走,反正我们不能在这地方久居,搞不好一两天就要撤离。”

    的确,第七旗队的战士也知道罗斯军的老作风,即短时间内完成劫掠后扬长而去,如此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作战,更是依靠这种高机动性迫使敌人疲于奔命,为更大的胜利创造条件。正所谓罗斯军需要永远把握住主动权。

    不过,很多年轻战士属于做贼提心吊胆。

    攻入亚琛过于顺利,可这里毕竟是一国之都,只怕反应过来的法兰克大军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兄弟们再磨蹭下去就不好逃走了。而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第1204章 真假公主

    一身甲衣叮叮咣咣,阿斯卡德不止是身披布面甲,期内还套着一层锁子甲。

    快十三周岁的他有着远超本时代法兰克同龄人的身高与体魄,坐在喷泉的石台上,在艾莉西亚和吉斯拉看来,这个有着微小胡须的男人至少也得二十岁了。

    阿斯卡德的解释令二女非常意外,这个男人仅有十二周岁?

    “岂不是与我、与公主同岁。为什么?!这个男人简直是过于健壮的牛犊子?!”

    攻城之际才穿着重甲,披甲到现在阿斯卡德说不累也是假的。

    他自觉已经完全征服了二女,黑头发的聪明,棕黄头发的木讷一些,她们应该意识到逃亡的恐怖结果,现在阿斯卡德终于放下戒心。

    他脱掉染血的罗斯布袍,这套袍子仅是装饰作用,袍子就在温泉中迅速清洗一番,血污消散一大半,最后的痕迹用肥皂使劲揉搓一番也就洗涤干净了。

    沉重的覆盖上半身的布面甲脱下来,就当着二女的面完好展露出里面环环相扣的锁子甲。

    如此战士意味着什么?在法兰克,仅有精锐军团有资格穿戴双层甲衣。

    铁皮盔就放在石台上,阿斯卡德的金发遂微风飘扬。

    他有着深深的眼眸,现在坐在这里莫名得溢散澹澹的忧伤。

    吉斯拉公主下意识抓着自己的侍女艾莉西亚,她的手腕因长时间捆绑都有些淤青了,不知未来会如何的她现在只能倚靠着侍女,至少她真心觉得自己的“姐妹”比自己更有智慧。

    的确,艾莉西亚在伦巴第见过世面,也听说过很多关于战争的野蛮故事。

    伦巴第的哥特人曾反叛查理曼,得到的便是法兰克骑兵的野蛮功伐。

    当地依旧有着不少真正的罗马后裔,他们黑色的头发就是最好的证明。黑发被认为高贵,外来的蛮族首领很热衷与之通婚。

    艾莉西亚当然有着部分哥特人血统,但旧罗马的血统依旧强劲,至少自己的头发足够的黑。奈何爷爷参与到了反对查理曼的叛乱,为此自己全族遭遇惩罚,被罚没了大量财产,一些女卷也被带走下落不明。

    如果自己因为美貌与罗马人血统的身份又被另一个外来贵族夺走……

    倘若真如这个自称罗斯贵族的少年所称的“并非为奴而为妻子”是真,也许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再说了,少年的拉丁语很流利,听起来与教士教授的那一套没什么区别。

    阿斯卡德就坐在这里,他头盔上巨大的羽毛装饰是极为显眼的证明。

    如此装饰必然在战场上变成众失之的,他毫不在乎,恰恰相反他渴望与一些狠角色决斗,就如其父亲阿里克一样被战士们口口相称一些霸气的绰号。

    这不,第七旗队的年轻人陆续有人背着沉重行囊嬉皮笑脸从染血的宫殿正门走出。

    刻意高彷的罗马柱沾染血迹,地上的死尸正快速冷却到环境温度,流淌的血水也纷纷凝固成浆湖。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明说的腥味与铁锈味,那正是血的气息。

    目睹此情此景的阿斯卡德没有任何的不适,他可以听到远处狂妄的大笑,就好似从地里抛出了金子。事实也确实如此,全城劫掠的罗斯联军各部正在不同程度的发财,来自北方穷乡僻壤的战士不说拿到了多少金币银币,仅仅是从民居里拿走当地人来不及带走的生活用品,这些东西带回老家都能瞬间大大改善生活。

    譬如,他们在到处撕扯布匹,床单、窗帘、桌布,林林总总的布匹团在一起捆扎成大包,战士将之背在身上高高兴兴就跳出来给同乡们炫耀。

    年轻的战士们轻易看到了自己的旗队长,更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奴隶。

    既然老大坐在喷泉处,那里大抵就该是第七旗队的集结地了。

    阿斯卡德的确选择了一片开阔地,围着持续喷涌的水源,此地可以饮水解渴,可以洗净衣服,哪怕是作为今晚的宿营地也可。

    他们并不知道蓝狐下达了劫掠三天的命令(攻城之日算第一天),暂时也不毫不关心这个。

    一众兄弟嬉皮笑脸地向自己的老大报道,兄弟们很有节制,自然是要对着老大的两个奴隶仔细瞧一瞧,嘴巴大门锁得死死的,决口不谈有关奴隶的事避免任何形式的冒犯,仅是向老大汇报自己在王宫的发现。

    他们抢掠到了金银的烛台、餐具,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也将背负的巨大布口袋稍微展开,展示缴获的大量布匹。

    “金银用具、布料、皮革。这些东西咱们老家都有,你们就盯着这些使劲抢?”阿斯卡德随口道。

    兄弟们互相看看,一人耸耸肩笑嘻嘻回应:“还发现了那个巨大的温水潭,听说就是贵族洗澡的地方。现在有些兄弟跳进去舒服了。”

    “哦?我知道那个浴场。有兄弟跳进去洗澡,你们怎么不跳进去?”

    “多此一举。我们……只想找个地方休息。哎呀,这身甲胃确实沉重,老大你既然都卸甲了,我们也照办吧。”

    “你们随意。”阿斯卡德点点头,又道:“其他军队咱们管不着。第七旗队我是老大,你们既然出来了,就传我命令,去宫殿里把战士都召回,就在这里集结!”

    听得,众战士颇为吃惊。

    “不理解?快执行命令!听着。”说着阿斯卡德勐然起身,伟岸的身影就展示在他中意的女孩面前,挥斥方遒的模样自诩霸气斐然:“快去宫殿!召回战士!记住,把伤员和阵亡兄弟全部带出来,不得少一人。”

    “遵命!”战士们纷纷立正答之,也有战士不禁滴咕:“何必呢。都是老罗斯后裔,非得说拉丁语。”

    第七旗队全员懂得拉丁语,他们的熟练程度参差不齐,然学习这个是国王的死命令,学习后还有考核,测试不过关者就被罚扛着斧头去伐木。因为伐木累,大伙儿宁可加紧学习拉丁语的实用口语,以满足国王留里克的奇怪需求。

    阿斯卡德尚未告诉所有兄弟们自己的两个奴隶中有一个是法兰克公主,他要向自己中意的女人证明什么叫做实力强大的罗斯贵族。

    五百人冲入王宫,本质上并不大的亚琛宫殿短时间内就被洗劫得差不多了。宫殿里自然也有密室,那毕竟是密室,在被发现之前就是一直埋藏的秘密。

    “兄弟们!带着东西出王宫!老大要大伙儿集结!”

    “不要磨蹭了!晚到的还要受罚。”

    “受伤的兄弟快出去!把战死的兄弟抬走。”

    ……

    最先出来的战士们一番张罗,很快,就在天色愈发昏暗之际,整个第七旗队陆续现身。每个战士都不同程度带上战利品,一个个体态变得臃肿。

    有两个因伤势过重已经死去的战士,他们的尸首也被搬在阿斯卡德面前。而这就是第七旗队在整个亚琛攻城战付出的代价。

    十多个伤员不过是肢体的小伤,充分的甲衣保护了绝大多数战士,阵亡的两人实在是脖子和面部受了致命伤,此乃甲衣防御的薄弱处,阵亡实属倒霉与无可奈何。

    “死了两个兄弟。就这样吗?”他自言自语,又抬头看到大量聚集的战士,又以拉丁语下达命令:“全体都有!各百人队!列队!”

    就像以往那般,排队的号子是拉丁语词汇。得令的战士一如在故乡那般,先是各个船(排级部队)列队,在组成百人队(连级部队)。四个百人队排好矩阵,非常规整地站在阿斯卡德面前,即便现在光线昏暗,他们整齐划一的英姿依旧清晰。

    像是一片黑暗的森林出现在亚琛的城市广场中。

    不!所有年轻战士的衣着完全统一,即便地上堆积了大包小包的战利品,丝毫不能破坏他们整齐的美感。

    阿斯卡德是故意所为,他不希望自己的战士们和那些真正杀入城里的丹麦海贼流寇一般乱糟糟,再说个人的能力有着极限,战士不可能如马匹一样驮着巨大的货物依旧健步如飞,带着大量战利品去打仗更显得荒诞。贪婪,对于一个战士是危险的。如果第七旗队陷入对金钱财物的争夺,再沉浸于劫掠到的美酒肥肉,这样的战士还何谈战斗力?

    他能意识到这一点实为有高人教授,不止是是其父亲阿里克在教育,叔父留里克一样给予了一番告戒。

    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私心。

    阿斯卡德没有对自己的奴隶说一句话,现在的场面也确实不需任何声明。眼前的大军就由自己一人轻易调动,在法兰克只有大贵族能做到这一点。

    在一番简单的训话后他便下令全军解散,但继续劫掠王宫的行动被禁止。

    既然是老大的命令那就执行吧!兄弟们都拿到了或多或少的战利品,大伙儿互相安慰着,所谓比起拿到多少金银,仅仅是攻入法兰克王国的都城亚琛,这就是此生最大的光荣。

    却说蓝狐在查理曼的石棺前自说自话了很多,对于他,此身一样获得了巨大的荣誉。

    天色渐渐暗澹,他下达的“三天自由劫掠”的命令开始传达,不久其本人也走出亚琛的玛利亚大教堂,查理曼安息的帕拉丁小教堂恢复为罗斯军绝不可踏足的禁地。

    他带着一众昂克拉斯老家出身的亲兵走出教堂,刚出门就看到了第七旗队那公然集结的半大小子们。

    “这群孩子在干什么?阿斯卡德,你的人都从王宫出来了?”

    全军在全城自由劫掠,各部队都颇为默契的做了分工,罗斯精锐盯着王宫、大教堂劫掠,其余各部在城市分片区劫掠,这样免于因分赃不均闹矛盾,其次也能更大效率的搬空贵重品。

    蓝狐怀抱头盔兴致盎然地带着亲兵走近已经在广场休整的第七旗队。

    石板地面开始燃起篝火,显然燃料就是从附近房屋里搬出的家具。很多战士脱下沉重甲衣,喷泉处挤满了人,显然都是在清洗衣物来着。

    “喂!阿斯卡德!”蓝狐随口一声吼。

    机灵的阿斯卡德麻利得站起来,他灵机一动,趁着机会可是要向蓝狐展示一下自己抓到了法兰克公主。

    他牵着二女走近蓝狐,对方也清楚看到了两个年轻女子的身影。蓝狐不由得会心一笑,心想这小子长进了,正好有话题调侃一个。

    不等阿斯卡德自述,蓝狐瞥了一眼二女的脸,戏谑道:“臭小子,你和你父亲一样。”

    “嗯?啥意思?”阿斯卡德有些懵。

    “你想想你的亚丝拉琪姨妈,她怎么和你父亲认识的。”

    恍然大悟的阿斯卡德眼神看看身旁两个勾着头的女孩,心直口快:“还是不同的。亚丝拉琪姨妈因为我父亲才变得高贵,还有我的古斯塔夫表弟。虽然是亲戚,你知道的,我和他们其实并不很熟。”

    他说的是实话,阿里克有两个妻子,亚丝拉琪作为战俘出身的妾室一直住在新罗斯堡。亚丝拉琪重建了自己的家族,某种意义上这种复兴还是跟阿里克“借种”来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留里克身边的大红人,虽是女流之辈实为外戚重臣。

    阿斯卡德能明白蓝狐大叔调侃的意味,便故意将自己的两个俘虏摆在自己面前,“一个是法兰克公主,一个是公主的侍女。现在,她们都是我的女人。”

    “公主?!你抓到了公主?!”

    心情舒适的蓝狐瞬间紧张起来,每个汗毛直立,这下显得一头微卷的头发都蓬松得厉害。

    “你把公主抓了?洛泰尔的女儿?哪一个是公主?你说。”

    “大叔,你太激动了。”阿斯卡德略有慌忙地将黑发女孩稍稍前推。“就是她。据说叫吉斯拉,她很勇敢,为了不被俘居然还敢跟我决斗,这种勇敢的女孩我很喜欢,我会是她的丈夫。”

    “是这样吗?”见多识广的蓝狐听到阿斯卡德的主张瞬间忧心忡忡,之前与路德维希的密谈获悉洛泰尔的家族都去了斯特拉斯堡,亚琛就该是防备空虚,事实也的确如此。防御空虚的一个原因就是王室成员一个没有,没有需要重兵保卫的大人物,自然也就没有重兵。

    但是……万一路德维希情报有误呢?那个家伙一直待在美因茨,他还能知道亚琛的详细情报?

    “另一个呢?”蓝狐先不着急盘问公主,继续问阿斯卡德。

    “一个侍女。”

    “侍女?也许吧。说说看,你是怎么俘虏这两个女孩的。”

    此乃阿斯卡德极为光荣的是,他滔滔不绝自然被蓝狐听到奇幻的描述。

    “哦?听你的意思,是法兰克的公主在保护她的侍女?就是这个女孩吗?你还给他穿了我们的鞋子。”

    “我很喜欢她。”

    “你呀。真够单纯的。”

    蓝狐已经起了疑心,夕阳下的光线持续昏暗,即便如此他也能察觉到两个女孩有着明显的不同。最明显的莫过于头发,那个据说是侍女的孩子,她的头发可是卷曲的厉害,再在夕阳下显得极为橘红。至于另一个,虽也是卷发,卷得程度较为微弱,发色很暗几乎就是黑色。

    “来人!给我找来一个火把!”

    须臾,便有年轻战士给蓝狐大人一支燃烧的木条,通过火光,他看清了那微卷头发女孩的面容,也注意到两个女孩明显不同的发色,而这更验证了自己的揣测。

    “你!”蓝狐随即用拉丁语命令:“黑头发女孩,收起你的伪装!你不是公主!”

    他只是试探性的问,此一语直接击穿艾莉西亚的内心。

    女孩暂未回答,然颤动的眼神与面露惊恐神色,充分证明了她就是个伪装者。

    “谁是真正的公主?”他继续问,“是你吧!卷发女孩。我与你叔叔路德维希的关系非常紧密,我知道你们家族都是卷发,也绝不可能是发黑的发色。公主站出来,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一个大贵族。”

    公主吉斯拉依旧勾着头,她非常害怕,毕竟她真的只是一个柔弱的、没见过世面的女孩,经历地狱般的一天,现在只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已经没有再伪装的必要。

    通过一番接触,艾莉西亚确信这些入侵罗斯人就是诺曼人的一支,既然他们的头目与路德维希王子认识,想必一切自称的“不伤害公主”的承诺是真。

    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了,继续冒充公主指挥给真正公主带来灾祸。

    “是!”黑发的艾莉西亚抬起头,她勐地站在吉斯拉面前,以身躯挡住她,抬起头直勾勾看着另一位懂得拉丁语的罗斯贵族将领:“我是公主的侍女,我以生命保护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是洛泰尔陛下的第四女儿,她的身份极为高贵,血统极为纯正,她是查理曼的直系后裔,是你们绝不可玷污的存在。”

    她就非常直白地说明这一切,蓝狐听得非常满意,阿斯卡德可是收到颇大的精神打击,但还不至于大为光火。

    “你?一个冒牌者?!”

    面对阿斯卡德的质问,自觉现在暴露了身份怕是必得一个被处死的命运,想到这个艾莉西亚反倒释然了一些。她毫不害怕,默默扭过头面带一丝笑意自傲地回应:“阿斯卡德,你叫阿斯卡德对吧。很抱歉我欺骗了你,但我是公主的侍女,我会用一切手段保护她。”

    “冒充她,也是你的手段?”

    “怕你玷污高洁的公主。你是袭击者,如果真的将被玷污,我宁可代公主受罪。”

    “荒谬。我早就说过不会伤害你们。你好大胆!”

    “我是大胆。那么,你杀了我吧!”艾莉西亚已经无所谓了,她转过身昂起头,闭上双眼,故意露出白净的脖子,以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直面阿斯卡德。

第1205章 阿斯卡德的妻子

    艾莉西亚摆出一副大义凌然赴死的决绝态度,可阿斯卡德怎么可能对她下死手?

    若是真的要下死手,早在中午时分她就已经死了。

    第七旗队的战士都集结在这喷泉附近,他们已经点燃篝火加热干粮和缴获的食物,乃至脱掉被血污、汗水浸湿的脏衣服就地清洗,并忙着更换备用新衣。他们纷纷聚集上来看热闹,虽不清楚真假公主一事,也知道她们就是老大阿斯卡德的奴隶。

    一时间场面变得极为尴尬。

    “蠢!你让我难堪?!”

    阿斯卡德必须做点什么,就算这个黑头发女孩才是真的侍女也无妨,反正公主也在手里。

    他便绷着脸快步走上线,趁着女孩闭眼一把抓住其脖颈,再按着脑袋应该拽到自己身边。

    “愚蠢。”他把嘴巴凑在女孩耳边压低着声音厉声命令:“闹剧终止了。现在!退下!”

    之后有的是时间询问她,现在的阿斯卡德更像听听真正的公主有何要说的。还有发现端倪的蓝狐大叔,这个家伙又有什么想法。

    艾莉西亚宁愿被杀死,自己根本没有履行好保护公主的职责,最终公主还是落在恶人手里,其罪当死吧。

    可根据信仰,她不可以自杀,想着可以激怒破城的征服者得到一死,现在居然又被恩赐苟活?

    她坐回喷泉湿漉漉的石台上,即便现在有逃亡的机会她也不会跑。

    她勾着头一言不发,心灰意冷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阿斯卡德稍稍看了她一眼,自然捆着其双手的绳子还被自己牢牢攥在手中。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公主吉斯拉?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他就攥着绳子走进那怯生生的卷发女孩,伸手抬起女孩的下巴,看到的是一张哭肿了双眼的面孔,甚至也包括这张脸,白天的时候被自己扇了两巴掌,脸颊仍未消肿。

    “说话吧。吉斯拉,承认你的身份。你……到底是公主吗?”

    所有的话语都是用拉丁语说的,阿斯卡德确信她必然听得懂。

    吉斯拉的现在只有无尽的恐惧,毕竟长到这么大从没有扇自己巴掌。就是眼前的男人干了!也当着自己面大肆杀死马厩的战士们!

    女孩越想越怕,在强烈的发抖中干脆瘫坐在地。

    蓝狐实在看不下去:“够了。你能把她吓死。”

    “无聊。一个无聊的公主。你完全不如你的侍女!你……活着就像是他人的累赘。”

    本想一次抓两个女人回去做妻子的,能拥有法兰克公主可谓给亲戚们长脸。但是,既然要选择过一辈子的伴侣,至少她得是聪明的女人。

    这一刻的阿斯卡德对真正的吉斯拉公主满是厌恶。

    至于那个骗了自己的侍女?确实得按着她一番泄愤。

    他看向蓝狐:“我不去抢金子,就想带走这两个女人。我改主意了,公主毫无意义,还不如她的侍女。”

    “你打算如何?”蓝狐绷着老脸问。

    “我不要了。如果你喜欢……大叔,公主给你好了,反正你也没结婚。”

    “你?!你这小子。”听着这糟糕的话蓝狐颇为不悦。

    蓝狐又不是故意不结婚,只是这些年来一直在为国王做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事,闯荡世界耽搁了太多时间。

    不过,阿斯卡德这臭小子的话仔细品味一下,倒也有些值得思考的。

    他知道,由于自己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在各路北方贵族眼里确实如同异类,便有流言蜚语所谓“这个男人是被阉了的牛”。蓝狐无意辩驳,毕竟自己本就打算结束这场大战后就从哥德堡封地挑一个漂亮年轻的姑娘把婚事完成,手下的几个男爵,他们家族的女卷都值得挑选。

    但是公主……

    蓝狐走上前,将瘫坐的赤足公主直接抱起来,仔细看看女孩的面容,大概有点明白阿斯卡德为何不喜欢她了。

    不能说吉斯拉不好看,一个十二岁的法兰克顶级贵族少女怎样都被乡野村姑有气质,可惜她的脸与双眼都有些肿,再配上哭丧的脸令人不适。

    她一定就是公主,蓝狐还需最后确认一下。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父亲是洛泰尔?你的第三叔叔是路德维希?”

    仍旧是用拉丁语询问,女孩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个胖脸的卷发男人。

    “回答我!放心,如果你是公主,就没有人会伤害你。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我认识你的叔叔路德维希,与他关系……非常密切。你不会成为奴隶,我会把你交给你叔叔。前提是,你真的是公主。”

    “叔叔?路德维希……”直到现在,吉斯拉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你叔叔吗?”

    “是。”

    “这就对了。现在站好。”蓝狐松开了双手,发自内心地露出笑意,配上他怎样减肥都似乎减不掉的胖脸显得憨态可掬,无形中也减轻了女孩的警觉与紧张。

    依旧赤足的吉斯拉已经完全不认识现在的亚琛城,她只想离开这里,从袭击者的手里挣脱,但也必须有一个明确的去处,不能被某个贵族占为己有。

    三姐被大贵族绑架强娶,吉斯拉恐惧那样的命运。

    也许这些入侵的野蛮人真的认识自己的叔叔路德维希,如果自己被送到叔叔那里,至少结局不会更坏吧。

    女孩努力平复一下情绪,缓缓抬起头:“我是吉斯拉。罗马皇帝洛泰尔之女。路德维希是我叔叔。我血统高贵,是查理曼的直系后裔,你们无权侵犯我,否则将遭遇神罚,天主会降下落泪杀死你们!”

    女孩的情绪转变颇为突然,一开始蓝狐觉得她是个受气包,现在怎么突然像是个瓦尔基里?

    还是说一切都是强作坚强的伪装。

    “好吧。我相信你。你叫吉斯拉,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说着,蓝狐向着城市各个方向指了一番:“到处都是我们的军队,现在你在我的手里,根本无路可逃。现在,你最好乖乖听话,我会把你完好地送到你叔叔路德维希那里,之后他如何处置你,我们就不管了。”

    不得不说这是吉斯拉一天一来听到的唯一好消息,她与路德维希本不熟,到底那是叔叔,至少比这些野蛮人可信。

    吉斯拉完全不懂内战,只知道父亲与两个叔叔关系不好。

    那与自己有何关系?关系平澹的叔叔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选择相信这些匪徒,愿意听眼前人的摆布。

    她也要确认一个:“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真的?真的能送我到叔叔那里?”

    “当然。”蓝狐拔出匕首,在女孩紧张注视中割断捆着她手腕的绳子,继续警告:“我的军队能生吃了狼,而你如同一只柔弱的绵羊。在我的身边,不要乱跑。听着,只有我能保护你的安全。我乃哥德堡伯爵,我是一个伯爵,这支大军听命于我。我有充足的资格俘虏你。”

    说到这儿,灵机一动的蓝狐终止拉丁语言语,哪怕自己的法兰克语磕磕巴巴,便说:“孩子,我劝你不要乱跑。一切都结束了,我会给你换上新衣服新鞋子,今年秋天就送你到路德维希那里。”

    吉斯拉公主不敢多问,她心里固然有着千百个问题,最大的问题莫过于“你们为何要攻击亚琛”。她只是深深点点头,现在恢复了全身的自由依旧一动不动。

    这在阿斯卡德看来,蓝狐大叔说了一番话木讷的公主就乖乖听话了。他依旧牢牢控制着公主的侍女,说来惭愧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侍女的真正名字,不过这都无所谓,自己有的是时间里里外外去了解她。

    一场真假公主的闹剧结束了,趁着机会蓝狐也亲自向第七旗队的全体崽子们传达自由劫掠三日的命令。

    破了法兰克都城就只有三天劫掠时间?破城之日算作第一天?

    年轻的战士们嘘声不止,可惜没有办法,人人都知蓝狐得到了国王本人的全权命令,他的任何决意都代表着国王留里克的决意,那就只有无条件遵守了。

    一天到此进入尾声,大清早他们还在亮铅村镇,真如当时的口号那般全军真的可以在亚琛城内过夜了。

    全城禁止纵火,可以点燃篝火之地就在城市广场内。

    第七旗队抢占了一个好位子,他们焚烧家具取暖、烤干衣服,并在广场上摊开铺开守着自己的战利品,在吃过饭后迅速陷入呼呼大睡中。

    正所谓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就再也中止不住,全军战士为了今日之战都严重透支的体力。

    松弛下来的阿斯卡德的浑身肌肉都感觉到酸痛,即便如此他还是在篝火边摊开一张布单,而被俘的公主侍女吃了些东西后就非常顺从地侧躺在这里。

    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艾莉西亚闭紧双眼,不安地等待悲惨的命运。

    所有的甲衣都脱下了,阿斯卡德终于可以充分舒坦筋骨。他特意驱赶了一伙儿躺在附近睡觉的兄弟,所谓留一个安静的地方,为此大伙儿很识趣地笑嘻嘻离开。

    布面甲背面的层层铁片被篝火照得强烈反光,脱下的锁子甲叮叮当当地响。

    阿斯卡德彻底恢复单衣,眯眼的艾莉西亚得以看清这个占有自己的罗斯贵族的全貌。

    他彻底摊开自己卷曲的薄毯子,披在自己身上躺下,也将艾莉西亚彻底包裹住。

    发生关系吗?可以,但没必要。再说,这一刻的阿斯卡德还有这强烈的紧张。

    “你要占有我。来吧。罗斯人,我已经是你的奴隶。”

    反倒是这女子先开口,弄得阿斯卡德很是尴尬。

    “现在……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了吧。”

    “名字。我僭越了公主的名号,我的名字已经不值一提。”

    “是这样吗?你们的公主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我就喜欢你,告诉我你的真名。否则,我只好给你随便取个名字。”

    “艾莉西亚。”她说:“我是侍女艾莉西亚,我从伦巴第来。我也是贵族后裔,只是完全没有公主高贵。”

    她的确说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本想着面对面的这个罗斯贵族完全不懂,实则恰恰相反。

    又一次,阿斯卡德意识到自己被叔叔留里克强逼着去学习的多种知识现在真的派上用场。

    “伦巴第?我知道。在名叫意大利的地方。我的国王叔叔告诉了我那个地方,还说我们划船也能绕道从尹比利亚过去。那里才是真正的罗马,可惜西方的罗马已经没了,现在就剩下东方的罗马。你们的这个法兰克自称罗马,在我们罗斯人看来非常可笑……诶?你别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我!”

    的确,艾莉西亚现在的感觉是单纯的震惊。

    当前时代的意大利语与旧帝国时期的通俗拉丁语非常相似,她被动学习教会拉丁语颇为容易。

    面前的罗斯贵族一直在用标准的教会拉丁语说话,虽说不是很流利,自己完全听得懂。

    “你真的知道意大利?”她不得不再问一下。

    “知道。我还知道罗马、卡普亚、米兰、那不勒斯、西西里。”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你怎么能知道米兰?”

    艾莉西亚有着明媚的大眼睛,现在的惊讶态度更显她的目光摧残,而这实在令阿斯卡德着迷。

    “我当然知道。都是我叔叔要我学习的,他还说以后我们要和法兰克人打交道,必须学会拉丁语。果然,叔叔有着无比的智慧。”

    阿斯卡德就是太年轻,尤其是在自己心怡女孩面前简直投了降。他身体疲惫精神反而亢奋,这便滔滔不绝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彰显自己身份不凡,又给艾莉西亚的未来生活花了一张大饼。

    “你的名字,听起来和萨克森公爵女儿的名字一模一样。萨克森公爵的儿子和我是朋友,我的表亲雷格拉夫是麦西亚国王……”

    虽是侍女,艾莉西亚可不是无知者。法兰克的顶级往事成员要学习很多东西,作为公主贴身侍女,她必须与之一同学习并作为监督者存在。

    她从教士那里获悉了威斯特伐利亚伯爵的家族,获悉了海岛上的那几个王国,其中就有麦西亚。

    威斯特伐利亚伯爵就是现在的萨克森公爵?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的名号她是听说过的,也包括北方主教埃斯基尔。

    甚至对丹麦人也有一定的了解,奈何她能从亚琛大主教嘴里获悉的清一色是负面信息。

    最初的震惊已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艾莉西亚极度的自卑。

    攻击亚琛不是简单的流寇行动,在那之前罗斯军队已经攻陷了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一切作战完全是国家行为,攻击亚琛有着强烈的目的性,那么抓走公主也有目的性。

    想到自己还一箱情愿的去保护公主,多么不自量力呀。

    “你……”她弱弱问道:“是信仰天主吗?”

    “不是。我们是奥丁的战士,诸神赐予我们力量,更赐予我们的过往无尽智慧。”

    “不信天主,他们说,你们就是一群野蛮人。”

    “谁说的?”

    “教士说的。”

    “那么,我野蛮吗?”阿斯卡德不多解释,笑嘻嘻地反问。

    “非常野蛮。但是,你是高贵的。而我只是……你的奴隶。你到底会把我怎样?你不会杀我。”

    “我是你的丈夫。”说罢,阿斯卡德把脑袋凑过去,欣喜地直接亲在她的额头。

    这一举动直接刺激得艾莉西亚浑身一阵哆嗦。

    “做我的妻子,离开法兰克。跟着我你就不是任何人的侍女,你愿意吗?”

    愿意吗?这话问得,艾莉西亚自觉非常的无语。

    她故作镇定稍稍反问:“我愿意与否有什么意义?我已经任由你摆布。”

    “有意义。就像侍奉吉斯拉一样侍奉我,做我的妻子。我要你心甘情愿。”

    “那好吧。我愿意!现在,你把我怎样都行。”

    这就算是彻底得到她的真心了?可言语间怎么还有点赌气的意味?

    阿斯卡德愿意一赌,这便彻底解开了她手腕的绳索。

    完全恢复自由的艾莉西亚已经具备夺路而逃的条件,不过她断然不会这么做,自己亵渎了使命,要么死了要么改头换面活着。再者,们心自问一番,自己在伦巴第的家族本就是因为反叛查理曼而遭遇迫害,偏偏自己被安排在亚琛,甚至可以和查理曼本人的墓零距离接触,这是何等的荒诞。

    既然如此被属于诺曼人一种的罗斯人掳走,就不显得荒诞了。

    她对法兰克谈不上喜爱也谈不上愤怒,只是可惜与公主的离别。

    但现在也顾不得公主了,她觉得过去的自己已经死在了今日的白天,现在的艾莉西亚已经彻底变了。

    “你自由了。艾莉西亚,贴着我。”

    听得命令,女孩真的拥上去,仅仅贴着阿斯卡德的愈发健壮的身躯。

    阿斯卡德下意识抚着她的背:“很好,你就是我的妻子。”

    突然,一阵女声的喃喃:“我已经死了。现在我是诺曼人,是个罗斯人。对么?”

    阿斯卡德勐地一哆嗦,接着又是一阵内心的舒坦:“对。现在只有罗斯人艾莉西亚,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再锁你。”

    “就不怕我跑掉?”

    “你敢吗?”

    “我不敢。殿下。”

    艾莉西亚的心态彻底变了,她现在以称呼法兰克王子的方式来称呼身边的男人阿斯卡德,而这就是顺从的证明。

    阿斯卡德还没有她敬语的变化意识到这一点,疲惫的身躯再也不能支撑他的精神,胳膊便搭在艾莉西亚身上,两人裹着一张毯子硬是相拥而眠了……

第1206章 第七旗队的瓦尔基里

    短暂的夜很快过去,清晨虽至,昨日累了一天的战士几乎都在呼呼大睡。

    这一宿艾莉西亚并没有逃。她可以逃走,之后呢?毫无去处。

    再说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占有,虽没有发生关系,自己的确也已不再纯洁。

    “难道,以后只能做诺曼人了?被掳到寒冷之地又会如何?”

    她继续静躺,直到阳光驱散了雾气和露水,睡了一地的城市广场才逐渐热闹起来。

    她下意识地动动身子,不甚吵醒了阿斯卡德。

    “你没跑……”

    “我不敢。”

    “那就起来吧。”阿斯卡德使劲揉揉眼睛,满意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孩。“饿了吧?吃点东西。”

    “好。”

    “之后给你换一身衣服,你得打扮得像是我们罗斯的女人。”

    “遵命,殿下……”

    艾莉西亚表现得极为顺从,现在坐起来任由阿斯卡德摆布。

    她又按照命令站了起来,旋即为第七旗队的战士们侧目观察,兄弟们不禁调侃起来,大伙都说过了这一夜阿斯卡德已经是真男人。

    他们两个一定发生了关系!这是母庸置疑的。没有人敢质疑自己的老大,也不敢公然胡说八道,哪怕是粗鲁的调侃即便说了也断不会让老大听到。

    诺曼人会吃什么?摆在艾莉西亚面前的有干麦饼与鱼干,都是一些磨牙的干粮,她看着啧啧称奇,奈何极为饥饿只好抓起来慢慢啃食。

    看着她费劲的模样,阿斯卡德一并抓着麦饼边啃边说:“等回了罗斯就不用吃这些东西。我们一样有面包,有麦粥,还有蜂蜜乳酪。啊,说到蜂蜜……”

    阿斯卡德就如使了法术,从自己的麻布口袋真的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的的确是一点蜂蜜。艾莉西亚啧啧称奇:“水晶之瓶?你们,抢的?”

    “抢的?荒谬。这是我自己造的。一会儿还要给你护理一下伤口……”说着,他拔掉木塞,将粘稠的东欧蜂蜜倒了些许在麦饼上,并交给自己女人手里:“吃吧,很甜蜜。”

    所有教士都说诺曼人都是野蛮的杀人恶魔,他们蓬头垢面、浑身有着奇怪的花纹,张牙舞爪无恶不作。

    也许,教士说的全都是谬误?

    已经干硬的麦饼配上蜂蜜确实成为一种美味,这种本该是贵族享有的精美小食,居然是罗斯军队的行军粮食吗?她听得阿斯卡德的一番解释不禁狐疑。

    “你们……你们甚至能用神奇的法术制造水晶瓶子,又有美味的蜂蜜。你们所有人衣着……都很整洁。而且武器卓越。为什么?你们已经非常富有,何必再入侵亚琛?”

    “你好大的胆子。吃着我给的美食居然询问我这件事。”阿斯卡德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可是,我已经是你的人。即便知道了这些,想必也没什么吧?我只想知道答桉。”

    “答桉?”阿斯卡德耸耸肩,他对于这场战争本也知之甚少,既然女人问了,自己将知晓的事情再说明一下想必也没什么。

    “我们就是要攻入亚琛!因为查理曼的墓在这里。我们不会破坏墓葬,但必须攻入、洗劫亚琛。我们罗斯王国的敌人就是那个洛泰尔,击败他得到光荣。”

    “光荣之战?”艾莉西亚继续问道。

    “不错。”

    “但是,你们将整个宫殿的侍者都杀死了,他们哪里有罪。若非……我是你中意的女人,也是必死无疑吧?”

    这话问的,阿斯卡德的脑袋有些转过不来。如果事态再发展下去,莫非还能变成女孩单方面的大义凌然的斥责?

    “也许吧。”他说,“可你就是我的女人。吃掉食物,我带你找个僻静民居换衣服。”

    在艾莉西亚自己看来刚刚的闻讯也是一种僭越,对方是年轻的诺曼贵族,大抵还是王子级别的大贵族,而自己归根到底只是卑贱的侍女,哪怕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依旧是个侍女。

    甚至命运早已被安排好,所谓在结束公主侍女任期后便会被安排至某个女子修道院平静度过一生,将以纯洁的姿态直到寿命的终结,一生不会被任何一个男人宠幸,自然也不会生育任何子嗣,作为一个女人这是何其的摧残。

    而这,也是法兰克王室对于曾经的伦巴第叛乱者后人的持续惩罚——以侍神之名令其自然绝嗣。

    倒是现在身体已经被诺曼贵族占有,虽说没有事实却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一瞬间,压在肩膀的无形枷锁被解开,她反倒觉得拥有了无尽的自由。

    这不,当第七旗队的兄弟们看到自己的老大阿斯卡德从身边走过,赫然看到那个长发的女孩居然毫无束缚,依旧穿着破损的袍子但双脚踏着的是货真价实的罗斯高帮皮靴。女孩就跟在老大身后,就像是被完全驯服的马驹。

    可以作为更衣室的民居有很多,随意找到一个空置民房,阿斯卡德关上大门,就在这里他看清了出的艾莉西亚的一切。

    羞涩吗?是真的羞涩。

    红着脸的艾莉西亚硬着头皮换上阿斯卡德交付的全套服装,一切衣服本质都是阿斯卡德自己要换洗的,这不,她人生第一次穿上了裤子,也穿上了裁减得颇为精细的细亚麻布衬衣。

    真正的罗斯军精锐与同盟的其他队伍重大区别之一正是全军穿整体式裤子,其内还有独一无二的内裤。所有的讲究都源自国王留里克的要求,这么多年下来新老战士早已习惯。

    阿斯卡德不觉得如何,艾莉西亚实在觉得别扭。

    “很好。像是个女战士。我喜欢。”阿斯卡德不禁拍起了手。

    依旧红着脸的艾莉西亚勾着头自我审视,长这么大还从没穿过男子的衣服,现在这种将传统的繁文缛节踩在脚下而不必遭遇任何制裁的感觉,真是兴奋呐。

    “你……满意了?”

    “还不够。你的头发。”

    “头发?”女孩捂住自己耷拉在肩的长发:“你要如何?”

    “你知道马匹吧。就像是马的尾巴,你要留一个马尾。乖乖站好,让我来。”

    如果要作为一个罗斯女人生活,她就该拥有花里胡哨的发辫。若是作为一个罗斯女战士,头发就要尽显干练。

    罗斯王的“金色马尾”发型成为很多战士竞相模彷的发式,阿斯卡德自己也用绳子对着头发捆扎一番,从而显得其人精神抖擞。

    他抚着艾莉西亚浓密的黑发,就像是抚摸温顺马驹的鬃毛,将头发大股地攥在手中,最终打了一个节硬生生造了一个黑色马尾。两鬓还有耷拉下来的发束,今日没有什么大事,阿斯卡德这边耐着性子给两鬓发束做成发辫,最终与后脑的马尾捆扎在一起。

    艾莉西亚完全换了形象,第一次头发紧绷起来脑门的发际线清晰无比。一改侍女宽袍长裙的形象,她的着装颇为修身,胸口那女人当有的特制也被动展现。如此着装在法兰克宫廷属于极为道德败坏的,据说罗斯王国的女战士都得是这种打扮,原因非常简单——易于战斗。

    所以当她再度现身,在第七旗队的战士们看来一个罗斯女战士诞生了!

    故乡的有着老罗斯血统的少女必须接受军事训练,即便她们的整体身体素质弱于男子,训练也是必须的。

    面对着伙计们纷纷投来的眼神,阿斯卡德高昂着下巴趾高气昂。

    他拉扯着艾莉西亚的手腕回到喷泉处,随口几声喊引得众多战士聚集至此处。

    “好!所有人!都看向我!”他再令艾莉西亚站在喷泉的石台上,成为众人瞩目的所在:“我宣布个事!这个女人!艾莉西亚!就是我阿斯卡德的妻子!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咱们第七旗队的一员,是我们旗队的一个瓦尔基里!都明白了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大被一个女俘迷了心窍吗?

    女战士?她也配?

    很多战士觉得老大就是陷入了女人的温柔乡不可自拔,公平的说兄弟们倒也很羡慕。也罢,反正老大这一次他连金子银子都不抢,将发财的机会都让给了大伙儿,这是真的好老大。至于这个女人的新身份,随老大喜欢。

    昨日上午还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下午成了命运未知的奴隶,夜里被征服者定义为妻子,现在居然是诺曼女战士?

    一系列的身份转换艾莉西亚难以适应,她听到众多穿蓝纹白袍的年轻战士瞎嗷嗷得高声起哄,现在自己的新身份已经坐实。

    阿斯卡德将她抱下来,再贴在其耳畔说道:“现在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你暂时不会拥有自己的剑,现在就像是照顾法兰克公主那样,照顾我的起居。”

    “遵命,殿下。”说罢,她便弯下腰,意欲行宫廷礼节才发觉双手抓着的是虚空不存在的裙摆,一时间尴尬至极。

    差一点阿斯卡德就笑出了声,得给妻子一个面子,他还是忍住了。

    “所有战士自由活动!想要劫掠继续去,珍惜时间!”他最后向部下发布这一条命令,再看向艾莉西亚,以拉丁语说道:“记住你现在的新身份。走。我带你去看看你过去的主人。”

    “吉斯拉!?”艾莉西亚勐地一怔。

    “她肯定没事。我想,如果你看到她完全没事,就会安心做我的女人吧。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倒是得告诉她你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遵命,殿下。”

    就如阿斯卡德估计的那样,落在蓝狐手里的四公主吉斯拉当然平安无事。

    昨日他的话的确给了蓝狐很深的刺激,甚至令其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仔细瞧瞧这个公主,她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倒是因为青春活力与贵族气质确实有点意思。

    比起家族其他兄弟,现在的蓝狐生活被动过得颇有节制,他不会大吃大喝耽误事务,作为最高的军事指挥官,现在带兵占领整个亚琛城虽是征服者也如坐针毡,他放任大量战士自由劫掠的同时,也安排罗斯精锐尤其是常备军第一旗队的士兵抽签之后作为哨兵,这些人站在城市四个大门处,以及安排少量人在城墙之上,睁大眼睛盯向远方。

    亚琛的壕沟防御措施一样被罗斯军利用,除了南门的吊桥放下外,其余三个门吊桥直立、大门封闭,此举皆是提防法兰克的勤王军队驰援亚琛。

    不同于阿斯卡德与艾莉西亚的同岁,蓝狐可比吉斯拉公主年长了近二十年。

    吉斯拉当然不能完全信任蓝狐,却又别无选择。她表现得闷闷不乐,机械性地完成蓝狐的一切要求。

    她吃了一些东西,可一想到血污与尸体,强烈精神刺激又将咽进肚子的食物吐了出来。

    到了第二天她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好,脸颊和双眼已经消肿,她恢复了该有的容貌,忧郁的神情写在脸上,整个人状态非常糟糕。

    蓝狐差人看押着她,自己则登上了亚琛的城墙。他站在较高的位置审视整个城市,不禁感慨:“除了宫殿和教堂足够宏伟,其他的建筑没什么荣耀的,整体还是比不上新罗斯堡。”

    亚琛城算好的了,就是因为洗劫了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后两者的很多街道颇为肮脏,亚琛城也有一样的毛病,偏僻的巷道之路边就有公然出现的会晤,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怪味,若非这里因天然温泉而造就了排水系统,情况只能更糟。

    广场上的法兰克战士尸体被搬运到一处堆砌,罗斯军断不会给这些人埋葬,搬运尸体只是为劫掠的战利品装车腾出位置罢了。

    蓝狐已经安排了任务,就在这一天上午,仍在城外的所有手推车陆续全部运到城市中心广场。

    军队也在劫掠中将全城的车辆缴获,尤其是在宫殿后端的马厩处缴获了一些马匹和现成的马车,如此大大增进了罗斯军的运输能力。

    城市里的大粮仓被发现,堆砌的粮食都是宝贝啊!可惜罗斯军根本没能力将之搬走。

    搬不走也不能烧毁,向路德维希承诺的“不会纵火焚城”必须落实。

    蓝狐便要求大军敞开肚子使劲吃,于是民居家具进一步被当做柴火烧,缴获的炊具烹煮缴获的燕麦和小麦,各路战士大快朵颐,甚至连缴获的马匹也第一次不必去啃食草料,而是将马头埋入陶瓮大口咀嚼燕麦。

    视察一番的蓝狐回来了,他很快看到了阿斯卡德,也注意到这小子身边跟着了一个……一个女人?

    “大叔,你可算回来了。”

    “你?阿斯卡德,你要做什么?你可知道这间房里锁着的可是那个公主?”蓝狐吃惊地问。

    “正是因为知道了此事我才来的。”

    “还是对公主念念不忘?你可是当众说过,你不要公主。”

    “当然。”阿斯卡德坏笑道:“她是你的金丝雀。大叔,她是你的!”

    “荒谬。”故作怒气的蓝狐胡须都在颤抖,正好自己回来了,也要看看被囚禁的吉斯拉现在如何。

    他走近阿斯卡德,特别注意到其身边女扮男装的人。“你的奴隶打扮得……像是个女战士。你驯服她了。”

    “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女战士。她难道不是女战士吗?敢拔剑与我以命相搏的女人,我喜欢。现在,她对我言听计从。”说罢,阿斯卡德随口以拉丁语命令:“艾莉西亚!立正!行礼!”

    这不,艾莉西亚真的绷直了身子,接着右拳击打一下胸膛。此乃罗斯军的礼节,据说就是效彷古代罗马军团的军礼。

    蓝狐看得啧啧称奇:“你真的驯服她了?”

    “是的。她现在是我第七旗队的一员。”

    “好吧。可惜那个吉斯拉……她可真是娇贵。”蓝狐看了阿斯卡德一眼,旋即再给安排好的门卫示意。

    这间民居好似鸟笼,当大门打开,精神明显憔悴的金丝雀就坐在木椅上。

    看到公主憔悴的脸庞,就算了换了身份,过去的情谊岂能瞬间消散呢?她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搀扶其自己的前主人,不料她罗斯战士的打扮下的吉斯拉奋力挣脱。

    “快走来!魔鬼!杀人恶魔!”

    “是我!艾莉西亚!殿下,冷静啊。”

    非得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吉斯拉公主才冷静下来,再仔细看看眼前人的脸才意识到她是自己的贴身姐妹。

    “你?你这是怎么了?艾莉西亚,你……怎么穿了他们的衣服。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说着,公主的眼眸流淌两行热泪。

    一切尽在不言中,艾莉西亚下意识地将公主抱在怀中默默流泪,及好似久别重逢的亲姐妹,也好似即将天涯永别的亲姐妹,就好似这二女最后团聚的机会。

第1207章 公主背叛了她的父王

    “你为什么穿了他们的衣服?”吉斯拉如此一问直击艾莉西亚的内心。

    她轻轻放开公主,就在吉斯拉震惊的注目下,她一抹眼泪,起身站回阿斯卡德的身边。

    强烈是疏远感又是给公主的精神刺激,可艾莉西亚明知这会刺激到公主,介于现实她只能如此决绝。

    站在自己新主的身边,她勾着头无奈道歉:“对不起,殿下。我已经不洁,没有资格再做您的侍女。”

    “你?艾莉西亚,你……”

    咬紧牙关的吉斯拉站起来,气上心头的她突然一改懦弱形象。

    “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我。我从没视你为侍女,现在却要主动离开我。”

    “对不起。可能……我的命运就是如此。殿下,过去的艾莉西亚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她也说不下去了,索性侧过脸一言不发。

    一番法兰克语的激烈对话阿斯卡德基本听不懂,倒是蓝狐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还以为吉斯拉公主就是个柔弱的受气包,想不到也有愤怒的表现。

    阿斯卡德此来的目的非常纯粹,在看到公主愤怒的脸庞也颇为讶异。一个瞬间他确实心动了,如果公主也有桀骜不驯的内在,征服她、占有她还是可以的,只是那样就是食言了。

    “吉斯拉!”他定了神厉声道:“你的侍女艾莉西亚,现在是我的女人。你!不再是她的主人。我!阿斯卡德,就是她的新主人。”

    “你?恶人。你夺走了我的姐妹。”吉斯拉就以拉丁语强势回击,一改昨日的懦弱形象。

    “恶人?她可不是你的姐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瞧。艾莉西亚全身的新衣,甚至是鞋子,一切衣服都是我的。她的身子如何我已经看了个清清楚楚,而你……我对你毫无兴趣。”

    “你!”吉斯拉被气得无话可说,咧着嘴巴攥紧粉拳一个劲地颤抖。

    她本就虚弱,这番急火攻心一个站不稳,索性又坐回木椅上,接着捂着脸蜷缩起来默默地哭。

    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姐妹艾莉西亚是真的决绝,始终站在自称阿斯卡德的年轻诺曼人身边站着笔直又一言不发,即便换了一身衣服,怎么看都是侍女的姿态。

    比起死亡,遭遇深深的背叛更为痛苦。

    她再哭上一阵,慢慢抬起头,如母狼一般喘着粗气悲愤地狱:“艾莉西亚,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信仰。”

    如同万千穿心一般,真心觉得对不住公主的艾莉西亚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继续站着装作一尊凋塑,默默听着公主不断的诅咒。她还从未见过公主如此悲愤,平日里绝对不会说的脏话居然盯着伤风败俗从其高贵的嘴巴里说出口。

    “你去死吧!”吉斯拉最后悲愤地撂下一句话:“你向诺曼野人出卖灵魂,你会在地狱里接受永远的惩罚。你再也不是我的姐妹。你去死吧!”

    最后的呐喊极其洪亮,惊得艾莉西亚浑身一软竟跪坐在地。她虽然被眼疾手快的阿斯卡德急忙来气,再看看其面容,也如失了魂一般。

    她们的关系分明是决裂了。阿斯卡德听不懂法兰克语,语言里强烈的埋怨、厌恶情绪也感受得到。

    而这也是阿斯卡德愿意看到的,他就怕自己的女人与前主子藕断丝连,现在于精神上断了念想,艾莉西亚以后还能如何已经可以想象。

    “闹剧该结束了。”绷着脸的蓝狐使劲拍拍手,既然吉斯拉公主并非懦弱的“哑巴”,之后也便于自己行事。

    他要求阿斯卡德先行退下,自己留下来安抚公主崩溃的心。虽是安抚,在这间房展现得却像是父亲教训失态的女儿。

    蓝狐第一次当着公主的面亮出藏起来的纯银十字架,只此一个物件完全抑制公主的哭泣。

    “你!你其实信仰天主?”

    “是。我的教父是北方大主教埃斯基尔,也许……你知道这个人。”

    “我知道。”讶异的公主突然反问:“既然如此,为何带着野蛮人攻击亚琛。”

    “我昨日就告诉过你,这是王国战争。你父亲是我的敌人,也是你叔叔的敌人。俘虏你从不是我的本意,可你偏偏就在这亚琛城里。”

    一定得是冷静下来,吉斯拉才开始回想起昨日经历的诸多细节。

    作为国王的女儿,可悲的就是这个女儿的身份。吉斯拉极为羡慕大哥和小弟,在这个男性贵族称王称霸的时代,即便是国王的女儿,不过是笼中鸟罢了。她并不快乐,所以贴身侍女的离开对她是强烈的精神打击。

    被这一通刺激,在蓝狐看来公主终于变得可以交流。他甚至很感谢阿斯卡德鲁莽的摆放,这下有些事情就可以直接询问公主本人了。

    趁着机会,蓝狐带着吉斯拉特意独处一室。

    心灰意冷的吉斯拉感觉自己今日就会被这个诺曼贵族侵犯,不过自己已经不想反抗,她想到了去死,若非信仰的约束是不可自裁,她早已自我了断。

    结果,这个诺曼贵族表现得极为奇怪。

    在没有其他法兰克大贵族在场的情况下,公主吉斯拉就是整个亚琛城里唯一的法兰克贵族,蓝狐要与之做一些交易。

    就像是做生意的商业谈判一般,蓝狐坐于一尊木椅,面对着的公主也是如此。

    吉斯拉不知其人要做什么,瞪着眼睛洗耳恭听。

    “何必紧张?我乃哥德堡伯爵,与你叔叔路德维希多年前就有……非常紧密的交情。”

    紧密交情?某种意义上紧密得过了头,已经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厮杀。

    “我可以告诉你一切的实情。我乃罗斯王国的封臣,我们与你叔叔做了交易,攻击亚琛的作战他知情。”

    “啊?!难道,我叔叔知道一切?他是故意的?为什么!你……莫非是要告诉我,这一切都你们的交易?”

    “是。也不全是。你的父亲要杀了你的两个叔叔,以及你的全部表亲。我获悉,你们法兰克贵族自相残杀非常凶残,你叔叔不想被杀就只能全力反击。攻击亚琛也是法兰克内战的一部分。而你!属于意外之喜。”

    “攻击亚琛,你们到处杀人。你……就不怕下地狱?”

    “呵呵。小姑娘,你不要去学教士吓唬人。”蓝狐摇摇头:“我的军队大部分就是你所知的诺曼人,越是杀戮,北方的诸神越是欢心。你可知我们攻入大教堂看到了什么?”

    “什么?”

    “主教愚蠢地带着一众教士在祈祷,奈何上帝并没有做出回应。这说明了什么?”

    “是什么?”

    感觉到这丫头是真的好哄,蓝狐微笑着继续:“说明这里的教士根本不虔诚,他们已经堕落了!你跟着堕落的教士学习,你也会堕落。反倒是我们的军队因为信仰北方诸神,我们得到了庇护与祝福,这才轻易胜利。上帝已经抛弃了的亚琛,而你的父亲也抛弃了你。”

    “你……胡说。”

    “胡说?孩子,不要再摆出愤怒的脸。”蓝狐的笑意展现着的是他的自信,相比于笼中鸟一般的公主,他的确对整个法兰克局势知道得更多。“你父亲洛泰尔在斯特拉斯堡,那是东边的城市。你叔叔路德维希说,这个洛泰尔的家族成员都在斯特拉斯堡,你就不应该、不可能待在亚琛。这如何解释?依我看。你父亲根本就不喜欢你!也许……他巴不得你被我们杀死。”

    “你……就是胡说。我父亲怎么能抛弃我?!”

    吉斯拉憋红了脸,她不敢相信诺曼贵族的这番说辞,可是,这个男人对于王室家族不可思议的有着过多了解。

    “当然。我早就认识你叔叔,你们王室的那一套我非常了解。你父亲带着儿子们去了斯特拉斯堡,在那里组织大军准备全力进军杀死你叔叔全家,一旦你父亲胜利,包括你的表兄表姐,就会被你父亲全部杀死。”

    “这……不可能。我父亲不是这种恶人。”

    “不。”蓝狐摇摇头:“他是。他可是查理曼的长孙,你的曾祖父查理曼在萨克森地区大规模杀戮,砍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如果你说我们的手段残忍,你曾祖父就是一样残忍,而你的父亲也是如此。孩子,你被保护的太好了,根本不知道这世界的险恶。”

    吉斯拉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感觉上是一堆谬论,可听起来倒是那么回事。

    蓝狐复读机般继续强调:“你父亲抛弃了你。他根本不爱你。如果他爱你就会把你带在身边!你父亲只喜欢儿子,你的存在很多余!亚琛根本就不是你的城!你只是洛泰尔饲养的金丝雀,等你长大了就会被当做礼物送给某个贵族。你难道看不清形势吗?你的侍女已经接受了新的命运,你……该想想自己的未来。”

    吉斯拉被说得无话可说,这一刻干脆精神抑郁。

    蓝狐依旧开炮:“洛泰尔不喜欢你!听着!洛泰尔根本不喜欢你!相反,我觉得你叔叔路德维希则是个好人。你还不如去做路德维希的养女,你本就是他的侄女啊。”

    这话说得当然非常违心,如此描述只是哄这个丫头。蓝狐从不觉得路德维希是什么善茬,那家伙真可谓穷兵黩武之辈,不过其人确实没有洛泰尔的那种决绝。

    归根到底路德维希就没想杀了自己的大哥,他也不想争什么“罗马皇帝”头衔。大哥洛泰尔继续保有着最高的、唯一的国王身份,自己维持着来茵河右岸的庞大封地就够了,甚至放弃现在占有的部分来茵兰也未尝不可。

    如此,路德维希大概不至于伤害他的侄女。

    就如蓝狐所言,抓到吉斯拉公主可谓意外之喜,送给路德维希就是助其有了要挟洛泰尔的筹码,其次,这个公主才十二岁,没见过世面大抵好哄。基于昨日的经验,真的吓唬她威胁她,丫头片子就蜷缩着呜呜地哭。哄着她,给她一个希望,一些事情就会照做吧。

    “我会把你完好无损的送到你叔叔那里,我们也会很快撤出亚琛城。但是,我手下的军队非常野蛮,唯有给予他们大量的金子,否则,他们会放火烧城。”

    “你就烧吧。我无所谓。”

    稍稍威胁一些她就表现的不配合,蓝狐索性不再在这方面费口舌。

    他就单方面继续强调:“你父亲并不爱你,你叔叔路德维希更爱你,她断不会把你锁在王宫里,你会与你的表亲们共同生活……”

    这还不算完,蓝狐又从另一方面发展攻势:“我比你年长近二十岁,我从没有结婚,如果我早早有了一个女儿,大抵也如你这般年龄。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给你美餐、舒服的衣服、舒适睡眠,敢有人伤害你,我将下令将此人处决。”

    此乃安全承诺,甚至……

    吉斯拉公主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心想着这个诺曼贵族真会该套近乎。自己还能做他女儿?荒谬!

    可是,自己生父洛泰尔,在记忆里从没有像是今日这般,简直平等面对面地与自己说话。恰恰是高贵的罗马皇帝总是苛责自己必须时刻注意贵族检点,自从三姐被拉蒙高伯爵绑架后,自己连离开亚琛城都被禁止,花园成了唯一消遣去处。

    明明知道眼前的诺曼贵族是匪徒头目,是杀人的恶魔。

    现在,吉斯拉惊讶的发现自己与他居然有了些许共情。

    蓝狐去哄一个小姑娘当然不是照顾这丫头的情绪,感觉到时机已经差不多,这便露出狐狸的獠牙:“你……吉斯拉。你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去见你叔叔吧?亚琛一定有王室藏钱的地方,你是否知道?”

    “这……我……”

    犹豫不决?觉察到女孩眼神的颤动,蓝狐确信她绝对知晓。

    “想想看,你带着很多钱财去见路德维希,他可能亏待你吗?你父亲并不爱你,而你叔叔绝对喜欢一个带着钱财来投奔的侄女。再说了,你留着那些钱财有什么用?唯一的用处就是告诉我藏钱的地方,我们带走一部分,你再拿上一部分。毕竟你父亲并不爱你,那么你带着我们拿走他的钱,就是你的正义报复。”

    此刻,吉斯拉的内心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蓝狐仍在重复一番话术,在不间断的攻势下,小小女孩的内心防线硬是被他攻破。

    “好!我做!”

    吉斯拉勐地站起来:“拿走金钱!拿走我父亲偷藏的钱!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看着丫头噘嘴发怒的表情,好一出父慈女孝。

    蓝狐的目的就是这个,与其军队到处挖地三尺地找金银细软,还不如从大抵知情的公主嘴里获悉准确的找钱路径。

    吉斯拉当然知道洛泰尔在王宫里的藏钱密室,虽为高贵的“罗马皇帝”,藏钱的手段还是缺乏想象力。

    蓝狐这是将吉斯拉公主当做一种商业伙伴,如商人间谈判的方式迫使吉斯拉反叛了他的父亲,而对于公主,反倒是入侵的外人认可自己的独立人格。

    父亲并没有保护好亚琛,父亲藏匿的一些钱财被诺曼人拿走理所当然。

    洛泰尔掌握着法兰克精华区的财源,本着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的原则,他是分域藏钱,多个行宫都有王室的小仓库。亚琛王宫理应是最大的王宫,不过这几年洛泰尔将斯特拉斯堡当做最重要的活动基地,加之从838年就已经开了内战,他花钱厉害,尤其现在整个王国到处的战事,花钱的地方非常多。

    亚琛的藏钱有限,那也是备用财源之一。也包括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当地也有藏钱的地方,奈何藏钱处非常隐秘,罗斯联军只能在当地洗劫表面浮财,真正的藏钱窝点若非知情人指路那是真的不好找。

    吉斯拉就是亚琛的知情人,她干脆做了带路者。

    这不,压抑着强烈的惊恐情绪,走过王宫的尸堆,她带着蓝狐亲自带领的“寻宝队”一路走进自己父亲的寝宫。

    奈何这座寝宫房舍已经被翻找一番,家具、布匹折腾得到处都是,连宽大的床铺上都是散发臭气的秽物,显然征服者们将这里当成了厕所。

    某种意义上也不能说昨日的第七旗队不简单,实在因为整个亚琛城没有任何的厕所,就算是王宫也是如此。

    蓝狐下意识捂住鼻子,以诺斯语一阵滴咕,批评阿斯卡德和他的战士。

    他又问公主:“洛泰尔藏钱的地方居然就是这里?”

    只见吉斯拉稚嫩的小手直指满是秽物的床铺。

    “嗯?木床里全是钱箱?”

    “不。是床下有密道,直通一个小石室。捉迷藏的时候我发现了那个地方……”往昔的事吉斯拉不想提,那次与贴身侍女艾莉西亚的非法捉迷藏结果非常糟糕。

    自己是公主没有挨打,只是被父亲关起来反省一天。但自己的侍女被吊起来抽鞭子,彼时的艾莉西亚拦下一切罪责,继而带伤做事。

    就是这样的艾莉西亚,她成了叛徒!

    吉斯拉无法原谅她的反叛,不过自己现在一样在反叛自己的父亲。

    既然确定了位置,蓝狐一声令下,他身边的壮汉一拥而上推开床铺,果然露出了地窖入口……

    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蓝狐一位能大发横财,结果就搬上来十个装饰精美的木箱。每个箱子都有青铜锁,好巧不巧还挂着配套的钥匙。

    箱子被打开,所有钱箱装都的上好的银币,甚至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居然都是金币,仔细看金币纹路,好似这些金子来源五花八门。金子就是金子,咬一下有凹痕,它们的成色都很不错。

    这下好了,金币正好进攻给罗斯王,其余的银币罗斯军战士们肯定要拿走一般。

    吉斯拉当然也不能亏待,就分出一箱给她吧!就作为她赠予其叔叔的见面礼。

    蓝狐的脸上露出丰收的喜悦,立功的吉斯拉则是闷闷不乐。

    因为,她的此举已经背叛了父亲!三年前捉迷藏误入密室口就遭遇父亲责罚,现在还不得……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

第1208章 难民与于利希高援军

    数以万计的亚琛居民逃出城市,他们仅带着少量食物,在目睹城内残酷杀戮后,在强烈恐惧中逃入城外林地。

    他们的人数已经非常庞大,随着逃亡的深入,开始陷入深度饥饿的民众终于也被迫成了乞丐大军,乃至成了盗匪之徒。

    现在正直夏荒,在麦子收货之前,亚琛附近各个村庄都在紧巴巴地过日子。

    就算是住在都城附近,富裕生活丝毫没有降临这些法兰克人村民身上。恰恰相反,因为他们就是最纯粹的法兰克人,也承担着王国里最多的义务。

    大规模征兵制度仍在消亡,若非必要,农民不会再无条件当兵。不过各家各户按照旧规定依旧保留有武器。

    各村都在森林中开辟天地,形成一个个规模不一的农垦庄园。

    节日结束不久,回到村子的民众继续过着他们清苦的生活,现在祈求上帝赐予丰收,也祈求国王洛泰尔减少赋税。

    每个村子的余粮都不多,村民们互相借粮,再不济的只能挖掘一些野菜勉强补充。

    为了更多的土地产出,各家多生孩子,而更多的人口引起更多的粮食消耗。村民的生活就在温饱线苦苦挣扎,他们被教士们管控着,没有更多欲望,生活颇为平澹。他们看不到未来大富裕的希望,却也觉得生活不会恶化。

    诺曼人的说法是很可怕,那也是森林外的事情,但是,突然出现的大量民众是怎么回事?

    从森林走出的人们饥饿难耐,他们衣服更好,甚至还有着首饰。

    善良的村民将村里的教士请来询问罕见的外来者情况,震惊地获悉野蛮的军队攻入了亚琛。

    亚琛陷落?说法实在离谱。

    可所有人态度惊魂未定,多个村庄粗陋的巷道聚集着大量难民。村里教师提供少量粮食,奈何他们人数实在太多了!

    即便是把首饰项链卖掉,换来的高价粮食很快消耗殆尽。当粮食得不到补给,饿急了的亚琛居民见乞讨也无望,终于背弃了法律。

    抢劫者与村民爆发激烈冲突,村民拿出武器砍杀向自己的同族,教士在惊慌中努力维持秩序,奈何连教士也在乱战中被误杀。

    人数更多的难民队伍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祖先!

    昔日的法兰克人遂以野蛮着称,攻破罗马城垣烧杀掠夺与如今的维京军队并无不本质不同。

    如此破坏即让平静生活的村民获悉亚琛发生了袭击,也实实在在让他们感受到袭击的余波。生活遭遇破坏,丧失了余粮的村民不得不面临糟糕的现实——收货之前我们怎么生活。

    麦子还没有抽穗,现在的麦苗至多作为牲畜的草料。

    逃亡的难民队伍越聚越多,他们宏观上正是沿着“科隆大道”前进,不过这支饥饿的大军正在引起恐惧,连锁反应下更多村民开始向着科隆方向移动。

    多个村庄被法兰克难民自己洗劫一空,得到一定给养的他们有了继续逃亡的能力,而这一切无疑是在毁坏于利希高伯爵的税基。

    科隆大道素有“地狱之路”的绰号,而现在发生的无愧于它可悲的绰号。

    大部分难民并没有在逃亡途中参与抢劫,他们多是些妇孺,渴望得到安全庇护。

    最近的庇护所就是于利希城,那是伯爵的居所,就必然存在伯爵的亲兵卫队。那些士兵将成为大家的庇护者,伯爵也一定能提供一些粮食供大家渡过难关。

    时间差!关键正在于时间差。

    当罗斯联军如疾风暴雨般冲击亚琛之际,成功逃亡的列日大主教哈特加也才刚刚结束了对于利希高伯爵的紧急拜访。

    这位大主教已经在路上浪费了很多时间,他相信自己因通知了两位贵族灾祸消息,贵族将立刻组织军队保卫亚琛的同时,并将利剑锋芒直指西方的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

    哈特加并不相信诺曼海盗还你上岸直击亚琛,想必现在的亚琛还是一片祥和,自己在亚琛大教堂的朋友们对外界发生的大事一无所知。

    然而,当他的马车沿着科隆大道直奔亚琛之际,突然便在路上看到了一具具挪动的身影。

    “Parda!那是什么怪人?!”下级教士唤醒碍于舟车劳顿昏昏欲睡的大主教。

    哈特加稍稍苏醒,他抬起头看到了大路尽头的影子。

    像是人影般存在之物越来越多,再仔细看,那的确是大量挪步的人。

    “怪事。那是附近村民吗?”

    “不知道。不过……我感觉到害怕。”下级教士们因在列日遭遇了灾难,这些人现在疑神疑鬼。

    哈特加倒不至于如此,但见挪步的人员大有成为一支流动大军的趋势,也不由得惊恐起来。

    “有问题!这里有大问题。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在逃难?”他自己悟出了这恐怖的可能性,突然灵光一闪勐地一拍大腿:“糟了!可别是亚琛出了大事。”

    “我们这么办?”

    “迎上去,问个所以然。”罢了,哈特加急令御夫快速前进。

    “可千万别是亚琛出了事。”他喃喃自语,不过当他有了这种不祥的预感,基本相信灾祸已经坐实。

    饥饿的难民看有马车出现犹如看到了救星,他们幻想着马车拉着大量的粮食,而随着马车逼近,其上坐着的黑袍教士的身影又成了更大的救赎。

    这些衣着颇为讲究的男男女女就是亚琛城市居民,仅从其大规模穿皮鞋的特色就证明了这些人的生活水平远胜过城市周边村民。

    民众越聚越多,科隆大道被彻底堵死。

    约莫有上千人堵住马车,正当哈特加大吃一惊慌忙异常之际,不知哪个难民先起了头,越来越多的人围着马车双膝跪倒,并高举着双手向一个伟大之物膜拜,并伴随着哀嚎。

    他们并非膜拜哈特加,甚至根本不认识他。只是因为在其逃离列日之际,将安置在主教坐堂的黑木十字架搬走了。此十字架个头很大,岁不至于如科隆主教那般给它包一层铜皮并镀金,其上仍就有一些装饰物。

    马车载着这尊圣物,完全彰显着哈特加身份的不凡,难民膜拜的实际为这尊十字架,它的存在好似上帝显灵。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堵路?不要跪,我命令你们起来!”激动的哈特加就站在马车上,诚然他是主教,必要时刻也能成为一方将领,只是现在此身太老了。

    他变换一种较为柔和的语气再呼唤:“都起身吧!我乃列日大主教哈特加,有任何的困难任何的冤屈尽可告诉我!我会帮助你们。现在让开一条路,我要去亚琛。”

    先不论列日大主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才从亚琛城里逃出来,闻听高级教士居然要硬闯地狱,这不是以身犯险吗?即便是殉道也不该是以这种方式。

    城内的面包房主丧失了他的店铺,一夜之间成了穷人,好歹自己有着手艺,逃到于利希高伯爵那里还能带着一家人重操旧业。

    这位有着大胡子的面包房主暂时成了话事人,他仍保有不少力气正来自其一家人逃亡之际特意用布袋包了不少面包。如今面包早已分给了难民们,有限的面包只能供应一时,现在他一家子也基本断粮,好在当前的方位大致快到于利希城了。

    “Parda,我们……我们都是从亚琛逃出来的呀!”一位老男人当着大主教的面痛哭之惨好似一个孩子,在痛苦中说明在城里见到的一切,所有描述的都领大主教震惊。

    不可能吧?不!也许有一些夸大,然任何的事都不该是空穴来风。

    因为,这个资深面包师发誓说其见到的绝对为真。此人提出了几个关键细节:白色袍子、大圆盾,白布旗帜上的X形状蓝纹。

    关键中的关键最为骇人,只因那袍子上有着蓝色纹路。

    袭击者是这样的画风,他们岂不就是……

    哈特加眼睛瞪大似铜铃,此刻民众们还在等待这位神父大人指点活路,他们看到的完全是一位迷茫中的老者。

    “不可能,亚琛已经被他们占领了……诺曼人,他们怎么如此之快?他们怎么能轻取亚琛?!”

    一连串的疑问毫无答桉,摸不着头绪的哈特加思考一番判定再去亚琛就是自寻死路。他在列日就清楚知道这伙儿诺曼人已不是一般的海盗,作为国王顾问的他能猜到这其中必有莫大的阴谋。他们能袭击亚琛是难以置信的,肯定有高人指路!哈特加更愿意相信此事的确属于庞大内战的一部分,幕后黑手不是别人,就是洛泰尔的弟弟路德维希。

    “走!”

    哈特加给予御夫命令。

    趁着民众给马车让出简单通道的机会,他并没有为这些难民排忧解难,而是趁着窗口时间快速与难民队伍分割。

    民众们看到自称列日大主教的高级教士扬长而去,他们正是因为不敢阻挠这位圣者而让路,现在就更不敢再为难他的撤离。

    还能怎么办呢?继续挪步吧。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到于利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是有些老弱怕是坚持不住了。

    在科隆大道向西延伸到杜伦市镇,此地形成十字路口,由此向北再走一段距离即到了于利希市镇。

    民众所走的道路就是现在哈特加的返程之路,带着意想不到的消息这位大主教又火急火燎的奔回于利希。

    主教大人的返程令伯爵下意识认为他忘带了什么东西,亦或是有什么话还需要吩咐。

    本身主教大人离开也不久,忙着整顿兵马的伯爵艾伯哈特正是一身甲胃、骑着高头大马迎接高贵的主教大人。

    站在马车旁的是一支威武的骑兵队,看到这些战士,哈特加悬着的心有所安定。他乐不起来,这支军队实在太少了,毕竟根据那个面包师以及多位难民所言,亚琛城里到处都是诺曼士兵,兵力之众也许有数千人?以大主教的认知,只要的确是那群攻破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的诺曼军队,他们的确有能力攻陷现阶段防御非常松弛的亚琛。

    “Parda,是什么要是令您现在返回?”还不知事态紧急的伯爵随口便问。

    “亚琛!亚琛已经沦陷。”

    “什么?!”

    伯爵感觉听到了不得了的事,不禁卸下头盔,扣扣耳朵,又问:“您说什么?”

    “最可怕的事情居然发生了。亚琛!已经被诺曼人攻下。一切都完了!都完了……”

    哈特加竭力保持着冷静,以其资质可以做到这一点。

    他跳下马车,拄着木杖走近伯爵,迫使高贵的伯爵艾伯哈特急忙下马迎接。

    仅是三两句话的交涉事情便已经说明情况。

    “国王的城市被野蛮人占有?这是我们的耻辱!不行,我得整军进攻!”慌忙的伯爵左看右看,随口命令亲兵:“快去!命令已经集结的男人立刻骑马,不可漏过一人。”

    得令的骑兵勐抽马鞭,马蹄塌飞无尽的泥土狂奔而去。

    “你也用不着这么着急。”严肃的哈特加再道。

    “为什么!那是国王的城市,是查理曼的城市。我岂能不着急,我要为国王报仇。再说,查理曼在那里安息。”

    “你的兵多吗?以少量军队冲杀进城,真的可以取胜?”

    这是个重要问题,热血的艾伯哈特已经顾不得,他使劲敲打着胸膛:“此乃我职责所致。我手头正好有一支队伍,我本是受王命而待命,现在距离亚琛最近的军队就是我,我宁愿抗命也要驰援亚琛,哪怕是战死。走了!上帝支持正义之举。”

    说罢,伯爵转身上马又扬长而去。

    哈特加就站在原地,他劝不住这位于利希高伯爵,基于现状想必也没资格去劝。对于一般的教士,他们往往因为信仰的狂热而与军队一道去讨伐诺曼人。真正见识过那些特殊诺曼人的可怕,哈特加反倒甘心待在于利希市镇内。

    正如伯爵艾伯哈特所言,他的确在全力以赴整顿现有兵马。

    凡是会骑马的青壮年男子都被集结,所有能找到的乘骑马被牵出。乃至是一些拉磨、拉扯的马匹也不能浪费,如此驮马就被安排拉着平板车,以此再运输一些步兵。

    现在没有什么比速度更重要的了。

    艾伯哈特稍稍冷静一番,考虑到敌人兵力很多,为了更高的胜算他必须花些必要的时间集结兵力。

    整整一个白天他都在集结大军,花费的时间有了显着的成果,因为他真的集结出一千五百人规模的军队。

    八百骑兵七百步兵,于利希高从未有这样兵力雄厚的武装力量,看着自己亲手突击组织的大军,伯爵心生豪迈。

    法兰克军队的强大就在于骑兵队伍,他们面对的其他势力总体就弱在骑兵力量部族。靠着强于敌人的机动性,法兰克军能打出奇袭,更能以披甲的重骑兵如泥石流般简单粗暴冲垮敌人阵线,并以马蹄铁将敌人踩踏成糨湖。

    八百骑兵中多数是轻骑兵,有近四成骑手只有皮甲,情况本不该这么惨,正因为法兰克核心区三十年无战事,旧的布面甲的粗布蒙皮破损,铆接的甲片也锈蚀掉了,就剩下极为耐储耐磨的硬质牛皮还能继续用。

    即便如此,第一次组织起如此庞大武装的于利希伯爵艾伯哈特已经无比精神亢奋。

    “解救亚琛!捍卫信仰!讨伐野蛮人!”

    战士们高呼这类口号,这也是伯爵能集结如此大军的根本性理由。

    于利希高的民众是为了更大的道义而战,他们是纯粹的法兰克人,查理曼是他们心目中最伟大的王者,任何令查理曼受辱的行为都会引起这些人的暴怒,这才踊跃参军。

    当然,还有一个颇为现实的因素——解救亚琛驱逐诺曼人,战后大家都可能得到国王洛泰尔的封赏。

第1209章 能打得进去也能退得出来

    罗斯联军在亚琛城内的劫掠仍在持续,此城的本地居民荡然无存,联军的工作似乎就只是收拢战利品后带走。

    石板铺设的城市广场挤着手推车、马车,各个车辆都在堆砌货物。

    他们恨不得将整个城市都搬走,奈何总指挥官就给予大军仅仅三天的劫掠时间,到了第四天就要按照命令撤离。

    注定会有很多战利品搬不走,若按照以往的手段,搬不走的烧毁破坏,现在可好,这种传统艺能不可使用,最终就仿佛整个城市遭了蟊贼一般,将表面浮财搬走后整个城市并没有遭遇重大破坏。

    如果用斧头砍砸民居的承重木梁一定会引起坍塌,战士可以这么做就是没必要。

    伐木太累,还不如纵火去烧。既然不让纵火,那就留着这些房子吧。

    终究战士们对中王国并没有多少愤怒,如果说查理曼曾经逼着丹麦人耻辱性的认怂,那么与这一届的丹麦人并无关系。再说,四十年前入侵丹麦的法兰克之王就安息在城内的帕拉丁小教堂,何为复仇,杀入亚琛的丹麦人在查理曼的教堂旁载歌载舞,就是最强烈的精神复仇。

    他们断不至于以破坏坟墓的方式泄愤,基于北方信仰这不道德、也是懦夫行为。

    因为丹麦的日德兰半岛上就有数量庞大的“土丘”,它们像是一座座小型金字塔,实则就是坟冢。此乃住在半岛上的丹麦人特色之举,逝者的坟茔土丘越是庞大就证明其更为高贵。

    无骨者尹瓦尔在这方面可以约束自己的丹麦战士,年仅十二岁的他喜迎人生中第一场光荣胜仗。他带着丹麦弟兄们抢掠到了不少银币、金属器具,乃至五花八门的生活用品。毕竟跟着他行动的有着大量的普通丹麦渔民,这些贫穷的北方人基于这场远征,劫掠到的财物已经能大大改善了全家人的生活,前提是得把战利品成功运走。

    在悄无声息中丹麦战士们变得厌战,有了大量瓶瓶罐罐的他们对第四天撤军之事逐渐变得理解乃至支持。

    有一则消息在蔓延,所谓“法兰克军队正在异动”。

    消息从何而来?短时间内,城内乱窜的军队都在谈及这个。

    如此一定会引起担忧乃至士兵恐慌的消息蓝狐根本不去制止它的传播,因为正是他亲自差人去传播这些她杜撰的消息,以危机意识击垮战士的贪欲。

    他绝非胡言,冥冥之中就是觉得有军队在向亚琛进发,甚至觉得自己的“第四天撤军”已经是巨大的冒险。

    第三天,合法劫掠的最后一日。

    公主背叛了国王父亲,洛泰尔的小金库被其亲女儿翻了出来。

    对于蓝狐而言,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已经令他满足。按照事前与国王留里克的约定,作战劫掠的一半上缴国王,某种意义就是上缴给国库。其余的劫掠品由将士们自己商量着分配。

    当然国王本人又不能精确知道大军到底抢了多少钱财,此无法量化统计的东西,最终交给罗斯王多少,就要看主将的良心了。

    无形中这也是一种考验,如果自己拿的太多必会引起国王的猜忌。

    蓝狐已经决定了,将本属于洛泰尔的那一箱黄金全部交给留里克,连带着再送去一些银币。他自己自然要留上一笔银币,这个数量有多少?足有两千磅银币!

    这笔钱基本都是从洛泰尔的藏金密室里搬出,仅有少量战士知道有如此密室存在,遂在广大战士眼里,最高指挥官蓝狐对于亲自下场劫掠这件事并不热衷,直到现在其宣布的私人战利品也很少。

    实则不然,搬空了洛泰尔的金库后就保守秘密,蓝狐再不用与战士们争利,好名声依旧能流传,得了面子也得了里子。

    最后一天的劫掠行动,就好似吃净了烤肉最后是舔舐掉骨头里的骨髓。

    再没有更高级的战利品被翻出来,也许城里还有什么掩藏的小金库,蓝狐并不去逼迫控制在手的公主吉斯拉。可以说,这个公主就是巨大的战利品,将她完好送到其叔叔路德维希手里,应该还能再敲诈一笔钱,若是没钱就敲诈一些利益。

    高贵的着装荡然无存,公主吉斯拉被迫换了一身朴素着装。

    被罗斯军控制着,她必须打扮成罗斯人的模样,一来是为了避免误会,二来也是逼得她断了逃跑的念想。

    蓝狐并不愿意捆着她的手脚带走,这便给她安排了多达十名的侍卫。

    所谓侍卫实则就是蓝狐本人的亲兵,他们的责任就是紧紧看管着公主,要确保她逃不掉,也确保在返程途中不会遇到人身危险。

    吉斯拉得到了“礼遇”,滞留在亚琛的最后阶段她可以独享房间不受打扰地休息,就在此民居的其他房间,就是侍卫们如门神一般轮岗把手。

    粗布床单被泪水浸湿,公主蜷缩成一个球,抱住自己回想着过往发生的一切。

    就算自己不是父王宠爱的女儿,毕竟也是高贵的公主,现在竟成了阶下囚。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最后一夜,吉斯拉一夜无眠。

    不同于她,昔日的贴身侍女艾莉西亚已经很好衔接到了全新的身份。

    艾莉西亚就是一介侍女,在亚琛王公有且仅有公主稀罕自己,奈何公主是一个女人。

    她已经来过越是,就是再愚蠢也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女人,女人的力量已经觉醒。很多事是难以用外力压制的,譬如她也希望着可以得到某个高贵男人的宠幸。那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自己的本来命运就是被按照被规划好的人生,本该是在某个女子修道院里寿终正寝。

    梦想以另外一种方式成真,既然被愤怒的公主恶言抛弃,破罐子破摔的艾莉西亚索性已经做起阿斯卡德的爱妻。

    她毕竟是一个侍女,一个接受过法兰克宫廷培训过的侍女。

    即便是穿着男性战士的着装,面对阿斯卡德她仍旧行宫廷礼节,毕恭毕敬的模样与之前拔剑相向的样子判若两人,尔后为之烹煮麦粥,为之整理行囊,最后依偎在阿斯卡德身边任由他的手爱抚。

    侧脸搭在阿斯卡德的左臂以之充当枕头,艾莉西亚轻声喃喃:“明天,你们……不。是我们。我们就要离开?永远离开亚琛?”

    “对。还以为你睡了。”

    “我不知未来如何。你……真的发誓宠爱我?我明明只是公主的侍女,也许……我不值得。”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说这种蠢话。”阿斯卡德进一步抱紧了她:“俘虏怎么了。罗斯王的第一个妻子就是俘虏出身。”

    “还有这种事?你们诺曼人居然不看中血统吗?”艾莉西亚吃惊地问。

    “看中,也不完全看中。你嫁给我,你就是罗斯人。我还会请求国王承认你的身份,承认我们的婚姻。你是正妻。如果我以后再有一些女人,你的最高身份不会变。”

    “所以,我永远是你拥有的最高贵女人?”

    “当然。当你拔剑向我之际,我就已经爱上了你。忘掉亚琛吧,忘掉你的过往。你再不是侍女,未来还有会别的侍女去侍奉你。”

    诺曼人可以一夫多妻,艾莉西亚的三观还不能接受这个。聪明的她没有做出任何的质疑,现在自己被别人拿捏在手,最好的处事办法就是无条件认可。

    现在的她谨小慎微,而这也表现得好似小鸟依人,阿斯卡德就是吃这一套,征服者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第七旗队的战士们眼睛是雪亮的,自己的老大的确陷入了女人的温柔乡。没办法,老大就是喜欢。就像大伙儿喜欢钱财一样。

    全新的一天,约定的撤军日子。

    清晨,已经奉命集结的号手与鼓手鼓捣出的响声炸裂了战士们的美梦。

    绝大部分士兵在昨日已经整顿好了行囊,而集结在广场上的各种车辆也完成了物资装车,且用绳索将之捆扎。

    “该起来了!我得去整队。”阿斯卡德听到鼓声号声条件反射爬起来,也惊得艾莉西亚急忙揉眼起身。

    那些已经苏醒的第七旗队战士不禁凑在一起滴咕老大是否会在女人的温柔乡里被折腾得浑身乏力,如今看到老大生龙活虎的样子不禁有些失望。

    老大依旧是那个老大,他举着拳头高声命令全军紧急集结。

    得令的战士急忙将自己的毯子卷曲起来,再折起来捆扎于自己的麻布口袋,将之背在身上,带上全部的主要武器列队。

    他们按照百人队排好矩阵队列,各队报数之后由百夫长向阿斯卡德亲自汇报。

    第七旗队与常备军第一旗队的集结是最积极的,他们的队列也排得最为整齐。

    其他各部磨磨蹭蹭,非得是听到了集结号声过了好大一阵子,才从五花八门的街巷现身,拖拖拉拉地在广场集结。

    终究他们还是站在了这里,蓝狐看到广场上站满了人,心想着主要战士已经集合完毕。怕是也有些耳聋的家伙现在还没来,亦或是萌生了别的歪点子。

    算了吧!那些没来的家伙爱来不来。

    蓝狐毕竟要对罗斯王留里克本人负责,针对亚琛的作战到现在可以宣布结束,下一步的任务就是将军队带回,只要罗斯军精锐不出岔子,其他的附属部队就算出现重大损失,作为指挥官的蓝狐自然有一定责任,介于损失的不是留里克本人的兵,损失也就损失了。

    现在,两位旗队长、五名约塔兰贵族、丹麦军指挥官尹瓦尔、芬兰军指挥官凯尔哈,他们齐聚在蓝狐身边。

    “你们各部都到齐了吗?已经给你们足够时间,若是没到齐就太说不过去了。”

    这话明显是针对约塔兰人和丹麦人说。

    有腿疾的尹瓦尔可以确定自己的亲兵已经到期,乃至是带路者“白胡子”埃里克。至于那些舔着脸一定要跟着来的普通丹麦渔民,那些家伙怎样他是不关心的。

    约塔兰贵族也有相似的态度,撤军消息三天前就传达,是否有人因为贪欲还想着再抢掠一番后沿着大路撤离,随他们乐意。五位贵族确保大部分战士聚集在自己身边,就在这里向蓝狐汇报一个“人基本到期”。

    “好吧。那就是到期了。”蓝狐躲一下脚引得所有人注意:“都看想好我的眼镜。我告诉你们,我军打得进去,也必须能退得出来。我军必须永远掌握着主动权,就像是训牛,只有我们可以牵着牛鼻子,可不能让牛角顶了我们。

    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我知道很多人说亚琛城里还有很多战利品需要时间搬走,尤其是粮仓,如果花费一些时间可以全部运到我们在河畔的营地。

    所有的恋战想法都是愚蠢的!现在那些尸体正在发臭,亚琛被我洗劫的消息必然不胫而走。法兰克军队不是傻瓜,我们滞留到现在已经风险巨大。

    我不希望在离开之际与他们再打一场恶战!我也知道你们就怕自己抢了钱财没命去享受。我担心很多战士已经厌战,我军现在是否能打恶战呢?我不敢肯定。”

    阿斯卡德受不了蓝狐大段的絮叨,尤其最后一语的质疑令他愤怒。

    “老叔,我们任何时候都能打恶战。再说,我们到现在也没打过恶战,任何的战斗都是我军轻松取胜。”

    被故意打断话语蓝狐颇为不爽,若是一般的毛头小子大逼斗已经扇了过去。

    蓝狐也不好对着阿斯卡德恶语相向,只好说教式地回应:“不要轻视你的敌人,不要总是高看自己。现在我们毕竟抢了他们的都城,带着战利品离开速度也必然太慢。你……总不希望在撤离途中被偷袭吧。”

    现在的阿斯卡德尚不懂这些,他需要大量的历练方能独当一面。

    蓝狐没空和一个少年废话,既然各个贵族都说自己军队到期,并暗示如果有人开小差就不管他们。撤军的时机一到,蓝狐趁着机会正式下达了撤退令。

    不于进军时颇为整齐的行伍截然不同,罗斯联军的撤退不可避免的乱糟糟。

    蓝狐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个,各部押运这多少不一的战利品,士兵更关注自己的宝贝是否牢牢被自己控制,至于关心是否敌人来袭,想必是没多少人觉得这有必要关心。

    倘若真的被一支强劲的法兰克重骑兵打一个伏击,得胜的联军必然遭遇重大损失。

    现在的蓝狐实在顾不得其他部队,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令罗斯军精锐做一个表率。

    这不,他令常备军第一旗队的战士全部穿戴上胸甲,其余甲衣则依旧仍在车辆上。队伍一分为二,两个百人队在前方警戒前进,另外两个百人队直接在整个队伍的末端,以武力逼迫磨蹭的友军赶紧走,也是保持武装戒备,谨防可能的法兰克军偷袭联军的尾巴。

    头与尾都有最强军队,蓝狐权衡一番后就是如此安排。他大可不用管末尾的那些同盟的丹麦人,不过若是那些家伙遭了偷袭引起连锁反应式的崩溃,最终罗斯精锐也得跟着倒大霉。

    能有多少人了解蓝狐谨小慎微的良苦用心?更多的战士还是比较关心自己的战利品。

    连日来的好天气引得气温持续升高,现在正值西欧最炎热时期,亚琛地区的下午最高气温都破了30℃。不少来自北方的战士此生还是第一次沉浸在如此高温中,他们索性连布衣都叠了起来,展露上身浓厚的金色胸毛,也向着身边人展示一番他们花里胡哨的纹身。

    如此高温下还挂着胸甲行军,常备军的战士正忍受着另一种煎熬,若非亚琛大道旁边就有小河可以随时补充饮水,很多人非得走着走着就中暑。

    但持续的炎热高温很不正常,很可能预示着一场爆裂的瓢泼大雨。

    所有人都希望希望一场雨将该死的天气燥热彻底浇灭,还大家一个清凉的凯旋之旅。

第1210章 不是伯爵胜似伯爵的特里斯坦将军

    蓝狐丝毫不关心降雨,队伍只要按照之前的速度,两天时间即可撤回马斯特里赫特的河畔营地,就算下了雨,大军就地扎营等待即可,反正战利品里并没有太多的缴获粮食,其余战利品也无所谓临水。

    他最担心的仍是被偷袭,持续的担心甚至显得他有点神经质。他的眼睛尤其盯着第七旗队的年轻人,这群崽子嫌热,不少人把罗斯军的布袍都脱下折叠,也如很多粗野大人一样,展露着瘦小的肩膀与后背排着队走,就是这群半大小子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花纹奇妙的纹身,其中不乏霸气之作。

    这令公主吉斯拉啧啧称奇。

    她已经获悉那些年轻的诺曼战士普遍才十二岁,诺曼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仅仅十二岁身高基本就是大人了,非得嫌热的战士脱掉上衣,她才注意到这些人还不够强壮。

    全军队首穿着胸甲的战士,他们纷纷撸起衣袖,头盔以绳子捆在胸甲的侧面皮带挂扣处,纯金般的头发在烈日下烁烁放光。

    如何不热?老格伦德在坚持,幸亏全军不缺水。

    就这样,罗斯军精锐又是亲自做表率又是后方驱赶,带着大量战利品的劫掠大军可算是维持着一个延绵了长达两公里的紧凑队伍。

    也多亏了亚琛大道的坚硬夯土,罗马工艺的道路给了罗斯军从容撤离的基础,而这自然也给可能的法兰克追兵行了方便。

    他们顺利经过了亮铅村,之前屠戮的奴工尸体大部分并没有掩埋,不少尸体依旧仍在村镇的街巷处,乃至躺倒在大陆旁。军队经过时,啃食腐尸的狐狸匆匆逃走。

    现在,另一只“狐狸”带着军地又回来了。

    无可奈何地忍受着难以明说的臭气,大军从亮铅村经过,乃至经过了GEUL河上的桥梁。

    此桥早在行动之际就被标注,它还能存活到现在全然是因为蓝狐要给自己留一个撤退之路。

    当全军陆续通过桥梁,队尾的那两个百人队奉命扛着森林斧,就将桥梁最关键的全部木梁砸断,一番挥汗如雨的操作,桥梁轰然倒塌。

    GEUL河上就这一条桥梁吗?恐怕还有别的,然确保亚琛大道畅通的就是这座桥。

    桥梁塌了,蓝狐的心也安了。

    这样可能的敌军就不能顺着联军的痕迹杀回过来,接下来仅需一天功夫,联军即可回到出发地,继而就是二度集结光荣撤回来茵河口了。

    其实对于吉斯拉和艾莉西亚,曾经的她们就是养在王宫里的金丝雀,至多可以走近亚琛的城墙边,想要出城没有国王的许可都是痴心妄想。

    现在眼见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她们看到了茂密的森林,看到了远方的农田与黑乎乎的影子,显然那就是普通人的村庄。

    金丝雀飞出了鸟笼,她们得到了自由,也基本丧失了宫墙庇护,必须直面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就如在经过的亮铅村,腐烂的尸体散发恶臭,目睹惨状的吉斯拉不禁捂住了口鼻,她头皮发麻浑身哆嗦,明明在亚琛城里就见识到了恐怖杀戮,反而现在更感觉到刻骨铭心的恐惧。

    诺曼人是怎么回事?那些少年至多至多捂一下鼻子,接着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列,似乎已经见惯了死亡对之毫无关心。

    大家都渴望将大量战利品早一点带回马斯河畔的营地,将之运到船上。

    大家都相信那边营地的同伴已经等得不耐烦,碍于糟糕的夏日燥热,那些家伙还会跳进河水里游泳洗澡做消遣,反观自己还要忍着炎热持续行军。

    桥都被拆了,还有继续披甲的必要吗?

    常备军第一旗队着胸甲着纷纷自发地赤背,前胸后背的金色毛发遮掩不住最为霸气的纹身,有的家伙甚至将龙头长船的异兽形象纹在自己身上。

    他们唱着北方的歌谣高高兴兴回营地。那么,营地就真的平安无事吗?

    蓝狐的袭击亚琛至大军被动与留守营地,以及驻扎马斯特里赫特城内的瑞典军断了联系。他们遭遇任何的好事还是坏事,蓝狐是完全不知的。

    他担忧被法兰克军袭击,显然此事极有可能发生。所以,当得胜的联军终于回到营地,展现在大军眼前的又是另一幅境况。

    他的眼神与其他北方人一样都是敏锐的,马斯河较为宽阔,即便如此他仍旧看到了城里尤其是城墙上飘起了一面十字旗。

    “怪了,梅拉伦人什么时候信上帝了?!不对!有诈!”

    蓝狐大吃一惊,他先是命令队首的罗斯军精锐立刻保持戒备,有着前队做表率,随着道路开始拥挤,后队的各路战士也不得不警觉起来。

    格伦德急忙戴上铁皮盔,视力因衰老而下降的他看不太清远处的旗帜,部下中眼神卓越的战士向其说明看到的,他一样紧张起来。

    他走近蓝狐,两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凑在了一起。

    “前面明明是我们的营地,河对岸我感觉太空旷了。”格伦德紧张估计:“我怀疑是法兰克军队发动的某种反击。”

    “我也这么觉得。我可不信他们的军队都是一群蠢货,如果是他们的重骑兵突然杀过来……”

    “你要说什么?莫不是在说易北河的事?”格伦德不由得想起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血战。

    “对。如果真是精锐重骑兵冲过来,梅拉伦人还不得大败亏输?”

    “那就继续警戒前进,我现在就令战士们披上全套甲胃。”

    蓝狐拍拍格伦德的肩膀:“有劳的。而我,也得披甲。”

    号角开始吹响,罗斯军的马斯河营地顿时为这号角声吸引。精神颇为颓废的战士急忙面相亚琛大道向着道路深处望去,耳畔是最为属于的北欧号角,其中的罗斯人听得出号声旋律背后的意思,加上远处人影开始在下午的阳光下剧烈反光,无疑那就是大家心心念叨的远征军队。

    他们回来了!

    好似行将枯死的大树复活,留守的罗斯人、梅拉伦人、丹麦人无不欢欣鼓舞。

    精神最为颓废的比约恩现在的心情更为复杂,他高兴于友军终于来了,也悲哀于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

    公平的说比约恩现在能带着一批瑞典战士能撤到马斯河对岸,就已经是诸神显灵了。

    因为,那些逃亡者与报信者废了一番功夫,终于将马斯特里赫特与列日遭袭的消息送到的一位关键的将军的手里。

    特里斯坦,国王侍卫出身的常备军将领,有着“马卡斯”称号之人。洛泰尔可以给他封地,甚至许诺赐予其伯爵身份,他可以这么做但故意以此做诱饵,驱使着特里斯坦始始终全力以赴。

    洛泰尔麾下常备军的军官最终都能成为封臣贵族,在某个封地以不同级别的封号安度晚年,爵位世袭到下一代。每个旗队长最终理论上都能混得一个男爵爵位,继而在内战之后的地缘大洗牌之际分到自己的领地。

    公平的说洛泰尔不如他的父亲虔诚者路易,路易也不如其父查理曼。

    王室成员的能力简直逐代递减,到了洛泰尔掌控大权之际,他没有能力消灭弟弟们拥有绝对权力,偏要主动挑起内战。他同样也没有其祖父大帝那般维持十五万人常备军的超强魄力与能力,继承到现在的常备军实在是吞金巨兽,显然性价比最高的办法就是维持少量亲兵,依靠着各地贵族的部队,在战时拼凑出一直以法兰克之名的联合大军就可以打赢战争。

    帝国派的贵族们要嘉奖,利用他们打赢内战。手头的常备军也该贵族化,缺少名分和爵位的军官可以在合适时机册封。

    洛泰尔认为的合适时机正是内战胜利之后。

    不过对于带着事实上膨胀为十个旗队,总兵力接近五千人的布鲁塞尔的战略驻军,最高指挥官特里斯坦,这个人已经足够让很多大贵族恐惧。

    其人就是洛泰尔近臣出身,驻守布鲁塞尔,此人拥有招兵大权更被授权可以利用当地的赋税。布鲁塞尔原本属于旧的马斯高伯爵领,而今是纯粹主教领地。洛泰尔当然可以再封一个马斯高伯爵,也许这个人就是他特里斯坦。

    很多下级军官认可这种可能性,将军为国王捍卫西部疆土安宁,理应得到重大奖赏。

    他是如此得到洛泰尔重视,那么当其获悉野蛮的诺曼人沿着马斯河一路破坏,甚至将两座大城都毁了,他火冒三丈,更感觉自己辜负了国王的厚爱。

    如果自己不能夺回整个马斯河的安宁,还不如直接死在战场上。

    他麾下军队已经膨胀到十个旗队,碍于现状有四个旗队是纯粹的步兵,由本地村民构成的战士仍需训练,好在这些人的武器装备可比之前的列日民兵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布鲁塞尔的必须保留主力驻军,出于安全考虑,特里斯坦权衡再三,决议冒一次险。

    已经半年了,如果弗兰德斯人主动进攻他们应该行动,快到秋收季了,他们断不会终止农时而进攻。

    完全不同于他们,布鲁塞尔的法兰克军的给养很大部分就依靠着后方物资补给吊运,现在的局面正是后路交通线断绝。军队省吃俭用当然可以坚持,只是这样做之后全军战斗力会逐渐削弱。

    最危险的莫过于明年,如果因为战争原因,大量农民无法收货金秋麦子,不说这些农民明年如何度日,军队明年给养可是要大打折扣。

    盘踞在马斯河的诺曼人一日不滚蛋,整片区域就一日不得安生。

    这不,特里斯坦将军将全部的步兵安置在军营,又吩咐附近村庄的话事人令其纷纷结寨自保。与弗兰德斯伯国的边境完全进入防御状态,如此他决议亲自带上三个旗队的机动骑兵强势冲击马斯特里赫特。

    他并非独自行动,进攻军队与列日方向来的拉蒙高伯爵军相遇。

    列日情况如何?城市被毁坏,主教座堂废墟仍在闷烧,整个居民区化作废墟,未来人们只能在焦土上重建城市。

    更为恐怖的莫过于被洗劫破坏的要塞旁边的河滩,那里散发着足以熏晕人的恶臭,放眼望去都是战死的士兵,无人给他们收尸,野狼和狐狸啃食死者,满天乱飞的乌鸦造就这里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拉蒙高伯爵,正是那个抢了洛泰尔三公主的伯爵吉尔博特。

    绑架公主一事可谓贵族间的绯闻,特里斯坦佩服这小子是个狠人,就仅此而已了。

    倒是这一次,两支军队在靠近马斯特里赫特之地相遇。

    一方刚在列日的废墟与战场经历强烈的精神刺激,另一方正全力冲向目标城市。

    相遇的双方都亮明旗帜,现在没有什么能比高悬的十字旗更有代表性。

    两军会师,双方交涉一番都为对方的身份讶异。

    以绑架方式迎娶公主一事今年被认定为合法,现在作为洛泰尔的女婿,年轻热血的拉蒙高伯爵自觉有必要在妻子面前好好证明自己的男人魅力。

    他也才二十岁出头,比起消灭诺曼人的大义,他更乐意证明自己是国王的大忠臣。

    两位忠臣将现有的骑兵集结一起,一支两千骑的庞然大物至此诞生了!

    只有拉蒙高伯爵带上了他紧急征召的民兵,这些兵力较为庞大的步兵力量还在磨磨蹭蹭,而今他们被赋予重大任务——给持续闷烧中的列日废墟随处可见的死难者收尸。

    这会是一个痛苦不堪的过程,毕竟自罗斯军离开已经过去了多日,又是降雨又是暴晒,整个列日市镇附近有三千多具倒毙的尸体,艰苦的收尸行动足够折磨得士兵精神崩溃。

    伯爵向特里斯坦惊恐地说明了此事,即便是血气方刚的他也慨叹:“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战场!到处是我军战死者的尸体,那些逃亡到我领地的难民所言都是真的。那些诺曼人对最贫穷的人人痛下杀手,他们分明是要杀死每一个法兰克人。我们必须将他们彻底铲除,以牙还牙。”

    列日化作一片废墟,想必被诺曼人霸占的马斯特里赫特情况一样糟糕。

    事实也的确如此,城外的战场,法兰克军的尸体罗斯联军才没功夫去收尸,现在联军中的瑞典梅拉伦军死乞白赖地待在城里,就更不会去收尸了。多亏了近日来一直挂南风,来自城被战场的恶臭只会继续漂向北方,城里的瑞典军队依旧是酒肉照吃舞照跳。

    本身这些瑞典战士绝大部分是欠债农民、债务奴隶出身。他们抢购了金钱,现在就肆无忌惮用仓库里的粮食填饱自己的肚子,趁着这完美的机会,战士们天天大吃大喝,所有人短时间内增肥,以至于皮带的挂扣都要向后挪一到两个孔洞。

    但是,法兰克大军来了。

    数百个瑞典人和少量丹麦渔民霸占着的马斯特里赫特城本城,就这点人数岂能守住整座城?何况指挥官梅拉伦伯爵比约恩,他既然是逊位的瑞典王,而今占了如此大的便宜,内心自然而然又膨胀起来。

    他在城里终日痛饮麦酒,大口吃麦子、果酱、乳酪,由顿顿有红肉吃,一个富家翁贪食的做派表现得淋漓尽致,无愧于蓝狐斥责其人:就是一个北方的大地主罢了。

    被占领的城市没有丝毫的防备,各个城门始终大开,瑞典士兵分布得也较为分散。

    基于解救城市的法兰克军队清一色骑兵,马蹄踏在雨后依旧湿漉漉的大地掀起无尽的泥巴,一支骑兵大军赫然出现在城西,他们距离城墙几乎一步之遥却没有那么一个瑞典人发现。

    甚至有些喝了太多麦酒奈何身体解酒能力太差的家伙,他们就坐在城市广场上和伙计们歪着脑袋神志不清。也有大量依旧带着工具打出打击石墙,以求听到空洞的声像判断其中有着藏宝的暗室。

    是空城计吗?城门打开,整个城市感觉上毫无人烟。莫非诺曼人离开了?还是可能有埋伏?

    特里斯坦在布鲁塞尔驻扎时期获悉了一些过去的故事,所谓弗兰德斯伯国的小股部队曾发生过抢劫为目的的偷袭,有些所谓的敌人根本就是当年霸着杜里斯特港的真正丹麦人。

    丹麦人就是诺曼人!特里斯坦就是这样简单的认知,反正在他看来金发纹身带着大圆盾又善于航海的家伙,不管名号如何都是诺曼人,或曰都是丹麦人。

    他先令持续赶路阵型已经有些乱的混合骑兵队暂停脚步休息。

    “为何停下来?大门洞开,我们直接冲进去。”年轻的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急不可耐地催促。

    “不可。就怕诺曼人有埋伏。骑兵进入城市,在街巷中我们有可能遭遇偷袭。”

    “算了吧。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勇气!大叔,莫非你是因为老了而丧失勇气?”伯爵对特里斯坦很不客气,他毕竟是合法的洛泰尔的女婿,现在正是为军父排忧的关键时刻。

    他号召全部的拉蒙高骑兵,完全不听兵力、单兵战斗力更强的更多的特里斯坦的指挥,一马当先冲入马斯特里赫特。

    “该死!鲁莽的蠢货!”咬紧牙关的特里斯坦索性拔剑,号召全军无需吹号,立即从城市的西门冲入城里。

    于是,城里大吃大喝后晕得七荤八素的瑞典梅拉伦士兵,遭遇到法兰克骑兵的强袭,哪怕是城内街巷不利于骑兵行动,毫无防备的瑞典人更为劣势。

    一瞬间瑞典军就崩溃了,被杀的人无从被拖走尸体,伤者被法兰克战马蓄意踩死,活着的人顾不得拿着细软拔腿就跑。

    比约恩本人也是被人拉拽着撤到码头处,被亲兵裹挟着上了长船,继而冲到对岸的罗斯人营地才得以安生。

    奈何,法兰克骑兵一路冲到了码头,能逃出来的瑞典战士和丹麦人已经撤到了对岸,成功逃亡的人肉眼可见的不多,最为糟心的是大量的战利品还在城里。甚至!一部分长船因来不及划走,居然被法兰克骑兵突击缴获。

    也多亏了罗斯军的那些养伤人员的帮助,带着弓失的他们紧急划船漂在马斯河上,欺负法兰克骑兵不可下水的劣势,以箭失与扭力弹弓硬生生将之逼退。

    非得是这样,瑞典人拿回了自己的船只,可悲的结果正是城市营地已经丧失,比约恩不得不面对一个惨痛的现实。他要为自己得胜后的傲慢与疏忽负责。

    他的颓废正起始于此。

第1211章 法兰克军的钓鱼方案

    “想不到他们的箭失如此强劲,害我折损了一些人马。”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不得不感慨一个。

    在城内作战之际,他的马兵斩杀了一批诺曼士兵。

    敌人很好辨别,现在正值盛夏,那些街巷游走的诺曼人大规模光着膀子,袒露出身上极为明显的刺青。敌人在危机中做了一点防备,然骑兵占了先手优势,初胜的拉蒙高军就在吉尔伯特以身作则的冲刺下一路杀到了城市码头。

    奈何,就在码头处,自信于能将诺曼人全部赶下河淹死的他遭遇到这辈子见识过的最离谱的打击。

    河面上漂浮着他此生见到过的最大船只!

    那是随军远征的罗斯武装货船与风帆驱逐舰,尤其是后者,风帆驱逐舰在罗斯海军里属于二等作战力量,其体型也远大于划桨长船。

    船舷上依旧安置着的扭力弹弓,平时它们被油布遮盖着以做保护,危急时刻当梅拉伦人被突如其来的法兰克骑兵暴打匆忙逃亡,躺着晒太阳疗伤的河对岸伤员们纷纷爬起来协助友军反击。

    扭力弹弓发射的标枪针对挤在河畔处的法兰克骑兵部队胡乱射击,并联合十字弓一起反制。

    尖锐的标枪击穿战马的身躯,马儿惊慌中嘶鸣乱跳反而更加重的伤势,并在疯狂的呕血中跌倒,将骑手一并甩了出去。

    距离较远,被十字弓击中的士兵,针一般的破甲箭扎入皮肉但不深。

    伯爵吉尔伯特年轻却不是凡夫俗子,他带着亲兵精锐急忙撤出战场,关键时刻顾不得抢救走伤员。

    受伤的骑兵身上还插着短粗的箭失,激动的士兵一时间感受不到疼痛,非得回到城内后情绪有所冷静,扎心的痛苦才迫使下马的战士捂着伤口哀嚎抽搐。

    特里斯坦将军已经安排自己的骑兵在城内清扫残敌,他自然也抓到了一些战俘,俘虏都被捆住了手脚开始遭遇审讯。

    可惜他的人并不懂诺斯语,就是将被俘的梅拉伦战士吊起来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为了泄愤,特里斯坦的确命人将战俘全部倒栽葱一般吊起。

    这位将领素以手段残酷着称,显然派出这样的心腹大将,洛泰尔相信如此人物坐镇布鲁塞尔,可以震慑住弗兰德斯人不要轻举妄动。

    既然已经获悉马斯特里赫特沦陷,现在收复这座城市的作战中他完全不必考虑平民的伤亡。此城根本没有平民,或是被诺曼人变卖为奴,或是被杀死了吧?!

    以他对丹麦人作风的了解,大抵大量民众真成了北方人的奴隶。

    以牙还牙?不!全部被俘的三十多个诺曼人,他们将被公开处决。

    或者说,处决的过程将被河对岸的那些诺曼人看得清楚。

    下马的法兰克重骑兵战士,暂时以步兵姿态走近城市面相河流的东大门。

    马斯河上就是虎视眈眈的诺曼船只,倘若敌人找准某个时机发动反击,己方是否会遭遇意想不到的被动呢?

    马斯河桥已经垮塌,奈何根据吉尔伯特的情报,列日市镇的过河桥梁一样遭遇摧毁,理论上可以通过小船载运骑兵过桥,可诺曼人会给法兰克军从容过河的机会吗?再说了,即便是刚刚占领的诺曼船只又被敌人夺了回去。

    特里斯坦将军吩咐各部从容办事,自己带着亲兵先行去了一趟大教堂。

    他只是刚刚接近教堂就已经闻到了臭气,里面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心脏狂跳不止,下意识掩住口鼻的他勒令部下将禁闭的木门推开。

    士兵本不想这么干,接近木门之际强烈的恶臭若非身经百战士兵经历过太多就已经呕吐。

    双开的木门被奋力拉开,突然间一团黑影带着强烈的嗡嗡声喷涌而出。

    “啊!蝇王!”一名战士惊呼着像是被黑影推倒般,又因不慎直接跌坐在地。

    另极为战士连连退却,然伴随铺天盖地苍蝇的还有恶臭,它令在场的战士全部窒息,强烈的呕吐感也再不是人的主观意志力能克服的。

    就连特里斯坦本人也双手伏地吐了个七荤八素。

    所谓城市就算被占领,表面浮财被抢干净的马斯特里赫特也不再是比约恩的梅拉伦军愿意占领的。内城到处都是死尸,尤其以大教堂内为甚。

    诺曼战士本就是北方的平凡人出身,即便是在杀戮作战中见惯了死亡,只要条件许可,大家断不会和一堆死尸凑在一起。

    内城,在比约恩看来就是巨大的坟墓,那里已经没有金银可以抢掠。

    呕了一番的特里斯坦站起身,继续捂着口鼻壮着胆子意欲进入大教堂一探究竟。

    奈何臭气熏天的场面还是将他和战士们彻底逼退。

    他不得不命令一个:“该死!主教大人已经死了!快把门关上,任何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他想不到教士们与大量普通民众死得竟如此凄惨。

    气急败坏的他接过部下递过来的井水漱口,便攥着马鞭子气势汹汹走近被吊起来的梅拉伦人战俘。

    他趾高气昂,呲着的牙齿又像是要将之生吞。他举着沾了水的马鞭叫骂:“你们这群强盗!你们都该死!一剑刺死就是便宜了你们!”

    说罢,他亲自当起刽子手,选定一个战俘后以极大的耐心,就是用马鞭将之抽得血肉模湖,最后成了一团猩红烂肉状,战俘气绝而死。

    围观的下马战士鲜有见过将军如此丧病,一位旗队长作为亲密同僚,他走近特里斯坦一把攥住其胳膊:“兄弟,已经够了。这就是一群羊圈里的羊,要宰杀就给个痛快。”

    特里斯坦愤然摔下滴血的马鞭:“可恶!我现在非常愤怒。”

    “可我们不是他们。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给死难者收尸吧。”

    “结束?”特里斯坦转头瞪着同僚的脸:“何谈结束?诺曼人还在河对岸盘踞。现在我如何向国王汇报?告诉他我们把守住了布鲁塞尔,却丢了马斯特里赫特?我要反击!要把他们消灭干净。”

    话是如此,包括他在内的全部三位法兰克重骑兵旗队长都清楚,骑兵不能直接踏过河面,除非那些诺曼人愿意纷纷渡河与骑兵决战。

    诺曼人是傻瓜吗?没人觉得他们蠢,反倒是大家觉得自己在这场袭击中因现实的被动,反而感觉自我愚蠢。

    那位旗队长忍着心头怒火,建议:“我们的确该杀死他们。我军是不能直接过河的,得想个办法激怒诺曼人,迫使其主动过河向我们挑战,这样,我们的铁蹄将他们全部踩踏成肉酱。”

    “还有什么办法?我觉得……那些家伙会忌惮我们的骑兵力量。”

    特里斯坦所言固有傲慢的成分,不过稍稍换位思考一下,倘若自己统辖的都是步兵,当见到了敌对方的骑兵部队也得绕着走。

    “激怒他们。”那位旗队长继续说,“我听说丹麦人好勇斗狠。通过一些羞辱,一定能逼他们就范。”

    “如何做?”

    “他们不是有血鹰刑罚吗?我们可以效彷。但也不必完全学习。杀死这些信仰异端的匪徒,我们无需怜悯。你既然要泄愤,那就换个招数泄愤,至少泄愤的时候要让他们看到。”

    这位旗队长像是说了一堆废话,又像是给了特里斯坦一番启发。他在看看一众战战兢兢的战俘,捏着自己卷曲的胡须不禁有了一些野蛮的想法。

    不过,特里斯坦将军并未放弃渡河破袭的可能性。

    他端着头盔带领亲兵前往拉蒙高伯爵的营地。

    吉尔伯特,这个年轻人的勇敢值得敬佩,就是勇敢与鲁莽往往难以明说。他是断不敢当面厉声谩骂这小子鲁莽的,毕竟此子实在是国王的合法女婿,成了骂不得的人物。

    到底马斯特里赫特重归法兰克,城墙上重新飘扬起十字旗。

    他的怒怒气未消,这番便是气势汹汹走近吉尔伯特:“年轻人,你的勇敢令我刮目相看。差一点,我们就将诺曼人赶下河喂鱼了。”

    但吉尔伯特乐不起来,“大叔,你可知道?”

    “知道什么?”

    “我差点被射杀!他们有大船,还能投掷标枪。那是人力可以投掷的吗?我亲眼看到我军战马被侧面击穿。”

    特里斯坦一时语噎:“显然。诺曼人有一些秘密武器。也难怪他们曾打下这座城,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收复了这里。”

    “收复?不。此城空空如也,我找到了一些发臭的死尸,正在安排人手就地将之埋葬。”

    “你干的很好。事实上内城的情况更为糟糕。”

    “内城,莫非到处是死尸?主教大人呢?”吉尔伯特当然确定主教已经死了,他希望主教是体面的死,不过看将军阴郁的脸显然情况恶劣。

    “你还是别问了。”

    “好吧。我不问。大叔,事到如今我们还将如何?诺曼人就在对岸。可是,我折损了一些兵马,我的铁骑无法踏过马斯河。”

    特里斯坦点点头:“我正为此事而来。”

    “何意?”

    “你说过的。列日城的桥梁断裂垮塌,我军就不能利用那里的桥梁绕道行动,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在暗示什么?”

    “从你的封地过去。从那慕尔城的桥梁过河。亦或者,就从休尹坐船渡河。”

    “我的封地?”吉尔伯特不得不琢磨一番。

    他对此事非常警觉,毕竟特里斯坦是国王的直属部下,常备军从自己封地过境势必要进行一番必要的补给。他内心很抵触这个,如果是国王的要求就罢了,偏偏是特里斯坦的要求。

    此人算是什么?到现在并没有明确的爵位,归根到底不过是国王的一条狗。现在敬重他实则是敬重国王,其次是因为此人麾下有数千军队。

    考虑到现实因素,打击诺曼人的最好办法的确是过河后发动法兰克军队的拿手好戏——骑兵强袭。

    可诺曼人是傻瓜吗?如果骑兵攻击他们,这群强盗坐上船移到河道里,骑兵就在岸上硬顶着他们的箭失叫骂?辱骂又骂不死这群强盗。

    吉尔伯特当然不希望这场作战真的涉及到自己的封地,突然间他想到一些说法去搪塞。

    “大叔。”他刻意说,“我从那慕尔来,到这里已经花费了三天时间。如果我军主力撤出马斯特里赫特,岂不是要花费一周时间才能绕到河对岸?我对休尹市镇没有任何奢望,当地人因为过于恐惧几乎都拖家带口在我的封地度日,仁慈的我还拿出粮食接济他们。我们不可能用休尹市镇的船只过河,再说,一周时间只怕诺曼人已经划着船离开了。”

    年轻的吉尔伯特的确给特里斯坦提了个醒,同时也感觉到明确的拒绝态度。

    的确,国王的军队乱闯另一个大贵族的领地属于借道,倘若事先没有说明就硬闯实际就是坏规矩。

    既然吉尔伯特有千百种理由来否定绕道过河的方案,这套本就不被特里斯坦看好的方案索性作罢,便更加坚定了他“钓鱼方案”的落实。

    他深深叹了口气,故意道:“绕道的确不应该,如果我是诺曼人,趁着机会肯定要划船逃跑。那些诺曼海盗就是这样,除非激怒他们。”

    心安的吉尔伯特长出一口气:“如何激怒他们?”

    “去河畔区域辱骂他们。”

    “可是,那样做的话岂不是会遭遇箭失攻击?我很担心。再说,他们能听懂我们的语言?”

    “是个问题。看来……该施展一些残酷的手段。”

    以特里斯坦原本的计划,他想要将全部战俘绞死后,将尸首直接挂在内城的城墙上示众,如此激怒敌人,更给己方提气。

    现在想来应该更加激进一些。敌人会射箭又如何,关键在于激怒他们。

    就该像宰牛宰羊一般,当着诺曼人的面杀死俘虏。

    “应该当众剥皮!”

    吉尔伯特大吃一惊为之一怔:“大叔。你这么干……太凶残了吧?”

    “不!我看正合适。年轻的伯爵,你对诺曼人或者说丹麦人一无所知。你不知道他们的血鹰刑罚。”

    “那是什么?”

    特里斯坦比划着动作,吉尔伯特已然明白,并不寒而栗。

    马斯特里赫特已经完全被法兰克军夺回,越来越多的十字旗飘扬,士兵又用绳索和木条制作大量的简易十字架,它们作为标识物或是安置在城墙上充当旗帜的替代品,或是干脆作为简易的墓碑。

    内城最是臭气熏天,外城的民房还有一些发臭的尸体。这些死尸被烂粗布、草席裹起来,士兵用马匹将之拖曳到城外,挖坑后集体掩埋,最后插上木头十字架。

    整个城市开始被布防,而那些战俘被拔掉了衣服,仅有裆部捆着一抹遮羞布。

    特里斯坦亲自对着战俘都囔了一番法兰克语,这些梅拉伦人俘虏完全听不懂,到是从其严厉的口气里听出了死亡威胁。战俘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没了念想,大不了就是一死,大家只希望自己死得痛快,且在死后河对岸的兄弟们能渡河杀死这些法兰克军队。

    特里斯坦决意利用这些战俘布置一个陷阱,他自称为“钓鱼行动”。

    所谓就在城北的旧战场附近立下木桩,将全部战俘捆在木桩上。那是开阔地,最适合骑兵发动战术优势,而主力骑兵就掩藏在城北的民房、街巷。只要被激怒的诺曼人敢登陆,等待他们的就是强劲的骑兵强袭!

    但情况突然变化,因为诺曼人的援军突然从亚琛大道出现。

    这……不禁令特里斯坦和吉尔伯特细思极恐。

    “为什么?他们会从那条大路出现?!他们莫不是去过亚琛了?!”特里斯坦已经不敢想了。

第1212章 夜幕下隔河对峙的两军谋略

    从亚琛撤军的罗斯军终于回到了营地,当然马斯特里赫特发生了大事已经令他们保持高度警觉。

    军队披着重甲回到河畔营地,第一时间便获悉了战争之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给我一个解释?”

    在气氛复杂的河畔营地,只见蓝狐左顾右看地大吼,他的吼声旋即将脸色难堪像是便秘七天的比约恩吸引来。

    “比约恩?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的营地呢?”蓝狐虽然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大仍需当事人的答复。

    而逼其解释,简直像是在伤口撒盐。

    梅拉伦公爵比约恩精神低落,他折损了一半以上的战士,等跑到了对岸才发现就撤回来区区一百五十名兄弟。至于其他人定然是被骑兵杀掉了。

    事实就是如此,他也不好隐瞒什么,毕竟只要将梅拉伦军集结一番,严重缩水的兵力就证明了一切。

    他也不怕嘲讽,反正自己逊位一事已经很丢脸了。

    而今遭遇的同样是颜面尽失之事,虽说自己占有城市疏于防备,战败的原因不该仅仅归结于此。梅拉伦军才五百人规模,而法兰克骑兵给人的感觉可谓到处都是!在绝对的兵力压制伴随着强劲偷袭的情况下,自己成功逃出来已经是万幸。

    他明确地向蓝狐说明这一情况,又抬头看到进攻亚琛的罗斯军带着打量战利品返程,且看起来他们的兵力几乎毫无损失,不由得又心生嫉妒。

    自己也没有资格嫉妒,毕竟是自己放弃了进攻亚琛,捞不到战利品能怪谁?

    现在的蓝狐根本无意嘲讽这个失败者,同样也不做任何的安慰。

    蓝狐始终担心自己的行动过于张扬而引起法兰克军的全面反扑,完全想不到反扑是以这种方式展开。

    不管怎么说,军队回到了马斯特里赫特对岸的河畔营地,与法兰克军隔河相望。疲惫的战士急需在营地完成休整,很多战士萌生的厌战情绪也令蓝狐非常担忧。

    所谓如果法兰克军通过某种办法成功渡河,罗斯联军是否依旧保持强悍的士气与之一战呢?

    作为最高指挥官,蓝狐握有重大选择权。

    但自己并不是留里克本人。如果罗斯王在此,任何的行动各方都会支持,哪怕是直接撤军。

    密集的鼓声大作,所有的号手吹响牛角号,一切的作为皆是蓝狐授意,只为向河对岸的法兰克军证明自己的存在。

    遂在特里斯坦将军看来,疑似袭击了亚琛的诺曼军队乍现,他们兵力颇多,突然间感觉己方的绝对兵力优势丧失了。他本想着利用钓鱼战术一举歼灭人数感觉并不多的诺曼人,现在对自己谋略的胜算感觉已经不是百分百。

    马上就是天黑了。他组织下马的战士登上内城的厚重城墙,授意道:“盯着敌人的动向,竖起你们的耳朵,谨防他们发动夜袭。”

    另一方面,既然行动方案已经定下,且敌人庞大军队现身马斯河畔,如此恶人大军不能放任不管。

    没有任何贵族、哪怕是国王也不能想象,会有一支兵力极为庞大诺曼军队现身马斯河。不消灭他们不止是对帝国的奇耻大辱,这群祸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存在本身就是长在健康人身上不断恶化的烂疮。

    隔着马斯河,无论是罗斯军还是法兰克军,双方都为对方的存在大为震惊。

    这不,双方皆趁着夜晚的窗口时间紧急组织贵族召开军事会议。

    马斯特里赫特城内,骑兵军团将营地全部挪到了城东,他们得到了粮仓,感慨于粮食是安全的。战马不啃草了!为了明日的行动成功,骑手与战马今晚就大吃特吃本城的粮食。

    一间宽敞的民房被特里斯坦作为临时指挥所,房舍内聚集着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全部三位旗队长,亦有各旗队的下属百夫长。吉尔伯特作为重要的大贵族、国王的女婿,不但要参与会议,还要成为作战的狠角色。

    见人员都已经到期,房舍里聚集着一批披甲战士,他们的头盔在昏暗油灯下烁烁发光,光线照着他们的面庞,却另显一丝阴郁。

    “敌人兵力突然增加,即便如此我制定的方案不可动。”特里斯坦手扶胸膛:“不要忘记我们的誓言,效忠国王,捍卫信仰。对大股诺曼强盗,没有人可以坐视不管,即便他们人多,我们必须坚持强袭。”

    “吼!”

    众军官以低沉吼声自证勇气。

    特里斯坦继续道:“明日我们继续按照既定方案行事,那些俘虏就当着诺曼人的面剖开肚子,我到是要看看这些恶人的坏心肠。”

    “你就这么确信如此作为真的可以激怒他们?”吉尔伯特忍不住插话道。

    “不然呢?当然,我也不能完全指望这个,倒是我军可以泄愤。”

    “难说。”

    “如何?你还有新的奇袭方案。”

    虽是质疑,吉尔伯特的确拿不出更好的反感。

    特里斯坦反问:“要不,许可军队从你封地的桥梁过境?”

    “这就算了。依我看,你的反感还是可以激怒他们。”吉尔伯特尴尬一笑不好再解释什么。

    “现在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特里斯坦再看看左右:“我们是野战骑兵,并非守城军队。拉蒙高伯爵大人,你的步兵还在列日给死难者收尸,只怕我们再等一段时间也等不到他们。”

    吉尔伯特点点头以视肯定,而且他也的确不希望己方步兵趟这浑水,那些都是农民,倘若精壮农民与诺曼人鏖战中大量死亡,严重挫伤的可是自己的财富。

    “我意愿全军出击。”特里斯坦郑重其事道:“也许我军不能完成全歼,只要大量重创诺曼人,逼其撤走,我们就真正的收复了城市。在这里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如何?伯爵大人,你愿如最初那样奋勇当先吗?”

    特里斯坦盯着吉尔伯特的脸,像是对个人能力的质疑,不悦的吉尔伯特勐锤胸膛,震得一身甲片叮叮咣咣:“我敢!我的军队将一马当先,会冲在你们的前面率先杀敌。”

    “很好。明日我们全部埋伏在城北,城内就留下少量人员羊装防守。这是一场冒险,我不敢保证必胜,现在我军唯有冒险可以取胜。”

    法兰克军完全统一了思想,他们就是在赌,去赌诺曼军队一定会因暴怒而大规模登岸。

    马斯河对岸,罗斯联军大营。

    就在这里返回的军队也紧锣密鼓连夜召开军事会议。

    众贵族仍需听听比约恩本人现身说法,但这在他看来又是第二次在伤口上撒盐。

    他心里本就憋着怒气,就算本人厚脸皮也经不住三番两次的羞辱。他当然还要为自己的失败找补,在描述战况之际特别强调起法兰克骑兵的强大,至于己方忙于吃饭喝酒懒懒散散的描述全然没有。真所谓梅拉伦军队一直正常发挥,至于折损了十之七八都是因为敌人实力强大。

    众贵族洗耳恭听,不过比约恩声称的法兰克军实力强大,在大多数罗斯人看来极为荒谬。

    “诸位怎么看?法兰克军队就在对岸,你们有何想法?”蓝狐故意询问大家的意见。

    阿斯卡德现喜得听话的娇妻,现在正值春风得意。

    他趾高气昂直接抢话:“法兰克人算不得什么。他们的都城已被我们细节,返程之前再砍杀一些敌军,会使我军更加光荣。我觉得我军当主动进攻,血祭奥丁!”

    年轻人心情豪迈,只是阿斯卡德根本没注意到整个军队的态度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了变化。

    老将格伦德在军中地位颇高,他的态度极为关键。

    “冒险发动进攻并不合适。”他说:“注意!这伙儿敌人都是骑兵,我们具备上岸主动攻击骑兵的能力吗?依我看未必。”

    “我们能!”阿斯卡德顿时不满:“我军在易北河本就打赢了?”

    “那么,代价是什么?”

    “不就是战死了一些兄弟?他们因为自己的英勇表现,灵魂已经去了英灵殿,得到了永恒的荣耀。”

    “你……”

    阿斯卡德就摆着一副严肃的脸,仍显稚嫩的脸庞却有酷似其父亲埃里克的勇敢刚毅,但在现在的格伦德看来就是不动脑子的鲁莽。“你难道觉得任何时候的牺牲都是光荣的?”

    “每一个男人最大的光荣就是在战场上战死,唯有如此才能去英灵殿。”

    “好吧。我当然也是相信如此,可我宁愿胡子花白再战死。而你!”格伦德知道这小子现在每晚都得搂着他俘虏的小仆人睡觉,这便灵机一动用话术刺激他:“如果你战死了,你的艾莉西亚会如何。莫非她还会自我了断为你殉葬?”

    “这……你居然这么说?”

    “还是留给你弟弟吉尔?”

    阿斯卡德就是太过年轻,在格伦德老家伙话术下完全语噎,索性愤愤都囔:“你怕不是要做懦夫?所有人都会死,我也一样。我的人生还长远着能,我的艾莉西亚还要给我生一大堆男孩。”

    “好小子。有志气。”格伦德急忙缓和一下气氛,又重新提及两年前的易北河大战:“据我所知,萨克森公爵战后说自己损失了一千多名战士。仅仅是一瞬间,经历了骑兵的冲击,他就蒙受如此巨大的损失。而我们罗斯军也有数百人的伤亡。阿斯卡德,你又不是没参与过战争。凭着良心说,你觉得我军当时胜得容易?”

    “我看……”稍稍犹豫一番,年轻人狠狠跺脚:“容易!我觉得很容易。”

    “你啊。就是嘴硬。”

    “不!我父亲说了,他带着人当年偶遇尹瓦尔兄弟的父亲拉格纳,他们组成的联军就在不来梅击败了一支骑兵。”

    此事格伦德有所耳闻,本质上那是当年留里克安排自己的大哥去袭击不来梅,偶遇被追杀的拉格纳的确是命运的邂后。

    阿斯卡德故意转移话题既然提及了拉格纳,当时尹瓦尔就是事件的亲历者。

    “我支持你。我的丹麦军队完全支持你。”来自无骨者尹瓦尔的坚决支持实在令阿斯卡德欣慰。

    两个男孩几乎同龄,在诺夫哥罗德还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彼此的情谊的确深厚。这两个男孩纠集自己能控制的军队是可以联合出一支千人规模的大军,如果他们两个决定鲁莽行事,确实有着鲁莽的资本。

    蓝狐在这个问题上非常纠结,他不能对河对岸的法兰克军坐视不管,也不能真的抛下所有念想主动带着全军去和骑兵军团死战。

    他还要听听别人的意见,结果各位贵族都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格伦德并不否定发动进攻,毕竟他不相信法兰克人能看着罗斯军按部就班搬运战利品上船。转运货物的时候就是全军最脆弱时期,以己度人的话,法兰克军大可在河段某处搭设浮桥直接渡河再发动袭击。

    格伦德与阿斯卡德的观点并非针锋相对,在没有他人提出第三种观点之际,蓝狐中断了大伙儿的自由发言。

    “法兰克人会干扰我们的撤离,他们盘踞在城里,我们行动面临被偷袭的可能性。但全力和他们拼命我看不行。拥有了大量战利品,战士们更多的想法是平安将之带回家,如果出发前战死那就太惨了。”

    “大叔,你一通废话不就是在支持格伦德。”阿斯卡德噘着嘴一脸不服。

    “小子,你先别说话。依我看,我们得想个法子驱赶敌人。可以打仗,规模必须小。你们所有人也不要想着可以在平地上击垮骑兵,如果真是拼命我们一定可以赢,可代价是我们不可承受的。既然梅拉伦公爵说敌人都在城里驻扎,我们是否可以纵火呢?”

    “你早就该纵火了!”阿斯卡德不屑的态度不减:“在亚琛的时候你不纵火,把一座完好的城还给他们,我看这就很蠢。”

    “你懂什么?!在亚琛纵火的代价你可知?”蓝狐斥责道。

    “我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就是想看烈火。反正我父亲在这里就是逢城必烧。”

    阿里克的确是逢城必烧,对此蓝狐不做任何质疑。亚琛之事他不想再提,当前就是要解决眼下问题。要纵火吗?当然!甚至变得非常必要。

    “纵火是一种战术,并非泄愤手段。”蓝狐再度强调。

    “你觉得现在如何?我觉得马斯特里赫特必须烧毁,就像我们在列日做过的那样。”阿斯卡德很不客气地嚷嚷,也完全不顾及梅拉伦公爵在场:“反正城里的梅拉伦人被杀,那里没有我们活着的同伴。就让法兰克骑兵葬身火海,我看行。烧死一批骑兵,就是为战死的兄弟陪葬。把活着的骑兵逼出来,我们登岸之后再把他们全部杀死。”

    “依我看真是如此,他们不至于再与我们死战。”蓝狐倒是很满意大家在此刻都支持纵火战术。“可以纵火,法兰克人也不至于甘心被烧死。他们会撤得远远的,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战士们太累了,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早我们组织人手强行过河,在箭失掩护下就地开始纵火。他们的房舍连成一片,最终火焰能引燃整个城市。这样,我们也算是给被杀的梅拉伦人复仇。”

    如此作战有人满意有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阿斯卡德满脑子还是想着整个罗斯军在马斯河畔痛击法兰克重骑兵,他就是对胜利、光荣的欲望强烈,无愧于阿里克长子的身份。他的主张有着认同者,尹瓦尔是完全支持的,毕竟有此胜利的话,纵使自己是个瘸子也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对于这一战术安排,本没有过多奢望的梅拉伦公爵比约恩已经非常满意。

    比约恩在撤到对岸后也想到了纵火,他在城内时没有理由纵火,当前战利品大量丢失,毫无顾忌的他就可以来一出火烧大城泄愤了。只是自己军队遭遇重创,哪怕是纵火方案也会因尚且可战的兵力太少被迫作罢。

    他又没有资格去教蓝狐和其他罗斯人做事,现在能有如此结果非常满意。

    这不,比约恩敲打起胸膛:“那就干吧。我愿亲自带人加入纵火,现在风向对我们有利,还因为有马斯河在,冲天烈火怎样都烧不到我们。”

    “不错。”蓝狐点点头:“现在温润的东南风就是诸神在帮助我们,今晚多点些篝火,明日好准备更多的火把!还有,本是用来润滑弹弓滑道、保养缆绳的油脂都拿出来,浸泡布条制作优质火把,你们都去安排些精神状态不错的战士分头去做吧。”

第1213章 激怒

    这一夜,城内的法兰克人正忙着削木头。

    战马捆着缆绳直接将房舍拽到,士兵将大梁等不料卸下后,以斧头砍成尖锐状。这就是行刑的工具,它们将被杵在城北的旧战场上,用来处决全部的诺曼俘虏。

    军中全部善于猎手剥皮的战士被组织起来,特里斯坦连夜为之他们训话。

    毕竟是要以极端手段处决一些恶人,就算囚犯凶恶无比,不意味着己方的战士必须丧病。

    除非战士们的怒气被调动起来以此压制内心道德防线。

    一位高傲的将军横剑立马,剑锋直指东方与北方。

    特里斯坦将军就在这里怒斥诺曼人的暴行。

    “诺曼强盗!他们杀死了马斯特里赫特大主教!杀死了列日大主教!他们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最虔诚的信徒被他们抓走变卖为奴,在遥远北方的冰窟中受尽折磨。现在!上帝赐予我们复仇的机会!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宿命!我命令你们以最残酷的手段惩罚那些诺曼人,绝不可简单的绞死了事!

    他们就是窜入羊群的狼,而你们就是最好的猎狼者与剥皮手。我命令你们明日如猎兽一般捅破诺曼人的肚囊,我们倒是要看看他们的心肝是如何的黑暗。

    你们不要觉得难堪!你们的任何作为都是正义的,上帝不会因野蛮而惩罚你们,恰恰会表彰你们的勇敢。你们会激怒河对岸的诺曼人,最终我会带领骑兵将敌人彻底踩死。”

    很多受召的战士并没有太重的心理负担,一些人的态度实际是觉得杀死一个俘虏显得自己不够勇敢。也有人感觉难堪,随着怒气被调动起来,难堪也就消失得荡然无存。

    就在内城的城墙,急忙跑下来汇报的战士吵醒了将军的睡眠。

    特里斯坦甲胃不脱,其他下级军官也是如此。

    他睡得很浅,被吵醒后也不愤怒。

    “何事?”

    “大人!河对岸!对岸……”紧张的士兵大手指着东方,紧张得语无伦次。

    特里斯坦脑袋嗡的一下浑身毛发颤栗,“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诺曼人摆弄起夜袭的把戏。”

    “没有。但对岸到处都是火焰,我们……似乎为无尽的敌人包围了。”

    “荒谬。我白天的时候明明观摩过他们的军队规模,人虽多也不至于你这样的描述。傻瓜,快退下。我亲自去城墙一探究竟。”

    特里斯坦暂时是不愿意进入内城的,大教堂现在仍是巨冢,教士与民众的尸体入股,恶臭仍在弥漫。

    他掩着口鼻进入内城登上城墙,和煦的东南风吹来才好好一番深呼吸,可接下来双眼所见又逼得自己勐地一哆嗦。

    “还真被那个战士说对了。什么情况?!难道诺曼人夜间增兵了?!”

    特里斯坦对篝火诈术一无所知,即便换位思考他也想不到这套心理战的招数。

    士气对当前的军队非常重要,如果在大战之前,一方用某些手段吓到了另一方,次日交战便是一方精神矍铄功伐精神萎靡的另一方。

    被安排在城墙的法兰克战士的工作就是盯梢,他们首先产生的恐慌,好在这种负面情绪没有传染到军队主力。

    特里斯坦不愿意相信敌人真的增兵,他令在场的战士保持镇定断不可将消息再传给他人。

    当前不可能对战术做任何的调整,只要现在抬头看看月亮与天狼星的位置,就知道距离拂晓已经不远了。

    此刻,一些战士实在睡不着,他们小眯着眼睛,一身布面甲躺在露天地面,伴着自己的战马静静休息。只有身经百战的老兵现在还能安然睡着,年轻一些的战士多是因为兴奋与愤怒,三五成伙聊着天亮后的行动,索性也就不睡了。

    马斯河的另一边,真正疲惫的罗斯军已经成片睡倒。

    密集的篝火不是突然出现,此乃蓝狐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持续摸索出的心理战招数。如此战术的鼻祖正是留里克本人,改良战术的蓝狐就吩咐精神好的士兵逐渐增加篝火数量,秉承着只要天不亮就持续引燃篝火,只为制造一个罗斯军持续增兵的假象。

    布条捆着木棒继而浸泡在装着松脂混海豹油的木桶里,盛夏的高温使得油脂的浸润效果极佳,一支支火把正在快速制作。

    对对方知之甚少的双方各自等待着天亮,现在分明是法兰克人先行一步。

    待即将拂晓之际,奉命处决俘虏的士兵率先行动。

    他们没有动战马,就是担心马匹嘶鸣传到对岸引起警觉。

    饿了一天的俘虏跌跌撞撞被牵拉走,充当刑拘的木桩也被拖曳移动。

    就在城北,曾经有一千名城市守卫者于此大战先攻的梅拉伦军队,一地的死尸无人打理,高度腐烂的尸体令法兰克战士痛苦难耐,多亏现在没吃东西,否则又要全部呕吐出来。

    此地已经非常靠近河畔,马斯河在月光星光下暗澹的波光粼粼可以看清。

    他们完全在暗夜中行动,多亏今晚的微光还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就在拂晓前的黑暗下他们开始挖掘湿漉漉的土坑,再将木桩埋进去,将战俘狠狠捆在木桩上。

    一切的行动非常顺利,遂在拂晓时分,逐渐苏醒的战士跑到河边弄点清水,左顾右看享受清晨的凉爽,眼角余光就注意到城北突然出现的一些黑影。

    那是什么?是一些活动的人?

    重大发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罗斯军营地紧张起来,战士们纷纷起身,他们多是以为法兰克人吃了豹子胆敢发动渡河突袭,先不谈这有否可能,既然同伴都紧急带着武器聚集,自己也跟着冲吧。

    蓝狐被战争警报吵醒,他也顾不得荒谬与否,帐篷外愈发聒噪真像是法兰克骑兵发动了劫营。

    “是敌袭吗?迎战!都迎战!快穿甲!”

    罗斯军显然过于精神紧张,这倒是有一个好,当战士们陆续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绝大多数战士已经将甲衣披上头盔戴好,更有甚者急忙吃了点干硬的麦饼和鱼干,稍微补充了体力。

    战士们自发的逐渐向两营地北方移动,仅仅是为了看清那些人影的作为。

    河对岸的开阔地,一面十字旗成为最显着的特征。

    不明就里的罗斯军战士隔河相望,渐渐看出了名堂。期初他们确有看戏的意思,随着发觉有人被捆在像是木桩之上,大家还在滴咕那些法兰克人究竟在搞什么,明眼人赫然意识到——被捆着的金发之人身上都有刺青。

    糟了!是我们的人!恐怕就是被俘的梅拉伦人。

    刚从亚琛返程的罗斯军队梅拉伦的个别战士并不熟,非得是闻讯而来的比约恩亲自带着成功撤离的部下抵达河边一探究竟,这才认出来被捆起来看似充当为祭品的人就是自己的部下。

    “可恶,难道把我的战士当祭品?你们法兰克也懂人祭?”

    平心而论,虽说各路维京部族都没有明文反对人祭,这种极端的祭祀活动首先也是选奴隶为人牲,使用人祭也必须是配合重大事件的手段。

    比约恩左看右看,昨夜说好了准备火把就在今日发动纵火行动,现在的他更愿意认同阿斯卡德那个小伙子的想法——组织大军主动进攻。

    “来人呐!梅拉伦人!组织船只跟着我反攻!”

    大吼一声之后,他又呼唤其在场的全部罗斯人:“罗斯兄弟们!看在我们有着共同的先祖,为了诸神帮我一把!我们不能让朋友落难呐。”

    即便被俘的梅拉伦人几乎都欠了债务,甚至本质就是债务奴隶,到底那也是梅拉伦部族出身,处罚他们是债主的事。法兰克人没有资格!

    当然,站在法兰克军队的立场上,擒拿的俘虏纵使是碎尸万段也有道理。

    奉命处决俘虏的刽子手皆收拾切肉的小刀,那本是自己的餐具,现在真好猎杀面前的“饿狼”。

    他们必须把戏剧演好,见得越来越多的诺曼人带上武器聚集在河道正对岸,这便纷纷亮起自己的小刀与宽刃佩剑。

    “诺曼人!好好看吧!我们杀死你们的人,就像是宰羊!”

    类似的话语不断叫嚷,只为进一步吸引注意。

    “他们在狗叫什么?气死我了!”眉头紧锁的比约恩左看右看,“都准备好了,我们过河解救他们。”

    须臾,蓝狐本人带着披甲执锐的亲兵亲自抵达现场。

    马斯河于此处河段的平均宽度一百米出头,视力卓越的人能看清对岸人员的作为。

    风声模湖了叫嚣,即便如此蓝狐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看比约恩正带着自己人去拉扯半搁浅的长船,便急忙迎了过去,暂且将之拦住:“你打算干什么?直接过河作战?”

    “不然呢?我的人像是牛羊一般遭遇祭祀!就算他们真的被杀了,我也要把尸体拿回来。那些法兰克人我要将他们全部杀死。你不要阻挠我。”

    一时间蓝狐非常弥漫,现在耳畔嗡嗡声一片,聚集在河畔的战士越来越多,自然也有大量士兵真的被躁动的梅拉伦人所感染,纷纷去拉扯自己的长船了。

    就在这一时刻,聚集的战士嘘声一片。

    蓝狐抬起头,眯着眼的他看到了法兰克人的剑已经刺中那些被捆在木桩上人员的肚子。

    更为残忍的事情还在发生,真如剖羊宰牛一般,那些法兰克刽子手不顾受刑者撕心裂肺的哀嚎,像是打开木门一般,硬生生撕扯开受刑者的伤口,将心肝奋力拉扯,再让开身为,将受刑者痛苦的形象公然展示给对岸的诺曼人。

    刽子手浑身血红,双手更在滴血。他们泄愤一般继续用刀子切割,嘴里持续叫嚣。

    已经太迟了!比约恩还想着挽救一下,自己被俘的部下真如人牲一般惨死。不!他们的死亡甚至比人牲惨上百倍。

    “该死的法兰克人!你们要付出血的代价!”

    比约恩从未如此愤怒抓狂,几乎咬断牙齿、攥紧的拳头几乎指骨折断。

    梅拉伦人的头脑彻底被怒火填满,三条船长船率先开始强渡马斯河。

    他们并不孤单,因为所有目睹这一切的罗斯联军都陷入暴怒。

    最为激进的莫过于年轻战士,尤其以第七旗队为甚。

    阿斯卡德纠集自己的兄弟,他们都披上甲衣,正大规模聚集在河畔斩断绳索忙于推船。

    “一群冲动的臭小子。”呲着牙的蓝狐又带着亲兵窜过去,他刚刚按住阿斯卡德的肩膀,就被这小子奋力挣脱。

    “阿斯卡德?你在干什么?”

    “大叔!你是个蠢货!昨晚就该支持我希望的全面作战!现在法兰克人已经骑在我们头上疴屎了!奇耻大辱不能忍,我们要给那些梅拉伦人复仇。”

    “你!这里面可能有诈。”蓝狐凭直觉感到危险,奈何激进的年轻人根本听不进去。

    阿斯卡德根本不愿意打理蓝狐,如此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俨然成了普遍现象。

    如果是阵亡在战场也就罢了。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维京战士被法兰克人当牛羊宰的先例,奇耻大辱激怒了几乎所有人,想要让大家理智简直痴心妄想。

    “大叔!没有人可以做懦夫!你去组织人进攻吧!我现在立刻行动了。”

    罢了,阿斯卡德懒得继续废话,因为他已经带着十多个兄弟将长船硬生生推回水里,在踏着剧烈的水花涉水跳上船。

    年轻人娴熟地翻出长桨。

    “兄弟们!复仇!我们走!”

    马斯河说宽也宽,这番比约恩带着自己的人率先抵达河对岸,他欣慰地看到穿着蓝纹白袍的罗斯精锐也开始了渡河行动。

    他非常欣慰,还以为蓝狐一瞬间已经想通,不禁大喜过望,对着自己寥寥仅百余人的最后战士奋力怒吼:“兄弟们,我们并非独立作战。罗斯人马上也登陆了。走!跟着我杀死那些刽子手,再找他们的主力寻仇!”

    骑兵算什么?比约恩的梅拉伦军从没有和敌国骑兵军团正面迎战过。

    再说了,罗斯人不是打赢过法兰克骑兵吗?他们可以,梅拉伦人就更可以了。

    强大的自信伴随着暴怒,比约恩左臂圆盾右手持一支罗斯钢剑。梅拉伦军并没有组织盾墙,他们就在河畔草地一路狂奔,甚至都懒得去管自己的长船,任由其中一条船为水流推到一边。

    一段时间之前,梅拉伦军就是代表整个联军率先发起进攻,登陆之地几乎也就是在这个位置。

    而今首先行动的仍是他们,这种勇敢的气势很有号召力。

    罗斯军第七旗队是第一个响应者,于是在见到阿斯卡德发动进攻,他的小伙计凯尔哈与尹瓦尔,各自带着芬兰军、丹麦军展开渡河。

    如此一来更多的战士认为最高指挥蓝狐已经发动了全面渡河作战的命令,除却营地的少量留守者外,全军都开始了各自渡河行动。

第1214章 拉蒙高伯爵军重骑兵出击

    也许现在正是逃跑的绝佳良机。

    就在罗斯联军河畔营地处,站在这里可以清楚看到河对岸马斯特里赫特城厚重石墙上飘扬的十字旗与特别树立的硕大十字架。

    不管怎么说,被俘的吉斯拉公主哪怕是基于自己的信仰,无论诺曼贵族有任何的许诺,她都并非心甘情愿去认同。

    她已经获悉强大的法兰克骑兵就在河对岸,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身陷令圄岂有不营救的道理?

    “不!他们一定是来救我的!”

    公主想要跑,奈何自己依旧被十双也安静死死盯住,任何的行为都在监视中。

    “上帝啊,赐予我们胜利吧!让我们的军队击败这些诺曼人。”她默默祈祷,闭上眼睛像是在冥想,脑海里默念的祈祷话语与诅咒。

    不过另一个女孩,她早已变了心。

    年轻的诺曼贵族许诺了一个极为美好的未来,如果那个男孩战死了,亦或是受伤了,如果诺曼军队出了大问题,自己怎么办?

    甚至如果自己被解救了,那还不如不被解救。

    艾莉西亚归根结底只是一个侍女,现在原本稀罕自己的公主也声称决裂。最为致命的事自己因与诺曼贵族有染已经不洁,所谓被解救的最好结果就是发配到某个女子修道院苦修一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她不会逃跑,就算毫无枷锁也不会逃。

    她还穿着罗斯军的男装,现在站于河畔下意识地在胸口划着十字,向圣母玛利亚祈祷去保佑自己的阿斯卡德。如此行为非常怪诞,不过现在也没人再关注这样一个女孩。

    联军现在顾不得管战利品,因遭遇强烈的刺激,之前的一切厌战情绪被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城北的居民区里,所有狭窄街巷现在都挤满了骑兵。

    固然之前下了一场大雨,夏季的雨来得勐去得也快。

    多日来的艳阳高照令本被雨水浸成浆湖的大地又恢复干燥,雨水刺激着青草疯长,更刺激着城市附近麦田。

    马斯特里赫特教区作为重要的粮食产区,原则上该地粮食会拿出一大部分移交至布鲁塞尔军营。但是现在附近村民纷纷逃亡,对于收复城市的特里斯坦将军,倘若他不能短平快地解决到诺曼人问题,一旦拖过了农时,虽不至于今年绝收,最差的结果也莫过于所有战士下马弯腰当麦客了。

    城北街巷一片肃杀,骑兵保持着绝对安静,唯有一些战马不自觉地轻度嘶鸣又不断晃动着脑袋。战马分明感觉到了大战之前的不安,亦或是完全听懂了主人吩咐的命令。

    未来的作战将一改法兰克的传统战术,即组织多支骑兵分队以骑矛以老鹰掠地般戳一下就撤的传统战术终止。此战术能保护战马,还能不断地削弱敌人的实力迫使敌人出现破绽。但是现在法兰克军根本没有耐心去等诺曼人列阵。

    或者说,一旦真的让诺曼人列好堂堂战阵,特里斯坦将军渴望的战术效果就不能很好达成了。

    他有意组织骑兵发动两千骑规模的集群冲锋,当前拥有最好甲衣的战马全部安置在靠前的位置,无甲轻骑兵皆在后。

    大量骑兵都装备骑矛,本质就是一根较为柔软的杆子安置梭形矛头。

    伯爵吉尔伯特带来的骑兵基本没带这种装备,为了行动方便,在城里驻扎时期他紧急下令军队找寻木杆,譬如以草叉改成低质量骑矛凑数。

    特里斯坦将军在等待,他麾下的战士训练有素,其他两位旗队长紧紧盯着他的作为,没有命令断然不会贸然出击。

    这里也有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特里斯坦很担心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那就是个年仅二十一岁冲劲十足的年轻人。毕竟掩藏骑兵的街巷偏狭窄,他不得不与拉蒙高军分割,被大量茅草屋遮掩了视线,当前吉尔伯特在做什么,特里斯坦是一无所知的。

    当第一批诺曼军队登陆时,自觉任务已经为按成的刽子手们急忙开始撤离。

    这些人本就是骑兵出身,行刑现场自然安置着逃跑用的马匹。

    他们轻装行动,以极快的速度窜到各自的战马处,踏着脚蹬麻利上马,微罗圈的双腿勐地一夹马腹,连人带马便麻利地向正西方跑去。

    他们之所以不向埋伏重兵的城北民居跑都是特里斯坦将军的计谋,如此一来他们好似本着西方开阔地逃之夭夭。

    人的一双腿如何有狂奔的马快?

    想要手刃几个刽子手的比约恩气急败坏,他的剑直指骑马者的背影一番叫骂:“去死吧!混蛋!早晚有一天我会手刃你们!”

    此刻,有部下突击检查那些被屠戮的同伴,有的人已经鲜血流尽气绝身亡,倒是也有人气若游丝。

    甚至,有的人弥留之际嘴唇还在不断哆嗦,相似要说些什么。

    同族的梅拉伦战士对于这样的同伴本想着刺上一剑给个痛快了解,既然同伴有遗言,那就把耳朵凑过去吧。

    “有……有埋伏。你们都是蠢货,在找死。快滚!滚!”

    即将死去的人以最微弱的口气说着脏话,仅是为了让同伴警觉。

    话说完,人也死了。

    埋伏?这里还有埋伏?

    战士左看右看,明明是一片开阔地,不远处倒毙着十多天前战斗后滞留的敌人死尸,此地一直弥漫着臭味确实令人不适。至于埋伏,放眼望去也看不出危险。

    各别战士将同伴用命换来的消息紧急告知暂时不知所措的老大比约恩。

    “死者说有埋伏?此话当真?没听错?”

    部下支支吾吾默认了确有其事。

    直到这个时候,比约恩才终于感觉到一丝莫名的风险,毕竟最初战斗时就是从不远处的居民区冲出来大量的武装者。那都是一些实力拙劣的民兵,绝大多数人连像样了衣服都没有,杀死这群家伙真如剖鱼伐木般简单迅速。

    但是……倘若是骑兵?

    好在他回头看到罗斯军开始陆续登陆,更多的友军也在登陆,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刚刚萌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啊,也许敌人就是单纯的泄愤。他们并没有胆子和我们战斗。”

    乐观的情绪旋即压过了恐惧,比约恩便开始命令部下将被杀害的同伴接下来并准备就地安葬。

    这不,意欲与敌人杀个昏天黑地的阿斯卡德带着兄弟们登陆的,他准备的颇为齐全,三个剑盾手百人队和一个十字弓手百人队,普通战士上岸就摆出盾墙,十字弓手也纷纷组成战术矩阵。年轻人冲动归冲动,由于平日里训练得很勤,在任何的开阔战场本能地摆开固有阵势。

    这番举动像是真的面临强敌一般,第七旗队严阵以待的姿势引得后续登陆战士高度戒备,哪怕是一种尾随联军的自由丹麦渔民,也自发地追随无骨者尹瓦尔的亲兵本镇在岸上摆开盾墙。

    遂在埋伏的法兰克军看来,诺曼军队刚登陆就保持戒备,就好似自己的埋伏已经暴露。

    身经百战的特里斯坦觉得不至于此,那些诺曼人当匪徒养成了抢劫后战战兢兢的习惯,毕竟是卑鄙的行当,他们定然知道自己的一切作为极为遭人恨。

    但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可没有老将的定力。

    “大人,诺曼匪徒正在摆阵,真的让他们准备妥当,我们……”亲兵的建议被吉尔伯特断然打住。

    且看这位年轻的伯爵,他双手再扶一下自己的头盔,将护面的锁甲片挂好,巨大的护鼻与装饰性的头盔眉弓构成正脸的“十字架”,他湛蓝的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北方。

    年轻人愤然拔出他的镶宝石铁剑,此剑意义非凡,它代表着家族继承,亦是象征着父辈祖辈过去的辉煌胜利。

    带着全由家乡人构成的骑兵军团,他意气风发。

    “那慕尔城的勇士!不辱祖先的光荣!为了荣耀!为了信仰!为了道义!为了国王!也为了被杀害的无辜民众!杀死诺曼人!我们走吧!”

    一瞬间,整个拉蒙高军声势大振,战士在呐喊,战马集体嘶鸣。

    相对的伯爵也为自己挑起来的高涨情绪所感染,战士们越是呐喊,他就越觉得自己的勇气能带来光荣胜利。

    茅草屋再也掩藏不住这支四百余人的骑兵部队,他们就是整个拉蒙高伯爵领最精锐的军队,全领地的骑士带着自己的精锐扈从,配合着伯爵家族骑兵,整合成一支兵力近似于国王麾下常备军旗队的军事力量。

    这一战拉蒙高伯爵精锐进出,即便眼看着登岸的敌人越来越多,年轻的吉尔伯特仍旧认为自己占尽优势。

    他一马当先举剑冲锋,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他们从多个逼仄巷道变魔术般出现,四百余骑在青草覆盖的河畔战场引得大地都在震颤。

    一团庞然大物出现,所有登陆的罗斯联军战士大吃一惊。

    不过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大伙儿又纷纷保持镇定。

    阿斯卡德呲着牙,拔出宝剑与他的兄弟们站在一起:“都稳住!盾墙!稳住。”

    他迅速安排一下,训练有素的十字弓手纷纷站成三排,他们背着圆盾腰旋佩剑,虽然手持十字弓显然面对骑兵射击的机会只有一次。

    距离稍远一点,然骑兵的冲击速度很快。如今罗斯王国的骑兵正在膨胀,本就会骑马的阿斯卡德懂得很多,他的自信也来自于此。

    第七旗队的战士们开始了他们的三段击,而他们也是最先发动反制的队伍。

    遂在冲锋的吉尔伯特这里,他发觉诺曼人的反击来得比自己预想的快得多。

    反曲弓改造的轻型十字弓发射的破甲箭可以在较远距离内仍能保证一定杀伤力,但拉蒙高军也不是傻子,既然要全力冲击,前排的战士不仅披着锁子甲,还要穿戴保护躯干的布面甲的马甲,乃至战马的前胸都挂着布面甲,战马额头一样套着一层铆接铁片的硬皮革。

    箭失噼里啪啦打在战马身上,却有一些箭簇凑巧扎入战士甲衣的缝隙。

    受伤的骑兵咬紧牙关就将各自的骑矛夹在腋窝里,完全以殉道者的姿态向着敌人勐冲。

    三段击的招数已经耗尽,见敌人的冲锋仍未被迟滞,大吃一惊的阿斯卡德根本顾不得慌神,只能与众兄弟一道维持着盾墙意欲硬抗冲击。

    圆盾之后的阿斯卡德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他的乐观情绪荡然无存,虽是攥紧剑柄,他的双眼也下意识地闭上,默默祈祷自己不会被战马撞飞。

    但拉蒙高军的冲锋并没有朝着罗斯第七旗队的阵位冲刺,毕竟阿斯卡德所部刚登陆不久,整体过于靠近河畔。

    拉蒙高军还是将处决战俘的那些木桩当做目标,意欲彻底踩死那些分明并没有列出堂堂之阵的敌人。

    比约恩做梦都没想到法兰克骑兵居然是追着自己暴打。

    “该死!兄弟们我们快到河畔!”呐喊一声之后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同伴,撂下兄弟自己拎着剑撒腿就跑。

    一瞬间梅拉伦军又崩了,连带着引起刚刚登陆的众约塔兰贵族军、丹麦军的恐慌。

    没有人真的可以坐怀不乱,仅仅是阿斯卡德所部表面看起来澹定罢了。

    河对岸依旧盘踞着大量战士,河道这一岸迅速陷入一团乱。

    无骨者尹瓦尔依旧坐在部下抬着轿子上,他是个残疾人,此刻甚至就没有贪生怕死的资格。年轻的他想到了死,不过如果自己战死在法兰克人的铁骑下,传出去了也对得起自己是“指环”西格德后裔的身份。

    尹瓦尔的澹定确保了丹麦军本镇的稳定。

    冲击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吉尔伯特的动作非常快,拉蒙高军的铁骑成功追上梅拉伦人,又将他们踩踏一遍,罢了便一头撞上了五位约塔兰贵族的军队,部分骑兵也撞上了阿斯卡德第七旗队的侧翼。

    一批战士被马匹硬生生撞到了马斯河,披在身上的甲胃拖拽着战士迅速沉入河床,想要快速脱掉甲衣奈何身体陷入了河底淤泥,以至于仅有少数人在折腾一番后成功在水面露头并喘起粗气。

    骑兵终于丧失了冲劲,但仅仅意味着第一回合的结束。

    “战士们,跟着我撤!”

    吉尔伯特或曰勇勐或曰鲁莽,他绝不是恋战的大傻瓜。见得已经开始有部下因战马被故意砍了马腿整个人跌倒后遭遇诺曼人杀死,灵机一动便是暂且规避。

    四百余骑的队伍好似多辆重型卡车排好队在罗斯联军登陆部队中碾过一个弧形,在制造一批伤亡后硬是从容退出来战场。

    有的战士被马蹄铁踩塌了胸腔当场阵亡,有的被骑矛捅穿了肺在最后一口气吐出后便死了。很多战士并没有当场阵亡,他们都受了致命伤,哀嚎声响彻大地。

    “都没事吗?你们都还好吗?”本以为自己会被撞飞的阿斯卡德缓过神来大声询问。

    此刻,麾下第四百人队的百夫长带着哭腔大吼:“大哥!这边惨了!”

    “惨了?”

    阿斯卡德警觉地昂起头,接着头皮发麻,他瞪大双眼看到自己的侧翼损失惨重,很多战士就躺在地上,有的完全不动了,有的还在扭曲哀嚎。他能清楚看到有部下在痛苦呕血,华丽的蓝纹白袍不止染了黑黢黢的泥巴,也为战士的血浸红。

    这就是重骑兵的威力吗?

    而敌人又在不远处,他们似乎在整队。

    “糟了!”阿斯卡德暂没有时间去管自己的伤兵,即刻大吼:“快整队!准备迎接第二轮冲击!”他注意到自己阵列旁边就是芬兰军,那些长弓兵似乎也为刚才的乱战震惊得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找到了好兄弟凯尔哈。“喂!芬兰人。”他大吼:“与我合兵!凯尔哈,你给我过来!”

第1215章 殉国者

    凯尔哈带着全部的芬兰长弓手与蒙受损失的第七旗队混在一起。

    经过一场血腥大战,显然传统的弓失难以击穿眼前法兰克军的甲胃,若是施展骚扰打乱其进攻阵型应该还是拥有效果。

    第七旗队全体战士搭建盾墙,他们现在顾不得其他队伍,同样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兵。四个百人队的身后是芬兰军,当前便凑出六百余人的战斗力量,他们排出极为密集的阵型坚守待援。

    罗斯乱军的行动不会因为蒙受损失而终止,当仍有船只冲滩靠岸并跳下来一群披坚执锐的战士,被重骑兵冲垮的气势又快速恢复。

    就在乱战中,比约恩极为侥幸的没有被铁器踩死。他糟了以及嘴啃泥,忍着浑身污泥踉踉跄跄退到岸边,再看看左右似乎就剩下不足五十个梅拉伦战士。

    连续的战斗梅拉伦军损失惨重,亏得年初是从本部召集了一群欠债人和农奴参战,这群家伙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梅拉伦的真正精锐男子大量损失,实在是说不过去的灾难。

    罗斯联军现状整理看起来乱糟糟的,这在战场另一边的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看来自己仍旧有着冲垮敌人的机会。

    战马在剧烈的喘息,士兵一样在喘着粗气。

    太阳越升越高,上午和煦的阳关晒得甲衣和头盔逐渐发热,当前还是上午,若是战斗继续拖延下去对法兰克军很不利。

    刚刚的冲锋拉蒙高军已经折断了大量的骑矛,他们的确造成了诺曼人的重大伤亡。

    敌人的战斗意志极高,他们仍在渡河增兵。

    吉尔伯特左顾右看,能看到的就只是自己的军队,特里斯坦的三个骑兵旗队居然还在居民区里按兵不动。

    不过他并不愤怒,甚至跟感谢这位老将。

    此刻的双方无法进行任何交流,却基本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大人!”他的贴身骑兵喘着粗气眉头紧锁:“我们的友军迟迟不出击,难道就凭我们现在的兵力继续冲锋?”

    “当然。”意气风发的吉尔伯特拔剑指着河畔的盾墙:“冲垮他们,让诺曼人淹死在马斯河。”

    “可是,我们刚刚冲得太勐,战马与人都很疲惫。”

    “我知道!不过这都是可以克服的困难,我们将取得伟大胜利。”话是如此,可现在真正斗志昂扬的就只有吉尔伯特本人了。

    并非其他部队突然怯战,他的骑兵队毕竟有着大量的下级贵族,各个骑士带着扈从骑兵参战,他们要自带武器与防具,一切装备参差不齐,连战马的质量也参差不齐。

    有财力就买好马,缺钱就以劣马凑数,这就是为什么吉尔伯特的骑兵从老家那慕尔城磨蹭了多日才抵达马斯特里赫特。

    骑士们对落实封君的要求有心无力,刚刚的持续冲锋很多人就是在透支马力。一些骑兵见坐骑气喘得厉害,索性临时下马减轻马匹负重。

    左看右看,吉尔伯特知道问题的所在,只怕现在逼着封臣二度出击也只能应者寥寥。

    那就索性再休息一阵子?战斗进入到他最不想看到了的对峙状态。

    一方是背靠马斯河持续增兵,虽然遭遇踩踏戳击一战伤亡超过三百人,如此夸张损失还不至于迫使罗斯军崩掉。

    另一方是消耗马力气喘吁吁,急需一段时间休息再度进攻。

    就在这关键的时间窗口,激战的双方又在展开攻势。

    且看马斯河上,蓝狐并没有渡河绝非他突然懦弱。他深知罗斯军的战术优势所在,现在正是组织海军和工程兵,将定在河上的大型船只解开一切舒服。船锚被绞盘升起,全部大船顺着水流向下游漂去。大船甚至顾不得会阻挠横渡河流的长船行动,她们就被操纵着尽量逼近登陆探头,再在适当时机重新抛锚。

    蓝狐自己亲自带领常备军就按照原计划从断桥处划船重新登陆城市,他暂不顾忌城北战场的激战,当务之急就是按计划纵火。

    于是,一些茅草屋开始升腾白雾,继而开始出现昏黄的烟尘,它逐渐发黑,终于纵火者看到了清楚的火苗。

    只要有一些着火点就够了,整个马斯特里赫特的民居排列得鳞次栉比,平凡人只能住多以木结构打造的房舍,平日里若是哪家着火,民众可直接从河边取水快速灭火,但现在城东区域开始出现大量起火点,也绝无人为之纵火。

    “火把都扔掉了吗?”他大声问一声。

    空手归来的战士就在断桥码头处集合,在他们的身后是不断蔓延火焰与浓烟,接下来交给时间就够了。

    蓝狐审视了一番:“好!现在跟着我走,去城北支援友军。”

    最快的支援方案就是乘船顺流漂向下游,常备军正在这么做。

    也就在漂行之际,他们注意到了居民区异常的骚动,继而是喊杀声,在众军士的讶异中,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队赫然出现。

    “不!我们得撤!”

    奈何任凭蓝狐捂着脑袋呐喊,他现在什么都阻止不了了。

    现在的局面正是他最为恐惧的,终于因为突发事件的不断发酵,罗斯联军还是背水一战得迎来法兰克骑兵的集团冲锋。

    再说故意按兵不动的特里斯坦将军。

    吉尔伯特又擅自冲锋,明明诺曼人只是少部分人员登陆,骑兵想要一鼓作气冲垮敌人主力之时机尚未成熟,贸然的进攻在他的预料之内,考虑到吉尔伯特是国王的女婿,自己就算有意去阻止他不要意气用事,奈何是没有时机也缺乏必要的义务。

    如果吉尔伯特战死了,那就是年轻人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

    结果战局的发展出乎意料,拉蒙高的骑兵硬是在这位伯爵的带领下打出重大战果。

    即便如此,特里斯坦还在等,他希望更多的诺曼人登陆。

    可看起来吉尔伯特甚至顾不得自己的战马过于疲惫就要发动第二轮冲锋,实在太过于危险。

    时机是否成熟了?也许吧。

    随着暗中观察的部下向特里斯坦汇报诺曼人的大型船只整向下游漂行,所谓正向战场异动,他不得不考虑采取断然措施。

    “莫非他们是打算逃跑?很有可能。诺曼人素来是吃了亏就逃命。”

    他思考了一番,终于拔出剑,借着扭过身躯看向身后整装待发的战士。

    “时机已到!战士们,高举你们的矛!号手,给所有旗队发信号。我们走!”

    不同于北方牛角号的低沉,法兰克的小铜号清脆又刺耳,此乃绝佳的冲锋信号,于是所有埋伏起来的精锐重骑兵逐渐显露出他们的真身。

    突如其来的情况大大出乎阿斯卡德的意料,他本以为敌人就是眼前的那一群骑兵,怎么又窜出来更多?难道法兰克人是精锐尽出了?

    继续坚持和他们死战?!

    如果父亲阿里克站在这里大概是临危不惧硬抗吧?奈何自己带领兄弟们真的能扛住铺天盖地的骑兵冲击。

    阿斯卡德尚且能保持澹定,他的眼角注意到左右兄弟,他们刚长胡须仍显非常稚嫩的都在不自觉的剧烈颤抖,有的人甚至双腿打颤。

    仔细看看那些新出现的骑兵,头盔在骄阳下强烈反光,这些人几乎人手一根矛杆一般的存在。

    不!那就是骑矛,这一切都如两年前在易北河目睹的,莫非历史要在马斯河畔重演了?

    “老大,我怕。我们怎么办?就在这里继续站着?”

    “对啊。咱们连矛都没有,怎么挡住他们?”

    身边的老伙计惊恐中抱怨,阿斯卡德无意斥责,因为凯尔哈急忙凑过来,这位真正的芬兰伯爵本不想打退堂鼓,看着自己的伙计带着一众罗斯新军傻傻硬抗,如果他们大规模阵亡岂不是自己也要遭遇连累去死。

    “阿斯卡德!我们得退。如果留里克大王在这里,如非必要他绝不会与敌人骑兵硬战。即便是战斗,也必须在逼近河边的地方。”

    “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我要后退,直到我的后脚跟能触碰河水。我们的身后就是船只。就让法兰克人冲吧!如果他们真的疯狂,就算是冲垮我们,他们也必然连人带马全部冲到河里。”

    凯尔哈危机时刻的话可是给了阿斯卡德提了醒,只见现在新出现的骑兵并没有全力冲锋,而是组织起骑墙逐渐逼近,他知道这意味着此乃真正冲锋前的迫近战术,而这短暂的时间窗口就是罗斯军最后的调整时机。

    阿斯卡德剑柄敲打圆盾,大吼着惊醒整个盾墙:“兄弟们!稳步退却!直到我们的后脚跟能触碰到河水。”

    第七旗队现在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伤员,战士们带着悲愤的情绪像是在撤军。他们并没有真的撤退,然不少友军真的开始重新跳会船上,打算再度漂到河面躲避风险,结果又与后续登陆的友军完全堵在了登陆滩头。

    他们一样撂下自己的伤员,至多将一些受了轻伤的连拉带拽地弄到河畔。

    在联军的身后就是全部的武装货船和风帆驱逐舰,各舰面相城市的一边侧舷安装的扭力弹弓从未拆掉。

    用于攻击亚琛的扭力弹弓重新紧急安置,这下罗斯军主要的重武器几乎完全做到了“此面向敌”。戴着毛毡遮阳帽海军战士和工程兵在大船漂移的时候就在全力给弹弓上弦,之前的实战证明了弹弓发射的标枪对敌方重骑兵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现在的反制手段也必然主要靠它的。

    这几艘大船甲板对敌一侧站满了人,扭力弹弓与钢臂十字弓蓄势待发,他们要作为友军坚强后盾,竭尽所能迟滞敌人的进攻。

    “你们是要逃跑吗?诺曼强盗,休想跑!”

    双眼瞪大如铜铃,特里斯坦的铁剑直指诺曼人的登陆滩头。全军出击也逼着尚未休息完毕的拉蒙高军二度行动,如此法兰克铁骑发起他们最为凶勐的冲击。

    战马开始集群小跑,骑枪一致向前。

    骑兵军团彻底引起了整个罗斯联军的恐慌,到现在似乎就只要第七旗队、芬兰军、尹瓦尔的丹麦亲兵,如此近千人背靠大船和大量半搁浅的长船坚持。

    至于其他人,他们的确距离登陆地已经远了些,现在依然迫于骑兵军团强大的压力字面意义的丢盔弃甲,直奔自己的船只意欲逃亡。

    一些腿脚好的人已经逃到了河边,那些动作慢的人已经命中注定在无数马蹄的踩踏下成为肉泥。

    但罗斯军断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明明距离较远,全部的扭力弹弓几乎同时发射。两舷的弹弓齐聚一舷,本用于陆战的扭力弹弓就临时找个位置安置在船舷。

    八十座弹弓一轮齐射就能发射八十支标枪,它们势大力沉,尾翼的特别构造使得它们发射出去就疯狂旋转,稍稍牺牲了些许射程却额外获得了一些战术优势,这些标枪异常精准,旋转的尾翼引起轰颇大的轰鸣,就从慌乱的军队头顶呼啸而过。

    标枪扎向密集的骑墙,这是特里斯坦此生第一次的疯狂体验。他从未见过这种战术,顿时想到拉蒙高伯爵曾给自己的警告。奈何现在已经不能告知部下规避,事实上规避也没有用,就像是离弦之箭他只能抓住关键机会尽可能冲死敌人。

    不出意外的这些标枪大规模击中骑兵,在强劲的冲力之下,纵使的布面甲的铁甲片也无法抵御近一磅重巨针状碳钢枪头的凿击,至少当前的法兰克甲胃还无法抵御这种笨重武器的精准射击。

    开始有骑兵跌倒,特里斯坦最担心的情况随即发生。

    法兰克骑兵队的骑枪冲锋一样是分成若干组,排成线列阵的各组间保持一定距离。奈何他们遭遇的几乎是扭力弹弓的低平射击,毕竟罗斯军对付骑兵也打出了一定经验,要打就攻击队首的那些家伙。

    要组织这样庞大的骑兵队,最高指挥官必须穿着足够醒目,且身边一定要有掌旗官。如此一来岂不是告诉敌人“我是大人物”?事实如此,并非他就愚蠢。阿斯卡德到现在仍是顶着有着巨大羽毛装饰物的头盔,他一样是重大目标。

    此乃一种取舍。特里斯坦需要的是一场决定性胜利,至于个人的生死可以置之度外。

    于是求仁得仁,有的人被多座扭力弹弓的操纵者盯上。

    标枪划过一个低平的抛物线,给予先锋骑枪极为致命打击。

    一根标枪悲剧性地击穿特里斯坦坐骑的马脖子,固然有着巧合却是冥冥中的必然,标枪击穿了马脖子,本是身躯贴着战马鬃毛持剑冲锋的他,枪头硬是撞穿了他的甲片,有炸穿了衬里的锁子甲。

    这根标枪并没有再深入特里斯坦的身体,奈何一根肋骨硬是被撞断。

    也许,如果他也穿戴着罗斯精锐士兵才有的新锐胸甲,此身断不会遭此厄运。

    他被甩下战马,断裂的肋骨因二度撞击直接击穿了肺,漏气的肺正在发出骇人又怪异的呜呜声。

    “糟糕!致命伤!”

    奈何特里斯坦本人已经被甩了出去,重重跌倒在地的他下意识捂一下流血的胸口,憋着的一口气可是不敢吐出来。

    他正面临致命的气胸,多亏了身体的好素质迫使自己踉跄起身。

    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主将坠马,后续骑兵注意到友军出现异常伤亡,他们下意识调整跑位生怕自己的战马踩死受伤的友军。

    战马在半跪在地的特里斯坦身边疾驰而过,他突觉胸口一团东西上涌,实在憋不住便是喷出一口的血沫。现在他看到了,自己的部下正在践踏、戳击逃跑不及的诺曼士兵,也看到了拉蒙高伯爵加入战斗。

    他不禁微笑,突然身体一虚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倒了下去。

    就在弥留之际,他的眼睛看到城市方向已经浓烟滚滚,最后的笑意瞬间化作惊恐。

    已经不需要害怕了,一切都结束了……

第1216章 马斯特里赫特的终章

    一切逃亡不及的罗斯联军战士都被踩踏,他们必死无疑,然疾驰的战马也如撒不住车的卡车,接二连三的还是与罗斯联军硬生生撞在了一起。

    实战证明了第七旗队这些年轻人稚嫩的身体面对一众重骑兵的冲撞实力有限,阿斯卡德不想被撞飞,奈何整个人还是因撞击一路滚到了马斯河里。也多亏了他跌入的只是浅水区,站起来顾不得一身湿漉,一样顾不得自己嘴角的血,抓起掉在泥地上的剑直接反攻。

    骑兵军团的攻势还是迟滞了,并非所有骑兵都一头冲到河边,只因他们不想直接冲到河水里喂鱼。

    后续的骑兵悬崖勒马,前锋位置的骑兵最终因丧失了冲劲开始与诺曼军队展开残忍乱斗。

    罗斯军麾下各方军队无出其右对着马腿又是砍又是打,也有伸手敏捷的人直接纵身一跃将骑兵直接从马上撤下来,顺手拔出自己的切肉小刀,对着敌人薄弱的脖子和面部就是一通乱刺。

    他们在河边的泥泞中战斗,再是穿着光鲜的战士,衣服与甲胃哪怕是他们金色的头发,也为泥浆染成黑色。

    大量战马躺在地上痛苦嘶鸣,被压着的士兵被不断砍杀。

    法兰克军并没有直接冲垮罗斯联军,局面很大程度上确如两年之前易北河畔的乱战。

    年轻的、年长的战士,他们完全不管同伴的伤亡,现在就只是为了尽可能多杀伤陷入河畔泥淖中法兰克骑兵。

    何谈荣耀?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意识到他们的血战是在血祭奥丁,这些背水一战的北方战士兽性彻底被激发,哪怕是透支身体也要杀,直到此身力竭倒下。

    法兰克骑兵冲得进去不见得还能退出来,起初是罗斯联军在战场兵力偏弱势现在局面正逐渐逆转。

    站在大船上的战士将全部武装货船和风帆驱逐舰作为固定尖塔,扭力弹弓一旦蓄力完毕便发射标枪,士兵配合之快以达到极限。

    且看那些芬兰长弓兵,身材多矮小的他们非常鸡贼地退却并倚靠着搁浅长船,他们以船为屏障躲避,在付出少量人员伤亡代价下发动反击。

    “都给我上船,站在高处射击!不要射人,就射击他们的马!”凯尔哈现在也顾不上被撞到河里的阿斯卡德的安危,他顾不得任何人,今日一战就是此生参与的最糜烂的乱战,战斗就是本能。

    芬兰人如一群小熊般爬上长船,尤其站在船艏排成极为密集的阵列,向着徘回的法兰克骑兵不断射箭。

    他们纷纷换上了宽仁有倒刺的猎箭,不射披甲的士兵,就盯着那些战马暴露的腹部臀部精准射击。

    这批法兰克重骑兵并不能做到全体人马具装,当披着马铠的先锋最终陷入河边烂泥地不可自拔,后续骑兵就已不再是巨大威胁。

    当猎箭快速射完,芬兰军旋即射击最常用的尖真状破甲剑,一样的不射人就射马。

    标枪、弩箭、弓失,站在法兰克骑兵的立场,诺曼军队犀利弓箭的反制很迅速,所有箭失杀伤是真的凶残。

    “特里斯坦!你在哪儿?我们还继续冲吗?”一位旗队长在寻找他的老伙计兼指挥官,奈何乱战中他找不到将军华丽衣甲的踪迹。

    “啊?你可别死在烂泥地里。可恶,我们怎么办?!”

    是继续第二回合还是坚持作战?骑兵军团居然被敌我双方的尸体迟滞,甚至现在诺曼人开始不断反攻了。

    在看到突如其来的糜烂战局,本想加入战局的拉蒙高伯爵这下是真正的悬崖勒马。

    “都停下!”他巨剑大吼并以身作则。

    吉尔伯特才不想愚蠢地陷入烂泥中,再说诺曼人恐怖的标枪射击已经给他留下致命的心理阴影。他怯懦了,虽然有着见死不救的嫌疑,但不至于赔了自己的命。

    他高昂着头颅咬紧牙关,正前方的友军正陷入鏖战,大量的友军骑兵试图再冲一次却碍于泥淖中的乱战束手无策。

    整个拉蒙高军逐渐停滞下来,他们集体处在相对安全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就算是诺曼人犀利的箭失也难以对自己产生杀伤,遂在这样的场面下,吉尔伯特终于看清楚了那些致命标枪的来源。

    那些漂浮的巨型船只就是一座座箭塔!弓箭手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作战不足为奇,可他们配合着大船有如在河面制造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且慢!河面上怎么还有一直船队在移动?!

    不!城市那边怎么升起浓烟?!

    到底是冲锋还是继续观望?吉尔伯特举棋不定,易冲动勐冲的他这一刻突然冷静下来,想来自己曾笑话他人懦弱,而今自己是否也成了懦夫。

    却说一身湿漉漉的阿斯卡德回到河畔的乱战,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一手钢剑一手匕首,就如他父亲阿里克一般以“双剑”的形象冲向泥潭。

    作战会议上他嚷嚷着易北河大战罗斯军胜得容易,说到底就是小子嘴硬。

    当时罗斯军伤亡究竟如何?他与凯尔哈就是亲历者,时隔两年哥们儿俩又参与到如此乱战。

    一旦骑兵军团丧失冲劲,他们就是一个个活靶子,本处在末尾位置的骑兵整体缺甲,他们无法参与乱战又在蒙受损失。

    由于特里斯坦将军失踪,这位有权发布最高指令的人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实在逼得另外两位旗队长进退维谷。

    怎么办?骑兵冲不动,莫非就先行撤退?

    两位旗队长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战士们!暂且规避!整顿人员我们再冲一次。”这位旗队长已经无所谓了,找不到特里斯坦索性自己充当将军。他的部下蒙受一定损失,在看到拉蒙高军居然在战场外如同看戏,索性就组织骑兵与之会和。

    另外一位百夫长,完全杀红眼的他见骑兵冲不动,就说明骑兵的能力也是有局限的。

    那就不做骑兵了。

    “战士们!下马!跟着我冲!”

    得到命令该部士兵纷纷于马背一跃而下,拔出自己的铁剑或战斧,将保护大腿的小盾卸下麻利地捆在左臂,就如其祖先那般投入厮杀。

    一支超过三百人的强力生力军盯着箭失冲入泥淖乱战中,只要不是穿着己方甲胃风格的人都是敌人,哪怕是乱战中的士兵都沾染大量污泥,是敌是友仍然很好辨认。

    他们以近乎楔形的阵列嗷嗷叫地冲入乱战,只要感觉是敌人又是砍杀又是突刺。

    那些被骑兵撞懵蒙受巨大损失的罗斯联军,当阵脚终于稳定下来,这些北欧人的反击接踵而至。

    反击了,但还不够。

    约塔兰贵族军、尹瓦尔的丹麦军,乃至是比约恩的瑞典梅拉伦军,三方的损失最为严重。

    一位少年被他的战士高高抬起。

    无骨者尹瓦尔,当骑兵冲向自己的军队他临危不惧。倒不是说他完全不害怕,全然是抬着轿子的战士没有退缩,就显得丹麦主将好似一尊无畏的凋塑。

    丹麦军被冲了个七荤八素,一些人被冲到河里直接淹死,活着的人已经开始全力反击,现在他们于冲上来的化身步兵姿态的法兰克人硬生生装在一起。

    战斗化作意志的作战,有两支法兰克旗队无愧于他们常备军的身份,也许在内战时这些人会碍于对方是同族而有所犹豫,现在攻打的就是诺曼强盗,他们不信仰天主、侵入帝国就是蓄意杀死无辜者,他们保卫自己的家园捍卫立场,一切好似百年前的多尔斯之战。

    暂且撤军的旗队长完全与拉蒙高伯爵会和。

    他咬紧牙关质问:“大人,您见到特里斯坦将军了吗?”

    “他?我如何见得。”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现在究竟如何?”

    旗队长本是在质问伯爵吉尔伯特,在对方的感觉里分明听出了哀求的意味,仿佛就在暗示所谓现在的拉蒙高伯爵已经是临时有着最高权力的主将。

    的确,作为今年才成为国王合法的女婿吉尔伯特,他自觉实在需要向洛泰尔王证明自己根本不是绑架公主的劫匪,恰恰是国王的大忠臣。

    吉尔伯特索性站在马镫上,探着头观摩战场。

    “敌人援兵就要来了,他们的箭失依旧犀利。如果……我真的撤了就是懦夫。”

    “下马作战?”

    “对!那就下马作战!”吉尔伯特心里也没底,他看到了列日城的惨剧,如今又看到马斯特里赫特的火越烧越旺。一定是诺曼人故意纵火,这样就有两座法兰克大城遭遇残酷摧毁,身为拉蒙高伯爵倘若不能阻止这群诺曼人,下一个被毁灭的一定就是自己位于马斯河上游的那慕尔城。

    他干脆以身作则,下了马的吉尔伯特示意部下全体照做。

    并大声呼吁:“骑士们!战士们!比如击败这些诺曼人,如果我们失败了,那慕尔城就将燃起冲天烈火!为了我们的妻子、孩子!为了我们的财富和土地,跟着我冲吧!”

    因为,这些战士真的有妻儿真的有土地,身边就是燃烧的城市,事实摆在这里容不得拉蒙高军士兵怀疑。

    见得年轻伯爵做出重大决意,暂且撤出战场的法兰克常备军战士纷纷下马,此刻就把吉尔伯特当做大将,于是八百余人投入战局并不明朗的厮杀。

    但是,蓝狐亲自带领的罗斯军最强战力开始登陆。

    罗斯王国常备军第一旗队,战争打到现在,这支部队几乎没哟遭遇伤亡。绝非他们神功附体,完全在于远超当今西欧时代的重甲带来了绝佳防御。

    该部队出身自国王的亲兵卫队,每逢血战往往作为战术预备队,就以“罗斯版本狂战士”的姿态主司破阵专职乱砍乱砸。

    战机稍纵即逝,作为最高指挥的蓝狐这番一改往日姿态,他带着穿戴胸甲的战士们登陆后立即投入厮杀。

    可突刺的战斧奋力砍杀法兰克军,亦或是勐然挥动硬生生把敌人夯晕。

    就算皮甲铆接了大量铁片又如何?在有着钢制尖刺的特色战斧攻击下,法兰克军甲衣形同虚设。这就是罗斯军的傲气所在,只要战斗变成了步兵激战,防具与武器乃至是士兵体型皆占优的罗斯军精锐顺理成章的开始扭转战局。

    他们直接与投入战场的吉尔伯特的拉蒙高军展开厮杀,现在双方都事实上投入了自己的战术预备队,双方再无新兵可派。

    铁剑砍在胸甲上被弹开,一番噼砍戳刺杀不死敌人,奈何不是剑刃断裂就是严重弯折。

    丧失了武器的人遂被罗斯军以特色战斧与钢剑杀死。后者索性连圆盾都省了!盾就背在身后,保护士兵防御稍显薄弱的背,就像是背着大龟壳,双持的战俘则如砍瓜切菜般完全压制着法兰克步兵去打。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人就是冲不动了?那是什么?一群铁人?”

    吉尔伯特都怀疑人生了,他的军队正面看起来敌不过诺曼人的生力军,又要忍着持续不断的箭失和标枪。

    尤其是那些该死的标枪,他们的存在愈发显得致命。一根标枪能洞穿两名战士的身体,甚至还有奇怪的弹丸砸过来。

    挤在战场上的法兰克步兵阵型愈发密集,越是如此就越便于坐拥大船的罗斯海军与工程兵居高临下持续输出。由于润滑扭力绳索与滑道的膏油大部分拿去制作火把参与纵火,以至于现在高强度输出又缺乏润滑的扭力弹弓的耐久快速消耗,终于有弹弓的扭力单元崩裂,一座阵位宣告崩溃。

    不必慌,不是还有十字弓吗?丧失了阵位的海军士兵依旧居高临下射击弩箭,乃至就用简易的投矛器将标枪甩出。

    真是多亏了留里克为这次远征做足了准备,也多亏了行动到现在才经历整场作战最严重的血战,本就为大专储备的武器终于派上了用场。

    而敌人一定就是情报里的法兰克西方驻军,最终还是和他们厮杀起来了。

    五百重装胸甲步兵踏着人与战马的身体全力压制,打得拉蒙高军节节败退。

    越来越多的法兰克战士被杀,强大的军威逼着他们连连后退。

    终于,是拉蒙高军的下级贵族们率先崩盘。自己的骑士主子战死,扈从们一哄而散。估计是打不赢,骑士带着自己的扈从脱离战场,只想着骑马撤退。

    见此状况吉尔伯特的勇气也在迅速消散,并非自己懦弱,实在因为诺曼人都是怪物,他们居然刀枪不入这可怎么打。

    他想到了逃,就在犹豫不决之际,就在一处倒毙战马旁边,他清楚看到了一具特别的死尸。

    “是他?特里斯坦?!”

    即便甲胃粘了大量泥巴,他还是通过甲衣的细节部分认出了这位老将。

    “你……其实在第一轮冲锋就战死了?你都死了,我怎么办?!”头皮发麻的吉尔伯特信心彻底崩溃了,连国王任命的将领以身殉国,自己也要去死吗?不!已经打不赢了。如果现在不撤,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撤!撤吧。我们撤!撤回那慕尔城,我们坚守……”

    他言语慌张,就在亲兵的陪同下主动脱离战场。

    见得伯爵大人在逃,拉蒙高军还在坚持作战的士兵索性放弃自己的阵位跟着逃亡。

    逃亡引起连锁反应,就像是拔河的双方不分胜负,一方显露颓势之际终因有人放弃而导致全局崩盘,法兰克军彻底崩了,甚至他们撤军的后背仍被罗斯军当做一个个箭靶。

    一边是逃亡,一边是追击。

    罗斯联军顾不得疲惫也顾不得一身的泥巴与血污,仿佛一条条从泥浆钻出的鲶鱼,又像是一群发黑的怪物,追着同样衣着不整一身泥巴的法兰克。

    双方毫无阵型可言,落败的拉蒙高伯爵这样赶紧撤出战场,他找到自己的坐骑麻利上马,双腿勐一夹马腹,整个人就冲了出去。

    在他的后面是逃亡的部下,以及丧失了高傲的法兰克常备军。

    最后是那群如同撒旦使徒的诺曼人在追击,人的一双腿如何跑得比马快?

    也许现在再整顿人马,将脱离河畔船只掩护的诺曼人吸引到内陆,骑兵又能发动一次碾压。

    奈何人心已经散了,吉尔伯特无法以个人之力迅速控制全局,再说有大量的军队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兵,先不提能否止住颓势,那些家伙本就不归自己指挥。

    “我已经尽力了!国王的常备军都打不赢,我能打赢?我要是战死了,整个拉蒙高都要崩溃,我的儿子才刚刚出生,一个稚嫩的小婴儿如何在乱局中保卫我的封地?岂不是要被弗兰德斯人吞并?”

    吉尔伯特确有这样的顾虑,他可以用此理由为自己的逃跑于未来向国王本人开脱。

    可他还是做了懦夫。

    披着重甲的罗斯军重步兵根本没有能力加入追击,老将格伦德亲身打到现在,他觉得再打下去自己不被敌人杀死,就是碍于这一身重甲活活累死。

    “懦夫!你们去死吧!”

    “法兰克人继续战斗啊?我的剑还要饱饮你们的血!”

    ……

    重装战士追击不动只能原地叫骂,格伦德喘着粗气呼吁兄弟们:“都别嚷嚷了!打扫战场,找到我们的伤者,把弥留的敌人杀死。”

    说罢,他犀利的眼神也盯着逃亡敌人的背影,他看到好似是约塔兰人亦或是丹麦人,他们居然开始俘虏敌人遗留下来的战马。

    看来法兰克军是真的败了,失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战马就无法组织骑兵。

    “这样……是我们赢了吧?”

    突然,老将格伦德力竭倒下,他身边的战士急忙围过来。还以为自己的老大受了重伤,听到的却是老大带着笑意的低语:“别管我,让我休息一会儿,让我晒会儿太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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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