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入魔六分2
我爷把酒推了过来：“你先挑！”
我把手伸向酒壶时，掌势忽然一变，抬手扣住了我爷的手腕，双手把他压在了身前：“来人！”
外面的人还没来，夏稷已经先一步出手点住了我爷的穴道。
夏稷手势刚停，几个暗族弟子便破门而入，我抓起桌上酒壶扔向了那几个弟子：“给我验毒！”
两个暗族弟子快步走上前来，拧开壶盖把酒倒了出来：“尊主，左边壶里有毒，右边没有。”
我双拳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去给我抓两个宗门弟子。”
“是！”暗族弟子飞身而去。
我爷紧闭着双眼，死死握着拳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虽然只有那么一丝希望，但是，还不到我放弃的时候。
如果，我爷还对我有情，两壶酒里都应该有毒，那就不是他要跟我决生死，而是要跟着同生共死。那才是我爷，固执，坚持，却深爱着我的爷爷。
如果不是……
我不敢再往下想，我怕我会杀人！
没过多久，那几个暗族弟子就先后赶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两个被抓来的宗门暗哨。
我红着眼睛低喝道：“把酒给他们喝了！”
我双眼紧盯着暗族弟子，看着他们把酒灌进了两个暗哨的嘴里，下一秒钟，一人七窍流血中毒暴毙，另外一个人却是毫发无损。
我狠狠盯着那人看了足足五分钟，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从暗族弟子身上抽出刀来，扬手一刀把那人劈成了两半：“滚，统统给我滚，把陈如飞给我扔出去，让他滚得越远越好。”
我喊完之后，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陈兄！”夏稷惊呼道：“陈兄，你要克制！”
“我要杀人！”我怒吼声中周身戾气翻滚而起：“去杀人！去宗门外事盟，我要血洗外事盟，屠光宗门，暗族全体出发！”
“陈兄，你要冷静！”夏稷想要拦我，却被我推到了一边，银河列车破开虚空，风驰电池的向宗门外事盟飞驰而去。
我爷被扔到外面不久，我奶他们就赶了过来。
我奶带着桃小妖看见我爷时，他已经像是傻了一样，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我奶走上，把我爷给拽了起来：“陈如飞，陈野呢？陈野呢？”
“我……”我爷茫然的看向我奶时，我奶抬起手来狠狠给了他两个嘴巴：“你给我醒醒，我问你陈野呢？”
我爷茫然道：“出去杀人了，去外事盟杀人了。”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桃小妖的脸白了。
我奶厉声道：“陈如飞，你给说清楚，陈野到底怎么了？一个字都不许漏，给我说！”
我爷断断续续的事情说了一遍，才哭道：“我明明准备两壶毒酒啊！那是两壶毒酒……”
“你老糊涂哇！”我奶气得眼泪直流：“有人要算计陈野，让他完全入魔。你可倒好，不仅不想着怎么帮陈野，还是跟别人一块儿算计他。他是不是你孙子？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爷怒吼道：“陈野已经疯了，他杀了那么多人……”
“他为什么要杀人，你不知道么？”我奶怒吼道：“没有你那个混账的爹，陈野能入魔吗？没有你这么个混账的爷爷，那孩子能再次吐血么？你们老陈家都是王八蛋，王八蛋！”
我奶狠狠把我爷扔在了一边：“滚，滚得越远越好！去找你那个混蛋爹，跟他一起为了大义发疯去吧！”
桃小妖想要过去把我爷扶起来，我奶却怒吼道：“不许扶他！让他滚，滚的越远越好！”
桃小妖还是把我爷扶了起来：“陈爷，你这回真的错了。”
“别跟他说话！”我奶喊道：“我们快点走，去外事盟，一定要追上陈野，要是他提前跟小钱儿他们碰了面儿，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奶和桃小妖虽然都是顶尖高手，可他们却追不上银河列车，等她们两个赶到外事盟的时候，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宗门外事盟早在我屠灭五绝峰的时候，就预感到了自己末日将近，以最快的速度化整为零，四散逃逸，我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我暴怒之下，把整个外事盟给炸成了废墟，才带人离去。
我奶站在废墟上愣了好半天才说道：“小妖，你说陈野会去什么地方？”
桃小妖道：“陈野当时的情绪失控，如果在外事盟杀人，或许会让他身上戾气有所缓解。那时候，他会找一个地方停下来，或者是平复情绪，或者是等待时机，他没有找到外事盟的人，就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银河列车可以在虚空当中来去自如，谁也不知道，他会找什么人，或者是在什么地方。说不定下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难以震惊天下的事情。”
我奶颤声道：“陈野他……他会屠城么？”
“很难说！”桃小妖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谁也不知道发狂之后的陈野会怎么样？或许……或许之后一语天晴能找到陈野吧？希望一语天晴他们那边一切顺利。”
我奶带着人来追我的时候，天晴和陈三金并没有跟过来，他们是另有任务。
一语天晴跟着我奶进入黑牢的时候，已经跟夏稷取得了联系，她知道，我已经入魔了，稍有不慎就能造成无边杀孽，她们必须让我有攻击的目标，才能把事态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其实，他们比我先一步达到了外事盟，在我疯狂破快外事盟的时候，再次联系到了夏稷给了他一个陈摇鼓秘密据点的位置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向了那个据点。
等到陈三金和天晴赶到时，陈摇鼓的据点已经再没有活人了，陈三金看着满地的尸体冷汗直流：“野哥这是杀疯了啊！你看看，这些人不是被破虚拳轰成碎肉，就是被砍成了两半，野哥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天晴也担忧道：“我没掌握多少陈摇鼓据点，陈野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杀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陈摇鼓的所有据点拔掉。夏稷也未必能拖住他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一份希望
“陈兄……”夏稷哀求道：“陈兄，你给我三天时间，不，你给我一天时间就行。只要一天时间，我一定能解开你心中的疑惑。找到陷害叶兄的真正凶手。”
“请你等一天，务必要等一天啊！”
“来人！”我挥手道：“把夏稷给我抓起来，关到后面的车厢里。这里不需要他了。”
两个暗族弟子扣住夏稷，强行把他拽出了车厢，夏稷声嘶力竭的喊道：“陈兄三思，一定要三思啊！别中了奸计，千万别中了奸计啊！”
“带走！”我发动银河列车向秘境方向飞驰而去时，商无恨的已经率领黑牢囚徒攻向了步幽冥的大营。
步幽冥没有想到被他围困了一个月之久的黑牢，会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忽然反击，短暂的交锋之间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人马损失过半，带着剩下的人马退向了第二道防线，才勉强站稳了脚跟。商无恨本来想要一鼓作气冲出包围，步幽冥却动用了重型火力，强压黑牢囚徒。
商无恨也在这时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让黑牢与步幽冥同归于尽，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控制着黑牢囚徒向步幽冥发出了死亡攻击。双方一场血战之后，两败俱伤，步幽冥率领的术士组合，损伤大半，掏出黑牢的囚徒也不足百人。
这个消息首先震惊了术道，可是短短一天之后，第二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就跟着传出江湖——黑牢囚徒被人全部斩杀，尸身堆积在绝剑门内，凶手刻意留字“杀人者，陈野！”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在觉得其中有诈——我明明可以控制一支足够威慑江湖的力量，为什么有人不用，还要自断臂膀？
我很快就把消息传了出去：黑牢囚徒确实死在了我的手里，消息绝无虚假。陈摇鼓，项开，想要以集|合术道之力，干扰山海；我就要扫平术道，让这天下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山海回归。
消息一出，整个江湖再次震惊。
当然，最为震惊还是我奶他们几个，我奶听到消息之后，当即坐在椅子上好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直到桃小妖喊她，我奶才说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桃小妖默然摇头的时候，我奶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叶玄那孩子是不是没了？如果叶玄还在，野子不会发疯。叶玄会不会是死在陈野手里了。这可怎么办？”
“不会！”桃小妖道：“陈野不会杀叶玄，我敢肯定……”
桃小妖正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奶的时候，天晴快步走了进来：“刚才，夏稷传来了消息，叶玄没死……”
我奶不看夏稷的消息还好，一看到那消息，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该杀！该杀！不管是谁逼叶玄都该杀！”
天晴道：“夏稷是趁着陈野屠杀黑牢囚徒的时候传出来的消息，他说，陈野马上就要攻打秘境了。”
“陈野没有立刻动手，是打算让一战定江湖，他真在不断收集秘境的消息，等到他找到了突破口，就是暗族全力攻打秘境的时候。”
我奶道：“陈野这是干什么？他这是要逼着项开和宗门联手么？陈野手里的暗族虽强，但也不是宗门和项开联手的对手啊！”
天晴说道：“我推测，陈野不只是要针对宗门和项开，而是要是针对陈摇鼓。陈摇鼓的计划是把整个江湖送进山海。陈野每灭掉一支力量，都是对陈摇鼓的一次打击。现在，五绝峰完了，黑牢完了。江湖上最精锐的一支力量都集中在秘境里。陈摇鼓不会看着这只力量毁灭，他一定会出来见陈野。”
天晴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个时候，陈野就会同时跟三方开战！”
“你说什么？”我奶一下站了起来：“不会，肯定不会，陈野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会打这种必输的仗！”
天晴摇头道：“陈野修炼的是死亡秘术哇！”
“秘术，永远都不是道。陈野的秘术虽然无往不利，但是他从没领悟过道，更没真正真正理解死亡大道。相反的，他自己还受到了死亡之气的影响。把死亡之道，定义在了毁灭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种自我毁灭的意识。”
“陈野一旦跟三方开战，肯定会无比的疯狂。他要毁掉江湖，也要毁掉自己。我敢肯定秘境中的尸山血海里，必然会有陈野的一具尸体。”
一语天晴的意思是：术，始终都与道，存在巨大的差异，在术士的眼里，术就相当于一种工具，拿来运用就可以了，但是，术士并不知道，术可以反过来影响术士。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受到的死亡之气的影响。开始一步步的走向了死亡，最直接的一种表现——毁灭。我要毁灭我的对手，也要毁灭我自己。
我奶脸上变得毫无血色了，平时的那个机变百出的人，到了这会儿已经变得六神无主了：“天晴，我们该怎么办？谁能救救陈野？”
天晴摇头道：“如果，他自己不停手的话，就只能看夏稷如何了？可我觉得夏稷应该阻止不了陈野。现在最大的希望，不是夏稷去找陈野心底最后一分没有被魔道抹杀掉情感。而是，景圆和穆天耀那边究竟找没找到线索。”
我奶眼睛一亮：“小妖，你跟景圆他们联系上没有，他们已经走了三天，现在也该到地方了吧？”
桃小妖道：“他们是到了楠王峰的外围，但是，景圆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不，我去一趟楠王峰？”
“没用的！”我奶黯然摇头道：“景圆，天耀加上林妍都没办法从楠王峰找到线索的话，我们谁去了都没有用。小妖，收拾一下，我们去找陈野。我要试试，我这张老脸，还能不能从陈野那里讨来几分面子？”
“可是……”桃小妖道：“我们这么去找陈野，怕是……怕是……”
桃小妖没把话说出来，但是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我已经入魔九分，谁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达到了六亲不认的程度。
万一……
谁都不想看到那种万一。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一线生机
我奶沉声道：“万一就万一吧！或许闭上眼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桃小妖收拾好东西向天晴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另想办法，天晴几次犹豫之后，还是跟着我奶出发赶向了秘境。
桃小妖在路上才找到机会和天晴说话：“天晴，我觉得你应该先去楠王峰看看，毕竟那边才是解决事情的关键。”
天晴摇头道：“那边的高手太多了，他们能做成的事情，不需要我去。做不成的事情，我去了也没用。”
桃小妖不由得一时无语，她不得不承认天晴说的没错。而今，她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景圆她们身上了。
景圆在三天之前就赶到了楠王峰的峡谷，穆天耀往峡谷下面看了一眼道：“你们给我压阵，我下去看看。”
“不忙！”景圆伸手拦住了穆天耀：“我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问心石为什么会出现在楠王峰上？”
穆天耀道：“那还不好解释？陈摇鼓弄来的呗！他准备用问心石坑害陈野，让他忘情，好去镇守封天谷！”
景圆道：“这个解释最合理，但是也最不合理。我总觉得，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不下峡谷，直接去楠王峰。”
穆天耀懵了：“老四啊！你可就别疑神疑鬼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要命的时候啊！我们晚上一步，陈野那边得多少人没命啊？咱们赶紧从这里下去吧！”
“不！”景圆摇头道：“你听我话，跟我去楠王峰，那里肯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穆天耀见说服不了景圆，只能看向了林妍：“林大姐，你说怎么办？”
林妍转动着水晶球道：“我窥视不到天机。可我的直接告诉我，相信景圆没有错。我们去楠王峰试试。”
“行！听你们的！”穆天耀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跟着景圆他们用绳子渡到楠王峰。
暗族已经离开了楠王峰，不死殿却留在了那里，号称不死殿的建筑，已经变得死气沉沉，不仅安静，清冷，而且带着几分即将腐朽的气息。
景圆越过不死殿往前一路向前的时候，却看见不死殿最深处出现了一片海棠树。
景圆见过那个地方——在异调局的模拟出来的场景当中，那是商无恨曾经等待陈白灯，不对，应该是等待陈摇鼓的地方。
整座不死殿只有那里还亮着一盏灯。
景圆快步走进那座院子时，忽然听见有人说道：“你的脚步声太重了，吓到了我的花。”
“罗忆楠！”景圆的双目猛然一缩。她跟罗忆楠没有什么交集，却知道她的模样。
罗忆楠从草屋里走了出来：“我这里有茶，想过来喝一杯么？”
景圆走上前道：“我应该叫你什么？罗忆楠？商无恨，还是某个山海人神？”
“罗忆楠。我只能是罗忆楠。”罗忆楠道：“我已经独立的出来，就不再是别人了。”
景圆沉声道：“你是商无恨最后的一道分魂？”
“我是罗忆楠。我说过，我已经是独立的人，就不在是谁的分魂了。”罗忆楠一再强调着自己的身份，却又承认了自己是商无恨的分魂。她是处于自我的矛盾当中，还是说，她的思维已经混乱了？
景圆坐了下来：“我能听听你的故事么？或许，我能帮你什么？”
罗忆楠沉思了片刻才说道：“好吧！或许，我真的该找个人聊聊了。”
罗忆楠道：“不过，跟我聊天是有代价的。如果，你们能解决掉我的问题，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件事。相反，你们都得死在这里。你同意么？”
景圆沉默片刻点头道：“我同意，你说吧！”
罗忆楠道：“我的这幅身体是罗忆楠，商无恨和陈摇鼓的女儿，可我的灵魂却不是。真正的罗忆楠，在很多年之前就夭折了。罗忆楠是商无恨唯一的精神寄托。她为了让罗忆楠活下去，强行分离了自己的一道魂魄。”
“那道魂魄当中，有商无恨所有的纯真和美好。可以说，是她的善魂吧！商无恨为了能让罗忆楠完完整整的活下来，甚至抹掉了自己本体的记忆。让自己忘记了罗忆楠死亡的事实。但是，商无恨的秘法失效了，很多年之后，我开始觉醒了商无恨的记忆。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罗忆楠还是商无恨了。”
罗忆楠反问道：“你为什么一看见我，就问我是不是商无恨？”
景圆道：“因为，我失去了罗忆楠的消息。从常理上说，罗忆楠应该出现，至少应该在陈三金过问心石的时候出现。我一直在怀疑罗忆楠的真实身份。你可以控制商无恨，商无恨却控制不了你了对么？你们到底谁才是主魂？”
罗忆楠道：“术道十八殿，其实存在着一个天大漏洞。那就是，尊术而轻道。术，的确可是让人在短时间内发挥出惊世骇俗的力量。时间一长，术的弊端也就显现出来了。就像陈野，他没有掌控死亡大道，却掌握了死亡之气。他参悟不到死亡的真意，就只能生出一种自我毁灭的情绪。”
“如果，给上古术士一段时间，他们完全可以由术入道，完善术道十八殿的秘法。可惜，他们为了反抗山海世界，最后都死在了十八殿里。十八殿的秘术也就永远无法补全了。商无恨继承的天魂殿就是如此。”
“天魂殿可以分出不同的分魂，但是其中一个分魂过强的话，它就很可能变成主魂，反过头来控制本体，让自己成为主宰，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景圆点头道：“你是分魂，原本你的心中只有美好。当商无恨的记忆开始向你转移的时候，她的负面情绪也就来了。让你觉得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罗忆楠，一半是商无恨对么？”
“对！”罗忆楠点头道：“所以，我一直在审视商无恨的过往，或者说，是在审视自己。我想找到，一个答案。找到我当年错在哪里？”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一线生机2
景圆道：“所以，你控制着商无恨找来了问心石？”
“是的！”罗忆楠点头道：“我原本是想要自己去走问心石，让我清清楚楚的问一问自己的内心。可我看见吴召他们下场之后，我又不敢走了。我不知道，自己最后能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景圆道：“你害怕答案？”
“对！”罗忆楠道：“我害怕答案！”
罗忆楠道：“更害怕永远找不到答案！”
罗忆楠站起身道：“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几个人。”
景圆随着罗忆楠走到不死殿深处，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吴召。
这时的吴召，仍旧是高举着独臂，死死的攥着拳头，他另外的半截断臂也举在空中，只不过从小臂之前都没有手臂而已。
罗忆楠道：“他的手心里攥着两枚大钱。他的思维也正停在自己从问心石上坠落的那一刹那之间。当时，他不去抓大钱的话，他就能活下来，可他却拼死也要把大钱抓在手里。”
罗忆楠沉声道：“你想看看他灵魂深处是什么样子么？”
罗忆楠掐动了法诀之后，牢房的墙上就出现一片像是投影似的东西。投影的主角就是吴召，飞在空中的吴召，好像是拼命的想要去抓什么东西，远处却是两枚飞在空中血钱，每个血钱都触手可及，可他好像只能选择去抓其中的一个，吴召的手就一直在空中摇摆不定。
罗忆楠道：“吴召的大钱本来有三个，其中一个自动退出了他的选择。另外两个却让他难以抉择。”
“剩下的两个大钱里藏着两道魂魄，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情人。吴召无法放弃，也难以抉择。他只要选择不了，就得永生永世的漂浮在这虚空当中，无法回来。这就是问心石的威力。”
景圆沉声道：“问心石也来自于术道十八殿？”
“对，来自于问心殿！”罗忆楠说道：“有一句话叫：对英雄最大的磨砺，不是生死，而是抉择。”
“敢踏入江湖的人，又能纵横江湖的人，多数都不怕死。就像是吴召。他可以为了两个女孩当中任何一个人去死。可他却无法选择其中一个。哪怕是他下定了决心，去选择其中之一。 他余生也会在满是遗憾。”
“爱与不爱，他会后悔，这就是他的命运，是他难以选择的命运。”
罗忆楠道：“这就是问心殿的可怕之处，只要吴召一天没有选择，他就一天别想从自己内心世界里走出来。哪怕他的身躯已经死亡，只要他的灵魂不灭，就会永世陷落在问心秘术里。”
穆天耀反问道：“不对啊！你是想问你的心，不是想要自己的命吧？你弄出个问心石来，这不跟自|杀一样了么？”
罗忆楠道：“我想问自己，也想问陈摇鼓！可笑，我一直都没发觉，陈摇鼓根本没有问心的意思。大概我在他心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吧？”
景圆沉默了片刻道：“我想知道，你要问自己什么？”
罗忆楠道：“我想问的是，自己当年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罗忆楠把商无恨在银河列车里说的话，又跟景圆说了一遍。
景圆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用问了。你已经错了。”
罗忆楠道：“你能给解释一下么？”
景圆说道：“我们先不说爱，先从喜欢开始说。男人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女人？因为，她能让对方感到开心，感到舒适。这就是最重要的。”
“你做了什么？拼命去折磨陈摇鼓？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狠狠给他一刀？逼着他，远离你。当一个男人，哪怕是深陷绝境也不去求你？他就不只是不爱你了，而是在恨你了。”
“如果，你当时愿意帮助陈摇鼓，去挽救他的兄弟。陈摇鼓会觉得一辈子都欠你的。那怕是他不因执念成魔，也不会对你下手。我说的对么？”
罗忆楠沉默了半晌：“或许，你说的对吧！”
景圆再次说道：“你一直等在这里不走，是不是想要等陈摇鼓回来？”
罗忆楠看向远处：“是，也不是！这座海棠小筑里有商无恨最深处的记忆，这片记忆就是像是一潭水，商无恨一直在等着它干涸，可是每当她想起陈摇鼓的时候，那潭水就会再次蔓延，直到把她湮没，让她无法呼吸。可以说，是商无恨的记忆在左右着我。”
景圆试探着道：“我现在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想做罗忆楠，还是想做商无恨？”
罗忆楠道：“当然是做我自己。我有我的记忆，我的人生，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商无恨的记忆里出不来？”
“那就行了！”景圆道：“其实，你想问心的原因，不是你是不是爱陈摇鼓，是不是想跟陈摇鼓天长地久，而是想问，自己愿不愿意杀掉商无恨。”
“曾几何时，商无恨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她有对爱情的憧憬。你不忍心杀掉商无恨，杀她就像是杀掉了你自己。更重要的是，你和商无恨一样不甘心，不甘心让商无恨这样死掉。她觉得，陈摇鼓欠她的东西没有还上，所以，你想让商无恨报复陈摇鼓。但是……”
景圆的话锋一转道：“但是，你不杀商无恨，她记忆就一直在影响你。让你没办法去过自己的生活。所以，你在矛盾，你想问自己怎么才能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商无恨是商无恨，罗忆楠是罗忆楠。我说的对么？”
罗忆楠的眼睛一亮：“你说的对！但是，我找不到把我们彻底分开的办法。你能帮我么？”
景圆道：“我要天魂秘术，完整的天魂秘术。没有秘术，我什么都做不了。”
“好！我给你天魂秘术！”罗忆楠道：“只要你能帮我分开我和商无恨彻底分离，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个条件。我罗忆楠说到做到。”
景圆道：“我要闭关！在我研究出天魂秘术之前，任何人不要打扰我，你能保证这点，我就有把握把你们彻底分离。”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一线生机3
景圆带着天魂秘术进入不死殿闭关，一去就是三天，这三天当中正是术道上腥风血雨的时候。
罗忆楠虽然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却挡不住林妍对外面的推算，林妍几次推算之后脸色变得越发凝重：“坏了，陈野已经疯了，他在外面掀起的杀劫越来越大，再过五天……不，最多三天的时间，陈野就会掀起漫天杀劫。那个时候，我们就算想挡也挡不住他了。”
穆天耀急得团团乱转：“罗忆楠，罗忆楠……你出来一下。你不放吴召可以，你把小糖豆放出来行不行？现在只有小糖豆能阻止陈野了。”
“不行！”罗忆楠断然拒绝：“我把二元放出去，你们就有了生机，景圆压力一轻就难以破解天魂秘术，我不会这样做。”
“你……”穆天耀道：“罗忆楠，你自己是不是犯病了？逼死陈野，逼得江湖崩溃，对你有好处么？”
罗忆楠再次摇头道：“我不管，我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天耀！”林妍摆手道：“你不用再说了，现在是商无恨的性格占据了上风。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听。”
“妈的！”穆天耀怒道：“怨不得陈摇鼓恨你，就你那性格，是个人都得恨你。”
罗忆楠反问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对么？”
“为己也得有个底线……”穆天耀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被林妍给拦了下来：“罗忆楠，你当初把陈野拖进了梦境，让他看到了当初发生的事情对么？”
“那是商无恨！”罗忆楠当场否定。
“好吧！就当那是商无恨。”林妍说道：“你敢不敢让我也把你带进天道，让你体会一下当初陈摇鼓的感受？”
罗忆楠呵呵笑道：“我为什么要去体会陈摇鼓的感受？那对我有什么意义么？”
“算了！”林妍摇头道：“你从没爱过陈摇鼓，你对他只是有着占有的**。爱是感同身受的东西，情也如此，彼此有情的人，宁可委屈自己也不会让对方受到伤害。而你不同，你可以为了自己肆意伤害陈摇鼓。他恨你，自有缘由。”
罗忆楠笑道：“我不想听什么缘由，更不会受你们激将。商无恨曾经为了陈摇鼓牺牲了那么多，最后她除了满身的伤痕，还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活着，能让自己快乐才是王道，至于其他的东西，还是留着给那些所谓的有情人吧！”
林妍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沉：罗忆楠开始和商无恨融合了，而且是商无恨的性格占据了主导。
当罗忆楠成了商无恨，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充满变数。让人无法去预测的变数。
林妍也坐了下来：“天耀，你给我护法，我要去推算一些东西。”
“大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推算什么啊？”穆天耀也急了。
“推算商无恨的过往。”林妍沉声道：“商无恨虽然陷入了魔障，但是我觉得她心底深处，还有某种可以改变她的东西，我要的就是那个结果，或许，那才是真正的生机。”
林妍是当着罗忆楠的面说出了这番话时，罗忆楠笑道：“你想推算就去看吧！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底究竟有什么？你去帮我看看也好！”
林妍再次嘱咐道：“天耀，我和景圆的生死都靠你了。一定坚持到我们一起出关。”
穆天耀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他虽然不是命数师，却知道命数师的推算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尤其是进入天道之机时，一旦有人打扰，他们很可能会迷失在天道当中再也无法返回。窥天，无异于是一场生死之局。
林妍当着穆天耀的面进入了窥天的状态。
穆天耀守在林妍身边时，耳朵忽然颤动了两下：“罗忆楠，不死殿做好防守了没有？我怎么觉得有人来了？”
罗忆楠淡淡笑道：“你们进来的时候，不死殿设防了么？不死殿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防不防守，只要不死殿里没有人在，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走进来，这有什么稀奇的么？”
“糟了！”穆天耀快步冲上声音传来的方向时，正巧看见一群身穿黑衣，斗篷罩头的人走入了不死殿。
穆天耀横身挡在几个人面前：“你们是什么人？”
“巫族！”为首的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个字之后，忽然间单掌暴起向穆天耀狂击而来。
“来得好！开——”穆天耀双掌并举之间，滚滚劲气，排空而出，与对方相撞在了一处，猛烈的爆炸声响震耳欲聋，坐在了屋里林妍身躯也不由得微微一震。
穆天耀仅仅对方互换了一掌，就被对方震退了三步之远，嘴角上跟着渗出了血来。
“自不量力！”巫师冷笑跨步向前，穆天耀开始飞快后退，一直退到房间门口才停了下来，从身后抽出八根钢针，双手同时高举过顶，猛的一下把钢针全部贯入了自己脑中。
巫师目光随之一凝之间，穆天耀周身真气爆涌，几乎凝成实质的罡气从他身上汹涌卷出，穆天耀飞身急进，双掌再次向巫师身上推出。
“结阵！”几个巫师不等穆天耀掌风临近，就像手掌搭在了前一个人肩上，仅仅是在眨眼之后，几个人就连成了一线，为首一人也在狞笑声中推掌向穆天耀迎击而去。
两人手掌凌空相撞之下，穆天耀口中鲜血喷出，人却没退半步，与穆天耀对掌的巫师冷笑道：“你用求死秘法激发自己全部功力又能如何？我们十五个人都是半步人神，功力凝聚一处，寻常人神都不是我们对手，你能顶住我们几次发力？”
穆天耀紧要牙关之间，十五名巫师手臂齐震，又一股劲气向穆天耀身上狂击而去，穆天耀口中鲜血不断涌出，双脚却死死的扎在地上。
“有点意思！”巫师再次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几下。”
那个身后有人说道：“别跟他磨蹭，正事要紧。”
领头的巫师说道：“那就再来一下，把他震成碎肉就去办正事。”
那人说话之间，十五个巫师手臂齐震，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气浪从最后一人身上翻滚而起，直奔穆天耀碾压而下。
第六百三十七章 无情之道
巫族法阵凝聚的气劲犹如惊涛拍案，向穆天耀涌进之间，穆天耀的脸上露出笑意，谁不知道纵横天下的妖公子为什么会在临死前的一刻，微笑以对死亡。可是他的那一丝微笑，却让他们的敌人也从心底生出了一丝颤抖。
法阵之威蓦然临近的瞬间，不死殿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罗刹斩命，斩——”
不死殿中刀声乍起，不死殿外巫族倒地，穆天耀却被劲气余波振飞了几米外开，倒地不起。
从不死殿里走出来的吴召，单手抱起穆天耀一步步走回不死殿：“罗忆楠，交出糖豆。穆天耀需要疗伤。”
罗忆楠冷声道：“林妍刚才所谓洞彻天机，就是为了救你出困？你们言而无信，还想让我帮忙么？”
吴召身形一闪出现在了罗忆楠面前，点住对方穴道之后单手掐住了对方脖子，把人按在了墙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放还是不放？”
“白日做梦！”罗忆楠冷言相对之间，吴召退后一步抽出罗刹，将刀尖压在了罗忆楠的脸上：“他们不知道商无恨最后一丝牵挂是什么 ？我却很清楚。商无恨最后的牵挂就是罗忆楠，你们是两个魂体不假，但是你们在公用一个思维。你不放人，别怪我毁了罗忆楠的身躯。”
罗忆楠冷笑道：“你可是试试，我会不会心软。”
吴召单手向一压刀锋，刀尖顺着罗忆楠的脸慢慢划了下去，鲜血顺着刀尖崩流，罗忆楠尖叫道：“吴召，你住手！”
吴召慢慢划动着刀锋：“我只给你三刀的机会，这一刀，我划你的脸。下两刀，我就挖你眼睛；第四道，我割你舌头，然后把你扔在不死殿里，让你永生活在这种痛苦当中。”
吴召的刀锋离开罗忆楠下颚之后，第二次举刀往她眼睛上瞄了过去：“我得找找你的眼睛在哪儿？找到了，你要说啊！不然挖错了地方，我还得重来。”
“住手！我放人……我放人……”罗忆楠终于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压力，放出了小糖豆。
可是被放出来的小糖豆却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灵性，眼圈发红坐在那里一再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时景圆也从不死殿里走了出来：“糖豆，你醒醒，陈野为了你已经入魔了，他要血洗天下啊！”
“狐狸哥……”糖豆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
罗忆楠趁机开口道：“陈野血洗天下不是更好？只要……”
“闭嘴！”吴召一刀向前刀尖刺进了罗忆楠的嘴里：“你再说话，我就让你说不出来话里。”
景圆道：“吴召前辈，你放开她吧！她就算是不说，该想到的事情，小糖豆一样会想到。这是小糖豆的抉择。我们谁也代替不了，谁也阻止不了。”
吴召缓缓抽出刀来：“你说的对，心魔永远无法由外开解。”
罗忆楠沉声道:“二元，你自己想想，你不能跟陈野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不是年龄，而是你们各自的立场。”
“陈野站在山海掌灯人的角度上，而你属于山海人神。你们早晚要对立在一起。但是，你们也可以成为同一个族群啊！只陈野放开封天谷，让山海世界降临，他就是山海世界的功臣，那时候，他向巫族求亲还有什么困难么？你们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啊！”
小糖豆摇头道：“不！你不了解狐狸哥。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心里没有大义。其实，他一样看中大义，他是军人。军人的使命就是守护国家。他在异调局并不快乐，可他一直坚守在异调局与山海异兽生死相搏，并不仅仅是为了江湖，更多的是军人的责任与使命。他从来不说的事情，并不代表对他不重要。我知道，狐狸哥一旦放开了山海世界，就算他能活下来，也一辈子不会快乐。”
罗忆楠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有他陪着你不就足够了？你何必在乎他是不是快乐？陪着你，不才是你的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么？管什么天下，管什么苍生，天翻地覆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男人啊！就得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让他言听计从，否则，就毁了他。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让他不听话？就算他痛苦一生也都是他自己找的！”
“你可以闭嘴了！”吴召冷声道：“我听你说话都觉得恶心！”
罗忆楠笑道：“怎么了？我戳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
“如果，当初你妻子死死抓着你不放，你会不会有后来事情？”
“如果，当初小白糖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让你跟他在一起。你会不会早就有了选择？”
“如果，当初路小赢……不用说路小赢了，我觉得她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只不过她下手太轻了，应该是逼死你。如果她下手重一点，还会有人选择跟你一起逆天么？”
“两个女人都是为了爱你，不想去逼你，才让你一直没有选择。我说的不对么？”
景圆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某个女人一再逼他，最后会不会落下一个互相怨恨的结果？”
“那有如何？”罗忆楠笑道：“不能让他爱你，就给他最深的痛苦。让他不管什么时候想起你都要咬牙切齿。只有这样你才能在他心里扎根。哪怕是忘了一切都不会忘记你。这不是很好么？”
“你有病！”景圆只说了三个字就不再说话了。
小糖豆却仍旧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穆天耀却在这时开口道：“糖豆，你能听我说两句么？”
穆天耀本来身受重伤，进入了不死殿之后伤势却被不死殿控制，仍旧保持了刚才的状态。小糖豆出来之后，一直没有恢复正常，景圆也没催促小糖豆去给穆天耀疗伤。直到这时小糖豆在注意到了重伤的穆天耀：“天耀哥，你怎么会被巫族秘法打伤？”
“先不要说这些……”穆天耀强撑着坐起了身子：“糖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为什么舍不得离开巫族？”
第六百三十八章 无情之道2
“我……”小糖豆想了半天才说道：“我属于巫族？”
“就这些？”穆天耀摇头道：“你是说，你就像是一头属于族群的猛兽。忠于你的族群只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同类，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原因对么？”
穆天耀不等糖豆说话就继续道：“其实，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曾经的穆天耀是妖公子，那时候，我不相信任何人，觉得活着，快乐就足够了。可我真正的快乐过么？没有。那个时候，我从不会考虑别人如何？更不会为了谁做出哪怕一点的牺牲。”
“现在呢？为了陈野，我可以死。这是为什么？”
“是为了亲情！我不喜欢陈野，非常不喜欢。因为，他在我爷我奶就不会只喜欢我。我帮暗族算计陈野的时候，化身成黄鼠狼给了陈野一脚。踹过他之后，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就算我杀了陈野又能怎么样？我还是代替不了他。”
“我不希望陈野存在，可我又不能让他死，陈野死了，我奶我爷会伤心。我死了……”
穆天耀笑了一下：“我死了，我爷我奶也会伤心，但不会像陈野死了一样伤心。为了让他们少一点伤心，我选择了硬抗巫族。很傻是不是？我也觉得我傻了。当年的妖公子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可我又觉得很满足。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这是一种满足感。”
“陈摇鼓是我的老师，他曾经教过我很多东西。我记得，我们很小时候，他带着我们去看过一种蜘蛛，那种蜘蛛出生之后，就会吃掉自己的母亲。他说：那只母蜘蛛的死亡是一种幸福，一种满足。那时候，我以为他是在给我们洗|脑，是让我们觉得为了世界牺牲，是一种无上的光荣。”
“现在，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能为自己所爱的人牺牲的确是一种满足。毫无心疼，毫无怨恨的满足。”
穆天耀的话音一顿道：“糖豆，我跟你说这些，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么？”
“我是说！当年的陈白灯擅离职守，他心中未必有悔，更没有恨。如果，再重复一次，陈白灯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你为什么不能为了陈野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我……”小糖豆犹豫着没有说话。
罗忆楠却笑道：“笑话，凭什么就得是女人为男人做出选择？既然，陈白灯上一世都已经选择了，这一次多选一次又能如何？”
穆天耀并没理会罗忆楠，继续对小糖豆说道：“上一世，你让陈白灯为你做出了选择。这一次，你为什么不能为了陈野做一次选择？你想想，你不去帮巫族，他们会损失什么么？不会，最多就是在山海世界再次繁衍千年而已。”
“你帮助巫族打开了封天谷，他们会得到什么么？可能会得到一定的地盘，也能为了争夺地盘与其他人神异兽厮杀，伤亡殆尽。我说的对么？”
穆天耀一顿道：“你不选陈野会怎么样？”
“陈野的信念会彻底崩塌，心魔永远挥之不去。入魔的人，表面上肆意妄为，内心中却无比的痛苦，他们只是在用疯狂去掩饰自己的痛苦。”
“他们不断把痛苦转嫁给别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稍稍减轻自己的心中的痛苦。或许，他们也想去看看别人陷入与自己同样的境地时，会如何解脱？他们是在为自己选择出路。”
“陈摇鼓如此，商无恨如此，如果你不救陈野，他也会如此，你想看到这样结局么？”
穆天耀停了下来，这一次罗忆楠却破天荒的没有插嘴。
小糖豆道：“可我怎么帮狐狸哥？去杀巫族么？”
景圆替穆天耀回答道：“你不需要去斩杀巫族，你甚至不需要露面，只要出现在陈野面前，告诉他，你还活着就足够了。陈野能从魔道中挣脱出来，一切都会改变。”
罗忆楠呵呵笑道：“没用了，就算你们到了陈野面前也没有用了。商无恨就在陈野身边，对他的事情一清二楚。所以，我也知道陈野的情况。”
“陈野已经入魔九分了。谁也唤不醒他。就算二元出现又能如何？陈野会连二元一起斩杀。彻底成魔。”
罗忆楠沉声道：“二元，你知道么？陈野成魔之后，受到死亡大道的影响越来越重了。他已经产生了自我毁灭的情绪。等到他血洗江湖之后，就会进入山海世界，去找巫咸国，去那里肆意杀人，然后死在巫咸国里，他要葬在，你成长过的地方，你懂么？”
“不……”小糖豆脸上的血色褪尽：“狐狸哥他不会……”
罗忆楠哈哈笑道：“会，只要陈摇鼓在，陈野就会如此！这一切都是陈摇鼓的计谋。”
罗忆楠沉声道：“我一开始，以为陈摇鼓已经穷途末路了，在陈野召集所有高手，要去攻打宗门秘境的时候，我才醒悟了过来，原来，陈摇鼓是做了两手安排。”
“正常的安排，是陈野接任掌灯人，去镇守封天谷，陈摇鼓驱使术道进入山海世界。这是，最为完美的结局。一旦这个结果出现了变数，陈摇鼓就会改变策略。”
罗忆楠冷声道：“陈摇鼓逼陈野忘情的时候，肯定会想到万一陈野没有忘情，而是入魔，将会怎么处理。所以，现在陈野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走进陈摇鼓的第二个计划。”
“陈摇鼓除了陈野之外，肯定还培养了第二个掌灯人。现在，陈摇鼓应该是计划让陈野入山海，他把第二个掌灯人送到封天谷去。这就是他的计划。”
景圆下意识的反驳道：“不对，陈野入山海，能比得上术道入山海么？”
景圆是宗门智将，聪明绝顶的人，一旦发现问题就会出于本能去怀疑，去反驳， 甚至去验证。景圆并不是想要跟罗忆楠探讨什么？而是，处于一种本能，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却是所有人都想知道他的答案。
尤其是小糖豆，不由得自主的看向了满脸是血的罗忆楠。
第六百三十九章 无情之道3
罗忆楠笑道：“有什么不可能？我实话告诉你，那些逼着陈野入魔的办法，其实更像是陈摇鼓的风格。”
“陈野掌握着死亡秘术，死亡与杀戮往往紧密相关。陈野杀的人越多，他就入魔越深，也与死亡大道越发契合。这样一来，陈野又等于是走上了无情道，杀伐无情，一样是无情道的一种表现。这不就是陈摇鼓想要的结果么？”
“要知道，根据《山海经》的记载，巫咸国并不在山海世界的边缘，陈野进入山海世界寻找巫咸国，一路上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陈摇鼓祸乱山海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罗忆楠强调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陈野入魔九分之后，山海异兽为什么不再出手了？要知道，让陈野完全入魔才对山海最为有利。山海异兽为什么要留下陈野最后的一分人性？”
罗忆楠自问自答道：“陈野最后的一分人性，其实是他心里最重的东西。那就是大义。”
“你们别小看了这一份人性。一分，往往就是扭转局势的关键所在。陈野只是杀戮宗门，血战术道，但是他从没去碰平民，这是为什么？可是因为那一分人性所在？他还没对人，或者说，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他不会亲手灭世，这就是他的底线。”
“陈摇鼓，要的就是这个底线。陈摇鼓肯定还有后招，他有逼着陈野去山海世界的办法。”
景圆等人顿时变了脸色，小糖豆不由得哭出了声来：“都怪我，要是我的意志再坚定一些，狐狸哥就不会入魔了，呜呜呜……”
“这不怪你！”景圆搂住了小糖豆：“就算你能成功走过问心石，陈摇鼓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付你。”
罗忆楠笑道：“所以，你们还有办法去救陈野么？”
“你一定有办法！”景圆看向罗忆楠：“最想让陈摇鼓死的人是你，你肯定有办法对付陈摇鼓，不然，你也不会说出陈野最后一分人性的事情。”
罗忆楠笑道：“我的确有办法，但是，我帮了你们，我能得到什么？”
吴召第一个开口道：“你想得到什么？”
罗忆楠冷身道：“吴召，你别想说，还我一刀之类的话。我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上的血性汉子都不怕死。要说毁容，你那容貌大概也没什么可毁了。”
吴召面部微微抽动了两下，没再去接罗忆楠的话。
小糖豆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全都可以给你。”
罗忆楠沉默片刻，才面色狰狞的说道：“我要你用陈野之名起誓，与陈野永生永世不再相见。无论他怎么找你，你都只能躲着，不能与他相见。”
罗忆楠的面部扭曲道：“你发誓的内容，必须由我说了算。你别想在誓言上耍什么花招。如果，你想用刺瞎自己眼睛之类的方法，不与陈野相见，你的誓言就会作废。”
“你听好，你对巫神起誓，只要你见陈野，陈野就会万劫不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用心头血起誓，马上！”
罗忆楠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两只眼睛甚至都在放光：“发誓，快点！发誓——”
“我……我……”小糖豆颤声道：“你为什么如此狠毒？”
罗忆楠狠声道：“陈家都不配得到幸福，他们只能死，只能疯，只能痛苦。对！不光是陈野，是陈家所有人。”
小糖豆泪流满面之间，吴召忽然开口道：“糖豆，不用求他，我也有办法救陈野。让那个疯子，自己玩去吧！”
罗忆楠嘿嘿冷笑道：“除了我，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怎么救陈野。你不用吓唬我！这对我没有用！”
吴召冷笑道：“你能救陈野，无非是会用问心秘术而已。你的问心秘术要是无懈可击的话，我是怎么出来的？”
罗忆楠尖叫道：“林妍？他能破解问心秘术？这不可能？”
吴召道：“事实就摆在你眼前，你还觉得不可能么？”
罗忆楠转头看向了端坐在地上的林妍，两道绿芒在其眼中一闪而逝。始终没有移动的林妍却在这个时候，稍稍挪动了一下水晶球。下一刻间，一道与商无恨有八分相似的人影就出现在了水晶球。乍看上去就像是年轻时候的商无恨。
那人站在水晶球里喊道：“你们搞什么鬼？”
景圆走到了水晶球跟前：“商无恨，你虽然狠毒，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没有跟自己的狠毒相匹配的智慧。更没有，像我们一样的情报网络。所以，你必定要败在我们的手里。”
“我虽然没有学过天魂秘术，但是我知道天魂秘术的主魂与分魂之间可以互相影响。所以，我一开始就没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商无恨厉声道：“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不！是你一开始就露出了破绽。”景圆冷声道：“罗忆楠与我们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矛盾，甚至还有几分香火情，陈三金是为了救罗忆楠才赶到了楠王峰，小糖豆坠落深渊，陈野入魔，都与罗忆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果，罗忆楠的分魂还能作为主导的话，她早就该放了小糖豆。你提出交换条件的时候，我就断定了，你有九成是商无恨。”
“正像你所说的那样，商无恨其实是想让罗忆楠成为独立的个体，否则，她不会被罗忆楠背叛，但是罗忆楠的背叛却让商无恨想要把她收归本体。商无恨这样做，其实心里也有一份犹豫，正是因为这一分的犹豫，才让我们有翻盘的机会。”
景圆一顿道：“我找你要天魂秘术，并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救吴召。以你的智商，不能同时学会两种秘术，能把天魂秘术发挥到巅峰就是你的极限。所以，我判断出了一个结论。你没得到问心殿的传承，吴召只不过是被天魂秘术控制了而已。”
商无恨尖叫道：“你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成天魂秘术。我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天才。我不相信。”
第六百四十章 无恨无痕
景圆微笑道：“我的确，没有在三天之内就练成天魂秘术的本事。但是，林妍能够做到。这些天来，我看似正在闭关， 实际上，我是在把天魂秘术复述给林妍。”
“就算是林妍也不可能三天练成秘术！”商无恨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林妍淡淡回应道：“你小看了天命师。天命师能无数次在天道空隙中穿梭，神魂之力远远超过普通术士，哪怕你是魂修，也一样强不过天命师。吴召会中了你的圈套，是因为他心神上存在巨大的破绽，而我不同，唯一能撼动我心神的就是天道。”
“我没有像吴召一样被天道追杀，就是因为我始终与天道处于半融合的状态。我对道的感悟要超过常人。只要我想悟道，绝对能在短时间内超过你，三天，对我而言已经太长了。”
林妍道：“我放出吴召之后，就一直在等你，等你从自己的躯壳中出来。”
“我本以为，想要擒住你得费上一番手脚，没想到，你这么简单就上钩了。商无恨，你别怨别人，要怨就怨你自己太狠毒了吧！”
商无恨厉声道：“我狠毒，难道你们就不狠毒么？你们眼看着穆天耀重伤，垂死也不出手相救。你们同样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凭什么说我狠毒。”
穆天耀坐了起来：“让你失望了，其实，我的天妖体，并不比陈野的夜叉躯差，论到恢复能力，甚至比他还要强上那么几分。这点伤，我死不了，最多睡上一觉也就好了。不过，不死殿却让我有点难受。伤势被控制在刚受伤的时候，真特么的疼！”
商无恨顿时傻了眼。
景圆沉声道：“商无恨，我答应过罗忆楠要把你们的魂魄分开。说到就一定要做到，这个过程，对你而言非常痛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商无恨呵呵冷笑道：“就凭你们能把我如何？我不相信，三天悟道的天魂秘法，就能抵得上我几十年的积累。”
景圆微笑道：“我可没说用天魂秘法对付你？你相信这个世上有报应么？你的报应很快就会来了。林姐，看你的了。”
林妍转动了水晶球时，水晶球里出现了一个完整的世界。那画面中只有三个人在，一个被剥了皮的商无恨，另外两人是穿着喜服的陈摇鼓和商云屏，两个人正在商无恨的旧居里拜堂成亲，喜堂上挂着的正是用商无恨的人皮做成的红灯。
喜堂当中红光如血，商无恨的鬼魂在房间外面拼命嘶嚎：“陈摇鼓，陈振山……你不能娶她，她是个骗子，是个骗子……你不能娶她。”
商无恨喊哑了嗓子，陈摇鼓却无动于衷。
景圆看着水晶球里面的图像道：“这样不行，对商无恨的刺|激不够。”
“那我再换！”林妍转动水晶球之后，画面中的陈摇鼓开口说话了：“云屏，你看门口的那盏红灯多美？”
商云屏道：“红灯是美，可惜血气太重了，我这样骗商无恨会遭报应的。”
“怕什么？”陈摇鼓笑道：“主意是我出的，事情是我做的，商无恨的人皮也是我骗来的，就算是有报应，也是对着我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摇——鼓——”商无恨厉声怒啸之间，身上涌起了一层层黑气。
“快停下！”景圆惊声道：“快停下来，再这么下去，商无恨就成厉鬼了。”
林妍稍一停手，水晶球里的画面戛然而止，整个球体当中就只剩下了浑身颤抖的商无恨。她仍旧在恨，在怒，身上的戾气丝毫没有消散。
景圆摇头道：“林姐，你选择的场景不对！商无恨的确深爱着陈摇鼓，而且带着一种病态的爱恋。他不允许陈摇鼓身边出现别的女人，但是她能接受陈摇鼓被人欺骗。或者说，陈摇鼓本身就在欺骗商无恨。报仇，对商无恨来说会成为一种目标，支持着她活下去复仇的目标。这样的办法不行。”
林妍道：“那我得怎么骗商无恨？”
景圆沉吟道：“只有让商无恨怀疑自己，否定自己，才能彻底击垮她，让她精神崩溃，进而击碎她的分魂。”
吴召沉声道：“你是说，像是《侠客行》结尾的那种方式？”
“对！”景圆道：“林姐，你可以参照一下《侠客行》的结局，给商无恨安排一段人生，甚至完全参照《侠客行》也可以。”
林妍没看过金庸宗师的《侠客行》，吴召只给他简要讲解了一下：“《侠客行》里有一个深爱主角父亲的女人，叫梅芳姑。她因为主角父亲石清，娶了别的女人自毁了容貌。”
“结局的时候，梅芳姑问了石清四个问题：当年我的容貌，和闵柔到底谁美？当年我的武功和闵柔相比，是谁高强？文学一途，又是谁高？针线之巧，烹饪之精，我是不是不及你的妻子？”
“石清给他的回答是：内子容貌不恶，却不及你；内子未得剑道真谛，武功不及你；你会做诗填词，咱夫妇识字也是有限，如何比得上你；内子一不会补衣，二不会裁衫，连炒鸡蛋也炒不好，如何及得上你千伶百俐的手段？”
“梅芳姑又问石清：那么为甚么你一见我面，始终冷冰冰的没半分好颜色，和你那闵师妹在一起，却是有说有笑？”
“石清给她的回答是：我知道，你样样比我闵师妹强，不但比她强，比我也强。我和你在一起，自惭形秽，配不上你。”
吴召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景圆却接口道：“石清最后的解释，可能是他的真实想法，也可能是他的借口，但是对梅芳姑来说却足以致命。”
“商无恨跟陈摇鼓之间大概也是如此，商无恨出身于术道世家，陈摇鼓却只是一个江湖草莽。他们两个人的身份相差极为悬殊，这就是商无恨一直觉得有优越之处的原因。也是她控制欲的根源所在。只有摧毁掉商无恨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才能让她精神崩溃。你懂我的意思么？”
第六百四十一章 无恨无痕2
林妍没怎么听懂，穆天耀却听懂了：“怪不得说，不能得罪女人，老四和商无恨可算是让我见识到了。”
“你闭嘴！”景圆狠狠一眼瞪过去吓得穆天耀不敢出声了。
吴召却说道：“我觉得商无恨的控制欲可能来自于两个方面：控制欲强的人，通常会有两种极端的经历，一种是失去的太多，一旦得到了就想要牢牢抓在手里，一丝都不肯放手。这就像是小孩儿抓住了一只鸟， 他只要小鸟留下来，从不在意小鸟的感受一样。”
“另外一种，就是过于优秀，从不肯承认自己有什么不对！只要是我说的，我做的，就是对的。无论别人怎么想，都得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觉得商无恨应该两者兼有。要想打掉商无恨，必须得挖掘出她内心最脆弱的东西才行。但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慢慢挖掘商无恨的过往，我觉得，我们需要冒险。”
吴召道：“林妍，我们两个联手把他送入别人的命运轨迹当中，让他认为那就是自己，糖豆，景圆，你们两个联手营造出一个陈摇鼓，让他永远不要理会商无恨。将她无视，彻底的无视。你们能做到么？”
小糖豆轻声道：“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我们还是杀了她吧？”
“不行！”景圆道：“这是我们唯一能救陈野的机会，击溃了商无恨的主魂。罗忆楠的分魂就能变成主导，她在陈野的身边运作，我们才有机会接近陈野。反之，我们必败无疑。”
“那就动手吧！”小糖豆不再犹豫了。
林妍，吴召同时站到水晶球前，三只手掌同时按在了水晶球上，两人虚影出现在球体之内的天空当中，犹如神祗俯视大地，商无恨也似乎发觉有人在正在窥视，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一道道命运丝线在空中浮现而出，犹如天罗地网罩向了地面上的商无恨。
商无恨竟然毫无挣扎的踏上一道命运丝线，沿着那个人轨迹一步步的走了下去，商无恨的一生都是景圆和小糖豆的眼前闪现了出来。
景圆向小糖豆解释道：“如果，商无恨只是一个普通术士，根本用不着林妍和吴召出手，让她陷入命运轨迹。正因为她是魂修，一般的秘术对他没有作用，能让她陷入真实幻境的秘术，又不是我们可以掌握的东西。所以，吴召他们才让商无恨进入了别人的命运轨迹。让她觉得自己是在重活一世。带着原先的记忆重活一世。”
景圆继续道：“等到商无恨走二十几年之后，彻底认可了自己的今生，就是我们出手，给他安排故事的时候了。”
商无恨走出人生轨迹里，她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优秀到令人嫉妒。足够的优秀，也带来了同等的骄傲，她从不允许别人还有不同的意见，哪怕是至亲也是如此。她身边没有亲近她的人，有也只是为了利用。这也促进商无恨越发的高傲，哪怕是有让她心动的人，她也不会选择主动近亲。她剩下的只有高傲带来的孤芳自赏。
景圆沉声道：“差不多了，糖豆，你动用巫术去影响商无恨的思维，我来设定陈摇鼓。快点！”
很快，陈摇鼓出现在了商无恨的世界当中，就像是一个命劫，冲进了商无恨所在命运轨迹，无数次的搅乱了商无恨的心弦，等她第一次想要主动去接近一次陈摇鼓时，对方却选择了逃避。
不得不说，景圆更了解女人的心理，无数次巧妙的逃避，激起了商无恨占有欲，她开始疯狂的接近陈摇鼓，陈摇鼓却又在无数次回避着商无恨。
陈摇鼓也曾表现出了动心，陈摇鼓心动时，商无恨又变回了原先的高傲，想要陈摇鼓主动接近她。可是她退，陈摇鼓也在退，两个人越退越远，又逼着商无恨重新追赶陈摇鼓。
就在商无恨和陈摇鼓的感情陷入僵局的时刻，景圆忽然沉声道：“时间差不多了，糖豆，你不要去看商无恨的过往，只要保持着陈摇鼓的样子就足够了，剩下的交给我。”
小糖豆点头之间，景圆连续传音道：“加快命运轨迹，把商无恨推到陈摇鼓结婚的时候。”
商无恨很快就的跳向陈摇鼓成亲的场景，这一次跳跃让她略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商无恨看来，陈摇鼓等于是毫无征兆的跟人结了婚，甚至都没有通知过商无恨。
商无恨直接找到陈摇鼓的婚礼上：“陈振山，你结婚了，为什么不通知我？”
陈摇鼓平静道：“没有那个必要。我的婚礼，不会因为你不来而失色，反倒会因为你来多几分精彩。”
陈摇鼓把“精彩”两个字似乎是在故意讽刺着商无恨。
商无恨的脸色瞬时惨白：“你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我对你不好么？还是我比不上她？”
陈摇鼓冷声道：“你所谓的好是什么？我感觉不到，跟你在一起，我只能感觉得无限的疲倦和厌烦，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胡说！”商无恨厉声道：“我对你还不够好？我从没对谁这么好过，你凭什么觉得累，凭什么厌烦。”
陈摇鼓道：“你看到礼堂外面的白鸽了么？我要的是能陪我一块儿飞翔的人，而不是一座关着我的笼子。我想，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还需要我再说下去么？我想，应该没有这种必要了么？”
商无恨咬着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振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我会改变我自己，做你喜欢的女人。”
陈摇鼓摇头道：“你改变不了自己，我同样也改变不了自己。我们两个只能站在两种极端上做对手，甚至无法去朋友。”
“你在说什么？”商无恨沙哑道：“振山，我已经委曲求全了，你难道就……就连……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么？”
陈摇鼓的脸色一沉：“如果，你是来参加婚礼的话，请坐下喝杯喜酒。如果，你是来无理取闹，这里不欢迎你。”
商无恨嘶吼道：“陈振山，我想问你，我为什么会输给她？”
第六百四十二章 无恨无痕3
陈摇鼓道：“你没有输给任何人，因为，从始至终你们就没成为过对手！”
商无恨脸色惨白倒退了两步，脸上露出一阵苦笑。
她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输给陈摇鼓身边的那个女孩，陈摇鼓却告诉他，她们从来就不是对手。连对手都不是谈什么输赢？连陈摇鼓的心没接近过，谈什么拥有，这根本就是一个不成立的命题。
商无恨还是不肯死心：“那是，你没让我接近你……如果，我……”
陈摇鼓指向大厅中的人：“你看看这些来宾，除了我们两家的亲戚之外，有多少你的同事，有多少是你的同学？他们为什么谁都不通知你，我结婚的消息？难道这个答案还不明确么？”
商无恨茫然看向大厅，目光在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之后，才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礼堂。商无恨几乎是在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很想找人说话，可她却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人。
商无恨一直走到了街角，才看见那里有一个摆着水晶球的占卜摊子。
商无恨快步走了上去：“你这里是算命的地方么？”
摊位后面那个带着头罩的人一开口就发出了景圆的声音：“我这里只是一个供人娱乐的地方。谈不上算命。”
商无恨指着摊位道：“可你明明写着占卜？”
“你相信命运么？我不相信！”景圆说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占卜术，所谓的占卜只不过是给人一个娱乐的空间，或者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换句话说，绝大多数的人来占卜，算命都是为了花钱听好话而已。你同意，我的观点么？”
路边占卜师的出现，也是景圆刻意的安排，这个角色本来应该由林妍出演，但是，林妍露面的话，恐怕就成了真正的算命了。景圆要的是击溃商无恨的精神，而不是要给她算命。
商无恨道：“那就是当我花钱找你聊天吧！”
商无恨把自己的经历跟景圆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景圆耐心听完才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不是爱情上失败，而是在做人上失败了。就像那个叫陈振山的说的一样，那么多人为什么都不肯通知你他结婚的消息？是不认识你么？他们只是对你敬而远之罢了。”
商无恨冷声道：“你不觉得，这个时候对我说这种话很恶毒么？”
景圆笑道：“我现在所用的就是你平时做事的风格啊！你觉得不对么？况且，我也没有说错。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我们也不会坐在一起聊天了。”
商无恨摇头道：“我不相信是我的问题。我没错，错的是他们。”
景圆道：“这样吧！我们打一个赌吧？”
商无恨好奇道：“怎么赌，又赌什么？”
景圆说道：“陈振山不爱你，你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去爱别人。如果，对方能接受你，那就说明是陈振山的问题。如果，对方没法接受你，那就说明是你的问题。”
“当然，这个赌约，可能只是一次，也可能是很多次。我们可以一直把赌约延续下去。每次，你的爱情有了结局，你都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如果，我赢了，我要拿走你一样东西。如果，我输了，你可以要我一样的东西，你看怎么样？”
商无恨沉着声音道：“我赌了！你不怕，我会骗你么？”
景圆道：“我想，以你的骄傲，你不会骗我。”
商无恨拿着电话号码走了，她很快就有了新的男朋友，可是那个人却在几个月之后，离开了商无恨，理由跟陈摇鼓一模一样。
商无恨拨通了景圆的电话，景圆如约而至：“你喜欢作画对么？我要你，从此不再画画，等你赢了我，我赢走的东西可以作废。”
商无恨果然扔掉了画笔，从此没再作画。她又一次找到了一个男孩，那个人对他百依百顺，商无恨觉得自己赢了，就在她觉得自己赢得了一切，把自己交给那个人之后，那个人走了。他给出理由非常的简单：“我只是跟人打赌能睡到你而已，一个正常人根本接受不了你。你还是还是守着你的骄傲活着吧！”
商无恨喝得酩酊大醉，在醉眼朦胧的拨通了电话，她不知道，自己跟景圆说了什么，却是记住了，景圆的第二个赌约——不再唱歌。
商无恨醒过来之后，离开了那个城市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这一次，她降低了自己目标，找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还有几分窝囊的男人。那个男人，受宠若惊似的娶回了商无恨。
商无恨却没去联系景圆，她总觉得自己的爱情还没有结局，她要等到自己子孙满堂的时候，再去找景圆，向她宣布自己赢了。
仅仅是两年之后，商无恨的丈夫就自|杀身亡，他在遗书中写下的话，竟然跟陈摇鼓一模一样：“跟你在一起只有无尽的疲倦和厌烦。”
商无恨站在丈夫坟前再次拨通了景圆的电话，他见到景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想拿走什么？我还要跟你赌！”
这时的商无恨就是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哪怕让她压上自己的性命，她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景圆却淡淡的摇头：“不用赌了，你不可能赢我。当上天注定了一个人性格，终其一生都不会发生改变。你改变不了自己，就只能一直输下去，我已经不忍心，再拿走你任何东西了。”
“不行！我要赌，我一定要赌！我要赢你！”商无恨厉声尖叫道：“我不信，我会一直输。”
景圆摇头道：“赢了我，就是你的人生目标么？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目标没有任何意义。为了输赢，你已经尝试的太多，也失败的太多了，老老实实承认自己输了不好么？”
“我不会输，永远不会输！那只是他们没有眼光而已，我不会输。”商无恨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我一定会赢你。”
景圆摇头道：“那我们再赌一局如何？”
第六百四十三章 无恨无痕4
商无恨到了无论如何也要分出输赢的地步，她的人生已经不是在赌爱情，而是在跟景圆赌一个胜负。
景圆沉声道：“这一次，我跟你的赌约，不再限定时间。等你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我会来找你。那个时候，我们能论出一个输赢再说！”
景圆飘然而去，林妍和吴召也同时推动了商无恨的命运轨迹，让她进入了十年之后。
当水晶球上出现再次出现了商无恨时，她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身边除了景圆之外没有任何一人陪伴。景圆坐在商无恨的脚边：“你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你还在意输赢么？”
“我输了！”商无恨的眼角上留下了两行泪水：“我本以为我的人生可以一路赢过来，可我一直在输。我现在除了一些身外之物，已经没什么可以输给你的了。你想要什么都拿走吧！”
景圆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心里有一个牵挂的人，或者是一段怀念的时光么？”
商无恨拼命回想了很久，终于摇了摇头：“没有牵挂，也没有放心不下的人。只有恨，我恨那些人，恨陈振山。恨那些男人。”
景圆摇头叹息道：“你叫商无恨，给你起这个名字的人是希望你一生无恨。他的希望落空了。”
商无恨艰难道：“对，给我起这个名字的人说：有情才无恨。他说错了，应该是无情才无恨。活得自我，对人无情，哪还有什么恨，只有被伤害过的人才会有恨。来生，我要无情，也要永远无恨。”
景圆站起身道：“你说错了。那个告诉你：有情才无恨的人。并没有骗你。每个人都会在自己将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慢慢的回忆自己的一生。当你发现，这个世上没有一个让你回想起对方，嘴角上就能不自觉带起微笑的人，那是一种悲哀。”
“你仔细想想你这一生。你可能为某个人付出过，也可能对某个人真爱过。你的付出和爱恋，是需要回报的。因为，你得不到回报，你才会觉得有恨。当你拼命的想要回报时，这种恨就不属于你一个人了。你会报复，让他也恨你。你的性格，你的人生，就注定了不可能无恨。”
景圆道：“我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再会吧！”
“等一下！”商无恨喊道：“你能留下陪陪我么？”
景圆正要说话的时候，小糖豆在水晶球之外轻轻拽了一下景圆：“陪她一会儿吧？”
“不行！”景圆沉声道：“我现在需要给她致命一击，只有这样才能击溃她的精神。这个时候，决不能手软。”
水晶球里的景圆看向商无恨道：“我不能留下陪你，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很忙。除了真正有情的人，没有谁一定要为谁做什么？你更没法去要求谁做什么？ 这不是你当年跟别人说的话么？”
商无恨看向景圆半晌，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景圆走出病房之后，水晶球里却多出了一个人来——小糖豆！
小糖豆穿着一身护士服走进了水晶球中的病房时，景圆惊声道：“你怎么进去了？快出来！你不能去帮她，否则，她就死不了了。”
站在外面的小糖豆轻声道：“狐狸哥，对我说过，每个生命都应该被温柔以待。狐狸哥，一生拼杀，但是他的心里也有他的温柔，只不过，他从没机会去表现这种温柔。如果，狐狸哥在这里，他也会进去看看商无恨，不是么？”
“你……”景圆还要阻止的时候，穆天耀说话了：“老四，让糖豆进去吧！我觉得，糖豆刚才说的话，才是陈野心底最后的一分人性。说不定，能唤起他最后一丝人性的办法就在糖豆身上。我们等着看吧！”
商无恨看见小糖豆的时候，忍不住挣扎道：“小姑娘，你能留下陪陪我么？陪我一会儿就好！”
“好！”小糖豆不知道应该跟商无恨说什么，只是坐在了她的床边，轻轻拉住了商无恨的手。
商无恨就在这种平静当中闭上了眼睛，再没有醒来，她的嘴角上却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水晶球中的画面消散之后，商无恨再次出现在了空荡荡的空间里，景圆却微微叹了口气：“失败了。商无恨的魂魄没碎，她的主魂还在。”
商无恨不等景圆再说话，就开口道：“景圆，你赢了。”
景圆凛然一惊：“你没迷失在命运轨迹里？”
商无恨淡淡笑道：“我的天魂秘术对付不了命数师，他们的命运秘术，就能对付得了天魂师么？我是这个世界中最强的天魂师没有之一。你们虽然能把我骗进水晶球里，却没法用命运轨迹骗我。我走上别人的命运轨迹，其实，是想要重活一世，体验一下我应该拥有的人生。”
“我走过了别人的命运，却是在以自己的性格安排了人生。我知道，那几个命运节点，是必须存在的结果。也就是说，我得在那个人命运节点上跟她落下同一个结果。但是，我仍旧想要看一看过程。最后命运的节点上结果，是你们刻意的安排，还是我的性格必然会得到的结局，我还分得清楚。”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即使，我没遇上陈摇鼓，最后的结局也是一样。”
商无恨道：“我在隔世牢里度过了无数年，一直没有走到人生的尽头。更没有回想过自己的一生。当我仔细去回想自己的人生时才发现，牵挂我的人已经离我而去，值得我牵挂的人，不是没有出现过，而是我亲手把他推离了我的身边。”
“怪不得，神话当中地府里会有三生石，会有望乡台。那是为了让人审视自己的一生。等人成了鬼魂，失去了一切，才会想通很多事情。”
“糖豆，谢谢你，能在陪着那个商无恨走过了她最后的时刻。”
“我甚至听到你跟景圆所说的话，陈野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冷酷，无情，像一只狐狸一样精心算计，为的只能活下去。可他连自己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
第六百四十四章 无恨无痕5
商无恨轻声道：“我是唯一在陈野入魔之后接触过他的人。他一直都在挣扎。一直都在思考。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商无恨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一下：“算了，我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楚， 为什么要去说陈野？”
商无恨第一次露出了笑意：“我该走了。带着商无恨离开这个世界，商无恨的悲剧，来自于命运，也来自她自己。”
“我当初，分离出了罗忆楠，一半是因为我思念自己的孩子，一半是我内心中想要重塑自己的人生。我在，罗忆楠永远都不是她自己。只有我离开忆楠，她才能拥有完整的人生。”
“我会带走商无恨的一切，让商无恨再不留任何痕迹，剩下的只有罗忆楠。”
“罗忆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她在洪子安，陈三金之间无从选择，并不代表着她的贪心不足。而是，他们两个都是值得爱恋，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不要怪忆楠，那不怨她。”
商无恨再次看向糖豆：“永别了！”
商无恨的身形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水晶球里。
景圆低声道：“商无恨的主魂散了？就这样散了？”
林妍道：“我已经感觉不到商无恨的魂魄了，她带走了自己，也留下一个全新的自己。或许，商无恨不散掉自己的主魂，也不会再是原来的商无恨了，她在临走之前，告诉我们不要去怨罗忆楠。那是她最后的牵挂。如果，罗忆楠不死，她或许不会是现在的商无恨。”
“联系罗忆楠吧！”吴召叹息了一声：“时不我待，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为商无恨感叹了。”
其实，不用吴召去联系罗忆楠，站在远处的罗忆楠已经是泪流满面，被鲜血混合的泪水从她脸上不断滴落。
她一直在看着商无恨离去，看着自己，或是看着自己母亲离去。
吴召向罗忆楠拱手道：“罗小姐，方才我出手伤你，是我不对！事过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了！”罗忆楠沙哑道：“你伤了我，但也救了我。没有你们的布置，我会成为商无恨。算了……我不想再说，商无恨的对错。我们说说怎么去救陈野吧！”
罗忆楠道：“陈野现在已经到达了秘境上空，他一直按兵不动。并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想办法一击歼灭宗门和术道的全部力量，如果陈野成功，天下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山海世界了。”
罗忆楠道：“我觉得，现在并不是你们直接去找陈野的时候。陈野入魔已深，而且认定了小糖豆已经死在楠王峰。你们贸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但不会相信，小糖豆没死，甚至会出手击杀糖豆。如果，糖豆真的死在了陈野手里。陈野最后的一丝人性也会被彻底抹杀，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穆天耀急了：“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罗忆楠道：“要救陈野，首先要控制住他一部分魔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陈野杀了陈摇鼓。陈摇鼓一死，陈野的恨意灰败削弱很多，那时，你们再找陈野，他至少不会立刻出手杀人。我们还有机会唤醒对方。”
罗忆楠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要杀陈摇鼓，需要冒天大的风险，不仅需要陈野出手，还得有项开和夏稷的配合！”
罗忆楠解释道：“陈摇鼓的心里，而今只剩下一个执念就是掀翻山海，重新封印封天谷。他在大局未定之前，不会出来。陈摇鼓一天不出，陈野就一天没法杀他。想要引出陈摇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开封天谷，放开山海世界。”
“封天谷开启，项开，步幽冥，宗门高手都不能轻举妄动。甚至只能坐视山海世界向前推进。只有局势彻底崩坏，陈摇鼓才会出手。那才是陈野唯一能杀他的机会。”
罗忆楠声音一顿道：“我可以想办法说服陈野，打开山海入口。你们有办法说服项开，隔岸观火么？”
“这……”景圆不由得为难道：“这个不太可能吧？项开，率领术道群雄，决战宗门，事实上也是为了守卫山海世界，他冒险放开封天谷的可能性非常小。况且，我们这些人都跟项开没有交集，谁能去说服他？”
罗忆楠道：“如果说服不了项开，一切都是空谈。”
穆天耀道：“老四，我去联系我奶一下，让她去试试吧！说不定，我奶有办法说服项开呢？”
景圆道：“这个倒可以让云姐去试试。天耀，你去联系云姐。忆楠，你继续说。”
罗忆楠道：“项开未出之前，江湖是宗门的天下，宗门积攒了多少势力，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封天谷开启，宗门不计后果攻杀封天谷的话，一样可以在短时间内打退人神，异兽。想要让宗门按兵不动，还得夏稷出手，他能做到么？”
景圆道：“我和夏稷在宗门中的地位还算差强人意，想要控制宗门的话，我们需要先除掉一部分宿老，他们一死，我和夏稷当中随便一人就能控制住宗门，但是，我们两个不是那些宿老的对手。”
“这个我来吧！”吴召开口道：“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杀孽未完，有些事情，该做还得去做。”
“好！”罗忆楠道：“我现在就去联系夏稷。不过，我需要一个信物。否则，夏稷不会相信我。”
景圆想了想道：“我跟夏稷约定过联络的暗号，你带着我的暗号过去，夏稷会相信你。”
罗忆楠把叶玄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才再次说道：“另外，叶玄也是陈野那边的一个突破口，你们能找到救治叶玄的人，说不定能让陈野恢复一些。我敢肯定对叶玄下手的人是陈摇鼓。”
林妍思索了片刻道：“叶玄那边的事情交给我吧！或许，我有办法可以救叶玄。”
“你？”吴召看向林妍之间忽然惊声道：“你不要乱来，有些东西就算是我们命数师也不能随意触动。”
林妍摇头道：“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你不用过分担心。”
第六百四十五章 封天谷口
景圆的莫名其妙的看向了林妍时，吴召不由得叹了口气：“水蓝，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前辈。你亲手把我送进无尽血棺的时候，我就把你当成了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更喜欢叫你林姐。”
“我知道，你把自己的希望，半命道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可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当年，逆天一战，我失去了太多的亲人，半命道失去了太多的弟子。我此生再难离开无尽血棺。我不希望你再发生什么意外。你懂么？”
林妍目视远方：“救不下陈野，你就得不到无尽血棺……”
“不是还有山海世界么？”吴召笑道：“以我吴召的本事，还拿不到不死仙药么？当年，我自封无尽血棺的时候，不就说过么？活着才有希望。不是么？”
林妍沉默片刻才点头道：“我答应你不会乱来。我们也该出发了。”
罗忆楠道：“我先走一步，去建议陈野攻打封天谷，你们要好好想想，一旦糖豆没法唤回陈野，你们该怎么办？”
罗忆楠把话说完，人就缓缓坐在的地上，她还在呼吸，却没了意识，那是罗忆楠的魂魄已经到了商无恨的体内，就连自己脸上的伤口都没去处理。
这时，穆天耀也赶了回来：“老四，我奶去找项开了，一语天晴也在那边，我估计，他们两个应该可以说服项开。我们赶紧走吧？”
“先不急！”景圆向赶回来的穆天耀说道：“你去给罗忆楠处理一下伤口。林前辈，吴前辈，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小糖豆唤不回陈野该怎么办？”
林妍道：“这个问题，我早就已经想过了。我是害怕，我的处理方式会激起陈野的魔性，才迟迟没有的说出来。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小糖豆不等林妍说完就抢先道：“林姐，不要伤害狐狸哥好么？他只是……只是被人算计才会入魔，他不是真心想要屠戮天下。”
林妍安慰道：“我知道，我不是要真正伤害陈野。万不得已的时候，需要有人带着我的水晶球去找陈野，像是囚禁商无恨的一样，把他魂魄带进水晶球里。我和吴召出手，让他走上别人的命运轨迹，用百世轮回洗练掉他的魔性。”
林妍话锋一转道：“这百世轮回只是在走别人的命运轨迹，并不是他在轮回。大概十年时间就可以出来了，这百世轮回里，如果你愿意陪着他的话，也可以进入那个空间，跟着他一起度过百世。”
“我愿意！”小糖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林妍却摇头道：“不要答应的太早。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东西就是时光。外面虽然过去了十年，可是命运水晶当中可能是实打实的千年，万年。而且，命运水晶并不是真正的轮回，那里没有奈何桥，更没有孟婆汤。一切的记忆都不会被消散。”
“凡人一世，都无法保证爱情不会被时光所冲淡，更无法保证会不会在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中因为熟悉而变得疏远，更何况那是百世相伴的无数岁月？”
“命境轮回本身就是一条炼心之路，当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之后，很可能变得心静止水，古井无波。成为远离人间的仙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人和仙，最大区别不是有没有排山倒海，转换天地的法力，更不是无穷无尽的寿命。而是，他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人无论是好是坏，都有他的**和追求，爱憎喜恶，哪怕是人性的阴暗，也还代表着他在人间。仙，却已经没有人的感情，把自己跟人世隔绝开来。
如果，一个人能带着记忆走过百世，那么，他在思维上跟仙就没什么区别了。人世的一切都已经看穿，看淡了之后，无论是什么都难以引起他感情上的波动，他不是仙，又是什么呢？
小糖豆沉默了好一会儿：“那我也愿意陪着狐狸哥走过百世，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那就好！”林妍微笑道：“你让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我也敢爱敢恨……不说这些……我们等着罗忆楠的计划向后推进吧！我教你怎么使用水晶球。”
林妍一路上都在教授小糖豆怎么使用命运水晶，穆天耀却在他们空闲的时候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们说：陈野真的入魔了么？”
“什么意思？”小糖豆顿时不高兴了：“你是不是说，狐狸哥没有入魔，故意想要大开杀戒？”
“不是不是……”穆天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人入魔，是性情上进入了魔道。但是，应该影响不到他的智商吧？”
“你们好好想想，陈野入魔之后，是不是应该比以前更厉害了？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为什么会比道更高？那是因为魔什么阴谋诡计都能用得出来，什么恶毒手段都敢往出使。陈野以前心有顾忌的时候，很多手段用不出来。最起码，他不会无缘无故就大开杀戒。入魔之后，那些原本是禁忌的手段都应该用出来啊！”
“可是你们看看，陈野都用了什么？也就是炸了五绝峰而已。除此之外，陈野用过什么魔道手段么？我怎么觉得，陈野好像是还没入魔呢？”
林妍和景圆对视了一眼：“你还有什么怀疑？”
穆天耀道：“还有你们不觉得陈野控制了暗族，可他也在约束着暗族么？如果陈野像是在东洋时那样放开手脚，暗族现在应该已经翻天覆地了。”
“我的意思，并不是陈野没有入魔。而是，他心里最后一分人性，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占据了主导的地位，这就是陈野魔而不狂的原因。”
穆天耀看他们几个没有听懂，不由得再次解释道：“罗忆楠的计划里，最简单的一环是说服陈野放开封天谷，如果，我刚才的猜测是对的，那最简单的一环，就可能变成最难的一环。而且，罗忆楠还会有危险。”
第六百四十六章 封天谷口2
景圆他们几个顿时变了脸色，林妍急声道：“小圆，你能联系上夏稷么？让夏稷帮衬一下罗忆楠啊！”
在林妍看来，罗忆楠并不是智将型的人物，也未必会委婉的向我转达什么意见。万一将我激怒，我可不会像是对待一个普通人一样对罗忆楠心慈手软。
景圆摇头道：“联系不上，不过，我觉得夏稷在她身边的话，应该可以帮上她的忙。”
“希望吧！”林妍刚说了一句话，景圆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夏稷，他让我们快点赶过去，和他联手控制宗门。宗门探索的秘境就是封天谷。”
穆天耀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快走！宗门那帮孙子，要是不控制住，等他们狗急跳墙的时候，说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情，快点！”
景圆一脚油门，把车开到了最快：“天耀，联系陈三金，让他想办法弄架直升机过来，开车太慢了。”
景圆他们在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封天谷的时候，我已经带着银河列车停在了虚空当中，罗忆楠从我后面走了上来“尊主，我们已经到达了秘境，下一步应该怎么行动？”
“让我先想一想！”我指着地图道：“这是探子刚刚拿回来的地图，没想到，宗门一直在暗中开发的秘境竟然会是传说中的封天谷？”
从地图上看，封天谷就像是一座类似于“一线天”的狭长裂谷。从地图上看不出封天谷面向山海世界那面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外向里看的话，封天谷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所在。
峡谷正中心的位置上，是一座竖立在峡谷中的圆柱形山峰，乍看上去就是有一尊无上魔神，一剑劈开了山川大地，却把长剑留在了他劈开的峡谷当中。立剑为标，警告两个世界的人不得越界。
那座山峰应该叫做立剑石，就是历代掌灯人栖身之处。四代掌灯人，在立剑石里度过了无数岁月，封锁山海，守卫人间。
“白灯照山海，黄泉水忘川。江湖何为岸，阴阳两界山。”
我轻声说道：“立剑石，就是两界山吧？掌灯人用立剑石分割了两个世界。却把自己困死在了两界山里。”
“陈白灯的白骨，应该是还在山里吧？空有玲珑心，难挑如意弦。”
我心里狠狠一阵抽疼，疼到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心口。
那里有小糖豆，她在上一世里就从立剑石离开了我，我没能留住她；
这一世，她从问心石掉进了万丈深渊，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眼前消失。
难道说，石头就是我们之间的一种诅咒么？
立剑石！
我按在地图上手忍不住狠狠握紧，那张暗族弟子用生命换来的地图，也在我的手中变了形状。
罗忆楠走上前道：“尊主，你准备先打宗门，还是先对付项开？”
“我想先杀陈摇鼓！”我沉声道：“我今生不杀陈摇鼓，死不瞑目。”
罗忆楠道：“尊主，据我对陈摇鼓的了解……”
罗忆楠把她刚才在不死殿里的推测又跟我说了一遍：“山海不破，陈摇鼓不会出现。属下觉得，尊主是否能先打开封天谷？”
我再次看向地图之后，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不开封天谷！”
“可是……”罗忆楠试探说道：“你不开封天谷的话，就没有办法引出陈摇鼓啊！”
我淡淡笑道：“我说不开封天谷，可没说，不开山海。”
我沉声道：“术道十八殿，应该是镇守山海世界的十八个缺口吧？”
罗忆楠脸色顿时白了：“尊主的意思是……”
“我要开打术道十八殿！”我微微眯起了眼睛道：“封天谷这里有陈白灯和二元的记忆。他们的回忆，就是我和小糖豆的回忆，我不想破开封天谷。仅此而已，我想我应该是把话说明白了吧？”
“商无恨，我想问，天魂殿在什么地方？”我冷笑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罗忆楠颤声道：“天魂殿就在距离这不远的地方。”
我沉声道：“来人！把绘制地图的那个探子拖出去处决，首级传遍各个车厢。”
“尊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被我喊进来暗族弟子显然没弄清楚，我为什么要杀人。
我沉声道：“他绘制了地图，却不标明封天谷附近术道大殿的位置，分明是居心叵测。带下去杀！”
“是！”这一回那个暗族弟子再不犹豫了。
“等一下！”我喊住了那个人道：“传过首级之后，再派人马出去，我估计封天谷左右两边至少应该有四座术道大殿护持，我要那四座术殿的具体|位置。”
“是！”那名弟子匆匆离去。
罗忆楠问道：“尊主，是要从术殿开始动手么？”
我笑道：“当然，在某种意义上打开术殿，要比打开封天谷更容易。”
“可是……”罗忆楠本来是想说：可是打开十八殿，山海世界就控制不住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把话给咽了回去，这个时候，她不敢在我面前多说什么，因为一个弄不好就会引起我的怀疑。
我淡淡说道：“我要兵分三路。陈摇鼓不来挡我，十八殿必开。陈摇鼓过来挡我，那就是他的死期。让暗族弟子准备一下，等到地图回来就全力进攻十八殿，术殿所得归个人所有。”
我把命令传下去之后，自己就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等着探子的回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才睁开了眼睛：“商无恨，派出去的探子回来没有？”
“还……还没有……”罗忆楠不敢让我知道十八殿准确的位置只能撒谎。
我沉声道：“继续派人，我就不信找不到十八殿。另外，你挑选两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让他们带队去攻打十八殿。”
“是！”罗忆楠迟疑着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就有人回报道：“尊主，商无恨被杀了。”
我慢慢坐了起来：“尸体在什么地方？”
“就在她所在的车厢里！”那名暗族弟子道：“刚才有人看见商无恨回到了自己的车厢，再没出来，随后有人敲门，才发现了商无恨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