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留里克的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61章 留里克在罗斯王国的842年丰收季

    抵达猎熊之家的留里克再次巧遇堂兄阿里克,兄弟二人的奇遇尚未结束,彼此交换一番探险见闻,尤其是随行书吏拿出扎实的行动日志,“地图迷雾”渐渐散去,东欧大地变得更加清洗了。

    哪怕并没有找到真正的伏尔加河主航道,但能找到姆斯塔河的源头无疑是一大壮举。

    而猎熊之家所处的维利耶湖居然被北部的瓦尔代湖真的一定程度上连接,引得留里克不得不逆着渔民们探险的旅途去瓦尔代斯科耶瞧一瞧。

    两座大湖只见有着溪流、琐碎小湖连接。

    “也许无可以在两湖只见修造一条运河。”

    看着人们要拖拉着船只硬闯泥地,骑着马的留里克一时间颇为难堪。让年轻的战士们以绳索拖曳船只前进,实在复习的是罗斯人的老传统。

    留里克与贝雅希尔骑着马以更快的速度冲过两湖的间隔区域,他终于首次抵达了自己王国位于东方的第一定居点瓦尔代斯科耶。

    熊皮、松鼠皮、雪貂皮、狐狸皮,奇妙的皮革这里应有尽有。

    堂兄东方探险时抓到的大量松鸡和野鸭有提供大量羽毛,做箭羽的材料如此充盈也令留里克大开眼界。

    不过无论是猎熊之家还是瓦尔代斯科耶,在此狩猎捕鱼的人们并没有弄到更奇妙的东西。

    大家的狩猎活动将在秋收时期进入尾声,获取皮革发财的人们要将之运到最近的贸易城市诺夫哥罗德变现,同时作为家里的壮劳力必须参与到秋收中。

    金秋的八月初,诺夫哥罗德的秋收比瑞典梅拉伦地区一般早上三周。

    燕麦是最先成熟收获的,其次是黑麦与荞麦,最后是小麦。

    这一年,人们对广泛播种的豌豆充满期待,事物也的确朝着人们预想的方向进一步发展。起初秧苗茁壮成长,接着开出瑰丽小花,花谢后生出种荚,种荚越来越大最终拨开膨大种荚剥离出粒粒豌豆。

    就如王后斯维特兰娜公告的那般,将这些绿色豆子煮烂,以木棒捣成浆湖,撒一点盐就是极为软糯美味的一餐。

    普通人从没吃过这个,只要第一次吃过它就再也忘不了来自齿间粘牙的美妙。

    横剑立马在瓦尔代斯科耶城,留里克面对的是庞大的瓦尔代湖。他知道在这座湖附近还有这更多湖泊,高地区域近在眼前,马蹄踩踏之处正是东欧平原的分水岭。

    收获颇丰的猎人们正陆续回家,甚至很多人已经回去参与秋收了。

    “我……也该回家了。”

    留里克在湖畔休息了两天,和很多猎人一样啃食着臊味极重的熊肉喝熊油,乃至去舔舐极苦的熊胆。

    反正浩浩荡荡的探险队硬生生将船只拖曳到北部的瓦尔代湖,从这里经过已经探明、再熟悉不过的水道即可进入更为熟悉的姆斯塔河,由此出发顺流而下,大家的终点就是自己的家园——姆斯季斯克城与诺夫哥罗德城。

    骑兵与船队在瓦尔代斯科耶码头集结。留里克的探险队与堂兄阿里克的探险队合成一股,同时也伴随着有意一起离开的探险者。

    小侄子吉尔被留里克拉扯在马背,男孩调皮揪着叔叔的胡须,嘻嘻哈哈得显得精力极为充沛。

    集结的战士们有说有笑,一条条长船堆积着大量皮革。

    “这样下去,皮革价格可是要暴跌的。你们又在竭泽而渔,明年……怕不是你们这群家伙要冲到姆斯塔河源头继续掠夺?如果由此发现了伏尔加河主航道,倒是一桩美事。”留里克想着这些,不禁流露一丝微笑。

    突然,码头处传来一声雄浑呐喊。

    “留里克!现在出发吗?”说话者正是堂兄阿里克。

    留里克再看看左右,“那就出发吧!”

    于是号角声大作,骑兵与船队水路并进奔向不远处的姆斯塔河主航道。

    瓦尔代湖最大规模的返乡潮就是现在,也许数以千计的年轻人与青壮年错过了秋收最繁忙的时间,以至于家中女卷不得不亲自上阵,并花钱雇佣一些斯拉夫人麦客来做事。

    探险者们都很精明,面对着堆积一船的皮货,赶在入冬前直接卖到新罗斯堡就能赚取更多,获得收益怎么想都比单纯种地要好不少。在很多平凡人看来,家里有一定余粮就够了,更多的财富当以金币、银币的方式保留下来。

    钱币再去购买各种生活用品、工具,以及武器。

    因为家里男孩们正在茁壮成长,女孩们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为儿子置办武器是父母的义务,给女儿准备华丽的衣服再出嫁一样是义务,他们不清楚输入型通货膨胀的概念,只知道比起十年前,当前手里握着大量银币却不能再在繁华的新罗斯堡购买更多东西。

    各方面都需要开支,现实实在逼着人们想办法提高收入。

    作为男人,要么继续在东方打猎,以求抓不到珍惜动物剥皮换钱。

    要么就以罗斯人屡试不爽的手段——发动掠夺战争。

    还滞留在大湖畔的人们分明是想趁着初秋阴雨季节前再捕猎一番,这种人多半不为家中种地事宜发愁,或者说这种人对种地本就没有太大奢望。

    整个罗斯部族的大移民是众望所归,以为到了温暖新世界所有渔民摇身一变成为农民也不现实。有的人就是喜欢自古以来的渔猎生活,他们将土地租给斯拉夫人或是同族罗斯人,在收获时收取一部分麦子,其余任何的事情皆不过问。

    人各有各的追求,当一切尹始,土地兼并的情况就已经悄然出现,不过现在这一切仅仅是小打小闹,尚且作为同族之间好说好商量的租赁,一切与在北欧老家的租赁事宜还没有本质区别。

    若论谁是王国最大的土地主,莫过于留里克本人。

    今年与往年一样,从播种到收获,乃至中间时期的灌既作业,留里克将工作外包给了诺夫哥罗德白树庄园的农民们。

    他们都是王后的娘家人,是最早臣服的斯拉夫人,靠着这一层关系,他相信这些人会好好干活。作为交换,麦客在春耕秋获的农忙后按照契约的比例得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粮食。

    王室的王田用以供养常备军开支,再拿出一部分提供给位于诺夫哥罗德的学校,给受教育的孩子提供每天一顿的免费食物。

    但这些农业收益产生的附加值实在太低,真正能应付王室与国家机器正常运转的,仍是各种手工业品、盐、金属器具的交易。

    靠着工农业剪刀差从普通农民手里换取余粮是顺理成章之事。

    王室的造纸厂、印刷厂、制衣厂、大铁厂、三大造船厂、铁匠联合体、北方石矿、北方铁矿、酿酒厂、玻璃厂、肥皂厂、驯鹿养殖联合体,这些高利润机构尽在留里克掌控内。相当于“职业经理人”存在的亲信们不是同族远亲、直邮,就是外戚与血亲在管控。

    任人唯亲在这个时代绝非有问题,恰是靠着血缘、姻亲作为纽带,留里克对于这一切建立起一套层层负责的金字塔型管理结构。公平的说这套管理制度基于当今时代很粗犷,至少管理框架已经建立,看起来不会有大毛病,任何的小问题在罗斯杜马开会讨论修修补补也就可以了。

    这些五花八门的工业联合体供养了大量人员的同时,工厂需求更多原材料,更促进了更多人就业。人们在掠夺粘土泥浆、木材、石灰,尤其对木材的掠夺使得一片又一片的荒地诞生。

    因为当秋收开始,所有人都该认真考虑过冬燃料问题。

    在尚未挖掘褐煤的当下,木材就是唯一的取暖燃料,而罗斯普及的有烟囱式木刻愣使得家家有壁炉,更为促进木材使用。

    于是,依靠伐木、噼柴对外销售成品柴火的人越来越多。

    干这一活计的不是斯拉夫人就是芬兰的苏欧米人。

    今年,公元842年秋收季,有这样的长船离开芬兰伯国的贸易港赫尔敏基。

    那是芬兰人从新路斯堡的造船匠手里订购的大量传统划桨长船,以及特别订购的标准货船。

    芬兰伯国是新罗斯堡与旧罗斯堡两地造船厂的重要客户。现在王室订购的海上君主号下水海试一切正常,当王国打遍波罗的海无敌手后,王国暂不需要斥巨资添置新舰。

    哪怕是劳苦功高的阿芙罗拉号已经一身伤痕,她作为最初战舰依旧作为海军训练舰在波罗的海游弋。

    不同于南方温暖海域,能在海水很澹、气候太冷的波罗的海生存的诸如藤壶、船蛆、贝类少之又少,船底寄生物的问题目前根本不必考虑,使得早期建造时间略显仓促的船只依旧可以航行。

    芬兰伯国订购划桨船与货船,这些船只在战时是战舰更是运兵船,现在清一色化作货运船只。

    被无数湖泊、水坑、河流分割得极为琐碎的南部泽地,苏欧米部族住在这里。当地并没有发现铁矿,但伯爵耶夫洛找到了最适合做交易的货物:松鼠皮与木材。

    “灰树”或曰北欧拓树,它在芬兰湾中戈格兰岛大量发现后,已在多年前移栽与赫尔敏基附近。

    完全不同于其他木材,对于这种树耶夫洛等它树林四五年就下令砍伐。“灰树林”是伯爵家族私产,木材的唯一用处就是造弓。它能制造射程很远的长弓,更是木臂十字弓性价比最高的弓臂材料。

    一棵树被截成多断,剥掉树皮直接阴干。

    “灰树林”实在836年开始人为移栽的,芬兰人很重视树苗的成长,也从远处的森林中不断探索,凡是发现“灰树”就想办法挪到伯爵树林中。

    现在,“灰树林”的战略价值早已显现并持续增值。

    842年秋,这支由多达二十艘各式船只组织起的芬兰运输船,就是在已经略上年纪的耶夫洛亲自押运下奔向新罗斯堡。就在今年春季,他送走了部族中的翘楚与自己的长子,期待着芬兰人能在强袭亚琛的作战中立下大功。

    长子在另一个世界战斗,耶夫洛则要为自己的族人、家族权势亲自努力。

    他很清楚罗斯军队制式的木臂十字弓之弓臂长度:一个stika。这个长度比一个芬兰男人臂展一半再长一个手掌,耶夫洛就以如此长度下令剪裁树干。

    最终多达五百根长度基本一致的“灰树杆”以麻绳打捆,它是制弓原胚,倘若不作为十字弓之弓臂,单单是它也能快速制成一把短木弓。

    但任何的木臂弓都有着吊磅问题,当耐久达到一定程度就成了烧火棍,资深猎人不得不定期更换自己的武器。

    罗斯以及其他族裔的猎人对弓失需求永无止境,既然他们成群结队去探索未知的东方,芬兰伯国就顺应他们对装备愈发旺盛的需求。

    这一次耶夫洛信心满满,毕竟五百根木弓原胚,每一根都能小赚一笔。

    不过其他木料就显得过于简单,大量的松树、杉树砍伐切断捆扎,它们只是烧火的木材。贩运这种燃料实在薄利,胜在芬兰苏欧米人的生活区域有着无穷尽的树,易于使用的水运是的木材很容易运出去。

    他们自己的木材需求很容易满足,但新兴向荣的新罗斯堡可是另一番局面。

    耶夫洛携吃胖如球的妻子,再带着小儿子萨图利,带领堆满了木柴、皮货的船只进抵停泊着主力舰队的喀琅施塔得泊地。

    大如山的海上君主号就停在这里,显得其他船只都成了舢板。

    现在新罗斯堡附近农田也在全面收获,芬兰人就是赶在这一时机进抵。

    而新罗斯堡本就有着芬兰人定居社区,大量人口常年在都城出卖劳动力,等到秋冬集结赶在芬兰湾冻结前,带着劳动报酬购买的各色生活用品高高兴兴回苏欧米老家。

    耶夫洛今年亲自来与族人们的需求并无二异,此次交易的收益基本都会化作伯爵家族的私产,使得他能够为伯国有限的常备军升级装备,拿出一笔物资赠与各个村子的首领加强统治,自己家族生活也会更美好。

    当然,芬兰湾冻结要等到十一月份。他可以在都城赞助,等到国王留里克在南方诺夫哥罗德处理完事务后,即可在都城面见国王。

    除此外他也有着私人的小小夙愿——去古尔德的墓前看一看。

    到底是有恩于己的老主子,虽然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来自芬兰伯国的十多船木材,它们刚以登陆就遭遇民众的抢购,只因耶夫洛不太清楚今年的木柴行情,他也懒得打听就抛出一个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两天之内虽被新罗斯堡民众买空。

    如果只是为了生活,芬兰人捕猎足够的松鼠、剥掉皮革做成满足家人生活的皮具就会收手,毕竟彼时抓捕再多松鼠,皮料卖不出去就是毫无意义。

    森林松树好似取之不尽,芬兰人突然造访的同时,越来越多来自诺夫哥罗德的运输船走涅瓦河漂到新罗斯堡,这些人带来了从东方瓦尔代湖地区猎获的多种皮革。

    芬兰人与东方探险者一道,他们大大刺激着都城皮革业的繁荣,却也因此将今年皮货价格压得极低。

    人人都想快速卖掉皮料变现,现在耶夫洛又意识到,自己派人在森林里广布陷阱抓松鼠,最后也没有获得很高收益。

    “留里克曾经说过,任何的价格波动都由一只无形的手在控制,它就是市场自然调控?谁知道呢?应该是罗斯的财富神弗雷在做调控吧?看来我该去大神庙向弗雷神祈祷。”

    的确,相比于不断发展的芬兰港口赫尔敏基,罗斯都城新罗斯堡才是真正的大城市。

    耶夫洛身为芬兰伯爵在都城有一座自己的小宅邸供其客居时居住,也围绕着这位于城外的宅邸,一座芬兰人为主的社区也建成。

    他带着妻子儿子在都城大吃大喝,据说今年还会有大量产自拿骚的价格并不很贵的葡萄酒运抵都城,就和其他人一样,带着足够的钱财耶夫洛也想直接买几桶带回去享用。

    他仍要等待,所谓如果拿骚的货物抵达都城,应该就是意味着远征的军队回来,派出去的长子和芬兰战士们也该带着五花八门的法兰克战利品凯旋吧?!

    耶夫洛倒是带上了卖货赚取的钱财,拿出一磅银币作为献给弗雷神的礼物,亲自进入镶满玻璃的第一神庙,对着通体镀金的弗雷神像跪拜祈求发财。

    有用吗?也许今年不会发财,但伯国一直伴随着罗斯王国告诉发展,诸神庇佑罗斯,自己伯国未来应该可以大发横财过上好日子。

    于是,他带着烈酒前往古尔德的坟墓为之扫墓,住在都城打听着奇奇怪怪的故事。来自诺夫哥罗德的纯粹罗斯人带来了有关留里克的重大信息,所谓罗斯王亲自组织探险队前往东方还有着不小的发现。

    以及有关奥斯塔拉公国的一些琐碎消息。

    所谓今年的基辅、佩切涅格马客尚未抵达罗斯,奥斯塔拉人则在国王的许可和出兵支持下,下几乎倾巢出动奔向遥远南方。

    “卡洛塔,你右腿的残疾丝毫不影响你的意念。你果然是位活在人间的瓦尔基里。”

    还能说什么?耶夫洛只能以“瓦尔基里”评价这位幼年历尽艰辛的女公爵。

    反观自己已经四十岁了,恐怕人生至多就剩下二十年。

    “除非我因为忠诚于留里克一族被罗斯的神赐予祝福。就像奥托那样,或许诸神有意让他活到八十岁。也能赐予我高寿。”

    事实正如耶夫洛所揣测,绝大部分罗斯人以及后来的移民都认为,罗斯部族老首领、太上国王奥托能活到七十岁并不是奇迹,一切都是诸神的安排。

    当耶夫洛带着家人在新罗斯堡舒舒服服度假,与总督小科努松、大祭司露米亚谈笑叙旧之际,带着骑兵走姆斯塔河回到诺夫哥罗德的留里克,在简单视察一番今年一切顺遂的粮食收获后,果断回到诺夫哥罗德行宫。

    老爹明显更加衰老,母亲的状况倒是好很多。

    在看到一大群孩子或是奔跑或是爬行向自己本来,作为他们的父亲,现在的留里克实在难以确定每个孩子的名字。

    好在孩子的母亲们他能轻易分辨。

    在行宫,身为正妻的斯维特兰娜必须最为受宠。为此伴随留里克探险走了一路的草原公主贝雅希尔,只好抚着肚子暂且靠边站。

    贝雅希尔已经足够满足,就在这里她重新抱起了自己安置于此被精心抚养的儿子哈撒勒,也相信自己经由过去的“甜蜜探险”,应该还能再给留里克生育一个孩子。“也许是女儿会更好。”

    可她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她亲眼看到了高壮如熊的留里克,轻易将王后斯维特兰娜双手抱在怀里原地转圈,王后华丽的裙摆肆意摇曳,两人还嘻嘻哈哈地携手奔向寝宫,能发生什么已然不言而喻。

    “唉。你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遗憾归遗憾,自己身为草原公主就是这样的宿命。

    至少这次探险活动,没身份的自己有了全新身份——德米扬斯克女伯爵,掌控着一条通向东方水道,一处可以未来发财的石矿。

    德米扬斯克所在的哈芬河完全是蛮荒之地,哪怕有着建设定居点的条件,等建起一定规模自己的长子都长大了。

    贝雅希尔不是傻瓜,有了爵位和封地不假,事实上也因这份地位被动离开了罗斯王国的权力中枢。

    如此,自己身为国王的第三等级妻妾就完全无法染指王后斯维特兰娜的权势。虽说她从来也不想染指。

第1262章 来自东方的杀意

    又是一年收获季,对于任何地域任何以农耕模式生存的族群,都无比重视这关系到族群生存的关键时期。

    因为收获季,远在来茵河谷(阿尔萨斯地区)对峙的两支法兰克大军,硬生生暂停战争。因为收获粮食后很快就要面临漫长冬季,而冬季几乎无法打仗。

    在瑞典地区,在东北欧地区,罗斯王国正在积极收获。免税政策依旧延续,农民们有着充沛干劲。

    又在被奥斯塔拉公国牢牢控制的波洛茨克,女公爵的确高高兴兴得到一批极为关键的新麦。她基于条约的贡品数额临时改了策略,驻军所需的粮食因为大规模联姻的关系就有本地农民提供,作为贡品的粮食将运抵堡垒化的维捷布斯克城与大卢基城。

    而在斯摩棱斯克社群,这里的人们也如往年那般做着自己的秋收。

    只是人们对未来充满着警惕,哪怕是背负着长柄大镰刀在农田作业,人们也要耳听六路作为撤离的准备。

    一切都是来自于马匪的威胁!

    马匪的身份早已被确认——北方的瓦良格人,以及与之同流合污的尹尔门人。

    没人记得那些尹尔门人是为何离开斯摩棱斯克去北方的,想必是源自于某些利益之争吧。

    双方的矛盾自古以来,倘若彼此一直不接触,争斗也就不可能发生。

    从第聂伯河上游段的这座松香城,到遥远北方的诺夫哥罗德,两地直线距离达到三百公里,倘若旅人徒步前进走上一个月也是可能的。

    当然事情不至于如此极端,因为斯摩棱斯克社群并非仅有一个大型定居点,或曰整个社群是围绕着斯摩棱斯克城西部不远处的那座名为格涅兹多沃的大祭坛而存在着。

    斯摩棱斯克城是本地区最大的定居点,在其北方还有特洛浦钦(Torop,今特洛佩茨),勒左夫卡(Rzhovka,今勒热夫),当地人与斯摩棱斯克居民是同属,彼此都是庞大克里维奇部族的一份子。

    克里维奇实在是庞大的族群,有着共同先祖的这群人与当今的时代早已分化成互补从属的数个部族。

    基辅社群与斯摩棱斯克社群本是一家人,他们掌控者基辅大祭坛,而那里正是克里维奇人名字的由来。

    移民并建立松香城的斯摩棱斯克人建造了属于自己的“血盟祭坛”格涅兹多沃。他们筚路蓝缕大规模垦荒,由于把持着第聂伯河上游河道,以河流之便早些年这里的民众与真正的紫袍罗马人有着生意往来,以至于一些东罗马商人干脆住在斯摩棱斯克城里,数代之后这些罗马人后裔已经融入其中。

    各村庄的首领积极与罗马商人联姻,彼此以拥有罗马血统为荣,只是到了现在罗马人依旧待在克里木半岛的港口城市赫尔松(今塞外斯托波尔),斯摩棱斯克城的本地贵族,悄然变了样。

    至少很多人有着罗马人血统,他们以此为傲。

    斯摩棱斯克社群始终持续分裂着,北方兴起的两个定居点并没有离心倾向,就是彼此的旅途已经有些远,各地开始自力更生式的发展,唯有整个社群面临一些重大问题,远处定居点的首领才纷纷聚集在斯摩棱斯克开会。

    社群大部分人口就住在斯摩棱斯克所在的河畔区域,水草丰美的膏腴之地养活着数以十万级的大河儿女。

    近年来局面变得复杂、危险。

    那些处在西部的村庄多半已经荒废,民众拖家带口在城市的东部兴建新的家园。一切皆是被动防御马匪的袭击,奈何这样的折腾无疑大大削弱整个社群的后劲。

    更加令民众诟病的是,人员能带着细软、驱赶家畜换个地方重建村庄,难道大祭坛也能挪走吗?

    当然可以换个地方再建祭坛,至于新祭坛的神圣性,有多少人会承认呢?

    斯摩棱斯克这里人们割麦子都要小心谨慎,远处的两大定居点的民众一样高度警觉。

    而这份恐惧也果然传到了东方的维亚季奇部族,当地人虽与斯摩棱斯克人不是一伙儿,多少年来彼此保持着和平的关系,正所谓唇亡齿寒,如果马匪继续沿河袭击,维亚季奇人一样要跟着遭殃。

    前年发生过多次马匪劫掠事件,有小村庄遭遇残酷杀戮、房舍化作灰尽。

    去年的袭击事件虽没更加残酷,但被焚毁的村子距离祭祀中心已经太近了。

    民众拖家带口通过晦暗的卡廷森林抵达斯摩棱斯克,面临为难唯有聚族而居才能拥有最珍贵的安全感。

    一双双眼睛凝视着他们的首领,所谓来自北方松针庄园的落难者、僭越权势的瓦季姆。

    瓦季姆是个大英雄吗?此人尚未带领着斯摩棱斯克军队对北方马匪打出一场胜利。

    他!大首领死得有些含湖,而他娶了首领的女儿,再以暴力手段解决掉所有反对者、质疑者之后,瓦季姆终成斯摩棱斯克老大。

    他在841年彻底把控住权势,对于这一结果,倘若这小子能带领大家击败该死的马匪,继而带着军队北方占领尹尔门湖地区,那么承认这种人为大首领并无不妥。

    可惜贯穿整个841年,瓦季姆的举措令民众失望了。

    “打击那些该死的罗斯人?还有骑马的匪徒?当然要打击!前提是我的后方要绝对安全,我的权势必须是绝对的,倘若我在前方带兵征战,后方有本地贵族谋反毁了我的权势可不好。”

    瓦季姆就是这样的态度,而他与首领女儿的孩子也在842年呱呱坠地,令本地贵族们欣慰的是孩子是个男婴。

    即便如此,瓦季姆就彻底坐稳了首领大位?他的确杀死了几名地位高级的反对者,此举着实巩固了权力,无形中也是在为自己挖坑。

    贵族们支持这么个人物实属无奈,合计否决掉其人的统治并非不可能,只是现阶段斯摩棱斯克需要瓦季姆这个家伙,只要此人存在,未来的大家就有资格进入尹尔门湖攫取新的利益。

    简而言之,斯摩棱斯克社群的终极目的正是控制着南北商路,击败并吞并诺夫哥罗德由此显得极为重要。

    贵族们都知道何为重要的事,可瓦季姆在过去的温暖季究竟在干什么?

    第一次做了父亲,莫非仅此原因就忘却了复仇,忘却了带领斯摩棱斯克人去北方发财、击败马匪?他表现得有些怠惰,随着日子愈发接近秋收,对其质疑愈演愈烈。现在秋收无惊无险地结束,局面并不会因为粮食收入仓库就放松,时间也到了马匪们的活跃期。

    深夜,村民们难以睡得它是。可怕的消息大家探讨太多,夜幕降临后也有余音绕梁的幻听。

    户外风声变得恐怖,各家各户房门禁闭,仿佛黑黢黢的户外有着匪徒游弋。

    长期的精神紧张完全能将人逼疯,情绪激动的人找到城市里有头面的人物诉苦。

    本地贵族们何尝不如如此的精神紧张?因为自然而然的土地兼并,这种土地贵族的财富几乎就绑定在庄稼地里,他们有着自己的粮仓,极为安心马匪发动一些精准劫掠。

    普通人、贵族有着相同的怨气,这份怨气与日俱增。

    秋收就在紧张乃至肃杀的氛围中安然结束,马匪们没有在这个节骨眼捣乱实在是大幸。

    不过不可高兴得太早,搞不好一袋袋搬至仓库的麻袋才是马匪觊觎的对象。

    粮食,斯摩棱斯克社群不缺乏粮食,每一年还都有一些富余。逐渐增长的粮食使得社群人口一直在膨胀,碍于有限的生产力,当一片区域人口过于密集,就需要开大会安排一些村庄主动到大家商议好的地域建立新定居点。

    在秋收基本结束,各地村庄的首领们骑着马抵达祭祀中心格涅兹多沃。也包括远方的同盟定居点,特洛浦钦、勒左夫卡、亚拉(亚尔采沃)当地的首领骑快马而来。

    巫师在自己的血祭坛中杀牛宰羊焚烧麦子,以此献祭本族的丰收神。

    今年的祭祀活动明显动静更大,那些眼睛敏锐头脑活络的人都能意识到今秋局势微妙的变化。

    因为各地首领齐聚大祭坛,与大首领瓦季姆共襄盛举极为罕见。

    毕竟这个瓦季姆哪怕在斯摩棱斯克已经住了十二年,按照传统相当于住了一代人的时间,在一些人眼里这位战败落魄流亡的“王子”,来一出赘婿噬主做了社群大首领是可以接受的。

    但要让较远定居点的首领承认他,着实有一点难度。

    今年局面的确奇妙,甚至是维亚季奇人的大首领居然接受了邀请,从更东的区域骑马而来。

    各地民众忙趁着夏末最后时光晾晒新麦,再将麦子塞进粗麻袋中运回各村粮仓。他们必须快速,只因秋雨季节随时可能降临。

    而一切就是千百年来的宿命,当时间到了九月中旬,当天空阴霾密布,第一场秋雨悄然降下,紧接着就是暂且看不到尽头的降雨。

    整个东欧地区害于这场秋雨,干燥的大地重新变得泥泞,绝大部分地区完全变得寸步难行。

    陆路交通近乎于断绝,唯有沿着河道旁的草甸徒步前进,亦或直接划船活动。

    各地首领接受了瓦季姆的邀请,而这些人早已知道集会的用意。

    高贵者们人是来了,一双双眼睛便盯着瓦季姆。

    户外阴雨天气不断,茂密的卡廷森林正积极吸收阴冷雨水。降雨也伴随着大风,不时有松树枝被吹断坠落。

    阴冷而潮湿的空气弄得所有人很不自在,哪怕是他们集会的酷似议会庭的木屋,这里的换将依旧不怎么样。

    首领们都戴上狐皮帽子,披上貂皮大衣。

    像是瓦季姆这样的尊者,他披着一件棕熊皮大衣盘腿而坐,暂且一言不发很是唬人。

    “该来的人都来了,乃至远方的客人,我们斯摩棱斯克人的挚友。”当瓦季姆如此说话时,内心已经把自己归为斯摩棱斯克人了。

    他最后一语针对的正是维亚季奇部族首领,科尔德诺城的赫多达(Khodota)。

    赫多达并不谦虚,论年龄此人可以作为瓦季姆的叔叔。

    “年轻人!”他说,“你想做什么,你的族人非常清楚,甚至我这种外人也一样清楚。你其实早该动手,不该拖延到现在!”

    瓦季姆微微一笑,这份笑容多少带着一丝难堪。

    “怎么?我说的不对?”

    “你说得很对。”瓦季姆振作起身子,再好好清清嗓子:“那些马匪必须剿灭,但他们的本质是瓦良格人。具体而言是瓦良格人中的罗斯人,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如今罗斯人在北方做大做强,我老家的那些家伙完全为他们马首是瞻。那些袭击我斯摩棱斯克的马匪里,定然有背叛我的尹尔门人贵族。所以针对消灭这些人,我毫无心理负担!这一点,你们所有人尽可放心。”

    的确,大家就怕当大军发动作战后,由于一定会与北方尹尔门斯拉夫人作战,出身那里的瓦季姆会动恻隐之心。

    只是他如此去说就能换取所有人的信任吗?

    坐在这里的除却几大临近定居点的首领,人数最多的莫过于斯摩棱斯克城中的权势者,这些人的决定着瓦季姆能否继续担任社群大首领。

    归根到底,瓦季姆在此地依旧根基不稳,继承岳父的财产后只是使得他摇身一变成为斯摩棱斯克城中的一方大地主,究其实力依然远远不能完成一言堂的霸业。

    “现在。”他说,“我训练的一千名精干战士已经大成。已经蛰伏两年了!我会向你们所有人证明,我虽来自域外,现在我的灵魂与身体都与你们站在一起。我会主动带兵发动作战,而你们……也应该按照传统拿出一些家丁农奴组成战士交给我。”

    听罢众人互相看看,瓦季姆只是就之前的作战构再复述一遍,倘若有人拒绝或者质疑,一切问题也该在数月之前解决。

    于是,特洛浦钦首领高调说道:“你带兵作战地方问题并非问题。像是我,我可以将带来的卫兵交给你,权当我对你的兵力支持。可你要知道,我的领地距离斯摩棱斯克有些远,再说,你提及的马匪……有一桩大事,或许你并不清楚。”

    “什么事?”瓦季姆警觉。

    “就在我领地的正西方,就在那边的洛瓦季河,一座肯定是罗斯人的堡垒拔地而起。谁都不是傻瓜。我们被马匪欺辱数年,我的领地侥幸没遭遇袭击,可是那些罗斯人简直将堡垒盖在我的面前。下一步,他们就是要攻击我呢!”

    话音未落,首领之语就引得在场人们轩然大波。

    “居然还有这种事?!”瓦季姆眉头紧锁:“你之前可没告诉我此事。”

    “并非我的疏忽。也是我部的猎人偶然跑到洛瓦季河附近看到了那里的异样。”

    旋即有人质问:“老朋友,你的人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绝无可能。白底蓝纹,马匪罗斯人的旗帜谁能看花眼?”

    似乎特洛浦钦首领在暗示一件事,瓦季姆想了想,伸手遏制大家的探讨:“所以。你是希望我们的军队主攻清理掉你遭遇的那个罗斯人堡垒?”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首领笑嘻嘻回馈。

    “可以是可以,只是现在时机并不成熟。”说罢,瓦季姆再看看大家:“其实我们都知道,报复马匪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截短他们的贸易线路。一年又一年,那方的骑马者都会带着大量货物去北方,罗斯人和南方的基辅分明做了盟约,夹在其中的我们被他们轮番袭击。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说着,瓦季姆勃然而起:“他们有骑兵!可我们的骑马者人数太少。但这群狂妄的家伙好巧不巧就在西德维纳河上修造了一座城市,那定然是他们的贸易站点,那里也一定堆积着大量尚未转运的货物。尤其是我们斯摩棱斯克距离那里也并不远。我决定带领战士毁掉那座城市,抢走所有的物资弥补我们这些年的损失,再将之付之一炬,让罗斯人也尝尝我们的怒火。”

    作战有了明确目标,瓦季姆盯上了自841年夏季新兴的维捷布斯克城。

    他也没法不对维捷布斯克不重视。

    过去几年,都有骑马匪徒从西德维纳河方向袭来,不断偷袭斯摩棱斯克人村庄,在引起恐慌的同时也引起滔天怒火。

    再说,他们对西方的河流与贸易线并不陌生,过去的年月斯摩棱斯克人很乐意堵着“希瓦之路”贸易线,向哪怕是过往的瓦良格人讨要过路费。

    也就是最近的五六年,本是斯摩棱斯克社群向西方扩张的全新活动区变了天!他们一度已经与西方的德里戈维奇人、波洛茨克人有所练习,倘若没有强势外人搅局,膨胀的克里维奇的斯摩棱斯克社群就能逐渐控制西方,将那边的人囊括进自己的同盟似乎也不是问题。

    就好似如今,维亚季奇部族虽为外人,与斯摩棱斯克已经事实上成为同盟。

    可是罗斯人来了,他们与南方的克里维奇的基辅社群狼狈为奸,乃至和另一个世界的草原人合流。

    以至于西南方向的拉的米奇部族也流传着马匪袭击的故事,这些恐怖消息传到斯摩棱斯克人耳朵里,弄得这些年仿佛到处都是对自己不利的敌人。

    很多人都在疑惑:“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到处是袭击者。”

    恰是因为遭遇过灭族之痛,瓦季姆现在做了斯摩棱斯克的大首领,他实在知道罗斯人的所思所想。

    斯摩棱斯克社群有错吗?如果有,那就是挡着他们的路了。

    难道这也算错?

    那就以军事手段反击吧!自从动了军事反攻的心思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一支实力较强的步兵军团已经建立,另有饱受痛苦的本地贵族、平民支持,组织一支约莫三千人的军队发动一场针对性极强的远征,定然可以大大挫伤罗斯和其卑鄙仆从的嚣张气焰!

    即便到现在,瓦季姆并不知道由他选定的目标叫做维捷布斯克。

    这不重要。他蔑称之为“匪徒之城”,决意待秋雨季节一过,就在初冬时节大地重新变得坚硬时发动袭击!

第1263章 善于算账的艾尔拉与来自留里克的杀意

    在环尹尔门湖地区,人们赶在秋雨季节来临前收获了他们大胆尝试种植的豌豆。

    所有晚熟的蔬菜皆在九月初完成收获。

    卷心菜、洋葱、黄根胡萝卜是种植最多的蔬菜,其中又以卷心菜为甚。卷心菜即是包菜,亦是甘蓝,绿白相间长在田间犹如大地长出一个球。另有羽衣甘蓝品种长得毛茸茸一团,丰富了卷心菜的种类。

    卷心菜与洋葱几乎就代表了蔬菜的全部,哪怕是胡萝卜也成了陪衬。

    因为国王的规定,哪怕重新开始征收粮食税,因蔬菜不算粮食它们皆不在征税范围内,基于这一政策,民众自发得“钻空子”,以至于新开垦的土地被故意首先种植粮食。

    民众非常聪明,新耕地用来种麦子未免过于牵强,先适种容易存活的蔬菜以估测土壤肥力,乃至是直接改善土壤又新垦田改造为熟田,为未来种麦创造条件。

    至于国王公开声称的:种植过豌豆的农田,在第二年种植麦子将获得前所未有的丰收。

    是真是假?既然是国王说的,那就应该是真的咯。再说,国王自己正在践行自己的宣传。

    今年与往年的秋收一样,留里克的王田收获尚属正常,因尽可能尝试精耕细作,粮食产量又有一定提升。但没有真正的氮肥加持,这种提升实在有限。

    “但愿843年我种过豌豆的田地能换来小麦丰收吧。亩产提高一倍?谁知道呢。”

    留里克很需要粮食增产,不仅仅是环湖地区人口持续爆发使得人口压力越来越大,更在于拿俸禄的人持续增加。

    那些训练过的书吏们正体现出他们强大的工作力,纸张与羽毛笔取代了剑与盾,这种年轻人非必要不可上战场,却是协助王室将王室直属辖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关键。

    他们的权势皆来自国王赏赐,如今书吏男女都已结婚,很快孩子也要呱呱坠地。

    书吏们每个月领取一笔银币,最初制定的薪酬对标一名“优秀佣兵”的月薪。佣兵队最终转化为王国常备军,其薪酬有所提升,同理书吏的薪酬一样提升。

    就如常备军的军官薪酬更好,书吏们一样有着等级。

    至少在当前时期,军官并不比士兵拿取高太多的薪酬,彼此间并无鸿沟,书吏们也一样如此。

    但军队拥有着比书吏一项不可忽视的特权——战利品分配权。

    战利品不完全是战士凭本事掠夺,就贵重物品的缴获,一半的财物归为国王(等同于归为国库),剩下的一半军官与士兵分享,基于等级就按照早就定好的规矩各拿各的的份额。

    给国王做书吏,在真正的勇士看来只有天生体弱的男子做这种事。做书吏能得到一个旱涝保收而已,哪怕能有望成为国王身边的近臣。至于因为是国王身边的文官近臣就能靠着“非军功”攫取利益,哪怕是这种贪腐已经是极为高级的贪腐,在过去的时代从未、也不可能出现,使得常备军战士无法想象这种他们意识不到的情况。

    罗斯王国就是一台充斥着血腥杀戮的战争机器!继续无尽扩张下去,当扩张达到阈值极限崩塌就会骤然开始?

    留里克尚未想得如此长远,他的想法很简单,恰是基于他东方式的头脑认为东方式的方案可以调和一番罗斯的暴力。

    阴冷的秋雨集结,罗斯王国绝大多数的生产工作暂停,而停不下来的正是罗斯的轻工业。

    秋雨之前巨量的东方、南方皮革运抵都城,规模巨大的皮革匠人家庭,靠着一件件臭气逼人的家庭作坊,也要吸收消化掉这些皮料。

    鞣制完毕的皮革旋即送到国营工厂与大大小小私人裁缝店铺。同时送来的还有各族裔妇女靠着简易纺织机织造的麻布,最终在这些店铺中加工为成衣与五花八门的皮革制品。

    纺织业并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存在一个倾销市场,农闲时的民众即可静下来以手工活动多赚钱。

    罗斯王国自己就是一个大市场,地形琐碎的波罗的海需要经济活动去维系王国的统一,而这分明比军队控制更为高效。“人,总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户外下着雨,降雨连绵不绝。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罗斯两座大城一件件房舍里,民众继续着手工活儿。他们织布、纺羊毛、制皮革,继而是裁缝衣服、制作皮鞋、手套、帽子等等。

    甚至有的家庭不做别的,专注于用皮革边角料制作皮带,为战士、猎人乃至五花八门的人员制作必备的武装腰带。仅仅是做这个,足以使得一个家庭日子蒸蒸日上。

    罗斯王国的经济水平究竟如何了?或许只有到了约定的844年收取秋赋才能获悉。

    收取的并不只是传统粮食税,针对商人、手工业者的工商税一并要收。

    不说都城,在没下雨的时候诺夫哥罗德的商业就已经是欣欣向荣,城内自发形成的商业街并不能满足需求,城里的酒肆更是天天生意兴隆。沃尔霍夫河畔的城市码头的鱼市演变成新的商业街,又在面对大湖的造船厂附近,又形成第三座商业街。

    究竟谁在做生意?训练的书吏们可不是吃干饭的。

    整个王国由王室直接控制的民众即在籍人员,厚重的桦树皮纸张堆满房间,此乃王室的“户籍档桉馆”。哪一户家庭在公开销售自家的商品,乃至跑到商业街摆摊卖货,皆被书吏登记在册。

    毕竟在籍人员哪怕几年时间就膨胀超过三十万人,这个数字庞大却也不是特别的大,仅靠超过二百名的书吏能够应付这番繁复统计。

    秋雨集结无大事可做,就和妻妾们无尽的你农我农?

    留里克这么做了,但大把时间并没有耗费在这方面。

    他是一国之君,集多种责任于一身,责任逼着他必去亲自处理一些大事务,尤其是为王国未来发展定下路线图。

    王国依旧在扩张,在东欧就是征服更多地域纳入为领地,在西欧就是积极介入法兰克内战发展贸易线攫取经济利益。

    向东扩张,需要军队讨伐不服的部族、更需要有高强执行力的常备军在荒地插旗。

    向西扩张,一定会遭遇法兰克贵族各种形式的抗拒,比起外交斡旋,还不如以武力解决来得痛快直接,且罗斯拥有着远洋投送能力。

    继续扩张就需要更多的常备军,养兵比训练书吏更为费钱。

    就在秋收时期,最高书吏艾尔拉乘船抵达诺夫哥罗德。

    她是国王的一位妻妾,虽是第三等级的妻妾,在严肃场合她的身份并非妻妾,甚至不能说是女人。

    她是最高书吏,是国王的财政官、史官,意义比法兰克的宫相更重大。

    秋雨连绵不绝,一座坚实的木刻愣依然保持着温暖与干燥。

    这里是最高书吏艾尔拉位于尹尔门湖畔的寓所,也是她的办公地点,更是王国的综合档桉馆。

    它不再简陋,现在有着雇佣的安保人员轮岗看管,要阻止闲杂人等靠近,更要特别关注以避免发生火灾。

    艾尔拉·赫斯托利亚,她不再继承奥斯塔拉的名号,她的儿子就改姓为赫斯图利亚,就如这个姓的本意——历史。

    史官,是这一新兴家族的主要身份,但作为文官之首,后裔拥有着留里克的血脉,成为宫相并无不妥。

    小男孩安博曼已经两岁了,他能奶里奶气地叫留里克爸爸,并跑过来求亲密的抱抱。

    那就带着这个儿子与这个雨季直接住在王国的档桉馆吧。

    艾尔拉嘴上不说,她内心里欣慰得想哭,与丈夫、儿子待在一起,她精神有些恍忽,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她暂时拥有了国王本人的所有权,能暂时享受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天伦之乐。

    只是这份快乐完全建立在一点上——她要向留里克拿出一份工作报告。

    到底是夫妻二人,尤其艾尔拉曾以留里克义妹的身份过了好多年。还是年幼之际就已经将留里克视作家人,如今共处一室正儿八经的办公,她没有任何的拘谨。

    儿子安博曼在另一间房悠闲睡觉,两人索性面对面盘腿坐在床铺上,以一种闲适的方式谈论经济大事。

    文件堆叠整齐放在留里克的脚边。

    “我写得很详细,记录得也很多,你可要好好地看,也不枉我的仔细。”

    “那是自然。”留里克微笑着看着艾尔拉的圆圆脑袋,捡起文件审视起来……

    文件是用罗马字母化的诺斯语书写,所有的专有名词由拉丁语标准。

    这种文件乍一看去好似是拉丁语文献,而它仅有罗斯王国的顶级贵族们、接受教育的孩子们可能看懂。

    它是艾尔拉对都城地区的经济状况评估报告。

    从事各行业的人员数量,市场的商品数量与种类,客居都城的芬兰人、丹麦人、各路瑞典部族人员的人口与从业,等等。

    都城的三处商业街的店铺总量,对商人、手工业者收入的整体评估等等。

    统计这些并做评估,都是为了未来收税作为重要参考。

    文件并非短时间能看完的,艾尔拉就瞪大眼睛凝视着留里克那聚精会神的面容,不敢轻易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留里克终于初审完毕了文件。

    “啊!”

    “如何?”艾尔拉微微昂着头,一副期待被表扬的样子。

    “你做得太好了,希望评估与事实基本相符。”

    “你不会是在质疑我吧?”

    “质疑?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质疑自己的女人。”

    “嘿嘿。”艾尔拉撒娇地故作憨憨一笑:“我把任务安排下去,在都城的下级书吏就忙着办事去了。我还找到总督小科努松,还有你的海军将军哥特伦德。大面包房主亚丝拉琪,大船厂首领,打铁的卡姆涅,他们都汇报了自己的业绩。”

    她认真的样子很好看,倘若再戴上一副近视镜就更有趣了。

    留里克点点头:“如此就最好。诺夫哥罗德主要负责农业,就如我告诉过你的,想要挣大钱需要做更高附加值的产业。现在免税期还没到,我现在完全靠着王室垄断的产业挣钱过日子。”

    “现在的财政状况并没有问题。”艾尔拉立刻严肃补充。

    “是。倘若有问题,我就无法再扩军了。”

    “你又扩军了?”艾尔拉稍稍有些吃惊。

    “如何?你有异议?”

    “我可不敢有。现在你的收入还在增长,你的钱库依旧充盈。可是你也教育过我,大规模扩军就是大规模的开支。莫非……”艾尔拉轻轻眯起眼:“你是打算大规模作战了吧?”

    留里克一样凝视她的眼笑而不语,仿佛就是默认。

    “我姐姐在南方扩张,此事我非常清楚。我们的远征军在法兰克征战,为此我们已经花费了不少先期投入。若非那些战士很多是自带武器装备行动,我们免不了又要大大支出一笔。”

    “但若是获得大量战利品,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留里克补充道。

    “不错。我们的战争必须收益远大于先期支出,现在罗斯军队主力并未出动。哥!”她索性亲昵叫到:“我才回来不久,也不知道你在诺夫哥罗德增兵多少。”

    “两个骑兵队。”

    “唔,如果是这样,你的开支真的不小呢。”

    艾尔拉虽为女人,她最高书吏是身份虽然人尽皆知,但其具体的工作却鲜为人知。

    她对留里克的各种支出算账,国库里是否浮亏平衡她比留里克本人更加清楚。

    一艘大战舰支出了多少钱?王国第一巨舰海上君主号,到现在一直是烧钱的怪物,前前后后的支出到现在已经花费了折合四千磅银币,后续的开支还在缓慢增加呢!

    为何如此极端?因为一艘船的支出不只是造船成本,人员薪酬每个月都要发放一笔,此乃后续硬支出。核心部件一般不更换,维护船只的大大小小木料又是一笔待续的钱。

    而她是一艘战舰,罗斯军广泛装备的扭力弹弓,海上君主号不但要装备,其数量更要多,当大量重武器集合在一起,所投入的钱能再造一艘大战舰船壳了。

    不止是海上君主号,由于海军将领如实拿出了驻扎在喀琅施塔得泊地的舰只、人员开销清点,留里克必须基由艾尔拉整理的文件获悉自己养海军的费用。

    海军,是贵族军种,不说别的它就是庞大的吞金巨兽。

    至少大量的海军船只在充当运输船,北方矿石、铸铁锭靠着它们大肆运抵都城的国营的冶铁联合体。铁器的收益目前远超越养海军的支出,这是留里克欣慰的。

    相比于海军,对骑兵的建设明显成为罗斯王国的新兴大战略。

    普通人这是觉得罗斯近年来马匹越来越多,懂得财政支出的艾尔拉能清楚计算出养骑兵的钱,以及骑兵数额增量代表着会多支出多少钱。

    一匹战马、骑兵配备的甲衣武器、骑兵的薪酬、马匹饲料费、马蹄铁马鞍维护费……

    留里克新扩充的两支骑兵队,倘若成为完全脱产的常备军,先期投入不亚于再造一艘海上君主号。

    当然,国库依旧经得住这种消耗。

    不过艾尔拉依旧务实地给予留里克警告:“你不可无节制地扩军。除非你是打算发动大规模战争。我在都城也获悉了民众的态度,很多人羡慕远征法兰克的勇士,他们期待着新的大战,期待着在战争时期掠夺财富。但法兰克实在太远了,如果你有意攻击他们!我们……需要早点做出准备。”

    最后一语直接说进留里克的心坎。

    这位妻子目光炯炯有神,不是正妻的艾尔拉现在的表现是远超王后斯维特兰娜的贤内助!

    她应该不会被其他女人嫉妒吧?毕竟她是毫无军权的最高书吏,儿子安博曼也会继承他母亲的一切,一样也不会有军权。

    “我早就想对法兰克继续动手!这次派出远征军只是小打小闹,就是不知道他们今年能否回来。估计是可以回来。”

    但依偎在留里克怀里的艾尔拉直接反对:“哥。如果阿斯卡德和蓝狐一众人征战非常顺利,他们需要大量时间搬运战利品。谁不喜欢钱财呢?既然今年能发财,在温暖的法兰克度过冬季后,他们分明能够继续劫掠。任何长到十二岁的男人都想建立不属于父辈的功业,你的第七旗队……你甚至没给他们发薪酬,他们想要发财就只能征战。你!分明是逼着他们去劫掠。”

    “哦?你居然想到这一层?”

    “是的。甚至……有些话也许说出来很不吉祥。”

    “你说吧。”留里克认真道。

    “如果他们早早回来,只是说明很糟糕的事。他们战败了。”

    留里克听得还是心头一紧,急忙问:“你觉得,他们会战败吗?”

    “只有诸神知道。不过我们如此的敬神,奥丁与赐予他们力量。他们会胜利会发财,所以……今年十月底,我们或许等不到他们返航的大军。不过不意味着我们断了联系,会有信使坐着船抵达都城,我们也就知道西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智慧的女人就依偎在自己怀里,留里克完全想不到过去的那个看似柔弱木讷的小姑娘,居然如此聪慧?!

    “的确。”留里克清清嗓子:“我们该准备动手了!顺应民意,再伐法兰克。为了我们的利益,我不能让洛泰尔获胜,也不能让路德维希笑到最后。”

    “你。”艾尔拉勐然抬起头:“你是要吃下一片法兰克人的土地吗?”

    “算是吧。拿骚是我嵌入法兰克腹地的一根钢钉,那里有我们迷醉的葡萄酒。我们能从那里获得更多的利益,黑狐!那个小胖子,我需要他做大。而且,我也要亲自去调查一番,确定那小子对我的忠心。”

    “所以。你是打算集结一支大军亲征?”

    “你觉得呢?可有建议。我的好女人,你可是帮我算账的人呢。”看着艾尔拉的脸,留里克看不出她的半点讶异。

    “谢谢你的赞誉。那么……也许还是如过去的大战一样。三千人,由你亲自指挥三千人,带着我们的舰队发动远征,想必是非常稳妥的。”

    “为何只是三千人?我可以带的更多。”留里克有些诧异。

    “你当然可以。但是你的支出会变得更加庞大。哥,现在的罗斯已经没必要再以命运做赌注。在确定在新的远征中你能切实掠夺到远超支出的钱财,还是不要太过于激进。”

    “建议我三千人吗?”留里克的目光不禁看向天花板,又望向西方:“三千精兵足矣。三千越甲可吞吴,三千精兵加入法兰克内战,我专注于掠夺就能发财。”

    艾尔拉轻轻流露出笑意,她可不觉得战争是什么祸事,担任最高书吏这么多年使得她愈发精于算账。打仗,就是一个收益合算与否的问题。她与她姐姐其实一样,战争一度毁灭奥斯塔拉部族,劫后余生的姐妹俩并不恐惧战争,反倒是觉得失败是因为自己太弱小。

    艾尔拉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留里克的扩张与复仇。

    她清楚感受到留里克的杀意,自己的男人如此,反倒令她更有安全感。

第1268章 他将自己做了献祭

    第一场雪降临斯摩棱斯克,相比于往年它来得早了一些。

    茂密的卡廷森林覆上薄薄一层雪,气温骤降,对早有防备的人们这并不算问题。

    初雪来得快消散得也快,连续灰蒙蒙的阴冷天气终被呼啸北风吹散,阳光刚一回归整个世界都开始融雪。

    现在已是初冬时节,气候还没有冷到能把大地冻得瓷实。

    因为融雪,凡是覆雪之地都变得湿漉漉得,再搭配上落叶与枯黄芦苇,放眼望去人难免心生肃杀与惆怅,而双脚踏在这样的大地,皮鞋不一会儿就变得湿漉漉,加之天气阴冷,人的双脚仿佛时时刻刻泡在冰水里,弄得浑身不自在。

    任何的聪明人都不想在这样的天气在外乱晃,除非大地重新变得干燥。

    但这需要世界,且没有人知道下一场雪合适降临、持续得时间有多久。

    对于斯摩棱斯克的统治者瓦季姆,他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恰是在这大地有些湿漉的状态下,他下达了全面集结的命令。

    今夜非同往常,人们拿出自酿的、如酱油般浑浊的黑麦格瓦斯,誓要在出征前好好喝一顿。

    不同于别的格瓦斯,今夜被分享的被故意多酿了时间,使得有了低度麦酒的酒精度数。

    被箍得紧实的木桶被凿开小眼,大量浑浊泡沫从中喷射,带香气逼人的气体散尽,亲手拿着凿子的瓦季姆最终将之掀开。

    一双双眼睛盯着木桶,一位位年轻人不

    禁流口水。

    “已经酿造有段时间了。我接替了我在斯摩棱斯克父亲(指岳父)的一切地位,即将带着你们去讨伐最可恶的强盗。看看这桶格瓦斯,为了它我等待了整个夏季,就是用在这个时刻与勇敢的你们分享!”

    瓦季姆故意以格瓦斯为信物畅谈一番道理,他狠狠瞪着每个年轻人的双眼,罢了又道:“你们都是勇士吗?我看的确如此。只有真的勇士有权与我分享佳酿,喝下它,我们共同作战。”

    有道是各村庄都会拿出一部分粮食酿造格瓦斯这种本地的酒精饮品,它就相当于北欧的蜂蜜酒、萨克森的麦酒,与法兰克世界的葡萄酒,酿造因地制宜,目的是亲朋好友聚在一起高举杯子共饮佳酿。

    今夜没有欢愉,房舍里气氛严肃。

    被瓦季姆邀至这间房的尽是来自斯摩棱斯克本城的有为年轻人,绝大多数人是各村首领的子侄,以及少数被同乡认为是力气很大敢于猎熊的青年才俊。

    一切就像是十多年前在伊尔门湖畔松针庄园发生过的那般,大首领有着自己的基本盘,并对各个村庄尽可能管控,并没有其乐融融的局面,各村都要最大村庄的首领之要求做事。一批村庄联合构建起松针庄园,它一度成为伊尔门湖的巨无霸,以强大体量再控制远处的大大小小庄园,并将不服从的人排挤与驱逐。

    …

    于是就有了大量“藏起来的人”,与白树庄园

    的存在。

    瓦季姆在斯摩棱斯克尽量复刻这套统治模式,掌握大权已经两年,靠着岳父留下的基本盘,他带领斯摩棱斯克最大家族基本完成对本城所有村庄的控制,偏远的那些同族村庄的向心力,依靠着军事威慑更强了。

    他在拉拢这些斯摩棱斯克的青年贵族,弄得这间房里好似大型拜码头现场。

    大首领敬酒,谁敢不喝?但是喝了,就必须跟着大首领身边去拼命。

    可是,有多少人真的希望大规模主动进攻?即便很多人由此决意,抢在秋冬季节发动袭击真的好么?

    比起畏惧那些马匪,他们更畏惧暴风雪突然降临。

    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今年那些马匪仿佛神秘失踪,由于没有任何村庄遭遇袭击,以至于斯摩棱斯克人在卡廷森林里的祭坛祭祀诸神计划进攻,本该率先惹事的敌人好似学乖了。

    “也许,今年不是意外。马匪们或因觉得抢到的东西太少,就永远放弃了对村子的偷袭?”有人如此想,考虑到这种很没骨气的想***引得首领暴怒,索性只字不敢提。

    房舍里油灯昏暗。

    “你们,把杯子都拿出来。现在由我亲自为你们倒酒。”

    盘腿坐着的年轻人面前皆放着自己的纯银杯子,仅是这杯子就证明着主人贵族的身份。

    自然也有用普通橡木杯的,这种人实在是瓦季姆亲自提拔的“猎熊勇士”,从平民中身强力壮者一跃成为首领信得过的

    军事指挥官,现在又由大首领亲自为自己倒酒,感动至落泪的同时,敢对带着哭脸向首领瓦季姆效忠。

    “一介普通人也配与我们坐在一起?”

    “他真的杀过熊吗?如果有过经历,我佩服他是勇士。”

    “谁知道呢?那些传闻本就不靠谱。”

    本地贵族子侄很忌讳平凡村民与自己在一起,毕竟很多人祖上有着正儿八经的罗马血统(来自于帝国覆灭后的罗马流亡者,甚至不是紫袍贵族),哪怕到了他们这一代对于罗马的理解,已经萎缩到只知道“ROMA”这个词而已。

    至少他们并非蜜汁自信,他们的高贵并非来自虚无缥缈的罗马,此乃噱头,他们高贵的资本来自于家族财富。他们的父辈就是一个个大土地主,是一个有一个庞大家族的族长。对于在此共襄盛举的年轻人们,倘若在讨伐战争中立下战功,就能在家族兄弟里脱颖而出。

    他们默默嘀咕,当瓦季姆转过身来呵止无聊的探讨,一个个都闭了嘴。

    “我似乎听到了一些质疑声。”依旧抱着木桶的瓦季姆故意说道:“我不想追究。真的勇士要靠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高贵的最好办法就是带领大家击败强盗。我是最高贵者,所以我带领由斯摩棱斯克人组成的大军出征。明天我们开拔,你们带着本村的青壮不准有任何懈怠。”

    …

    年轻人互相看看,只好称是。

    他们痛饮这通格瓦斯,由于

    是深度发酵,一杯下肚大家便很快有了晕昒昒的舒适感。

    他们再共唱歌谣,当着瓦季姆的面发誓绝不退缩,哪怕作战时期遭遇风雪……

    次日,森林中的大祭坛格涅兹多沃,军队在此集结。

    十头牛被男女祭司牵出,再被牵到夯筑的祭坛高台。

    茂密森林中一小片区域的树林被清扫一空,人为制造的空地很久以前就作为斯摩棱斯克社群的大祭坛所用。今日,此地各色人等聚集者超过三万人!

    骑着马的瓦季姆放眼望去,大量本地居民徒步走来,他估算不出到底来了多少人,只看到墨色的森林里尽是穿着各异的人们。

    女人多穿着花纹布衣,往往抱着孩子。

    也有上年纪的人,挽着藤篮将一些东西塞进年轻战士手中。

    民众在用最后的时间给即将出征的年轻人最后一些干粮,而每一名部族战士都扛起了大***布口袋,里面塞着被斧头砸成小块的干硬面包块,乃至今年的新麦。

    皮革或是布制作的摊子被卷起来,以各种方式与口袋捆扎在一起。

    士兵几乎人手一根矛,其长度接近于两倍成年男子。它不止是矛,还是行军仗,更是挂载行囊的木棍。

    普通部族战士的衣着五花八门,绝大部分人是被迫听从村庄首领的要求出征,他们得到了尽可能精良的武器装备与防具,实事求是而言这些武器防具只能支持低烈度的部族混战。

    厚实的皮革是五花八门

    皮料混合缝制,它是御寒大衣也充当普通战士的甲衣。最关键的防具是一面圆盾,盾上也因士兵个性涂抹起迥异花纹。

    他们以麻布从脚指头开始一路缠绕到膝盖,罢了再穿上特色皮靴,麻绳鞋带系紧后,往往再把切肉匕首与木勺***去,图的就是方便与安全,毕竟平凡人用布条做腰带,它并不可靠。

    部族战士人数多达三千,衣着迥异武器装备参差不齐,唯有在使用矛方面因强令做到了统一。

    这一次瓦季姆尽量重视弓矢的使用,他知道这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短板,怕是这方面也一直敌不过对手。

    那就增强一下标枪,所谓制作一些大号的箭,用木头投矛器将之发射出去,虽说准头有限,也比没有远程武器要好。

    一个是投矛器发射标枪,一个是投石索扔砸碎的陶罐碎片(本地缺石头)。

    会射箭的猎户也被集结,碍于本地人糟糕的制弓技术,猎手带着短木弓射杀松鼠尚且可以,参与作战打击披甲的罗斯匪徒真的也好用?

    有总比没有强。

    各村子必须证明自己忠于大首领瓦季姆,他们尽可能出兵,却没有人为了这次远征“当掉裤子”,也无任何村庄首领亲自参与,基本只是从众多儿子里挑一个出来,再将村子里欠了债务的人有限拉出,人员实在不够就通过抽签方式,让神来选择谁来做此九死一生之事。

    …

    毕竟罗斯匪徒屠刀过去年月只砍

    了部分村子,大部分住在东部的村庄民众,祸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对反击天然缺少一些斗志,何况第一次反击居然鬼使神差地发生在秋冬集结。

    年轻人或因自己身强力壮什么都不怕,老家伙们都觉得瓦季姆这是脑子被夯了一棍,才做出如此冒险举措。

    倒是这个瓦季姆敢于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此人说到做到!

    甚至……这是一个机会。

    一些大事不可放在台面上。

    毕竟瓦季姆用不光彩的手段简直是“窃取”了大首领的位置,过去还有贵族口头批评一番,由于现在这家伙手里拥有一千名精锐战士,各村贵族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纷纷抵达出征祭祀现场,明面上是对瓦季姆亲自带队的“冬季攻势”表示支持。

    实际上,有衣冠楚楚的本地贵族这么想:“如果,你战死了,你的军队也被罗斯人消灭,亦或者这支大军在突然的风雪中迷失。你人都死了,即便侥幸回来,你还有颜面再做首领?我们……自然选一个新的,再图未来。”

    斯摩棱斯克人事实上并没有精锐进出。

    所以,当祭坛上的十头牛一个挨着一个被刺杀,牛血浸染整个祭坛。

    瓦季姆虽然骑着马目睹这一切,他不知道的事,当数万人集结于此,他瓦季姆也如被杀死的牛一样,成为一具活着的祭品。

    瓦季姆,已经把自己的性命为赌注与他们信仰着的火神做了交易。

    命运容不得他

    失败,他没有再度作战的机会。

    他隐约想到自己一旦战败会有糟糕的结局。

    可是自己根本没资格去思考失败,恰是为了胜利十拿九稳才于此集结了四千大军。

    最终,他干脆骑着马冲上祭坛!

    马蹄踩踏牛血浸染的祭坛,此举吓呆了祭司们,更是引得围观民众的轩然大波,讶异、惊呼、起哄,各种声响化作低沉轰鸣。

    “首领,这是祭坛!从没有……从没有其他人站在这里。你……不可对神不敬。”满脸皱纹的大祭司双手扶着胸苦苦哀求。

    瓦季姆其实没有多想,他就是想找个制高点故意展示一番自己伟岸的形象。

    “难道,我不可以屹立于此吗?你觉得我是平凡者?”他横眉冷对大祭司,眼神里是不禁的杀意。

    “可是。你这样……”突然,大祭司跪下,衣服也被牛血浸曾猩红,下级祭司们也纷纷如此。

    斯摩棱斯克的祭司们是传统斯拉夫信仰的捍卫者,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礼仪标准,对神之崇敬过甚以至于祭司们都神神叨叨的,从而与世俗切割,遂在普通人看来这些祭司都是“通天之人”,他们越是不与普通人接触,就也需要崇敬。

    夯筑的祭坛是圣地,大祭司站在这里被认为能直接与火神庇隆(也是斯摩棱斯克人心中的太阳神)沟通。的确,茂密森林中突然出现一片圆形空地,中心突兀立着金字塔状夯土台基的祭坛,阳光能完整照

    …

    射这里从而通天。

    见得祭司们都跪了,对信仰深信不疑的人们也纷纷跪趴下。更多人弄不清情况,见得前面的人陆续下跪,自己也在盲从中跪下,心想着或许此乃祭祀活动的一部分。

    那些效忠瓦季姆本人的千名战士,他们也纷纷扶着矛以瓦良格佣兵所教的姿势行半跪里。

    一切有了连锁反应,就在瓦季姆的惊讶不知所措中,他看到数万民众居然像倒伏的麦子,好似有神秘力量迫使他们下跪。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为何今日如此顺从向我行礼?”

    大祭司毫无心思回复他的闻讯。

    “难道,是神的懿旨?”瓦季姆再问

    一样不知所措的大祭司灵机一动,抬起头,满是褶皱的脸如干涸的大地,斩钉截铁道:“首领啊!你站在这里难道是要将自己献祭给神么?看来,神已经认定你不是平凡者。看看这些人,他们的确得到了神的懿旨。他们是在向你下跪,你已经被神赐为不凡。”

    “果然!看来神以这种方式回应我的祈求。那么……”

    瓦季姆大喜,再想了想突然昂起脖子望向太阳。

    卡廷森林里只有这片区域没有恼人的茂密树枝这样,得以沐浴太阳圣光。

    “庇隆神!你是希望我亲自献祭吗?!十头牛满足不了你吗?!”

    突然,瓦季姆拔出铁剑,他稍稍犹豫一下,咬紧牙关就在左手手掌划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口子,再攥紧拳头让自己的血流

    入祭坛。

    “神!这是我的血祭!”

    此举故意让大祭司看到,便故意平举左臂。

    “你都看到了。”他说,“我的血流入祭坛。”

    又是突然间,一阵北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无数树枝在松树剧烈震颤中跌落,无数声响最终化作轰鸣。

    “是神谕。”大祭司大惊,在浑身抽出中回应:“神回应你了。”

    “神怎么说。”瓦季姆追问。

    “神……神说。你会取得胜利。可是,你骑着马冲上祭坛的行为也是亵渎。神还要你进一步的献祭。”

    “我将怎么做?总不能斩断我的左手。”

    “抓几个敌人的俘虏,就在这个祭坛,由你亲手处决。”大祭司继续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罢了,瓦季姆骑着马离开祭坛。

    他不知道的是大祭司最后那番话夹杂着祭司的小情绪,就借神的名义尤其瓦季姆再做一些事,是故意折腾他。因为,能把桀骜不驯的瓦良格的罗斯人当做奴隶抓回来,这种事简直做不到。

    可刚刚诡异环境确实将所有祭司吓到,大祭司真的相信庇隆神有了神谕。

    再站在瓦季姆的立场,大祭司的一番话使得远征突然有了全新的合法性——抓战俘在祭坛献祭火神(太阳神)。

    森林被风吹得剧烈轰鸣,正是神的命令。

    何谈做不到?进攻西德维纳河上那个罗斯人据点,作战突然有了最站得住脚的合理性。

    于是,意识到是机会的瓦季姆立刻命令大

    祭司当众宣布:诸神需要这场远征。

第1269章 维捷布斯克之战爆发

    就如往年那般,佩切涅格人为了获得更多的罗斯铁器,又组织起马队奔向北方。

    贩运马匹是这些住在伏尔加河入海口人们唯二能拿得出手的商品,其次则是反曲弓。

    留里克发结义兄弟卡甘做了可汗,因贸易关系,佩切涅格人的军事实力正快速提升!

    铁簇大规模取代骨簇,在进口方面草原人专注进口箭簇,对成品箭矢并不热衷。

    由于是生铁水铸造的量产型箭簇,罗斯的土高炉技术配上字面意义家里有矿,最终每枚铸造铁簇价格很低。

    罗斯常备军与公民兵更讲究,由于面对的法兰克敌人披甲率高,低碳钢材质并淬火处理后的锥形箭簇是主流。

    佩切涅格人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们的只要敌人是亲缘同族乌古斯人,以及近邻可萨汗国……

    又是五百匹商品马被二百名骑兵押运北上,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尽快将马匹安全送到,卡甘下令队伍不准去斯摩棱斯克人地盘打草谷。

    他的另一位族弟努尔格(Nurg)领取此次任务。

    草原马队满载货物,途中避免一切磨蹭,所有精力用于赶路,在抵达基辅后与当地人合股,更庞大的马队由此乘坐大量木筏拼凑的趸船漂到第聂伯河对岸,再浩浩荡荡通过普里皮亚季沼泽边缘,一路冲到奥尔沙查河,再沿河北上顺利抵达维捷布斯克。

    并非他们不想顺手偷袭斯摩棱斯克,实在因为可汗有令,畏惧于

    弄出岔子自己要负全责。

    人数最多的草原人不愿意动手,跟着他们行动的基辅商人们也只好全力赶路了。

    但卡洛塔在完成对波洛茨克的全面控制后,她并没有在当地久居,就在九月底带着一批粮食高高兴兴回到了大卢基。

    恰是在大卢基,过境的草原马客面对盛情难却的女公爵,他们出售了一批物资立刻换取一批粮食,最终平安抵达伊尔门湖。

    马队对任何人都是意外之喜,新运抵的马匹与反曲弓立刻充实了大卢基防御。

    位于洛瓦季河上游的、处在河道大拐弯处的大卢基,它的地缘价值正快速上升。

    卡洛塔甚至动了念头:今年我可以在这里过冬。

    冬季,整条洛瓦季河会结冰,驯鹿雪橇与安装特殊马蹄铁的马匹能在冰层快速行动,以至于相比于夏季,依托冰河进行交通联络,效率并不会削减太多。

    再不能像去年那般,让一个个拔地而起的临河定居点碍于严冬被迫互相隔离。冬季虽冷,建设可不能停。

    她是这样想的,奈何从大卢基到维捷布斯克,两城间并没有直达的水道,必须从湖泊与森林缝隙中通行,若是遭遇暴风雪使得积雪太深,冬季联络将变得极为困难。

    除非……绕行芬兰湾,从里加湾沿着封冻的道加瓦河一路逆行抵达维捷布斯克。

    维捷布斯克已经堡垒化,短时间内集合人力畜力,使得城市有了兼具保护与防御的环形水

    …

    道,并建成了环形木墙,成为易守难攻的存在。

    当地驻军扩充到得突破二百人!

    奥斯塔拉战士、被强行征召来做工的波洛茨克农夫,乃至有滞留当地的里加湾的丹麦人。

    后者被称之为瓦良格,他们是实实在在的丹麦人,手头带着一些货物,希望春季降临后拖曳船只去南方的基辅做生意。

    于是,里加丹麦商人,与南方来的基辅-佩切涅格马客,就在842年深秋初冬的维捷布斯克发生历史性的相会。

    谁会拒绝商人呢?

    一番套近乎,丹麦商人获悉前段时间已经有瓦良格商人漂到基辅,顺手兜售了一些琥珀与蜜蜡,稍稍休息后就继续南下了。

    那些人是什么身份已经再清楚不过。

    哈罗德与比约恩,两支丹麦人商队出动得早,他们过境基辅不久,南方马队开始北上,双方虽无打照面,留下的故事已经人尽皆知。

    维捷布斯克的守将老头子耶灵格,他清楚说明那两个商人的名字,互相交换情报,三方发现彼此都认得。

    第一场雪降临维捷布斯克,它的规模虽不大,足矣引得维捷布斯克的守卫者警觉。

    “兄弟们,当心大雪封门。把一切容易冻坏的东西保护好。”

    格兰部族出身的耶灵格&ddot;埃里克松被任命为此城城主,一切事宜皆由他负责。去年他带着兄弟们在此地安然过冬,人们相信今年他能做得更好。

    虽说本地的冬季被北方舒服一点,极寒

    仍具破坏力,而城市依傍的西德维纳河有着特别的凶险。

    河流如何凶险?河道封冻后不就是最好的通途吗?

    恰恰是河道会封冻,冰的膨胀对大船无效,却能破坏小船船壳。

    滞留的丹麦商人二十余人,他们合力将自己的长船拖曳上岸,就安置在城市外围的围墙边,打下木桩,卸载风帆,以缆绳将之牢牢固定。

    次并非最关键的越冬准备。

    雪后,北风逐渐吹散阴霾,风如刀子迫使任何户外活动着裹上厚实皮帽。

    驻守者们在耶灵格的带领下紧急行动起来。

    一百余人聚集在浮桥处。

    耶灵格看看左右,不禁撸起衣袖,眼神示意那些带着斧头的男人:“是时候了,待会儿拆绳索的时候都小心点。”

    “遵命!”壮汉们皆称是。

    “那就开始吧!”

    于是,斧头斩断绳索,绷紧成弧形的浮桥突然散架。

    被泡了整个夏季的松木筏子解体,由于这些浮块提前捆了绳子,在解体的同时,岸上的男人们陆续将之拖到岸上。

    “这样,春季流凌就不会毁了我们的桥。”

    耶灵格对拆桥很满意,他继续指挥手下检查全部的浮块,再以人力吊车将之吊起后,竖着安置在城墙处,所谓趁着现在天气还不错,令初冬阳光将之干燥。

    维捷布斯克距离新波洛茨克堡垒并不太远,考虑到一旦天降大雪河流结冰,人们会自发如棕熊般蛰伏。没有要事,人不会擅自离开居住区,

    …

    至多在堡垒、村庄趁着有限白昼时间做点辅助取暖的工作。

    这里毕竟不是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当地人口多产业也多,一些行业在冬季照样做得热火朝天,因为经济利益,那些人一改过去的冬季这幅,即便以油灯照明,工作继续。

    维捷布斯克堡垒守军的唯一任务就是安稳过冬,耶灵格人老了,心理上显得非常稳重保守,恰是这种性格很适合指挥坚守王国最南端的堡垒。

    现在粮食储备充足,还有一批黄油、盐、麦酒储存,想来今年冬季的伙食能更好一些。

    他是断不会动客居丹麦商人的财物,但要在这里坚持到春季,他们吃堡垒的库存粮食就要付钱。此举很公平,客居商人无异议。

    大家的任务似乎就剩下站岗放哨,至多到附近的森林里砍伐一些树、碰运气式地抓写小动物改善伙食。

    最关键的正是取暖的木材,为了二百余人安稳过冬的需求,木材是多多益善的。

    扛着长柄森林斧、双人锯的人陆续走入林地,把松树经过吊桥拖回城墙,当地开始砍砸。

    如果生活一直如此,维捷布斯克的人们又要在平静无聊中迎来843年的春季。

    而意外,不出意外的发生了。

    那是十多名忙碌于森林的伐木工,虽然寒冷,他们依旧赤膊上阵,以蛮力举起长柄森林斧,一棵小树在五次暴击之内必倒。

    针对更大一些的树,维京伐木法由丹麦商人们倾

    力上演。帮助守军伐木,这样吃麦子的饭钱就不必给了,实在是合算买卖。

    如此伐木引来巨大动静,那些耐寒的鸟儿早就被吓跑,松鼠与土拨鼠害怕得逃之夭夭。

    但!进军的斯模棱斯克军察觉到森林的异样,好似鲨鱼嗅到了血迹,果断向这里冲击……

    “首领!森林在震动!难道,那是匪徒所为?”有归来的斥候指着远方森林的位置向骑马的瓦季姆汇报。

    瓦季姆眯起双眼侧耳倾听,确实察觉到一丝异样。

    “森林在震动,莫不是森林神的举措?”

    “绝无可能。”所有斥候态度一致,那说话者直言:“我们就快到北部的河流,快到波洛茨克人的领地了。所以距离匪徒的那个定居点已经不远。”

    突然,瓦季姆恍然大悟:“匪徒是在伐木。”他缓缓笑出声,再看身后的骑马者:“战士们,机会在我。匪徒疏于防备,让我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全力冲击!”

    瓦季姆就是为了避免出岔子,他知道罗斯匪徒非常擅长,想要击败他们己方必须集结优势兵力以多打少。

    他向焦急等待的全军下达命令,连续行进的战士们早就被无聊感折腾得浑身难受,这几日的行军旅途比这辈子走路都长。让战斗早点来吧!结束这一切。

    最精锐的一千名披着硬化披甲的战士,他们怒吼一声,矛头纷纷向北。

    …

    “勇士们!跟我走,进入森林,朝着声音发

    方向前进。”瓦季姆下达命令,他本人化身督战队般的存在。

    精锐矛手在前,其后是大量持弓猎户与投矛手。瓦季姆和他的骑兵人数虽少,他们亲自监督军队进入森林,而在他们身后是人数更多、装备五花八门的部族战士。

    忙于伐木的人们疏于防备。

    是啊,这附近的熊早被狩猎殆尽,若是再有熊狼出现,此等兽类就是自寻死路,最后化作穿在守军身上的皮衣。

    然而突然从林中钻出的根本不是野兽。

    黑压压的士兵端着三米长的铁矛寻着声音方向直接冲入伐木场。

    由于得到的是格杀勿论的命令,亲人朋友都为匪徒杀戮的人们组成这支精锐的先锋部队,他们对瓦季姆的命令有着超强的执行力。

    每个人都想复仇,此情此景根本不远想伐木人与自己是否有仇。

    起初,伐木者以为是野兽出没,在紧张中聚集,有说有笑地探讨谁能给熊最后一击。

    二十余人聚在一起,或是持剑或是端着矛,还有人端起上弦的十字弓。

    “老哥,感觉不对劲啊。难道还有狼群向我们袭击?”

    “哈哈,如果是狼群就好了,我们剥掉一百张皮还能发一笔财。”

    乐观中他们哈哈大笑,但来的不是狼群。

    戴着绒帽的持矛战士大量出现,彼此照面都很尴尬。

    “匪徒!去死吧!”有人以斯拉夫语怒吼,持矛着奋勇冲击。

    接触战立即爆发,伐木者们此来根本没带甲衣,不

    少人还是赤膊。

    在万矛丛林中他们被刺杀,反击的机会几乎没有。

    他们被团团包围,所有伐木工,无论是丹麦人还是被要求做工的波洛茨克人,很快被刺死于乱战。

    不久,骑着马的瓦季姆冲出森林,手持铁剑屹立于刚刚占领的伐木场。

    看着地上的死尸他心头大喜,毕竟这是他打响反击号角的第一战!哪怕只是攻破了一个林间伐木场。

    “没有留活口吗?”他攥紧缰绳在死尸边游走。

    战士们面面相觑,已经有人在捡拾战利品为己所用了。

    “也罢。继续进军,沿着敌人砍出的道路,看看我们能发现什么。”

    瓦季姆决定乘胜进攻,最好今日一鼓作气就夺了那个定居点。

    无论如何,斯摩棱斯克军队迎来他们的第一场胜利。战士们都要途径伐木场,而被杀死的人被故意斩首,恐怖狰狞的脑袋被杵在木杆上。

    瓦季姆有意给后续部队以如此手段激励,殊不知很多人才是第一次上战场,他们不懂战争以为是某种“危险狩猎”,突然看到恐怖死尸一个个心脏狂跳,瓦季姆的好意适得其反。

    不过,真正有着顽强战斗力的就是他麾下精锐,一千名苦大仇深的战士很高兴得以亲手破坏敌人死尸泄愤。

    …

    木杆杵脑袋的招数就是他们亲手做的,之后斗志昂扬,带着缴获的武器正式冲向维捷布斯克堡垒。

    马儿驮着一些烤制好的粗制麦饼,有人牵着马,此为

    向森林伐木场送饭。

    是耶灵格安排人员建设一处伐木场,规定以后发明就盯着一片区域使劲挥斧头,这样伐木者不用乱跑、转运木料的马车也好行动,再者,唯有有计划的伐木才能从森林里讨要出适合耕种的土地。

    送饭人还没有抵达伐木场,眼前的景象就令他错愕。

    斧头与双人锯已经将森林砍出一片空旷区域,大量人员分明是扛着矛从中出现。来者人数众多,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突然,愣在当场的送饭人清楚意识到,那些武装者居然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洛基神!你在开玩笑吗?我要被他们杀了!”

    还管那些伐木工?让他们见鬼去吧。送饭人没时间将碍事的装满麦饼的麻袋扔掉,他直接骑上连马鞍都没有的马匹,以一种极为别扭的方式向堡垒逃窜。

    在他的身后,大量武装者穷追不舍。

    瓦季姆注意到一名骑马的逃跑者,他大喜过望,即刻招呼自己的骑兵们:“战士们,那个逃跑的家伙能帮助我们快速找到他们的城市。跟我走!我们率先发起进攻。”

    哪怕瓦季姆只有一百骑,他觉得自己只要速度够快,即可赶在敌人防备之前冲入定居点。不求杀死很多敌人,只要引起混乱迫使敌人做不好防御,后续大军杀到后,胜利就成了囊中之物。

    显然逃命中的送饭人是以几乎把马抽死的力度不断催促马匹狂奔。在马儿接近堡垒之际,

    他开始呐喊。

    “有敌人!东方敌人来袭!”

    此刻,环形水沟外还有一些人员劳作,他们扣扣耳朵想要听明白骑马兄弟的话,还有人向狂飙的背影询问:“卡伦德,让你送饭你怎么跑回来?”

    骑马者无暇回应,就以最快速度冲入堡垒,等不及马儿停下,他就跌落下来,从泥泞中爬起当着围观者的面直指东南方向:“敌人!无数的敌人出现。”

    一连串的警告弄得守军莫名其妙,然更多人员通过吊桥冲回了城市,不仅如此,他们奋力推动绞盘,短时间里就升起吊桥,罢了还把围墙的东门关闭。

    “到底怎么回事?!弄得好似斯摩棱斯克人打过来了似的。”老头子耶灵格走出烟囱冒浓烟的温暖房舍,一捋胡子怒斥人们在瞎紧张。罢了,再闻讯:“到底怎么回事?!”

    人们七嘴八舌,而站在木城墙里简易塔楼的战士,以雄浑的口气一声吼:“骑兵!是敌人的骑兵!”

    “骑兵?!”老头子猛抬头。

    “还有步兵!大量步兵出现了。”

    老头子不愿意相信,他即刻登上外层木墙的建议脚手架。

    …

    由于外层墙壁才刚刚建成,它将在后续进一步加固,且建设出环形的城墙甬道。甬道需要慢慢建设,现在只有部分贴着木墙修造的脚手架。

    有限的脚手架站满了人,站在高处耶灵格看清了陆续走出森林逐渐站得密密麻麻的人群。

    阳光下那是金属特有的反

    光,仔细看,那简直是万矛丛林。

    “糟了,我们该不会遭遇斯摩棱斯克人袭击了?女公爵大人的担忧居然在这个节骨眼成了真?!”

    耶灵格不想相信,现实又逼得他不得不相信。

    看看左右,那些波洛茨克农民根本不可靠,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现在瑟瑟发抖。剩下的战士尚有一战之力,客居的丹麦商人已经纷纷拔剑拎斧。奈何兄弟们人手太少了,可战之人至多一百五十人。

    或许,现在逃跑还来得及,似乎把所有船推回西德维纳河,大伙儿就平安撤离了。可若是那样就辱没的信仰,辱没了自己的誓言。

    耶灵格咬咬牙,他无疑撤退:“大人命令我们守卫维捷布斯克。兄弟们,不可忘记誓言,准备战斗!”

    “吼啊!”众人一声低沉怒吼,再纷纷拿出自己五花八门的武器。

    因为绝大部分人根本没想着撤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荣誉,他们心气很高,觉得斯摩棱斯克人是区区弱者,就算是旷野乱战也是北欧出身的奥斯塔拉人能赢。

    他们看来打仗靠的就是士气,兄弟们这些年只对法兰克军队有些敬畏,两年前击败了法兰克军,最后的敬畏已经荡然无存。

    自己是劣势?不一定。只有打一仗见分晓。

    与此同时,瓦季姆带着骑兵率先看到了传说中罗斯人定居点的真容,情况与他的设想背道而驰。

    并非一个大型的村庄聚落,这里居然有敦厚的木墙

    “可恶,你们是防我一手?!”看着木墙上飘扬的白底蓝纹旗帜,它令瓦季姆作呕,更大大激发他的怒气。

    木墙?不过是堆叠的硬木,用斧头砍砸一番就破了。

    瓦季姆不得不稍等他的军队集结,他完全无意与守军谈判,只为等到斯摩棱斯克的步兵集结完毕,以求人数优势冲垮罗斯人的堡垒。

    即便有贵族子侄好心劝谏:“首领,我看到有小水道保护他们的堡垒。若是强攻,于我不利。”

    “不必担忧,那是能涉水而过的浅滩。罗斯人就在那里,听我你们,你们集体冲击就是。”

    瓦季姆有自己犹豫的必要理由,也实在为所有罗斯的奥斯塔拉守军提供了关键准备时间。

    所以,双方虽无交涉,都猜对了对方的身份。

    一方是早有防备,维捷布斯克城有着内城外城之分,双层围墙的事实使得定居点易守难攻。

    一方是苦大仇深,憋屈了数年、十数年,渴望复仇的人们团结在北部的流亡王子瓦季姆身边决意拼命。

    维捷布斯克攻防战,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在非常微妙的季节中突然爆发,以至于交战双方事实上都是仓促应战……

第1270章 挑衅战

    斯摩棱斯克军队在震天呐喊中向着维捷布斯克堡垒冲去,他们气势如虹,加之衣着厚实的毛皮衣服,活像是难以计数的熊群集体行动。

    一根根矛面向堡垒,持弓的猎户紧跟矛兵身后。

    他们并非乱冲一气,攻击的矛头直指外城东门吊桥处,哪怕那吊桥已经被拉起。

    只有老战士面对如此冲击才能临危不惧,守军战士们很多瑟瑟发抖,他们左臂捆好圆盾,右手握着剑与斧,大量站在木门之后在不安中左顾右看。

    唯有最勇敢的三十余人站在简易脚手架处,也唯有他们端着十字弓与反曲弓。

    老头子耶灵格并没有屈从于自己的衰老,一头金发虽已变得灰白,今日的他披上锁子甲、头戴蝴蝶眼罩盔,亲自端着的十字弓站在高处,半掩着身子观摩敌人动向。

    维捷布斯克仅修造了两个门,即东门与北门。

    如此造门本就是为了配合防御需要,只是谁都没想到,大伙儿两个月前还在奋力锄大地挖沟盖墙,现在就派上用上。

    每人希望战斗爆发,至少不是现在爆发。

    双方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作战即将开始。

    “稳住,把他们放近了再射击。”老头子以雄浑的嗓子呐喊,众战士默契得基本完全掩饰自己的存在。

    似乎,仅有几个反光的脑袋在城墙上晃荡。

    进攻的斯摩棱斯克军根本无暇顾及、乃至根本没有发现,众战士一直随大流,距离冲击护城的水沟几

    乎仅有一步之遥。

    “就是现在!”

    藏匿许久的耶灵格突然战神附体,他公然站起身,端着十字弓随机盯着一个目标轻轻扣动了扳机。

    弓臂就是一张进口草原的筋角复合弓,发射强劲的破甲箭,轻易便凿破了那些精锐士兵的皮甲。

    一轮射击,就有十多人跌倒。

    固然有人看到了同伴突然摔倒,看到了箭矢飞射,可他们已经摸到了灌了水的壕沟,完全来不及惊呼也来不及思考,完全为怒气与激动感染,不过碍于现实他们止步于壕沟不知所措。

    他们在壕沟边叫骂,那些不慎被后面同伴挤到水中的士兵,在讶异中接过同伴递来的矛被湿湿漉漉地拖回岸上。

    此刻,射击一轮的耶灵格麻利得背靠木墙坐下来,双脚踏张弓臂,一记奋力拉伸完成上弦,第二支箭迅速装填。

    城墙外水沟边已经是人挤人人挨人,斯摩棱斯克的战士都压在这里,面对水沟一时不知所措。

    城墙上忽然有人探出身子,只是现身一瞬就缩了回去,飞射而来的箭矢就造成了新的伤亡。

    耶灵格苍老的脸露出轻轻笑意,他又坐了回去,对着旁边的同伴们挤眉弄眼:“他们是一群蠢材,可能都不会游泳。我们自由射击,慢慢消耗他们……”

    “老大,他们真的不会反击?”有战士回以质问。

    …

    “随便他们反击,我们射击就是了。”

    堡垒的箭矢储备较为充足,乃至还有扭力弹弓这种

    强劲武器。

    耶灵格再度现身,他甚至不必仔细瞄准,端着十字弓对着人群射击几乎必然造成杀伤。

    遂在攻方的视角看来,那本该是最薄弱的城门出,可恶的罗斯人如土拨鼠般突然从地洞钻出又缩回去,使用奇怪的工具发射箭矢,更恐怖的是大家苦心准备的皮甲居然毫无用处。

    攻方开始主动退却,强劲的气势为壕沟与神出鬼没的箭矢快速消磨。

    罗斯人的旗帜依旧飘扬,它的存在就是十足的嘲讽,仿佛无形诉说:“我们就在这里,有本事攻下这座城。”

    骑着马的瓦季姆完全没想到作战能打成这个样子,自己的精锐战士在损失。

    不!他们已经开始退却了。

    士兵将盾举过头顶,另一手握紧矛,咬紧牙关中缓步后退,也不忘趁机抓住中箭的同伴撤离。

    精锐战士在撤,来自各村庄的部族战士就更要后撤。

    不可思议的是斯摩棱斯克军大有溃退之势。

    “老大,敌人这是要逃吗?他们都在退却。”

    有战士扭过头狰狞着脸闻讯耶灵格。

    老头子探出头瞄一眼:“小子,你打算如何?”

    “嘿嘿。也许我们可以出点人乘胜追击一下,老是守在这里可不是咱们的作风。奥丁!需要血祭!”

    “不行。”耶灵格断然回绝:“公爵的命令是我们镇守维捷布斯克。”

    “可是,公爵也没有让我们憋屈得一味防守。敌人就是一群蠢货,我们为何不能追击?他们就

    要脱离射程了。”

    的确,即便耶灵格的年轻已经使得他足够保守,做了一辈子勇士能被后备暗讽为“有些懦弱”,自己的灵魂可是受不了此等质疑。

    敌人的确在集体撤退,搞不好今日的战斗就是一场闹剧。

    他想到了敌人或有阴谋,所谓引诱大伙儿出城作战,靠着人数优势把大伙儿歼灭。

    “老大!我们就冲一次吧。”那年轻人再大吼道,面色上的确像是急了眼。

    “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敢。但我不想做懦夫,不想站在这里继续射击松鼠。”

    “可你冲出去是为了干什么,我们就二百个兄弟,就指望我们二百人把他们全部杀死?!”

    “至少,抓几个俘虏。至少我们要知道他们的身份。”说话的年轻人索性不和老头子废话,他抓着十字弓对着城门里平地处高度戒备的战士们:“兄弟们,敌人居然被我们击退了。我要出去看砍死几个傻瓜血祭奥丁,有敢和我一起冲的吗?”

    敌人居然在溃逃?站在城墙里的人们完全不知外面的状况。

    年轻人名叫卡尔&ddot;埃里克松,就如很多平凡北欧人一样,他的名字过于普通。除非能做出一些事,在亲朋中喜得一个霸气一点的绰号。

    …

    829年,卡尔只是个逃难的小男孩,一度被耶尔马伦人收养,当奥斯塔拉公国恢复自然带着养父母家庭,靠着这份关系回到奥斯塔拉,也就跟着罗斯人过上了更安定的生

    活,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像他这种人实在是奥斯塔拉公国极为罕见的原始族人,妻儿留在安全后方,他就是要留在公国最前线立功。

    有的人,天生想要做冒险家、想要做杀敌无数的狂战士。

    奥斯塔拉的卡尔&ddot;埃里克松就是这种人。

    一些人被他说动,见得这年轻人奋力跳下脚手架,把十字弓扔给朋友,接着拔出佩剑。

    他站在人群里摆出一副轻浮姿态:“别听老头子的废话。现在正是立功时刻,血祭奥丁就在今天。来十几个兄弟,我们出去至少抓几个俘虏,至少知道是否是斯摩棱斯克人在打我们。”

    前面的说法有些虚,后者实在务实。

    眼看着卡尔那小子大有继续煽动冒险的趋势,倘若大伙儿都被说动嗷嗷叫地弃城主动进攻,那就太糟糕了。

    “都闭嘴吧!”老头子耶灵格也跳下来,一句话镇住所有人。

    犹豫半晌,年轻的卡尔不屑反问:“老叔,你已经太老了,机会就在眼前,年轻人当立功。”

    “立功!你就去立功吧!”老头子冷不丁给了卡尔一拳,弄得后者后退一步面露愤怒。

    “小子,你生气?!那就把怒气对准敌人把。来人呐!”耶灵格一声吼:“把酒搬出来。我不是祭司,没法给你们弄神奇汤羹,你们要做狂战士我拦不住你们这群疯子,那就喝了酒对着敌人撒气吧。”

    这下卡尔也不废话了,笑嘻嘻地敲打胸膛,发

    誓给敌人好看。

    没有烈酒倒是又一批麦酒和蜂蜜就,两掺的酒液倒在木碗,三十名战士聚在一起痛饮美酒。

    他们无论出身如何,北欧血统极为浓郁,彼此说着诺斯语,打扮得正是斯摩棱斯克人眼里瓦良格战士的模样。

    他们想了一套更务实的招数。

    所谓一些战士端着十字弓继续站在脚手架处,走出去的兄弟通过放下的吊桥去故意挑衅,当敌人又被吸引到箭矢射程范围后,大家赶紧顺着吊桥撤回,城门处的守卫者急忙将吊桥稍稍收起,确保敌人不能顺利过桥,也便于敌人再度被射退后,兄弟们再度过桥继续挑衅。

    挑衅激怒、射箭反杀,来回繁复尽可能地杀死杀伤敌人。

    把敌人伤者拖曳回来审讯,顺手再将箭矢回收,实现攻击的可持续性。

    老头子耶灵格想到这样的战术,感觉不够勇敢,它依旧是一种防守作战的方式——弹性防御。

    禁闭的木门敞开缝隙,三十名喝了酒的披铁甲狂战士鱼贯而出。

    在其身后还有一批守军士兵,他们负责收放吊桥,而两座安置在手推车上的扭力弹弓,也被推到了桥头。

    …

    城墙脚手架处持十字弓的战士严阵以待,即便持弓者已经换了人。

    俨然,东门正前方的吊桥形成了坚实的桥头堡。

    那些斯摩棱斯克战士并没有溃逃,他们只是想躲开该死的罗斯人箭矢偷袭。

    他们从没有想到作战居然是这样样子,一时间

    被吓懵。

    不过,仅仅如此就被吓得崩溃,就活该被消灭了。

    “不可退兵。敢有逃跑者处死!”骑着马的瓦季高举铁剑耀武扬威。在他看来自己的呐喊起了效果,军队的溃逃被完全遏制。

    军队再度整队,当大家冷静下来,才清楚发现自己的损失很小。

    瓦季姆亲自带着骑兵在阵前重新组织队伍,检查队伍损失,意欲以自己奋勇当先的姿态把士气拉回来。

    这需要一些时间,精锐战士们情况尚好,那些部族战士在战场上先是进攻冲锋又连连撤退,一来一去消耗不少体力急需休息,能继续站在开阔地遵从命令已经给了瓦季姆十足面子。

    恰是在此罐头,远处城门不但开了,吊桥也悄然放下,一群端着圆盾的瓦良格战士突然出现。

    “首领!敌人主动进攻了!”有骑兵举着战斧呐喊道。

    瓦季姆调转马头,看到突然乍现之地不禁青筋爆脑:“他们?!是自寻死路?!”

    “首领!机会难得。我们骑马冲过去把他们全部杀掉?!”

    “好!我们走!”

    瓦季姆没有多想,即刻带着仅有的一百名骑兵发动进攻。

    骑兵?充其量只是“会骑马的人”。有的骑兵连马镫都没有,全靠一双腿夹紧马腹罢了。

    与此同时,冲出堡垒的卡尔所部,他与兄弟们一道,第一时间就开始检查那些中箭的家伙。

    没被同伴带走的人还在捂着伤口呻吟哀嚎,箭矢就叉在其身上,

    想要从披甲中拔出可是要费一番力气,那不是伤兵能做的事。

    惊恐的伤者以为突然出现的瓦良格战士会手起刀落结果自己,但并没有,而是套着绳子将自己向堡垒方向拖曳。可这,仿佛是被熊拖曳到洞窟,成为一块被野兽随时享用的肥肉。

    “快点抓俘虏。可恶……”卡尔注意到不是很远处的敌人,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完全保持起安全距离。“咱们把箭矢收拢一下。嘿!你们!撩开裤子羞辱他们。”

    有十多个战士笑嘻嘻地应了卡尔的奇怪要求。

    如何挑衅?大伙儿自有招数。

    那是北欧惯常的挑衅手段,即撩开一副战士臀比,以不雅姿态引得对方羞耻,再由羞耻感引起愤怒。

    这一幕正好被准备进攻的斯摩棱斯克骑兵看到。

    瓦季姆正愁一个激起大家十足斗志的方式,想不到不劳自己动手,敌人以集体不雅姿态气得大家同仇敌忾。

    “他们是一群被退了毛的野猪!兄弟们,杀死他们,剥了他们的皮。复仇!”

    …

    毕竟那是骑兵攻势!

    没有谁比奥斯塔拉人与罗斯人更明白骑兵意味着什么。

    还在盲目做着不雅姿态的战士扭过头,看到居然有骑兵发动攻击瞬时惊得脸色煞白。

    卡尔渴望立功,渴望在崛起中的奥斯塔拉公国里成为一员骁将。其实基于他的身份,在维捷布斯克再呆上几年,当耶灵格老得需要退休,谁有权成为城主再清楚不过。

    就是卡尔&ddot;埃里克松轻浮鲁莽而耶灵格又不能对此子重拳出击的理由,毕竟出身老奥斯塔拉的男子实在太少了。

    卡尔鲁莽不是真的傻,他现在是以狂战士姿态现身,换一种情况就是奥斯塔拉骑兵的指挥官了。

    正因为懂得骑马、懂得骑兵,想当然的以奥斯塔拉骑兵的实力去估测敌人。

    “糟了!骑兵来了,别再拔箭,我们快撤!”

    实际不劳他过多废话,大伙儿对骑兵意味着什么了如指掌。真觉得剑盾手即可硬抗骑兵?何况自己人手太少。

    带着回收的箭,战士们以百米冲刺之姿撤回吊桥。

    卡尔顾不得太多,剑茶绘剑鞘,待战士全都撤回,就与滞留的兄弟们一起拉动绞盘。

    带着骑兵冲击的瓦季姆还是晚了一步,他心有不甘试图冲破吊桥,但整个骑兵部队完全进入十字弓的射击范围。

    甚至,他们被扭力弹弓盯上。

    非常可悲的是,罗斯匪徒堡垒的大门已经打开,城墙上他们的蓝色白旗帜仍在飘扬,继续着该死的挑衅。

    十字弓开始射击,很懂得射人先射马的守军故意而为,其中还有扭力弹弓发射的标枪。

    居然有马匹被直接射穿厚重身躯?!

    瓦季姆看呆了眼睛,士兵被甩了下来当场嘴啃泥。

    即便他也不得不举着盾硬抗箭矢,瓦季姆一时间不愿意撤退,高举着剑叫骂不断。

    “那个家伙说得是什么?我听不清楚?”站在高处的耶灵格闻讯精通

    斯拉夫语的伙计。

    “老大。那个骑马者可能是军官,他在说……似乎是复仇?!”

    “复仇?应该就是斯摩棱斯克那边的酋长。既然都骑脸唾骂了,得想办法杀了他。”

    此刻的瓦季姆完全被愤怒占据头脑,就在他疏忽之刻,自己的马匹已经被扭力弹弓盯上。

    就属他叫骂最起劲,成为众矢之的实为自讨苦处。

    一根标枪精准击穿他的战马,这下瓦季姆本人因马匹受伤被甩了下来。他挨了一记嘴啃泥赫然清醒,刚刚拎起剑,一支箭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顾不得踉跄情况,他急忙招呼着部下撤退,自己也在骑兵的掩护下徒步成功逃脱。

    真是一场虎头蛇尾的作战。

    即便卡尔履行战术又开始了挑衅,他发现自己的举措已经无法引诱敌人袭击。

    瓦季姆回到军阵里,惊魂未定的他暂且不想再做进攻。

    不可再盲目进攻了!现在天色渐渐答案,军队最先考虑的是如何过夜。而罗斯匪徒的堡垒就杵在那里,大军集结于此随时可以发动进攻,不必纠结于一朝一夕之得失。

    而见得自己持续的挑衅毫无效果,卡尔没了乐趣。

    不过敌人的战败倒毙于此,不是敌人送鲜肉又是什么?

    卡尔带着伙计们杀了所有伤马,趁机也看出敌人的马匹实在拙劣,此等马匹在奥斯塔拉只配拉扯。兄弟们就持斧头砍断马匹四肢,扛起滴血鲜肉高高兴兴回城去。

    吊桥又拉了起来

    ,战斗持续……

第1271章 斯摩棱斯克军队就是我们的祭品

    初次作战,对于斯摩棱斯克军实在虎头蛇尾。

    瓦季姆从没想过自己差点稀里糊涂被杀掉,罗斯人犀利依旧,他那脑海里糟糕的回忆浮现,引来的是更深的愤怒。

    他踉踉跄跄逃了回去,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

    现在全军都看到了大首领的狼狈。

    士兵们并没有再溃逃,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情绪。连续的行军终于站在敌人的堡垒外,现在等待着大首领进一步的命令。

    人们都在暗暗聊着……

    “现在已经是傍晚,还要继续进攻?不能再胡乱冲锋,得想个办法。”

    “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瓦季姆会自己想办法。”

    “哦。他差点就死了……敌人如此犀利。愿神帮他想个好办法……”

    瓦季姆盘腿坐地,扶着胸口一言不发。他估计自己若是暴毙,这支大军就会一哄而散。

    “首领。”有战士下马询问一二:“天黑了。夜袭?休息?”

    “休息,让我好好静静。”

    瓦季姆决定扎营,以绝对兵力将堡垒团团为住。奈何他的能力有着极限,因为军队不可能在西德维纳河河道中驻扎,进入附近沼泽地也不可能。

    军队继续虎视眈眈盯着堡垒的东门。

    瓦季姆能估测敌人有能力从其他门撤离,自己却无法堵住他们发逃亡路。

    “你们,会逃吗?你们信仰奥丁,会怯懦逃亡吗?”瓦季姆客观上完成了围三阙一,可他并不希望敌人逃走,只想烧毁整个堡垒

    、杀死所有守军泄愤。

    斯摩棱斯克人信仰的也是火神庇隆,也许没必要抓战俘去大祭坛,就连同堡垒一起烧掉,岂不若很好的祭祀?

    前提,自然是如法破城。

    “不能乱冲一气,我要想个办法过壕沟、想个办法破门而入。或许……硬生生撞开?”他要求部下保持安静,自己依旧坐在地上想对侧。

    他想到了伐木场,双眼渐渐瞟向幽夜中的森林。“对,伐木造小桥,用木头撞开他们的门。再不济,把多油的松木堆起来,连木墙一起烧毁!哪怕有些浪费时间。”

    另一方面,维捷布斯克成了大门紧闭。

    “快说!你们的具体身份!目的究竟是什么?”一名战士正对着一名受伤战俘拳打脚踢。

    施暴者实际上来自波洛茨克的民夫,还是现在的危险处境,他们也要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与瓦良格人并肩作战。

    一番棍棒殴打,满口脏话的俘虏终于被打服。

    “斯摩棱斯克……”

    “你说什么?”

    “我们是斯摩棱斯克人……我们的首领,带着勇敢者……会把你们这群罗斯匪徒全部杀死。”俘虏边咳血边说话。

    “要杀死我们?!看我现在杀了你!”罢了,那施暴的战士拔出了发给他的手斧。

    “且慢!”刚刚检查一番基本城防后的耶灵格握紧剑柄走来。

    …

    “老大……”

    “俘虏说什么了?”

    “果然,是斯摩棱斯克那边来的。他们要……杀尽我们。”

    “他们?你

    ?”耶灵格眉头紧锁,“你明明是个波洛茨克人。这群家伙居然……”

    “估计连我也要杀死。老大,不如让我杀了他以绝后患。”

    耶灵格摇摇头:“操之过急了。至少你们波洛茨克人也都明白了,现在的局面唯有我们倾力合作才能共同活命。继续审!弄清更多的事。”

    “遵命。”

    战争迫使所有波洛茨克民夫放弃幻想,起初他们被迫穿上罗斯军队的头盔,平凡农夫居然穿上有皮革铁片的铆接板甲衣,手持有毛与斧,这一身着装简直是精锐士兵。

    他们本不情愿打仗,在极度恐惧中目睹到大伙儿合力打赢了首次防御作战后心态就变了。

    罗斯–奥斯塔拉军队对奋战的所有人不薄,战后所有人共食陶瓮炖燕麦,既然不知道能坚守多久,趁着现在食物充沛,大伙儿赶紧填饱肚子为妙。

    波洛茨克民夫、客居的丹麦人商人,加上驻军战士,所有人被许可可以吃得无法再进食,并在未来守卫作战时一直如此。

    被俘者有三人,其人穿着的皮甲被扒下,甲衣秘密立刻暴露。

    “如此皮甲,倘若再铆接一些铁片,就是不错的板甲衣。用破甲箭簇攻击他们真是对了。”

    很快,守军士兵明白了敌人的确切身份、武器装备水平、大概兵力,以及一个极为关键的信息。

    谁是敌酋?

    一个名叫瓦季姆的人,据俘虏所言,此人有绰号“复仇的王子”。

    为何由此奇

    怪绰号?只求不被继续虐打迫害的俘虏将自己所知的一切说了个清楚。

    情报令人不敢相信,恐怕这就是最直接的事实。

    因为对于罗斯王国,瓦季姆可是老熟人了。

    大河河道与环城壕沟配合,维捷布斯克城拥有完整的壕沟防御体系。瓦季姆敏退的找到了堡垒防御的薄弱点、也是他的军队能主攻的一点。

    大军就在城外扎营,瓦季姆本人则把指挥所安置在占领的罗斯人伐木场。

    缴获的十字弓他不会用,倒是卸了弓臂发现是非常不错的反曲猎弓就拿来自己使用。他的旧佩剑抛弃,亮白的罗斯钢剑成了他的新宝贝。

    斯摩棱斯克军队兵力很多,每个战士背着一批给养,现在就地伐木堆柴,密密麻麻的篝火亮点铺在城市东门外。

    俘虏的情报汇总,各项情报毫无疑问成为今晚维捷布斯克内城里军事会议探讨的核心。

    一开始作战时的错愕荡然无存,温暖的内城大长屋,人们不禁想起了去年的保卫战。

    彼时的保卫战守军与罗斯–奥斯塔拉–基辅–佩切涅格的联合骑兵大获全胜,顺手一路冲杀到西德维纳河入海口。

    …

    来自北方的战士面对本地居民有十足傲气,战斗再次证明,由北方人守卫的堡垒坚不可摧。

    卡尔&ddot;埃里克松一脸自信,觉得自己与兄弟们耗死敌人,明年自己就能因功接替耶灵格的地位。

    “都审讯完毕了吗?”老头子耶灵格所为最高指

    挥,询问初次被许可参与会议的波洛茨克民夫战士,他以蹩脚的斯拉夫语询问。

    而后者,已经把自己当做瓦良格人。

    “都审好了。你们罗斯人!会非常震惊。”

    “快说吧。”卡尔追问。

    情报一项又一项地指明。

    斯摩棱斯克军有兵五千、骑兵五百,所有人对罗斯有着血海深仇,士兵装备精粮,计划毁灭这座城、杀死守卫者,而他们更大的企图是北上伊尔门湖,完成占领……

    大伙儿互相看看,确信自己正确理解了斯拉夫语描述,不禁哈哈大笑。

    “就他们?一群蠢货!他们是要征服罗斯吗?就凭五千人?谁给他们的胆子。”就连有些沉闷的老头子耶灵格也不禁流露笑意。

    卡尔捧腹大笑:“要攻击罗斯,就要攻击奥斯塔拉。不劳公爵大人动手,我们奥斯塔拉军即可灭了他们。不!我们兄弟甚至不牢公爵大人出兵,守卫维捷布斯克,耗死他们。”

    罢了,长屋里继续着欢愉笑声。

    “够了。”耶灵格拍手喝止大家:“还是务实一些吧。他们的首领叫什么?”

    “瓦季姆。据说是从北方逃过来的瓦季姆。就是……你们闲聊中的斯摩棱斯克首领瓦季姆。”

    “原来真是那小子?!”卡尔不禁探出头。

    “应该……就是他。”

    “那就该杀了他!我!勇敢的卡尔。”卡尔拍打胸膛:“卡尔会杀了那个瓦季姆。”

    “是你吗?”耶灵格难得开个玩笑,“

    你的名字和公爵儿子一样。会是卡尔杀了瓦季姆?怕是后来人会以为是第二代公爵卡尔杀了他。”

    “老叔,你消遣我?”

    “没必要。而且……本有杀死他的机会,你失误了。”

    此事卡尔确实遗憾,突袭的敌方骑兵居然是瓦季姆亲自带队,恐怕差一点那小子就能被射杀。

    “可恶!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逃,抓住机会杀了他,把头颅献给公爵大人!献给国王!”

    “不。”耶灵格摇摇头,“你我都不是傻瓜,三十个兄弟面对五百骑兵?你真这么坐,我们就只能在城墙上看你们的尸体受辱了……”

    现在,大家宁愿相信俘虏所言的兵力数字是真的。

    情报已经非常明白,没来得及逃走的伐木工不但被杀,头颅居然立起来示众。

    斯摩棱斯克军队所言不假,瓦季姆与当地人军队都有充足的理由对罗斯复仇。

    维捷布斯克堡垒就在战略节点要复仇首先就是对此堡垒全力泄愤。

    “现在都别吹牛自己如何强力,也别嚷嚷如何孤军深入砍了瓦季姆的头。”耶灵格希望大家探究一套更务实的策略,而他已经想到一番方案。

    …

    从俘虏身上搜到了装满黑面包块和麦子的麻布口袋,据说每个敌人士兵都带了大量粮食。他们是有备而来!且有能力徒步奔袭,分明意味着他们能从不远的后方得到补给。

    维捷布斯克方面知道斯摩棱斯克人定居点距自己不远,敌人所来

    没有辎重马车,就靠着士兵充当驮骡,一定意味着他们的补给成本不高。

    守军则恰恰相反!哪怕现在的粮食非常充足。

    耶灵格不得不说明这方面的巨大顾虑。

    “可我不是懦夫!他们来多少人都将被杀死,我们堡垒外的空地就是他们的预备坟墓。”

    卡尔的话振奋人心,在场的年轻人纷纷跟着这位后起之秀起哄。

    “闭嘴吧!”耶灵格蹬一眼左右,又道:“要做好最坏准备。我可不能确信,不靠后方支援,仅有我们二百人击败他们五千人?再说,你们怎么确信他们只有五千人?”

    “万一他们连五千人都没有?俘虏在虚张声势。”卡尔故意抬杠。

    “还是提前做准备。卡尔,你忘记你小时候的事了吗!”

    耶灵格一句话噎住了卡尔的嘴巴。

    “还是听我的,有时候,碍于战败的风险提前去找援军,这并不羞耻。如果当时奥斯塔拉人能快点拉来援军,哥特兰岛军队也不会顺利偷袭。”

    耶灵格是格兰人,小小的格兰部族逃得飞快才避免灭顶之灾,他就是幸存者之一。奈何部族当时鸡贼地背弃与奥斯塔拉人的同盟,以至于有良知的格兰人后来都觉得羞耻。

    恰是这样的心里,耶灵格有意为奥斯塔拉女公爵效忠,落实他十三年前就该尽的义务。

    那是卡尔的不堪回忆,自己的父母都战死,彼时一个小男孩能做什么?自然只能逃命……

    “我现在已经

    长大了!我已经是父亲!”卡尔突然爆发一脸青筋。

    “正因如此,你不可白白死在这里……而我。会与维捷布斯克城共存亡。”

    “老叔?!”听得话语异样,看到耶灵格那严肃的脸庞与空洞眼神,卡尔猛然站起:“你在此守卫到底,莫非质疑我?还是,打算要我滚出去?”

    “不错!你必须走。”

    “走?你应该直白骂我是懦夫。我不走。”

    “你必须走!而且走得也只是你。”罢了,耶灵格就地指出几个名字,也包括在此的开会的丹麦商人。

    “很抱歉,我们的朋友斯温德。我作为城主,你该带着货物赶紧回到你们的里加。”

    “兄弟,我们明明并肩作战。再说我的朋友既然被他们杀死,我有理由帮你守城。我要复仇。”

    “何必呢?固然你有理由,可你是商人。而我是公爵大人任命的,我必须与城共存问。”

    “朋友……”

    耶灵格清清嗓子一副大无畏姿态:“很多人还是要留在这里,波洛茨克的民夫都能离开。趁着现在大地没有冻结,水沟和河流依旧是天堑,抓紧机会坐船撤离!否则河道封冻,他们会把本城彻底保卫,届时想撤也撤不掉了。”

    …

    绝大多数人恍然大悟,他们并没考虑到河道结冰后对作战的影响。

    耶灵格继续道:“不久后一定会下雪。我们是不怕的,堡垒里物资充沛,耗到明年春季没问题。敌人可不一定。他们也许能

    包围我们一段时间,一旦他们粮食耗尽,又害于降雪。”他特别看向在场的波洛茨克民夫,“你们觉得,敌人会在森林里躲雪?”

    “不会!肯定不会……大人,我们兄弟不明白你意思。”民夫代表察觉到一丝危险。

    “有什么疑惑的呢?他们会进入你们的波洛茨克村庄,迫使你们让出房子给他们住。注意!他们都是精壮男子,一定会霸占你们的女人,夺走你们的食物,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耶灵格把话说得很残酷,冷酷的脸庞分明在数那很可能是事实。

    “不会的!”波洛茨克民夫断然否定:“我们和斯摩棱斯克人没有仇恨。”

    “是如此,可你们不要忘记,现在波洛茨克是奥斯塔拉的一部分,更是罗斯的一部分,我们兴建的新波洛茨克旗帜飘扬,你们的女孩现在可是我们下一代的公爵夫人。他们既然是寻仇,以这个理由绝对可以在波洛茨克破坏!再说,一群挨冻又挨饿的人,他们兵力庞大手握利器,你们波洛茨克人现在能抵抗五千敌人进攻?你们还能和他们讲道理?”

    民夫被说得哑口无言深以为然,在紧张中闻讯:“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立即撤离,告诉波洛茨克人维捷布斯克堡垒的灾祸。告诉你们的族人立刻组织防御,你们必须为自己的财富家人奋战,接着等待援军。”说罢,耶灵格又看向丹麦商人:“如果波洛茨克

    战败,琥珀之路又会中断,斯摩棱斯克做大对你们也是沉重灾难。”

    “这……确实是麻烦。耽误兄弟们挣钱的恶人都该死。”

    “你们的老大据说和罗斯王关系不错。里加那里应该也有罗斯海军活动。我希望你们里加组织一支队伍,人数尽量多,恐怕也唯有你们能真正快速地解决我们的麻烦。当然,我无权给你们报酬,是否帮忙全凭志愿。我只告诉你们,罗斯王对朋友非常慷慨……”其他的话耶灵格没有再说,而这就够了,里加的丹麦商人深深点头。

    卡尔作为奥斯塔拉的青年才俊,他有更重大的任务——以跑死马的速度去大卢基报信。

    何止大卢基?消息要尽快最终传到诺夫哥罗德,因为罗斯王惦记着的瓦季姆的行为已经是骑在头上***粪。谁有权杀了瓦季姆?如此殊荣最好由罗斯王留里克获得。

    卡尔千百个不情愿,拗不过耶灵格拿命运相逼。他心里愤懑,就在这里高呼自己是执行命令。

    “你们必须记得我不是懦夫逃跑者。我会以最快速度告知公爵大人我们的灾难。很快!我们的骑兵就能杀尽敌人。”

    …

    就是这个夜里,堡垒守卫者悄然打开城市的北门,即面向西德维纳河的大门。固定的长船被砍掉固定绳索,风帆不安装了,大家闭紧嘴巴将一条船推入河里。

    丹麦商人感动于守卫者的忠义,将一批物资给了守卫者用度,自己带着

    波洛茨克民夫摸黑顺流而下。这一去,城市守卫者就少了多达五十人!

    卡尔这边也不闲着,他与两名随从带上了全部留驻的十匹马。既然要死守堡垒,马匹已经无关紧要。

    三人十马,马匹可以换着骑。他们带了一些粮食,并非自己食用,而是中途饲马,只求马匹能不间断行进。

    他们轻装前进,甲衣不穿仅着眼罩铁皮盔,为证明身份,两根飘扬旗帜的木杆故意捆在马鞍。

    为了证明的确遭遇大规模敌袭,从俘虏和敌人尸体扒下来的证据物品被带上,以及耶灵格写在硬纸上的亲笔信。

    他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耶灵格心满意足,大门重新禁闭。

    他使劲搓搓手,面对着守军战士:“奥斯塔拉人!该我们血祭奥丁了。注意,整个维捷布斯克就是祭坛,不可擅自出动,让那群蠢货来送死!斯模棱斯克军队就是我们的祭品!如果我们战败,我们奋战最后,所有人去瓦尔哈拉相会!国王则会知道我们一百人抵抗他们五千人,我们会作为英雄在人世间永远铭记。”

    罢了,大家大无畏地哈哈大笑,继而维京战吼也令城外的斯摩棱斯克军队察觉……

第1264章 斯摩棱斯克军出击

    就在这个秋雨集结,艾尔拉顺手继续整理下属呈上的资料。

    纸张、羽毛笔,靠着简单工具与关键、繁复的材料,她将各种关键数据算了个明明白白。

    有一位好会计跟在身边真是幸事,留里克全程参与汇算。王国现在究竟如何?从经济的角度,留里克对自己缔造的国家有更深一层认识。

    就如最初的规划,新罗斯堡就是王国第一经济城市,不只是定居者人数众多,各宗人等从事的行业,有相当数量拥有更高附加值。

    这与留里克的估计完全相同,而从直白的数据去思考就有更深的感悟。

    亲自带兵介入法兰克内战,留里克早有此打算。

    841年几乎是沉寂的一年,而842年的远征军势必要打开一个局面。

    “真的如艾尔拉所说,出兵三千精兵能在经济上做到平衡?也许吧。”

    秋雨季节硬生生持续两周,连续的阴冷害得人们叫苦不迭。

    现在终于彻底放晴,消失的太阳虽普照大地,可气候已经无法恢复下雨前的温暖舒适。

    恰是依旧湿冷的气候里,各家各户忙着晾晒衣服,女孩子们根据家里人的要求,纷纷拎着藤蓝结伴走入森林。

    她们基本不担心仍有野兽作祟,因为仍有猎人打算在深秋初冬再做几次成功狩猎,环湖地区的大兽被捕杀殆尽,剩下的松鼠雪貂简直成了行走钱袋。

    环湖地区生长最多人莫过于草菇,倒也能挖掘到更好的黑松

    露。蘑菇是关键的配菜,是森林赐予大家的特殊礼物。

    采蘑菇大军几乎都由少女构成,她们搜罗一切食用菌,有目的的尽力挖掘珍贵的黑松露,它并非全由自家享用,而是将之卖给王室额外赚一笔钱。

    秋雨季节一过,潮湿的森林里出现形形***的采菇人,各地的斯拉夫部族民众都在这么做,斯摩棱斯克社群的人们也不免俗。

    但是今年,斯摩棱斯克的氛围更加复杂紧张。

    悠长的第聂伯河,平静流淌的大河好似一位诗人,始终隐藏着带着一丝哀愁阴郁的歌谣。

    雨后放晴,世界正快速褪去青绿。

    立足于秋意盎然的世界中,凉风不断垂落枯叶,踏足之地的青草快速枯黄,虫鸣消失,一切正快速进入萧瑟。

    普通人尚且觉得凄凉,更遑论即将远征的战士们。

    一支军队正在斯摩棱斯克的祭祀中心、卡廷森林中的格涅兹多沃集结。

    一位骑马的勇士,他头戴狐皮绒帽,内穿锁子甲保护躯干,披着棕熊皮大衣,正一脸严肃地检阅他费劲心机训练的军队。他正是瓦季姆,面对的正是效忠自己的战士们。

    那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战士们尽是十五岁至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们都来自最大定居点斯摩棱斯克,很多人的经历并不频繁。

    毕竟瓦季姆是一介外人,他做首领的合法性不足,只是贵族们需要此人带领大家击败北方的伊尔门斯拉夫亲戚和罗斯人,

    …

    姑且同意其做首领。

    贵族如此,一众平民的态度有所不同。

    普通人只想过着平静的日常生活,谁来做大首领根本无所谓。

    但据称是罗斯人与其狼狈为女干之徒构成的马匪,这些人频繁袭击村庄,数以千计的人们流离失所。

    在不断的袭击中,恐慌演变成仇恨,这份仇恨即针对马匪,也针对着不作为的本地贵族。

    正当此时,一位外来的年轻贵族挺身而出!

    “我能理解你们的痛苦!你们的村庄被罗斯人破坏,我的故乡也被他们破坏。很多人被杀,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复仇,想必你们也一样吧!逃避只能换来罗斯马匪得寸进尺,只有我们团结起来发动反击才能击败他们。现在把你们的儿子交给我,我会带领勇士们取得胜利……”

    瓦季姆的这番说辞怎么听都象征着正义,至于此人是否出身在斯摩棱斯克、血统是否纯粹,也许只有那些庄园主贵族重视吧。

    一个个逃难的农庄丧失掉了家宅、田产,他们向大河上游迁移,在全新的荒地筚路蓝缕。哪怕他们也是斯摩棱斯克社群民众,并非意味着所有村庄有着高度同盟。

    对于大河上游的存在,这些同乡一样属于“卑鄙的外乡人”。倘若这些同族挤占本村田地,老少爷们不惜团结起来理直气壮得将之驱逐。

    于是,凡是遭遇马匪重大袭击的村庄,他们是瓦季姆的铁杆拥趸。

    因为只有瓦季姆给了大

    家拿回丧失的田地家宅、恢复旧生活的希望。同样冤有头债有主,马匪杀了自己的家人朋友,组织起军队将之反杀、夺了敌人的马匹武器简直理所当然。

    自最初的马匪袭击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年,昔日逃难的男孩大部分已经成长为青年。

    他们多半站在森林中的大祭坛,背后的肃杀的林地,面前是能引领大家复仇的大首领瓦季姆!

    看看这些精锐斯摩棱斯克步兵战士吧!

    就如本定居点的名字——斯摩棱斯克。

    它的本意正是“大河畔的松香城”,名字直指松脂,即一种极为廉价又对生活非常关键的天然树脂。

    民众大规模饲养牛远胜过他们饲养马匹,斯摩棱斯克所有可骑乘马匹都是一种从东罗马进口的马种,奈何时至今日数量并不多。各村专注于养牛,于是生活所用皮革多来自这些家牛。

    虽是家牛,它们距离野生的欧洲原牛祖先并没有晚太多代。事实上斯摩棱斯克人所驯养的牛,是伴随着他们一路移民而来。

    人们的祖源地在维斯瓦河上游,当地依旧有着野生的原牛,乃至与家牛亲缘关系较远野性难驯的欧洲野牛。人们并没有对自己的过往做记录,普通人间流传的至多是一百年前的记忆。

    在斯摩棱斯克唯有一小撮上层贵族依稀记得,他们的祖先很久以前来自于罗马帝国。至于对罗马的归属感,也没人把这当回事。

    …

    普通人对自己的认

    知非常简单——我们是斯拉夫人。

    在这里任何的金属器都是宝贵的,通过过往的贸易,斯摩棱斯克靠着销售牛羊制品与粮食,从南方换来铁器和盐。乃至与瓦良格人游商谨慎的交易,再换取一些北方的精铁与琥珀。

    没有足够的铁就不能制作罗马式宽刃铁剑,瓦季姆的步兵人手一杆约莫三米长的铁矛,正所谓穷有穷的打仗办法。

    针对罗马马匪和其步兵广泛披铁甲的特点,这些铁矛被故意打造成尖刺状态,又在矛头末端安装宽刃好似多安了一副战斧,使得矛更像是一种战戟。它可刺、可夯、可啄、可割,实在是多功能武器。

    战士人手一面圆盾,瓦季姆在盾的制作上故意模仿自己的敌人。那是酷似维京圆盾的大盾,中间厚实,越到边缘越薄。盾面上绘制着有圆圈与波浪纹构成的图案,各盾绘图极为相似,使得步兵集结一起列出盾阵,有着形制上的高度统一。

    正所谓,你仇恨你的敌人,一不留神就可能活成敌人的样子。

    瓦季姆本无意,可征兵、练兵一年多,自己的战士愈发像是一大群瓦良格士兵。

    因为他的身边的确有少数瓦良格佣兵做卫队,即来自于里加湾的丹麦移民。这些人常住于斯摩棱斯克,因为有了全新的生活就与里加湾联络中断,他们并不知道在去年整个里加城市投靠了罗斯王国,当地的丹麦亲戚们摇身一变成了新的

    罗斯人。

    瓦季姆就是在按照瓦良格人的方式练兵,所谓按照旧战法作战已经失败,瓦良格人步兵战术击败了自己的父亲与松针庄园的大军,不如学着敌人的模样以牙还牙。

    “我们当时为何会失败呢?我部兵马人数众多,大抵是败在战士打仗缺章法,士兵极度缺甲衣,弓箭的用处也太少。”

    瓦季姆很会总结自己的失败。

    既然缺甲衣,现在亡羊补牢并不算晚。

    相比于自己覆灭的故乡松针庄园,彼时的生活环境与斯摩棱斯克颇为相似。

    他很重视松胶,尤其重视它的军事价值。

    一张牛皮被裁减为大小相似的薄片并进行钻孔,用麻绳将各皮片系起来,最终能造就一套很有萨尔玛提亚风格的皮质扎甲,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套传统编甲术学习自古代草原人。

    牛皮已经足够硬,倘若每一片皮片深度浸泡新鲜松脂十日,再取出自然阴干即可逐渐自然硬化。

    此乃原始的硬化皮甲,由于斯摩棱斯克地区的松脂资源过于丰富,大肆制作硬化牛皮扎甲成为可能。

    故意拖延一年时间再尝试主动进攻,是的瓦季姆得以集结出一支精兵,并给这支队伍大规模配置新造的硬化皮甲。

    他做过实验,铁剑能在这样的皮甲上砍出明显痕迹却根本无法砍烂,铁矛进行戳刺也几乎做不到一击刺穿。

    …

    至于硬抗来自战斧战锤夯打,这就不能奢望了。瓦季姆直到即便战士佩

    戴瓦良格式的贴皮盔,它能扛住剑的劈砍箭矢射击,被毫无刃部的铁锤夯击,锤子根本是无视头盔保护,士兵的头骨都能被砸碎。甚至是硬木做的长柄木锤,正面砸中披着锁子甲的战士,也能砸一个筋骨崩裂。

    钝器有着用武之地。

    于是作为士兵的副武器,他们的腰里携带着手斧、匕首的铁质武器,也有人带着末端表面镶嵌铁钉的木棍,作为近战搏斗的钝器使用。

    足以护脸的皮甲头盔有着毛茸茸狐皮装饰,士兵躯干与肩颈披硬化牛皮甲,再套上一层各色皮革混织的皮衣御寒。

    他们脚踩厚实的牛皮鞋,麻布的裹脚布从脚丫一直缠到膝盖。

    他们都穿着粗麻布缝制的裤子,在大腿和裆部也挂着普通牛皮做保护。

    接受瓦季姆检阅时,战士们一手握着矛,身后背着圆盾,穿戴皮甲各个顶着相似的皮亏。

    在过去的时代斯摩棱斯克从未出出现这样的军队,军队由本地年轻人构成,一双双眼睛流露着复仇的欲望,以及寄希望于一场胜利,以牙还牙掠夺罗斯人的财富肥了自己。

    就在这里,瓦季姆慷慨激昂再做一番训话,战士们声威大震,他们高举着矛呐喊,士气之盛好似立刻可将罗斯马匪生吞活剥。

    但这并非斯摩棱斯克军的全部。

    要说服各位本地贵族出兵,身为大首领的瓦季姆必须拿出自己的家底做出表率。

    他集合了社群全部的骑马人,拼

    凑出了勉强够一百人的骑兵部队。那不过是一群骑马的步兵,所乘骑马匹平日里就用来拉柴车的,现在充当战马实在是各贵族给瓦季姆凑数。

    在检阅场的另一边,商议过出兵大计的贵族们就在这里观摩起瓦季姆斥巨资打造的精兵。

    像是远道而来的维亚季奇部族首领,作为同盟者,他从未想到自己的邻居居然拿出了这样一支强军。

    “该死!我怎么不知道瓦季姆这小子的这个秘密?他们由此强军,倘若不去打马匪而是打我,我顶得住吗?”

    表面上不说更要陪着笑容,首领赫多达很担心做大后的瓦季姆把屠刀举向自己。

    骑马再巡视一番自己的战士,瓦季姆的自信溢于言表。

    他攥紧缰绳,马匹在众贵族间猛然“刹车”。

    好一位横刀立马的青年将军!

    这样的瓦季姆使得本地贵族终于燃起自信,也令维亚季奇首领不得不迫于军事威慑做出支持主张。

    “你们觉得怎么样?有了这支军队,我们可以打赢一场关键反击战。这样……你们还有任何理由拖延出兵吗?”

    众贵族互相看看,便有人挺身而出笑脸相迎:“如果是这样,你可以作为合格的首领。我会派人参与,只是你不要奢望我有你等的财力拿出这样强大的兵丁。”

    …

    “我也一样。”又有人站出来:“当然可以出兵,也能交给你指挥。我甚至会派出儿子带兵协助你,不过你的确不能奢望

    我的家丁实力强劲。”

    各贵族皆答应出兵,本该是令瓦季姆极为快慰的事,可这群老家伙各个都是老狐狸。

    “怎么?”骑着马俯视众人的瓦季姆故意挤眉弄眼:“我怎么觉得你们仍有些许质疑之意?”

    “我们谁敢呢?毕竟你是首领,这是大家***同一、还在这里的祭坛向神宣示的。”又有老贵族如是说,就是言语间一直流露着一丝不屑。

    “老叔。你莫过于还是不太信任我?”瓦季姆眯起眼质问。

    “我没资格。”

    “不。你,还有你们……”他继续看着众贵族,右拳当众拍打起自己的心脏:“把你们的子侄交给我。尽可能凑出三千人的军队,倘若能凑出更多,譬如四千五千就更好。我们就选择现在的时间节点,攻击罗斯人在西德维纳河上的据点,占领那里以绝对兵力切断马匪的商队……”

    又是重复一番已经集体商议后的战略,所谓占领维捷布斯克,拦腰截断“琥珀之路”,再以地利逼迫波洛茨克人入伙儿(他不知道波洛茨克人早已战败),乃至迫使德里戈维奇人与德列夫利安人共举的“杜布勒同盟”与斯摩棱斯克社群建立良好关系。

    他特别宣誓:“不成功,便成仁。如果神抛弃了我,就让我战死。当然,我会取得胜利!”

    瓦季姆的野心实则很大,他想的不仅是复仇,在因势利导中甚至已经萌生建立一个正式斯拉夫国家的念

    想,仿佛要在东欧腹地复刻大摩拉维亚公国的历史进程。所谓将所有与庞大克里维奇人有关系的大大小小部族,最终笼络在以斯摩棱斯克为中心的国家体系内,他瓦季姆就成了新国家的王。

    血统,现在极为重要。

    不管怎么说瓦季姆原属的松针庄园,那就是一支北迁的克里维奇人小部落,与另一群波美拉尼亚移民混在一起,被外人称之为“伊尔门斯拉夫”并非自称。

    就如斯摩棱斯克人自称的那样是S,北方的人们的自称是Svne,仅仅是在末尾多了鼻音。

    可惜,北方的近亲已经被罗斯人征服,丧失自己族人的瓦季姆终于在斯摩棱斯克开启了他的复仇,以及建立自己王国的第一步尝试。

    整个斯摩棱斯克在秋雨季节后全面动员,那些偏远地区的大定居点难以出兵,来祭祀中心开会的远方定居点首领纷纷交出自己的卫队作为对瓦季姆行动的赞助。

    兵源几乎都来自斯摩棱斯克本城以及附近村庄,另有亚拉(亚尔采沃)定居点,因距离大城很近,数百名民兵果断出兵协助。因为站在亚拉村社的立场上,自己正处于与维亚季奇人活动区的边缘,虽说双方现在平安无事,谁能保障维亚季奇人不打自己的主意?亚拉村社非常需要斯摩棱斯克的军事保护,现在正值大战,出兵协助大首领实为投名状。

    情况远胜过瓦季姆的估测

    三千人?不!参与作战的民兵总数已经达到四千!

    因为兵力众多,参与其中的人越来越自信。带着武器参与民兵队伍讨伐马匪有着十足的正义,因为见得同乡构成的大军兵力过于雄厚,以至于从贵族到猎户农夫想着的绝非战败与损失,反而担心因为出兵太少在胜利后抢夺战利品连喝汤都没机会。

    本地贵族纷纷拿出子侄带领家丁出战,一批又一批壮年农夫参与其中,俨然成为风尚。

    恰是秋收刚过,斯摩棱斯克的粮食补给非常充盈的状态。

    仿佛一切尽在掌控,胜利的天平自大军集结开始就倒向斯摩棱斯克了。

    拖延到十月初,军队集结完毕。

    泥泞的大地重新干燥,气候虽变冷,第一场雪还不至于突袭大地,现在正是发动初冬攻势的好时机。

    斯摩棱斯克军,出击!

第1265章 罗斯扩军案

    在环伊尔门湖地区,泥泞的大地正被冰凉的秋风迅速吹得干燥。

    气候已然转冷,哪怕太阳回归,气温有些回光返照式升温,之前的舒服日子已经回不去了。

    青草变得枯黄,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冬季,养马业愈发繁荣的罗斯不得不拿出大量人手来大规模割草。

    长柄巨镰安装有横向把守,并有皮带将之与割草工人的腰捆绑。

    这样工人双手握住大镰,不断在扭腰中前进,枯草在被成片切割后被整齐波到一边。往往是壮汉从事这一工作,其妻子孩子往往带着草茶将枯草堆砌在随行的手推车中。

    牧草肆意生长,关键在于谁来将之收集起来供应各地马厩。

    有需求就有财富,完全不劳留里克亲自组织人手割草,他的骑兵战马丝毫不缺今冬的饲料。

    第一场雪往往有着暴风雪的起始,它随时可能降临引得大地快速封冻,芬兰湾与波的尼亚湾也将在暴风雪后冻结。

    就如艾尔拉估计的那样,如果远征军战败了,他们早就灰溜溜返程。战败是难以想象的!如果他们在十月份仍未回来,基本上今冬就不会返程,只因战利品太多迫使胜利的远征军狮子大开口。

    留里克当然希望他们取得大胜!这样自己明年亲自带着干涉军强势介入法兰克内战,就能首先掌握起战略主动权。

    任何的出兵都要出师有名!即便不能名正言顺行动,那就创造条件使它显得合理且

    必要。

    难道还要利用仇恨去激发士气吗?

    曾经不可一世的东王国国王、大巴伐利亚公爵路德维希,他现在虽不是盟友也绝非敌人,整体而言更接近盟友。

    “北方同盟”首先是一个商业同盟,它的存在使得罗斯可以自由得向不列颠腹地、萨克森公国与低地倾销商品。

    经济活动仍有扩大的可能,那边是派遣去更遥远的法兰西地区和阿基坦地区拓展事业的雷格拉夫。他是自己事实上的长子,只因其母是被俘的公主,这一出身使得他能继承麦西亚王位,却不得不与罗斯做切割。

    至少血脉是连接着的!

    雷格拉夫和萨克森公爵的长子布鲁诺一道去了图尔,留里克希望法兰西的历史脉络入故。只要举家移民的罗贝尔一家能在图尔占领脚跟,基于之前的一系列部署,罗斯就能构建起与法兰西卢瓦尔河地区的垄断贸易,并能积极驱逐袭扰这片区域的维京人。

    谁是维京海盗?现在的罗斯是一个王国!再做海盗流寇有损王国光荣。

    海盗行为当然难以杜绝,但此一时彼一时,至少在国家层面上,罗斯否定海盗行为的正当性,此并非意味着罗斯人就良心发现成了善男信女,恰恰是海盗行为让位于更高级的国家入侵。

    现在,是罗斯以王国名义介入法兰克内战,至少对于罗斯,海盗的时代已经结束,剩下的尽是王国扩张!一如曾经疯狂扩张的法兰克。

    …

    在过去的842年,罗斯的三大造船厂各造各的船。

    罗斯堡、新罗斯堡,两个滨海船厂忙于建造标准型武装货船,它实在是当今时代的海洋多面手,是货船、是拖网(或集体钓鱼)渔船,也能稍加改造成为战船与运兵舰。

    王室没有订单,愈发繁荣的商业使得商人们愈发垂青于这种船只,订单纷至沓来,两个造船厂始终在连轴转,财富滚滚来的同时恰好现在仍是御赐的免税期,工匠们为了更大的利益正以极大效率造船。

    当然,能买得起价格昂贵的武装货船者,多半是罗斯王国的本国商人。因战争红利,一批老罗斯家庭不愿意静下来做农民,他们甘于自古以来的捕鱼生活,也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传统的划桨长船要有,更高级的风帆武装货船更要有。

    因为财富神弗雷从没暗示渔民只能靠着捕鱼发家致富,做二道贩子远洋贸易一样可以,何况武装货船是传统长船的升级,有了它,渔民就敢极为大胆地通过丹麦海峡,去庞大的北海捞优质大西洋鳕,再直接运抵低地的尼德兰伯国卖掉,一切都能更美好。

    而在诺夫哥罗德,这里的造船厂因地理特色专注于制造内河船只。

    双体船已经不稀奇,并联安装木甲板变成漂浮小岛式趸船也不稀奇。

    甚至连拥有木头脚蹬子的人力水轮船一样不再稀奇。海船、内河船,船只样式自发得推陈出新,

    船只保有量每个月都在快速提高,哪怕到了寒冷无聊的冬季,三大有罗斯王室背景的造船厂与一众小型的民间造船机构都会持续忙碌,因为他们实在不会跟财富过去不去。

    这一切的背后非常清楚得指明一件事——罗斯的国民对财富有着极为旺盛的需求。

    而这,就足以作为发动战争的理由。

    现在的罗斯王国真的富裕吗?富裕,但主要财富掌控在一部分高级人员的手中。扪心自问,留里克就是拥有财富最多的人!

    造成这一局面的根本性原因皆来自过去的十多年罗斯基本年年都在大快朵颐战争红利,再根据从部落时代流传的“分红规矩”,部族里有权势的人拿大头,其中首领拿得最多,普通人好歹也能喝口汤。

    现在普通罗斯部族人至少变得小富,可仍有大量的来自瑞典、芬兰苏欧米地区、斯拉夫世界形形***的人没有享受扩张带来的战争红利,他们依旧贫穷,羡慕那些战争狂人因战利品发家致富。

    民间支持战争,因为十多年来罗斯从未失败,新一代在成长时获悉的是罗斯从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他们摩拳擦掌,尤其是身为新一代的罗斯人,这些男孩桀骜不驯,他们希望做得比父辈更好。

    至于那些人,尤其是来自瑞典多部族的移民,年轻人虽有罗斯人之名,却没有在战争中掠夺战利品致富,这些人一样支持战争。

    …

    真是多亏了艾

    尔拉拿出的调查报告,留里克信任自己的这个妻子,相信她汇总信息得到的结论是真实的。

    罗斯,好似一堆干柴,只需一点火星子就能爆燃成冲天烈焰。

    增兵!必须增兵!要给新罗斯堡、诺夫哥罗德、姆斯季斯克的大量拥有着老罗斯部族血统的新晋年轻人机会。这些男孩去年因为年龄不够没有资格编入公民兵,再过两个月就是光明节,过了节日他们就达到十二岁,成为传统概念里的成年男子,就像部族时代的罗斯那样,这些男孩有义务参军保卫部族。

    传统如此、罗斯制定的律法亦如此,留里克寻思着是时候给他们一个机会,更要给他们一个名分。

    不过留里克在夏季招募的两支骑兵队,其成员多数就是老罗斯人后裔崽子们。他们可不是公民兵,而是拿薪酬的常备军。能吸收进常备军的男孩都是经过特殊测试的优秀者,至于那些不合格者并非失败者,只是那些人基本没机会成为常备军战士了。

    公民兵,最初规定只有拥有老罗斯血统的人可以编成旗队参与战争。规定当然要与时俱进,现在的局面是数以万计的斯拉夫族裔青年,他们并非耽于种地垦荒之人,只要给予其机会,能短时间内拉出一支缺乏训练的大军。

    当老罗斯青年后裔人数部族时,就需要从王国境内其他族裔里挑选优秀者编入队伍。斯拉夫人有着大量的人口,吸收

    优秀编入军队加以训练,罗斯的战争潜力难以估量。

    那么,完全由斯拉夫人构成的旗队是否合适呢?也许不合适。

    仅从国舅、诺夫哥罗德总督梅德韦特的表现来看,这家伙出身即贵胄,又是从龙有大功,身为极为重要的外戚,现年四十多岁的他自恃功高难免在诺夫哥罗德傲慢跋扈。

    梅德韦特只敢对本地的斯拉夫同乡跋扈,面对罗斯人聪明得可不想弄出事端,对待在诺夫哥罗德养老的老奥托依旧当亲爹般尊敬。

    只有梅德韦特的父亲里古斯,这老头子比奥托年轻不少奈何操劳一生衰老得更厉害,还在生命还在延续。

    留里克当然需要梅德韦特,这位大舅哥能把环伊尔门湖的各农庄间的关系协调好,但此人手里的军队……

    留里克并不想现在就收权,梅德韦特依旧年富力强,未来有大战此人还有机会带兵参战。

    针对他,不可褫夺兵权,倒是能通过扩大军队规模稀释掉梅德韦特的兵权。当然倘若新编组的旗队清一色斯拉夫人,这群人岂不是都有可能更倾向于听从梅德韦特这个斯拉夫人勋贵?

    解决这一麻烦的好办法就是混编,如同第一骑兵队那般,是老罗斯人与斯拉夫人的混合。

    罗斯必须扩军,新增一批公民兵旗队,给各色有志青年一个机会,确保罗斯拥有一批可以突击征召的预备役力量。

    …

    预备役军队当有多少人?

    “一万人。如果我

    有预备役士兵二十个旗队一万人,加上现有常备军,大概一万三千人的规模,我就能应对绝大部分的挑战。一万人也不是终点,当我的王国更加庞大,所需的公民兵预备役战士就更多!也许需要五万人?但现在我不能快速增兵,我需要徐徐渐进。那么……先增兵四个旗队。”

    留里克要增兵,增兵多少当然可以由身为君主的他一拍大腿决定。

    考虑到此乃军国大事,还是需要在诺夫哥罗德的罗斯杜马里,与本地的博雅尔贵族们与罗斯人勋贵好好研究,自己虽有了一套方案还需要听听本地贵族的意见。因为大量兵员就从本地来,尤其是本土贵族若有疑惑,扩军行动也不好快速落实,耽搁的也是明年的远征行动与并不遥远未来的一切军事活动。

    因为这一次,留里克有意愿加强远征军里斯拉夫人的比重。这是对他们的一种犒劳,也是对老罗斯人后裔的一种保护。前者需要打仗立功抢夺战利品的机会,后者实在年幼还需要一些年月使得他们长大,之后才有征召意义。

    在诺夫哥罗德的罗斯杜马,这座敦厚的议会用长屋字面意思雕梁画栋,混合着维京与斯拉夫风格的复杂纹理木雕尽是对诸神的歌颂,以及大量单纯为了美观而做的装饰。

    期内,垂吊的油灯矩阵火苗跳动不断,接受国王诏令聚集于此的贵族们,他们提前获悉了基本信息,对

    未来的征兵摩拳擦掌,那份支持的态度就在其笑容洋溢的脸庞,上一次他们这么高兴还是喜迎丰收时面对满仓满谷的麦粒。

    主要的斯拉夫农庄博雅尔贵族聚集于此。

    这些人的财富与日俱争,他们享有到了罗斯扩张的巨大红利,胡子大把的人们各个穿戴貂皮帽子、厚实的熊皮大衣。皮带一定是牛皮的,其上还有大量琥珀与蜜蜡装饰。

    他们都订购了自己的钢制佩剑,同时也有着镀金剑鞘,并镶嵌一些宝石。这些人的审美高度一致,只有谁最有财富,成为经久不衰的讨论话题。

    众博雅尔面王,切肉的小刀也被要求卸下。

    所有在罗斯杜马的各级贵族皆赤手空拳,唯有一人是个例外,那就是国王留里克。

    当然,留里克腰间悬挂的只是一把镀金的短剑,与一身戎装相配,显得他极为华丽威武。

    罗斯王国,无论老罗斯贵族还是这些斯拉夫博雅尔们,日子越来越好大家的着装愈加华丽,并将过去的邋遢形象视作“不堪耻辱。”

    他们对财富的追求能在不断更换的服装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供应国王驾到!”门外候着的卫兵一声吼,罗斯杜马内闹哄哄的场面煞是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盯着暂且关闭的正门,它忽然被一双强壮有力的手推开。

    …

    来者不是别人,真是年轻的国王留里克。

    他进了屋第一时间扫视整个大堂。

    “座无虚席!看来该来的人

    都到齐了。至于可能有晚到的人,本王不等他们。我的老朋友们,让我们立刻开始吧。”

    留里克表现得非常干练,他的嗓门贯穿整个长屋,穿着似兽类的贵族们凝视着站在讲台处头戴金冠腰旋金剑的王。

    “消息已经传达给你们,基本信息你们都已经获悉。现在本王正式声明!”他猛地敲打起面前的木桌再度引起大家注意:“今年初,我们的远征军启程奔向亚琛,显然他们因为掠得太多的战利品不好在今冬搬回来。他们将在法兰克世界持续战斗,会在明年攫取更大的利益。

    试问!我们能袖手旁观?!掠夺财富的好机会岂能被我们错过?!

    所以本王有意御驾亲征。记住,这一切都是840年战争的继续,本王攻击的目标也有法兰克人中的东王国,调整为针对中王国重拳出击。

    据说有个叫洛泰尔的王者,此人是法兰克的第一君主,我们的远征军攻击的就是他。一次攻击显然不够,再说,倘若只是我们的一支偏师就将之重创岂不是独享了全部光荣?你们答应吗?我!留里克,你们的王!必须拥有最大的光荣。只有我可以击败那个洛泰尔……”

    站在讲台的留里克好似在自说自话,他所言慷慨激昂,但指明的“罗斯之敌”洛泰尔仅有少数贵族有所耳闻。

    他们继续听着留里克的宣讲。

    “我将扩军,你们都注意。初步计划是扩充四个旗

    队,合计两千人。之所以将你们全部召集,就是告诉你们这次将新编成的第八、第九、第十和第十一旗队,将于以往有所不同。本王是公平的,任何优秀的有意为罗斯征伐而服役的年轻人,都将得到作战的机会。他可以是老罗斯人后裔,是梅拉伦人后裔,是丹麦人后裔,是在坐博雅尔们本村的男孩。新编旗队将有其他旗队的老兵教导、担任队长,普通战士将是各族裔混编……”

    留里克的主张立即引起小小的轰动,有人惊讶、有人狂喜,也有人有所怀疑。

    怀疑的根源只有一个,所谓老罗斯后裔茁壮成长,这些男孩有着编入旗队的优先权,第七旗队几乎都由姆斯季斯克的男孩们构成就是一个鲜明例子。

    留里克“雨露均沾”的主张为绝大多数人喜悦。

    就像罗斯的第一、第二骑兵队那般,战士们都是常备军,出身的身份可谓五花八门,在此***的斯拉夫博雅尔贵族们,自家的子侄都在骑兵队里服役,现在将此视作莫大光荣。

    其实大家都知道,被编入常备军就喜得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有着优先作战的权力,就能夺取最好的战利品,还因为装备过于精良,战死的概率不高。能被选入常备军的人多半是老罗斯人后裔,其余成员是各族裔里优中选优。

    …

    现在常备军在今年新添了海军,以及两个新编骑兵队。

    而现有的七个公民兵旗队中,

    有六个是由说着诺斯语的金发瓦良格人组成,唯一的斯拉夫旗队又几乎都由白树庄园的男孩、这些早期从龙者的子侄构成,该旗队是诺夫哥罗德的卫戍军队之一,归总督、国舅梅德韦特指挥。

    可以说人口正在冲向三十万人的环湖地区斯拉夫人,他们人口最多,在过去的时代只有少数精英真正被编组进罗斯国王的军队系统。

    显然根据留里克在会议上的安排,革新就从842年深秋开始。

    “四个步兵旗队,调来的老兵做队长,其余战士将通过竞技选拔。本王不关心你们的出身,到底都是罗斯的一部分。本王只这些新兵是否晕船、是否勇敢、是否力气大、是否耐得住严寒,把那些过往的傲慢与偏见放在一边,一切凭实力。诸神永远垂青真正实力的勇士。”

    公民兵平时为民,定期集结训练,若有战士立刻回归队伍整编后参战。

    扩军的目的是应对明年约莫在春耕时期开展的对法兰克的新远征,新扩军队将享有这份光荣。

    既然国王在征兵问题上要的是机会均订,在正式征兵时又是靠着实力选优。

    人数最多的本地斯拉夫博雅尔贵族,国王的确放开了征兵权限,村长里任何年轻人都有机会成为王国的公民兵。

    这意味着什么?也许平凡农夫暂且弄不清,但在此开会的博雅尔们非常清楚——国王给了我农庄所有崽子们改变命运的机会,

    至于能否把我机会就看这群崽子的本事。

第1266章 这是平凡斯拉夫男孩改变命运的契机

    所有的农庄都有机会,甚至是那些被从森林强制移民的人们,他们的子侄也首次被许可加入罗斯的公民兵。

    谁能成为战士?一切皆凭实力说话。

    但有的农庄民众较多、生活水平也好,生活在这里农庄里的斯拉夫男孩,身体素质往往也最好。

    而那些被强制移民而兴建的农庄,其数量已经扩充得超过三十个,农庄的名字是数字编号,各农庄的人口也不多。其中孩子早年生活在森林中的艰苦环境,他们各自偏矮较为体弱,哪怕进入沿湖地区生活好起来,各方面的劣势并非几年时间就消弭。

    留里克能预估到,自己在诺夫哥罗德地区再招两千人,能加入其中的斯拉夫男孩必然会几乎都来自最初的那十二个农庄,其中又由白树庄园为甚。

    以竞技比武的方式选兵,此举可以做到公正,对于实力弱的农庄实为一种不公平。

    但军队不同于一般组织,给所有农庄一定指标,倘若他们的确拿出来自己村子里的强劲青年,汇总一番依旧能显现出强弱有别,这对军队组织是一种致命伤,可能会使得军队的战斗力迁就于军中的弱者。

    在这个时代,即便某支军队有着高科技武器,与其他势力的军队并没有特别悬殊的差距。

    即便披着整体锻造的胸甲又如何?敌人手持石斧一样能把铁甲战士夯个七荤八素。

    什么决定着军队战斗力?武器装备、人员素质、士

    气、军官智慧,等等。而士兵的素质基本能确保整个军队有着可观上限。

    不过留里克决意立刻增兵,也不是对整个诺夫哥罗德地区进行海选。一来严冬临近,他没有时间在第一场雪磨蹭。二来,所有接受过两年学校教育而尚未编入军队的形形***男青年,还有谁比这些人更具招兵优势?

    骑马的使者在狂飙入各个农庄,民众一双双眼睛盯着那插在马鞍上的旗帜,倾听使者传播的王令。

    “结束学业的年轻人!加入旗队,你们有优先权,速速前往城市接受测试!”

    信使不断传递此等王令,似乎加入军队全凭自愿。

    留里克却是这样打算,那些开完会回去的博雅尔们定要给本村民众复述一番会议内容。

    国王切实指明了远征法兰克的计划,想必整个国家又如整整三年前那般开启了大规模动员,如今的扩军四个旗队,恐怕也只是在诺夫哥罗德地区扩充如此兵员。

    只有少数人知晓整个王国会增兵多少。

    得到消息的民众的确从本地贵族嘴里获悉经过添油加醋后的消息,事实上增兵与远征法兰克并没有十足的因果关系。王国的摊子铺张得很大,人口越来越多,经济活动愈发繁荣,就需要更多军队来捍卫。

    加入新编旗队等同于会参与到明年远征法兰克,各博雅尔就是这样理解的,也是这样宣传的。

    …

    谁会抗拒战争?各农庄将个别有着失败主义言

    论的家伙定义为懦夫胆小鬼,被戳脊梁骨所谓“你不配做我村的人”。

    年轻人摩拳擦掌,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博雅尔老爷的儿子,自从做了骑兵就在战争中捞到巨额钱财,并掳了瓦良格女人做妻子。能有此功业,仅仅因为那是老爷的儿子?

    不!分明是国王过早地给了老爷机会。

    村民们也不会忘记,最初国王组织骑兵时就给各村下达指标,每个农庄的首领必须交出自己的一个儿子从军。

    当初那些男孩哭哭啼啼,老爷也是愁眉苦脸。

    如今呢?曾哭啼的男孩成为立了功的青年,横刀立马各个渴望新的战争,还因作为直接听命于国王的精锐战士,前途不可估量,他们比自己做博雅尔的父亲更傲慢。

    他们可以,我为何不行?国王今年给了所有人机会,大伙儿又去了国王的学校上了两年学,真就就比老爷的儿子弱?

    男孩们不禁想着很多。

    “可能我做不了常备军,做公民兵旗队战士也很好。这样我能参战,既然是远征法兰克我就有机会拿到巨额战利品,抢掠银币和生活品,就能立即改善家庭的生计。如果我在战场立大功,应该还能被吸收进常备军,这样我就能有丰厚薪酬接济全家,哪怕不幸战死,我弟弟也有优先资格接替我在军中的地位。”

    普通的斯拉夫人小家庭并不傻,他们的确有着丰富的土里刨食的经验,并非意味着就这点本是,

    恰是因为穷逼得人们去算计得失,不乏有目光长远之人与赌运之人。

    有识之士想办法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主要针对罗斯血脉后裔教育的学校,为此不得不缴纳一笔学费并极大程度自费伙食,为的就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种家庭对“知识改变命运”缺乏理解,却非常清楚罗斯王留里克选贤任能,哪怕自家的崽子再有天赋和能力,不被发现就可能埋没。能在国王身边早早露脸,被其重视的可能性就更高。

    一个又一个小家庭将招兵视作改变全家命运千载难逢的机会。

    自会议结束后几天,有志青年们字面意思开始摩拳擦掌。

    往往是家中长子与长子被全家人期盼着从军,即便是半大小子也是不可多得的壮劳力。如果因为儿子们加入公民兵并参与远征,不就意味着明年春耕更为艰难?

    说不定这就是全家翻身的唯一机会!

    一个又一个家庭召开“家庭会议”,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一家之主、孩子们的父亲极为魄力地要求孩子们必须参军。话语是针对自己所有的儿子,哪怕是还是牙牙学语的男孩。失去一个男孩还可以再生育,而做了公民兵的男孩就有机会晋级为常备军,吃着国王恩赐的俸禄、拿着国王赐予的武器,为国王打下大大疆土,作为交换战士得到血酬。

    …

    只要一个男孩得了血酬全家即刻翻身。哪怕男孩战死也不可惜,家里有更多的孩子

    出生,就意味着还有更多的机会。

    仿佛,家中长子成了工具?是也不是。

    长子能继承的大部分家业,作为交换也有义务帮衬弟弟妹妹,甚至又理由去帮助妹夫姐夫。

    一个传统农庄绝非一姓之村,复杂的联姻令血统较杂的斯拉夫人形成一个又一个大型聚落,而今这些农庄开始陆续加入瓦良格人的血脉,似乎也因为这个使得各个村庄愈发好战。

    有意者已经在积极准备,现在连国王的信使亲自传达消息,让一切变得无比真实与美妙。

    “孩子。拿上我们家祖传的斧头,带上它!让它饱饮敌人的血。你的爷爷、祖爷爷,还有所有的祖先会予你勇气。”

    父亲就是这样鼓舞自己的长子,而男孩的母亲则将护身符信物用彩布缝制好塞进儿子的手中。

    他们崇拜火神崇拜无尽热量的太阳,更崇拜者自己的祖先。

    各斯拉夫农庄相信祖先英灵将赐予后生仔们力量,尤其是当孩子们要挑战强敌时,因祖先的加持将拥有更强的实力。

    于是,各村男孩们带上父母给的器物、钱财,背着行囊,或是乘船或是徒步,甚至坐着吱吱扭扭的牛车陆续抵达诺夫哥罗德。农庄的博雅尔几乎都亲自前往诺夫哥罗德,一路护送本村的男孩,到了目的地安排孩子们住宿。

    毕竟本村孩子入选公民兵人数越多,对自己越有利。

    同村的男孩们结伴而行,探讨着谁能被选中,谁又

    会被刷下来。

    事实上针对这些孩子,罗斯已经做过了多轮筛选与安排!

    有的男孩,因为过于优秀已经被选入常备军,成为效忠留里克本人的骑兵,这种人毕竟凤毛麟角。

    有的男孩,在学校结业考试时被认定善于书写与算术,哪怕这样的孩子体弱,也被吸收进书吏队伍培养为吃俸禄之人,此事非常颠覆普通斯拉夫人的认知,而这些男孩的确在为王国办事,他们就是文官系统的起始。

    还有的男孩,他们是被强制迁移至奥斯塔拉公国,虽说仍是罗斯王国的臣民,首先他们的身份已经成为奥斯塔拉公国的臣民。对于这些男孩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女公爵卡洛塔有着复兴之梦也在积极落实,落在她手里的年轻男子没有第二种选择,任何男子皆是士兵哪怕他体弱。这些强制移民的男孩大规模成了骑兵、学会如瓦良格人般划船,即便稚嫩,已被逼着早早参与作战行动。至于真正的体弱者,已经被大自然的恶劣无情淘汰不复存在。

    环伊尔门湖是不缺孩子的,反倒是强制移民的行为一定程度缓解了土地压力,却又在短时间内男男女女又生育一批孩子填补了空缺。

    每年都有男孩达到传统中的十二岁成年,立刻结婚不一定,履行成年人义务则是一定。

    …

    最小的只有十五岁,最大的则有二十岁,在最初的设计中留里克将年龄定得很死,可更多的

    孩子不想放弃机会,有刚刚十二岁的男孩自持比其他同龄人更为高大,就想着通过竞技加入军队。

    留里克当然想要十八岁左右的男子编入新军,事实并不容许他这般奢望。

    一切都因为罗斯的战争活动实在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

    罗斯王国的核心人口刚刚度过人员青黄不接的危险时期,可新一代的罗斯战士才开始陆续长大。

    “下限十五岁,但愿我能把兵招满。如果不行,就降低下限,四支旗队两千人,怎样都得招够。”

    留里克如此想着,又安排诺夫哥罗德总督将“竞技场”快速搭建起来。

    很快的,聚集在诺夫哥罗德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他们在城外荒地结伴搭建临时帐篷,打听着竞技选拔何时开始。

    各村的男孩聚在一起,并围绕着接受过教育的本村兄弟身边。他们本就是一起成长的同乡朋友,因其父母各有志向,最终各村只有少数较为富裕的平民家庭能把儿子送到诺夫哥罗德学校就读。

    “我一定能选上,否则就是对两年学业的亵渎。你们不用担心,我若选上就想办法把你们拉进来。至于竞技选拔怎样做,我教你们……”

    如此豪言的男孩摇身一变成为同乡眼里的大哥,这种男孩的确有自信的理由。

    要如何做竞技选拔,只要复刻一番学校的期末体能考试不就可以了。

    踢正步、排队列、整齐走步……如此种种不止是训练新兵的纪

    律性,因为它就是历代以血的代价从战争中学到的经验。

    现在才是九世纪,罗马时代的方阵作战在中世纪前期一切要素几乎失传,崛起的蛮族国家们不得不从零摸索,各路维京部族找到了“搭盾墙”战术,意外得到了古时罗马军团的一定要素。

    留里克并没有直接效仿罗马,或者说训练学生们踢正步排队列就是一种想当然的行为。

    为什么不这么做?做不到这些也配做学生?

    哪怕接受的只是两年教育,被强制体能训练的男孩在草地上列队,在教官左右左的喊话中整齐前行,在他人看来仿佛就是军队。

    让连左右都分不清的男孩学会列成矩阵整齐走路,往往只需要三天高强度集训即可做到,毕竟他们绝不比数百年后的人弱智,他们缺的只是一些知识与方案以及了解这一切的指挥官。

    “竞技选拔”仿佛是一种体育考试,只是它更为严苛。

    倘若来了四千个形形***男孩,就必须从中选两千个吗?

    不!如果只有一千人能通过跑步测试,那么就选一千人。

    今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留里克一身戎装,携王后、太子,在骑兵队护卫中高调登场!

    留里克的确以极高效率完成了第三、第四骑兵队的组建,队伍框架设计完毕,这两支部队真的拥有合格战斗力?留里克对之持否定态度。他们过于稚嫩,倒是有资格为王室炫耀光荣。

    …

    且说新编的两支骑

    兵队,留里克从奥斯塔拉公国要来一匹马,还将给妾室贝雅希尔护士的佩切涅格侍卫拉进来充当骑兵队的小队长。

    整个城市的居民看到三支骑兵队云集的模样,马匹基本是草原马(母马为主,公马次之,而骟马开始出现),士兵衣着统一,白熊皮帽上有插着相似染色的大雁羽毛。骑兵们再扛着一根更多充当仪仗的骑矛,马鞍挂着弓或十字弓,箭袋中的箭羽毛呈茸茸一团,腰间佩剑清晰可见。

    民众议论纷纷,倘若最骁勇的第一骑兵队在此岂不是更加威武?

    衣着华丽整洁而不失威武霸气的骑兵在此,前来接受竞技选拔的各地年轻人被着实来了一记下马威。因为第二骑兵队很多人参与过战争,参与过杀戮,溢散出的气质令人有些恐惧。

    突然,鼓声号声大作,一众披着熊皮,以熊头为装饰的战士赫然出场,好好看看他们,这些人居然有整块铁打造的胸甲,他们是常备军第一步兵旗队无疑了,这些人在充当仪仗。

    竞技选拔之现场俨然成了留里克炫耀武威的契机,毕竟计划远征一个大国,民众间一定会有对战争风险的质疑即便他们迫于形式不说,令其彻底闭嘴或许不切实际,但炫耀一番军威提振士气,应该可以让质疑者服气。

    因为对于人口庞大的斯拉夫族人,在诺夫哥罗德城外集结的大军就是他们能见识到的唯一军队。他们不知道

    这支大军是否能轻易击败遥远世界的敌人,对于法兰克几乎一无所知。但是他们知道,在十一年前起兵反叛的松针庄园与其仆从被彻底摧毁,巨冢可能埋葬了一万人。此乃彼时罗斯-同盟农庄联军所为,而前来参加竞技的男孩们,多数就是当年同盟农庄既得利益者后裔。

    男孩们对罗斯军的强大深信不疑,渴望自己能成为这强力队伍的一份子。

    就在这里,留里克当众做了一番简要演讲。

    即便呼呼北风横扫空旷地,令他竭力扯着嗓子的宣讲缺乏穿透力。

    他并没有宣布一些全新主张,前来凑热闹的各个斯拉夫博雅尔、老罗斯系贵族们只想着“竞技”早点开始,为缺乏乐子的生活增添一把刺激的享受。

    所谓竞技并非要求竞选的年轻人带着木头武器组团战斗,此乃选拔完成后再进行的组队训练。

    竞技首先选择体能达标着,其中最大的项目不是别的,正是长跑。

    奔跑长度一千个stika,略短于一千米。对于这个时代的男孩,无论哪个族裔他们平日生活都要做大量运动,奔跑是一个常态,但在达标时间里跑完规定距离着实有难道。

    留里克是故意所为,一副玻璃吹制的砂时计摆在终点,在与终点间由旗语兵相互联络。

    能完成此中长跑的人耐力与爆发力都不错,继而改善伙食后进行接近五千米的拉力训练也就成为可能。

    他相信

    ,仅仅是这番竞技就能刷下一大批有意投军者。

    罗斯在这方面对所有人是公平的,老罗斯后裔、各地的维京部族移民后裔、斯拉夫人后裔,甚至是一路划船漂到诺夫哥罗德客居的芬兰苏欧米人后裔。男孩们年龄合格(看起来合格也算数),甚至连报名费都不必交,都有首先参与这场中长跑竞技的资格,也必须首先参与它。

    一百人分为一组,站在由白垩泥洒成的起跑线外。

    谁来下达起跑令?

    不是别人,正是留里克本人。

    国王亲自做发令者真是自己莫大光荣,倘若今日表现得差劲岂不会被国王鄙夷?各族裔男孩们卯足了劲,也趁机瞥一眼看清国王的面庞,毕竟很多人鲜有机会面王,看着国王好似就是一个比自己年长一些年月的“大哥”,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油然而生,仿佛这最初的竞技就是哥哥在考验弟弟。

    “奥丁只欣赏强者!你们在公平竞技,看着我的旗帜,听我命令!准备!”

    留里克故意言之,看着第一批的一百个男孩慢慢蹲下身子。

    “跑!”

    话毕,旗落,男孩们如脱缰野马于草地狂奔,他们全力以赴势不可挡……

第1267章 全新备战之起始

    就如留里克预估的那样,竞技第一项的中长跑测试,很多有志青年没有通过考验。

    砂时计中灌的细砂故意减少,留给他们的时间非常有限,以至于那些即便通过第一轮测试的人,在抵达终点后也不禁趴在草地上,何止肺疼,甚至牙根也痛,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砂时计一旦到时,披着熊皮的士兵便猛然拉绳索。

    哪怕仅差一步之遥,年轻人硬生生撞向绳索与绳子一道冲过终点,即便如此他们的资格也被取消。

    未在规定时间通过终点是一个事实,国王不会在此破格许可某失败者通过测试。

    留里克的确是公正与公平的,他一直亲自监督,所谓任何有人有所质疑皆可壮着胆子前来闻讯,当然无人敢这么做,同样也对结果没什么怀疑。

    被刷下来的当然也有老罗斯人的后裔,跪在地上的男孩身感人生的耻辱。

    却完全忽略掉自己过于年幼,这种男孩一直抱有侥幸心理,殊不知即便又孩子通过第一轮测试,当留里克调查其年龄发现过于年幼也要被刷下去。

    先是中长跑验证耐力,其次是肩扛木头验证力气。

    就像是举重,一块近乎一百磅重的松木放在草地,年轻人要将它平地抱起来,用肩膀扛着并稳定阵脚。

    一百罗马磅,折合重量接近于四十公斤,对于成年人这并非严峻考验,对男孩们便是了。

    太年幼的孩子就算腿脚很好,力量方面远

    逊于成年人。

    如此举重测试又有一批人被刷下,至此能被留下的尽是一些年龄大一些的男孩。

    可也仅仅是第二项测试,留里克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招不满所需的两千战士。

    “我……看来真的高估了他们的素质?可恶,标准得降一些。”

    最终留里克仍在计划的时间里招够了兵。

    这是一个晴朗的秋日午后,铺面的凉风已经夹杂着一丝来自北极的恶寒。

    所有经过测试的男孩们在诺夫哥罗德城外荒地集结。

    旌旗猎猎鼓声震天!身着盛装的骑兵充作国王的仪仗,第一次,留里克头顶黄金桂冠,站在临时的木箱堆砌之高台,检阅自己新编的四支公民兵旗队。

    四名旗队长人选已完,他们是来自第二旗队增值壮年的老兵,在旧部众担任下级军官,因在过去的作战中立下战功,就以提拔为旗队长作为特殊奖励。

    为此这四人得了命令从新罗斯堡紧急抵达诺夫哥罗德。他们分别是:塞德里克(Sedrike)、奥拉夫(Ov)、特里格韦(Triggve)、托斯蒂格(Tostig)。

    有没有名气无所谓,由于北方人总是钟情于一些彰显男子气概的好词以命名,男子重名率太高,为此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或多个奇奇怪怪绰号。

    绰号的来源往往因为其人的长相与个人喜好,也能来自于一些特殊契机。

    …

    现在四人各领一支新旗队,有绝对义务将

    之训练得能够上战场。

    他们便有了新绰号,老八塞德里克、老九奥拉夫、老十特里格韦、老十一托斯蒂格。

    各旗队的军官系统迅速组建,为此第二与第五旗队出人甚多。

    老罗斯人与斯拉夫人混合构成军官系统,但目前的旗队长都是老罗斯部族出身。

    下级战士们身份五花八门,由于近几年长大的老罗斯后裔优先被吸收如常备军,编入这四个公民兵旗队的男孩人数很有限。斯拉夫族裔战士成为主流,其中来自白树、牛犊、钓鱼人共三个庄园的男孩占有很大比例。

    终归扩军的成果满足了留里克对全民的许诺,所有斯拉夫农庄或多或少都有子侄参军成功。由于是通过竞技的方式选拔战士,它客观上成为一场秋季盛会,整个诺夫哥罗德居民即是看客又是证人,凡是参军成功者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这一殊荣。

    光荣只是暂时的!

    紧接着,严苛的训练即将开始。

    留里克就站在高高木台上,他高壮的身影犹如一尊雕像。

    “我看到!有四支由我忠实臣民组成的新军,你们都是年轻人,就仿佛刚刚升起的太阳,你们在最有潜力的年龄加入军队,你们会在全新的战争中为罗斯立下大功。无论你们出身如何,当成为罗斯的战士就意味着你们可以获得光荣。

    本王需要你们为罗斯继续打下疆土,也要由你们保卫罗斯的疆域。

    但是!作为士兵你们现

    在还不够格。就在这个冬季,你们不畏严寒,将在严苛的训练中成为真正的勇士。

    丑化说在前!那些训练中的懦夫将被剔除,以后永远丧失从军的机会。你们必须坚持训练,哪怕可能殃及生命。死于训练者将追授为勇士,将得到一笔抚恤金。

    你们一定要想好,如果怯懦了,现在宣布退出还来得及,你们不会遭遇惩罚。在本次机会后,你们将丧失退出机会,除非是被驱逐!让我看看,有人敢退出吗?”

    因怯懦退出?亲朋对自己给予高度期待,自己拼了命经历了测试,倘若退出还有脸活着?

    至于未来的训练……

    男孩们都感受到国王言语里透露出的艰辛,也许那不是人能扛得住的训练?不应该吧。国王要的是能打仗的战士,毫无凌虐取乐的可能。

    “很好。你们选择了这条路,任何痛苦都要自己承担。最终,在冬季之后,你们都会是合格的战士。”

    留里克并没有很多时间,在机会完毕后,四支新旗队便开始了繁复训练。

    一批男孩接受过两年学校教育,期间学习单兵打斗、列阵冲击、射箭等科目。那终归是模拟作战,而今他们带上了真正的武器!

    留里克现在得到的只是士兵的身躯,哪怕他们是公民兵,在训练时期的一切给养都来自于国库。

    …

    也不能指望男孩的父母全有能力斥资购买武器装备自己的儿子,为了确保战斗力的一致性,

    在防具、武器、行囊、生活品方面,留里克有意做到一致,而代价就是大额财政支出。

    由于三年前有着大规模备战经验,计划全新的远征,看起来只要复刻当时的那番策略就够了。

    两艘长船互相照应,其上的使者奉命将国王的紧急命令送抵都城。

    所有命令书写在纸张上,它们皆一式两份,信使被要求必须安稳将命令送达,关系到军国大事必须用生命捍卫它。

    其中,有一份递交给“国营铁匠铺”的急令。

    那其实是留里克向自己的老部下卡姆涅下达的巨额军事订单。

    三千把低碳钢之钢剑,十万枚铸造型箭簇,五千支标枪头,五百副整体锻造胸甲(正面)。

    关于国王有意征伐法兰克、全面介入内战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今年春季启程的远征军仅仅是先头部队,最终国王会集合精锐发动第二次、也是真正意义的远征。

    一切都是840年战争的继续!

    于是贯穿整个842年,都城的形势波谲云诡,任何有识之士都在谈论着战争。往来的商人有很多,关于国王有意御驾亲征法兰克一事悄然随着商船传到瑞典梅拉伦湖区、极北的纳尔维克港、奥斯陆挪威人社区、丹麦世界,乃至是一年前才入伙而的拉脱维亚人的里加。

    对于丹麦人,针对法兰克的战争根本不是要讨论的事,因为它正在发生着。

    丹麦的自由渔民摇身一变就是海盗,一

    些人伴随着罗斯远征军,如同跟着狮群行动的秃鹫,大军沿着马斯河洗劫,这些海盗跟着劫掠,并提前将消息向北方传递。

    由于地理距离太远导致存在着时间差,加之丹麦商人几乎不会硬闯即将封冻的芬兰湾去罗斯人的都城过冬,关于罗斯远征军大掠马斯河,以及有着浓厚罗斯身份的拿骚军大掠摩泽尔河、萨尔河之事,都没有在深秋传回新罗斯堡。

    甚至,仿佛远征军消失。他们尚未传回任何消息,甚至有关尼德兰、萨克森的消息也没有传来。留里克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结义兄弟、丹麦王拉格纳现在何处发财。

    这些并不重要,远征的勇士自有诸神庇护,留在老家的勇士们非但不必担忧他们,很快全新的勇士要奔向西方世界……

    使者以竭尽所能的快速将消息送抵位于都城的国营的铁匠联合体、造箭机构、工程武器机构、海军、大造船厂。

    决定性的王令交付给总督小科努松,以及大祭司露米娅。

    国营印刷局的人们在得令后全面行动,他们奉命复刻王命的内容,铅活字完成排版后开始全力印刷。

    这可比总督站在丰收广场对***的人们进行宣讲高效太多。

    …

    国营的造纸作坊从未停息工作,由于全社会对多种纸张的需求量与日俱增。往来商人很乐意接受一种易于书写的载体,书面的商业契约成为刚需。民众也需要乏味生活增添乐子

    ,满是低俗笑话的杂志,因由纸张作为载体,民众为了图一乐非常乐意购买。

    造纸成为有利可图之事,都城民众巴不得王室的国营出版机构多弄些新花样。

    关于扩军备战的消息不再是“一种说法”,白纸黑字的文件传得到处都是,它来自于王室出版机构,据信内容就是国王留里克本人的意思。

    贯穿整个840年的战争,绝大多数人都吃到了战争红利。

    新的战争只打不小,上次吃了红利的人还想继续喝油水,不幸错过机遇的人这次不想放过。

    参与战争兵得到利益的方式有很多,直接带着武器和给养,充当志愿者为国王打仗,此乃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风险很大。

    若是向国王出售军资即可换来现实收益,参与到有关备战的军资生产中,立刻就能得到收益。

    卡姆涅,他再不是曾经的干瘦男孩。

    他身份仍是留里克本人的私人奴仆,如此身份并不低贱,在都城新罗斯堡,卡姆涅负责管理者国营铁匠铺,那是一处战地极为庞大的冶金联合体机构,全王国开采的铁、铜、铅、铬等矿石,绝大多数将在这里打造为制成品。

    大批伐木工、陶土匠、烧炭工、矿工,是这座“国营大铁厂”的下游产业人员。

    最终有多达一万人是以国营铁匠铺为中心塑造的产业链生活,重工业引起经济繁荣,而它也是罗斯的战争机器。

    信使亲自将国王命令交付卡姆涅

    手中。

    这位虎背熊腰的斯拉夫裔男子现在活得像是个老罗斯人,虽说自己已经不打铁了,孩子们已经参与到冶金行业中。

    期初,他双手捧着命令文件根本不能平静。冷静之后,就组织起部下开启大生产行动。一切仿佛回到了839年的那个热火朝天与寒风刺骨并存的秋冬。

    国王的要求是逼着大伙儿挑战极限,且并没有提及额外报酬之事。

    一切就如839年深秋那般,所有人将加班加点工作,劳工薪酬不变,所有人会累坏身子,而在战争胜利后得到大额赏金。所以只有战争胜利了,人们繁复的劳动才有意义。

    整个国营铁匠铺的数百位铁匠,大家的利益与王室完全捆绑。

    锻造三千把新的低碳钢罗斯剑在这一时代并不难,高炉烧生铁水、炒钢法技艺已经成熟,而最关键的铁矿石,罗斯拥有的瑞典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高质量铁矿石。

    所以王命必须通知海军,海军将领歌德伦德将紧急前往北方,赶在海湾封冻前,尽可能拉运回来铸铁锭乃至单纯的矿石。

    北方的老家罗斯堡与艾隆奥拉瓦堡,两座城市守着矿山,也拥有着王国的高炉群。土高炉只能炼出生铁水,卡威完全接替其老得掉牙的父亲,他负责为整个王国提供矿石与初级制成品,也承揽着一部分的铁质武器、工具的制作。

    …

    金属类的军需品留里克列出一份长长清单,整个冬季都城

    的铁匠铺不一定能完成生产,这就需要罗斯堡的老家人一起努力了……

    罗斯王国并没有进入到战时动员状态。

    彼时还是部族时代,首领一声令下,整个部族的男男女女都能将一切精力用于应对战争。那个时候罗斯的体量太小,可用之兵也少,因为贫穷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便敢于拿国运做赌。

    如今罗斯的摊子铺得太大,北方与东欧腹地的生活方式迥异。

    “沙俄就是体量太大显得臃肿,为了全面战争进行军事动员,仅仅集结军队都要至少一个月。”没有谁比留里克更懂现在的罗斯集结大军的艰难,若非人口主要集中在诺夫哥罗德和新罗斯堡两大定居点,战备工作还要更加麻烦。

    新罗斯堡是一座商业城市,更是最强盛的“工业城市”。

    谁会参与远征,所有拥有军籍的男子都将回归自己的旗队,他们多数在之前战争吃到巨额战争红利,对于新的战争充满期待。他们更是强劲的消费者,为了在全新作战中保护好自己、掠夺更多财富,便斥资修善与增添武器、购买更换的服装皮带手套等等,哪怕是食物现在也开始购买,于是都城的干奶酪短时间内被抢购一空,蜂蜜也被买了个精光……

    “战争需求”开始引起特殊的繁荣,它是财富再分配的过程。那些之前战争中掠夺巨额红利的人,开始将一些红利以银币的形式转移到普通人手里,后

    者则为这些人提供下次征战所需的布匹、皮革、缆绳、干粮等等。

    留里克不知道的是,芬兰苏欧米的统治者、法理上的代理伯爵、忠诚的耶夫洛,亲自押送一批芬兰特产在都城销售。

    耶夫洛同样震惊于自己尚未见到留里克本人,却见到了远征法兰克的作战准备令。

    他找到了总督小科努松了解详细情况,又直接找到大祭司露米娅再闻讯一番。

    罢了,就在新罗斯堡的芬兰务工人员形成的社区,他把人员组织起来进行战争动员,宣布滞留都城的家庭,今冬必须服务于战争勤务。

    耶夫洛要以自己的方式支持留里克的新远征。

    如何支持?芬兰伯国将集结规模空前的精锐军队为罗斯效力,并不会花费国王的一枚铜币。如此决意自有耶夫洛个人感情的要素,他本人是将留里克视作亲人的。同时也是为了芬兰,尤其是甚至自己庞大苏欧米部族的繁荣。此乃攫取战争红利千载难逢的机会,依旧贫穷的芬兰将通过掠夺法兰克突击改善生活。

    不过,第一场雪比往年更早席卷世界。期初人们对它高度警觉,心想着它是一场严酷暴风雪,家家户户必须躲上几日才能出门扫雪,风雪之后就提前开始冬季生活。

    现实并没有人们想得那么严酷。

    先是小雨,之后是无尽雪子,灰蒙蒙的日子持续了三天,恐怖暴风雪没有降临,漆黑的喀琅施塔得锚地波浪翻涌

    ,世界裹上一层薄薄的毯子。

    毕竟是第一场雪,冬季生活就算开始罢!

    恰是在这一节骨眼,就如往年一样,来自基辅和草原的两支商业马队,走着已经非常成熟的“琥珀之路”,最终通过了拔地而起的维捷布斯克城,他们并没有停歇,冒着小雪抵达同样拔地而起的大卢基。

    新罗斯堡是小雪,诺夫哥罗德的降雪多一些。

    南方商队在传统时间顺利抵达伊尔门湖南端的新奥斯塔拉城,他们实在带来了奥斯塔拉公国南方扩张的详细消息,讶异于公主贝雅希尔被赐予爵位、乃至代管新奥斯塔拉城,更是获悉了罗斯王最近发布的王命——备战!准备远征。

    而对于留里克,南方商队的顺利抵达真是意外之喜!

    马匹与反曲弓是佩切涅格人出口罗斯的拳头产品,它们实在是军国利器,直此扩军时期,显然第三第四骑兵队的军事装备因为盟友的强势抵达已经稳妥了。

第1272章 瓦季姆的反攻

    清晨,浓密雾气弥散大地。

    整个世界湿冷极了,这对被迫露宿的庞大斯摩棱斯克战士极为不友好。他们在森林的边缘点燃篝火御寒并烹煮食物,待到清晨篝火就剩下炙热余烬。

    他们的身子被雾气弄得潮湿,比起继续作战,将身子恢复温暖干燥才是当务之急。

    一股又一股团雾在西德维纳河附近飘荡,整个世界更是灰蒙蒙,团雾所经之地能见度顿时暴跌得不足五米。

    战士们纷纷陷入雾气中,他们互相叫嚷着朋友的名字打消内心的担忧,生怕这一切是混沌神切尔诺的阴谋。

    瓦季姆对奇怪的雾气并不吃惊,雾本身没什么,敌人趁着大雾逃跑大抵不可能,但他们以雾气为依托发动偷袭的可能性并不小。

    骑兵在雾中移动,瓦季姆带着他的伙计们再度站在营地的前列,虽是雾气遮掩了一切,他知道自己的正前方就是敌人该死的堡垒。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武器呐喊:“都别害怕!保持戒备!准备作战!”

    说话者正是勇敢与鲁莽并存的瓦季姆,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如此。

    也许,正如此人所言,趁着武器发动偷袭实在是聪明招数。

    奈何耶灵格也被大清早的雾吓了一跳,厚重团雾笼罩附近区域,维捷布斯克堡垒完全深陷其中。

    相比于城外的那些家伙,人员严重精简意味着守军实力暴跌,倒也给剩下的战士留够了舒服睡觉的区域。

    温暖的长屋内坐着

    十多名资深战士,大家的脸色不好看,显然是被团雾所吓到。

    大家都希望听听老头子耶灵格的意见,毕竟接下来的战斗还得倚仗这位老将。

    “我想好了。”他慢慢说来:“就凭我们一百人难以守卫整个堡垒。”

    话一刚落,意欲听得振奋消息的大伙无比纳闷儿。

    “昨晚我们明明斗志昂扬,今日依旧。你……何必说泄气话。我可不想白白战死,我还要守住堡垒等待援军。”有战士站起身,代表大家做共同表态。

    耶灵格咳嗽两声,犀利又苍老的眼神扫视一众:“先别急着反驳。你,艾文德,你的杀敌机会有很多,你的确不会白百战死。还有你们,在坐的所有人!是我们主动陷入这样的困境,每个战士至少杀死五名敌人或者更多。我们不可出城与他们决斗,就依托城墙和他们硬抗。

    可是,我们就这点兵力,在可见的未来不一定能守住外部城墙。

    幸亏!我们的内城防御最坚固。”

    似乎,耶灵格是打算放弃外部城墙之防御,仿佛他对护城的水渠壕沟也失去了信心。

    “他们有可能趁着雾气发动偷袭,现在兄弟们大部分就在东门驻守。可我们也要考虑到敌人捆扎木筏,走水路从北大门登陆进攻的可能性。再说……你们肯定不是傻子,一定会想到一些招数破了我们的壕沟与外墙……”

    …

    “大叔,你高看他们了吧。”说话者还是那位年轻的艾

    文德。

    “你先闭嘴,我见多识广而你才刚刚长大,这里轮不得你插嘴。”

    “可是,在坐的大家年轻有为。”年轻人桀骜不驯地撅起嘴。

    “年轻有为?你若是和卡尔那小子一样也就罢了。你才十四岁,这可是你的第一战。”

    “却能成就我的光荣。”年轻人依旧昂着下巴。

    “也罢。依我看敌人并不傻,更务实地看我们修造的外墙过长不便于防守,恰恰是内城坚不可摧。不要质疑我的话,在这里唯有我这个老人能帮助你们这群臭小子成为守卫堡垒的英雄。”

    一群年轻人辩论是断然辩不过吃过见过的耶灵格,他们有着五花八门的想法,唯独没有怯战之意。毕竟到现在,这群北方下来的年轻人没有一人战死,反观昨日的作战不过是一群善射的工兵如狩猎一般反制敌人,打仗犹如游戏,有何可怕的?

    在年轻人的嘴里,无论敌人有一千个还是一万个,要杀死这么多敌人只要条件成熟不是大问题。至于敌人可能攻破堡垒,年轻人不觉得这是可能,唯有耶灵格和少数精锐嚷嚷着可能性,显得成了异类。

    雾气逐渐散去,害于浓雾屹立于战场上的两军都对对方抱有极大的警惕,生怕对方首先偷袭,结果便是阳光照得浓雾完全消散,彼此才注意到双方已经紧张对峙了好一阵子。

    阳光出来了,却不是晴空万里。

    天空灰蒙蒙的,太阳的真身时隐时现

    ,大部分时间俨然化作云层中一小片的“发光斑块”。

    一面又一面旗帜在城墙上飘扬,内城中最高的建筑一面硕大的罗斯旗格外耀眼。

    它们一如既往地成为最佳“挑衅之物”,气得瓦季姆格外愤恨,恰恰也是这些旗帜使得斯摩棱斯克军的士气逐渐高涨。

    但是,今日并没有血战。

    城外的大军在瓦季姆的命令下,所有的皮鼓组织起来,制造大动静吸引罗斯人登城围观。

    斯摩棱斯克大军学着瓦良格人的模样,将他们自制的圆盾互相堆叠嵌套,多是五六十人为一组,以大量盾墙的方式整齐与杂乱并存的向堡垒东门推进。

    乍一看他们就是相处了攻城的新点子。

    耶灵格与伙计们又聚集在东门,由于兵力绝对空虚,现在就只有屈指可数的战士待在内城。留守内城的人并非无事可做,有人干脆站在房顶,靠着自己的好视力观摩敌人动向,也观摩西德维纳河的河道确保敌人不会偷袭。

    耶灵格做好了备案,所谓主要物资已经集中在内城,外城的房舍虽多尽是一些宿舍与空谷仓,内城一座大门敞开,就是确保一旦外城出了茬子,兄弟们能麻利地撤到内城继续抵抗,也是更凶狠的抵抗。

    老头子头顶眼罩蝴蝶盔,磨得锃光瓦亮的头盔在城墙上肆意晃动,那也是一种挑衅。

    …

    他紧紧盯着敌人动作……

    年轻人觉得一堵又一堵盾墙在推进,仿佛是斯摩棱斯

    克人买了一群北方人佣兵。

    “难道还有丹麦人给他们卖命?!”过于年轻的艾文德扭头闻讯,口气里多了一份恐惧。

    “小子,你畏惧了?!”耶灵格回以眼神,特意还眨了眨眼。

    “我不怕……只是。”

    “没什么。畏惧很正常。可他们绝对不是丹麦人。呸!”耶灵格啐了一口唾沫:“拙劣的模仿罢了。你!”耶灵格又伸手指了过去。

    “我?”

    “三个俘虏还没有死,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现在处决?老大,你是打算当着他们的面处决俘虏?!”

    “你很聪明。对!只是我想到更好的办法激怒他们。”

    被抓的三名战俘都有箭伤,若非伤势不重就已经成了硬邦邦死尸。俘虏在一顿好大中说明了太多关键情报,作为交换他们换来的只是“不会在被虐待”,并不意味着就能活命。

    俘虏颤颤巍巍地走上脚手架,唯唯诺诺地不敢看施暴的瓦良格人,稍稍扭头注意到大规模进军的斯摩棱斯克军队顿时泫然泪下。

    接下来便是挑衅的一幕。

    只见一名瓦良格战士,一手钢剑一手圆盾,盾上特别用白垩泥与菘蓝染料涂抹成罗斯标致。

    艾文德想做英雄,耶灵格就给这小子机会。此子站在空木箱上,几乎将整个身子暴露给敌人。

    他就用斯拉夫语呐喊:“斯摩棱斯克人是懦夫!瓦季姆是最大的懦夫!瓦季姆,看我们罗斯人处决你的人!很快,就是处决你

    他再听从耶灵格的建议,挑衅的话语完全变成对瓦季姆本人的脏话侮辱。

    守军希望的挑衅效果很快显现,骑马的瓦季姆根本不能再在后方待着。他已经换了一匹马冲到前阵,举剑便是破口大骂以回击,却极为鸡贼地处在一个不容易精准狙杀的距离。

    “射杀他?”有持十字弓的战士问。

    耶灵格示意按兵不动,他看到了瓦季姆那家伙衣着明显的锁子甲,只怕还穿着一层披甲。距离太远,即便击中他箭矢不一定完全破甲。除非此人决定走得更近。

    “算了。艾文德,现在就看看敢不敢动手。”

    耶灵格给站在高处的艾文德眼神,后者干脆将盾背在伸手,结果推搡来的、双眼已经被蒙上的俘虏。

    “瓦季姆!罗斯用你们的人血祭奥丁!”说罢,过于年轻的艾文德一剑刺死俘虏,费了一番劲后用木棍将被斩断的头举起来,至此艾文德已然沐浴鲜血成为恐怖的存在。

    三个俘虏的尸身都被推下成,狰狞头颅被罗斯人故意炫耀。

    此举完全是对敌人昨日偷袭伐木场的报复。

    此事也完全被结阵进军中的斯摩棱斯克士兵看得一清二楚,有不少人认识被俘的兄弟,想不到昨日失踪者并没有战死,现在实在是死了——如祭品般被敌人杀害。

    …

    “复仇!”瓦季姆呐喊的声音都在颤抖,在他的感召下本打算炫耀武威在今日恐吓敌人的大军,终于将恐吓变成

    了进攻。

    奈何灌水的壕沟依旧难以通过,瓦季姆想到了办法却不是今天使用。

    他其实是考虑到作为敌手的是罗斯人,此乃瓦良格人的一支。在斯摩棱斯克就有少数客居的丹麦裔瓦良格人,这些人并没有参与此次作战,只是给瓦季姆提供了一些思想帮助。

    按照北方的传统,一方结阵挑战,对方往往也要离开居所结阵应对,双方会在开阔地野战分出胜负。

    瓦季姆的那些顾问所言非虚,过去时光北欧世界的械斗就是这样,他却不知道战斗为何是那个样子——根本原因在于交战的部族拖不起,都希望速战速决。

    可维捷布斯克内城的食物储备充裕,甚至还有浅水井使得饮水也不是问题。内城防备更坚固,何必与之出城死战?

    就是因为早期扩张的罗斯兵力有限,容不得失败的罗斯作战愈发猥琐,当敌人有意打一场传统的搏杀,迎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箭矢与标枪,乃至莫名其妙砸过来的石头……

    瓦季姆对罗斯有着最痛心疾首的理解,哪怕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盾墙缓步推进,与昨日乱冲的情况的确不同。

    看得他们堂而皇之进入弓矢射击范围,意欲发动一轮齐射的耶灵格命令手下继续观望。

    “奇怪,瓦季姆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

    还在泛着嘀咕,突然一些轻装士兵居然拎着弓魔术一般从盾墙中窜出来。

    “不好!有埋伏!把盾举过头躲

    箭!”

    耶灵格的呐喊颇为突兀,好在守军战士看到敌人在乱无章法对空抛射,才下意识地暂且防御。

    还在东门的守军战士纷纷抵着木墙举着盾,以这种过于极端的角度躲避弓矢。毕竟,只有垂直落下的箭可能砸中自己,留在脚手架的战士因耶灵格没要求反击,把盾举过头就在充当缩头乌龟。

    进攻的斯摩棱斯克军队中的弓箭手完全以快闪的方式现任,以大角度抛射后突击躲藏。

    连续射击数次,发现罗斯人并没有反击,这便大胆地向壕沟移动,继续施展大角度的抛射。

    那么,这样的攻击真的有效?

    瓦季姆觉得有效那就是有效,被征召的猎户们不得不消耗自制的箭矢去应付大首领的奇怪要求,但猎户也不是傻瓜,还没有蠢到将自己最好的铁簇箭消耗,拉弓射箭一气呵成,仔细看方知抛射的都是骨簇箭。

    就是这种箭,制作是箭簇扎在罗斯的圆盾上。若是打到罗斯的铁皮盔,连划痕都不存在。

    箭矢如冰雹般噼里啪啦砸下,躲在木墙边的守军战士举着盾,随手捡起一支箭,观其箭簇大呼荒诞。

    “什么嘛,他们还在用这种箭?我们的猎人都在用铁簇,连芬兰人的武器都换了。他们,居然还在用骨头。”

    …

    “哈哈,理解一下,毕竟罗斯的铁簇可不会卖给斯摩棱斯克人。”

    “果然他们就是一群蠢货,而我们居然畏惧一群蠢货在这里躲箭。”

    又有人遗憾嚷嚷着。

    “唉。”有战士务实一语:“仅仅因为我们人太少了吧。倘若我们有一千个战士,早就出城杀尽他们。”

    “也许会有机会的。”有年龄大一点、依旧面目稚气未脱的战士明显意识并深刻理解了耶灵格的意图:“我们牢牢地吸引他们,只要战斗拖延到援军抵达,咱们兄弟就是冲出去加入最后搏杀。”

    不过,这些年轻战士还是不懂耶灵格更鸡贼的意图。

    有的战士处于对敌人的不屑,将捡拾的箭矢故意折断。

    他还在搞出举着圆盾故意忍耐,冷不丁地看到防守中的部下居然玩起了莫名其妙的把戏。年轻的崽子们在互相比赛谁能用一只手就折断敌人箭杆。

    “嘿!你们不准这么干!搜集敌人的箭,加强我们的防备。记住,别管是什么箭!我们的箭越多越好。”

    一语惊醒将战斗视作游戏的年轻奥斯塔拉崽子们。

    年轻人开始在“冰雹”中收集箭矢,从地面拔出后整理打捆堆在墙边。

    作为攻方的瓦季姆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以尽量多的箭矢骚扰敌人、挫伤其锐气是今日袭击之本意,既然反被敌人挑衅,那就要更射一些箭矢回敬。打得他们精神紧张就很好,若是能击伤几个敌人,那就太好了。

    瓦季姆现在身边没任何一个参谋,战斗能打成什么结果全凭其人个人意志。

    他的确想到了一套战术,今日的挑衅作战绝非主攻,实在

    是他庞大计划中的一部分。

    他有自己的一套“缜密逻辑”:

    “我主动攻击,你们要么出城作战,要么坚守不出,要么逃走。河道冻结之前我不能完成围城,你们大可逃亡。可你们逃亡不就成了懦夫?你们罗斯人很傲慢,肯定不敢逃。我今天的进攻看似我是束手无策,你们一定要这么想,这样你们就待在这里乖乖等死。

    我们的箭矢质量不好,想来也不能杀伤你们,能惹恼你们就够了。即便将箭矢全部消耗也没问题,最后我们会破坏木墙跨越壕沟,用矛与斧杀死你们。”

    瓦季姆可以很异想天开,他手下的猎户更务实一些,毕竟用尽箭矢后,瓦季姆可不会报销这种消耗品,当战争结束猎人们还得重新制作箭矢,一切成本费用只能自理。

    骨簇箭虽劣,涂抹一些粪便就不同了,哪怕是就地沾染点淤泥也好。让敌人的伤口受污染从而引发恐怖热症从而杀敌,他们不明白其中具体原理,姑且认为是引起“混沌神的诅咒”,至少是个杀敌招数。所以就有战士在射箭时暗暗祈祷混沌神给敌人降下诅咒。

    奈何这一招对普遍穿着板甲衣的守军战士并无实际意义的效果。守军战士虽普遍年轻,留在城里的尽是精锐、装备精良,为了确保维捷布斯克堡垒坚固,女公爵卡洛塔实在下了血本,现在一切的付出都有了意义。

    斯摩棱斯克射手用得是地中海

    射法,他们的短木弓能将轻箭抛射到折合一百米外,勉强达到战弓标准。弓的材料是橡木,公平的说材料没问题,最大问题就在箭矢过于劣质。

    猎户射手们渐渐胳膊酸痛,他们也不敢肆意浪费箭矢,自由射击状态的他们渐渐偃旗息鼓。

    现在,终于轮到罗斯人的反击……

第1273章 维捷布斯克桥十二猛士

    仿佛不断的箭矢抛射真就打得堡垒里的罗斯人成了缩头乌龟。对方迟迟不反击,进攻中的斯摩棱斯克战士们渐渐产生一种错觉。

    一些持大盾的士兵居然扔下了盾,这种人并非临阵脱逃,而是靠着伙伴盾墙的遮掩,忙着脱掉自己累赘的衣服。

    天气是冷,并非意味着跳进河水里短时间内就会冻死。有自诩敢于冬泳着不惜冒险,于是便有无人赤足赤膊冲向水沟,嘴里叼着铁匕首跳进冰冷刺骨的水中并奋力向前游动。

    他们想到一招,趁着罗斯人没明显反击的大好时机,摸到吊桥处割断绳子,为大军破门创造机会。

    这就是战争中少数勇敢者的创造力带来的机遇,但是,他们太迟了。如缩头乌龟般的罗斯人突然暴起!

    “就是现在!走!”耶灵格一声令下,他带着持十字弓的战士们复刻昨日的成功,突然献身对着依旧胡乱射箭的人轻轻扣动扳机。

    由于广泛使用十字弓,守军中的一众奥斯塔拉半大小子纷纷成了神射手,箭矢纷纷精准击中,破甲箭显然火力过剩,将无甲的斯摩棱斯克弓手击穿躯干,甚至一箭封喉。

    恰是这一节骨眼,有守军战士的余光注意到城下作祟的家伙。

    “老大!他们的青蛙在破坏我们的吊桥!”听得,耶灵格眼光一瞟顿时头皮发麻。

    他刚刚光顾着躲避,果然敌人乱抛箭矢的阴谋居然是这个?

    “杀死这些青蛙!弓手,快放箭!”突然的反击打懵了胳膊、手指酸痛的攻方弓手,面对同伴突然中箭有所退却。

    却见那五名靠着在冰冷沟渠中潜水摸到木墙之下的

    “青蛙”,他们刚刚登陆就看到幕墙下同族无头的尸体。恐惧?不!有的是出离的愤怒。

    五人忘记了恐惧,一时间也不奢望立功。他们不想其他,只想着拼了命也要毁掉该死的吊桥。

    十字弓的射速并非磨蹭得离谱,踏张上弦、插箭、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但有的守军战士虽年轻,在新奥斯塔拉城跟草原来客混久后,缺乏游戏打发无聊的年轻人就把射箭当做消遣。

    年仅十四岁的奥斯塔拉战士艾文德又一次大胆地探查整个身子,他站在高处手握反曲弓。

    箭搭在右侧,右手大拇指戴上鹿骨扳指,对着正在割绳子的

    “青蛙”便是

    “草原式速射”。他的胳膊还没有能力将反曲弓拉满,胜在能确保很高射速。

    可是,箭矢明明击中敌人,他们居然还在割绳子。五人全部中箭,有两人暴露的后背像是长了麦穗,他们呕着血手上动作并不消停。

    控制吊桥的是两座小型绞盘,由于外侧木墙做得仓促,配套的吊桥系统同样仓促,破坏它并非难事。

    一座绞盘已经破损,还剩下最后一座!吊桥已经因绳索断裂而倾斜,距离它整体因破坏而落下仅剩一步之遥。

    站在高处的守军看到了两名勇敢者,没有谁比艾文德看得更为真切。

    “你们斯摩棱斯克人居然也有悍不畏死的勇士?!”他不知道那名战士的身份,只是那人侧过脸口吐鲜血,瞪大的眼睛配上活像是胜利者才配拥有的笑意,持续奋力切割缆绳,即便此人后背中了不下十支箭。

    “不!”情急之中,艾文德扔了弓,随手找来缆绳捆在脚手架一处凸起木头,抓紧这根绳毫无征兆地索降。

    他略显踉跄地坠落,在泥巴地上打了个滚,愤然拔剑就向继续割缆绳的敌人冲去。

    奈何他还是晚了一步。最后的绳索突然绷断,即便此刻艾文德已经结果了敌人,他眼睁睁地看着吊桥轰然坠落,夯在沟渠另一侧的泥地。

    谁都没想到战斗居然成了这个样子。尤其是瓦季姆,他本就没打算设计破坏吊桥,毕竟弄坏了桥只意味着能摸到城门,至于攻破它还需另图招数。

    一开始,退却的斯摩棱斯克大军完全愣住,一双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盯住那坍塌的吊桥。

    而一名手持亮白钢剑的年轻瓦良格战士站在桥头,而起身后就是禁闭的木门。

    那反复是一种挑衅,眼罩蝴蝶盔、略显单薄的身躯,战士仅着一把滴血之剑,仿佛在说:“赶来挑战者必死。”谁要和这种莽夫单挑?

    也就是瓦良格人爱做一些决斗。那种事情斯摩棱斯克村民有所耳闻,至于本地人……决斗不被推崇,反倒是矛盾双方组织年轻人、很讲究地赤手空拳打群架,一次调和矛盾。

    现在是真正的战斗,何不群起攻之?瓦季姆做梦都想不到吊桥现在就塌了,他大喜过望,挥舞着剑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冲!感谢火神庇佑!光荣属于斯摩棱斯克!”或是被

    “火神庇佑”一语振奋,一说是呆滞的战士终于意识到机会。有持弓的斯摩棱斯克战士忍着胳膊酸痛,对准桥头那年轻战士就是射击。

    公平的说这些猎户的箭术颇为精准,箭矢的确击中了那战士的身躯,奈何骨制箭簇甚至不配在板甲衣上留划痕。

    哪怕有射手换了珍藏的铁簇箭,一样无法洞穿战士那经过

    “表面硬化碳钢片拼装的板甲衣”。不可思议!简直荒谬!射手们根本不理解,那瓦良格战士刀枪不入吗?

    起初身陷囹圄的艾文德的确恐惧,直到它的板甲衣与头盔被箭矢蹭到,恐惧很快化作了年少轻狂的蛮勇。

    此子干脆敞开双腿昂起胸膛,反正身躯的正面都有甲衣,嚣张地充当敌人的靶子——无法击穿的靶子。

    “够了吗?!”艾文德突然以斯拉夫语厉声反问:“我乃奥斯塔拉的艾文德!这里是罗斯的城市维捷布斯克!来啊!逃跑者瓦季姆,与我决斗!”公然叫板?

    !瓦季姆根本想不到一个童声尚未完全变成成年男声的半大崽子居然像自己挑衅。

    冲击?不。看看那木门附近区域倒毙的战马,马腿不翼而飞。自己若是冲去岂不是中了他们的阴谋?

    !一定有射手盯着机会准备狙杀,瓦季姆确信堡垒中神射手,就等着自己去送死。

    斯摩棱斯克军在缓速推进,射手们见射箭毫无意义纷纷退回盾墙。即便他们在模仿瓦良格人的盾墙,一面又一面圆盾互相堆叠实在唬人。

    可是,这也算是盾墙?!远观像是一回事,近看就是另一回事。即便是过于年轻的艾文德也察觉到此乃拙劣的模仿。

    守军向敌人射箭,扭力弹弓也开始发威。攻方开始有人中箭,情况却与昨日情况完全不同。

    后人挤压前人,前方正保守箭矢标枪蹂躏却退无可退,人群愈发密集,士兵们互相挤压且后方战士仍在前进。

    越是靠前的阵列场面越像是鲱鱼罐头,中箭者要么咬着牙坚持,要么松软身子被同伴们活活踩死。

    攻方开始自发地将圆盾举国头顶躲避犀利箭矢,此举却有效果。破甲箭并不能完全击穿斯摩棱斯克军队故意做的橡木盾,箭簇击穿木板后箭杆卡在其中,箭簇能否杀伤敌人全凭运气。

    现在开始,攻方士兵至多手掌、胳膊中箭,害于乱战中士兵集体激发得超强肾上腺素水平,哪怕是受了严重的伤也感觉不到疼痛。

    仿佛!一摊蠕动的怪物缓慢地向维捷布斯克堡垒移动。仿佛!只要怪物通过吊桥即可撑破大门,完成他们梦寐以求的破城。

    东门之桥岂是年仅十四岁的艾文德一人可守卫的。是做懦夫?还是做英雄?

    哪怕只有一小会儿?

    “我是英雄!如果战死,我就会进入英灵殿!”他自言自我鼓足勇气。年轻人对那些传说深信不疑,更是因为坚信自己本质上是为罗斯王而战。

    最好是一夫当关杀得敌人无法过桥,成功活下来成为英雄,搞不好未来还能被国王提拔成常备军将领!

    至于在洪流中战死也是死得其所。敌人举在头顶的橡木盾好似坚硬毯子,意识到继续乱射一通就是浪费箭矢,耶灵格索性下令终止射箭。

    耶灵格是断不会打开大门的,他不断喊话命令艾文德抓着绳索,由兄弟们将这个鲁莽小子拉扯回来。

    奈何一遍又有一遍的喊话、最后干脆演变成脏话咒骂,任何话语对那小子分明是对犟牛弹琴。

    “该死的蠢货!真的要做英雄吗?!”耶灵格看看左右,他看到了更多跃跃欲试的年轻人,显然大家都一直到艾文德那小子要干什么,没人抱怨那兄弟的鲁莽,恰是大伙儿都想做英雄。

    的确,兄弟们都是这样的态度了,强令他们继续防御,保不齐一群血气方刚的崽子们就集体打开大门与敌人厮杀。

    与其那样乱冲一气,还不如在自己的指挥下打得更有章法。耶灵格老了不以为冲杀不动,他依旧不会打开大门,而是大手直指十个年轻足够大的战士。

    “你们几个,带上剑与盾跟我走!其他人,站在高处继续向敌人射箭!用缴获的箭!”罢了,他又补充嚷嚷一句:“可别伤到我们。”多根缆绳抛下,耶灵格背负圆盾,腰悬钢剑与手斧,与一众奥斯塔拉的半大小子们迅速完成索降。

    艾文德有些诧异,怎么一众兄弟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在前方就是劈天盖地的虎视眈眈的斯摩棱斯克战士,他们搭着密集盾墙,一根根矛一致向前,奈何,耶灵格透过盾墙缝隙,看到了那些敌人一张张紧张面容。

    “斯摩棱斯克人,你们还没学会如何搏杀?”狭窄桥梁为守军创造了条件,兵力严重不对等的局面大大改善。

    坍塌的吊桥切实造就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而守军出动了十二猛士,为首者正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耶灵格。

    耶灵格狠狠掐了艾文德脖颈一下,很不客气地骂道:“你就是个莽夫,因为你的愚蠢行动,我不得不站在这里给你解决问题。”可艾文德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老叔,仅是处决俘虏和谈光荣?!你说的,我们在血祭奥丁。你瞧敌人已经逼近。”

    “不错!血祭奥丁。”耶灵格不再废话,非常冷静地命令:“盾墙!”

    “吼哦!”一阵响亮战吼盾墙搭成。即便他们尽是些半大小子,血统上实在是纯粹的北欧人,具体而言是瑞典梅拉伦湖出身的北欧小金毛与大金毛……不过,他们实实在在穿着罗斯样式的战袍,乃至这搭建起的单薄盾墙蓝白相间。

    “稳住!我们不攻!守住桥头让他们送死。”耶灵格继续命令。一把把制式钢剑搭在盾上,比起劈砍它更适合刺,尖锐、坚固弹性与硬度的箭剑比进军的斯摩棱斯克人之矛头锐利百倍。

    碍于后队推搡,士兵被挤压着进入桥头栈桥,继而踏在坍塌的吊桥处。

    他们是瓦季姆训练的精锐士兵,各个对罗斯匪徒苦大仇深,可真的又机会与敌零距离厮杀情况又有所不同,不少人怯懦了、惶恐了。

    一方在吊桥谨慎挪动,一方摆出有弧度的契型盾墙。耶灵格作为指挥官位于阵中,他赌上了自己的命,而厮杀即刻开始。

    守军的盾遮掩大半个身子,戴着面罩头盔的脑袋纷纷缩在盾后。耶灵格很聪明地把握住时机给木墙上待命的十字弓手命令,于是,包括搬上脚手架的全部四座扭力弹弓协同作战,箭矢、标枪划过耶灵格的头顶,对着正面之敌打出暴击。

    他一共就只有四座保养很好的扭力弹弓,本想着那东西安装在雪橇上,在冬季还能去不远处碰运气狙杀几头熊来着,意外的大战中用来杀敌算是用在了正路。

    一根标枪甚至击穿了两人,尖锐矛头还刺伤伤了第三人,硬质皮甲在其近距离射击下行同宿舍。

    像是糖葫芦般,三人连带着贯穿身体的矛直接跌落壕沟里,短时间内沉入沟底。

    如此射击不在于杀死多少人,而是完全打乱了攻方布局。

    “我们走!”耶灵格继续命令。当守军的盾墙开始推进,短兵相接完成开始。

    战士们身体抵着盾,高悬的右手握紧钢剑对着前方不断戳刺,刺杀看似杂乱无章却非常高效。

    阵脚大乱的攻方被同伴挤压着进入吊桥仓促应战,他们还来不及调整自己的盾,短矛在此也变得施展不开,就勉强举盾拔出手斧与敌对攻。

    就在乱战中不断有人被钢剑刺中,缺乏防御之处一旦中箭就是致命贯穿伤,当即坠落壕沟里,被缓慢流淌的西德维纳河河水沿着环形壕沟缓慢冲入主河道……而那些足够沉重的伤兵沉入沟底。

    耶灵格继续命令:“年轻人,继续刺!血祭奥丁!”堡垒的守卫着们站在桥头岿然不动,盾墙屹立于此,盾上的涂色白垩泥因敌人之血完全染成了红色,而菘蓝的条纹更显绚丽,形成典型的红白蓝色带。

    十二名染血勇士不止是奥斯塔拉战士,他们更代表罗斯王国的荣耀,与奥丁战士之光荣。

    高处的友军始终在射击,回敬敌人糟糕的骨簇箭,不求它杀伤只求乱敌阵脚。

    于是,斯摩棱斯克军队完成成了添油战术,后队看不清前队的遭遇,同样瓦季姆也看不清,有这位

    “勇敢者”不断命令,后队只好拼命挤压前队。耶灵格气喘吁吁,他还能继续战斗,却见身边的小伙子们丝毫不见疲态。

    “年轻真是好啊。我年轻时都没打过如此舒服的仗。”老头子不禁的叹言被艾文德听到,这小子戏谑道:“难道老叔你真的老了?”

    “是老了,倒是还能继续战斗。现在都知道怎么作战了吧?也许你小子说得不无可能。”

    “什么?”艾文德喘着粗气问。

    “就靠我们一百人,如若机会得当就能耗死这群敌人。机会不是等出来的,记住,是诸神恩赐我们机会,你们都把握住。敌人又上来了!继续迎战!”于是,刚刚得以喘息的守军十二猛士,又投入到新的厮杀,沐浴新的鲜血……

第1274章 他去瓦尔哈拉了现在由我指挥

    圆盾漓血,钢剑滴血,板甲衣也被鲜血浸湿。血腥味、汗臭味混在一起,喊杀声、哭嚎声交相辉映。

    十二勇士扼守桥头,在他们的身后是不断放箭的友军。他们人数虽少,士兵年龄也过于年轻,站在这里却如一座单薄但无法攻破的

    “铁墙”。本是猎熊用的标枪为扭力弹弓平射,每次射击往往造成两名敌人失去战斗能力。

    为了确保未来作战不陷入绝对被动,持十字弓的战士已经在发射缴获的敌人箭矢,劣质的箭簇或许难以杀伤近处之敌,以抛射对付后方敌人制造混乱并无问题。

    桥头是血腥厮杀,在他们的头顶是双方箭矢乱飞。

    “你们……是怪物吗?战斗到现在居然不觉得累?”督战的瓦季姆无法理解,他的战士们更无法理解。

    或者说进军的斯摩棱斯克战士逐渐受不了明显缺乏进展的冲击,已经有很多人死伤了,落入水中的兄弟多被悲惨淹死,还在岸上排队准备过吊桥的兄弟一直忍受着可恶罗斯人犀利箭矢的偷袭。

    站在后方并不意味着安全,虽是可能被致命标枪刺穿身体,如此伤势就意味着必死。

    斯摩棱斯克战士没有任何的防具能扛住扭力弹弓的打击,他们没有医疗药物,对于卫生概念也淡薄,倒是他们很清楚一旦受伤就有可能得热病于痛苦中死去。

    而被那该死的标枪击中是必死的,随时随地都可能突然死去,站位在后一样可能暴毙。

    斯摩棱斯克人所认知的战斗根本不是这个样子,若非身后是大首领带领的骑兵不断弹压,军心就崩掉了。

    但军心士气正在快速消磨,虽是可达崩溃的临界点。艾文德气喘吁吁,他不敢也不屑向敌人展露疲态,可他也没力气再以剑敲打殷虹的圆盾挑衅,剑就搭在盾上,与同伴一起维持着盾墙坚不可摧的形象。

    “年轻人,都坚持得住吗?”

    “吼哦!”战士们的战吼已经明显有着气短,左看右看耶灵格确实觉得他们累的厉害。

    “你们都是英雄。现在继续坚持,一旦让他们看到我们的疲态就糟了。我们……就这样保持姿势站着。”十二勇士完全保持防御架势,敌人继续冲,那就斩杀之,若敌人保持对峙,那就维持对峙。

    只是城墙上友军的箭矢完全以自由射击的姿态自寻目标,不断削弱士气。

    崩溃并非来自一瞬间。期初,那是守军大量抛射的轻箭迫使攻方阵线的后续部队疲于躲避,毕竟队尾的那些人尽是被强制征兵的部族战士,这些人都是各个村庄地主推出来应付的债务奴隶、村中边缘人、相对体弱者,恰恰缺乏精壮。

    他们想着有功伐胜利的好事,任何的胜利成果肯定要被瓦季姆和他的精锐拿走,自己能喝口汤就是感谢仁慈了。

    既然如此,兄弟们何必拼命?趋利避害之下后方部队的阵线愈发松散,少部分人的退却逐渐变成更多人的后撤,终于如滚雪球般大崩溃开始了。

    骑马的瓦季姆的胡须遮不住那一脸青筋,他高举着剑不断挥舞,劝阻战士们不得溃逃,之后化作了咒骂。

    咒骂丝毫无力改变局面,他看到了自己精心训练的战士居然赤手空拳地逃跑。

    “荒唐!你们不是和他们有血仇吗?岂能让罗斯人看到你们的后背?!”

    “给我找回武器继续对峙。”

    “我还没有下达撤退令,你们逃什么?!”……一切都无济于事,瓦季姆当众劈砍逃兵换来的是更大规模的溃逃。

    那些骑马的斯摩棱斯克战士也逐渐加入到撤退的大军中,不想再暴露于空旷地成为被偷袭的对象。

    有骑马战士攥紧缰绳急忙靠近暴怒的瓦季姆,勇敢建议:“首领,你也快走吧。”

    “让我走?!你也要做懦夫?”

    “哎呀,这和懦夫无关。首领,我们今日的目的不是袭扰吗?您计划的总攻并没有开始,不如让兄弟们都回去,休息一番后准备好器具,我们定能破城。”

    “算了。就按照原计划办。”瓦季姆缓缓放下剑,瞥一眼那坚不可摧的堡垒、桥头的罗斯人盾墙、木墙上飘扬的罗斯旗帜。

    要承认自己的失败真是太难了!他狠狠啐了口痰,撂下狠话:“我会想办法将你们摧毁!很快,我就会办到。”另一方面,无数的背影在向东方逃去,在其身后留下了一批蠕动爬行的伤兵、因伤被同伴活活踩死的死尸,以及四散落下的武器。

    “他们逃了,我们赢了?”艾文德有气无力地嘟囔。

    “是。”耶灵格一样喘着粗气,他简要回应,扭头看向那小子,却见到艾文德两腿一瘫……他眼疾手快,右手依旧握剑,就以手臂硬生生将少年扶起。

    “蠢!现在不可懈怠,给我站好。”

    “是……是……”艾文德忍受着疲惫继续坚持着。十二勇士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当紧绷的神经因敌人的溃退而松懈,被肾上腺素强撑着的身躯正以恐怖的速度松弛,好在有耶灵格一员老将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带着奥斯塔拉公国的崽子们、扞卫王国与信仰的荣耀坚持屹立,就会集体瘫在被鲜血浸染的吊桥。

    耶灵格极为担心,一旦桥头盾墙不见,敌人中的有识之士极有可能组织起一支建勇再度进攻。

    的确,当瓦季姆不得不下达撤退令后,马头冲着被占领的伐木场,心有不甘的他双眼如狼般凝视着堡垒,凝视着那过于明显的屹立于桥头的染血盾墙。

    直到敌人逐渐从视野里消失……他们并没有走,显然是去了伐木场与附近森林里。

    现在耶灵格终于示意大伙儿可以休息,命令才刚下达,一众年轻战士都像是身中数箭般身躯轰然倒下,跌落在吊桥处溅起一切已经凝结的殷虹血块,一个二个不一会儿居然仰面打鼾呼呼大睡了。

    耶灵格想要欣慰地笑,奈何疲惫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笑出声。他缓缓举剑示意城头上为胜利喝彩的兄弟,奋力说道:“现在打开门,你们都出来!打扫战场,缴获一切能缴获的。”既然完全知道敌人的底细与诉求,意欲死守维捷布斯克的奥斯塔拉公国守军,大家清除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将这座堡垒化作仇恨之源。

    要将罗斯的旗帜高高飘扬,任何时候确保它蓝白色的图案能让敌人清楚看到。

    毕竟那是五千敌人!这个数字或许有诈,就今日的乱战为数不多的守军确实看到了一支大军,即便这群家伙战斗力堪忧。

    年轻的战士专注于好勇斗狠,少数如耶灵格的老战士想得很多。瓦季姆和他的斯摩棱斯克军队居然没带大量给养?

    他们休想攻破堡垒,当其粮食告罄定要到处找东西吃,或是打猎或是捕鱼,河鲈与土拨鼠无法填饱数千大军的肚子,最后他们定要就近去波洛茨克人的地盘抢吃的。

    波洛茨克人是什么情况?当地的新波洛茨克堡垒防御水平比维捷布斯克堡垒更好,奈何守军质量可能不够高。

    救援的信使在全力冲击,可能今日波洛茨克人已经开始意识到东方出现大敌。

    经过战争后的波洛茨克社群本身的军事实力大跌,恰是因为纳入了罗斯王国的版图,他们就是一群犄角被拔了的绵羊,仿佛一坨肥肉。

    而饥饿的斯摩棱斯克军队会为了活命迸发出超强战斗力,那是极为危险的。

    要进一步创造条件激怒敌人!于是,就在一度人挤人的战场,散落的矛杆被守军以斧头砍断,再砍出尖锐部,用来插上被处决敌人的头颅。

    耶灵格被同伴搀扶着回到堡垒呼呼大睡,那些奋战力竭的年轻人就在酣睡中被同伴合力拖走。

    出城的战士警惕观察,感觉确实没有危险后,开始血腥的

    “打扫战场”。他们不要俘虏,对付死尸也要在脖颈处重重砍一斧子。一颗又一颗头颅狰狞的处在木杆,硬是在堡垒东门外的战场杵了一百五十颗之多。

    如此至少证明敌人死了一百五十人,实则数字比之更严重。一些尸体已经被壕沟中的流水冲到了主河道,西德维纳河会将尸体一路推运到海里。

    但吊桥两侧的壕沟水道已经淤塞,那是遭到劈刺砍杀的敌人落入壕沟的身躯,不立毙就在水中溺亡,以至于肢体开始露出水面。

    还有必要

    “清淤”吗?守军战士尝试一番,发现那些死尸互相纠缠一起实在推不动,自己又穿着板甲衣现在的局面实在不敢卸甲,索性就不管了。

    出城的战士如做贼一般左顾右看,在将所有找到的敌人头颅杵起来制造出

    “狰狞麦田”,这才扛着以武器为主的战利品撤回城里。吊桥机构已经坏掉,守军索性进一步破坏将之拆毁露出原本的水沟。

    接着东大门禁闭,根据呼呼大睡前的耶灵格的要求,守军放下十字弓,专注于拿出铁铲就地掘土。

    不为别的,只为通过堆积泥土从后部将东门封闭。从外面看起来只是罗斯王国的这座堡垒大门紧闭,实则守军铁了心了封闭道路是要与敌耗到底了。

    在所有的战利品里,扛回来的矛数量最多。矛杆是货真价实的橡木,还被削得非常笔直,公平的说这种木杆有制作单体弓的资格。

    矛杆被截断,一部分用来杵那些斩掉的脑袋,另一部分就充当扭力弹弓的必备的标枪。

    一场大战又是虎头蛇尾,罗斯的奥斯塔拉军队笑到了最后,更绝的是他们因为衣着重甲、身体素质也好于敌人,除了少数人受伤外并无一人阵亡。

    即便是受伤多是轻度擦伤,最勇敢的包括耶灵格在内的十二人,可是累得骨头都要化作齑粉了。

    艾文德被同伴以热水擦身子,他满是血污的板甲衣被拿出由井水冲刷。

    温热的蜂蜜水硬灌入昏睡的十二人的嘴巴,在迷糊中大家喝下后继续呼呼大睡。

    而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即便苏醒了,莫名其妙换了一身衣服,艾文德缓缓从床铺坐起下意识扶着自己的脑袋。

    “哎呀,骨头都要断了。喂了,人呢?!”显然是听到了他的呼声,有同伴急匆匆走入温暖宿舍长屋。

    “兄弟,你终于睡醒了。”

    “是你啊,拉波依。其他兄弟们呢?”

    “都还好。还好……”同样年轻的拉波依是个地地道道的伊尔门湖畔斯拉夫人,他接受王命、脱离农庄,成为全新的奥斯塔拉人,现在就是一个维京化的斯拉夫战士。

    这位兄弟脸上雀斑比较厉害,就有了诨名拉波依,令本就没靠谱名字的他不得不接受这一雅号,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年轻的拉波依明显面色不好,艾文德察觉到异样,再问:“我睡了多久?敌人又进攻了吗?没有我参加,你们赢了吗?”

    “敌人没走,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怕是在做什么阴谋。”

    “不如……派人去探查一下他们的企图。”艾文德随口一说。

    “也许可以,现在外城的东门被封闭了,兄弟们都撤到了内城里。内城已经加强防御了,我们……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坚守,直到援兵抵达。”

    “这样啊。想不到耶灵格大叔真是个狂战士,我过去还以为他做城主只是因为资历老。哈哈,我打赢了敌人。对了,我到底睡了多久?”

    “一天。”一脸雀斑的拉波依难掩面色的哀愁。

    “别灰心,别沮丧着脸。我们这里有粮食、有木柴、有饮食,什么都不缺,一百个兄弟能耗到明年春季,那些斯摩棱斯克蠢材才没能力和我们耗。”

    “可是……”

    “放宽心。”艾文德好意拍拍这兄弟的肩,突然一阵不适猛然一阵咳嗽。

    房间里光线虽昏暗,艾文德也震惊地看到捂嘴咳嗽的手掌有着鲜血,罢了猛地按住胸口切实感受到了疼痛。

    “我咳血了?!不妙。”

    “你没事吧?”拉波依紧张地问。

    “还死不了。嘿嘿,奥丁不让我死。还是放宽心。走吧,扶我起来,我去看看耶灵格老叔什么情况了。我还要和他说说话。”

    “他……”拉波依那紧张的脸庞竟流露出痛苦。

    “你怎么了?”

    “该告诉你情况了。大叔他……已经死了。”

    “死了?!”顿时有感觉一阵头疼,艾文德要求这兄弟好好说说,得到的竟是耶灵格的死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昨日我们并肩作战,杀得敌人人头滚滚,水沟都被尸体淤塞。他根本没有受伤,如何就死了?!该不会……”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累死了?”

    “恐怕,这就是答案。”拉波依和其他守军兄弟们震惊于得胜后的城主耶灵格在睡梦中死去,可他确实死了,当下午时分有战士大胆进入其房间,已然发现耶灵格的躯体坚硬如石头,也凉得如石头。

    十二勇士仅剩十一人,陆续苏醒的战士纷纷得到这一噩耗。就在内城里,耶灵格的遗体已经被扛到了小小广场中,除了在高处放哨、外城东门监视敌情的战士外,其他人都在内城围绕着遗体激烈探讨。

    不幸中的万幸是,耶灵格在入睡前考虑到自己极度疲惫,就招来十多名年轻战士给他们安排了自己睡觉时的守城工作。

    “不可主动进攻,我们已经血祭了奥丁,坚守待援就不是做缩头乌龟,就不是做懦夫。你们全力防御,必须坚持防御。”最关键的命令正是这个。

    耶灵格希望好好睡一觉恢复精神,殊不知桥头堡之战已经耗尽了他的生命之火,老战士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终焉。

    一百对四千!十二勇士桥头抗线,他耶灵格就是最勇的那人,亦是年纪最大的战士。

    他因劳累过度,一度几近炸裂的心脏,在其休息后不断减速,最终默默衰竭停跳。

    镇守堡垒的尽是年轻人,因奥斯塔拉公国先天性的人口结构毛病,中青年人数极少,如今青少年有着巨量的比重。

    有着北方血统的青少年、生长期又吃的特别好,以至于其小小年纪身高就直冲一米八。

    艾文德的确才十四岁,他的身材已经比耶灵格高了半头,奈何面目就是保留着一丝稚气,若是戴上全套的甲衣,看上去就是一位北欧壮汉。

    守军中北欧血统越浓厚者身材越高大,像是拉波依这种去年才被强制移民的斯拉夫人,身材就矮了不少。

    虽矮,正值青春期末尾的他们因食物条件突然好转,长高的

    “奇迹”正在他们身上发生,于是激素水平突然旺盛,拉波依这小子脸上的雀斑和痘痘更多了。

    现在,耶灵格的遗体被众人包围着,他躺在木板上。守军群龙无首,年轻人聚在一起,要快点解决耶灵格的身后事,也要赶紧组织一个小型的罗斯杜马,突击选一个领头人出来带着大家继续坚守。

    谁有权做头人?他必须是有目共睹的勇士。当艾文德急匆匆走出宿舍,一双双眼睛凝视着他。

    “喂!你们看我干什么?耶灵格呢?他在哪里?”

    “就在这里。”有人大呼。终于,艾文德看到了双手握剑平躺安息的老战士。

    他默默流了一行热泪,猛地擦掉又迅速恢复冷静。几天前艾文德还是颇为单纯的男孩,现在就不是了。

    死在其手下的敌人已经很多,他突然成长,而局势又逼着他进一步成长。

    因为年轻人们已经讨论决定,介于艾文德是众同龄人里最为奋勇杀敌之人,更是纯粹的瑞典格兰部族出身,临时做城主带着大伙儿坚守简直理所当然。

    艾文德没有拒绝的权力,一个现实摆在面前——暂时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

    “那好吧!”艾文德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是觉得肩头压了巨石,他感觉到巨大的责任感,也被激发出大干一场的斗志。

    他站在一个木箱上,狠狠扶着胸口对大伙儿尽量大声说:“耶灵格埃里克松!公爵大人任命的城主已经牺牲,他去了瓦尔哈拉!战争仍在持续,我们必须落实公爵大人的命令,必须坚守这座罗斯最南方的城堡垒!现在,就有我!艾文德斯温德松指挥!”

    “吼哦!”兄弟们拔剑示意,一把把亮白的钢剑直指愈发灰蒙蒙的天空。

    就这样,围绕着耶灵格的遗体,维捷布斯克堡垒仍在坚守,全新指挥官登场,年轻的战士们接力凋零老兵,开始书写他们的历史。

    在热烈的氛围中艾文德不禁勾头看了一下平静的遗体:“老叔……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在英灵殿相会。但……不是今天,也不是今年。”

第1275章 冬将军来了

    逃入森林的斯摩棱斯克战士惊魂未定,多亏了浓密森林的遮掩,在此安顿小下来后大家才逐渐安心。

    有的士兵身子插着箭矢,他们就以这种别扭、可怕的形象完成暂时逃亡。

    伤兵几乎都是身负箭伤,忍着痛苦抵达自诩安全之地,才在同伴的帮助下处理伤口。

    没有任何的消毒药剂,连缝合伤口的手段也没有。那些罗斯匪徒的箭矢能较为容易地拔出,只是留下的伤口是黑乎乎的血洞,当勉强止住血后一记不慎挤压又将血流如注。

    对于伤兵,止血是一个开始。他们向神祈祷不会得热病,祈祷能逃过劫难。

    但局面之糜烂,对于所有战士一切糟糕透了。有人不得不怀疑:继续作战还有意义吗?

    被占领的伐木场,篝火重燃。惊魂未定的瓦季姆直到身子被烈焰烤得暖和,心情才稍事舒缓。

    他与很多青年才俊共饮格瓦斯,顺手提拔了他们以求在作战中奋勇杀敌。

    他们仍是军官,各带一支人数不一的兄弟们作战,奈何在白天的乱战中表现五花八门。

    有的军官奋勇争先壮烈战死,有的军官一支被堵在阵线后撤,看着作战陷入僵局无奈撤退。

    一张张脸被火焰照得通红滚烫,没有人笑也没有人哭。一切尽在不言中。

    瓦季姆饱饮半皮袋水,长呼一口气:“都说说话吧。”众人互相看看,谨慎中没有回应首领。

    “不得不承认,我们遇到了困难。我军远没有到失败的地步!你们都说说看,下一步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是首领,任何的事都由你定夺。众人皆抱有这样的态度,实在因为瓦季姆催得厉害,才有人不得不吱两声。

    “首领。依我看……还是要猛攻啊。”

    “啊对对对。”立刻又有人跟进:“死了不少兄弟,可我军依旧强大。”

    “罗斯匪徒是真的悍勇,死了那么多人居然就是破不了他们的盾墙。”

    “也不必为他们说话。”有人指正:“我军不得不冒着犀利箭矢通过那座桥与他们搏杀,倘若战场开阔一些,我们今晚就在他们的堡垒过夜了。”……大家都是年轻人,都要为自己事实的失利找理由挽回尊严。

    瓦季姆很高兴讨论进入到自己需要的节奏,在听了一番

    “合情合理的解释”后,他使劲咳嗽两声暂停讨论。

    “你们说得很对。我军损失部下精华犹存,到底我也不奢望就在初冬时节靠着四千人击败罗斯匪徒们,只要能烧毁这座堡垒就是胜利。你们去告诉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切莫讨论战败逃亡之事,敢有声称我军会失败者,将人扭送到我面前,我将亲手杀了他!”

    “遵命!”众人皆称是。

    “关键就在于如何通过该死的壕沟,如何通过该死的木墙。匪徒们防御得很顽强,他们明明可以逃走却拼命与我们战斗,那个堡垒或许有他们必须坚守的宝贝。究竟什么是宝贝?!那里一定存放着一些金银宝石,他们能坚守也必然有大量的粮食。你们再告诉兄弟们,破城之后自由劫掠,大家凭本事找战利品,金币、银币和宝石,找到就是自己的。”瓦季姆如此命令实在让大家很意外。

    有人诧异问道:“按照规矩,首领……你不是应该拿大头儿的吗?”

    “罢了!我是带着你们复仇,并非发财。金银对我没意义,如果它能让你们奋勇杀敌,全给你们也无妨。”兄弟们感动不已,也有个别人觉得首领在沽名钓誉,身为首领则么可能不要战利品?

    非常时期姑且就信了他的话罢了。瓦季姆知道,自己的军队继续一些手段重新振奋士气。

    从中挑几个散步失败言论的家伙处决,此乃靠着恐惧感压制,可以维持军队不散伙儿,并不能真的激发斗志。

    若是能抓几个战俘当众处决也好,奈何他悲观的估计,带兵奋战一个白天怕是没有明确杀死一个敌人,己方则损失严重……现在唯有

    “画大饼”令他们相信堡垒里真有钱粮,令他们相信冲进去后每个人都有机会发一笔财,一笔足矣让债务奴隶瞬间清空欠债摇身一变成小富的钱财。

    通过自己任命的军官们,他的话基本传达到整支部队。也在于他的大军就兵力而言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四千大军伤亡三百有余,受伤基本意味着丧失战斗力,意味着他的兵力已经折损一成。

    还在于逃亡时大量士兵丢盔弃甲,战斗力为此进一步下跌,失去矛的战士暂时也只好斩木为兵了。

    瓦季姆,并不知道维捷布斯克堡垒里突***况,甚至都不知道堡垒的具体名字,便更不知道守军方面已经由两个方向、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召唤援兵。

    而后者召唤援兵之方式,也已经达到本时代罗斯王国能做到的极限。老头子耶灵格埃里克松死在了人生最后一战中,战争仍在持续,他带着过于年轻的战士打赢了一次艰难作战,人虽死,年轻人得到足够历练。

    遗体暂时以较为别扭的姿态安置在木箱里,由于气温已经足够冷,暂且无人担忧尸身腐臭,随着气温不可逆转地跌过冰点,耶灵格便会冻得如同一块石头。

    大家想着,以这个老头子的功绩,灵魂定然去了瓦尔哈拉,最终定会千里迢迢转运安葬在都城外的公墓。

    年轻的艾文德被兄弟们推举为新的堡垒守卫者,继续依托着壕沟与木墙坚守。

    天空开始巨变!早在血战之际,天空就逐渐变得灰蒙蒙,战后的第三天北风呼号,阴冷如刀子的狂风横扫庞大森林,维捷布斯克堡垒内城木墙成为极好的防风屏障,年轻战士们得以躲在厚重木刻楞里躲避极寒,甚至还能凑在一起闲聊。

    他们都换上了厚实的皮裘冬衣,与塞满了羊毛的布面羊毛衣。温暖室内,面的壁炉熊熊燃烧之火,气氛十分热烈,乐观情绪已经蔓延整个堡垒。

    全然都是因为突然降临的北方狂风,大家相信一场降雪正在悄然逼近中……时间已经是十月底,直到现在还没有暴风雪的话,说明一场大规模降雪过程的概率与日俱增。

    “狂风呼啸,冷风能冻死那些斯摩棱斯克人。哈哈,反观我们躲在堡垒里,就如同土拨鼠钻了进了。”

    “呸呸,我们可不是土拨鼠。看看你披的熊皮,我们就是暂且钻入洞御寒的熊。”罢了,房间里一阵欢愉。

    艾文德打断大家的对话,不禁发问:“你们都说说,一旦降雪了,西德维纳河是否几天时间即可冻结得能够走人?”

    “不能吧。”大家下意识否定,毕竟维捷布斯克更靠南,根据他们所学的知识此地的冬季要更温暖。

    “万一呢?咱们得想好对策。”艾文德看看大伙儿补充道。

    “现在耶灵格大叔已经死了,你是指挥者,兄弟们都听你的。”有人看似说了一句废话,言外之意不正是令艾文德为未来的一切负责,哪怕可能的撤退。

    如果维捷布斯克失守,艾文德无论死活都要背负骂名,哪怕这并不公平。

    “我还能怎么办?我是崇尚冲出去和他们拼杀,一旦世界封冻,他们会从四面八方攻击。记住大叔的遗言,我们就这点战士,能扛住一次两次攻击,在持续作战中能活活累死。还是按照大叔的计划继续落实吧。我愿意相信他。”

    “你真的愿意吗?兄弟。你可是勇敢者。”有人疑惑道,态度里还多了一丝怂恿。

    艾文德看出了其中猫腻,他不生气也不懊恼,只是摇摇头再奋力舒展一下依旧快断的身躯:“我的骨头快要断了!已经没精力继续拼杀,倒是有力气给十字弓上弦。我奉劝你们不要逞能,我没有足够体力,你们也如此。我宁愿祈祷,奥丁以风雪冻死那群家伙……”非得有濒临战死的经历,血气方刚的小兵才能成长。

    这一刻年纪不大的艾文德已经是十足的老兵,说话态度上竟不思议的向死去的耶灵格靠拢。

    一开始是凌冽寒风,被斯摩棱斯克军队作为屏障的茂密松林,大树在狂风中剧烈晃动,树枝不断坠落。

    他们因

    “自由劫掠许诺”重燃的斗志,就被寒风与坠落树枝硬生生消磨掉了大半。

    哪怕是瓦季姆,他悲观地发现自己现在面临的最主要的灾难居然是如何合理应对接下来的降雪。

    在寒风中硬挺了一宿,不少伤兵因身体太虚弱,虽没有害于恐怖的热病,却在骤降的气温中悄然离世。

    伤者在后来死去不足为奇,奈何一些看似精壮的士兵也冻死了。瓦季姆想遏制住悲观情绪,奈何现在的局面是大家都在挨冻,士气在寒风中跌落谷底,全军大有哗变的可能性。

    奈何异变的天气根本不给瓦季姆准备的时间。他站在伐木场内较为空旷之地,看到大量人员已经在抓紧时间砍树,收拢大大小小的树枝,乃至就地挖土坑陪着木枝制作半地穴的避难所。

    瓦季姆已经命令战士们砍树,本意是剥掉有韧性的树皮撕扯成条,与砍伐的树干捆扎成可供士兵通过壕沟的木桥,乃至制作一些躲避箭矢的大木盾。

    大风直接吹断了一些树,瓦季姆顾不得高兴,只因他满是胡须的脸已然感受到雪子的敲打——降雪过程开始了。

    一开始是无尽雪子,配着北风如无尽冰刀,打在脸上生疼。至少远征的斯摩棱斯克军队对于降雪有一番准备,他们纷纷换上准备好的厚实衣服,可这就够了吗?

    生活在寒冷地区的他们皆农民出身,自古奉行着冬季减少活动的原则。

    他们的着装可没有千年后的羽绒服加持,尽是一些皮毛麻布制作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每个人都显得颇为臃肿。

    冬装并非隔绝了寒冷,哪怕穿上厚衣服在户外待上一夜也能冻死。只要风一直在吹,就不断有少量热量散失,四肢末梢与脸庞最容易受冻伤之苦,最终虽穿厚衣服也能被冻成一塑冰雕。

    雪子化作了小雪,雪绒花漫天飞舞!墨绿色的大地完成化作灰白色,能见度低得厉害,气温也降得离开。

    小雪又开始向中雪、大雪发展,万幸的是极端暴风雪并没有发生。短时间内世界银光素裹,没有人高兴,而是将之视作银白色的地狱。

    在极寒中人们不得不吃掉更多的粮食,斯摩棱斯克战士纷纷缩在自己挖好的土坑中,上方覆盖了大量松树枝搭成的棚子,

    “房顶”逐渐堆上积雪,遂以被占领的伐木场为核心,斯摩棱斯克军的营地就如此,而战士们活得好似土拨鼠。

    好消息是狂风已经结束,坏消息是降雪不知何时结束。更坏的消息是,因为害怕粮食吃完了也难以破城获得补给,普通战士的厌战情绪不可忽视。

    他们可以畏惧、厌烦战争,却非常懂得冬季的恐怖。少数人结伴在冬季森林里活动也是危险的,并不用考虑熊等野兽的袭击,最要考虑的正是在某个雪夜稀里糊涂睡死。

    正是因为害怕冻死,战士们才不敢逃跑。接下来该如何?继续在雪中耗着?

    恐怖的暴风雪没发生,降雪量看似也有所缩减,漫天雪花下的世界灰蒙一片,渐渐积雪已经覆盖到人的脚踝。

    那些战场上倒毙的无头死尸,此刻身子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积雪。维捷布斯克堡垒附近的开阔地一直为风吹拂,此地存不住积雪,雪花都被一股脑吹到了堡垒南部的林地中,在树林中形成了一道雪墙。

    大家都在等着瓦季姆下达全新的命令,那些年轻的军官们已经在雪中硬抗了四天,瓦季姆迟迟不做表态,而每天都有冻死的士兵。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纠集一众兄弟冲入瓦季姆的窝棚,直面这位也在艰难硬抗的大首领。

    “你们?干什么?要造反吗?!”瓦季姆下意识地拔剑直指这群年轻人。

    众人根本不为所动。那位抬头者直白问道:“已经四天了,我们还要做什么?继续在雪中活活冻死?还要按兵不动做什么?”

    “原来,就为这事?”

    “是此事。”

    “放肆!你们都先退下!我会抽空和你们好好聊聊。”终于自己最忠诚的部下也坐不住了?

    在持续降雪中,篝火的热力短时间蒸发一片空间的积雪,瓦季姆于此告知心腹们自己的态度。

    他的确要继续坚守,直到河流结冰以至于足够站人,如此全军从各个方面发动袭击,以绝对的兵力优势迫使守军的防线处处漏风,从而完成胜利。

    先不提这一执着的战术是否靠谱,众人能聚在一起分明是代表战士们示意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他们异口同声说明一件事:粮食正被大量消耗,战士唯有靠大量进食避免冻死,军队或许还能再坚持五天到八天,若在时间抵达后还得不到粮食,就必须在三天后打道回府。

    的确,从出征到现在,瓦季姆前前后后已经折腾了达到两天时间。哪怕是法兰克军队,对于后勤保障做得也不很好,在驻扎地要求当地人提供给养实为一种较为温和的

    “就地劫掠”。斯摩棱斯克人罕见地组织如此大的兵力发动远征,战士们几乎是自带食物,能带够吃三周的食物已经是极限了。

    就这,也是他们破天荒的重视后勤能达到的成果,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斯摩棱斯克人自己的军事奇迹。

    三周的食物还不够吗?瓦季姆想不到自己已经耗费了两周居然还是拿不下罗斯匪徒的堡垒,现在又害于风雪侵蚀。

    或者说他自诩为依旧做不到的原因是该死的风雪,可他不能将此作为磨磨蹭蹭的理由,真的说不了岂不是向大伙儿推卸责任,相当于公开声称

    “我很无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撤退?!瓦季姆当时站在祭坛,当着数以万计军民的面剑指苍穹,向着他们信仰的火神庇隆发誓——不成功就杀身成仁。

    他以自己的血献祭,左手手掌的伤口还没有痊愈。部下想撤退,偏偏是他绝不可撤退。

    到底怎么办?!

    “打吧!我不等了,哪怕掉入冰水里我们依旧战斗。只要夺了堡垒,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留里克的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留里克的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留里克的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