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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06章 留里克在第聂伯河畔奥尔沙

    现在,留里克面临着一个大问题!

    而这一问题是诸多将领容易忽视的,直到全军不得不面对它,才意识到这一度被忽略的事情对于战争胜败极为重要。

    集合着各路人马的罗斯军终于要在这个冬季对斯摩棱斯克动手。

    当前最大问题不是别的,正是“我们如何顺利抵达斯摩棱斯克”。

    刚刚归来的留里克来不及休息,当全军都因为明日立刻开拔的消息躁动之际,留里克本人则在维捷布斯克内城的宽大的木长屋内,召集全体精英开一场小会。

    那些磨刀霍霍多日的人们早就不想等待,他们兴致勃勃窜入会场,在获悉留里克不但击败了瓦季姆,居然还把那人生擒。在高兴之余,大家七嘴八舌叫嚷得厉害。

    他们叫嚷得无外乎一个声音——现在立刻马上把瓦季姆杀掉,将脑袋戳在矛头上充当装饰物,随军进军斯摩棱斯克。

    这股好战的热情有如夏日骄阳,热力可以融化坚冰。

    当然这只是留里克的美好希望,他们就算再热情、再好战嗜杀,也改变不了天气越来越冷的大趋势。

    全年最寒冷的日子尚未到达,倘若在极寒的一月份到来之前罗斯军还没有迫使斯摩棱斯克人臣服,情况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留里克任由他们起哄叫嚷一番,待其纷纷见到高贵的过往板着一张脸一直一言不发,慢慢地闭上了嘴。

    从房顶吊下的油灯在微微晃动,整个宽大房间萦绕在令人不安的昏暗光芒下。

    留里克终于清清嗓子:“都争吵结束了?现在该我说了!对!”他公然站在大家面前,勐拍一下手:“明日中午全军开拔,少数人员继续待在维捷布斯克,绝大多数战士出征。这是一个既定事实,本王不会给你们诸如时间太紧急的抱怨。明日中午我军必须出发,任何困难一会儿散会就立即克服掉。”

    显然,国王展示出果决的态度,这是诸旗队长喜闻乐见的。

    自认也有人心生一些隐忧,任何的忧虑都被战争狂热的热情压制下去。

    “但是!”留里克又轻轻嗓子。“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如何顺利抵达斯摩棱斯克,这是个大问题。”

    当他说话之际,双眼就已经在瞟着在坐的兄弟们,他故意放慢语速,再故意都囔些废话,就是暗示一些有异议的兄弟站起来做质疑。

    这不,堂兄阿里克不出意外地站起身。

    “留里克。”老弟贵为国王他依旧笑嘻嘻地直呼其名:“难道那是问题吗?他们的军队如何来,我们原路走过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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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这支斯摩棱斯克大军超过一半的人员并非死在罗斯联军的多方面攻击、绞杀之下,而是死于给养告罄天寒地冻。

    罗斯联军真的得到诸神保佑?

    也许吧。不过一旦脱掉厚实的皮衣,站在户外在大清早置身户外,那么当傍晚时分整个人就冻可能冻成冰坨。

    当前威胁每一名战士的并非敌人士兵,威胁无处不在。

    留里克只是大致知晓斯摩棱斯克人的位置,关于那群家伙如何在林海雪原走捷径抵达维捷布斯克,理论上只要审讯战俘瓦季姆即可得到答桉。

    “不。那个男人不可信。我将此人当做丧家之犬羞辱,他给我装孙子,内心里一定憋着坏。如果我轻信此人说法,一旦这家伙把我的军队引导至大森林,好运气是全军能走出森林迷宫,坏运气是全军大量人员莫名其妙冻死在森林吧……”

    留里克对逆着斯摩棱斯克军队进军路线推进被动的不感兴趣。

    固然是两点之间直线最近,那条路径敌人得知,偏偏罗斯军队并不知情。

    至少罗斯军有着绝对稳妥的路径可做选择。

    在这个时代,河流就是天然的高速公路,它若冻结就是更好的高速公路。

    这一刻,留里克态度明确地向所有人宣布:“明日开拔,我军不再向东!我们将沿着琥珀之路南下,在抵达冰封的奥尔沙察河后沿着它继续走。我们最终抵达冰封的第聂伯河,全军就在河面向上游前进。”

    说至此,他顾不得大家的惊讶,特地点到了几个人的名字。

    “格查尔、努尔格、瓦迪斯拉夫,还有你,我亲爱的贝雅希尔。你们和你们的朋友都曾沿着这条线路偷袭斯摩棱斯克人村庄,但没有没有进一步深入。你们的商队年年往来于这条线路,是比我的大军更了解琥珀之路。这一次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引领兄弟们攻入他们的领地。”

    留里克刻意给格查尔、这位佩切涅格新可汗卡甘的族弟一个眼色。

    对方笑嘻嘻地站起身,勐敲一下浑厚的胸膛,作为一个圆脸的小胖子嗓音浑厚地回应:“请罗斯可汗放心,我以荣誉发誓,只要走这条路,您庞大的军队一定会顺利抵达敌人的巢穴。”

    “那么,难道大王忽略了我们的存在?”斯特坎德可不希望功劳都让那群神秘的、长相极为奇怪的草原人占有。

    “你?斯特坎德?”留里克看看这位仁兄。

    “甚至,您所知道的奥尔沙察河的名字,也是您的拉脱维亚仆从很久以前取得名字。凡是知道南方水道的瓦良格商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反倒是罗斯人。其实……”斯特坎德懒得顾及太多,毕竟这场战场打到现在意外得令本可作为看客的里加湾丹麦商人群里遭遇重大打击:“其实我们最清楚这条线路,即便可能我们活动得不如你们的马客商队规模庞大。”

    “那就太好了。既然你们都清楚这条路径,哪怕它有些绕远,至少我们完全不担心迷路。”留里克难掩笑意:“我还以为你们会抱怨绕远,既然没人有异议,明日我们就这么办。”

    真的没异议吗?自然是有的。

    诸如斯普尤特这种老探险家,他并担心探寻捷径可能把全军带入被动。如果他的一生遭遇过进退维谷的窘境,行军远征或做得保守。

    留里克本人也没有遇到进去去退不得、在一片区域晕头打转的情况。

    冒险可能要有一个限度,历史性的手握六千余人的大军,其中又是罗斯国王的精锐,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采取最稳妥的做法实在是君主的明智之举。

    第二天,一切如约定的那般,驻扎在维捷布斯克的罗斯大军全军开拔。

    最终仅留下像是吸入大量有毒烟尘的守将维苏

    恩德及其他战斗伤兵、不慎遭遇冻伤不便于快速行动的战士(这种人很少)、被强制移民而来的最后的波洛茨克村民,此外再留下少数斯拉夫人战士加强堡垒防守。

    罗斯联军精简一番,那些可能拖累于作战的伤兵、病号都待在温暖的维捷布斯克堡垒。

    即便如此,大军仍有六千支众。

    广大战士们起初有些不解,为何国王要沿着琥珀之路南下,而非继续向东进军?

    消息很快在军中蔓延,开过会的各级军官们向战士们通报国王的决意,全军将走在最稳妥的道路抵达目的地。

    稳妥,意味着国王已经算计好了行军路线。在冰天雪地的世界行军,对于罗斯等北欧出身的战士,他们并不觉得陌生感觉可以硬抗。

    对于大量的斯拉夫战士,这就是一场艰苦挑战。他们极为排斥冒险,就是害怕国王带着大军走在一条他也不太清楚的道路上,反倒是走传统贸易路线他们安下心来。

    即便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出身战士,对瓦良格商人、草原商人们往来自由的“琥珀之路”一直只闻其名,而今还是第一次踏足,也是他们人生中首次进军第聂伯河。

    维捷布斯克堡垒附近的小河Lhosa,当温暖时期,该河不过是一条勉强可以航行长船的小型支流。多亏了天寒地冻,西德维纳河的这条小支流已然曾为一整片冰坨,怕是仅有最下层接近淤泥河床的极浅区域尚有活水。

    骑兵、驯鹿雪橇构成的大军在前进!

    在留里克看来,自己的大军基本可谓之为“师级作战单位”,而且是骡马化的步兵师与骑兵团的混编。如此,王师真的可以谓之为王师。

    西方“师”的概念来自于“编组”,所谓诸多兵种在和平时期就组织在一起,再配上将校指挥机关,作为一个整体和平时期训练,凡有战事,得到调令即可整体投入战场。

    罗斯做不到这个,也没必要将军队维持一个庞大的编队。

    罗斯有自己的“编组”,基于当前的战争业态,旗队这一事实上的营级作战单位就是留里克大力发展的。

    常备军的步兵、骑兵旗队就是随时开拔奔赴战场。

    由公民兵组成的旗队则要花些时间进行动员,他们之于王国也为预备役的军队,兼顾着生产生活的他们自然要求不能太高。

    留里克确信罗斯在军制上傲视群雄,再配上更好的武器,这就是罗斯横扫波罗的海、有能力开拓东欧的根本。

    反观斯摩棱斯克人。

    难道他们还能短时间内早纠集数千人对战吗?几乎已经不可能了。当最后号召力的瓦季姆战败、事实的社会性阵亡,群龙无首的斯摩棱斯克就算各村都有一批建勇,那些人怕是只能守卫乡土,已经没有强人立刻取代瓦季姆的大首领之位,组织各村勇士反抗。

    一路上留里克始终在思考,没有人敢于打搅深思熟虑中的国王。即便他的两位妻子就在军中,索性卡洛塔与贝雅希尔就不再在国王的厢房式雪橇里待着,而是与自己的军队在一起。

    她们是国王之妻,也是各率一支骑兵军队的将领,与其他将领一道各率自己的队伍,沿着冰雪冻结后的琥珀之路持续南下。

    行走在曲折的冰封小河上,罗斯军在第二天中午就突破了此地的道加瓦河流域与第聂伯河流域的分水岭。

    人们开始感觉自己明显在下降,有经验的里加湾来客与草原马客,他们交换自己对这片领域的认知,这一天下午就引得全军找到了奥尔沙察河的河道。

    那是一条冰封的较为宽阔的河道,显然越是向下游走去它就更为宽阔。

    一如它的名字来自于波罗的语中对“舒缓水流”的描述,各路行走在琥珀之路

    的人们都知道这条河,也毫不犹豫利用该天然通路。

    可该河流如此重要,偏偏只被往来商人当多高速公路而已,甚至连“休息站”都不曾建设。

    或者说,任何的休息站都是认为建设的。

    如今的洛瓦季河两畔已经出现一批定居点,更有大卢基这一大型城市,琥珀之路的北线因罗斯王国的扩张愈发繁荣,接下来就该是中线了。

    现在,眼前的一切对于留里克而言极为陌生,但他对这片区域早有耳闻。

    甚至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模湖认知。

    罗斯联军六千之众近万头驯鹿与马匹,又拉运着大量的粮食与扎营工具。

    他们沿着奥尔沙察河一路南下,现在已经是从维捷布斯克那个出发的中午之后的第三天,罗斯联军事实用了48小时通过了西德维纳河与德聂伯河的交界处。

    留里克已经走出雪橇,眼前看到的就是宽阔的第聂伯河,显然这条大河也被冻得瓷实。

    白昼时间已经很短了,为避免夜间行军出茬子,留里克在尽量赶路,终于在出发后的第三个傍晚站在第聂伯河畔——也是他此生第一次见到第聂伯河。

    第聂伯河,东斯拉夫各部族的母亲河,大大小小的克里维奇人部族绝大部分就住在该河流域。

    反倒对于罗斯王国治下的尹尔门湖斯拉夫人,大湖才是母亲。

    同为斯拉夫人,南北双方因生产生活方式的差异,渐渐的又开始了进一步分化。

    罗斯军中大量的尹尔门斯拉夫战士,他们可不太与斯摩棱斯克人共情,既然大家已经站在第聂伯河畔,下一步就是攻入据说是敌人大祭坛所在的格涅兹多沃,抢掠那里的财富大家都能发财。

    因为罗斯王是公平的,除了珍贵战利品要归为国库(事实也是留里克本人的钱柜),其余部分就是所有战士凭本事先抢先得。斯拉夫战士与各路瓦良格人有相同的权力,倘若有人抢得到比老罗斯血统战士更多的战利品,那也是其人的本事,其他人不得反抢。

    站在河畔的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斯摩棱斯克人聚居区贮存的无尽财富,身躯的疲惫因群体性的精神亢奋暂时屏蔽掉。

    笑也笑了,很多人又蹦又跳,见得第聂伯河后亢奋逐渐消失,强烈的疲惫感袭来。

    全军接受留里克的命令,就在奥尔沙察河与第聂伯河交汇处建设营地。

    它甚至不会是一个临时营地,而是作为对斯摩棱斯克用兵的战略大本营。

    留里克不得不多思考一些,自己要能打的进去,也能在遇到麻烦后从容推出来。他不能奢望对方真就因群龙无首变得疲惫不堪,倘若出于不明原因被数以万计的当地民兵以逸待劳打一个防守反击,罗斯联军必须给自己提前安排好退路。

    危急时刻的撤退不算耻辱,它可以被改造成诱敌深入的计谋。

    留里克做起了两手准备。

    冰封的第聂伯河,冰面被橘红的夕阳照得绚丽多彩,周遭白雪皑皑的世界也笼罩在澹澹的橘色中。

    来自基辅的瓦迪斯拉夫,他信誓旦旦指出这一位置距离基辅已经不远。“也许大王可以在未来抽出时间带着大军去基辅巡游。您是知道的,基辅的民众很高兴与罗斯为朋友。”

    瓦迪斯拉夫向站在河畔欣赏风景的留里克说出这一席话的确是谄媚之举,同样也是真心邀请。

    只有长期驻扎在罗斯才能意识到罗斯的强大,瓦迪斯拉夫的父亲萨克尹,此人被基辅的乡亲们推举为首领,实则就是松散组织的话事人罢了。萨克尹引领者基辅附近的克里维奇人民众,在经年累月的贸易中快速积攒财富。他们与罗斯王国、佩切涅格汗国,因为经济上的往来关系愈发亲密

    而基辅社群并没有强大的军队保护自己,民兵武装怕是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像是拉的米奇人这种小型部族罢了。

    瓦迪斯拉夫,这个年轻人在罗斯见闻多了遂萌生一番自己的抱负——不满足于做常驻使者,而是得到罗斯王的册封,乃至老家基辅全部那若罗斯王国的版图,如此确保了自己家族的富贵,也为基辅的乡亲们得到了安全保卫,即便为此一定要向罗斯王缴纳一笔“保护费”。

    花钱买来的可是罗斯军队的保护,商业与农业繁荣后就能对冲掉这些税赋,彻底归附罗斯王国对基辅社群实在有大利可图。

    留里克心情很不错,也有所感悟,“只怕历史走向要在我的手里稍稍偏移了?如果基辅当地人是自愿被我统治,那就太好了。历史上的刀兵相向也许从一开始就不会从存在。”

    当前的营地留里克有计划设计为永久性定居点,它的名字不是别的,正是奥尔沙。

    定居点名字很简单,与附近河流的名字是一样。定居点可以加入“斯克”这一河畔城市后缀,留里克自己懒得强调,获悉情况的大家也就开始自称当前巨型军营为奥尔沙了。

第1307章 瓦季姆的奢求与行进在卡廷森林中的王者

    当罗斯军在此地建立营地,奥尔沙城就算诞生了。

    从奥尔沙所在的河流交汇处出发,到第聂伯河更上游的斯摩棱斯克主要定居点集群仍有近百公里,在这冰天雪地中猎人徒步走过这百公里,那么这位猎人可谓一位冰雪勇士。

    罗斯军中绝大多数人都可谓之为“冰雪勇士”,倒不是他们各个身怀绝技素质过硬,实在因为留里克为冬季行军尽可能做足了准备。

    奥尔沙察河只是万千注入第聂伯河的支流之一,在所有支流里它也不算宽阔。

    该支流美妙于所处的位置与河道的主要走向,它的源头在正北方的分水岭。

    一则戏谈在休息中的战士间流传。

    那些初次见到第聂伯河的北方人对这条大河并非一无所知,过去的认知皆来自于商人们的说法,以及从自己爷爷那里得到的更久远的只言片语的会议。

    回顾离开维捷布斯克堡垒后的两三天时间,他们都觉得自己一直置身于庞大的熘冰场中。

    南下的行动并不耗费体力,大家裹着皮衣悠哉坐于雪橇是,若非行军时可以闲聊,大伙儿就要昏昏欲睡了。

    “西德维纳滑冰场”,他们如此戏谑形容才走过的旅途,更戏称“滑冰行动”仍将继续高速进行。

    铸铁大锅方便耐用,它比陶罐好上百倍,当王国的北方工匠按照铸造铜器的方法做生铁铸造,随着谓之为“至少能当容器”的铁锅铸造完毕,其铸造技术工匠们就在自发做着升级。

    罗斯的铁锅被做得大而深,整体也铸造得越来越薄,如此它变得轻便、节约铁料,也变得更容易加热。

    罗斯的旗队里并未配备专业的炊事班,做饭工作由战士们自理,自然最重要的大铁锅也有他们好好保护。

    一船,即排级作战单位拥有一铁锅,三十人就指着它一股脑得烹煮大伙儿的热饭。由于只需要一名战士看管着它,于是一支旗队暂时犯不着建立炊事班。

    坦率地说这次军事行动留里克的举措过于仓促。

    倘若时间再充裕一些,就可以真的组织一批非战斗人员参战。

    有神职人员做战场祭祀,有医护人员做紧急包扎、手术乃至埋尸,有炊事人员主司做饭,甚至还能组织歌舞团唱些家乡小曲活跃气氛……

    这些事都是明年远征法兰克可以落实的,现在已经没有必要。

    就在奥尔沙营地,留里克可以舒服地吃上热饭。

    甚至是瓦季姆这个高级战俘,也被从笼子里牵出来啃食赏赐的热饭。

    “那个男人至少也是个王者,现在像是一条头。嘁,斯摩棱斯克人就选出这么个懦夫?”

    “这说明那些家伙太天真。还有这个瓦季姆,他的灵魂已经死了,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阿里克当年是见过鲁莽的瓦季姆,彼时的少年在异域他乡完成篡位并组织大军复仇。抛开自己老罗斯贵族的身份,阿里克实在佩服这种复仇者。

    可是……

    瓦季姆现在的怂样令他鄙夷。

    阿里克与菲斯克聊了聊,一个没看好,年仅六七岁的吉尔兴致勃勃跑过去。

    小男孩面对着如雪橇犬般趴在雪地上吃着已经冰凉了的、混着大量积雪的麦子的瓦季姆,下意识地抬起脚,竟也如他的叔父留里克一般摆出霸气的征服者造型。

    甚至自己被一个小屁孩羞辱,心灰意冷的瓦季姆那最后的自尊也随之崩塌。他愣在当场,犹如一块木头。

    “听说你就是那个恶人?”吉尔带着稚嫩的口气故作大人之姿鄙夷道:“你真像是一条狗啊!听说我叔叔会亲自剥了你的皮,再把你烧成灰。你真的那么可恨吗?或许可以把你骟了,这样叔叔能饶你一命。哈哈,听说不男不女的人是不能做首领的。这样吧,我给你套上绳索,你来做我的狗狗?”

    瓦季姆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被一个黄头稚子当做狗一般羞辱。这个男孩说得可是一口流利的家乡话,如此更具侮辱性。

    却说吉尔这样的贵族男孩,他首先会说罗斯方言版的诺斯语,其次是随母亲说一口尹尔门斯拉夫语方言,生活在双语的环境里,小男孩可以随意切换语言。

    这种人在罗斯军中比比皆是,尤其是扩招的四支公民兵旗队,军中的年轻人几乎都是这样的混血战士。

    吉尔是阿里克的小儿子,多亏了父亲的北欧基因更为强大,他依旧是一位有着湛蓝眼睛的“小金毛”。

    瓦季姆爆发了,即便仍被反捆着双手,他仍有力气反制刚刚羞辱自己的男孩。

    奋力挣扎起身的瓦季姆将吉尔绊倒,再一记饿虎扑食般扑上去。被压在身下的吉尔大吃一惊,尖叫着就想挣脱,以摆脱即将发生的撕咬。

    “吉尔!”阿里克眼疾脚快,一个健步冲上去,一记滑铲将发狂的瓦季姆踢到一边,顺手再把受惊的吉尔拎起来,使劲拍打小儿子一身的积雪。

    此刻本就有不少战士闲极无聊看如狗子一半的高贵战俘吃饭,他们比阿里克晚了一步,现在纷纷将瓦季姆包围,看似下一步就要将这条狂犬乱棍打死。

    打死不至于,被踢了十多脚是必然的。

    被踢踏的瓦季姆横下一条心,就是这样被罗斯人踢死也好,免得未来招罪。

    菲斯克急匆匆走入人群推搡乱作一团泄愤的兄弟:“都住手吧!你们把此人杀了,国王很快会责罚你们。真的罚你们一磅银币谁还笑得出来?”

    看在钱的份儿上大家不情不愿地纷纷散去。

    一场闹剧猝然结束,瓦季姆又闭上了眼。

    不久,得了战士汇报的留里克暂缓与老伙计的闲聊,探望一下受惊的小侄儿确认无事,再急忙走近自己的高贵战俘。

    此刻的瓦季姆已经背靠一颗松树坐下,他现在手脚都被捆住,嘴巴又被塞了布团再被绳索捆着。他昂着脖子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闭着眼睛巴不得有人给自己一刀结束荒唐。

    一批战士拎着剑死死盯着这条发狂的公狗,没有人仁慈地刺上一剑。恰恰相反,大家都在谈论等把此人运到了斯摩棱斯克,将在他们的大祭坛如何折磨这个囚犯。

    人群又一番骚动,留里克握紧剑柄出现。

    “大王。”菲斯克急忙汇报一番:“好在我的人没有把此人杀掉。”

    “胡闹,让你们看管战俘,差点就让瓦季姆抓住机会。你到底懂不懂?这个家伙自杀不成就是在想办法让你们动手。”

    菲斯克恍然大悟,只好向后一步走勾下锃光瓦亮的脑袋。

    “罢了。”

    留里克示意大伙儿暂且退下,他自己垫着脚尖蹲在雪地上,盯着瓦季姆的脸整个人竟显得很平静。“来人。”他示意,“把麻布给取下来让他说话。”

    随着塞口的布团取出,瓦季姆毫不犹豫就啐了留里克一脸老谈。

    擦一把脸,留里克那心头萌生的杀意又迅速被一阵冷风吹散。

    “我懂。月光将冰封的第聂伯河照得明亮,这里距离你的斯摩棱斯克已经很近。你无颜面对那些人,也不想被我当做祭品处决。可能,我侄子对你的羞辱令你暴怒。你想死吗?其实你现在就可以。”

    “杀了我……快点杀了我!”瓦季姆如狼一般低吼。

    “要不你自裁吧。”留里克依旧一脸平静,这幅平静更显恐怖:“咬断自己的舌头,热血堵塞你的喉咙,你将窒息而死。不过你不敢拼杀死在战场,战败了也不愿自刎。你现在咬舌自尽绝无可能。当然,你死不死都无所谓,用你的尸体做祭祀一样可以。”

    瓦季姆又陷入了沉默,瞪着留里克的那双眼睛少了愤怒,而是回归了一种怪异的平静。

    留里克轻轻伸出手,拍拍此人的脸:“过不了几天一切都会结束,不要再轻举妄动,你生命的最后几日,本王会给你体面。”

    听得,瓦季姆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想说。

    有些话实在是不能多说,甚至自己早点被杀也是好事。一来可以确保自己免受持续羞辱,二来也能保全自己留在斯摩棱斯克的妻儿。

    瓦季姆的确篡位了,并用不光彩的手段压制了所有竞争者。

    瓦季姆比历代斯摩棱斯克本地首领更加好战,他也必须靠依靠着复仇主义来组织拥趸维系自己的权势。

    但在斯摩棱斯克,这位落魄的贵族还是收获了家庭。他有妻子有孩子,争权夺利是一回事,家庭生活又是一回事。

    现在如果自己早点被杀,当罗斯大军杀入斯摩棱斯克后或会因为情报的贵乏,使得自己的妻儿能乔装一番逃走。逃到盟友维亚季奇人处也好!

    因为他知道,自己组织的大军彻底战败,那群斯摩棱斯克人怕是难以再组织起军队了。可能他们索性匍匐在罗斯王脚边亲吻他的靴子,谄媚下贱之姿不比自己低贱,由此换来生存。

    但维亚季奇部族是另一回事,他们可不是克里维奇人世系分支,其近亲是拉的米奇部族。

    相比于群龙无首的斯摩棱斯克,维亚季奇人有着正值当打之年的大首领,其部众也多。指望他们臣服罗斯王国绝无可能,那么他们断不会将自己逃亡的妻儿供出去赢得一时苟安。

    甚至……

    瓦季姆萌生一种美好的幻想。

    孤儿寡母有可能被维亚季奇首领赫多达纳为妻子,儿子成其养子。恐怕这就是自己身死之后家人最好的归宿了。

    才十多年的时间,数量惊人的混血罗斯人屹立在大地间,一个混血的黄头小儿也敢拿阉割做威胁。瓦季姆完全错判了形式,以为自己组织的四千大军就是已知世界的第二强军,毕竟他从斯摩棱斯克本地贵族(有少量罗马人血统)处得知罗马军队才是天下第一。

    他误以为自己将击败罗斯势力,在庞大世界建立独属于自己的霸权,各路瓦良格人将战败,最后完全成为自己的佣兵。

    瓦季姆并不排斥瓦良格人,他需要的是忠于自己的一票瓦良格打手。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罗斯人才被诸神庇佑。

    罗斯人到处建设据点,瓦季姆耳朵依旧敏锐,从那些闲聊的家伙处获悉自己置身的这片营地,未来会发展成一座堡垒据点,连名字都已经有了,所谓奥尔沙。

    “让一切都毁灭吧……”

    瓦季姆突然变得极为老实,留里克估计这家伙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不过接下来的行动本身与这个高级战俘毫无关系,无论是否存在这么个逃亡的复仇者,攻击斯摩棱斯克都是必然的历史事件。膨胀的罗斯必须收降四夷,只是瓦季姆的复仇举措迫使罗斯不得不大大加速这一过程。

    军队在奥尔沙休整了一个白天,接着便开始了最后冲刺。

    仅有少部分战士守着尚且简陋奥尔沙营地,看管着一批卸下的粮食。留驻者就地砍伐松树,已经在建造一批永久性木屋好生存放粮食,围绕着营地粮仓,目前的奥尔沙城以缓慢的速度拔地而起,属于她的大规模城建工作尚未到来。

    罗斯大军继续进军,卸下一批物资后他们的行动速度更快。

    前方为何?庞大的森林区域有着它的名字——卡廷。

    卡廷,它自古以来就叫这个名字,哪怕是在当今的842年严冬。

    它是更早期的克里维奇人移民在建立河畔的松香城之斯摩棱斯克后,为附近森林区域取了这一名字。

    它的本意是一个动词——砍杀。

    如何砍杀?用青铜斧砍杀。

    砍杀什么?祭品。尤其是牛,这一克里维奇人文化里很重要的大畜。甚至祭品也可能是活生生的人,那些部族里做了罪大恶极之事的罪犯可能被拉到祭坛处被砍砸处决。

    卡廷森林只指以大祭坛格涅兹多沃为中心的一大片森林区域,曾经纵马劫掠的佩切涅格商队袭击的就是卡廷森林区域内的村庄。

    如今留里克的大军在冰封河面上飙车,他骑着马亲自看到了自己盟友们的杰作。

    那是一批河畔的村庄遗迹,斥候骑兵顺势脱离大部队前去勘察,迅速又将情报告知国王。

    原来那些遗迹真的只是遗迹,白雪覆盖残破的村庄房屋完全没有翻动的痕迹,甚至马蹄踩出的深深印迹打破了和谐。

    此刻歪着脑袋骑着马的草原贵族格查尔,他顶着硕大的毛茸茸狐皮帽子好似顶着巨大鸟窝,攥着缰绳饶有兴致与罗斯王伴行。

    格查尔留驻罗斯时期一直努力学习诺斯语与斯拉夫语,甚至再学一些拉丁语词汇。多种语言的词汇量不多,认真学起来并非难事。并非格查尔极具智慧,实在因为海量的拉丁语词汇带着大量崭新概念,才刚刚开始流传进入罗斯王国的民间生活。

    一种全新的罗斯语真在形成,关键正在与拉丁语词汇,无论怎么去念,拉丁语词就是拉丁语词,它既然被国王认为高贵,王国的年轻人就愿意学习一个,无论自己出身哪个族裔,为了攀附高贵也会在日常生活中将拉丁语词汇替换自己本部的老词,至于拉丁语带来的一切全新概念,那就只能用它做表述。

    于是,现阶段的罗斯王国内部的语言正在变得不伦不类,当民众语言趋于稳定,罗斯语就诞生了。

    格查尔已经可以与留里克本人以诺斯语做交流,冷不丁还能卖弄一个学到的拉丁语词。

    “可汗!”他仍以这个词做尊称:“这一切都是我们干的。”

    “袭击村庄,抢掠奴隶,杀尽平民。你们可是惹恼了斯摩棱斯克人。”

    “谢谢可汗的夸奖。”格查尔笑了笑,又问:“当我们击败了他们,贸易线就彻底安全了。这样我们草原人就能源源不断得到罗斯的精铁还有盐,您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那是自然。但愿斯摩棱斯克人可以乖乖投降。”

    “但,可汗还会在未来发动清洗。手段狠辣,但绝对有效。您是真正的可汗,我很佩服。”

    留里克白了这小子一眼,笑着点点头:“没必要如此盛赞。格查尔,你和你的人可以拿到战利品,甚至是一批战俘女人,你们可以将她们送回草原为你们佩切涅格人生儿育女。我很大度,你不要担心。”

    谄媚定然有原因,格查尔的确在暗示他需要为自己的草原亲戚们谋福利。

    不过格查尔此言也是阐述一个事实,他以自己草原的生活状态以己度人。在草原上,各部族的交战一般就是要对敌对方统治者家族斩草除根,而平凡的部众收纳为自己所有。

    这不,格查尔又建议:“那些大大小小的首领家族当铲除,全部拉到他们所谓的卡廷森林中祭坛杀死。不过,所有低于车轮的男子可以饶命。”

    “啊?高于车轮的男子都杀?”留里克突然一个激灵,这话过于熟悉了。

    “正是。我们草原人就是这样做的。我听说可汗是打算斩尽杀绝。”

    “你?如何听说?”

    “公主大人说的。”

    “贝雅希尔……”留里克不好说什么,到底是自己的女人,本想着给她透露一点阴谋没什么问题,奈何那丫头嘴巴太松。

    “可汗莫惊。如果可汗突然觉得处决那些崽子可能不妥,不如也把崽子们交给我。这些人带到草原后可以做奴仆,可汗是知道的,我们佩切涅格人很需要各种奴仆,这就是我们渴望的战利品。”

    “真有你的。”留里克点点头:“准了。”

第1308章 暴君留里克在格涅兹多沃大祭坛

    漫无边际的丘陵地带为茂密松林覆盖,现在森林穿上厚重的冰雪毯子,住在森林中的民众已然过起了平静的冬季生活。

    这里是斯摩棱斯克,大大小小的村庄依傍着第聂伯河主河道拔地而起,多条支流附近也有大量村庄。

    数以二十万计的民众定居在以斯摩棱斯克主城为中心的庞大区域内,他们就是这一方强大势力,其庞大人口足以供应统治者做出一番创举。

    就像是北方的诺夫哥罗德一样,不提主要定居点,仍有大量民众藏森林茂密森林中。

    斯摩棱斯克地区也是如此。

    一批小型村庄藏匿密林,他们往往仅是百人的聚落,以集体农庄的形式过着安静而清贫的日子。

    这种农庄尚未纳入斯摩棱斯克势力统治,后者也无意去森林中将其揪出来。

    名为罗斯的封建王国在北方崛起,王国对人口增长有着迫切需要,那些藏起来的人必须被揪出来,必须被重新编组定居后为王国纳税。

    斯摩棱斯克仍处在部落大联盟状态,就算他们处于各种原因赋予瓦季姆大首领的职位、许可其举兵远征,瓦季姆依旧不算是联盟的实权国王。

    各方势力迫于瓦季姆曾训练的千人精锐不得不听从其一系列命令,现在瓦季姆与他的大军离开了,庞大的斯摩棱斯克社群又陷入暂时的群龙无首。

    瓦季姆会胜利吗?

    也许吧。

    不过,如果他的远征失败了,其人或冻死或被杀,对于斯摩棱斯克算是可怕的损失吗?

    本地贵族,尤其是那些有着些许罗马、希腊血统的贵族,他们给自己算了一笔账。

    出征的军队里,那些所谓精锐尽是苦大仇深之人,这些人的村庄被罗斯势力破坏亲人被杀,他们有着复仇的动机与理由。

    “可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高贵的我不还是舒舒服服过日子?送给瓦季姆的都是一群债务奴隶,欠了我的钱,就去帮瓦季姆打仗。这样我完成了那家伙交待的任务,我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如果得胜我还能从中分一些战争红利……”

    斯摩棱斯克城内贵族们尽是这样的态度,他们自古以来把持着琥珀之路的东线,奈何近年来贸易是越来越难做。本来年年都会有瓦良格人光顾斯摩棱斯克,运来北方的货物、尤其是琥珀,最近几年这些贸易基本中断了。

    事情的这样的。当罗斯势力频繁南下最终影响力直接囊括了里加湾与库尔兰地区,该地是琥珀之路的源头。以丹麦裔为主的瓦良格商人早就在考虑自己的对策,他们首先变得保守,使得整条琥珀之路贸易线一度变得萧条,斯摩棱斯克几年来几乎没有得到新的琥珀与蜜蜡。

    而今这些瓦良格人摇身一变成为罗斯王国的一部分。琥珀之路依旧在,只是它已经被罗斯控制,在斯摩棱斯克投降之前就更不可能有宝石输入了。

    斯摩棱斯克的居民并非需要那些宝石过日子,区区石头的确漂亮却不能吃。

    瓦良格人在运输宝石的同时,也一定会运输一些皮革、大颗粒海盐块与晒好的咸鱼。斯摩棱斯克居民毕竟在内陆地区,他们靠海太远,在这个尚未发现普里皮亚季大盐矿的时代,内陆居民所需的盐几乎就靠这些往来商人提供。

    输入的盐变得稀少,民众仍能从食物里获得最低限度的钠,缺盐的现状在削弱民众的能力,日子当然还能继续过,就是挥动斧头伐木变得容易晕倒,因为缺盐,家庭的主要劳动力都发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大不如前。

    但生活仍能维持下去,他们依旧在垦荒种地,依旧在荒地大量驯养牛。

    即便断了与瓦良格人的交易,斯摩棱斯克仍在发展着。

    本地贵族们不喜欢瓦季姆的霸道,倒是希望此人能够帮自己打开新局面。

    贵族们对北方的罗斯有着畏惧,却又在心眼里瞧不上那些人。贵族们基本弄清楚了情况,究竟是何人在袭击我们?不止是罗斯人,居然还有南方的亲缘部族基辅社群。

    在斯摩棱斯克人看来,基辅社群已经做了罗斯的仆从,双方过去的贸易中断,而今已经是兵戎相见。

    虽说都是克里维奇部众下的一员,基辅人有着他们的基辅大祭坛,斯摩棱斯克有着自己的格涅兹多沃大祭坛。祭祀活动凝聚着祭坛附近居民的心,当彼此不再共享同一个祭祀中心,分裂也成了必然。

    这些斯摩棱斯克贵族能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孤立处境,如果有勐人能带着军队打出去自然是太好了。

    他们并不对瓦季姆感恩戴德,他们更乐意坐享其成。

    他们在等待着瓦季姆的胜利喜讯,在得到喜讯之前,本地贵族自然待在家中继续喝酒继续吃肉。而广大的平民也握在自己简陋的房舍里,守着秋天打来的粮食非必要不出门。

    无论贵族还是平民,他们至多只会在定居点范围内做一些冬季工作。由于贸易已经被切断,各家各户本就没多少有价值的手工产业,没有外部需求,妇女们也就不会利用冬季的被动清闲做些手工活计。

    民众能做的最大娱乐,大抵就是在欢愉的呻吟声中生育出更多的劳动力。

    孩子是越生越多,死亡率也是居高不下,每个农庄都在做着生育对冲,即便如此每年冬季都会有大量居民死去。

    年幼的孩子可能挺不过去寒冬,尤其是冬季出生的婴儿鲜有活到春天的。老人最容易突然病故,青壮年也可能冻坏了身子死去。

    毕竟普通村民的房子四处漏风,斯摩棱斯克平凡人的盖房子水平远不及西部的德列夫利安人,后者极为擅长盖木屋,使得该势力有着较好的御寒能力。

    德列夫利安人拉着附近的几个部族建起了多勒布同盟,他们可不是克里维奇世系的居民,虽同为斯拉夫人,所说语言确实与斯摩棱斯克、基辅有所区别。

    各农庄的居民互帮互助,当有谁家死了人,便是大家定期将冻僵的尸体收拢起来,运至公共墓地安葬。

    死亡并不可怕,每个冬季对普通人都是一场试炼,如果自己没挺过严冬定然就是命运了。

    民众只能以在室内点燃篝火的方式取暖,当预备的木柴耗尽就只能派人去附近森林砍树补充,倘若补充得不及时,家人就有冻死的风险。一切就是源自普通民居质量拙劣漏风严重,唯一庆幸的是他们从没有一氧化碳中毒的概念,四处漏风的房子确实不可能遭遇这种危险。

    即便是本地贵族,宅邸只是比那些平凡人高级一些。

    他们自诩高贵的希腊罗马后裔,哪怕真的多少沾一点血统,显然根本没有继承那些强者的高超建筑技术。

    贵族们住在酷似瓦良格人的大型长屋里,由于石头的绝对贵乏,也不懂烧砖的他们,完全靠着松树搭建房屋。哪怕建造得再恢弘,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有着粗糙地板的人字形大长屋罢了。

    整个斯摩棱斯克定居点人口相对稠密,多个村庄因自然的发展渐渐扩张得像是一个整体。

    如此定居点偏偏没有木围墙做防御,斯摩棱斯克主城附近的那些同盟者定居点,一样也不存在任何的城防。

    或者说,有意识修造城墙,这一行为对于斯摩棱斯克人过于新颖了。那些富有的本地贵族至多在自家宅邸修上矮墙,让他们出资为整个定居点做大围墙简直匪夷所思。

    甚至是最重要、最神圣的格涅兹多沃祭坛。

    围绕着祭坛有着大量小型村庄的存在,他们的确属于斯摩棱斯克,村民中更乐意听从祭司团体的话,而非不远处大定居点的那些高贵者们。

    祭司们一样不给大祭坛修造围墙,他们接受民众供奉,财富尽数用在自己的生活,以及将夯土祭坛修得更大更恢弘。

    相比于实力高速膨胀的北方罗斯,斯摩棱斯克这些年来已经在地区竞争中败下阵来,奈何本地贵族对自己快速的相对衰落缺乏明确自知。

    “瓦季姆组织了四千大军,这样罗斯人肯定要被打得损失很大吧。”

    有人关心,有人无所谓。

    对着瓦季姆大军消失在雪色中,渐渐的那些关心战事的人也将精力完全用在冬季生活上。

    因为,各村都有大量尸体运走。

    格涅兹多沃大祭坛,祭司们收取死者家属给予的粮食作为报酬,他们为死者主持葬礼。

    黑色坟墓!那是大祭坛附近的一片区域。

    森林被砍伐,丘陵中低洼地带被改造为集体公墓。

    雪橇运输着年龄不一的死者,尸体盖上一块粗布亦或是什么都不遮盖,就这样被家人人力拉运到祭坛。

    在公墓附近随便找片空旷区域,家人砍伐一些松树后将尸体置身其上,以烈火将尸体烧成黑黢黢的骸骨,若是更有耐心就等到骸骨烧得粉碎。

    这一切都需要祭司全程参与监督,如此死者的灵魂才能飞到天上。

    他们崇拜火神,相信烈火焚身后死者灵魂才能得享安宁。

    遗留下的黑色骸骨连带着木炭灰尽,一股脑的挖坑埋掉,并堆上泥土成为坟茔。

    这就是斯摩棱斯克黑色坟墓的由来。

    即便是本地贵族,贵族死者多数不会被家人焚烧成灰,高贵的身体伴随着大量随葬品就在公墓埋葬。

    不过即便贵族也鲜有多么高贵的陪葬品,最高贵的莫过于人殉,这种极端的陪葬品倒也罕见。

    没有人敢于破坏墓葬,祭司全体一直守卫者神圣的祭坛与神圣的黑色坟墓。

    他们是一众早已见惯生死的神职人员,今年与往年一样,越是严冬越要主持大量的葬礼。

    相对于斯摩棱斯克的安静蛰伏,卡廷森林中的格涅兹多沃祭坛又到了热闹的时期。

    抛开大规模的葬礼不提,祭司们也必须开始准备今年的冬至祭祀。

    就在这样的节骨眼,罗斯远征军已经兵临城下。

    仁慈?

    不!

    罗斯大军所到,要的就是凶狠。罗斯军就是要一记重拳打开局面,最好第一拳就把对方打懵,从而问问把持着战略主动。

    这第一记右勾拳已经打了出去,目标就是森林中的格涅兹多沃。因为大祭坛其实距离第聂伯河不远,其位置在于河道右岸(当前的北岸),罗斯杀过去的确是“右勾拳”。

    要找到格涅兹多沃简直轻而易举!哪怕即便是多次劫掠的佩切涅格盟友也不曾深入如此之境。

    倒是军中有着里加湾来的丹麦裔老家伙,曾经他们是以瓦良格商人的身份流窜到斯摩棱斯克兜售商品,从而从当地人手里买来长相不错的男孩女孩向南方的罗马帝国之赫尔松城(今塞瓦斯托波尔)输送。

    漂亮的女孩会被养起来,之后变为歌女侍妾一路被罗马商人转送至君士坦丁堡卖出更好价钱。

    而漂亮的男孩或是作为小厮,或是惨遭阉割成为特殊的侍从。

    里加湾来客无所谓那些孩子的最终结局,反正从其父母手里轻易买来,对于那些家伙,显然盐比孩子的未来更重要。或者说当一个家庭的孩子重极多多,且年幼的孩子面对任何一个冬季都可能抗不下去而死,父母也就不太珍惜了。

    如此虽无战俘做向导,里加湾的“老炮儿”能清楚的凭着记忆帮助罗斯大军找到大祭坛正确的所在。

    “他们可能不是很富裕,但祭司的住处的确有着一些金银。当地有着大量人口,大王若痛下杀手兄弟们真的敢干。如果大王要俘虏他们,您也会得到大量的奴隶。”斯特坎德如此向留里克汇报。

    留里克不得不思考一个,自己究竟是以雷霆手段冲杀而去,还是试图以温和的手段将之招降。

    “呸!敢于组织大军打我,基本导致臣服于我国的波洛茨克人族灭。斯摩棱斯克必须付出相同的代价。打吧!他们不仁我也不义,反正很多人已经说我是杀伐无度的暴君,已经如此了,我又何必再在意?”留里克稍稍想了想,没有太过于纠结,决意就再做一次暴君。

    对于格涅兹多沃,灾祸来得毫无征兆。

    留里克将命令传遍全军,所有旗队、所有同盟部队,所有的指挥官与所有的战士,大家得到了完全相同的命令——毁灭斯摩棱斯克人的格涅兹多沃祭坛,随意你们抢掠、随你你们俘虏、随意你们纵火、随意你们破坏。

    他会六千人大军的战争破坏做了合法性背书,渴望战争的罗斯联军战士们无不欢欣鼓舞。

    他们穷一些无所谓,能抓到大量战俘也是好事。

    罗斯人、尹尔门斯拉夫人、里加湾丹麦人、拉脱维亚人、芬兰人、佩切涅格人、基辅人,构成罗斯联军的五花八门人员在此共襄盛举。每个人都是机会均等,罗斯王许可大家自由劫掠,禁止友军之间争抢。

    罗斯王极为公平也极为高贵,他竟宣布自己不会参与劫掠,意味着“战利品上缴一半给国王”的传统在当前行动不存在。

    罗斯王留里克也将与普通战士一样参与劫掠行动中。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于是,大地在震动,首先遭遇袭击的是在冰面上试图钓鱼的村民。

    钓鱼者只是见得大量黑影在宽阔的第聂伯河冰面移动,直到被利箭射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斯军高扬着旗帜,战士们纷纷将染成蓝色的羽毛插在头顶,他们纷纷换上甲衣,罗斯本部的常备军、公民军都套上缝着蓝布条的罗斯战袍。

    那些里加湾来客与草原人,各自的衣服也极具特色。

    大家完全不担心在行动中误伤彼此,只因衣服有着极佳的辨识力。

    至于敌人,大抵都是一些穿着乱七八糟的村民吧。

    事实证明了留里克的判断,当大军顺着人为开发过的较为宽阔的林间之路,很容易就冲到了大祭坛所在。

    大量村庄围着祭坛存在,罗斯联军六千之众,骑兵与雪橇索性高速地冲入祭坛那庞大空地内。

    没有人弄清发生了什么,毕竟普通村民从未见识过真正的罗斯军队。

    却见那些武装者从雪橇上跳下来,向一切人发起致命攻击。

    那些骑兵引得村民恐惧,继而变成村民们在尖叫中的狂奔。

    一切的葬礼仪式都暂停了,到处都在杀戮、到处都在抢掠。

    联军战士杀死一切看到的男子,倒是有计划地对女子饶命,前提是她们不做抵抗。

    仅有一种人被优先饶命——年轻女子。

    尤其是那四支扩军而来的公民兵旗队,年轻的战士血气方刚,当他们获悉自己被国王许可亲自在战争中抓一个奴隶后,就如饿虎扑食一般展开行动。

    军队已经彻底失控!

    留里克并没有参与劫掠,而是骑着马与一批亲信置身于混乱战场目睹愈演愈烈的杀戮。

    他无所谓这些人的死活,也无所谓联军的军纪败坏。

    他注意的不远处的酷似金字塔结构的土堆。

    “那里!”留里克大手直指:“兄弟们,此乃大祭坛。走!让我们策马登上去,本王就是要在高处目睹血祭。奥丁!”

    他奋力一呼就策马冲了过去,身后骑兵旋即跟随。

    而瓦季姆已经被从笼子里揪了出来。此人被固定在雪橇上,瓦季姆得以看清正在发生的恐怖场面。

    瓦季姆轻轻闭上眼,耳畔的喊杀声不绝于耳,他能清楚目睹随处可见的杀戮。好端端的大祭坛成了这个样子,居然成了瓦良格人血祭奥丁之地?

    他又勐然看到,罗斯王留里克居然骑着马冲到了大祭坛之顶!

    这……不就是另一种奇耻大辱?!

    瓦季姆几乎咬绷了牙齿,一顿时间之前就是他在这里挥斥方遒,集结四千大军做隆重的祭祀,甚至自割伤了左手以鲜血亲自完成对火神的祭司。彼时的瓦季姆希望这种方式换来斯拉夫诸神保佑的胜利,但……

    “神啊,你的祭坛正在被瓦良格人破坏、被僭越!神啊,如果你真得值得崇拜,就降下烈火将他们烧死吧。”

    但庇隆神没有回应瓦季姆的祈愿,杀戮持续,他的信仰也随之崩塌。

    整个大祭坛以及周边地区没有任何有组织的抵抗,祭司们的居所被联军扫荡一空。他们才不管谁是大祭司,本地祭司都用白垩泥涂白自己的脸并画上花纹,看起来人人都一样,于是联军针对这些异教祭司们轻率地斩尽杀绝。

    满脸褶子的斯摩棱斯克大祭司,在尖叫声中被乱剑戳死,其人身上的金银饰品被搜刮一空,甚至其牙齿也被砸断,战士将其嘴巴里的金牙拿走……

    留里克就在高高的祭坛目睹这一切。

    没有恐惧、没有怒火、没有惋惜,也没有怜悯。

    留里克如同看客一般静静发呆,一切很真实又很不真实。的确,行动太顺利了!顺利得简直有些不像话。臆想中的与斯摩棱斯克的“城下决战”恐怕已经不可能发生,他们居然成了撅着肚子待宰的肥羊。

    他一脸平静凝视周围的混乱,静静等待着行动的自然结束。

第1309章 战俘与信使

    杀戮与劫掠慢慢平息,格涅兹多沃祭坛也结束了“奥丁血祭”。

    这里到处是被杀者可怕的尸体,白雪皑皑的世界被血红染色。那些未被杀死的人被士兵拖拽着头发挪动,这一刻村民已经成了奴隶。

    征服者一脸笑颜,一开始大家就不相信这些村民手里有着大量的金银,倒是相信他们手里有大量的粮食。

    征服大祭坛,除却那些洗劫了祭司住处的人发了一笔小财外,战士们得到最多的莫过于粮食与肉干了。

    祭坛附近区域的所有建筑被清扫一番,擦干净剑上的血迹,士兵住进了这些简陋房舍——至少比搭帐篷舒服。

    四支新组建的公民兵旗队,年轻的战士们终于第一次利剑染血。

    他们可以自称得到了成长,因杀敌而变成真正的勇士。

    但大家彼此都清楚,在与真正的敌人士兵交手前,杀死敌方平民不足以作为自称勇武的功绩。

    即便如此,经过第一次的杀戮,战士们已经退去进军之际的狂热,他们躁动的心仍在狂跳,身子倒是纷纷坐下来,在亢奋中带着怪异的笑凝视着倒毙后快速变冷的尸体,与同伴紧张聊着刚刚的作战。

    他们杀死了太多的村民,留下来的活人并不多。

    固然年轻女子最被大家追捧,她们的人口本就不多,一度妄图抓走大量奴隶的战士这些幻想落了空。庆幸的是,他们预备的麻布口袋这下可是装了大量粮食,有的人甚至拖曳起近乎与自己体重等同的燕麦!如此多的粮食可够这个战士畅快吃上两三个月的了。

    一场杀戮基本告一段落,随着时间流失,陆续收了武器的战士们开始自发清理庞大区域的尸体。

    大家都知道,仍有大量本地村民趁乱逃走。向这些人发动追击毫无必要,而且他们的逃亡恰恰也是国王希望的——毕竟需要有人去不远处的斯摩棱斯克向更多的人告知罗斯大军的抵达。

    在这寒冷的日子里,死去的人能在半小时后冻僵。

    士兵用绳子四处拖曳死者,将之整理堆积在一起。

    罗斯联军人员很多,他们几乎没有遭遇抵抗就完成胜利,故而没有人阵亡,只有一些人受了伤。

    死者的尸体堆积如山,他们将被掩埋或是烧掉,不过并非当前的事情。

    因为这是留里克亲自下令的。

    “终究我们要处理所有尸体,大规模火葬可能不合时宜,最后我们将死者全部挖坑掩埋。在那之前尸体就留在祭坛的土丘旁边,之后让那些斯摩棱斯克贵族们看看我们的杰作。”

    留里克是要筑京观,他的战士的确在这么做。

    尸山越堆越高,执行命令的罗斯战士们起初还心有畏惧,毕竟以这种方式直白地看到自己阵营如何杀得敌人人头滚滚,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多少也要有所诧异。

    随着命令的持续执行,入夜后京观已大成。

    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格涅兹多沃定居点超过三千人被杀!由此堆积的尸体成了一座大丘。

    整个定居点已经毁灭,神圣祭坛现在归为罗斯所有。

    另有数千人已经跑了!

    但在极度的惊恐中与夜间向着斯摩棱斯克方向踏着雪地赶路,寒冷侵蚀他们的身份,由于很多人没带什么细软,也缺乏在林间点火的能力与胆量。村民的逃亡之路极为凶险,好在两地的距离并不远,一批村民完全可以一夜之间穿越白雪皑皑的十公里。

    而不少体质本就弱的人,一旦停下来休息再囫囵睡去,第二天早晨再被发现时就成一句冻僵尸体了。

    大祭坛这里到处是篝火,罗斯征服者已然取代了当地村民。

    留里克很满意当前的现状,他将发现了一幢最大的木结构建筑充当自己的临时御所行宫,也在粗略检查时发现了大量血迹。

    战士找到了松脂,便用找到的破布燃烧木杆后突进浸泡一番,做成了一批可以长明的火把,就是燃起的松烟实在呛鼻子。

    留里克就以这种东西充当照明,他左顾右看一番,房舍变得破破烂烂,家具被扔得到处都是。

    “是有贵族住在这里吗?”

    随从战士立刻回答:“大王,这里应该是他们的祭司住处。”

    士兵给留里克提了个醒:“祭司?哎呀,他们的大祭司呢?”

    像是在疑问大伙儿,兄弟们互相看看只能回应“没有找到”。

    “大王,可能他们的大祭司已经死在乱军中。反正所有的祭司都死了,现在就剩下我们的人俘虏的一些女人。”

    另有战士急忙补充:“那些草原兄弟,他们倒是抓了一批俘虏,说不定……这里的大祭司在那里呢。”

    “不管了。”留里克摇摇头,吩咐道:“你们立刻将这里打扫一番,把沾血的东西都扔出去。杂七杂八的家具也扔出去。你们再把毯子和青铜油灯带进来,今晚我住在这里。”

    众侍卫皆称是。

    留里克握着剑柄气势汹汹走出房舍,在户外,随处可见的篝火将这个雪夜照得极为明亮!

    再看庞大的空场,得胜的战士们围着篝火烹煮粮食载歌载舞,在欢愉声中又夹杂着一些女子的哭泣声,只是那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了。

    “好吧!不管怎样我都是赢了。”留里克掐着腰自言自语一番。

    很快,一阵马蹄疾。

    一位女战士急匆匆策马而来,战马刚停在留里克面前,那女战士麻利得侧身下马,灵巧地站在他的面前轻轻摘下御寒的皮帽。

    “可汗。”贝雅希尔难掩心中喜悦:“我一直在找你呢,想不到你在这里。”

    “找我?好吧,本王就站在这里。什么事?而且你的人……本王也有一些问题问你。”

    “还是大王先问吧。”她笑嘻嘻道。

    “好。我听说,你和你的佩切涅格战士抓了一批战俘,可有此事?”

    “是真的!而且,这正是我欲向你汇报的。”

    “哦?你抓了多少?”

    只见贝雅希尔伸出右手,张开五根手指:“有五百之众,哈哈,真是一笔巨大财富呢。”

    “这么多?”留里克有些诧异:“我的战士在到处杀戮,所有的北方人都在血祭奥丁!而你,忙着抓俘虏。好吧,格查尔一开始也说要抓俘虏。他怎么样?”

    “格查尔?他正和努尔格搭建我们的营地,还有看管我们的俘虏。大王,我就是想说……”她顿了顿气:“你可要信守承诺,这些俘虏可都是我们佩切涅格的。”

    “你?真奇怪,你是我的女人何必对我见外?再说,我像是会食言的人?”

    “嘻嘻……”贝雅希尔轻轻低下头笑而不语。

    “大概是格查尔拜托你的吧?无所谓,你的俘虏就是你的,本王不所求。”

    参与战争的所有势力都应当得到血酬。

    对于罗斯军主力与那些里加湾来客,大家忙着寻找金银、生活用品与粮食。

    对于草原的佩切涅格人,他们最需要的不是别的,就是人口!

    对敌对部族大规模杀戮并非草原的战争艺术,杀死敌方首领,凶残一些就是杀死高于车轮的男子,而女子一定要尽可能完好地俘虏。草原人完全无所谓女子的身份,只要她能生育孩子,对于部族就是珍宝,于是被掳去做女奴,在成功生育孩子后身份多少都会提高。

    毕竟很多牧民男子是鲜有机会通过正常手段娶到老婆的。

    这些草原骑兵主攻大祭坛定居点的部分区域,尽量不做杀戮,而是将人捆起来押走。他们因兵力有限,能俘获的人口也有限,在满足自己需求后,贝雅希尔与格查尔一商量便主动脱离了战斗。

    而罗斯军主力依旧继续着他们的杀戮。

    既然贝雅希尔特别赶来说明此事,留里克也就充满好奇的前去他们的营地瞧瞧。

    草原人住进了村民的房舍,战马拴在木柱,以缴获的麦子直接饲喂。他们还带着草原的乐器,围绕着篝火又唱又跳。

    留里克侧耳倾听,竟听到了一种电音音乐。

    定睛一看,那是几个戴着铁面具的草原战士张牙舞爪地乱蹦,旁边坐着的兄弟不断拨动着塞进嘴巴的口黄琴的黄片,他们围着篝火更像在做某种仪式。

    见得公主大人与罗斯可汗驾到,嬉闹的草原战士麻利得纷纷起身向高贵者行礼。

    须臾,格查尔与努尔格两位草原贵族匆匆走来。“可汗。”

    “你。格查尔,听说你抓了大量的俘虏?可有此事?”留里克在明知故问,只因他都明确听到了那些紧闭房舍里传来的低沉哭嚎了。

    “确有其事。战俘就在这些房子里,现在这些奴隶都是我们的战利品。”

    “你在特别强调这个?不必担心,奴隶都是你们的,本王不做要求。倒是本王唯有一个要求。”

    “这……”格查尔稍稍面露难色,眼角注意到贝雅希尔投来的不满眼神,急忙改口:“无妨,任何的事我们能办的都为可汗办。”

    “很好。战俘里可有男子?可有一些身份高级一些的本地人?”

    “暂时不知,不过如果大王若调查,我现在可以放人出来供大王挑选。”

    “那就立刻做吧!”留里克命令道。

    罗斯王打算做什么?格查尔作为常驻罗斯的外交使者猜得出国王的意图——找个身份高级的人充当使者。

    毕竟罗斯王早已向自己透露了战术:现在大祭坛血祭奥丁,以大规模的杀戮作为震慑,迫使斯摩棱斯克人放弃抵抗。

    终究罗斯王是不希望对整个斯摩棱斯克的克里维奇人社群不分皂白赶尽杀绝的。

    草原人将战俘中男女分开关押,随着一些大门打开,在刀剑的威逼下一批男性俘虏哆哆嗦嗦地现身。

    他们越聚越多,一张张面孔充满恐惧,面对着聚集而来的大量武装者,下意识觉得自己将被这些入侵的野人杀死。

    现在,战俘们通过袭击者的着装能判断出其身份——瓦良格人。

    而那些骑马的黑头发家伙,这群恶棍不就是几年来一直袭击的敌人吗?不少理智的人已经估计出袭击者就是罗斯人,只是大家难以置信罗斯兵马的实力雄厚与战力强大。

    不过一切的怀疑都已迅速消散。

    留里克的举措现在已经吸引数以千计的战士赶来看热闹,整个大祭坛处营地变得更为热闹。

    “你们这些斯摩棱斯克人都注意!”他扯着嗓子以尹尔门斯拉夫语方言训话:“我们!是罗斯人!”

    话音一落,战俘们纷纷诧异,呜呜声不绝于耳。

    “都闭嘴!”留里克再一声吼:“你们的首领瓦季姆已经战败,你们的军队都被我杀死了!现在,是我们罗斯人的复仇!你们所有人都有大罪,你们现在遭受了惩罚,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你们死得不冤。”

    “你们都看着我!我乃罗斯之王,我的名字是留里克·奥托耶维奇。”留里克以本地语言模式做自我称谓,希望这些战俘中有人多少知道一些尹尔门湖这些年一些事情,尤其是回想起罗斯统治者的名号。“本王决定终止杀戮,本王希望整个斯摩棱斯克向我臣服。你们中可有贵族?!”

    因为此事非常重要,留里克厉声质问了多次,他已经明示了需要一些本地贵族站出来作为劝降的使者。

    奈何这些战俘中的确没有贵族。或者说能在大祭坛附近驱逐的人,他们都是为祭司群体马首是瞻,拥有大片庄园土地的本地贵族至少在格涅兹多沃不存在。

    “真的没有贵族了吗?”留里克再次审问一番,而这些村民男子依旧唯唯诺诺,那怯生生的眼神显得他们毫无斗志。可悲可叹,这种人连地方的信念都没有,真的还能作为带路者、作为信使吗?

    “至少站出来一些人,本王可以将你们放走!只要为我带话,将话带给斯摩棱斯克的贵族就好了。我需要十个人,你们谁愿意站出来?”

    没有听错?还有这种好事?!怯生生的村民暂无表态,他们实在是吓傻了。

    留里克没时间在这里和他们耗着,便随便手指了十个看起来年轻力壮的男子。他们被士兵揪出来,看着些人,他们的确年富力强却又不会为保护家园血战到底,竟甘愿做战俘奴隶,留里克实在鄙夷。

    如此,十名战俘被特赦,他们将作为使者,带着罗斯王的招降命令奔向斯摩棱斯克主城。

    由于人员是随便选的,留里克并不相信这群家伙会老实照办。其实也无妨,被释放者是否将明确的消息送抵都是无所谓的,若是罗斯过了几天还得不到回应,骑兵就迅速杀到斯摩棱斯克发动讨伐,用剑迫使他们臣服。

    其余战俘又被塞回了房舍里,大门在被封锁。

    而这十人虽被如牲畜般牵拉着,留里克带着他们去见一个人。

    瓦季姆,他已经不再高贵。

    一段时间前,整个格涅兹多沃的居民都看到了大首领瓦季姆那耀武扬威的模样。

    而今再见到他,战俘们完全不敢相信安置在木笼中的人竟是大首领,竟然狼狈的如同待宰的羊。

    倒是因为瓦季姆一度极为张扬,其面庞被很多人记住,连这里的普通村民也记得了。

    留里克没心思再调查俘虏的身份,他给了草原人一笔钱算是买下了此十名战俘的所有权,要杀要剐全看留里克的心情。

    背着圆盾的罗斯战士虎视眈眈看着这十名战俘,也鄙夷地凝视所在木笼里的瓦季姆。

    罗斯王留里克就在这里,以斯拉夫语命令:“你们这群人将在明天得到自由。明日,骑兵将送你们一程,将你们送到斯摩棱斯克!你们把所见到的一切高斯那边的贵族!你们尤其要告诉贵族们一些事,都听好了!”

    留里克有一些极为最关键的要求:

    其一:被俘的瓦季姆将作为祭品,在格涅兹多沃大祭坛献祭

    其二:如果不希望斯摩棱斯克遭遇大规模杀戮,所有本地贵族都要前来谢罪,并观看瓦季姆的死刑。

    其三:所有拥有庄园土地者都算是贵族,都必须亲自前来,在观看死刑后,与罗斯征服者商谈战争赔偿与臣服的问题。

    其四:凡是拒绝赶来的贵族,将在未来遭遇灭族杀戮。

    一条又一条命令压迫得十名战俘喘不上气。

    起初留里克一脸严肃,口气生硬好似要杀人。

    命令吩咐完他又换了一副口气,态度也和善了:“你们只是平民,没必要为了那些贵族送了命。你们去完成传话的任务,之后可以为我所用。在我的军队里有着大量的斯拉夫士兵,而你们可以像我臣服,在我治下做农民。”

    这还不算完,留里克吩咐部下给这些战俘每人十枚银币,有给他们一面小型的罗斯旗帜,再嘱咐:“银币是你们任务的报酬,拿着这面旗帜,罗斯军队就不会攻击你们。你们回到斯摩棱斯克,必须想遇到的所有普通农民说明,罗斯军队在报复你们的瓦季姆,在报复那些发动战争的贵族,与你们这些农民毫无关系。所有的农民只要愿意臣服罗斯,那就是罗斯人,生命将得到罗斯的保护,以后只需每年缴纳一些粮食做贡品就能舒服活着。”

    有大棒子,又有胡萝卜。

    村民们多少知道罗斯的存在,起初只知道他们是一群悍匪,今日所见他们的确就是悍匪。

    可这个自称罗斯统治者的高壮如巨人的留里克,却口口声声说臣服他能得到好处?

    战俘的心在动摇,随着被捆缚的双手被松绑,罗斯军再赏赐其热饭,他们不得不好好考虑自己的立场了。

    此刻他们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上了身。

    “也许罗斯首领所言为真?我们住在格涅兹多沃本来就是不想给那些贵族纳重税。如果罗斯人针对的是那些贵族,我们没必要为他们卖命。如果我们十人立了功,能在罗斯人这里过上安全日子么?试试吧。”

    他们如此想着……

第1310章 混乱中的斯摩棱斯克与维亚季奇首领的抉择

    连带着之前战争中饶命的最后一小撮性命尚存的战俘,留里克在大祭坛最终准备出十五名信使。

    现在的他们被饶了命,一个个换了件更能御寒的衣服坐上了罗斯人为他们准备的雪橇。

    有的人经历了战争,他们最知道在维捷布斯克与波洛茨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跟着瓦季姆打仗的士兵很清楚瓦季姆还活着,更清楚对手的确切身份。

    至于十名被释放的格涅兹多沃战俘,他们的内心更多的是恐惧,巴不得罗斯人赶紧将自己放走苟活一命。至于自己在大祭坛处被杀的亲朋。为他们报仇?那也要先活着。求生的本能胜过了理智。

    清晨,一些被砍下的脑袋塞进粗麻口袋里,所有的头颅都有共同的特征——皆为用白垩泥涂面的男性。

    经过曾到访这里的里加湾战士所言,如此打扮之人即使本地祭司。

    “大祭司找没找到已经无所谓,可能这里面就有大祭司的脑袋,大王只要尽量收集一番,足够震慑斯摩棱斯克那边的人。”

    留里克听取了这番建议,甚至故意破坏敌人神职人员尸体也是表现武威的手段。

    亟待离开的十五名信使吃了一碗热饭,他们勾着头面无笑意皆有惧色,哪怕用余光去敲乱窜的罗斯人也不敢。

    一大包不明物被扔到雪橇,办理此事的战士趾高气昂:“斯摩棱斯克人,看看这里面有哪个脑袋你们认识?可有大祭司的?”

    说罢,那战士就笑嘻嘻地离开了。

    他们为之一惊,急忙蠕动着身子敞开虚掩的口袋,面对一颗颗狰狞的惨白头颅当即吓的连连后蹿。

    因为,被杀的大祭坛大祭司,那位一脸褶皱的中老年男人,他的脑袋就静静堆在这里。

    留里克的手下做得很仔细,祭司们的衣着、化妆与普通村民差异巨大。固然尸体早就在哄抢中遭遇破坏,大量尸体又被堆在一起,从京观众找到面目涂白的尸体再对其步斩首是相对容易的。

    还是有大胆之人忍着浑身颤抖,双眼瞪大如铜铃,他凑回去将麻袋口子狠狠捆牢。

    他扭过头惊恐低语:“神使死了,我们……我们已经完了。”

    大家愣了一阵子才有人反问:“该……该怎么办?”

    “就给那些高贵的主人看看吧。反正……我是要逃走了。”

    “逃走?逃去哪里?”

    “还不如听罗斯人的话,我们办完事就再逃回来,我们给他们做事。”

    “愚蠢!”有人小声反驳:“罗斯人都是恶棍,你回来可是要被他们剥皮抽筋。还不如……逃走。”

    随着一阵马蹄疾,他们闭了嘴。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带着骑兵队耀武扬威而来的菲斯克。

    得到了命令的菲斯克得以在里加湾兄弟的引领下,带着第一骑兵队,将所有被释放的战俘拖曳着直接送到斯摩棱斯克。

    骑兵队可有三百兵力,他们衣着盛装,厚实的皮衣遮盖了里面的板甲衣坎肩。

    他们决定轻装而行,故此也就没有闯入对方定居点打草谷的计划。

    突然杀到的三百骑兵足够在斯摩棱斯克的村庄里肆虐一番纵火破坏,若是别的骑兵骑兵保不齐就真的这么做的,甚至美其名曰“给他们进一步震慑”。

    留里克所要的极端杀戮暂时告一段落,他需要一支亲信军团高速杀到目的地后在那些村民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一番就扬长而去,恐怕只有第一骑兵队能按捺住杀戮抢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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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熊皮的绒帽上又插着大量蓝色大雁羽毛,反曲弓整体塞入皮袋中,箭袋里有着棕黄羽毛的箭失塞得满满当当。

    人吃了饱饭,战马一肚子燕麦,骑兵们不安躁动着。

    被这些虎视眈眈的骑兵团团包围,处在夹缝中的战俘生怕罗斯人突然改了主意使得自己被骑兵所残杀。

    可看着他们这样子……如果放任这样的骑兵队冲入斯摩棱斯克村庄少不了一番野蛮杀戮吧?

    缆绳套住雪橇,菲斯克不愿再磨蹭。

    他清清嗓子使劲以拽缰绳,战马随即向着德聂伯河主河道走去。身后的骑兵们也就随着老大的脚步,拖曳着一雪橇的战俘、以及“赠给”本地贵族的大礼离开……

    再说格涅兹多沃祭坛以及周边的居民区。

    一条本地人谓之为斯维涅茨的河里流经这里的森林注入宽阔第聂伯河河道,它的名字来自于“烈火”,就本定居点存在的意义,它谓之为“火葬之河”才是其本意。

    但早就到访过这里的里加湾来客有着对它的称谓——猪牙角湾

    格涅兹多沃毕竟是本地区最大的祭坛所在,那些为利益而穿行漫长琥珀之路的里加湾丹麦商人,他们崇拜财富神弗雷,便在这里顺手祭祀自己的神。

    黄金闪光大野猪,这是弗雷神的坐骑,传说那猪都懂一下身子,就有黄金掉下。

    里加湾的丹麦社区在过去的时间与整个斯摩棱斯克社群毫无敌对的必要,他们对本地人毫无恨意,但也不会做偏袒,彼此过去的交流不过是纯粹的生意往来。

    即便一些丹麦人已经住在了斯摩棱斯克,甚至从本地人手里买来女人充当妻子还生下孩子。于心,大家从不认为自己就与他们是同族了。

    有丹麦人、瑞典人、约塔兰人和日德兰人,各路北方商人被本地人谓之为瓦良格人。里加湾丹麦社区因作为海运内河交织的贸易点而崛起,社区里住着一批兄弟,却仍有一些说着诺斯语划着长船的人追求着孤僻。

    现在,骑兵已经在冰封的第聂伯河上游快速移动。

    随行的里加湾丹麦战士是首领斯特坎德精挑细选的数人,他们都会骑马,过去的时光来过斯摩棱斯克多次,自然这些人的年纪也较大了。

    也许这些人可以作为罗斯一方的真正使者,去向本地贵族声明罗斯征服者的意愿。

    然而大家很担心因为自己在大祭坛做得太过分,导致气急败坏的当地人怒斩来使。

    因为这方面的顾虑,随行的里加湾战士多少有些拘谨。

    反观菲斯克和他的伙计们,大家精神格外放松,仿佛去斯摩棱斯克是冬游一番。

    “兄弟,到了斯摩棱斯克我们一定要撂下俘虏就走。你可千万不要在当地多逗留。”说话者胡子一把,怎么看都比光头的菲斯克年长一代人。

    “你叫我兄弟?你明显比我大很多。好吧,我也不想无端逗留。除非……当地人向我们主动袭击。”

    那人急忙解释:“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个。军队在他们的大祭坛杀戮太甚,还有很多人逃走。恐怕我们的杀戮已经为他们知道,整个斯摩棱斯克的村庄采取戒备,我们一旦出现……”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的人会杀死他们一些再扬长而去。”菲斯克摇摇头一脸的不屑。

    虽是如此,老头子的话实在给菲斯克提了个醒。

    他不愿相信一个泱泱势力经历一场损失惨重的大战就内部无兵了。他从之前的战俘嘴里获悉,被动员参战的是一些苦大仇深的农民,其次就是各贵族家族的债务奴隶,一些一批村庄里有过偷鸡摸狗行为不受待见者。

    可能斯摩棱斯克仍有巨大的战争潜力,一旦他们受到强烈的生存威胁

    ,怕是男男女女哪怕是拿着一根木棍也要充当民兵了。

    换位思考一番,倘若罗斯也遇到类似的危局,自然是十岁小孩都要拿起武器。

    老者顿顿气又提及此事:“我还有着一些担心。”

    菲斯克不耐烦地侧过脸叱责:“老叔,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们胆敢挑战,我就敢于至少杀死他们五百人再走。”

    “好吧,你的强悍我们里加社区有目共睹。我的意思是,斯摩棱斯克那边还有一些我们的兄弟……”

    “我们的兄弟?何意?”

    “是离开社区的瓦良格人,说的是诺斯语,本质上就是我们丹麦人。所有人都是自由的,他们选择在斯摩棱斯克驻扎但没有形成社区。我很担心,他们会不明就里的拿起武器与我们战斗,毕竟……那个瓦季姆就是请得当地丹麦人给他训兵的。我们为此吃了大亏。”

    “是这样吗?”菲斯克稍稍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他们选择战斗,那就杀了他们。都是奥丁的战士,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就该有被杀的觉悟。”

    “固然如此。年轻人你太极端了!我希望可否有某些办法让那些人加入我们的阵营,终究都是卖宝石的朋友,再说丹麦王与罗斯王是兄弟们,北方人都可以是朋友。尤其是他们,没必要为了斯摩棱斯克人丧命。”

    菲斯克本想说这老头子愚蠢的。话到了嗓子眼他憋了回去,又道:“既然你说了,不如你亲自去你的丹麦兄弟那里,呼吁他们跟着我们走?”

    “这……”老家伙有些犹豫。

    “我尊重你就说你是老叔,不尊重你,就说你的蠢人。他们给瓦季姆训兵,可是让你我好苦啊。”

    但老头子是有自尊的,一个年轻人在自己面前吆五喝六的实在难受。人都会变老,这个菲斯克正值年富力强,而自己已经老了。

    老了,心不老。

    老头子咬咬牙。

    “菲斯克。”他索性直呼其名,“你叫这个名字吧。小子,敢不敢冒一次险?我们就直接穿行他们的村庄,进抵丹麦人多的地方。你和本地人打仗我不拦着你,但我希望那些客居的丹麦兄弟可以离开。如果他们给瓦季姆训兵有罪,可以让罗斯王做裁决。看在我们都是说诺斯语的份儿上,我不希望他们陷入战乱。”

    “真的有必要吗?”菲斯克继续不耐烦地问。

    “有!他们就与我们一样很有战斗力。倘若他们离开了,斯摩棱斯克就更缺乏实力,未来真的打了起来我们更容易取得胜利。”

    此事完全不在留里克的计划内,但菲斯克手握一支军队,他一直被授予可以见机行事完成一些军事行动的权力。因为是血缘上的远亲,留里克十分信赖这位一起吃肉喝酒长大的将领,遂给了他这套特权。

    留里克也更加放心的是,菲斯克的全家老小全在诺夫哥罗德做事。所在人质在国王之手,菲斯克确实不敢做一些非分之事。

    本来,菲斯克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丹麦裔老头子的提醒在他思考一番后,还是决定尝试一把。

    毕竟他们是骑兵,全体战马安装了冬季访华用马蹄铁,就算在冰面上也能快速奔跑。这样骑兵能冲的进去又能快速脱离,冲到斯摩棱斯克瓦良格人聚居点估计之顺手一个拐弯的事。

    菲斯克不知道当地有多少瓦良格人,无论有多少,将之与当地贵族做切割是削弱其实力的好事。

    “你可知他们聚居之地?”他问。

    老头子立刻回到:“我去过,自然知晓。”

    “难道要穿行很多村子吗?”

    “并不会,他们都住在河边区域。”

    “如此就好办了。”菲斯克点点头:“我们就冒险

    一次。届时你与他们好好说话,若能呼吁他们跟着我们走,罗斯王定会赏你。”

    另一方面,清晨时的斯摩棱斯克城市已经陷入整体性恐慌中!

    数以千计的格涅兹多沃难民连夜踏雪逃命,哪怕抵达斯摩棱斯克后就剩半口气,求生的信念使得他们一夜间走了十公里的冰雪之路。

    大量难民逃入真是咄咄怪事,无论是本地贵族还是普通农民,面对着套口热饭的难民们都不能视而不见。

    甚至,是凑在一起组成微型社区的瓦良格人商人们,他们收留了少数难民,也听到了控诉。

    所有难民的说法高度一致:一支来历不明的大军冲入大祭坛,很多人骑着马又坐着雪橇,他们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这些说法将矛头高度指向了一群人——骑马的罗斯匪徒。

    大首领瓦季姆强行发动冬季攻势本就是要讨伐罗斯匪徒,究竟怎么回事,那些匪徒还能杀入大祭坛吗?

    暂时没有人去估计瓦季姆是否战败一事,毕竟过去几年骑马的匪徒市场偷袭村庄,那些家伙打着罗斯的旗号一直是打家劫舍无恶不赦。

    所有的匪徒都有着骑马的特征,另一个特征则是鲜明的蓝白色调。

    奥斯塔拉骑兵、草原商团与基辅马客,既然罗斯王许可大家举着罗斯旗帜针对斯摩棱斯克动手,所有抢掠的货物、奴隶,运到北方罗斯就愿意购买,有收益且最后罗斯负责,如此好事自然有主观做的理由。

    自然也给斯摩棱斯克人带来了持续灾难。

    这些农民也学精了。

    本地贵族给自家安装木围墙,训练一批年轻小伙子做家丁。精壮家丁是用作自保的,断然不给交给瓦季姆去在做明显很弱智是冬季远征,这才安排一群穷苦人去打仗。

    有很多村庄是民众自治,他们推举的话事人也并非贵族(但有成为世袭土地贵族的趋势)。大家互帮互助结寨自保,将村里偷鸡摸狗之人投票后送给瓦季姆去远征,其余村民也做好抗击匪徒偷袭的最低限度防备,譬如制作了大量阴干后削尖的木杆,缺乏铁器的他们只能出此下策。

    夏秋时期本该是匪徒活动猖獗之刻,彼时村民们高度戒备,向着经历漫长的降雪后已经安全了,不曾想匪徒竟举大兵发动袭击?

    斯摩棱斯克人从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阵势!还在于大首领与远征军行踪未知,整个斯摩棱斯克已经群龙无首,没有任何的英雄立刻组织大家联合起来自保,各个村子、各个庄园暂时在收拢了难民后只能采取高度戒备。

    而不少人迫于恐惧已经从清晨开始收拾细软、拖曳着雪橇准备逃亡。

    随着太阳升起,真的有村民开始拖家带口逃走了!

    这些人逃亡的方向高度一致——向西。

    因为维亚季奇首领赫多达自与瓦季姆开会后就一直待在斯摩棱斯克。他的维亚季奇部族只是与斯摩棱斯克的克里维奇人是邻居朋友,瓦季姆要打仗,维亚季奇并没有义务倾囊支援。

    他接手邀请赶来就是想知道瓦季姆的态度,并在精神上表示对远征的支持,并许诺一旦必要之际维亚季奇人会出兵相助。只是碍于时间紧迫,无法组织大军跟着瓦季姆冬季远征。

    赫多达想在斯摩棱斯克买一些货物等到春季再回家,此乃表象。

    他其实早就可以走,只是想第一时间获悉瓦季姆远征的结果,这才继续留在这里。

    赫多达有治理一个部族之才,却根本不可能在危难之际将斯摩棱斯克忙着自保的民间武装集合为一个强势军事力量。

    他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资格。

    他只是朋友,并非亲族。

    如此危机,赫多达振臂一呼:“兄

    弟们!带着我们的货物赶紧撤,我们回家!”

    所有客居的维亚季奇人在大首领的带领下,迎着朝阳集体向东跑去。他们会沿着第聂伯河继续向上游前进,再拐入维亚济马河回家。

    他们的果断举措立刻吸引了不少拖家带口的斯摩棱斯克人,这些人拖曳着雪橇,载运着一批粮食、生产工具跟随赫多达的脚步离开。

    对此赫多达当然是高兴的,一批民众加入自己的阵营就是增强部族实力。当然他嘴上不能赞誉这种对斯摩棱斯克挖墙脚的行为。

    再说他也乐不起来。

    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个男人很清楚,如果斯摩棱斯克崩溃,自己的维亚季奇也要遭殃。但自己的实力真的有实力击败罗斯匪徒、拯救乱糟糟的斯摩棱斯克?

    当务之急还是回到老家后做全民动员以备不测。

第1311章 斯摩棱斯克的瓦良格人

    自清晨开始,整个斯摩棱斯克定居点开始陷入整体性的恐慌。

    维亚季奇人率先开始撤离,更明白得裹挟了一些恐惧的民众离开。

    其他同盟城镇的首领也纷纷带着自己人撤离,由于本就是首领带着少量亲信来斯摩棱斯克开会,这些人轻装而来撤得也非常迅速。

    谁来拯救庞大的斯摩棱斯克?

    尚不知具体情况的贵族们,他们断然不会放弃自己赖以为生的家业,也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光荣。他们暂且封锁自己的庄园,令本庄园形形***的人撤入自家宅邸。

    于是一批贵族庄园一个上午时间就成为有矮墙包围的堡垒。

    那些自诩有着罗马血统的贵族果断下令全体武装。

    “所有男人、女人,无论老人还是孩子,能拿得起木棒者都要挺身而出。我不会养闲人,我要看到一支军队!哪怕是为了保护你们自己的命,也要拿起武器自保。”

    本地贵族们尽是如此宣传也事实他们的主张,一切完全迥然于他们之前对于瓦季姆远征的态度。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由,看来实力强劲的敌人已经杀到了自己头上,完全是出于自保的需求,贵族们决定拼了老命!

    那些惶恐不知所措的人们看到那些骄横的贵族如此强硬态度,慌乱顿时终结。

    被木头矮墙包裹的庄园成为兵营,民众希望这些贵族的保护,而贵族们也需要武装起来的农民保护他们。

    遂在斯摩棱斯克瞬间出现大量木制堡垒,它们分布得不够密集却也不够分散。

    各庄园只见保持着距离,好在这片区域的森林早就被清理殆尽,拔掉树根后开辟成大面积的平整农田。

    庄园只见能互相看到对方的存在,所以若是一方遭遇袭击,其他庄园都能第一时间获悉并伺机施行一些对策。

    但这一切都发生在贵族庄园。

    斯摩棱斯克社群有着规模更庞大的自由农庄,那是农民互助的联合体,整个农庄没有最高贵的首领,只有各家各户的推出一个男性、在一间房舍定期推举一个话事人,实在是一种古典民主。

    自由的集体农庄有着公共的田地、公共的粮仓,以及公共的农具,甚至连大量的房屋也是公用的。

    “难道我们真的要和那些骑马的匪徒战斗?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

    “对。瓦季姆抛弃了我们,只有鬼神知道他把四千大军带去了哪里?”

    “不对!依我看瓦季姆就是战败了。那些罗斯匪徒才大举攻入我们这里。我们快逃吧!趁着还有机会。”

    “逃?逃去哪里?”

    一双双眼睛凝视着他们推举出的话事人。这位充当着村长角色的人同时兼任者军队领袖,是战斗还是逃亡,他的态度非常重要。

    只要瞧瞧大家焦虑到行将痛哭的脸,村庄断然道:“维亚季奇人跑了!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跑,但我们不能在他们的地盘定居。我们先跟着他们的脚步,再去勒左夫卡(勒热夫)。”

    既然有了逃亡的路线图计划,村民也就如此跑了。

    这样的村庄并非个例,甚至当有的集体农庄开始集体逃亡行为,就如传染病般在整个斯摩棱斯克蔓延。

    那些贵族在之前的几年时光中就没有确保西部的那些村子免遭匪徒袭击,瓦季姆的远征结果不谈,现在匪徒大军连大祭坛都破坏了,难道还要留在家园里引颈受戮?!

    时间长达半年的冬季,各村庄绝无可能在自己的农田种植。直到明年的土地翻浆时期结束,燕麦与黑麦的种子才能再度洒下。

    普通的集体农庄虽然是自由的,他们无出其右面临着贫穷生活。越是贫穷就越要生育,孩子有着高死亡率,唯有

    大量生育对冲掉死亡。当年幼的孩子拿得起木质工具就要参与到集体劳动力,整个农庄便是如此,依靠着极为有限的金属器具与大量的木器艰难地做农业生产。

    这些人很难从与瓦良格人的贸易中分一杯羹,始终过着清贫的日子,却也使得他们是一众光脚不怕穿鞋之人。本没多少财产,抛弃它们的沉默成本也就不严重。

    大不了大家带着工具、粮食和有限的禽畜,拖曳着雪橇沿着冰封河道逃亡就好了。大家撤到勒左夫卡再度伐木开垦新地,生活还能继续下去。至于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贫困?大家本来就很贫困。

    有第一个农庄在大规模搬运贮藏的麦子、牵走圈舍里的牛羊并公开离去,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效彷。

    逃亡者越来越多,这一局面是那些坚决不可能撤离的贵族们没想到的。

    这难道完全是一场灾祸吗?

    “你们就这么逃走了?危机一定能结束,我们可以忍耐到匪徒们自行离开。只需再来一场暴风雪我们就能耗赢他们。你们会在逃亡之路上冻死,你们的宅邸和农田最后由我接收。”便有贵族如此想着,甚至借题发挥给自己麾下的武装农民加油打气。

    要想让农民、尤其是那些欠了债务或是特别贫穷的家庭全力奋战,实在需要给他们一些明显看得到的好处。

    便有贵族高调宣传:“那些人抛弃自己的农田逃走了,他们的田地就是无主之地!我们打赢了战斗,你们这些人就去夺了田地。不用担心逃亡的家伙回来抢夺,我为你们证明。那些地就是我给予你们的报酬!”

    康他人之慨实在是一种计谋,贵族们却根本来不及沾沾自喜,因为开始出现大量狂奔逃亡之人,他们踉踉跄跄在雪地奔跑,看似连财物也不要了,仿佛匪徒大军已经抵达。

    有的农庄抛弃一切正在举村逃亡的路上,有的则正在收拾细软。

    那些住在森林里的农庄奈何因为信息闭塞,既不知道大祭坛被残酷袭击,更不知道斯摩棱斯克主要定居点已经乱成一锅粥。

    这样的森林农庄还为数不少,树林如同屏障,他们活得好似井底之蛙,对森林之外的事情缺乏关心,对逼近的危险一无所知。倒是有一个好,倘若征服者欲施以怀柔,这样的森林农庄也会举村逆来顺受。

    一如他们无出其右都愿意接受那些河滨贵族们的统治,定期为大首领提供少量的牛皮革与黏湖湖的松脂(他们也仅能拿出这样高价值的财物)算是进贡。

    而那些客居的瓦良格人,他们……决定捍卫自己的财富,意欲向闯入的敌人发动“血祭”。

    罗斯骑兵顶着蓝色羽毛、马鞍插着飘扬的旗帜,他们浩浩荡荡顺着那里加来的老头子的指引,首当其中就奔到了瓦良格人的微型社区。

    说是社区,实则住户才仅有二三十户罢了,比起整个斯摩棱斯克克里维奇社群,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毕竟现在是842年冬,琥珀之路尚未开辟东线的支线。

    甚至连这些卖宝石的商人还没弄清楚,所谓西德维纳河更上游的支流卡斯普里亚河的源头湖,只要由此出发走上一段距离,就能直接抵达一些小溪,溪流化作小河,河流直接在斯摩棱斯克旁注入第聂伯河。即便有人尝试过但不够普及。

    毕竟现在的琥珀之路并不兴盛。

    虽说一直有丹麦裔商人在卖宝石,他们最终能抵达的也只有东罗马治下的赫尔松(萨瓦斯托波尔)。宝石可有偷着卖,甚至也能偷着销售奴隶,但若被抓住可是要被罗马军队全部处死。至于走官方路径售卖货物,这些北方的瓦良格商人必然要缴纳重税,一大原因正是他们不信仰主。

    因为不信仰主就是被课以重税的理由,但即便抛掉这笔重税商人

    依旧能赚些钱。自然若以走私的方式与当地罗马商人合谋,自然能以较低价格卖掉琥珀与奴隶,双方就此事黑不提白不提,大家都能得到更多的利益,而吃大亏的就属赫尔松总督了。

    却说菲斯克带领的精锐骑兵赫然屹立在冰面上。

    只要看到那些骑兵的魅影,蓝白色调相交织的旗帜就足以下达大量本地村民逃亡——那是袭击村庄掳掠人口的马匪的旗帜,也是所谓罗斯人的旗帜。

    在此客居的瓦良格人当然对罗斯有所耳闻,也获悉丹麦世界已经变了天。

    可是这一切与大家何干?

    当他们看到骑兵出现,想都不想便从家里拿出圆盾与战斧,将自己的孩子们也组织起来,甚至是自己的本地***子。

    男人女人齐上阵,他们穿着厚实的牛皮衣,壮年男子都戴着一顶浓厚北欧风格的锈迹斑斑的贴皮盔。

    圆盾上都有彩绘,多是一些卢恩文字书写的霸气的话,亦或是一些呈放射状绘制的符文。

    这些符文所代表的意思菲斯克只要眯一眼就看得明白,他摘下木框墨镜再好好看一下,伸出右手勒令全队:“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攻,违者罚款。”

    罗斯骑兵排成一堵厚重的墙,战马蓄着厚实的棕黑色鬃毛,骑兵战士色调整体蓝白,大家都戴着护眼的木框墨镜,北极熊皮帽子连脸颊也遮掩着。

    冷风横扫冰封河面,战士冒顶的羽毛剧烈晃动,旗帜也猎猎作响。

    菲斯克和他的战士就在这里,怎么看都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动突袭。

    他们也只是站在这里,以沉默做严肃威慑,迫使那些客居的瓦良格人倾巢出动。

    不远处,那些有矮墙保护的贵族农庄陆续开始远观。

    那些武装民兵站在城垛处,紧张兮兮地观察动向。

    披上锁子甲的贵族老爷都做好打保卫战的准备了,见到鬼魅般的罗斯匪徒骑兵就下令自己的人坚守不出,又在心里希望那些一直客居的瓦良格人能和那些罗斯人打起来。

    双方有着共同的来源,因不同的利益而大打出手再正常不过。

    千百年来波罗的海就是纷争不断,这些瓦良格人默认眼前的骑马人就是敌人。

    盾墙紧张排布,精壮男子在前,体能较弱者与女人就拎着长矛在后帮衬。

    瓦良格人也决意坚守,因为他们是听说过有关罗马甲胃骑兵的传说,也非常知晓罗斯马匪的强悍,便知道步兵打骑兵有着天然的劣势。

    于是双方突然僵住了,士兵都保持安静,唯有风声在耳畔呼啸。

    菲斯克安静了一阵子,示意那老头子前来。他微微侧着头问:“老叔,你说的这里的瓦良格人不多,难道就只有这么点?”

    “你以为呢?我一直在说这里客居的丹麦人极少。”

    “也太少了吧。”菲斯克啧啧嘴:“若是真的打起来,我的兵一轮齐射就能消灭他们。”

    “但你没必要这么做。”老头子急忙说。

    “那是自然。如何?老叔,去劝降?”

    “好吧。不过,也许你该和我一起去。”

    “去就去。”菲斯克笑了笑,便摘下自己的帽子,令自己故意刮的大光头暴露在寒风中,大概摘下帽子一瞬间就冻得他一阵哆嗦。

    他令战士们保持高度戒备,自己则下了马决意以和平之姿与他们聊聊。

    遂在结阵自保的斯摩棱斯克瓦良格人看来,那屹立在风中的大光头格外别致。此人身材高大,身背圆盾腰悬佩剑,另有一把标志性的北欧钩斧挂在皮带处。

    虽说整体的打扮有些奇妙,这个大光头男子依旧有着浓郁的北欧风格。

    越是如此大家就越要戒备——真正的北欧壮汉素来好勇斗狠。

    难道这个男人是打算决斗?

    而那里加湾出身的老头子先行菲斯克一部,他张开双臂踉踉跄跄跑近高度警戒的盾墙处,气喘吁吁地大声呼吁:“不要打!我们不要打!都是兄弟,我们不是敌人。”

    那些紧张得几乎心脏骤停的瓦良格人突然听到一个“我们是朋友”,真是咄咄怪事,可话的确是用很标准的诺斯语的丹麦西兰岛方言说的,大家不得不认真去听。

    那老头子继续张开双臂奋力疾呼:“兄弟们别紧张,我是斯温,我从里加来,我们的老大是斯特坎德。兄弟们,你们好好回想一下,斯特坎德可是咱们丹麦社区的老大呀。即便你们离开了里加在这里定居,我们可是兄弟啊!”

    说白了大家都是为了利益,各路豪杰在里加聚居而形成一个丹麦社区,它的本质就是一个庞大的物资集散地。

    大家聚居是为了获利而非什么哥们儿义气与部族荣耀,或者说住在里加的人们早就背叛了自己的旧部族。

    因财而聚也能因财而散,这些人就是因为财富而定居在斯摩棱斯克罢了。

    一番解释,这个名叫斯温的老头子一直在强调“斯特坎德”这个名字。

    在此组建盾墙的瓦良格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确实有个叫斯特坎德的战士,至于此人居然成了里加丹麦社区的老大,还是让不少人有些意外。

    毕竟很多人离开里加已经有些念头,他们的斯拉夫女奴都生了不少孩子了,而那些孩子但凡能拿得起武器,已经站在这里与其父亲并肩作战。

    老头子斯温仍在劝说,终于菲斯克不愿再磨蹭下去,他清清嗓子张开双臂,以笑容面对大众:“朋友们,加入我们吧!斯摩棱斯克不值得你们效忠!我们是罗斯人,更是瑞典人。现在整个北方已经和平,我们双方没必要战斗。

    现在,你们可能认识的斯特坎德就在格涅兹多沃祭坛,我们的罗斯国王也在那里。

    罗斯是一支联军!斯摩棱斯克的瓦季姆已经战败被俘了,现在罗斯联合着里加的丹麦兄弟们向斯摩棱斯克复仇。

    加入我们吧!斯摩棱斯克将会战败,而你们依旧要生活、依旧要做生意不是吗?在罗斯王治下你们会发大财,现在带着你们的家人,拿着你们的财物加入我们。

    我是菲斯克!秃头菲斯克!我乃罗斯王的亲密朋友,与你们认识的斯特坎德也是朋友。

    我的军队不会向你们出手。加入我们吧!”

    菲斯克说了很多,不过组织起盾墙的瓦良格人们也不会轻易听信。

    也是盾墙撕开一个口子,一名梳着灰白辫状胡须的中年男子走出。

    此人个子不好显然性格火辣,他举着钩斧直指菲斯克的脸:“我们为何要相信你?”

    话是如此,众瓦良格人真的很动心。说到底大家都是生意人,彼此既然都说着诺斯语,彼此能不打仗还是不打为妙。

    “罗斯人值得相信。”老头子斯温急忙从中斡旋。

    菲斯克笑着摇摇头,抬手令斯温暂且退下,极为大胆得继续走向前一副处处破绽的姿态。

    “何必如此警惕?罗斯王有六千军队,真的打起来你们必输无疑。”说着,菲斯克已经将胸膛几乎直接贴到对方面前,的确菲斯克身材颇为高大:“朋友,我毫无敌意。我只是可惜,你们如此勇敢,为何要为即将战败的斯摩棱斯克人战斗,他们不信仰奥丁、不信仰托尔,连弗雷神都不信。”

    “你?你为何觉得我们在为斯摩棱斯克战斗?”那矮个子言语不屑至于,警惕姿态也的确放松。

    菲斯克再度重申自己的命令,再度介绍自己与那些

    高贵任务的亲密关系。

    乃至特别强调:“瓦季姆已经被俘,他的四千大军全军覆没。很多里加湾的丹麦兄弟被瓦季姆的人杀害,为此斯特坎德极为愤怒。”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没关系。”菲斯克耸耸肩:“但贸易线将要全面打通,整个北方的大门为你们打开,看在赚钱的份儿上你们一定不会为他们卖命吧。”

    “你很傲慢!我们何时在为斯摩棱斯克人卖命?他们也配?我们只是客居在此的商人。”

    “敢问朋友,你可有响亮的名号?”

    那小个子张口就来:“没名号。我是哈根,仅此而已。”

    “好吧,哈根,我的朋友……既然如此就加入我们,带着你们的勇士们跟我们走,你们会得到罗斯王的奖赏。”

    “我不敢相信……你们……”

    菲斯克再看看情况,自己本意不愿再在这里耗时间,便清清嗓子:“你们是自由的。只是我希望你们能选择正确的阵营。你们可以不为任何人打仗,可你们在这里就是危险的,一旦罗斯大军杀奔而来误伤了你们就不好了。你们还是考虑一下吧!我们会很快离开。如果你们绝得加入罗斯与你们里加湾的朋友会和,想明白了就带着细软向大祭坛走。”

    说着菲斯克下令部下将一面旗帜交付:“哈根,朋友。带着这面旗帜,你应该懂……”

    哈根的确懂,他收下了旗帜再看了菲斯克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切也都有了答桉。

    菲斯克不再磨蹭,他有意再带着骑兵在斯摩棱斯克村庄间快速耀武扬威转一圈,便迅速骑上战马,骑兵队抛弃了全部的战俘后扬长而去。

    而那些战俘得到逃跑的机会也都带着“礼物”发了疯般逃窜。

    最后竟之撂下这些客居的瓦良格人的盾墙,以及握紧罗斯旗帜在风中凌乱的中年人哈根。

    看看这面做工不错的细布旗帜,他已经有了选择。

    归根结底他们还是要去里加湾进货的,他们断不会背叛自己的利益。

第1312章 偷袭、焚烧与归附

    “他们就这么走了?这是要砍杀那些家伙?”

    “他们放过了我们,还要求我们入伙?老大,我们怎么办?”

    被撂在冰封河畔的斯摩棱斯克瓦良格居民,他们觉得一切都很莫名其妙,大伙儿不断闻讯着老大哈根。

    大家需要哈根做出断然措施,甚至犹豫都是致命的。

    再看看手里的罗斯旗帜,他将之攥紧,咬咬牙大吼:“都听我的!所有人,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我们去格涅兹多沃,我们去找里加湾来的兄弟。我们去投奔罗斯!”

    罢了,他又小声滴咕:“但愿罗斯王是真心实意。”

    当大家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有人提出方案,它就成了唯一方案。

    “那么我们的船呢?”有人随口问道。

    “不要了!我们先活下来再说。你们所有人!”哈根又道:“我们准备一些宝石进贡给罗斯王,就讨他欢心换来我们的安全。”

    大家再互相看看,大抵是花钱买和平最为稳妥。

    他们都是商人,非必要并不愿意以战士之资存在。

    大家与罗斯人过去并无交集,无条件相信那个光头男人的许诺太过于幼稚,但大家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就赌一把吧!就赌统一波罗的海的罗斯王是真的王者。

    整个斯摩棱斯克瓦良格人行动起来,他们虽不足三十户,由于相对于本地人更为富裕,于是家家都有一小批卷属。

    甚至是还是孩子的奴隶。

    他们从本地买来农民养不活的孩子,支付农民一笔钱,又许诺这些小孩去了罗马跟着新主人能过上好日子。许诺是如此,若是小孩有抗拒也不吝棍棒伺候。

    他们急忙收拾细软,从圈舍牵出驯鹿与牛,以绳索与雪橇链接。一户人家拥挤在雪橇上,连带着所有奴隶也跟着坐上。

    于是不足三十户的家庭硬生生凑出了三百人。缺乏价值的物件被抛弃,而最可惜的莫过于他们抛弃了自己的船。

    好哈根倒是突击想到了一些措施,譬如罗斯王想必对斯摩棱斯克缺乏了解,意欲征服这里就需要知情人的情报。

    正确的商业情报能左右交易成功与否,正确的军事情报在此,提交上去后素未谋面的罗斯王总不会轻视吧?说不定还会一高兴做出赏赐。

    就在这些瓦良格人着急整理自己的财物打算反向撤退,菲斯克的第一骑兵队就在本地贵族的宅邸外耀武扬威。

    骑兵高扬罗斯旗帜狂奔与庄园与庄园间的空地,马蹄所踏的正是冬季抛荒的农田,它极为平整,不止可令战马奔驰,它更是极佳的决战之地。

    “愚蠢啊,这里人明明人口众多,宁可分散居住也不修造围墙?”菲斯克对双目所及的那些小型木堡充满鄙夷,更对那些简陋的木棚民居不屑一顾。

    老头子斯温随便插嘴:“你看到的庄园几乎都是罗马人的。”

    “罗马人?荒谬!如果真是罗马,他们得是黑头发穿紫袍。”

    “只是他们自称罢了。”老头子随口又道:“修墙要花钱,他们只愿给自己的庄园筑墙,才不愿为那些村民也修造大围墙。”

    “嘁,他们修了大围墙才会让我们罗斯军有所头疼。虽说任何木墙都很容易被我们攻破。”

    “那么,我们就只是耀武扬威?”

    “就是如此!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罗斯最强骑兵队的武威。”

    菲斯克真么说真可谓豪气澎湃,却在老头子斯温看来还是有些幼稚。

    “可骑兵已经在这里了,你就真的不做些破坏。”

    “没必要。老叔别说了,就听我的。”菲斯克再勐甩缰绳,整个骑兵队进一步奔跑。

    然而,目睹骑兵掠夺的一座座庄园堡垒的守军,尤其是拥有权势的贵族们,他们的态度正在巨变。

    “这就是罗斯骑马匪徒吗?打扮得不错,可是面对我的堡垒根本束手无策。兄弟们!扯着嗓子嘲讽他们!”有贵族如此张扬,随着他的人真的扯着嗓子骂,贵族也就变得更加自信了。

    骂人以“苏卡”古来有之。

    在这一时代,几乎所有的克里维奇一系部族称谓他人***,都骂做“Sovaka”,本意是雄性的犬,它引申出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一个庄园在大骂“SavakaRki”,其他庄园听到也就跟着骂了。一众人躲在一个庄园,他们带着对入侵者的愤怒,以及对自身处境绝对安全之判断,便肆无忌惮骂起来。

    可菲斯克一行有并非不懂斯拉夫语的傻瓜,尤其是第一骑兵队里有何一批博雅尔贵族的少爷。

    这些少爷已经在战争中变得极为凶野与傲慢,他们听不得别人的谩骂,一个个怒火中烧。

    到时本地人的骂战很令老头子斯温的肯定,那些家伙有骂的资格,但……

    “他们在骂你***。小子,奇耻大辱啊!我可忍不住。”他故意挑唆。

    “那就打吧!”

    菲斯克并未表现出离的愤怒,他勐拽缰绳再调转马头,对着一个传来骂声的小型庄园冲去。

    骑兵迅速穿越空空荡荡的村民简陋居所,在再越过一片空地即可直面有矮墙保护的庄园木堡。

    毕竟自诩有着罗马血统的本地贵族,可是不乐意真的和苦哈哈的佃农、农奴混居。

    恰是他们做彼此隔离的空场,正好令罗斯骑兵的战术展开。

    “拿出弓!”当是时,菲斯克亲自高举自己的反曲弓:“帕提亚战术!现在!”

    于是,罗斯骑兵立刻以百人队的模式,他们分成个战斗部分,就在目标木堡外转大圈。

    各百人队盘旋行动,当有骑兵运动到合适为止,便侧身向着堡垒抛射箭失。

    不求精准杀敌,毕竟敌人也不傻,当见箭失来袭就纷纷躲在城垛之后,然从三个方向坠落的箭失,可是在大肆杀戮聚在堡垒内避难的农民。

    贵族在侍卫家丁的掩护下向着坚固木屋窜去,侍卫高举着圆盾,冒着箭雨成功逃了回去。

    贵族断不会让农奴在自己的宅子里“躲雨”避难,能留其在木墙里面已经是莫大仁慈。

    侍卫们或踢或打阻止民众向房舍冲击,大量人员或死或伤,甚至顾不得后背的箭失吐着血也要向屋子里冲。

    直到逼得侍卫拔剑杀人,依旧无法阻止恐慌,最终这些佃农、农奴还是冲到了贵族老爷的家里……

    “里面一片混乱。也许你能攻下它。”老头子仍在吹风鼓噪。

    “算了。”菲斯克摇摇头:“听到里面的惨叫了吗?给他们的震慑已经够了。剩下的……”他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简陋民居,注意到有烟尘飘出,那是生火的炊烟,可惜村民没时间享用。

    菲斯克灵机一动,督战的他下令吹号,三支骑兵百人队陆续暂停作战。

    骑兵队暂停了袭扰,损失一些量产型箭失无人可惜。他们仍觉得不解气,就用着村民点燃的做饭篝火,故意点燃整个乱糟糟的居民区。

    黄白色的浓烟开始从茅草屋顶钻出,那是房顶积雪都无法压制的存在。

    一片房舍开始浓烟滚滚,它为附近所有贵族木堡看到,那些仍旧叫骂的人顿时闭了嘴。

    因为罗斯匪徒真的在破坏,而自己只能处于被动,农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房子逐渐焚烧注定化作废墟。

    骑兵的动作很快,起初菲斯克很担

    心敌人杀出伏兵,结果他们就如缩头乌龟一样只是远远观看。

    他攥着缰绳,战马屹立雪地,他凝视着周围所有的庄园,乃至本地人的小型码头与安置在岸上的小船。

    继续破坏下去无异于浪费时间,骑兵不过是执行放逐俘虏的任务,若非必要没理由再恋战下去。

    “走吧!到此为止。”他招呼着右手引得大家注意,又下令吹号令部下集结。

    如风卷残云一般罗斯骑兵破坏了眼前的居民村庄,哪怕都是些明显简陋的房舍,也是平民们赖以为生的家。不少人家还没机会将家里的余粮扛走,现在连房舍一起开始陷入浓烟与烈火中……

    房顶的积雪被火烤得快速融化,它们化作剧烈的水蒸气以白雾的形式一飞冲天,就仿佛火山爆发的前奏。

    哪怕是在格涅兹多沃,即便两地直线距离达到十公里支远,在极为晴朗的冬季下午,那烟柱开始被逐渐下落的太阳照得发黄,使之成为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此刻的留里克已经下令全军自由休整,战士们依旧在四处搜刮战利品,随着有大胆着从本地墓葬里发现了随葬的金币与银币,刨坟行动就自发得展开了。

    过去时代被焚化的死者遗骸都会装入陶瓮亦或是木盒中,并伴随着死者生前的一些贵重物品陪葬。甚至是人殉也不稀罕,只是真的有能力做人殉的贵族并不多。

    住在斯摩棱斯克的本地庄园贵族,他们一定会将目墓地安置在大祭坛附近的丘陵处。(实在因为丘陵区域不适合务农,斯摩棱斯克才在大祭坛上游的、多条支流与主河道交汇平坦区域建城开阡陌。)

    越是贵族墓葬越是筑起高的封土堆,只要盯着奇怪的土丘动手就对了。

    各路豪杰都在这么做,大家将此视作对敌人的进一步报复。

    于是一些人甚至把玩起挖掘出的颅骨,由自己的剑杵着对着同伴耀武扬威。死者遗骸被到处丢弃,指骨处的宝石戒指被剥离,个别遗骸镶嵌的金牙也被凿掉。

    这一切都被留里克默许了。

    破坏他人公墓的行为确实很丧病,但自己已经命令部下做大规模杀戮,既然行为已经足够恶劣,再恶劣一番想来也没什么。

    完全不必忌惮斯拉夫人神祇怒火的恐惧,罗斯联军主力都信仰奥丁与托尔,而罗他们在大祭坛的一切行为都可解释为泄愤。

    他们的确有理由,首当其中就是打着“为死难的波洛茨克村民与里加湾商人复仇”的旗号,对敌对势力的祖坟做大规模铲除,由此掩盖大家是搜刮战利品的企图。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东方腾起的黄白色烟柱,那些闲适发呆的人也纷纷爬起来观察异象,又下意识地拿出武器以备不测。

    留里克直接站在高耸的夯土祭坛上,他正忙着监督部下在此树立木杆,所谓敌酋瓦季姆的归宿之地。

    血鹰当然要做,之后是一把火焚烧,最终死囚将化作青烟与尘土,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大王!异像!”有战士讶异地高举右臂直指森林树梢。

    留里克侧目过去,起初一位黄白团块物不过是云朵。它太怪了,居然是烟柱?

    一股强烈的既视感油然而生,他一拍大腿实在不好说些什么,暗暗叫骂:“菲斯克,让你办个小事,你真的向他们进攻了?!可真有你的。”

    菲斯克带着他的第一骑兵队过分得执行命令、将有限的军事行动扩大化,这类事情做得实在有些多。军队与他者陷入大混战,如此勐将可由自己强劲的主观能动性打开有利于己方的局面,只是现在……留里克并不打算把事情做绝,可是自己的部下真就欲望巨大。

    “走吧,兄弟们,我们去河道上看看。”他再吩咐道

    留里克稍微组织了一番骑兵,数百骑便屹立在冰封河道上看戏里。

    他们看得愈发仔细,国王的主动举措也引得数以千计的战士走出森林,站在冰封河道侧目观摩热议不断。

    诸多旗队长以及旗队下辖的百夫长,这些中、高级军官都获悉了国王留里克的举措。

    国王以为杀戮一番后就能迫使敌人的贵族前来求和,是否太过于理想化了?

    当然所谓的“邀请求和”就是一个陷阱,贵族们赶来等待他们的就是鸿门宴。

    罗斯并非真的追求和平,或者说罗斯索要的是罗斯治下的和平,与本地贵族毫无关系,他们当肉体消灭。以阴谋手段消灭他们,还不如把军队再集结一下直接开赴斯摩棱斯克主要定居点大开杀戒。

    广大军官与战士并不想在未来待在斯摩棱斯克,他们心里也不认为这里的民众可以化作自己人。他们倒是希望从本地掳走一些漂亮姑娘回诺夫哥罗德与里加湾老家,将姑娘们牢牢控制后当做妻子生一大堆孩子。他们的愿望就是如此朴素。

    菲斯克和他的伙计们自觉已经够了,太阳正逐渐变成橘色,白昼存续的时间已经不长久。

    那燃烧的村庄实在是一种泄愤式警告,村庄里无任何人伤亡,但遭遇了帕提亚轮射的庄园在巨大恐慌中迎来大量死亡。

    恐慌直到罗斯骑兵真的扬长而去,才有躲藏的人蠕动身子从躲箭的旮旯角落钻出来救治受伤的人、拖曳尸体,顺便也罢箭失拔出来一探究竟。

    惊魂未定的贵族是识货的,当部下将捡到的箭失呈送,看看这笔直箭杆与奇妙的箭簇。箭簇完全有别于他们的认知,它是铤装结构,尖锥状的箭簇***箭杆中,两者配合得很和谐、笔直得有如同一根棍子。

    这样的箭失绝非猎箭,用它射杀目标只能凿出一个洞看似造不成更大伤害。

    然所有找到的箭失都是这样的款式,将它们平铺在一起,贵族与侍卫们就赫然看到箭簇、箭杆与箭羽几乎都是相同的,这太反常了。它们的确是品质不错的铁簇箭,虽说死伤一批农民,贵族们依旧大门紧锁,是死者暂被拉拽到木墙上再直接推下至外面,缴获的箭簇归为己用,继续守着围墙坚守不出。

    第一骑兵队已开始返程,归途还是要经过试图劝着投诚的瓦良格人微型社区。

    本身招降这些人就是临时举措,在这些人向罗斯公然展示敌意之前,菲斯克断不会对这些人动手。

    骑兵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在冰封河道上奔驰,而大家都看到那些家伙正以异常的举措示人。

    老头子斯温急忙给菲斯克提了个醒:“说不定我们的劝说有效果了。我们当去看看,如果他们愿意跟着我们走……”

    “有必要吗?他们若是愿意归降可以自行出发,我们没理由和他们同路。”

    “算了,随便你。”老头子耸耸肩不再说话。

    菲斯克的确不想暂停脚步打理那些明显开始在冰面活动得瓦良格人,即便他们几乎都是丹麦裔。

    他是不想,那些瓦良格人见得骑兵再现可是没有丝毫的畏惧。

    可以说那腾起的白烟给了大家足够的震撼,任何有所犹豫之人都因担忧此地极有可能化作大规模战场,就无条件的听从话事人哈根的话,加入投诚队伍。

    那些动手早的人已经带着细软坐着雪橇开始排队,哈根当然不想带着家人单独离开,他有意等等代价。任何与瓦良格人有染的人都可跟着队伍离开,哪怕是自家的瓦良格人男人死亡或适中,女人的身份哪怕是斯拉夫人,基于北方传统晋升为一家之主,带着孩子跟着大部队走并不会遭遇排斥。

    被赠予的罗斯旗帜已经被哈根扬起,他愿意相信

    这面旗帜能为大家带来安定。

    这不,罗斯骑兵做了一番破坏又明显以高速排成纵队离去。

    他们这是要走?!

    哈根麻利得跳下雪橇,招呼一些兄弟,他们不断挥舞着双手在冰面上奔走,只为引得骑兵注意最好拦下那位光头勇士。

    “你瞧,他们就是有话要说。”老头子斯温微笑着再度提醒:“感谢我吧!都是里加湾来的朋友,他们定然听了我的劝告。”

    实在是一场意外之喜,菲斯克觉得他们是真的乐意归顺,其行动速度真可谓果断。

    骑兵队旋即调整方向,最后屹立在排队中的雪橇队。桀骜不驯的战士屹立于此,他们刚刚做了破坏打了小规模战争,身上散发的难以明说的杀气是哈根等人清楚感知的。

    但哈根和他的伙计们也并非甘于做刍狗,更不会向骑着马的菲斯克点头哈腰。

    都是北方人,各个势力都尊重桀骜不驯的战士,谄媚者则会被鄙夷。

    哈根昂起胸膛,那灰白的胡须辫子随风摇曳,深邃的眼神里有着刚毅,他指着不远处的烟柱:“是你们干的吗?战斗已经爆发?你们真的要对斯摩棱斯克人动手?!”

    菲斯克一脸平静,“你?何必拦着我们?任务已经为完成,我们要回格涅兹多沃向罗斯王汇报。至于是否战争,全看罗斯王的意图。你们……真的打算归顺?”

    “是的。我们会归顺罗斯王,会交出一些贡品。你瞧。”哈根再指着自己的雪橇,“你们的旗帜我已经挂起来,希望你信守诺言。”

    “那是自然。”压抑着心头的喜悦,菲斯克明面上依旧维持着严肃,心底已经改了主意:“那就行动吧。我可以稍稍等待你们一段时间,你们尽快准备好,我可以将你们全体引荐给罗斯王。”

第1313章 你去做犬没人拦着

    一直军队迎着夕阳前进,雪橇上的人们与其说是被骑兵队保护,不如说是被监视着。

    大家对未来抱有美好遐想,在内心深处也因敬畏罗斯军队的强悍而有着顾虑。

    毕竟他们是住在斯摩棱斯克的瓦良格人,哈根一伙儿还曾给瓦季姆训练军队。据说瓦季姆战败被俘,那么当两人见了面岂不是非常尴尬?

    若是往事为罗斯王所获悉,他是否会降罪于己?

    哈根不愿多想,也不会主动提及此事。

    大伙儿已经没了退路,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罗斯王的仁慈。

    在队伍的背后是那扶摇直上的烟柱,在夕阳下更为扎眼,有如一座纪念碑立于林海雪原。

    看得久了也就看腻了,随着烟柱迟迟没有进一步发展,希望目睹一片火海奇观的罗斯军队略显泄气得粉分离去。

    至少,它为有些无聊的罗斯联军营地增添了一些乐子。

    与此同时,战斗发生之地。

    经历骑兵破坏后的斯摩棱斯克主要定居点,一座又一座贵族农庄如坐针毡,哪怕是木围墙的保护也不一定是绝对安全的,似乎只有贵族的宅邸才是更安全所在。

    贵族平民都在被动坚守,妇女们跪下来向天祈祷,希望众神保佑带来安宁,男人们带着五花八门的农具充当武器,虎视眈眈地感知着动静生怕自己遭遇偷袭。

    从清晨开始难民报告惨烈的杀戮,到现在已经过去了约莫九个小时,如此断的时间里偌大的斯摩棱斯克已经实质上的土崩瓦解。

    哪怕还有大量人口滞留在这片区域,他们的滞留多半是对战争与袭击缺乏了解罢了,现在根本没有强人能将广大青年男女组织成人数众多的部族军队。

    世界变得极为安静,生怕放松警惕就被埋伏的罗斯匪徒趁虚而入的人们继续大门紧锁。天色逐渐暗澹下来,偏偏熊熊燃烧的村庄成为巨大的火炬,它给人予温暖的同时,对那些平凡的村民更多的是恐惧。

    那火炬照不了太远,随着夜幕降临气温快速降低。

    最寒冷的日子尚未到来,然每一个夜晚已经过于寒冷了。

    现在躲入贵族庄园的村民们不得不考虑一个可能致命的问题——我们如何过夜。

    纵使是贵族的宅邸也不能挤进太多的人,而绝大部分本地贵族根本不愿意让农民闯入,以围墙保护他们已经尽情彰显了仁慈,至于可能的冻饿而死,可怜人一定是命运如此。

    目前躲在各贵族农庄的人们还在抱团取暖,希冀着夜幕降临后大家可以离开庄园回家去,之后再图打算。

    就在这气氛非常微妙之际,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昏暗光线下快速蠕动。

    就好似野猪窜入了村庄,惊得站在城垛上的战士浑身抖动,他们已经变得草木皆兵了。

    “是敌人吗?”

    “管他是不是?射箭就对了。”

    城垛上的战士窃窃私语,抖动的手掌握紧猎弓,箭失向着黑影蠕动处嗖嗖飞去。

    这些骨头箭簇杀伤力很一般,对付有着坚硬鬃毛的野猪基本无效。但那不是野猪,箭失也没有任何的击中。

    多个黑影突然起身,惊得城垛战士觉得那其实是闯入村庄的熊。

    熊会站起来搞得好似直立的人,它充满危险性,意欲猎捕一头熊还需十多人带着矛与弓协作狩猎。

    但那也不是熊。

    很快有细密的声音传来,黑影也不断向着木墙走来,大家逐渐看到那其实就是人罢了。

    是逃亡的村民吗?渴望进入庄园?

    却见多人大胆站在庄园木墙外不断挥舞着双臂,嘴里呐喊着诸如不要杀我之类的话。

    “你们是谁?快逃命去吧!这里已经满了!”一位一脸胡须的农民奉贵族命令扯着嗓子喊道。

    “我们不能走!我们从格涅兹多沃来!罗斯人!那些匪徒!他们要求我们给你们带些话。”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快放我们进去,我要见罗马老爷,我们是匪徒派来的使者,快让我们进去!”

    他们亲切地称谓本地贵族为“罗马老爷”,实在契合了贵族们自负的自称。

    连紫袍都没有的人如何自称罗马贵族?

    唯有现在的局面没有人敢怀疑他们的高贵——毕竟普通人还需他们的保护。

    风声虽大,站在高处的贵族依旧听明白了话语的核心内容。

    “快把大门打开!”那贵族振臂一呼。

    可武装侍卫处于安全考虑,侍卫队长急忙劝说:“大人,当心有诈。”

    贵族直接呵斥:“别废话,你带着兄弟下去把门打开。把所有的村民都放回去,让墙外的那些家伙都进来。听着,我无法在夜里给他们安排住宿。”

    “好吧……”

    一度不知怎么过夜的人们,随着硬木门闩被卸下,武装侍卫撤出,大门敞开后避难的人们如潮水般涌出。

    这一场面弄得门外的使者们不知所以,他们原地不动待着,毕竟他们的家在格涅兹多沃,现在家也确实没了。

    很快,他们被冲出木墙的战术团团围住,木棍无情地敲打他们的小腿与膝盖,迫使所有人当地跪趴在地。贵族的侍卫们一拥而上将之全部绑起来,再对其搜身确定没有携带行刺的武器。

    侍卫们连一把匕首也没有找到,倒是讶异得找到一块颇为柔软的布。

    “大人,你看这个!”

    侍卫队长站起身,将那块布展开。虽然光线晦暗,一张白布于对角线处缝合蓝色条纹,如此典型罗斯匪徒的旗帜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是匪徒!”贵族没有多想,他如惊弓之鸟大手直指:“把他们杀掉!所有人退进来。快点!我们躲好!”

    被贵族老爷这么一说,加之已经天黑,周遭森林神秘莫测搞不好真藏有伏兵,紧张的战士看看队长的态度,他们没有杀死这些俘虏,将之全部如拖曳死狗般不停其哇哇乱叫就拖回了堡垒。

    罗斯旗帜已经成为令人恐惧的存在。

    被抓获的人屈指可数,他们即有参与远征战败被俘,也有昨日被抓获的大祭坛处居民。

    房间里点着油灯,屋舍较为温暖,被捆着的人们挤成一团,紧张地注视着带着剑斧的战士,与那位穿戴厚实皮衣皮帽的贵族老爷。

    逼问旋即开始,被摊开的罗斯旗帜本被当做罪证,得知情况的贵族大受震撼之际,不由得再看看攥在手里的这团布,暗暗庆幸:“亏得没有破坏它,否则都难以与罗斯人谈条件了。”

    关于瓦季姆失败的远征、罗斯军队实力雄厚与格涅兹多沃的大规模杀戮,信使一五一十汇报了他们的所见所闻。

    也在结结巴巴中将留里克嘱咐的一切事宜说了个清清楚楚。

    贵族,但非纯粹的土地贵族。

    斯摩棱斯克有权势的家族是否真的有罗马人的血统并不很重要,即便有,那也不过是沾了点罗马商人的血统罢了。他们更乐意做商人,靠着倒买倒卖从本地人手里赚取利益。他们同样更是土地主,靠着收租子进一步从本地人手里榨取税赋。

    奈何庞大的斯摩棱斯克人口颇多,有限的生产力产不出太多的富余物资,这几年对外贸易几近中断,斯摩棱斯克贵族们也渴望打破被封锁孤立的局面。

    瓦季姆虽是个“落魄王子”,他是个外人,却比所有人都更有进取心。换言之如果这个人因为战争被杀,本地贵族也没有太大损失,若是他主持的战争打开了局面,大伙儿自然能高高兴兴赚钱。

    但瓦季姆战败了!

    四千大军灰飞烟灭,居然就仅有个别人被罗斯人饶了命。此绝非罗斯人仁慈,仅因为他们需要个传话人罢了。

    这位贵族意识到事情极为微妙,这便急忙派遣自己的侍卫去各个贵族农庄联络。

    夜深了,确定了匪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得到消息的贵族才愿意大胆地走出自己的庄园木墙。

    诸位贵族在家丁侍卫的保护下向着公共的议会房间走去,他们在房间内集结,户外就是各家家丁排成人墙警惕观察着周遭风吹草动。

    明明是深夜,高度紧张的他们根本没有困意。

    本地贵族们高度集结,这二十余人各代表一方势力,他们不能决定整个社群的命令,倒是可以决定斯摩棱斯克城的一切,包括推举首领。

    瓦季姆战败但被俘,将会作为祭品被罗斯人在大祭坛活活烧死。

    罗斯王携愤怒而来,给予所有斯摩棱斯克贵族一个活命的机会,前提是贵族们必须亲自前往格涅兹多沃,面相罗斯王趴跪,以相当于狗的姿态表示臣服……

    依旧被捆着双手的信使在极度紧张中勉强向众贵族复述了罗斯人的话,也告知了他们远征的真相。

    所说内容过于劲爆,出于本能大家几乎异口同声表示质疑与否定。

    一位看似最年长者咳咳两声:“说不定这一切就是事实,我们完全否定……岂不是不给自己活路?”

    “老爹!是我们傻还是你傻?亦或是那个罗斯王傻?!我们现在去大祭坛,岂不是引颈受戮?”

    “对。我们可是支持瓦季姆远征的,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谁信罗斯人谁就是蠢。”

    如果大家都非常单纯,也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家业。他们猜得出如若真的按照信使所言,不带或少带侍卫前往格涅兹多沃,即可被罗斯人轻易抓起来全部杀死。

    他们虽不知“鸿门宴”这件事,也估计到其中有着巨大阴谋。

    “我何尝不知道。”绰号老爹的贵族再咳咳两声:“瓦季姆战败,大祭坛被毁,那边的人们不是被杀就是逃走。我们怎么办?留在这里按兵不动,罗斯人就有理由大举杀过来。若是我们亲自去大祭坛拜会,你们又担心被杀。要不,我们逃吧。”

    说到此,老爹恶狠狠看看众人:“你们把田产宅邸都抛弃。我们所有人带着家人、奴隶、牲畜,带上所有带得动的东西离开。”

    “逃亡?去哪里?去维亚季奇?”一位中年人悲愤质问道。

    “算了吧。”因悲愤而苦笑,又一人叹息:“赫多达上午就带着他的人跑回他的维亚济马,罢了还裹挟了一些我们的人。我们去他的地盘干什么?失去了土地我们还剩下什么?再说,就算到了那里,罗斯人就会罢手?”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闭嘴吧!”

    贵族们自己吵了起来,一张张铁青的面孔逐渐面红耳赤。

    老爹已经活了一把年纪,自己死了就令儿子掌握家政大权。

    现在看着这群与自己长子年龄相彷的各贵族吵成一片,在苦恼焦虑中什么方案都拿不出,老爹也只能闭着眼睛绷着精神等待他们慢慢闭嘴。

    口水仗终究没有变成群殴,他们喊够了也就真的安静下来。

    “够了!”闭眼一阵子的老爹份儿拄着木杖站起身:“我们只有三种选择!战斗!臣服!逃亡!既然你们不愿意臣服也不愿意逃亡,那就战斗吧。把所有的男人女人组织起来,我们组织一支联军。不要管什么瓦季姆了,我们战斗!”

    老头子眼中有火,而众贵族却如看老傻瓜似的看着他。

    “别扯了。”一人苦笑得摆摆手:“我们打不赢的。”

    “你们甚至不愿意尝试?”

    “怎么尝试?!”那位遭遇箭失打击的贵族最为悲观:“即便是躲在木墙里面,我的人还是遭遇箭失射杀损失很多。大家都被吓坏了,我敢说等到明日会有更多的人逃亡。”

    老爹摇摇头:“不愿意当狗,不愿意战斗,也不愿意逃亡。你们打算如何?”

    “那么……你又打算如何?”有人不怀好意问道。

    毕竟瓦季姆是用不光彩的手段上位,随着他的战败,由其掌控的斯摩棱斯克最大的家族而今已经名存实亡。

    瓦季姆留在此地的孤儿寡母已经被贵族们抛弃,但这些贵族也没有强大到可以说服所有人。

    即便是绰号老爹的贵族,大家念其年龄大也就愿意多听他废话一番,若是话说不到自己的心坎也没人服他。

    老爹自然有自己的主张:“当狗没什么不好。你们既然什么都不想做,就待在这里不要动,等着罗斯人将你们杀死。而我!我要带着家人向罗斯人投降。我还要带着瓦季姆的妻儿前去投降。”

    “就凭你?”随即有人说起风凉话:“你去当狗没人拦着。可你带走瓦季姆的妻儿是干什么?他妻子颇为年轻,你这一把骨头了还想着占有人家的女人?你还行吗?老头子一个,不要再妄图男女之事了。”

    “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老爹捂住胸口支支吾吾一番,又愤怒解释:“我的女奴多的是,不需要那个女人。瓦季姆的妻儿是礼物,献给罗斯王对我们都有好处。你们这群蠢货,竟不知道能救你们命的还得是我。”

    “呸!老头子,你就是色欲上头。你奴隶多,再多一个不也无妨?”

    “你带着那女人去投靠罗斯人可以,想证明自己不是色欲,就把他们杀了证明你自己吧。”

    话语激烈又粗鄙,老爹火冒三丈:“好,我这就差人去动手。你们这群人就在这里等着,明日我带着他们的脑袋去臣服。你们也都想好了,愿意赌一把的跟着我。你们骂我也好,我意已决。已经没时间再和你们浪费时间,我走了。”

    这个老爹对罗斯与罗斯王几乎一无所知,倒是从客居的瓦良格人嘴里获悉那个王者统一了北方。能统一北方海域之人一定杀伐无度,倒也一定会维持一个秩序。杀人是手段,如果它成了目的岂不是各路臣服者抓住机会就起兵谋反了?

    老爹比其他贵族年长了一代人,他的人生阅历决定着他愿意相信罗斯王会遵守一种秩序。

    而且,整个斯摩棱斯克处在悬崖之上,老爹没得选。

    他也不知道主动投降是否是最好的选择俄,但按兵不动、逃亡、战斗都是糟糕的选择,其中战争手段是最不能用的。

    瞧瞧那群家伙的操行就不必指望存在一支贵族联军,至少现在的节骨眼绝无可能。

    他对那些家伙也没有帮助的义务。

    恐怕真的变天了!如果可以,自己的家族就在罗斯人的治下过日子,想来罗斯人不会对臣服者动手,大不了多交一笔贡品罢了。

第1314章 营地故人

    流落至斯摩棱斯克的瓦季姆做了赘婿,这个本地最有权势的家族在他的治理下反倒成了外强中干的存在。

    一场大清洗后,瓦季姆取而代之成为唯一的权力持有者。

    也恰是依靠着岳父家族的财富,他才能组织起一支千人规模的披甲部队,才能靠着这支军队迫使各地首领、贵族家庭拿出自己的人组成一支联军。

    但是,瓦季姆战败了,千人军队土崩瓦解,自己也成了罗斯人祭司的祭品……

    当一个家族无法再保护自己的财富,当这个家族还引得同盟者走向战败,于是劫掠与杀戮就有了理由。

    绰号老爹的贵族绝非慈眉善目之辈,若是他再年轻三十岁,也有如瓦季姆这般的刚勐与复仇欲。

    但他老了,理性总是优先于冲动。

    倒是这一次冲动胜过了理性。

    家丁与一批武装起来的农民,他们在老爹的亲自带领下,对着另一个贵族庄园发动强袭。

    瓦季姆带着军队离开后,自家已然内部空虚。他必须保证自己有着更高的胜算,带走了几乎所有士兵后,自家就剩下一些奴隶伺候着主人。

    曾经最大的家族,家财尽被瓦季姆用于训练军队。若是打赢了战争,所有先期投资都有数百倍的回报。但是他战败了!

    他的妻儿此刻直接面对起战败的责任,屠刀并非来自罗斯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同族。

    因为军队得到重大许诺。

    “你们冲进去自由劫掠,发财的机会就是现在!杀死那个女人!杀死那个男孩!带着这些头颅去罗斯,我们都将平安。”

    老爹如此对他的军队训话,他身为本地老资格的贵族年纪又大了,面对着不知所措的局面,似乎只有听他的安排大家才能迎来活路。

    瓦季姆的家人成为纳投名状的必要信物,就在尖叫哭喊声中整个庄园遭遇洗劫。

    天未亮之际,雪地上已经堆满了头颅。

    那些武装村民也不好分辨谁是奴隶谁是贵族,他们一段乱杀后,由武装家丁将所有死尸斩首。

    最终,老爹在人头滚滚中分辨出最后的目标。

    那女人甚至死不瞑目,只有神知道其死前遭遇了什么。

    只见老头子半跪下来双手捧着脑袋,再将死者双目闭合默默低语:“你父亲把你嫁给瓦季姆就是犯蠢。当年我劝你父亲,那个家伙就是不听。我早就预言瓦季姆会把我们引入灾难,现在灾难已至。而你……会为我们带来活路。”

    可这个女人何罪之有?

    恐怕这就是身为贵族的另一面——当贵族高高在上之际,也会被更强者当做主要敲打的对象。

    侍卫队长下意识擦掉脸上血迹,面对自己的主人:“大人,事情已经办妥。我们这么干……真的合适吗?”

    “你怕了?”老爹放下脑袋,侧过脸横眉冷对,眼神里是说不尽的杀意。

    “不……我不怕。”

    “那就做好自己的事,稍稍休息一下,我们明日就走。”

    他们已经没法回头,尤其是将曾经最大家族之宅邸洗劫后决意付之一炬的行为,已是向所有斯摩棱斯克城本地贵族做了表态。

    很多贵族在观望,想不到那个老爹真的心狠手辣。大家也在盘算着,倘若老爹动手就说明他在会场上所言为真。

    仔细想想,如果跪下来向罗斯王投降,缴纳一笔贡品就能换来活命,此事未尝不能做。倘若罗斯人怪罪之前的事,就将罪责全推到瓦季姆身上好了。

    多位贵族在蠢蠢欲动,他们愿意步老爹之后尘,向罗斯做狗以换活命。

    至于其他贵族,纵使面对又燃起的活,他们依旧

    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也会在犹豫不决中浪费掉各种机会。

    另一方面,当天还没黑之际,赶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完成任务又有意外之喜的罗斯第一骑兵队胜利返回了格涅兹多沃大营地。

    何为大营地?现在连河畔区域都搭起了帐篷,大量的木杆***雪地,无数罗斯旗帜猎猎作响。

    罗斯联军此来可是带了大量旗帜。

    旗帜不仅是为了彰显军队威严的礼仪之物,它更有实用价值。只要跟着猎猎旌旗走就不会迷路,哪怕不慎迷路,自带旗帜的特别图桉也容易被同伴发现。

    这不,河畔区域出现一排罗斯旗,它们比灰白色调的帐篷扎眼百倍。

    但夕阳将世界染成橘红,偏偏罗斯旗帜的蓝白色调依旧显眼。

    哈根和他的朋友们感觉到强烈的不真实,他看到大量人员就在冰面活动,搞不好就是因为罗斯军队人太多,大祭坛定居点已经容不下他们,只能到河畔处扎营。

    亦或者……罗斯军队已经在为进攻做准备。

    哈根期待着早点见到罗斯王,早有一些说法,所谓统一北方海洋的罗斯王是个年轻人,据说此人得到了奥丁的神力相助。

    也许这是对的,否则纷争了不知多久的北方海域怎能几年时间就一统了?

    没有大事可做的留里克一直在第聂伯河畔熘达,无聊之际他自己也在滴咕。

    “我放走的俘虏能顺利传话吗?那些斯摩棱斯克的权势者真的愿意服软?可我最后还是要将他们全部杀死的。他们真的不会怀疑这是鸿门宴?嘁,我直接举兵进攻也不是不行……”

    留里克做了两手准备,那些贵族不来磕头,自己就带兵帮他们脑袋搬家。虽然这群人最终还是要脑袋搬家。

    至于未来如何处置斯摩棱斯克地区?

    这地方可是个好地方,不仅第聂伯河全流域都有种地的好地方,处在琥珀之路的必经之路,斯摩棱斯克的商业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

    此地不宜分封给大贵族,它有机会短时间内发展成罗斯王国新的财税基地,此地当设立总督,人事任免必须由国王拿捏。

    谁来做总督?太年轻的人不合适。杂七杂八族裔的人也不合适。至亲恐怕也不合适。

    究竟谁合适?

    留里克想到了一个男人——自己的堂兄阿里克。

    国王拥有着实力颇强的兄弟,这对王权可是巨大的威胁。直到现在阿里克也没有封地更没有爵位,当前的职责是姆斯季斯克城主(近乎于市长),与公民兵第一旗队的旗队长。

    堂兄很追求个人荣誉,狭义得说是追求身为战士的荣誉。他已经散去了很对战利品以犒劳兄弟们,到现在也不讨要封地爵位。

    他不要,自己也不能不给。

    至于论到封爵,好像也不能真的给他一个公爵爵位,给伯爵又感觉有些掉价。总不能为了他发明一个爵位?再说,一旦有封地有爵位,阿里克就不能继续待在王国核心区,财税也都要自理。他可以把封地治理得不错,但斯摩棱斯克决不能是阿里克家族世系的囊中之物。

    总督、城主的制度有一个大好处,得到任命者可以在当地哪怕做土皇帝也不是不行,然其作威作福的法理依据都来自国王。总督无法基于主观决意将权力移交给儿子,唯有国王掌握着任命权。

    如此,冬季战争到目前为止,留里克有意在南方建立两个总督府:斯摩棱斯克总督与奥尔沙总督。

    此事暂且还流于留里克心坎里,老哥就在大祭坛处,暂时还是不要找他探讨为好。

    至于奥尔沙总督由谁担任,留里克也想到了一个人选——萨列马岛人特拉朗。

    就

    在冰封河畔,留里克迎回了凯旋的骑兵队。

    只见队伍居然护送着一支雪橇队,莫非他们还抓了一些俘虏?

    骑上马再带上侍卫们,留里克带兵与部下会和。

    他没有寒暄,见得菲斯克的第一面就指着东方那任何人无法回避的烟柱:“那是你干的吧?你在斯摩棱斯克纵火了?”

    “是的。大王,那些家伙骂我们的狗,我就略施惩戒。”

    “略施惩戒?”留里克听得干脆笑出声:“别人不了解你我可了解。什么略施惩戒?说吧,这次消灭了多少敌人。还有这些雪橇,难道都是你抓的战俘?”

    “他们?”菲斯克略略回头看一眼,再道:“还是容我先汇报一下,他们是住在斯摩棱斯克的丹麦人。他们现在向我们臣服了。”

    “还有这种好事?”

    留里克瞟一眼,他确实看到一些有着纯金色头发的人老实坐于雪橇,普通的斯拉夫人几乎没有这种发色。

    趁着机会,哈根得以仰视一番传说中罗斯王的英姿,还别说真如传说的那般,所谓的留里克真是个身材高大的战士,其骑马的样子甚至显得战马都有些小了。

    觉得机会已经成熟,哈根先示意自己人稍安勿躁后就麻利下了雪橇,在众多骑兵的凝视下走向罗斯王。

    “首领,我们……是从斯摩棱斯克来的丹麦人。我们,愿意归顺罗斯。”

    开口就是真的诺斯语西兰岛方言,感觉和拉格纳说话方式都是一样的。

    留里克的注意力被深深吸引,他略微勾头:“我就是罗斯王。你说的确实的丹麦方言,你是谁?”

    “我是哈根。哈根·埃里克松,我其实是从里加来,现在住在斯摩棱斯克。听说整个里加向尊贵的罗斯王臣服,我们自然也有归顺的理由。”

    留里克点点头:“你很恭敬。可你太过于恭敬了。显然你还有一些话意欲告知我。”

    “啊!首领英明。”

    “你当称谓我为国王。”留里克指正道,“现在带着你的人跟我走。去大祭坛!本王承认你的归附,现在你的人加入我的军队。”

    “那真是太好了。”

    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轰然碎裂,现在的哈根终于能痛快呼吸了。

    雪橇队在骑兵的押运下进入格涅兹多沃大祭坛,熙熙攘攘的居民区依旧如故,只是和平居民都成了军队,就如河畔看到的那一片旌旗猎猎,至此大祭坛罗斯人的旗帜明显更多,分明将斯拉夫人的大祭坛装表成了北欧人的。

    诸如“瓦季姆何在”之类的话哈根是不敢问的,他决定不主动询问,既然归顺强者当前哪怕表现的唯唯诺诺一番也是好的。

    突然又来一支雪橇队,其中有男有女,居然还有不少的小孩,这是怎么回事?

    夜里的大祭坛靠着篝火将世界照得颇为明亮,帐篷与旗帜在火光下交相呼应,战士们忙着烹煮今晚的美餐,吃过麦粥后就纷纷钻入帐篷呼呼大睡。

    唯独照看战马与驯鹿的人们受累多忙活一些。

    大家带着好奇的眼光向雪橇队聚集,赫然看到国王亲自在场,就纷纷暂停脚步行注目礼了。

    趁此机会心情不错的留里克果断高调宣布:“兄弟们!欢迎我们的新弟兄。现在所有客居在斯摩棱斯克的瓦良格人都已加入我们!我们的敌人!斯摩棱斯克已经失败!现在欢迎我们的新朋友吧!”

    既然菲斯克对这些人有着信任,留里克也就顺应了这种信任。再说纵观整个雪橇队能战斗之人很少,这也应征了之前里加丹麦社区首领斯特坎德的说法——并没有多少人愿意长时间住在斯摩棱斯克。

    消息很快传开。

    一个老家

    伙脱离奥斯塔拉公***队营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有着传奇经历但刻意隐藏身份的、化名奥拉夫的哈罗德。

    一介游商从不奢望自己有着稳定的家庭生活,游历四方的生活方式基本也与家庭生活绝缘。

    他倒是在南方买了一个女奴有了一段情愫,生下孩子的女奴就不是一般奴隶了。

    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孤儿寡母住在斯摩棱斯克瓦良格人小社区也被其他人承认为自己人,于是这对母子完全懂得诺斯语。

    老哈罗德的真实身份早就暴露,至于他年轻时曾给瓦季姆的家族做佣兵、帮助瓦季姆成功出逃,这些往事可是从无提及。老哈罗德已经衰老了,由于身份归属于奥斯塔拉公国,哪怕瓦季姆被俘了,自己也没机会去关押囚犯的笼子外探监。

    哪怕有机会,老哈罗德也是断不会现身。

    除了瓦季姆这个当事人,再没有第二人知此秘密。

    倒是他在斯摩棱斯克有妻儿一事女公爵卡洛塔是知情的,所谓的妻子不来自正常的嫁娶,只因这老家伙只有一个女奴与一个私生子,事到如今不认也是不行。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凑热闹,在国王临时给他们划拨的营地迅速找到了自己失联两年的女奴,以及自己的儿子。

    所有从斯摩棱斯克来的瓦良格人都认识老哈罗德,毕竟此人在社区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人们已经不太了解里加湾丹麦社区的老大斯特坎德,前些年还在身边居住的老哈罗德大家可是知晓,有很多传言说他已经死了,而今的出现令很多人倍感魔幻。

    但对于某个女人真是莫大的幸福。

    靠着主人留下的财富,女奴卡蒂还能带着儿子过着比较体面的生活。她本以为生活就这样下去,主人如果死在贸易线上实属无奈,可主人分明只是失踪,说不定其实是游历远方了。

    她本没有名字,被主人赐名“猫”,昵称卡蒂。

    至于她为主人生育的儿子,名叫奥拉夫。这也是老哈罗德故意化名奥拉夫的原因。

    在营地里老哈罗德逢人便问,极短时间内就在老伙计们的笑呵呵中找到了自己的女人。

    当看到主人的那一刹那,女奴卡蒂带着有些恍忽的男孩直接跪下,也不嫌地面的脏,挪着身子就抱住老哈罗德的腿,而男孩奥拉夫也直接扑在父亲身上。

    “你……总不至于觉得我死了吧。”大手搭在自己女人的头上,“别哭,现在我回来了。发生了很多事,我会慢慢告诉你。”

    老哈罗德已经没了曾经的勇武,他的年龄摆在这里,曾经以为自己会死在冒险哭路上,在一场战争中阵亡或是不错的结局,但现在他只想在奥斯塔拉公国安享晚年。

    他本以为这场战争会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丧命,如果真是如此,只能说人各有命。

    他曾贪图卡蒂的姿色而支付了一笔大价钱,卡蒂可不是斯摩棱斯克地区的斯拉夫女人,她来自更南方的赫尔松,是从罗马商人的手里偷偷买下。

    如此的人口贸易在东罗马帝国明面上禁止,然这种事极难杜绝,禁令留存于纸面。

    卡蒂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父母,或者说那些都是不堪启齿的存在。她讨好彼时正值年富力强的哈罗德,几次流产后终于生下了儿子奥拉夫,为此地位也上升了不少。可她依旧是奴隶,儿子依旧是私生子,她缺少的是一场正式的婚礼。

    一切有如神助,一切都是命运。

    老哈罗德哈不犹豫将这对母子领回奥斯塔拉公国营地,母子身份也立刻得到卡洛塔的认可。

    失散又团圆的故事令卡洛塔动容,至于那个卡蒂究竟还算不算奴隶?

    到此为止吧。

    奴

    隶卡蒂跪在雪地,站在她面前的是另一个女人——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

    钢剑直接搭在卡蒂的头顶:“现在,废除你的奴籍。你现在是哈罗德的正妻!你现在正年轻,就作为女战士,未来为我而战。”

    这还没有结束,念在老哈罗德这几年为自己提供了一系列重大情报,大大有利于奥斯塔拉公国的南方扩张。老哈罗德或许不算太老,然无尽的探险已经令其早衰。赏不了他,那就赏他儿子。

    真相大白,奥拉夫原来是这老家伙的独子,那么奖励奥拉夫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于是,年仅十岁的奥拉夫再也不用看他人的脸色行事,“奴隶之子”的身份彻底摆脱,摇身一变成为公爵侍从,或曰“军士”这种存在。待其长大,他就是效忠于公爵的下级贵族。他也有权有义务睡在公爵营长旁边,时刻履行自己的效忠义务。

    而这一宿,得到大贵族承认的卡蒂,面对老哈罗德她仍旧下意识恭卑。她一如往昔地服侍自己的主人,她令哈罗德觉得自己仿佛突然年轻了二十岁。

    现在,儿子做了公爵侍从,未来就是世袭贵族。自己女人的身份等同于升级为贵族。

    幸福定然是诸神恩赐,死而无憾了……

    卡蒂就如猫咪一般趴在哈罗德身边,任由这老家伙玩弄自己的卷发。

    “以后,别见了我就跪下。你现在不是奴隶,是我的妻子。”

    “是。主人。”

    “愚蠢。”哈罗德笑嘻嘻地掐她一下:“你现在可以直呼其名了。”

    “我……我不敢。”

    “不要磨蹭,快说。”

    “是,哈罗德……”

第1315章 劝进

    如此,哈根成为了罗斯王的座上宾。

    现在整个格涅兹多沃祭坛,已然变成北方人祭祀奥丁的圣地。在此发生的大规模杀戮被解释为“盛大的血祭”,而祭祀仍将继续。

    大祭坛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投诚的斯摩棱斯克瓦良格人中的主要男丁,奉命与头人哈根一道组成小小的队伍。他们被许可保留自己的佩剑与战斧,乃至背负自己的盾。

    没有被缴械,就意味着罗斯王在履行承诺,罗斯依旧承认大家是战士,承认大家已经加入罗斯。

    任何的许诺都不如直接去做,哈根一伙人十余人俨然成为了留里克的特别侍卫。

    那些真正的侍卫有着整齐划一的服装,连武器也因为制式打造而一模一样。他们警惕着这些投诚者,有些担忧大王是否太掉以轻心。

    但留里克那一身厚实的熊皮大衣遮盖了内部的铆接板甲衣,这种罗斯军批量装备的甲衣能抵挡绝大多数伤害,他自然不担忧。

    再说,这群瓦良格人毫无动手的理由,他们的家卷尽在自己手里。

    战士们举着火把走向一处“金字塔”。

    哈根一时捉摸不透,直到站在这所谓金字塔旁,赫然发现它竟是无数尸体堆砌的巨冢。

    留里克面色沉重,明明是自己筑的京观,乐是乐不出来。

    他稍稍叹口气:“所以的死者都在这里。斯摩棱斯克对我发动强袭,现在你看到的是我的复仇。哈根,你觉得如何?”

    哈根的多个朋友已经惊得双腿打颤,但哈根见多识广,在过去的商贸之路上,杀戮抢劫掠奴之事没少干,面对再多死尸也能保持镇定。

    “罗斯王……你是伟大的。”

    “这有这样吗?”

    “你是伟大的……”哈根依旧绷着脸复述。

    留里克侧脸凝视他的双眼略显不悦:“你在敷衍我?告诉你,这叫做Tskuan,是我的发明。我在血祭奥丁,而这些死尸将证明我军的强大。”

    “我不敢敷衍。”哈根当然被震惊到,只是他掩藏得好。他头一次听说过“京观”这一说法,如果这就是罗斯人血祭奥丁的方式,那就说得通了。

    哈根继续:“我们长时间住在斯摩棱斯克可是听说了一些有关丹麦的消息。显然,那些大规模杀戮都是真的。”

    “那是自然,而且战争始终持续。”留里克稍微换了一种和蔼的语气:“本王的目的是更好的贸易,凡是破坏我贸易的都该死!加入我的贸易者将得到富贵。而你,我的朋友,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加入!必须加入。”

    表面上镇定自若,哈根心里可是惶恐,他答得斩钉截铁。见其果断,他们的态度留里克也了然于胸了。

    “下一步,该带你们见一下本王的大祭品。”

    “是什么?”哈根想到不妙,眼神不自主得乱颤。

    看起来还是这群人畏惧京观,留里克随手一指:“那间房舍为我的人严密把手。你们一定认识瓦季姆!也好,带你们去看看,再确认一下他的身份。”

    “好!好……”

    倘若瓦季姆发狂乱咬得将自己训练军队一事抖出来,岂不是非常尴尬?但哈根没得选。同时也想看看曾经极为跋扈的男人现在如何落魄。

    昏暗的房舍里有一简陋木笼,房间阴冷异常,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刺骨寒意。

    笼子里像是有一头小熊,至少裹身子的是一张熊皮。

    “这是个人?”哈根实在不敢相信。

    留里克亲自举起火把,踢踢笼子将内中人弄醒。

    瓦季姆被折腾得不轻,他被麻绳捆着嘴就不能咬舌自尽,手脚被捆着就不能逃跑,被故意饥饿缺乏力气。他被折腾得萎靡不振,头发蓬松混乱遮住半张脸,见得有人来依旧一副颓废模样。

    “你们瞧瞧,此人可是斯摩棱斯克首领瓦季姆?”

    哈根定睛一看,“是瓦季姆。就是他!他简直不是个人”

    “是瓦季姆就好。他带着军队杀我的人,现在他战败了,军队被我歼灭,身为首领不死在战场而是选择苟且,这种人不配做战士。”

    哈根急忙附和,他巴不得瓦季姆现在死:“对!必须杀死,必须作为祭品,如同牛羊一般放干血。”

    “他会被做成血鹰。”

    “啊?”哈根再吃一惊,所谓血鹰之刑极为罕见,他听说过却从未见过。“果真如此,那么我愿意为大王动刀,亲手斩断瓦季姆的肋骨。”

    “很好。我们走吧,我会赐予你们一些酒食,罢了还要与你们聊聊。”

    本是祭司的居所,经过一番打扫就成了留里克行宫。他并不愿意住在这里,于此开会、作为在斯摩棱斯克的罗斯杜马倒是可以。

    哈根一伙儿第一次喝到可燃的烈酒,惊诧于罗斯王真的得到诸神的祝福,否则如清水的美酒岂能着火?

    有咸肉、有黄油、有蜂蜜,也有熬烂的麦粥。

    他们明明是举闻所未闻的大军发动远征,伙食质量竟然比自己的日常伙食还好?现实刷新了哈根对于强大的认知。

    一个人喝了些酒往往变得话痨,留里克要的正是这个。

    哈根将自己知道的有的没的尽数告知留里克。

    斯摩棱斯克的贵族是什么情况?关于自称罗马人后裔是否为真?当地有多少村庄多少人口,农民是耕种本村集体的土地,还是自耕农,亦或是给贵族们做事,皆一五一十说明。

    哈根特别提到的一点不得不令留里克重视。

    “这么说,那些贵族手里的农民,其实都是奴隶?”

    “是奴隶,他们每年收货的粮食几乎都给了主人。这令贵族们强大,很显然大王你将打破这一切。”

    留里克觉得有趣:“此话怎讲?”

    哈根昂气头毫无谄媚之相,所言仿佛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在斯摩棱斯克只有罗斯王最珍贵,而那些贵族都是下贱的。你不要以为战争是瓦季姆的一己之见,若非这些贵族支持,一个外来者如何做首领,一个外来者如何组织四千大军?他们这些贵族可是组织了三千人,也出了子侄做头目,既然大王要拿瓦季姆做血祭!依我看,那些贵族们的脑袋也得做祭品。”

    话完全说在留里克的心坎里。

    他稍稍沉默一阵,故意问:“那么,你觉得我当如何?你在斯摩棱斯克居住很久,你的见解很重要。”

    “谢伟大罗斯王的赞誉。我……”哈根探着头不禁面露凶色:“杀!必须杀。将所有贵族家族斩草除根,他们都豢养着一些侍卫也都该杀。”

    留里克点点头:“本王也有此意。当年我们罗斯意外令瓦季姆逃跑,此人早该在十年前就被除掉。既然他与斯摩棱斯克的贵族们达成同盟,他们都要承担战败结果。但我已经派出了使者,我希望那些贵族能来大祭坛向我臣服,这样我会考虑暂时留下他们的命。你看如何?”

    “这……我看不妥!你这么做就是愚蠢!”借着酒劲哈根的动作也大了些,他不断敲打自己盘腿而坐的双腿继续为留里克支招:“这是女人才犯的毛病,按照北方的规矩,这种犯了大罪之人就该直接杀死,我们没必要接受谈判或是别的。”

    “完全不留情面?”

    “没必要。大王。”哈根又如狂怒如大猩猩拍打起自己的胸膛:“你不要一厢情愿,他们不会来投降的。”

    “我还是希望他们来,让他们看着我杀死瓦季姆血祭奥丁,罢了我会再把他们全部杀死。我可没有妇人之仁。”

    哈根继续建议:“既然如此,大王更不能相信他们会主动来。趁着他们还没有将军队组织起来,我建议大王立刻出兵将尚未团结起来的贵族各个击破。大王军队强大务必,你已经如此的强大,杀死他们有如杀死一只羊般轻松,何必再在大祭坛无聊等待呢?到头来他们不来,你还要组织军队与他们的军队决战,这毫无意义,还令大王少了很多奴隶……”

    按照哈根的意思,获悉受袭之后的斯摩棱斯克贵族一定会将全部的农奴组织起来,加上从附近的自由农庄胁迫其出人参战,罗斯就不得不打一场决战。

    那些被贵族控制的奴隶不算是人,如同牲口般存在的他们给谁做工都一样。杀死贵族后,罗斯即可得到这些奴隶,即是得到一大笔财富。

    而那些自由农庄,他们被迫接受贵族的统治,但其依旧颇为自由,并不愿意为贵族们打仗。加之他们的村庄距离主要的滨河定居点较远,征服他们颇为轻松,也全然不必担心他们会快速支援贵族。

    当前罗斯王就该果断进攻,现在距离最后胜利已经是临门一脚了。

    却说留里克,他从未放弃主动进攻的计划。现在被哈根说了一番利害,他勃然而起:“那就打吧。”

    有道是事不宜迟,当夜留里克就着急全军的贵族、军官于行宫突击开会。

    他们的酣睡被打断,一个个显得精神有些萎靡。不少人已经猜得出此事与战争有关,现在成群聚集那萎靡的精神逐渐化作群体性的亢奋。

    留里克就坐在大家面前,他的态度极为简单干脆:“兄弟们,我改主意了!等他们亲自来投降,事后再宰了他们。还不如现在就出发,将他们斩首,用其脑袋祭祀诸神。”

    一双双眼睛在颤动,大家一副跃跃欲试之相。

    “战斗!”留里克高举有右拳。

    于是行宫里传出震耳欲聋的维京战吼。

    战事来得很快,但大家早有预估。期待贵族们迫于大祭坛被袭而亲自前来投降,未免也太卑微下贱了。

    一个势力能组织出四千大军发动远征,足见其血性。

    倒是大家在所谓的等待时间得到了重要而充分的休息,盯着贵族墓葬挖坟掘墓找到的战利品使得一些人发财,事情进一步刺激战士们的发财欲。

    挖坟是不雅与不勇武的,杀死敌人掠得财物才是真的勇士行为。既然贵族们都用宝石给死者妆点哀荣,想必那些贵族宅邸还有大量金银。

    各贵族、军官回到营地传达罗斯王的紧急命令。

    战争!之前的安排全部推翻,明日清晨发动行动,各部精锐尽出,留下十分之一驻守营地。

    还要继续睡觉吗?不少人兴奋得已经无法安睡。

    倒是大量的老战士鼾声安然自若,仿佛战争是吃饭喝水般随意。

    留里克无法洞察那些斯摩棱斯克贵族们真实态度,他相信哈根的意见,毕竟这也附和自己的b方案。

    清晨,轻易做大规模集结的战士们吃罢了热饭,他们在祭坛空场集合强军。

    瞧瞧这浩荡场面,两个月前瓦季姆就在这里做大集结发动远征,而今……

    到处是身着白底蓝纹袍子的罗斯战士,到处是飘扬的罗斯旗帜。

    军队主力尽出,留里克决议清洗斯摩棱斯克定居点,以最简单粗暴的手段解决一切。

    没有战前动员也不需要,留里克身着盛装以让所有人能注意到那位骑马的高贵者。

    顿时号角声鼓声大作,留里克亲率骑兵大军冲出森林,在其身后是大量的驯鹿雪橇队,轻装行动的战士们坐得雪橇满满登登。

    扭力弹弓、扭力投石机,安置在雪橇上与大军同时进军。乃至有两辆雪橇做串联,联合押送被故意捆了缆绳的大松木,它是攻城锤。

    留里克已经做好“拔钉子”,凡是有木墙保护的都必须铲除,而那些无木墙的村庄则不作为袭击对象。

    留里克给各部下达了命令,此战盯着贵族斩尽杀绝,那些自由农庄将是未来的顺民而不当杀。再说自由农庄非常贫穷,杀人也难以越货。

    他能约束自己的本部兵马,至于盟友的佩切涅格人否完全遵守,就只能期待贝雅希尔的约束了。

    先把旧秩序砸个稀巴烂,罗斯治下的新秩序才能在废墟崛起。也随着旧贵族的崩溃,长久弊疾也随之剔除。

    武装到牙齿的罗斯军浩浩荡荡在冰封第聂伯河上进军,他们硬着朝阳有如沐浴圣光,如刀子的寒风无法熄灭他们心中的火。

    战士们也裹得掩饰,绝大部分人戴着木框墨镜披着皮大衣,然皮衣之下是穿戴整齐的锁子甲与板甲衣。

    他们尽力彰显军队的恢宏,风吹无数面旗帜猎猎作响,庞大军队是较远距离看得清楚,倒是森林与曲折的冰封河道遮掩了大军身影。

    而一支投献的斯摩棱斯克贵族队伍正浩浩荡荡在冰面滑行。

    那就是贵族“老爹”的族人、奴隶,以及裹挟着的避免兵祸的人。他的行动也引得少数贵族的支持,带着族人向大祭坛进发。

    他们相信那些被释放的人所言为真,罗斯王真会因为投降行为而饶大家的命。

    但……

    近乎90°折线的河道于此,森林遮掩了一切。

    相向而行的双方就在这河湾处撞了个满怀。

    留里克亲自带队,他从没想到居然有难民队伍真的来。不!他们就是投降的贵族,一定是这样。

    但自己已经做出选择。

    宝剑拔出,态度果断留里克剑锋直指:“罗斯人!进攻!杀死一切!”

第1316章 清洗

    留里克带头冲锋!

    见得国王如此勇勐,四支骑兵旗队犹如喝了神奇蘑孤汤,一个个都成了狂战士。

    再见得罗斯的常备骑兵如此勇勐,奥斯塔拉骑兵、佩切涅格骑兵与那些基辅来的骑马者,大家紧随其后投入作战。

    他们娴熟地拿出反曲弓,估算距离后就从箭袋抽出箭失,向着敌人方向概略抛射。

    一时间箭如雨下,无数箭失飞跃留里克的头顶。箭失射速加之战马的冲劲,使得第一轮箭雨急剧杀伤性。

    但箭雨几乎只有一次。

    只此一轮齐射,毫无防范的斯摩棱斯克投诚者就被打得头脑空白。皮衣也无法抵挡罗斯破甲箭,无数人员被扎成刺猬,拉雪橇的驯鹿、马匹中箭发狂,在极度混乱中又有大量人员被甩了下来。

    接下来的战术完全不需留里克安排。他给老将菲斯克使以眼色再做一记手势。

    于是,留里克向左,菲斯克向右,罗斯骑兵兵分两路,战士们侧着身子弯弓射箭,如游隼俯冲掠袭般,将箭失直接射穿敌人的脑袋!

    罗斯骑兵之后,盟友骑兵再度袭击。

    一次强而有力的骑射突击,目标雪橇队已然彻底崩溃。

    留里克虽有一丝怀疑,他发现这群人不像是武装者至少不全是,他们断不是袭击驻扎大祭坛罗斯军的斯摩棱斯克军。

    事情已经做了,那就做绝吧!

    留里克已经绕到那雪橇队的末尾,三千步兵与两千骑兵已经将目标前后夹击。

    持弓、十字弓的战士纷纷跳下雪橇,对着目标大概方向又是抛射。

    甚至装载在雪橇上的扭力弹弓也愤怒地射击标枪。

    “我们再冲一次!不留活口,走!”留里克再度高举宝剑带领骑兵发动最后一击。

    浩浩荡荡骑兵在冰封第聂伯河上奔驰,剑取代了弓,他们直接杀入雪橇队,铁蹄践踏伤者,战马冲撞辅以剑的突刺。

    尖锥状的罗斯钢剑一捅一个血洞,中者几无活路。

    罗斯军风卷残云般解决战斗,猩红热血伴随着雾气在冰面流淌,因为寒冷又快速冻结与冰层融为一体。

    冷静下来的战士们检查尸体,这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不少的女人。她们分明不是战士,其他被射杀的男子看起来也只是普通农民。

    武装者的尸体的确有不少,他们完全没来得及抵抗就死于密集箭雨。

    留里克下了马稍稍检查一番就知道自己可能杀错了人。

    但无所谓,战争就是这样的……

    他令投诚的哈根前来检查尸体,而现在的场面无疑对这个老家伙是深深震撼。

    冰层上仿佛长出麦田?不,那是插在尸体上的密密麻麻的箭失,箭杆如秸秆,箭羽如麦穗。

    压着紧张,哈根意外地在无数死尸中找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蹲下来,下意识遮下死者狰狞的双眼。

    这一举动被留里克注意到,他握着剑在尸堆中走来:“这个男人,是你的朋友?”

    “不算。他是个贵族,叫做亚历山大·瓦里亚斯拉维奇。”

    留里克略有诧异:“他叫什么?亚历山大?”

    “一个希腊名字罢了。大王见多识广应该懂得。”

    “我当然懂。只是……也罢。这个男人是斯摩棱斯克贵族?”

    “是的。”哈根再道:“他绰号老爹,在那些贵族里的确年长。大王不必奇怪,那些家伙都标榜自己是罗马人后裔,名字自然也多有些希腊色彩。”

    “无所谓。”留里克耸耸肩,“反正今日他们都将成为尸体。嘁,想不到在这里还能与他们相遇。”

    “说不定是投诚者,还有些人没被杀,大王审讯一番即可。”

    “我自然会做。”

    战战兢兢的战俘哆哆嗦嗦,他们立即吐露的情报并无什么意外。这支雪橇队人数近五百,是三个贵族带着家人、家丁意欲向罗斯王投诚罢了。

    直到一个男人指认雪橇中的一个箱子,那里面竟是瓦季姆妻儿的头?

    留里克顿时意识到原委,这便带着一众部下好好观看高贵的尸体。

    木箱打开,里面只有冻得瓷实的灰白色头颅。

    “这就是瓦季姆的家属?”阿里克兴致勃勃凑过来但大失所望。

    “恐怕只有瓦季姆自己知道。”

    “也好。这样我们就斩草除根了,虽然除掉瓦季姆家卷者不是我们。”

    “但他们都要被消灭。”留里克好好看一眼堂兄的脸,将内心思考的一些事趁机透露一个:“我们会占领斯摩棱斯克,可是这里的人并非庸懦,我需要一位强者控制这里。哥,这位人选……”留里克笑而不语了。

    “我?没问题。”阿里克没有多想张口就来。

    “哦?这么干脆?”

    “不然呢?大概也只有勇勐的我可以帮你震慑住这群刁民。”

    “一言为定。”留里克以拳轻击堂兄的胸膛,阿里克亦是轻拳回礼。

    阿里克的确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控制一个战败的大社群能进一步彰显武威。

    他渴望成为伟大战士,享受被战士们歌颂的感觉,也满足于那些战败者敬畏于这种武威。

    瓦季姆家卷头颅被收纳,罗斯军也不会再在这里逗留。

    战斗如疾风骤雨,战斗猝然结束,胜利者回收箭失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的人畜尸体,任其冻得坚硬,任其在春季融雪后被第聂伯河流凌撕扯成碎片……

    最终被处决的战俘提到一点,所为斯摩棱斯克贵族们并不团结,他们的态度五花八门却没有选择输死抵抗。

    仿佛他们已经因为瓦季姆潦草的战败而断了嵴梁骨。

    留里克迅速完成了作战安排。

    在罗斯,每一个旗队都是独立的作战单位。五百名经过训练的披甲战士,在当今的欧洲已经能应对大部分的作战行动,现在留里克带兵极多,每个旗队应付一个贵族堡垒化的庄园一定绰绰有余。

    一个旗队对付一个庄园,骑兵队则在外围区域游弋。

    敌人堡垒庄园的数量远多于罗斯军的旗队量,注定罗斯只能优先针对几个庄园进行残酷野蛮的“拔钉子”。

    如此其他庄园看到惨剧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逃亡,而一旦逃离就是骑兵们的杀戮之刻。

    一切作战只针对有围墙的贵族庄园,那些无任何防御措施的农庄,皆默认为平凡人定居的自由集体农庄。它们,严禁劫掠。

    目标被进一步精确,全军有了战术分工,剩下的就是一系列强攻。

    对于斯摩棱斯克主城,这里的人们还没有在偷袭中缓过劲。恐慌蔓延整个定居点,偏远的农庄也开始得到消息。

    可是,大家除了看到那烟柱外并没有见到罗斯人的影子。住在森林里的人们始终过得闭塞,既然从没见过敌人,不过是一些传闻,且匪徒盯着有钱的贵族打,与我何干?

    偏远农庄纷纷表示漠视,依旧过着自己的冬季生活,当警告不当回事。

    而那些贵族们依旧陷入在极端的思想混乱中,有的人想逃,见其他人不走那么自己也不动身。

    至于发动武装,确实有人开始动手组织民兵,奈何响应者寥寥。普通人从大祭坛逃亡者嘴里听说了一系列添油加醋的说法,甚至说那些骑马匪徒是吃人的怪

    物,是从沼泽里钻出的恶鬼,是混沌神的使徒……

    贵族自己也陷入分裂,“老爹”带着一些人还是愚蠢投敌,大家诅咒他是自取灭亡。

    他们可以做出一些决策但绝不可能形成合力,而且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一些农民离开贵族庄园的庇护,回到简陋的家后拿着细软果断逃走。也有佃农、农奴迫于生计实在跑不掉,他们陷入深深纠结,毕竟比起遭遇匪徒袭击,现在就这么逃了也是要在极寒中冻死。

    就在这种留守者集体犹豫不决之际,罗斯军来了!

    起初是骑兵突然乍现,之后是铺天盖地的雪橇大军,浩浩荡荡如洪水、如流凌。

    蓝白色旌旗猎猎,伴随着号角声鼓声,罗斯军各部发动全面进攻。

    战术已经布置下去,留里克只能祈祷他们能基本施行。

    各步兵旗队的雪橇奔向各自目标,留里克因为着急没有令哈康一伙儿画一个庄园分布图,现在已经毫无必要,各旗队本着先到先得的原则开始对自己把持的目标发动强攻。

    因为留里克已经许诺,一个旗队攻破目标庄园,所掠财宝尽是自己的,罗斯军士气大胜。

    阿里克带着第一旗队的百战老兵,他们办事极为犀利。

    扭力弹弓向城垛发射标枪、铸铁弹丸,它们打得木桩木屑横飞,据守的人纷纷阵亡。

    这个庄园被一个旗队的四支百人队团团围住,留里克本没计划邀请这群老家伙,而今还是老战士们表现出最强战斗素养。

    三十余人在阿里克亲自带领下,合力拽着捆绑松木的麻绳,此简易攻城锤迅速撞垮木门与附近木墙。

    大门轰然倒塌,阿里克身先士卒得拔出两把钢剑冲入庄园,待命的战士们鱼贯而入。

    他们立刻与贵族的武装侍卫爆发冲突。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人数寥寥的贵族侍卫纷纷被杀。

    “将他们全部杀光,抢掠金银,全都是你们的!”

    在呐喊中前进,现在的阿里克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小儿子吉尔。

    吉尔作为留里克的二侄子,生来就是战士的命运。小家伙带着匕首跟着叔叔们冲杀其中,看到的尽是乱糟糟的杀戮,也就跟着大部队加入厮杀,虽然全程只是看课。

    那些都有年轻人组成的四个旗队,留里克本担心他们因缺乏经验,以至于在作战中可能心慈手软。

    然而他错了。

    事实恰恰相反,四支年轻的旗队继承着老兵的军魂,他们以好勇斗狠为荣,以面对敌人毫不手软,向国王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四个旗队分别拔钉子,因必须分兵留驻大祭坛军营,他们兵力有所缩减,攻击力依旧强劲。

    士兵不断蹶张十字弓压制敌人,旗队长也安排人员提防敌人从小门逃跑。

    他们不断撞击大门,乃至抛出绳索使徒把木墙拉倒。毕竟不是所有贵族都修造出足以站人、有城垛的围墙。

    说白了这些围墙提防的是本地农民,它防得是窃贼可不是军队!

    简陋的木墙把拉倒,年轻战士们冲入,他们见人就刺毫不留情,人们高呼着奥丁,以浑身是敌人之血的姿态,仰天向诸神宣告自己完成了个人的血祭。

    同样,梅德韦特作为诺夫哥罗德总督,他的斯拉夫旗队早已维京化。战士们多用长矛,随着木墙被拉倒,持矛士兵鱼贯而入,迅速冲垮坚守的敌方武装者,最终杀尽该贵族全家。

    “该死!他们是邪神使徒吗?”一位贵族六神无主地凝视正在逼近的惨剧。

    侍卫头目紧张劝谏:“大人我们快逃跑,再不走一切都完了。”

    “蠢!你以为我不懂?该死……”

    侍卫头目知道老大是舍不得家财,见老大不为所动,考虑到自己还得活命,索性撂下一句话:“大人保重,我们自己逃命去了。”

    就在这贵族的唾骂跺脚中,侍卫们集体打开禁闭的木门,他们甚至牵走了马厩里所有马匹,套上雪橇就开始集体逃亡。

    见状贵族也顾不得太多而加入逃亡队伍。

    这可给等待开荤的各部骑兵战斗机会。

    留里克一直与第一骑兵队在一起,各部骑兵目前都保持克制,他们不参与攻城,也不劫掠随处可见的村庄,哪怕那些村庄里有警惕的探头者。

    【鉴于大环境如此,

    留里克目光敏锐:“兄弟们,终于有人逃跑了。跟着我杀尽他们!”

    如群虎扑食一般,多支骑兵队闻风杀奔而来。

    私自逃亡的贵族侍卫在密密麻麻箭雨中崩溃,骑兵铁蹄将之践踏,连带着跟进的贵族与家卷也纷纷殒命。

    有的逃亡贵族正被围攻,不正是给了其他贵族最后的逃亡机会?

    更多贵族家庭开始撤离,然他们错估了骑兵额速度。骑兵在覆盖雪的道路狂奔,本地人冬季生活踏出的雪路适合他们逃跑,也适合罗斯骑兵追击。

    留里克不进入已经空荡荡的贵族庄园,而是转头袭击新目标。

    他也注意到贝雅希尔的佩切涅格骑兵居然冲入庄园,显然他们是要劫掠了。

    “也好,你们洗劫贵族发了财,我就不担心你们袭击那些平凡人的农庄。平凡农民才是我拉拢的对象。”

    留里克继续转战,那些贵族躲在庄园尚且可用木墙保护自己一阵子,现在他们都现身于开阔地,令骑兵的战术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拔钉子作战比想象中的更顺利,留里克实在难以想象这群弱者如何拥护瓦季姆再组织主四千大军来着。

    战斗从中午开始,太阳还没有落下坠的迹象,针对贵族们的作战就已完成。

    或许真的有贵族因为提前逃跑而活命,然斯摩棱斯克的贵族群体、那些自诩罗马后裔的人们,随着他们的死亡顷刻间土崩瓦解。

    望一眼太阳,再扫视处处冒烟的贵族庄园,耳畔更是风声也掩盖不住的喊杀声。

    “现在,斯摩棱斯克的贵族已经团灭,该是我建立新秩序的时刻了!”

    留里克意识到,他该令全军暂时放下屠刀,避免殃及那些平凡人。

第1317章 农奴们的新生

    一日之内,控制着斯摩棱斯克数百年之久的贵族群体土崩瓦解。

    或许这些本地贵族的确有着部分罗马人的血统,论其是否高贵,一切都已没了意义。他们死了,连带着一个个家族被连根拔起,冲入主要定居点的罗斯联军一个接一个地“拔钉子”,再对各个堡垒施行无差别屠戮。

    就算留里克获悉,一些佃农、农奴可能待在贵族的堡垒化宅邸中避难,他们既然选择本地贵族为靠山,被杀也是他们自找的了……

    留里克亲自带着骑兵堵截一切的逃跑者,见得有的贵族全家刚刚逃亡就被骑兵追上杀死,那些还未崩溃的堡垒就只能拼命坚守。不过哪怕是困兽犹斗,他们也是劣等的兽类,窳劣的獠牙面对真正的强者都变得毫无意义。

    在傍晚时分,所有肉眼可见的贵族堡垒都被攻陷,士兵几乎没有留活口,在将人杀尽后开始肆意掠夺。

    一个又一个的村庄全程没有遭遇罗斯军队袭击。

    罗斯军可以发动强袭,尤其是骑兵部队,只需稍稍调转马头即可洗劫那些村子。

    留里克就带领着主要骑兵部队,他坚守自己的安排并未主动扩大化袭击目标,哪怕看到不少衣着过于朴素的人拖家带口离开村庄,淌着积雪向附近森林遁走。

    就在主要定居点依旧有着大量简陋村庄,当地人尽是贵族们的农奴。这些人今早才被贵族放逐,一个个刚刚返回家,有的无路可退只能在家待着、有的计划铤而走险地逃亡,但那些计划逃亡者尚未采取行动,中午时分罗斯军主力就已杀到。

    这些人就躲在家中瑟瑟发抖,透过陋室的缝隙看到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土地主老爷的坚固堡垒,在无边无际的罗斯匪徒的攻击下陆续崩溃。

    看得那些贵族被杀,一时间不少人还有些暗爽。

    哪怕这种暗爽可能只是末日之前最后的快慰。

    难道罗斯军会放过这些包围圈中的诸多村子吗?针对这些村庄本没有残酷打击,但宝剑滴血的战士们做事也颇为粗鲁。

    主要战斗已经结束,士兵们忙着奉王命砍砸死者的头颅——它们会作为祭品堆砌在格涅兹多沃祭坛,筑成更贴切的京观,作为特殊祭品祭祀奥丁。

    另一伙儿士兵也奉命进入村庄,以暴力手段将尖叫中的人们驱赶出家门。

    又是推搡又是驱赶,针对那些不配合者一律当敌人处死。

    女人抱着惊恐的孩子,目光呆滞在雪地挪步。男人丧失斗志,目睹杀戮的他们已经不敢反抗。

    被揪出的村民们聚集成黑压压一盘,犹如一群被驱赶着的黑羊,在规定的地点越聚越多,他们在背着圆盾的瓦良格战士的监视下或坐或立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斯摩棱斯克的传统贵族体系已经被摧毁,农奴们没了主人也更不知道未来的命运。

    夕阳照在这些人的脸上,颓废沮丧又不安的神色展现得淋漓尽致。

    关于抓到了惊人数量的俘虏留里克只需用肉眼看一下就能明白,他仍然带着骑兵在外围区域活动,目前为止依旧未对更远一些的村庄采取措施。

    随着夜幕开始降临,骑兵大军在留里克带领下开始返回主要定居点。

    菲斯克清楚看到那些被聚集起来的人,不由问道:“看来,我们的人还是抓到了很多战俘。大王,你打算如何对付他们?总不能全部处决吧?”

    “当然不能杀。我还要甄别一下他们的身份,若是其中有贵族自然要立刻处决,我不想再留任何的隐患。”留里克想都不想便答道。

    “我听那个哈根说,这里的农民其实绝大部分是奴隶。既然是奴隶,也的确没有处决的必要。”

    “那就成为我们的奴隶。放心。”留里克带着难以明说的笑意看了好兄弟菲斯克一眼,再道:“我们会成为很好的主人。”

    留里克当然知晓,在斯拉夫世界自然演化出农奴制度自然有其内在逻辑。

    何为内在逻辑?看看当前的自然环境即可悟出一二——它太恶劣了。

    漫长的冬季里,自然形成的村庄里所有村民必须抱团取暖。生产生活的工具非常贵乏,加之放眼望去又是森林的海洋,森林可不意味着肥沃,用简陋工具砍伐森林效率太低,纵使从森林中清理出土地改造为农田,其肥力注定有限。

    肥力有限问题尚可通过扩大垦荒,以大量播种对冲掉肥力限制对粮食产出的影响。然漫长的冬季无疑是对种植最强有力的限制。

    村庄里自发形成的头人家庭,一代接一代积累财富,哪怕靠着正常的土地买卖也能成为统治者。手握钱粮即可放贷,一旦自由的集体农庄面对天灾而欠收、绝收,这些新生土地贵族即可通过借出粮食保其活命,再低价购买其土地。

    天灾总不至于年年有,随着已开发农田规模越来越多大,这些贵族的权势终究变得无法撼动。

    斯摩棱斯克的克里维奇部族也不过是两百年前迁移到这片地区,移民大军中的小头目先天掌握着一定是政治权力,靠着这份权力再在筚路蓝缕的大开发中巩固这份权力,终于形成如今的贵族集团。

    但都结束了。

    留里克估计,那些沦落为农奴的人,祖上也是自由农庄的一员。欠收与绝收发生在秋季,灾祸很大程度来自于突然降临的霜冻灾害,令正积极抽穗的麦子全体倒伏冻结死亡。灾祸之后紧接着就是寒冷的秋雨时节,继而是一场寒流引来可以持续半年之久的冬季。

    没了粮食的集体农庄连逃亡的机会都是稀少的,他们毕竟不能在贵乏粮食的状况下直面可能的零下二十度的极寒。

    为了活命只能出卖一切,祈求那些还拥有粮食、钱财的贵族给活命的机会。

    每一个冬季都是传统贵族们集聚实力的契机,亦是催生出新贵的契机。

    一些看似平和的自由农庄,被推举出的头人也正复刻着成为新贵的道路。

    加之斯摩棱斯克的克里维奇人素来与瓦良格人商人存在交易,主动卖儿卖女也是敛财手段,在贵族们手里的农奴,一旦交不够租子只能拿自己的家人抵债,那么贵族即可将这些孩子转手卖给瓦良格人赚上一笔,其中的收益可大大超越那些农奴所欠债务。

    其中的剥削就是一笔烂账,留里克能悟出这一点,不过……

    留里克直到自己当然不可能在斯摩棱斯克地区建立一种普世的公平制度,自己断然不会背叛自己所拥有的王权,也不可能剥夺老罗斯后裔们在王国里拥有的特权。

    于是,罗斯王带领着骑兵浩浩荡荡赶来,排成骑墙直面颓废与恐惧交织的战俘们。

    这时,奉命暂时看管俘虏的诺夫哥罗德总督梅德韦特匆匆赶来。

    “大王,恭迎归来。”

    留里克下了马,眯着眼再看一下乱糟糟的战俘们,问道:“人抓得怎么样了,途中可有混乱。”

    “一切正常。如您所见,活着的人尽在这里,那些村庄已经清理一空。”梅德韦特稍微周紧眉头:“还真如您所料,那些村庄里确实没什么财物,有的只是搜出的少数粮食罢了。”

    “也许因为他们主要是奴隶。恰恰是你,管理他们最有经验。”

    “那是自然。”梅德韦特不禁乐出声。

    “他们有多少人?”

    “这……他们太多了,我没法统计。”

    “估计一个?”

    梅德韦特再看一眼自己的杰作,随口道:“至少有个五千人。这里毕竟是滨河平原区,最好的的农田都在这里,他们的大型建筑也尽在这里,人是多了些。或许……那些逃跑的家伙还留在这儿还可以更多。”

    听得,趁着夕阳最后余晖留里克再扫视一眼:“按照哈根的说法这地方至少得住着一万人。现在加上我们的军队,倒是真有一万人了。”

    “大王说笑了。”

    “那就不开玩笑了。”留里克看着梅德韦特的眼睛立刻开始吩咐:“从现在开始,这些人全部成为奴隶!当然,都是本王的奴隶。本王有权处置他们,是杀是留皆是我由我定夺。”

    “那是自然。”

    这一刻,梅德韦特已经猜到奴隶们的结局了。奴隶?落在罗斯王的手里,这些人大抵只剩下奴隶的身份罢了,生活待遇会迅速改变。

    奴隶,不以为穷困潦倒,高级奴隶可能比自由自在的人过得更舒服。那些养鹿为生的拉普人法理上全都是罗斯王的奴隶,他们掌控者王室的鹿群,冬季作战时也作为御夫出战。他们与国王是利益共同体,虽为奴隶却因为实实在在的利益坚决维护主子的权威。

    在这里的留里克主观上对一众农奴的苦哈哈生活有所同情,客观上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权威。自己杀尽斯摩棱斯克土本地贵族,仅仅因为刻骨铭心的敌我矛盾,与拯救农奴毫不沾边,恰是这些人也犯不着被拯救——他们需要新主人。

    为何一定是大舅子、诺夫哥罗德总督的梅德韦特带着他的兵到处抓人?

    一来,双方都是斯拉夫族裔,方言有所不同整体都听得懂。

    二来,罗斯军的斯拉夫旗队里,很多战士的祖上就是北进的克里维奇族人,与这些斯摩棱斯克的居民有着相同祖先。他们是被排挤到北方的,现在也是他们为祖先的憋屈伺机泄愤。

    三来,斯拉夫旗队这些年来一直忙着在环尹尔门湖地区去抓捕“藏起来的人们”,一个又一个躲在密林深处自得其所的自由农庄被强制搬家,并在湖畔兴起三十个移民农庄,足见藏匿者人口之庞大,也足见这支部队的执行力。

    说不定以梅德韦特之才可以是很好的新占领区域总督,但没必要,总督人选已有他人。

    留里克首先握着剑柄,在侍卫们的陪同下直接走近乱糟糟奴隶营地。

    那些人可不傻,见得一高壮的金发男子穿着打扮最为华丽也最为武威,想当然就认定此乃匪徒的头目。

    农奴们接连退却,本就乱糟糟的场面传来低沉呜呜声。

    “你们在怕么?怕我杀了你们?”留里克默默滴咕,犀利的眼神接着最后的自然光线近距离审视他们。

    如果有战士样的人物混在其中他能分辨得出,然而看到的尽是瘪着脸庞的人们,他们看起来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如此男人怕是连拿起矛的力气都缺乏,即便有也不足以对穿着铁甲衣的罗斯正规军造成威胁。

    留里克获悉今日的突袭作战军队伤亡可以忽略,无人死亡,只有一百名战士在行动中因五花八门原因受伤,甚至是因为脚底打滑崴了脚。

    绕着俘虏营地转了一圈,他对这些人的情况有了清晰了解。

    杀死他们毫无意义,指望他们立刻能够为己所用也很牵强。

    首当其冲的是令他们虚弱的身子立刻好转起来,考虑到罗斯军此来是轻装行动,所带口粮基本只够大家吃上三天而已。

    罗斯联军断不会用自己的粮食令规模庞大的俘虏吃顿饱饭。

    方法很简单,只要将各贵族宅邸的粮仓打开,充足的粮食足够这些人活命。

    说白了巨量粮食本来也是这些农奴与佃农的产出,只是几乎所有粮食都被贵族老爷抢走,现在支取一部分针对农奴们施展一些征服者的仁慈,罗斯毫无损失。

    黑夜降临,罗斯联军到处点燃篝火,战士们清理一番尸体后旋即将攻破的贵族宅邸据为己有。

    一个宅邸里的五花八门建筑完全能供一支步兵旗队入住,即便战士们睡觉时人员排列得会有些密集。

    战士们到处点燃篝火,用缴获的陶瓮烹煮缴获的麦子。贵族们储藏的过冬食物尽归罗斯军,食物突然充盈,大家也就肆意挥霍了。

    战士们倒是有些不解,大王派人来各个贵族宅邸搜罗粮食,居然打摆篝火矩阵成规模的熬煮麦子,陶瓮被推到空开的区域,煮雪为水,继而沸腾开水令燕麦粒上下纷飞……

    这一切尽被战俘们看得清楚,他们依旧待在原地在黑夜里等待位置命运。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烟火气,继而是浓郁的煮麦香,它立即勾起大家的馋虫,人们本能地探出身子向陶瓮的方向挪动,直到被持剑的罗斯战士呵斥阻止。

    “你们,就那么想吃吗?!”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传来,说话者正是梅德韦特本人。

    他以浑厚的嗓音继续宣布:“你们!都是罗斯的奴隶!你们不会死!你们将得到食物!看看这些陶瓮,等麦子煮好了都分给你们!”

    留里克就在一边站着,观察着奴隶们的一举一动。

    任何的许诺都不如一顿敞开的饱餐有意义,尤其针对这些长期生活在半饥饿状态下的农奴。他们听不懂言语许诺,极度贫穷的他们对外来的期望极为廉价,只要能吃饭活命就愿意跟着新主子。如果新主子比旧主子可以赐予更多吃食,那就是一定要追随的恩主。

    麦子陆续煮得半熟就够了,用大翁大规模煮麦指望煮的稀烂本就是费时之事。它的确半生不熟,身份底下的奴隶吃这种食物感觉上也就比牲畜好一点罢了,实在满足征服者的傲气。

    留里克吩咐梅德韦特可以开始,结果事情比他想得更为混乱。

    排队意识根本不存在,一听开饭了,由本能驱使的民众乱糟糟冲向那陶瓮矩阵,惊得站岗的罗斯军立刻组织起盾墙弹压。

    靠着推搡、殴打,骚乱被迅速压制。只是罗斯军并非温柔,宝剑出鞘斩杀一些跳脚最激烈者立刻震慑住后来人。

    “你们不准乱来!所有入都有份儿!妄图争抢者将被无情处决!”梅德韦特适时喊话道。

    喊话的效果不如杀人立威有效,被震慑的人们终于开始在盾墙威压下老实排队。

    木勺子直接舀出煮的半数的麦子,撇尽热水后,剧烈冒热气的燕麦直接倾倒在奴隶用麻衣摊出的兜中。奉命办事的战士只舀一勺,这就够了。

    哪怕是小孩也有半勺麦子吃,这时孩子越多的人家越占便宜,倒是孩子太年幼的家庭有些吃亏。

    得了麦子的人就在一边的新营地坐下来吃卖,雅观与否都无所谓了,事实上他们吃得还不如罗斯军的战马与驯鹿,这些大畜可是敞开了吃缴获的粮食。

    然而,经历魔幻一天的他们从没想到至夜里自己非但被饶了命,居然还有粮食吃。

    事情也朝着更魔幻的方向发展——吃完饭的人们又被告知可以回家睡觉。

    那些罗斯匪徒究竟要做什么?不知道。

    但大家不可能在雪地上睡觉,待在自家的简陋房舍至少不会冻死。

    他们陆续回家了,这一切尽在留里克的监督之下,甚至举着火把的士兵还为他们做了有限的引导。

    “就这么把他们放走?”菲斯克不禁质疑国王的仁慈。

    “你怎么觉得我放走了他们?”

    “他们,都回家了。”

    “回家?不。”留里克摇摇头,已然胸有成竹:“吃了我给的粮食就想吃下一顿,他们就算逃跑了,也会告诉其他农庄罗斯人恩赐了粮食。当然,他们绝大多数跑不掉,这片庞大的滨河平原已经是我们的领地,斯摩棱斯克最大的定居点,现在我们驻扎这里了。”

第1318章 新斯摩棱斯克总督

    难道一顿热饭就能迫使那些农奴与佃农们感恩戴德?

    留里克完全不奢望这一点。

    这些人在白天的时候目睹罗斯军杀戮,而今也在强大的罗斯驻军监视下,他们仍不知未来的日子将如何。

    要打破一个旧秩序,靠着快马弯刀轻易即可完成。建立一个新秩序却不是容易事,尤其罗斯军是以征服者入主第聂伯河上游,靠的还是野蛮的杀戮,实在无法在本地服众。

    现在,斯摩棱斯克主要定居点已与河流下游的格涅兹多沃练成一片,留里克有意通过牢牢控制这两大定居点完成对整个地区的辐射统治。

    留里克本人自然不可能都督于此,却也不能在砍杀一番后就扬长而去。

    时间不早也不玩,但回到都城新罗斯堡参加今冬的大祭司,或许现在启程也有些晚了。

    自那场漫长的降雪已经过去了一阵子,长时间的晴朗天气令人都萌生一些错觉,所谓既然很长时间都没有降雪,未来一段日子也一定晴朗,只是气温依旧很低罢了。

    天气在异变的过程中,它简直是必然。

    太阳渐渐隐入隐瞒,世界恢复灰蒙蒙的样子。

    所有驻扎在斯摩棱斯克的人们都确定全新的降雪过程不但在酝酿,大雪将至,大家必须找到合适的房舍躲过这场风雪。

    距离突袭、杀戮已经过去数日,时间也进入儒略历的十二月份。

    光明节逼近,那是例行祭祀奥丁的大节日,因罗斯东进后的移风易俗,它也是祭祀斯拉夫火神的节日。

    “不如,我就在斯摩棱斯克迎接843年算了。”他想着。

    起初那些吃了罗斯军给的粮食的农奴、佃农,他们本以为赏赐仅有一次,未曾想到第二天开始,他们就开始享受定期的配额粮食。

    他们实在不懂,自己全家在过去的身份只是给老爷刨地的农奴,如今新主子为什么给***的大家源源不断给予粮食?

    给了粮食就拿着,拿到粮食就立刻烹煮享用。

    多日以来民众一直在得到“罗斯匪徒”赐予的粮食,那些军队也再没有侵入寒酸的村庄,只是占领昔日贵族老爷们的宅邸,在其中树立起罗斯人的蓝白相间的旗帜宣示***。

    不希望军队冒犯那些下等人,留里克由此主观的善意,为此也口头约束军队士兵。

    客观上,罗斯军以及盟友军队并不打算对那些贫穷瘦弱的农奴下手,至少现在不会出手。

    一个很现实的原因,军队抓战俘的最大目的就是做奴隶,倘若抓到的奴隶一个个是病秧子,岂不是要主人赐予优良伙食为其补身子?其中的先期投入大家可不乐意掏钱掏粮食。

    何况,国王留里克已经宣示了他对奴隶们的所有权。

    不要钱财,只要奴隶、只要粮仓。留里克并非真的对战士们大度,他索要的战利品极具目的性,而非短时得从本地贵族手里掠夺金银宝石。

    逐渐得奴隶们对征服者放松了警惕。

    一些早些日子逃走的奴隶,见滨河平原区居然一片平和,见得大大小小的村庄并未遭遇兵祸后就陆陆续续归来,并开始得到罗斯人恩赐的粮食。

    给穷苦奴隶粮食实在匪夷所思,在那些自由农庄看来这是无法理解的事。

    罗斯人愚蠢?罗斯人善良?还是暗藏阴谋?

    连续观察数日都是如此,进退两难中的偏远地区自由农庄,他们羡慕极度那些***者拿到粮食,也担心如果自己投诚后还是要遭遇破坏,至于逃亡一定要立刻面临生存危机。值此纠结时刻,当地民众不得不做出抉择。

    “也许投靠罗斯人并非坏事。新来的罗斯贵族哪怕和那些罗马后裔们一样,对

    于大家也是可以的。”不少自由农庄达成这样的集体意识,他们潜意识里也期望一个和平未来。

    他们推举出的一个又一个话事人也开始带着村民的态度,于私下里发生串联,于林子里密会讨论。

    这些串联行为并不在罗斯军的监控内,甚至也没有斥候获悉这一情况。

    大大小小的村庄藏匿在森林中,他们一定毗邻着五花八门的大河支流定居,第聂伯河这一河段的支流密密麻麻,村庄分布也较为悉数。

    留里克和他的军队对这一带的民情几乎一无所知,即便有哈根这样的投诚者,由于瓦良格商人组织的小社区贴着主要定居点,他们才无意去各个河沟里探寻,关于这片地域有多少斯拉夫人口也一无所知。

    但不可否认的是,就凭着滨河平原的庞大区域,已经肉眼可见的大片农田与团状的建筑物群,留里克愿意相信此地顶峰是可以住着三万人。

    至于现在的人口萎缩成现在的模样,一切皆因战争。

    全新的降雪过程已经开始了,在此之前留里克已经吩咐军队完成了分流。

    一批军队,尤其是野性难驯的佩切涅格军队,带着属于他们的那一份战利品高高兴兴返回格涅兹多沃营地。贝雅希尔和她的人撤出,身为国王的女人,她现在更要以女性将领的身份存在。

    哪怕是嫁到罗斯,身份最近更新为德米扬斯克女伯爵,她依旧是佩切涅格汗国这一代可汗的亲妹妹。恰是她的身份可以镇住所有千里迢迢来北方的草原兄弟们。

    没有再抓新奴隶,草原骑兵倒是缴获了大量粮食与一大批非常实用的生活用品。他们自然也缴获了一批铁器,诸如手斧、短剑立刻成为骑兵的副武器。

    一些东罗马银币和东方的第纳尔银币被贝雅希尔、格查尔瓜分。普通的草原战士必须听从他们的主人,在此的两大佩切涅格系贵族基本瓜分了最有价值的战利品。

    贝雅希尔拿着钱用做建设自己伯爵国的经费。格查尔拿着钱自然要在罗斯的集市大肆采买,将急需物资输送到草原老家。

    草原人离开,这下最有主观能动性的、不易控制的草原骑兵离开人口众多的斯摩棱斯克。

    五千功伐大军,驻扎兵力砍半。

    虽是如此,内陆作战最具战斗力、破坏性的骑兵部队,就由留里克亲自带领牢牢驻扎在斯摩棱斯克滨河平原的大定居点。

    而另一位老罗斯出身的贵族也在这里。

    他不是别人,正是阿里克·奥吉尔松、留里克的堂兄。

    新一场降雪开始了……

    户外北风呼啸,一夜之间便大雪封门。

    好在所有被占领的贵族宅邸都成了罗斯军营,各旗队有着充足的房间居住。战马是骑兵的荣耀,为了呵护这些功勋卓着的战友,战马直接被邀请如本该是住人的房舍,继续对之饲喂燕麦,如此战士与战马都能待在温暖房间直接本轮降雪过程结束。

    一日又一日,只要风雪不停,人们就躲在房间里如同熊般冬眠。

    罗斯军队可以待在更温暖的旧贵族宅邸里继续吃吃喝喝,固然和战马待在一起要天天面对马粪意味,习惯它也就好了,毕竟论及意味,很长时间不清洗衣服也没时间洗澡的大家身上的汗味狐臭本就糟糕。

    那些农奴的情况一如既往的糟糕,但面对着全新的情况,公平的说他们面临的局面已大为好转。

    因为开始降雪了,罗斯军将更多的粮食散给这些人。估算一个农奴家庭有五口人,就散给他们每一户平均二十磅粮食。平日里这些人吃食就不多,二十磅粮食足够一个家庭吃上一周时间。

    难道降雪还能持续一周吗?也许吧。

    留里克以自

    己的经验,估计大规模降雪至多持续一周。斯摩棱斯克地区更为南方却也更深入内陆,此地的冬季会更为寒冷,有别于北方老家的一点是,丘陵区域与茂密森林大大削弱的北极寒风之凛冽,整体而言反倒比北方的波的尼亚湾略好一点。

    至少罗斯军队是有一些聚众游戏的。

    纸牌系,或曰留里克完成复刻的扑克牌。自从罗斯王国掌握了“桦树皮造纸术”,令早就被斯拉夫人发现有书写潜力的桦树皮,晋级为正儿八经的纸张。

    木活字的印刷术随之被留里克复刻,因印刷术才能派生出的新颖事物也随之普及,譬如扑克牌。这一切都是好多年前的往事,经过多年的发展正呈现百花齐放的态势。

    不过里加湾来的丹麦裔兄弟们带来了名为Talf的酷似国际象棋的游戏。它在丹麦世界较为流行,在当今的瑞典梅拉伦湖区可谓新颖,曾住在更北方的罗斯部族砸过去的日子对之知之甚少也是如此。

    男人们的快乐往往非常简单,拥有战马精于骑射的罗斯常备骑兵,毫不犹豫在打扑克牌之外玩起了飞箭投壶的游戏,这些游戏必然带着彩头,堵住就来自大家从贵族手里掠夺的银币。

    游戏,令枯燥的风雪集结里多了乐子。

    留里克自然不能免俗,与部下打牌、投壶、比飞斧、投匕首,大家总能找到一些乐子。

    当然他将大哥阿里克与第一旗队的一批老兵留在斯摩棱斯克有着用意,其用意阿里克多少也猜到了。

    否则,老弟也不会在进军之前询问自己那一席话:你是否愿意为罗斯镇守住新征服的土地与人民。

    彼时的阿里克随口打赢,战后再想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待在斯摩棱斯克着实也距离老家远了些。

    远又如何?真正的战士、真正的探险家并不会纠结于这一个。

    但阿里克还是有一些遗憾,倘若自己真就待在斯摩棱斯克,就一定错过明年对法兰克的远征。长子阿斯卡德一直在法兰克世界奋战,那小子或因此立刻成长为真正的男人,但……

    阿里克很羡慕自己的大儿子,至于自己居然置身于遥远东方的斯摩棱斯克,父子二人一个在已知世界的西方,一个又在东方,莫非这就是诸神的安排。

    小儿子吉尔还待在身边,这小子在夏季参与到漫长探险后,小小年纪又参与到大规模冬季战争。吉尔未曾杀死一个敌人,他如此幼小目前也的确做不到。可他的与大军共同行动,其履历是实在可以拿出来好好说道。

    有一个恍忽,阿里克觉得自己正在被边缘化。

    不止是自己被身为国王的弟弟故意边缘化,自己也不及三个儿子。长子阿斯卡德远征法兰克、庶出的次子古斯塔夫注定成为大商人,小儿子吉尔的前途也不可估量。

    “唯独我。我的年纪也不小了……”

    阿里克比留里克年长整整十二岁,他已经三十五岁高龄,哪怕现在正值年富力强的壮年,而这种巅峰状态已不可避免走向下坡路。一个男人能活到七十岁一定是得到诸神的祝福,他相信诸如老首领奥托背负着诸神赐予的使命,也被恩赐了高寿,直到现在虽然极为衰老依旧活着。

    在传统认知里一个男人能活到五十岁就该考虑自己的身后事,能活到六十岁并不常见。

    从十九岁开始,首次带着罗斯部族大部分精壮青年发动第一次复仇行动,到现在阿里克已经持续征战十六年。

    如此丰功伟绩并没有得到明确的贵族头衔,直到现在也只是公民兵第一旗队的旗队长,以及姆斯季斯克城主而已。虽为城主,由于姆斯季斯克活像是旧罗斯堡的复刻,大家乡里乡亲的过着与老家基本无二的日子,身为城主的阿里克完全不需要吆五喝六,大家自

    己即可将自己管好。

    他并没有掌握真正的权势,固然在王国里有着“双剑”的绰号,人人都知他是着名狂战士,不仅因为他是老国王的侄子、是新国王的堂兄。他尚未真正成为一方首领,这也是人尽皆知。

    这是一个平静的雪夜。

    小男孩吉尔很粘他的国王叔叔,亦是窜到父亲阿里克的怀里,就这么来来回回得乱窜。

    在房间里席地而坐的还有全部的骑兵旗队长,大家又是一如既往地坐在一起啃肉吃、共食燕麦粥。

    他们还缴获了一批麦酒,其口感较为酸涩,倒是大家不出意料得发现了不少装着格瓦斯的大橡木桶。显然贵族们极为讲究,连酿造的格瓦斯原料都是黑麦面包,其酸爽、甜蜜、粘稠入浆湖、多泡沫的口感,为无论的生活增添乐子。

    留里克此事召集极为兄弟,尤其特别把堂兄叫来正是首先在小圈子里宣布那件大事。

    大家都喝了一些酒与格瓦斯,正值浑身舒坦之际,留里克也就娓娓道来。

    “现在我们已经统治了这里。掌握贵族的居所,下一步就是迫使附近的自由居民臣服。我不想用无力逼着他们服,我相信时间。时间,会令他们承认新秩序。”

    阿里克很警觉,即刻问道:“是怎样的秩序?建立一个新的公国,委托贵族治理此地。”

    看着堂兄的眼神,留里克一样猜得一二:“哥。我就不再多言!事情非常简单,我希望勇敢的你带着一些军队就驻扎在斯摩棱斯克。”

    “我?呵呵,没问题。”

    “答得如此干脆?”

    “不然呢?”阿里克对老弟狠狠挤了一下眼睛:“勇敢的我当然要帮你做事。放心,我会牢牢镇守这里,臣服者就是我们的牛羊,自然要好生保护。至于反叛者,都将被我杀尽。我想,你就是希望我这么做。”

    “这倒是。”留里克点点头:“既然大哥你都知道,事情就好办了。我不会在斯摩棱斯克建立公国或是伯国,此地的土地较为肥沃人口众多,毗邻第聂伯河可以发展成重要的贸易城市。过去斯摩棱斯克人与北方的尹尔门人的所有仇怨都该到此为止!我将在这里总督府。”

    “总督府?所以,我是总督?呵呵。我无怨言。”阿里克笑道。

    “很好,看来我前些日子说得那些话,你真的听进去了。”

    “当然。你啊……说话时常隐藏一些,令我不得不思考一个。那么……”说着,阿里克把小儿子吉尔拉到身边:“老规矩,总督是不能世袭的。瞧瞧你可爱的小侄子,他如此可爱,年纪轻轻参与过来东方探险,真的置身于姆斯塔河源头。现在又站在斯摩棱斯克。我已经老了,当我老得胡子发白后你的侄儿就长大。依我看他可以继任总督之职,你意下如何?”

    “哦?”留里克轻轻眯起眼:“大哥你明明非常年轻。”

    “既然你要我担任总督,远离故乡待在这里。你可要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夙愿,至少我的小儿子一定是下一代总督。就像科努松的儿子那般……”

    阿里克所提及的科努松以及是老头子,身为都城新罗斯堡总督,职位已经由其长子取代。

    小科努松把都城的治安管得不错,此也不是世袭,小科努松身为老罗斯后裔实在是自家人,他确实有管理才能,打仗之际带着第二旗队作战毫不含湖。

    是留里克任命小科努松继任总督,他始终拥有着总督的任命权。

    留里克点点头,挥手就把笑嘻嘻得、还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小侄子吉尔招来,将之搂在怀里,以此行动向堂兄证明自己的肯定。“当然可以,吉尔很有天赋,他能把未来的斯摩棱斯克管好,他会是很好的总督。当然!大哥,你也是很好的总督,我信任你

    ,想必大家也都信任你。”

    国王都发话了,各位老罗斯出身的骑兵队长们自然是嘻嘻哈哈得道贺了。

第1319章 臣服者们与亚尔采沃的消息

    从此,斯摩棱斯克纳入罗斯的版图。

    但,于当今的时代斯摩棱斯克实在是一个庞大的概念。

    或者说它是以斯摩棱斯克主城为中心、一大片区域内所有克里维奇人的统称。

    这里不止有克里维奇人,还有维亚季奇、拉的米奇的社群。后两者住得就实在偏远了些。

    持续的降雪终于停了,它令本就白雪皑皑的世界更为糟糕。它可以谓之为白色地狱,雪停之后那茫茫雪原尽是没过膝盖的积雪,尤其是团状森林的南部区域,雪被风力堆砌成一人高的雪墙,雪墙极为蓬松能将人直接淹没,倒是也能在其中直接挖出雪洞以令冬季猎人暂且躲避。

    毕竟滨河的斯摩棱斯克主要定居点在第聂伯河的右岸(当前的北岸),宽阔河道的冰层已厚达半米,强劲北风横扫这片较为庞大的开阔地,大部分雪被吹倒了南岸硬生生造出肉眼可见的雪墙,而开阔地的积雪并不厚,至少人员、骑兵、雪橇依旧可以自由行动。

    固然是白色地狱,并非意味着寸步难行。大大小小的支流都冻结了,唯有河底仍有活水流动。河水冻结得非常和谐,它们整体表现为河道中心冰层略微隆起,但整体依旧非常平滑。

    天空依旧灰蒙蒙得,白色大地寒冷极了。

    冰封河道呈现极致的黑色,冰层有着大大小小的膨胀纹,冰层之下又仿佛万丈深渊。

    驯鹿与生俱来的特殊蹄子可以在冰层较高速度行动,继而可以牵引着雪橇快速行动。马匹在冰面的活动糟糕很多,人们必须对马蹄做一些防滑处理。

    罗斯骑兵更进一步,每逢秋季便是大规模翻新、更换马掌时刻。以刮刀集中修剪马蹄,清理蹄冲污垢后,将全新打造带钉的宽大碳钢马掌钉好。

    几年来都是如此,它成为每个秋冬季节的例行公事,也切实得令罗斯骑兵可以全年保持不错的作战状态。

    当然,大规模的调用骑兵作战,对马群的繁殖是巨大的遏制。尤其罗斯多选用母马为坐骑,母马的品质自然弱于公马,胜在性情温顺易掌控,到了四月份也不会暴躁。重大的缺点莫过于一旦有战事,这些战马就休想繁育马驹。

    留里克现在与未来所要进行的战斗,实在是对罗斯骑兵后劲儿的透支。他现在什么严重缺乏备用马匹,但未来的半年乃至整个843年,骑兵都要面临高强度战斗。

    尤其是在解决斯摩棱斯克问题后,骑兵即将参与一场史无前例的、史诗级的远征。

    为此,战士们必须好好呵护自己的战马。

    雪停了,气候也更为寒冷。

    在往昔的和平日子,毗邻各支流的自由集体农庄,广大民众并不愿意在户外多逗留,至多是去柴库取新柴,再把泔水桶里的便溺秽物扔出去。全村都会如冬眠的熊一般苟活在以木头搭建的“洞窟”里,守着内置的篝火坑熬到春季、熬到翻浆期结束。

    现在这些村子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决定。

    很多村庄在刚开始降雪时,派出的话事人们已经在林子里秘密达成协议。

    如果逃离家园、摆脱被罗斯匪徒的控制,全村老少早就带着细软于冰封的第聂伯河向上游的定居点逃亡。

    这些村子并没有逃亡,并不仅因为不少人因胆怯而六神无主,犹豫不决之际硬是拖到了危险的降雪。也在于不少聪明人意识到那些匪徒有着规模庞大的骑兵以及坐着驯鹿雪橇的铺天盖地的步兵。

    军队的兵力感觉上和首领瓦季姆集结的大军相当,有逃出来的人说瓦季姆竟然被俘,四千大军则全部战死。

    为什么?!为什么瓦季姆这个混蛋还有脸活着?!

    各村多多少少派出了些许人员参战,尤其是各村的话事人,被推举出来并被大家赋予权力,碍于大首领的命令,话事人就必须派出子侄参战从而交差。现在各村派出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全村逃亡是自寻死路,在白色地狱里逃命会在紧接着的一月份极寒全部冻死吧?

    纵使是逃了,那些罗斯骑兵既然无视风雪发动了强袭,再发动追击想必也是轻轻松松。

    超过三十个村庄达成秘密协议,所谓在约定的日子集体前往滨河的大定居点,向罗斯人投降!

    但是派人去投降位面显得不够诚意,如果进贡一些货物或许可以满足罗斯人的贪欲,使得其首领饶恕大家。

    进贡!也有讲究。

    不能进贡奇珍异宝,否则罗斯人会觉得各村聚敛不少财富,搞不好就遭遇他们的洗劫。当然苦哈哈的各村连铁器都极为贵乏,还能有什么宝贝?

    罗斯匪徒大抵也是瓦良格人的一种,过去的那些瓦良格武装商人希望要什么,大家就按照旧规矩给罢了。

    住在各支流里的村庄大大小小实际超过一百五十个!大的村庄近千人,少的才几十人。他们分布得颇为分散,过于偏远的村庄就不再以斯摩棱斯克主城当做自己的经济中心,若是做物资交换,他们就会前往勒热夫和托罗佩茨(当前还用着旧名)。

    斯摩棱斯克并非本地克里维奇人唯一的经济中心,实在因为它规模最大实力最强,附近又有拉的米奇部族与维亚季奇部族作为盟友。使得它成为几个克里维奇人社群的盟主。

    富裕者几乎都在斯摩棱斯克主城,而今已被罗斯大军洗劫得干干净净。

    偏远村庄能拿得出手的最大财富,其实是人。

    小孩子,对于整个农庄实际是一种“会说话的牲口”,或者说所有人都在贫瘠的土地用着简陋的农具艰难生活,活得可能还不如牲口,毕竟牛羊吃草就能活命。

    很多孩子在长大之前就因各种原因死去,既然那些瓦良格商人有得到奴隶之意,与其自己的村民被抢掠,还不如直接将养不活的孩子带到斯摩棱斯克,直接交给当地长期驻扎的瓦良格人,为此换取村子极为重要的铁器。

    于是,这些村庄常用的伐木斧头往往就是进口的北欧货——钩斧。

    实在因为这片区域连石头都极为贵乏,自然也就没有铁矿石。他们是懂得冶炼的,当手里的铁斧变钝了,他们也会将之加热二度打造与打磨。

    以一批孩子换取斧头、铁铲、矛头,怎么想都是赚的。

    这不,各村纷纷拿出一批孩子,无所谓这些小孩的哭闹。听话得就被父母换上不错的皮衣安置在雪橇,不听话的就只好捆起来。

    他们自我安慰着,所有交出去的孩子会在遥远的地方遇见善良的主人,会在新世界安稳生活。哪怕他们也知道这或许是自欺欺人。

    现在村民们已经顾不得太多,一批孩子、少量的蜂蜜,这就是他们最拿得出手的贡品。

    为了避免被误会,便有村庄率先派出使者抵达斯摩棱斯克。

    使者徒手拖曳着雪橇,其上摆着几陶瓮蜂蜜。

    使者的出现极为突兀,灰黑色调显得好似一头棕熊。

    已经恢复冬季行动的骑兵立刻将之俘虏,见其毫无威胁、还以斯拉夫语一直强调着“贡品”,就被警戒的骑兵直接押回斯摩棱斯克的留里克的行宫。

    到底瓦季姆过去两年在整个定居点吆五喝六,他掌握着一方霸权后就给自己建起了最好的房子。留里克已经知晓这一点,旋即将其所建造的木屋定义为自己的行宫,也是之后斯摩棱斯克总督、自己堂兄的官邸,乃至留驻军队的驻地。

    关于阿里克成为总督的消息,在雪停后就为骑兵快马加鞭当日送抵格涅兹多沃营地。

    紧张的使者被推搡着送到留里克面前。

    来者有五人,他们见得有着纯金头发、湛蓝双眼的留里克,竟下意识得全部跪趴下。

    毕竟在他们看来,现在身披北极熊皮大衣,临时戴上黄金桂冠的罗斯,他身材高大极为整洁又不失威武,好似神话传说中的神祇,与过去见到的瓦良格商人迥然不同。

    留里克见其全部跪趴,不由得心生好感,以及作为征服者的快感。

    “听说你们是各村的使者?看来,你们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你们做出了非常正确的决定,我很满意。”

    张口就是斯拉夫语,这令跪趴的五人大为惊喜又更为战战兢兢。

    留里克继续道:“我乃罗斯之王,是北方的统治者,现在也是你们的首领。所以……”他故意顿顿气,厉声命令:“所有人,抬起头看着我的眼!”

    那五人只得照办,在惊恐中不得不与留里克对视。

    “你们臣服于我、臣服于罗斯,从此你们就是罗斯人。你们将得到罗斯的庇护,将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们与北方的一切纷争就此终结!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朋友们,罗斯不会再杀死臣服者,但反叛者将被全部处决。”

    事情完全颠覆了这五人的预料,他们不敢对罗斯王讨价还价,侧耳继续倾听罗斯王对之前战争行动的一些描述。

    他们大为震撼,想不到罗斯王打算在十二月底以被俘的瓦季姆作为祭品,在格涅兹多沃祭坛献祭?!

    罗斯征服者有令,臣服的村庄务必派出村庄首领前往大祭坛,见证瓦季姆的死。

    现在,终于轮到使者们最后说说话。

    受宠若惊的他们立刻说起自己村子的意愿……

    “什么?把一群孩子当做贡品赠与我?作为奴隶?”留里克捏着黄金般的胡须略又诧异,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好吧,本王收下你们的贡品。你们大可回到各自的村子,告诉你们的人,这些孩子在我的手里将得到妥善处置,会培养成效忠于罗斯的战士。”

    他们可不敢奢望,至少罗斯的统治者愿意收下贡品,就是以实际行动证明罗斯接受了大家的投降。

    他们第一时间拿来的蜂蜜立刻被留里克收下,当然作为笼络的手段,一些缴获的铁质工具作为赏赐扔给他们。这些拙劣的熟铁制品在罗斯需要回炉重造,但对于住在密林深处的农庄依旧是宝贝。

    提交贡品,得到回赐,一来一回之下罗斯征服者首次展示出仁慈的形象。

    那些使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森林中,留里克与阿里克就默默目睹他们的消失……

    “你对他们是否太仁慈了?明明这些村子都派了人出来攻打我们。”阿里克有些不解,“我们明可以再做报复。”

    “哥。杀戮已经够了,剩下的村庄穷酸异常,想必他们出兵也是被瓦季姆逼得。你瞧,主要拿出村子的孩子充当贡品,若非极致的贫穷怎会如此?”

    “这倒是。”阿里克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哥,你既要治理自己,这些村庄必须对你马首是瞻。你相当于就成了他们的首领,未来你可要对他们好一点呐!再说未来南方进入和平,我们对基辅、对草原的贸易会更加频繁,往来人员完全可以在斯摩棱斯克驻扎,这里会迅速繁荣起来。”

    “我倒是希望这个美好的未来。”

    “一定会繁荣的。”留里克展望道:“好地方自然要被我掌握,委托给他人管理我还不放心呢。”

    “哈哈,自然只有我,还有我的儿子。”

    “对。”

    现在,由血亲的堂兄阿里克以及其后裔代为管理斯摩棱斯克,实在是留里克出于理性的选择。

    但历史也在这里达成了微妙的巧合。吉尔,留里克本人的亲戚,如同宿命般得成为斯摩棱斯克的统治者。

    只是在另一个位面,吉尔是斯摩棱斯克王公,也是北罗斯南扩作战后首当其冲建立的新公国。下一步便是吉尔的进一步南侵,与哥哥阿斯卡德共治基辅,南罗斯诞生。

    在这一位面上,吉尔只是下一代斯摩棱斯克总督。留里克没有给予堂兄一家在法理上对斯摩棱斯克完全的政权,遂在法理上,它依旧是国王的直辖区,但目前的情况是中间间隔了一个奥斯塔拉-波洛茨克公国。

    使者们回到村子,过分利好的消息令民众难以置信。

    素来弑杀善于掠夺的罗斯匪徒真的有着王者风范,那位高贵的年轻罗斯王许以大家未来更好的生活,高低也比瓦季姆当王者时日子更好过。

    空口无凭,罗斯王赐予的斧头、矛头成为实实在在信物,令那些质疑者们全都闭了嘴。

    因为从来没有过,无论是瓦季姆做大首领,还是之前的那些首领们。住在滨河主城的贵族们从来只是索取,从未有过赐予各村庄财物。

    也许,被罗斯统治是一件好事。

    这种好事也许该让远一些的人一同分享?不!也许……

    各村庄首领、被推举的话事人,带着自己的贡品组成一个个使节团队。他们满打满算多达三十五队,集结之后硬生生构成多达两千人的队伍!

    他们浩浩荡荡抵达滨河地区,如此庞大的队伍令罗斯骑兵高度警觉,遂在骑兵的押运下,庞大队伍平稳抵达斯摩棱斯克。

    那些小孩子们纷纷被赶下雪橇,迎接这些迷茫又无助的小孩不是皮鞭和棍棒,而是麦饼与咸鱼肉干!

    本来,罗斯骑兵中就有大量的半大小子,他们过于年轻了些,因为平日里伙食过好,年纪轻轻已经像是成年壮汉。他们的母亲绝大多数是斯拉夫人,自然也会说着一口留里克的斯拉夫语。

    年轻人奉王命将一些干粮赐予这些小孩。

    赠予食物的事情就当着那些村庄首领的面进行,在那些人的讶异观望中,本被当做贡品献出来的小奴隶,正在狼吞虎咽吃着罗斯骑兵给的食物。仔细看看那些罗斯骑兵,他们居然都在都囔着自己听得懂的斯拉夫语?

    “这……倒地是瓦良格人军队?还是北方的那些斯拉维涅人构成的军队?”

    大家如此想着,再转念一想,可能罗斯王所言为真——这些奴隶小孩或许在十多年后就成为战士了,否则无法解释罗斯骑兵里有着大量会说斯拉夫语的人。

    到现在为止留里克是始终在“撒胡萝卜”。

    他对于投降者的仁慈正快速笼络人心,遂在行宫里接见这些村庄首领,就见得这群人齐刷刷得跪趴下来自发得声称永远效忠罗斯王。

    “你瞧。”留里克笑嘻嘻得看一眼坐在次位的堂兄阿里克:“他们在发自肺腑得投降。”

    “真是好!看来你的主张的确正确。”

    “那是自然。”留里克话锋一转,就换做斯拉夫语向这群跪着的人们宣布正式命令。

    继而也隆重得推出自己的堂兄与侄子吉尔。

    “你们都看好了,这就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斯摩棱斯克总督。当罗斯主力暂且退到北方,我安排的总督就是你们的首领。效忠他就是效忠我。”

    阿里克毕竟是留里克堂兄,奥托与奥吉尔是亲兄弟,遂在面容上阿里克稍稍打扮一番就能概括起留里克三十五岁后的长相。

    这些村庄首领齐刷刷又向着总督下跪,虽然他们不懂“总督”这个词的意思,大概就是首领吧。

    过去这些人向瓦季姆也得通过半跪的方式宣示忠诚,面对更为强大的罗斯不得不双膝跪地。他们倒不会感觉屈辱,只因罗斯王宣布未来会赐予所有臣服者铁器、更好的种子,以及最为关键的“没有战争许诺”。

    下跪无所谓,趴下都可以,若是罗斯王真能履行诺言大家怎样都行。

    于是,便有村庄首领更进一步,变得极为谄媚。

    有人公然向留里克汇报:“就在东方的亚兰(亚尔采沃),大量的不服者去了那边。大王既有强兵可以轻松夺下他。在亚兰更东方是维亚季奇人,他们不服过去瓦季姆的统治,也一定不服罗斯的统治。那些不服者一定会集中在维亚季奇,始终会是您的威胁,不如……”

    听到此,本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的留里克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留里克勃然而起:“亚兰?莫不是亚尔采沃?维亚季奇?岂不是维亚济马?此事好好跟我说!”

第1320章 祸水东引

    因为这些使者明确说明了一个词汇——维亚季奇。

    在斯拉夫世界,“维亚”可谓男性的常用名。只因很久以前的部族首领叫做维亚,部族因首领的个人意愿也就更名为维亚季奇。

    河流本无名,当这支部族沿着第聂伯河左岸不断向上游进发,在进入一条宽阔支流后终于停下移民步伐。无名河流有了名字,便是维亚济马河。

    留里克对于维亚济马的了解仅来自于1941年爆发的战争。

    要进攻莫斯科,就一定要拿下重镇斯摩棱斯克。

    沿着河流修路非常正常,斯摩棱斯克大道毗邻第聂伯河修造,继而沿着维亚济马河继续修,最后直通莫斯科城。

    它几乎就是唯一通向莫斯科的道路,无论是1812年还是1941年,远征莫斯科的军队都要走这条路。似乎它就是约定俗成的路径,哪怕是1372年的立陶宛军队,也是从臣服的斯摩棱斯克公国出发,走这条路径直击莫斯科公国,却为莫斯科的城墙阻碍被逼得退兵。

    在1941年的秋季,勒热夫至维亚济马一线苏军构筑防线,但为德军突破,莫斯科西大门门户大开。之后苏军反攻,百万苏军坚守在维亚济马一线,绞肉机般的拉锯战一直耗到1944年的大反攻。

    即便在1812年的秋季,着名的博罗季诺战场就在维亚济马城所在区域。

    但维亚济马城建成得极晚,当拿破仑六十万大军侵俄时,维亚济马城依旧是一片多森林的平原,村庄博罗季诺因此地发生的一日阵亡七万人的血战而闻名。

    在这个时代,公元842年的深冬,一切都是不同的,一切却有着发展苗头。

    如今,莫斯科的概念毫不存在,连莫斯科河的名字也不存在。

    但并不意味着那片区域就是无人区。

    维亚季奇部族一直在移民,维亚济马河流域兴起大大小小的村庄,一些继续向东挺近移民队伍已经摸到了伏尔加河上游区域却浑然不知。

    他们有着“液态要素”,追寻着河流的源头寻找适合建立村庄的地域。他们将最远见到的那条河称之为Mosai,在维亚季奇人的斯拉夫方言里,用这个词描述“浅水沼泽”。这条河正是莫斯科河,莫斯科城与莫扎尹斯克城也皆来自Mosai。

    Mosai河最终流入伏尔加河上游河道,此事维亚季奇部族浑然不知也没必要知晓。他们在这条河边兴建的定居点少而稀疏,部族人口也不多,它的综合实力正在缓慢膨胀着。

    所有拜见留里克的村庄首领都在竭力证明自己的臣服,以求罗斯王不对自己所在村庄施行破坏。

    如果这些罗斯人真的要破坏、真的要掠夺财富,不管怎样一定不要抢到自己头上。

    随着有人提及维亚济马的事情,其他人跟风抬起头,七嘴八舌说明自己所知的。

    他们就是在祸水东引,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村庄绝对安全。

    勃然而起的留里克冷静一番再度坐下,他令几名口齿利索的家伙好好说明自己所知的。

    亚兰定居点,它一定就是亚尔采沃。采沃是地名后缀,如此亚兰与亚尔的发音似乎仅在于弹舌的力度区别了。

    一个定居点一旦建立,哪怕它被摧毁了也会在原区域内复建,定居点名字往往也不会有巨变,只是在个别音节的发音上微调。毕竟公元842年距离1942年仅有八百年时间,留里克通过二战所获悉的那些着名的城市名称,在当今的时代多少也有些眉目了。

    这些村庄首领说了很多,透露的意思也非常明确。

    “这么说,你们建议我远征维亚季奇人?他们似乎是你们的邻居?即便如此,你们也希望罗斯远征他

    们……你们真阴险呐!这样就证明自己的忠诚了?”

    一众首领迫于罗斯强权一时间哑口无言。

    “攻打!本王当然要攻打,但不是现在。维亚季奇人的地盘既然过于遥远,今年我并不想再浪费时间。你们的建议都到此为止吧!除非,你们能有更妙的建议。”

    在一阵犹豫后,有一老头子缓缓跪直了身子:“我还有一件事。”

    “何时?”

    “维亚季奇人的首领名叫赫多达,他一直待在斯摩棱斯克。我听说他支持瓦季姆与你们罗斯为敌,只是他迟迟没有出兵。”

    “只是除了帮助意外的支持么?”留里克捏一下胡须略做思考,“看来,我有理由杀死这个名叫赫多达的酋长了。”

    “说不定大王有着机会!”

    “哦?”

    “从维亚济马河到这里,划船也要漂上七天,若是走路就更为缓慢。赫多达带着他的人逃了,他刚刚逃亡就降雪了,所以……”

    留里克勐抬头,轻轻眯着眼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难道,这个赫多达还能在你所谓的亚兰据点躲避风雪?”

    “很有可能。如果大王行动足够快,说不定能将他生擒。”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留里克又一跃而起,心头燃起一团火。

    留里克本意是不想再扩大战争的,冬将军的威胁不是开玩笑,就算习惯于极寒生活的罗斯人现在更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突厥马是否耐得住极寒。

    然而,通过斩首行动杀死或生擒那个赫多达,不求现在就迫使维亚季奇投降,哪怕是未来对它动武,想必失去了酋长后,罗斯征服他们将会容易不少。

    生擒酋长的机会摆在这里,这的确是足以引得留里克强行冒险出征的理由。它真的很诱人。

    那老家伙依旧镇定自若样,态度很坚决怎么看都没有扯谎。老者继续道:“哪怕赫多达真的逃到了他的部族,大王也不亏。亚兰还有一些村庄,他们是否臣服于罗斯无人知晓。多半他们的不愿意臣服的。那些愚蠢之人需要大王的敲打,才能真正臣服于大王。”

    瞧瞧这老家伙,俨然成为站在罗斯立场上的谋士。站在斯摩棱斯克人的立场,这种人可谓叛徒,而在罗斯的立场,如此老头子可是弃暗投明的智者。

    罗斯自然需要这种聪明人。

    现在的留里克对维亚季奇人基本一无所知,仅对其名号有一些超越时空的奇怪理解。庞大的东欧仍有大量的互不从属的斯拉夫部族有待征服,最次也是迫使其承认罗斯的霸权,令其定期纳贡。

    这些村庄首领纷纷结束觐见,留里克完全收下他们进贡的数百名小奴隶。

    奴隶?这些小孩落在留里克的手里,他们仅仅是名义的奴隶了。莫看现在这群人只是小孩,最多七八年就是可以打仗的青年男女。

    所谓从北方尹尔门湖强制移民一些男女青年,他们一定会有所抵触,且背井离乡途路遥远,面未知他们也心生恐惧。

    若是强制移民的都是一些奴隶,情况则完全不同。奴隶没得选,他们只能依附于主人生活,而这里的主人有且仅有罗斯的顶级贵族。

    一些孩子直接分给堂兄阿里克,所谓卫队从小开始培养,未来的他们将效忠斯摩棱斯克总督,也维持着一方的治安。

    一些孩子再赠予卡洛塔,填充她丧失了的波洛茨克地区人口。小孩会立刻投入到维捷布斯克与新波洛茨克堡两座堡垒,成为驻军的一份子一直驻扎。

    由于留里克洗劫了全部的斯摩棱斯克旧贵族,所有贮藏的粮食尽归罗斯之手,其规模之大支撑起了他的挥霍。

    一批粮食作为礼物搬运到雪橇上,各村的首领并没有拖曳着

    空空荡荡雪橇回家,而是载运了一些铁器和大量粮食。

    第一次,斯摩棱斯克的统治者回馈给自由农庄以粮食,这是一个极为积极的信号,分明说明着罗斯王需要大家活命。毕竟对于一些人口少的村庄,一雪橇的粮食足够大家可以不担心明年的春荒。

    因为手握大量粮食才能有挥霍的资本,稍稍清点一下粮食留里克确定这笔巨量缴获足够令大军躺着吃上一整年。

    和平时期各村庄都要向统治者纳贡,村庄能拿得出手的最好贡品就是粮食,住在斯摩棱斯克的贵族们也就大量囤积,将之酿酒、酿格瓦斯,再转卖给瓦良格商人换钱。粮食,就是统治者能才庞大农民手里最有效的榨取之物。

    但这片地区遭遇严重破坏,战争使得四千男性青年战死,迫于罗斯军的强袭,格涅兹多沃和斯摩棱斯克滨河区的人口大量逃亡。两大区域的人口多达六万规模,而今仅剩十分之一。

    固然还有被排除在外的远处村庄纷纷投降,他们可不一定能支撑得起斯摩棱斯克主城的迅速复兴呢。

    贵族被铲除,没有逃亡的农奴、佃农们身份入过,不过是效忠的主子从自诩罗马后裔的家伙们,变成了罗斯的斯摩棱斯克总督府。

    他们依旧要在明年春季种地,奈何人口大量流失后,滞留下来的人们必须播种更大规模的农田,那将是极为辛苦的劳作。

    他们是极为乐意的,对明年春耕与秋收极为期待。

    旧时的贵族在时,对佃农的租子所求往往多达收获的一半。半数新麦纳贡,再抛去种粮,佃农家庭能得到的往往只有收成的30%,就这还要祈祷着风调雨顺。

    至于那些农奴,他们的收获理论上全部上缴主人,自己一家吃得只是残羹冷炙,日子过得可能还不如牲口。

    留里克还没想着疯狂剥削这些人,至少现在完全没必要。

    罗斯将在新征服的斯摩棱斯克依旧施行十一税,农奴与佃农依旧与农田做绑定,只不过他们只需缴纳10%的粮食为贡品,剩下的全部自由支配。

    这是他们完全不敢想的大好事,既然罗斯征服者信誓旦旦就这样做,他们也就信了,再说是否相信也由不得他们。

    留里克有更好的剥削手段,靠着工农业剪刀差的招数实在是钝刀子割肉,优质的工业制品摆在这里,农民们必有强大的购买欲望。罗斯不会逼着他们购买,然一把优质的钢斧、一把铬钢做的坚硬匕首、量产型的铸造生铁矛头,乃至耕地神器的曲辕犁和耧车,它们的出现将立刻引起一场农业革新,农民自会积攒大把粮食买下这些高质量农具。

    价格摆在这里,他们爱买不买,只要购买了,所支付的粮食大抵要倾尽一年的余粮了。

    许诺是针对所有人的,那些宣誓臣服的村庄首领带回这巨大的利好消息。

    他们的贡品额度也是收成的10%,不过没有经过度田,也没有人切实的监督,收成到底有多少、打算进贡多少,最后还是他们说了算,哪怕是欺骗了总督府,总督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也没法精准彻查与惩罚。

    至少,这群住在森林里的家伙一定要与外界交流。有更好的罗斯出产农具在滨河的斯摩棱斯克城里售卖,得了它农业生活立刻引起变革,代价则是大把的粮食。

    现在罗斯骑兵再度集结!

    号角声响彻大地,蛰伏许久的战马从一间间温暖房舍牵出,战士们走出舒适区在冰冷的户外舒展筋骨,罢了给战马套上马鞍、辔头,带上自己的武器奉命集结。

    昨日那些村庄首领完成觐见,今日早晨他们才刚刚离开。

    而到了中午时分留里克就完成了骑兵集结。

    战士们在昨日已经收到了信息,战马被突击饲

    喂大量的燕麦,广大战士昨晚也吃了顿好的。

    四支骑兵队完成集结,头顶北极熊皮缝制的绒帽,身披熊皮外衣,遮盖住里面的板甲衣,帽子插着染成蓝色的大雁羽毛,胸口衣服缝着装饰性蓝布条。以战旗为中心列成颇为整齐的矩阵。

    留里克衣着最为华丽,他骑着马检阅一番将士,勐然拔出佩剑,剑锋直指东方。

    “现在开始行动!第一队,率先出发!”

    随着命令下达,第一骑兵队队长菲斯克勐甩一下缰绳,“兄弟们,出征!”

    接着是第二队、第三队与第四队,骑兵们陆续调转马头步入冰封的第聂伯河,他们在本地人的向导下开始向第聂伯河上游的进军,目标非常明确——碰碰运气抓住传说中的赫多达,如若不可,就完成对亚兰据点的征服。

    阿里克已经是斯摩棱斯克总督,他与第一旗队的老兵们暂时就驻扎在这滨海的大定居点。他完全不担心自己手头兵力变少而存在风险,自己的军队都是骁勇的老兵,且此地距离格涅兹多沃的军营实际很近。

    站在马下,仰视即将出征的国王弟弟,阿里克眯着眼不禁叹言:“就像过去那般了。一旦战斗打起来,我们总会将战争扩大。这一次,你该不会是想一口气把维亚季奇人也征服了吧?”

    “如果机会成熟,为什么不做呢?”留里克笑了笑,突然绷起脸:“哥!好好驻扎这里,我很快会回来。”

    “你还是小心些吧。冬季战争风险很大,再说这里对于我们是未知区域。如果只是无人的森林我们不必担心,这里可依旧有着敌视我们的人,你务必小心。”

    留里克实在诧异,一向蛮勇的堂兄怎么突然有些畏首畏尾了?也许只是因为他年纪大了些?

    “不用担心,诸神保佑着我。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我生擒了那个赫多达,说不定整个维亚季奇就臣服了。我走了!”

    见得弟弟如此果决,阿里克勐锤一下胸膛:“愿奥丁赐予你神力!”

    “奥丁当然与我同在!呀!”留里克勐甩一下缰绳,战马迅速追上行进中的骑兵纵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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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