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史阿成擒
瓦片破碎的声音很快戛然而止，史阿也慢慢站起身来。史阿抬起头，看刘范仍然低着头看着手机捧着的书，刘范突然说：“史阿，好久不见。”
史阿能感到四周都没有第二人，便放心地先用手指将脱出发簪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捋到耳朵之后；又好整以暇地用手背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仪容整理好后，史阿方才抬起下巴，高傲地说：“凉主，别来无恙。”
刘范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扔在桌上，说：“孤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要刺杀孤，与孤为敌？”
史阿冷笑道：“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只要我能刺杀了你，他便承认我为天下第一侠客。”
刘范笑道：“让孤猜猜看，此人一定是曹操吧？”
史阿笑道：“凉主不愧是凉主，竟让你猜中了。”
刘范斜躺在王座上，说：“原来只不过是受他人的激将法，所以才来行刺孤。孤还以为，是孤伤害无辜，所以你来惩恶扬善。”
史阿一听，立即被点醒。是啊！杀掉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只是为了获得一个虚名，这岂不是和绣衣卫那些人没什么两样？自己当初为何那么傻，居然那么轻易就让曹操给骗了？可史阿又想，承诺既然已经说出口，就绝不可以收回！
史阿便不屑地说：“哼！凉主，你现在岌岌可危，所以才这般蛊惑我。”
刘范自信地笑了笑，说：“你以为，孤对你毫无防备吗？”
史阿不屑一顾：“我之耳力极佳，能听得见附近并没有第三人的呼吸声。你身边根本就没有护卫。”
刘范笑道：“不需要护卫，孤也能擒住你。”
“好啊，我看你如何擒住我。”
刘范的脚一边悄悄伸到桌下，他一边说：“你低下头看看你所站在的地砖上，有什么。”
史阿急忙低下头一看，他所站在的地砖上，铺满了刚刚随他一起掉落的瓦片，隐隐约约能看到瓦片碎片下掩盖着什么。史阿赶紧伸脚扫了扫瓦片碎片，才看见原来他所站在的地砖上，用红彩画着一个圆圈。
史阿大惊，这一定是陷阱，但他的大脑还没想到要躲开时，刘范的脚将桌下的机关狠狠踩下，地砖突然向下分成两片裂开，史阿毫无防备，迅速掉了下去。
见陷阱奏效，又怕史阿使出轻功跳将出来，刘范赶紧冲上前，拔出剑来，挡住了史阿跳出。
史阿使轻功而不得，便只得重重坠下黑暗的陷阱中。当他双脚着地时，突然黑暗的陷阱中响起大火燃烧的声音。史阿环顾一看，周围火光亮起；再一细看，他的周围是无数手持火把的锦衣卫；又一细看，他才发现他落入的陷阱竟然是方形的铁笼！
正当史阿在短时间内不知所措时，头顶响起铁器碰撞的声音，竟是一面铁栏杆将铁笼的顶部封了起来，他被死死地困在了铁笼之中！而在铁笼周围，数不清的锦衣卫已经手持弩机，对准了他。
史阿愤然抽出玉龙剑，正要劈砍铁笼时，刘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白费力气了！这铁笼可是用镔铁打造，硬度与你的宝剑一致，铁笼的栏杆又比你的宝剑更粗，你若是想保全你的宝剑，就不要劈砍。再说了，在你劈砍铁笼时，我锦衣卫可以万箭齐发，你还有活路吗？”
史阿停下手下的动作，转身一看，刘范带着刘诞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到一名锦衣卫手持的火把旁边才显露出面容。
史阿再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在大殿之下，有一间暗室；而他掉入的陷阱正是在暗室的正上方；陷阱，也就是那块骤然裂成两块、向下坠落的地砖，在底下连接着机关，只要机关触动，那块地砖就会立即裂成两块，向下坠落；在陷阱之下、暗室之中，是他所在的铁笼；而在暗室之中、铁笼周围，是一百多名锦衣卫，人人都手持弩机，无数弩箭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白光。
史阿知道，自己终于是逃不掉了。
刘诞得意地看了看这个暗室四周，对史阿说：“你不知道我为了擒住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锦衣卫与将作监联手，几经调试，才最终确认这个机关陷阱能够万无一失，即使身手敏捷的你，只要落在了陷阱之上的地砖上也没有逃出的可能。
将作监又慷慨解囊，给锦衣卫提供了珍贵的镔铁，派大匠蒲元亲自打造，才打造出这个足以困住你的铁笼。更不要说，我还让我兄长这一国之主，舍命作诱饵，引诱你不疑有他，乖乖地按照我的设想，落在陷阱之上。呼！为了设计这个陷阱，我不知多少夜彻夜未眠。终于啊，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付之东流。曾经惊动整个凉国的史阿，曾经搅动风云的史阿，只能成为曾经了！”
史阿巍然不惧，冷冷地道：“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范摇摇头，说：“孤欣赏你之身手，不想杀了你。你若加入锦衣卫，锦衣卫会给你更好的待遇。何如？”
史阿一听，刘范仍想让他成为刺客，怒道：“我史阿誓死，也不会作刺客！”
刘范一听，心想这史阿还得智取。刘范便问：“先不谈这个。孤且问你，为何今夜你独自前来行刺，却没有与王越等其他人行动？”
史阿略微有些吃惊，说：“绣衣卫的行动才刚刚定下没多久，你怎么会知道？”
刘范扭头看向刘诞，刘诞得意地笑道：“曹操下达给王越的命令，锦衣卫也是刚好截获，当然会知道王越即将要去我大凉的中书省窃取情报了！”
史阿更为大惊，眼睛瞪大，刚想说话，刘诞就立即抢过话头，说：“你是不是想说，我们锦衣卫是如何截获到曹操给王越的密信的？”
被说中，史阿惊讶地微微点点头。
刘诞得意地笑道：“绣衣卫用飞鸽传书，而我锦衣卫早已训练出用猎隼和金雕传书。大凉的军队打下了西域之后，在西域以天山为界，天山以北划为天州，天山以南划为昆州。天州就出产金雕，天州还有乌孙遗民会训练金雕。锦衣卫在天州建立之后，很快就得到了乌孙遗民的帮助，能够训练金雕和猎隼，来替代飞鸽。金雕与猎隼飞得更快，传递消息更快。而且金雕与猎隼还可以捕食飞鸽，截获情报，或阻止情报的传递。这一次，正是我们锦衣卫的一只金雕在姑臧城上空，捕获了你们绣衣卫的鸽子，自然也就得知曹操与王越的行动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七章 侠客执照
听了刘诞的解释，史阿道：“既然锦衣卫已经获得信件，知道绣衣卫的计划，那么也早就在中书省设下埋伏了吧！”
刘诞笑道：“你真是绝顶聪明！大多数锦衣卫与虎卫军都在那里，就等着绣衣卫一头撞进罗网之中了。这次，我们调遣来的高手，还有虎卫军士兵，多达三千人。看你们绣衣卫还能有多少人逃得出去，在我大凉境内作乱？这天下太小，只容得下一个强大的情报机构，那就是我锦衣卫！”
听到绣衣卫即将全面落败，史阿虽然与绣衣卫早已离心离德，但好歹一起共事了那么久，没有感情是假的。听到这一消息，史阿不免还是有些兔死狐悲，他颓然坐倒在铁笼里。
刘范问：“你还没有回答孤的问题呢？为何独自冒险行刺，而不是随绣衣卫一同去中书省？”
史阿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被擒获，也离死不远了，说出心里话又何妨？他便道：“我史阿从小到大，都梦想着成为天子第一的剑客、游侠。师从王越，就是想提升剑术，提高武艺，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窃取情报以及刺杀，都是刺客间谍所为，不是剑客所为。我便渐渐厌倦了，想最后刺杀成功，完成对曹令君的承诺，今后便金盆洗手，不再当刺客间谍。谁知这世事难料，竟如此讽刺。不想金盆洗手时反而风生水起，想金盆洗手时却被活捉了。”
史阿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刘范听得这话，心里有了主意。这史阿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是侠客、剑客，不是刺客间谍。怪不得他会听曹操一句激将法，就来刺杀他，却没想到刺杀反而是背离了初心。而既然史阿想成为侠客，又没了威胁，那为何自己不成全他呢？
刘范笑道：“你想当天下第一的侠客？”
史阿略微偏过头，看了眼刘范，说：“是的。但往往身不由己，我先是被师父王越拉进绣衣卫，现在你又要逼迫我加入锦衣卫。”
刘范笑道：“孤可以不逼迫你加入锦衣卫。既然你如此想当侠客，孤且问你，若孤放了你，你还会回到绣衣卫，为王越效力吗？”
史阿抬起头，想起刚刚王越与众多绣衣卫高手那般对他，已经与他恩断义绝；自己则曾帮助绣衣卫完成了众多任务，也算是对王越与绣衣卫仁至义尽了。
史阿果断地摇摇头，说：“不会，绝不会。那样的生活，我已经厌倦。只有再次成为侠客，才是我唯一的渴望。”
刘范道：“那你知道，剑客、侠客，意味着什么吗？”
一听这个，史阿来了精神，他从铁笼里站起来，自信满满地说：“当然知道！侠客行侠仗义，惩恶扬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走江湖，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那叫一个快活！”
刘范想了想，说：“其实你之所以想成为侠客，行侠仗义，其实不过是心里空虚，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吧？”
一句话，立即戳中了史阿的内心，史阿愣在原地。史阿不由得心想，是啊！自己最初之所以苦练剑术，是要为死在仇人手中的父亲报仇雪恨。长久以来，为父报仇就是他活下去的动力，是保持活着的唯一原因。在大仇得报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孤魂野鬼。
他能感到自己的心，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洞。为了填补大洞，驱散空虚之感，他才只得继续苦练剑术，拜师王越，只求剑术能够成为天下第一。当他的剑术已经青出于蓝、远胜于王越后，他又再次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内心那个大洞，反而越来越来，洞中时无穷无尽的空虚。为了排遣空虚，他才答应曹操与王越，前来凉国。可是现在呢，随着他被生擒，凉国之行已经终结，他也再次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看着史阿被一语道破，刘范自己也有些感慨。刘范说：“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无可避免地追问自己，究竟为何而活？终尽一生，只是想要探寻活着的意义。有的人为家人而活，有的人为金钱而活，有的人为权力而活。孤呢，则是为了孤的大凉而活，为了孤的皇图霸业而活。若人找寻不到活着的意义，活着便真的毫无意义了。”
史阿看着刘范，说：“你说的很对。”
刘范道：“你还没有找寻到你活着的意义吗？”
史阿无力地低下头，默然不语。
刘范道：“既然你连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目的都不知道，或许孤可以给你一个目的。”
史阿一听，又想这凉主刘范既然能一语道破他的心思，想必也能对他有所启发，立即恭恭敬敬地抱拳拱手，说：“还请赐教！”
刘范心想这史阿既然如此渴望行侠仗义，便缓缓吐出八个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金老先生这简短凝练却有意味深长的八字一说出，史阿立即就是浑身一震！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史阿小声地默念，心里将这八个字细细的咀嚼着。
刘范点点头，说：“对。至于你如何理解这句话，那便是你的事。若有所得，便是你日后活着的目的。”
史阿点点头，说：“我从前知肤浅地理解侠客，今日听了足下高论，才知道侠客的真谛。多谢！”
刘范想了想，侠客也是中国文化中一抹亮色。虽说侠以武犯禁，但缺少了侠客，中国的文化势必会变得单薄一些。如今有一个史阿，若是能借助他来倡导侠义，引领侠客这一行当良性发展，说不定也会对凉国大有裨益。
刘范道：“孤不要你加入锦衣卫，只要你退出绣衣卫，不再为王越效力。孤会给你颁发一特别的侠客执照，从此你拿着执照，就可在大凉境内任意来往，行侠仗义，杀人不禁。如何？”
史阿一听大喜，说：“真的吗？”
刘范笑道：“孤乃大凉国主，当然一言九鼎。”（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八章 危机再现
史阿激动万分，当即半跪下来，一手扶膝，一手扶地，头低下来，说：“谢凉公大恩，我史阿定铭记在心！”
刘范便对刘诞使一个眼色，刘诞便一挥手，锦衣卫便打开了铁笼。
刘范道：“好了，你先出来吧！孤明日就可颁发给你执照，并广而告之，全大凉的官府以后都不会为难你。再给你一百金，作为经费。等你什么时候年老体衰，还可以开设武馆，向人教授你的剑术。若你觉得无聊，也可以随时回来找孤聊天谈心。”
史阿出了铁笼，走到刘范面前，再一抱拳，感激不尽地说：“凉公如此厚恩，史阿真不知如何报答！”
刘范说：“若想报恩，那日后就在大凉境内好好行侠仗义，这就算是报答孤了。”
“是。”史阿忍不住双眼闪着泪光。
这时，一个锦衣卫成员跑回来，向刘范汇报道：“禀主公，埋伏成功了，绣衣卫高手或是被擒，或是被杀，隐藏在颖盛坊的老巢也被一举破获。”
刘范点点头，刘诞惊讶地说：“居然藏在颖盛坊里？怪不得锦衣卫多番搜查，都没有发现绣衣卫的踪迹！”
刘范笑道：“史阿，这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史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凉公啊！”
那锦衣卫成员道：“哦对了，还有！所有绣衣卫高手均被斩杀和擒获，只有绣衣卫的首领王越，受伤之后逃走了。”
史阿一听，略微有些担心。虽然与王越离心离德了，但毕竟也是教授他剑术的师父。
刘诞道：“兄长，这王越居然逃走，您看是不是……”说着，刘诞的眼神瞄向史阿。
史阿知道，刘诞一定是觉得他武艺高于王越，如果派他前去搜捕王越，肯定会成功。
刘范怎会不知刘诞的意思？立即说：“算了，绣衣卫只剩下一个王越，对我大凉还能有什么威胁？让他逃回汉国去吧！”
史阿心里更为感激，说：“谢凉公！”
刘范道：“行了，你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明日孤才能给你颁发侠客执照。你若是没有落脚之处，不如先随孤回到州牧府，先住下。等明日拿了执照与一百金，再离开不迟。”
史阿道：“恭敬不如从命。”
刘范便领着行宫之中的所有锦衣卫、虎卫军，还有史阿，一同回到州牧府。
可刚回到州牧府门口，马云禄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刘范急忙扶住马云禄，奇怪地说：“云禄，发生什么了，竟如此惊慌？”
马云禄一脸慌乱，说：“不好了夫君，趁锦衣卫与虎卫军都去中书省埋伏，州牧府中空虚，一个绣衣卫趁机潜入，挟持了靖儿！典将军正带领虎卫军包围着他，但害怕他伤害靖儿，只是围住，没敢妄动！”
刘范大吃一惊，说：“绣衣卫不是在中书省都被一网打尽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刘诞也大惊失色，说：“兄长，在中书省中有王越一人，逃了出来！”
刘范顿足失色，马云禄急切地说：“对对对，那人是这么自称的！”
史阿听了，先是震惊，然后迅速半跪下来，说：“凉公待我以厚恩，我史阿没有可以报答的，当前去制止，保护凉公之子！”
刘范点点头，问马云禄：“靖儿现在何在？”
“在我的清兰院！”
“走！”刘范大手一挥，带领锦衣卫与虎卫军，还有史阿与马云禄，一同奔向清兰院。
当刘范赶到，看见任红昌已经哭成了泪人，在虎卫军团团围着的清兰院正堂里，王越正站在小刘靖的身后，一手持利剑放在小刘靖的脖子上，一手捏着他的肩膀。
刘范先是走到任红昌身边，任红昌正在蔡琰、甄脱、希尔、糜贞等人的陪伴下，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挟持，哭红了眼。一见刘范赶到，任红昌扑过来抱住刘范，哭喊道：“夫君，快救救靖儿！”
刘范用手抚了抚任红昌颤抖的后背，说道：“不要怕，不要怕，夫君在这！”
任红昌这才稍微冷静了些。
刘范看向清兰院之中，见小刘靖并没有哭出来，而是一脸冷静，心里不禁更为担忧。
见刘范赶到，挟持着小刘靖的王越脸色变得更为狰狞，他狞笑道：“凉主，你终于出现了！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你这个宝贝儿子，只要挟持了他，你一定会出现的！”
刘范拨开重重虎卫军士兵，走到正屋门外，喊道：“王越，你挟持幼子，为何如此卑鄙？”
王越狞笑道：“卑鄙？凉主剿灭了我部下所有绣衣卫高手，我还没有找凉主你算账呢！现在我不过是挟持人质，都还没有痛下杀手，你也好意思说我卑鄙？”
刘范大急，喊道：“你放了孤之子，孤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王越狂笑道：“除非你自愿死在我之剑下，否则我便杀了你这宝贝儿子！”
典韦喊道：“你应该知道，若你敢伤害公子，你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史阿走上前，走到刘范身边，喊道：“师父，你何必如此？！”
王越一见史阿就站在刘范身边，勃然大怒，说：“你这逆徒，为师早该知道，你迟早都会投降、会反水！早知如此，为师岂会收你为徒？”
史阿道：“绣衣卫已经覆灭，你再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何必如此？”
王越狞笑道：“对，绣衣卫覆灭了，正是如此，我才要挟持人质！绣衣卫是曹令君的心血，我不仅没有完成曹令君交代的任务，而且竟将曹令君的心血毁于一旦！我当然可以独自逃回大汉，可又有何颜面回去见曹令君？所以，我只能挟持人质，逼迫凉主现身！虽然我死，但是我也能以此报答曹令君的知遇之恩！我死而无憾！”
史阿慢慢地走近王越与小刘靖，史阿一边走一边说：“师父，你可放了这小公子，与徒儿堂堂正正地来上一战！若徒儿输了，便放你全身而退，如何？”
典韦刚想出言反对，刘范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说：“先不要动！这是史阿的权宜之计！”（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九章 银刀制敌
王越狐疑地看着史阿慢慢走近，想了片刻，说：“史阿，你不要想骗为师！若为师放开人质，刘范如此狡诈，岂会放过为师？”
刘范道：“只要你肯放开孤之幼子，孤可以当着这么多士兵面前，保证绝不会伤你分毫，让你安全离开！”
王越低下头，仔细地考虑。
刘范看着王越低下头，脸色埋进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脸色，心里十分焦急。
但刘范却突然看见，被挟持着的小刘靖，趁王越分神，突然悄悄地把右手伸进左手的袖口里。古人的袖口里，常常缝着开口朝上的口袋，装着一些很细小的东西，比如银子，比如小匕首。
刘范明白了，他之前曾经送给小刘靖一把小银刀。小刘靖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慢慢地伸手进袖口里，在口袋里慢慢地把小银刀拔出刀鞘。拔出之后，一手握着刀把，静静等着。
而史阿正在靠近，为与王越决战，他拔出来玉龙剑慢慢走到王越面前五步之外，站着等王越下定决心。
刘范知道小刘靖的计划，他是想趁王越不备，用小银刀捅王越一刀。王越一吃痛，一时间反应不来，而史阿就可以趁机动手了。
刘范便看着小刘靖，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刀捅在肚子最为痛苦，刘范是在示意小刘靖选择王越的肚子来捅。小刘靖十分聪明，立刻明白了刘范的意思，向刘范眨了眨眼。
眼疾手快如史阿，先是看见了小刘靖的动作，又听见小银刀滑出刀鞘时极其微小的一声，立刻明白了小刘靖的意图。握着玉龙剑的五只手指立即收紧，随时准备好；同时史阿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搭在小刘靖脖子上的剑，和王越握着剑的手，在心里计划好出剑步骤。
几乎只有站在小刘靖背后的王越，没有意识到小刘靖的意图。他深思熟虑一番后，抬起头说：“你做梦！为师承认你的武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知道你提出这一建议，定是想放水输给我，从而放我一条生路。但曹令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负了他！绣衣卫覆灭，我却没能完成任何一件曹令君交付的任务。就算得以生还，也不敢见曹令君。如此，活着还何意思？不如与凉主同归于尽，我虽死，尚留几分薄名在人间！”
王越说得慷慨激昂，刘范见机，喊：“靖儿动手！”
小刘靖奋然从袖口中抽出小银刀，反手握刀，刺向身后的王越。
小刘靖的身高只到王越的肋骨，他以为小刘靖不说话，是被他吓傻了。王越根本不会料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竟然也敢反戈一击。
锋利的小银刀，一半没入王越的腹部。王越的腹部立即剧痛，让他一瞬间失了神，挟持着小刘靖的手骤然放松。史阿见机，玉龙剑直直刺向王越握剑的手掌。王越虽然见了，但剧痛让他使不出力来，眼睁睁地看着在极速之来刺来的玉龙剑闪过一道寒光，然后他握剑的手掌的手背传来又一剧痛，玉龙剑已经刺穿了王越的手！
王越一吃痛，无力地放开了手中的剑。“当啷”一声，剑已落地。小刘靖趁机拔出小银刀。赶紧跑向刘范。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看得刘范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幸亏小刘靖力气还算大些，小银刀也是从安息帝国缴获来的宝刀，让王越在那一瞬间失了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父亲！”小刘靖扑到刘范的怀里，这才哭了出来。
刘范死死地抱住小刘靖，心里后怕极了。赶紧拿袖子帮小刘靖擦去晶莹的泪水，鼓励道：“孤的靖儿真勇敢，孤真是为靖儿感到自豪！”
貂蝉也喜极而泣，冲过来，一家三口紧紧地抱在一起。貂蝉的拳头轻轻地捶着刘范，抱着小刘靖，哭道：“臭小子，吓死为娘了！”
见貂蝉哭了，小刘靖马上停止了哭泣，伸手抹去貂蝉脸上的泪水，说：“娘亲别哭，靖儿没事！靖儿还刺了贼人一刀呢！”
貂蝉欣慰地捏了捏小刘靖的脸蛋，说：“好好，为娘看见了，为娘也很为靖儿感到骄傲！”说完，从刘范的怀里把小刘靖双手抱起，赶紧又躲到重重虎卫军士兵之后。小刘靖的姨娘们也纷纷抱着他，一个劲地夸。
看着家人都平安无事，其乐融融，刘范心里一暖。回过头来，看见史阿正好把剑从王越的手掌中抽出，拿着剑指着王越，防止他乱来；并用脚把王越掉落于地的剑扫开，踢得远远的，典韦立即指使一个虎卫军士兵上前拿走了王越的剑。
史阿的剑，指着王越的脖子，只要王越一个轻举妄动，便丧命剑下。
王越一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伤口仍在汩汩流血，流了一地；受伤的一手，则是无力地垂在腰间，伤口滴滴答答地流血。
王越低下眼帘看了眼就在他眼前咫尺之遥的玉龙剑，那反射着霜雪般的寒光的剑刃，看得他心脏狂跳。
王越又看向紧握着剑的史阿，见他一脸冷漠。王越突然一声惨笑，歇斯底里地喊道：“逆徒！一剑杀了为师吧！”
刘范心想这王越可真是聪明，刻意说出“为师”二字，给史阿以强烈的心理暗示，让史阿囿于师徒情分，反而不会伤害他了。
果然如刘范猜想的那样，史阿听了这句话，心里动摇不已。
王越见史阿还是心软，便特意向着玉龙剑的剑刃走去，伸手抓住了史阿的玉龙剑，尽管手立即被割破流血也毫不在意。王越抓住剑刃，把剑锋搭在自己脖子上，更为得意地喊：“逆徒，快一剑解决了为师吧！为师知道，你早就想这么做了，不是吗！”
史阿的头默然低下，他快速抽回玉龙剑，送入剑鞘之中。
看史阿不忍心，王越狞笑道：“逆徒，为师就知道你妇人之仁，永远成不了大事！”
刘范冷冷地说：“他只是成不了你所为之事，并非成不了大事！”
王越狞笑道：“一样！”（未完待续）
第八百章 王越之死
史阿走到刘范跟前，双膝跪地，低着头说：“凉公，此人终究是我师父，于我有恩。我不忍看着他死去，请凉公看在我的面上，放此人离开吧！”
刘范赶紧上前去扶史阿，说：“你先起来。”
史阿不动，说：“若凉公不答应，史阿绝不起来！直到凉公答应为止！”
王越见了，得意地笑了。
典韦大怒道：“主公，此**乱大凉，还差点害了靖公子，罪大恶极！决不能听这史阿之言，轻易放了此人！”
刘诞也怒道：“对！兄长，虎卫军只要万箭齐发，他必死无疑！这是他罪有应得！”
史阿听了两人的话，更加惶恐，疯狂地以头抢地，不停地给刘范磕头，额头都磕破了，地上和额头都有鲜红的血迹。
刘范实在不忍心，就下令：“让他走！”
典韦又苦劝：“可是主公……”
刘范怒道：“恶来，你敢不听孤的命令？”
典韦只得低头抱拳，诚惶诚恐地说：“末将不敢。”
典韦便挥挥手，命令虎卫军士兵给王越让开了一条路。虎卫军士兵分开成两边，让出一条路，但手中的劲弩仍然对准着王越。
史阿见了，更是不住地磕头，感激涕零地说：“谢凉公！谢凉公！凉公大恩大德，史阿今生今世，没齿难忘！”
刘范赶紧双手把史阿扶起来，看见史阿已经满脸泪水，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一双无辜的大眼，泪眼朦胧地看着刘范。
刘范拍拍史阿的肩膀，看着他，点了点头。
史阿明白了刘范的意思，便抬起袖口擦干眼泪，转过身面对仍在淌血的王越。
王越见自己计谋奏效，得以生还，心里得意不已，得意洋洋地看着史阿。见史阿恭恭敬敬地给刘范磕头，心里更鄙夷史阿的为人，全然不顾史阿磕头是为了他。
史阿冷冷地说：“我史阿对你仁至义尽，今后与你恩断义绝。我史阿不再是你的徒弟，你王越也不再是我史阿的师父！”
事到如今，王越当然早已把师徒情分抛之脑后，他不屑一顾地笑道：“好啊，我求之不得！”
正说着，王越见虎卫军士兵们有些放松了警惕，刘范又站在虎卫军士兵的面前，面前没有任何人挡着。所有人都以为他手中无剑，又受了重伤，构不成什么威胁，因此毫无防备。
机会千载难逢！王越立即抬起受伤的手，一支袖箭急速飞向刘范！
“主公小心！”典韦大喊。
刘范看着袖箭飞来，都能看见袖箭尖端闪着的一点寒光，看着袖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飞来！
刘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也忘记了闪躲，闪躲也来不及了！
但刘范突然看见旁边一道黑影闪过，同时响起“噗”的一声，然后地上传来沉闷的落地声。
刘范急忙扭头看向身旁的典韦，以为是典韦飞身而起，用身体替他挡住了袖箭。但一看典韦粗壮的身体仍在他身边，刘范意识过来，低头一看，地上正躺着史阿！
这次，典韦不再手下留情，大手一挥，喊道：“射！”
虎卫军士兵们纷纷扣动劲弩，万箭齐发，“咻咻咻”声大作，王越躲闪不及，站在原地，立即被射成了刺猬。他先是一趔趄，然后顶受不住扎在身上的箭，仰面朝天地重重倒下。
刘范赶紧上前去扶史阿，看见史阿的右胸上只能看见袖箭尾端的箭羽，也就是袖箭整个都扎进了史阿的胸腔。史阿看是刘范扶着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说：“史阿，谢凉公之恩……”
说完这句话，史阿双眼一闭，脑袋一歪，不动了。
刘范大惊，他才刚刚得到史阿的归心，难道要这么快就失去他吗？
急忙拿手指放在史阿的鼻孔下，见还有温热的呼吸，刘范喊：“快去医学院请华佗华大夫！”
典韦则是率领虎卫军士兵们冲过去，见王越是真死了，身体前面每一寸皮肤都插着箭，箭头深深地刺穿了他的身体，这才忍住怒气，没有再补一刀。典韦便率领虎卫军士兵们把王越的尸体给抬走。
华佗今夜也没闲着，因为今夜锦衣卫与虎卫军联手伏击绣衣卫，事先请华佗带领众多大夫，准备医治受伤的锦衣卫与虎卫军。他一直在医治锦衣卫，得了命令，火速赶到了清兰院中。
刘范见华佗来了，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说：“先生一定要救救此人！”
华佗没有立即回答刘范，而是快步走到史阿身边坐下，放下药箱，先看了两眼史阿胸口上的伤口，见一支袖箭只剩箭羽还冒出头，其余的都深深扎入，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对刘范说：“主公，比较麻烦，需要开膛取出，难保能否存活！”
刘范焦急地说：“只要先生尽力就行！”
华佗点点头，说：“喏。”
华佗便命他的学生们取来麻沸散，混入酒中，灌入史阿口中；然后便对刘范说：“主公，属下需要此处作为临时的手术室，烦请主公率人退出。”
刘范点点头，便带着众人都从清兰院中走出，只有华佗和他的学生留在院中。
走出清兰院，看着王越那具如同豪猪般尸体被虎卫军士兵们抬走，刘范才松了口气。绣衣卫肆虐凉国都城姑臧城长达半个月，令他一直不能安睡。终于，所有都在今夜落下帷幕，绣衣卫被剿灭，王越也死了。从此以后，曹操就失去了一大助力。幸亏锦衣卫训练了鹰隼，鹰隼又正好在今夜捕捉了曹操放飞的鸽子，让刘诞得以趁机在中书省那里设下埋伏。否则一旦让曹操得知了凉国应对贸易战，已经打破了汉廷对粮食、麻、铁矿石的垄断，那么凉国反而会十分被动。
幸亏刘诞设下埋伏，剿灭了绣衣卫，防止了消息的泄露。不过刘范想，以曹操的聪明，想必他听说绣衣卫覆灭，也会猜到凉国已经有了应对贸易战的方法，只是不知道方法究竟是什么而已。这样，汉廷一定会想法设法与凉国谈判，结束贸易战，以免囤积居奇的原材料卖不出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一章 落下帷幕
不过刘范转念一想，贸易战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因为到目前为止，凉国还没有想出办法打破汉廷对生丝和茶叶的垄断。
因为生丝和茶叶只能生长在温暖湿润的地方，凉国的五个州囊括了后世的甘肃全省、宁夏全区、青海一半、内蒙古一小块、新疆全区，还有中亚五斯坦的一半国土。这些土地没有一寸，适合蚕和茶树的生长。
所以凉国只能从汉廷进口生丝和茶叶，不可能自己生产。而生丝是在丝绸之路上，出口创汇的大宗；茶叶是凉国百姓的生活必需品。凉国无论如何也必须进口。
贸易战再拖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凉国受影响会越来越重，凉国百姓也会因之受影响。所以刘范想，还是尽早与汉廷谈判为好。当然，现在是凉国占据优势，汉廷又这么卑鄙，刘范决心要从谈判中再狠狠地割汉廷几刀，放放它的血。
正想着，妻妾们纷纷都走过来了。
见貂蝉虽然停止了哭泣，但双眼已经哭得红肿，抱着小刘靖向他走出来，刘范连忙伸手把貂蝉娇小的身躯揽入怀里。
刘范的手还能感受到貂蝉的后背仍在微微颤抖，赶紧温言劝慰：“好了好了，已经过去了，靖儿很安全。别怕，还有夫君在这，夫君绝不会让这等事再次重演。”
貂蝉这才放松了些，出了刘范的怀抱，刘范低头一看，貂蝉怀里的小刘靖，双手把已经擦干净血迹的小银刀紧紧在胸口，竟睡熟了。
刘范欣慰不已，这小子在经历了那么紧张的一幕之后，居然还能安然睡着，像个没事人似的。刘范不知道自己是该夸他勇敢，还是该说他太神经大条。
不过刘范转念一想，神经大条也好，以免心里蒙上了阴影，影响一生。
轻轻地捏了捏小刘靖软软的脸蛋后，刘范才不舍地说：“红昌，你先带靖儿回去歇息吧。”
貂蝉点点头，与众妻妾也都走了。
刚送走貂蝉等妻妾，华佗从清兰院中走出，刘范赶紧迎上前，问：“史阿他怎么样了？”
华佗沉稳地说：“谢天谢地，还是抢救过来了。那支袖箭已经刺穿了他的肺部，引发了大出血。不过已经缝好，没有什么大碍。臣的学生正在将他之胸腔缝上，此人失血过多，又受伤太重，恐怕要调养个两三年才能完全恢复。”
刘范点点头，说：“那便多谢华大夫了。”
华佗微笑道：“主公给臣建立了医学院，加以厚待，臣还不知如何感谢主公。不过是救了一人而已，不值得主公如此。主公可将此人先留在医学院中静养，医学院会妥善医治他。”
刘范点点头，心里有些高兴，因为这样史阿只能呆在他身边两三年时间。或许在这两三年时间里，自己可以让史阿打消行走江湖的念头，呆在他的身边做个侍卫也好。当然，若是史阿仍然要离开，他也不会阻拦。
这时，华佗身后传来一声：“老师，伤者醒了，说是要见主公。”
刘范一听，赶紧走进去，走到史阿面前，看见史阿因失血过多，脸色极其苍白；身体上的伤口已经缝好了。
史阿想抬起自己的手，却抬不起来，他虚弱无力地说：“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麻沸散吗？好厉害！我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全身上下麻麻的，使不上劲。”
刘范笑道：“麻沸散提取自曼陀罗花，经过名医华佗的提炼，再混入酒中饮下，人会很快陷入昏迷，全身感受不到任何感受。至于你使不上劲，那是因为你失血过多，受伤太重。”
史阿一听，脸上涌上失落来，说：“那我还能行侠仗义吗？我的武艺，会受影响吗？”
刘范转身看向华佗，华佗走上前来，说：“若是精心调理两三年，当会完全恢复。不过在这两三年内，你还不能习武，任何一个稍微剧烈一些的动作，都是极其危险的。”
刘范拍拍史阿的手，说：“这两三年内你就先留在大凉医院里，好心调理。两三年外，等你完全恢复了，再离开不迟。”
史阿又一迟疑，刘范立即说：“孤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害怕孤因此不发给你侠客执照，是不是？”
史阿无力地点了点头。
刘范道：“放心，孤历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待你伤完全恢复，孤会信守承诺的。但前提是，你必须服从华大夫的医嘱。华大夫说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孤便发给你执照。但若是任性妄为，导致伤势积重难返，孤可不会再给你执照。”
史阿虚弱地说：“凉公如此厚爱，我史阿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啊！”
刘范道：“你可是为了保护孤而受伤的，何必如此？”
华佗道：“主公，还是让臣带他回医学院去吧？”
刘范点点头，又对史阿说：“一定要听华大夫的话，安心养伤。”
华佗的学生抬起担架，史阿在担架上虚弱地点了点头，便被抬走了。
刘诞走过来，说：“兄长，王越已经埋了。为防止汉廷境内的绣衣卫成员，还有天下那些仰慕王越的游侠们再来寻找王越的尸身，弟便命令锦衣卫将其火葬了。”
刘范点点头，心里感叹，这王越也算是一传奇人物，没想到他也竟然会与自己有这般交集，现在又死在他手中，真是世事难料。
典韦也走过来，说：“主公，已经是深夜了，还是快去歇息吧？”
刘范抬头看了看典韦已经是一脸黑眼圈，拍了拍典韦的肩膀，说：“恶来，你也快去歇息吧！绣衣卫这颗毒瘤已经除掉，不必太过担心孤。”
典韦点点头，说：“那主公好生歇息，俺先回去了，以免俺那婆娘又抱怨。”
典韦一抱拳，向后倒退三步，便转身离去。
刘范揽过刘诞的肩膀，说：“诞弟，绣衣卫这颗毒瘤能去除，辛苦你了。”
刘诞纵然一脸疲惫，但仍然强打精神，说：“弟不累，只要兄长安全就行。”
刘范道：“你也快去歇息吧！绣衣卫已败，锦衣卫仍然是天下第一也是唯一的强大的情报机构，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刘诞点点头，说：“那弟先告退！”
刘范点点头，刘诞便也离去了。
看着众人都离去了，刘范不禁长舒一口气，绣衣卫给凉国带来的一切终于落下帷幕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二章 报中端倪
刘范一听，公鸡都开始打鸣了，应该是快到三四点了。折腾到现在，刘范紧绷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体立即感受到疲惫。睡意涌上心头，刘范又犯了难，该去哪个妻妾房里睡呢？
想起小刘靖那可爱的小脸，刘范便抬脚向着貂蝉的院落走去。蹑手蹑脚走进貂蝉的房间，撩开床帐，便看见貂蝉正抱着小刘靖在睡熟。刘范便脱去外衣，也睡在貂蝉身边。貂蝉抱着小刘靖，刘范则抱着貂蝉。熟睡中的貂蝉感受到刘范的体温，缓缓醒来，刘范只是安慰她继续睡下。抱着貂蝉柔软纤细的腰肢，刘范很快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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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阿、王越与下官曾经相约每隔几日就传信，相互交流。而今许久没传回消息，下官看，一定是凉国的锦衣卫已经挫败了绣衣卫。而锦衣卫之所以如此急切，在下官要求绣衣卫调查凉国对于贸易战的应对措施时，就立即挫败了绣衣卫，一定是凉国已经有了对贸易战的应对之策。凉国不想让我朝廷知晓，而是想继续将朝廷蒙在鼓里，让贸易战持续下去，对凉国更为有利。所以，朝廷必须试图尽早与凉国展开谈判，降低关税，降低原材料价格，才能尽可能地挽回损失，避免更大的损失。”
在大将军府中，面对何进、袁绍、袁术等人，曹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袁绍疑惑地说：“可是孟德，锦衣卫之所以挫败绣衣卫，也极有可能是因为保护凉公刘范的安全。凉国说不定并没有应对贸易战的有效策略。”
袁术也质疑说：“就是！朝廷为了这次贸易战，可是囤积了堆积成山的原材料。若因为绣衣卫覆灭，就立即向凉国妥协，那朝廷岂不是亏大了？”
曹操皱着眉头，说：“以我之直觉，刘范是早已就有了破解贸易战的方法。只是他想一直隐瞒着，这样，贸易战一直进行下去，原材料的价格越来越水涨船高。刘范再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布出其破解贸易战的方法。之前原材料的价格越高，在公布之后便会跌得越低，因为凉国不会进口了。而他之所以这么快就消灭绣衣卫，就是不想让其方法泄露出去。”
袁术嘲笑道：“我等在此谈论国事，孟德却与我等谈论直觉？如此儿戏，孟德不觉得可笑吗？”
曹操正准备反唇相讥，突然正堂之外响起荀彧的声音：“不必再争了！凉国必然是掌握了破解贸易战的方法了！”
何进疑惑地看着荀彧走进来，说：“你怎知道？”
荀彧从袖口中抽出一打纸来，呈放在何进桌上。何进疑惑不解地拿起来，展开一看，只见这三张大张纸上在左上角写着四个字，他疑惑不解地念了出来：“《大凉邸报》？”
荀彧点了点头，说：“明公，这大凉邸报乃是凉国昨天开始发布的邸报。由凉国的礼部推行，每五日刊印一版，在凉国全境售卖，每份十五文钱。”
“十五文钱？这又是什么意思？”何进更为疑惑。
荀彧指了指报纸，说：“明公仔细阅读这《大凉邸报》便知。”
何进便低下头，一看，三页大凉邸报上分成许多整齐的栏目，栏目里分别写着标题、正文和撰稿人姓名。
第一页的正反两面，第一个栏目里，标题是“大凉试行新版钱币，五铢钱将成为历史”；第二个栏目里，标题是“绣衣卫四百大贼覆灭记”；第三个栏目里，标题为“怀柔远人——大凉正式出兵援救友邦安息国”；第四个栏目里，标题是“关于大凉刚刚实行的科举制，你不得不了解的二三事”；
第二页第一个栏目里，标题是“凉军募兵火热进行，忠勇健儿争相应募”；第二个栏目里，标题是“有关贸易战事宜，门下省田侍中专发署名文章”；第三个栏目里，标题是“大凉足球马球联赛定于天州赤谷城举行”；
翻到第三页，第一个栏目里，标题是“震惊！面对扑咬而来的黑熊，敦煌郡一老妪竟作出如此举动逃过一劫”；第二个栏目里，标题是“精绝郡一县令贪污，被捕前说了这么一句话，让锦衣卫都为之落泪”；第三个栏目里，标题是“夫人蔡氏莅临姑臧书院，鼓励学子努力备战科举”；第三页背后，则是一条条奇奇怪怪的文字，什么“李家丝绸，大凉一绝”、“虞氏马车，风驰电掣”，乱七八糟的都有。
看得何进是越看越觉得新鲜，何进说：“这邸报好啊！有了这邸报，国家有何政事，不仅官吏能够迅速知道，百姓也能理会，从而支持官府。大汉在众多方面都落后于凉国，这邸报，不知我大汉何时也能有？”
荀彧说：“凉国有最为先进的造纸术和印刷术，所以才有在其全境之内刊印邸报的能力。大汉尚未掌握这些技术，所以邸报目前只能给官府提供。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凉邸报》上第一页载，绣衣卫已经全军覆没，王越也不例外，只有史阿活了下来，投靠了凉主刘范。这说明，凉国定然是在竭力掩饰着什么。”
袁术不屑地说：“这说明不了什么！凉国也极有可能束手无策啊！”
杨彪接过来看后，说：“诸位看，这上面说凉国要支援安息。从此就可以看出，至少凉国已经解决了粮食的短缺问题，不必再依赖于从我大汉进口。”
袁术拿过来看了看，疑惑地说：“这只不过是说了些凉国支援安息帝国的事，并没有提及贸易战啊！杨公是怎么看出凉国不再依赖我大汉的粮食了？”
杨彪说：“听闻那安息帝国，国土极为肥沃富饶，产出粮食十分充裕。凉国既然都已经出兵支援安息帝国，安息帝国定然会投桃报李，将粮食低价卖给凉国。所以，凉国已经解决了粮食短缺问题。朝廷囤积如此之多的粮食，凉国是不会买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三章 亮出底牌
一听杨彪的分析，众人纷纷大吃一惊。
袁绍惊讶地说：“为了狠狠地从凉国赚一笔，朝廷和世家大族们、富商巨贾们囤积居奇的粮食，加起来可是有一千五百万石粮食。其中，朝廷的粮食有五百万石，占朝廷储粮的三成。而其余的一千万石粮食，则是各个世家大族倾尽多年存粮，各个富商巨贾倾尽家财购买来的。若是凉国不买，而我大汉境内又无人吃得下如此之多的粮食，那就只能任由这些粮食**变质，化为乌有了！朝廷当然可以继续储存着自己的五百万石粮食，可属于民间的一千万石粮食只能不断贬值，直至**了！”
一听袁绍的话，大将军府里众人都躁动不安起来。
袁术却不以为然，说：“慌什么？粮食只不过是贸易战的一部分而已，朝廷不是还掌握着铁矿石、生丝、茶叶、麻吗？朝廷还远不到输掉的时候！”
曹操说：“从前我等认为，五种大宗商品，凉国只能乖乖向我大汉进口。现在最重要的粮食问题都能被解决，难保其他商品，凉国也已经有了解决供应的方法。”
何进本就是个胆小无谋之辈，一听曹操这么说，心里更为担心贸易战的成败。何进道：“孟德所言，确有道理。依我看，朝廷应该尽早与凉国谈判，结束这场贸易战，也好挽回局面，降低损失。”
听大将军何进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谁还能说不是？众人纷纷说：“明公所言极是。”
何进道：“既然如此，诸位看，朝廷应该派遣谁出使凉国，前去与凉国谈判？”
一听这话，杨彪本能地咽了口唾沫。
果然不出杨彪的意料，曹操、何进、袁术、袁绍、王允等人纷纷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杨彪心里无可奈何极了。何进说：“杨文先公多次与凉国方面谈判，是朝廷之中最为熟悉凉国事务者。况且公又是朝廷重臣，出使谈判一事乃是国事，希望公不要推辞。”
杨彪忍住心里的无奈，说：“朝廷差遣，老夫自然不敢推辞。”
何进点点头，说：“那就这么定下了，由公代表朝廷与凉国谈判，停止贸易战。”
杨彪问：“谈判也总要有个章程。不知朝廷能退让到何种地步？又不知朝廷意图争取到何种地步？”
何进思忖片刻，说：“此事还未与陛下商议。还是等明日大朝会，朝廷定下公论不迟。”
在第二天的大朝会上，汉廷经过一整天的商讨，最终确定可以将所有囤积居奇的商品价格，降低到贸易战之前的价格的百分之八十。
之所以退步如此之大，是因为不论是刘宏，还是何进，亦或是曹操，都知道这些囤积居奇的商品只有凉国那等体量才能吞下。如果凉国不吞下这些商品原材料，那么即使是汉廷也无法消化。本来囤积居奇就已经花费了较高的价格，如果凉国不吞下，那么汉廷就会损失惨重，甚至会把整个中平新政的成果都耗得一干二净。所以现在汉廷已经不敢再奢望着狠宰凉国，只能寄希望于亡羊补牢，挽回些损失。
杨彪在朝会之后，就率领使团从雒阳城来到陈仓。为了试探凉国的态度，杨彪事先命令关中将原材料的价格调整到贸易战之前价格的百分之一百五十；又将关税降低到贸易战之前的原有水平。
杨彪想，在大幅降低囤积的原材料价格和关税后，如果凉国立即大量进口，那么就说明凉国并没有什么应对贸易战的后手，凉国依旧摆脱不了对汉廷出产的大宗商品原材料的依赖。但如果凉国对于价格和关税的双双降低无动于衷的话，那么就说明他们的猜想是正确的，那就是凉国果真有应对贸易战的后手，凉国已经摆脱了对于汉廷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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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凉，姑臧城。
刘范一大早先是去姑臧医院里探望了史阿，看到史阿果真服服帖帖地在养伤，心里慰藉不少；又去视察了大明宫的建造，将作监招募了十多万工匠投入建造大明宫，现在正在夯实地基，刘范也比较满意。
等回到凉州州牧府，刘诞就立即呈上情报，即汉廷突然降低了商品价格和关税。刘范一看，就知道汉廷估计是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严重怀疑凉国根本不必进口汉廷的商品原材料。这次降低价格和关税，只不过是一次并不怎么高明的试探。
刘范当然想拖延时间，以求最大限度地压榨汉廷。但中书令贾诩劝刘范，凉国的民生和制造业仍然依赖于来自汉廷的商品原材料。如果拖延下去，尽管凉国能够获利匪浅，但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激起民怨沸腾，让方兴未艾的制造业遭遇不小的挫折。总而言之，凉国不能拖。
刘范也知道贾诩所言非虚，也决定了尽早与汉廷停止贸易战。不过，既然是汉廷率先挑起贸易战，刘范也不会轻饶了汉廷。刘范决定，要逼迫汉廷将原材料的价格和关税降低到贸易战之前的百分之六十的水平，其中最为重要的粮食价格和关税降低到百分之五十。
为逼迫汉廷，凉国需要表现得更为强硬，现在也是亮出底牌的时候了。中书省和门下省经过商议后，属意户部下达禁令，不准凉国人购买汉廷一针一线；如有违禁，首犯杖一百，家人杖五十。又属意礼部，在《大凉邸报》上刊登出凉国将进口安息帝国的粮食的新闻，以及马钧发明出的羊毛织机已经大量推广的新闻。禁令也一同刊登在《大凉邸报》之上。
《大凉邸报》一经刊出，凉国百姓纷纷恍然大悟，原来大凉的朝廷一直对于贸易战无动于衷，敢情是本就留有后手；而且现在凉国已经不再需要从汉廷这里进口商品原材料了。这让凉国百姓欢欣鼓舞，因为汉廷的贸易战，凉国百姓的生活受到严重影响。这下看到汉廷终将吃瘪，凉国百姓都出了口恶气。（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四章 全面落败
而杨彪与他背后的朝廷，在拿到《大凉邸报》之后，都是不约而同地陷入到绝望之中。尤其是袁绍，这贸易战本出自他的构想，可以说贸易战是他的杰作。现在贸易战失败了，袁绍在朝廷中立即引来了无数指责。愤怒的皇帝刘宏，直接下令罢免袁绍的官爵，又将袁绍下狱治罪。幸亏何进、曹操等人出言相救，袁绍给朝廷缴纳了足足两亿钱用以抵罪，才被刘宏放出大狱。
曹操更是倍感心酸。派出绣衣卫刺杀刘范失败了，他已经不好向何皇后交差。曹操本期待着袁绍能用贸易战狠狠地打击凉国，这样他在何皇后面前也好有些交代。可贸易战是一把双刃剑，非但没能损害凉国蒸蒸日上的国力，反而成为了凉国用以打击汉廷的利器。
至于刘宏，他自知败在刘范这个远房堂弟手中已经太多次，他早已麻木了。所以对于贸易战的失败，刘宏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沮丧，只是一如既往地在西园里纵享淫乐。
杨彪知道汉廷已经全面落败，心里焦急不已。不过他仍旧抱有一丝幻想，认为凉国再过一旬就会忍不住进口汉廷的商品原材料。《大凉邸报》是每五天出一版。可一旬也就是十天还没过，等到五日后，《大凉邸报》刊登出酒泉铁矿的消息，让杨彪惊讶得下巴掉了一地。
《大凉邸报》还刊登出，安息帝国答应以平常六成的价格、将三千万石小麦出口到凉国；而凉国甚至不必出人出钱运回如此巨量的粮食，只是免费向安息帝国提供足够装备三十万大军的兵器铠甲和十万匹战马，就换来安息帝国派遣奴隶运输粮食。
杨彪便不再犹豫，火急火燎地带领使团来到姑臧城。谁知来到了繁华都会姑臧城，偌大个姑臧城，全城足足五十万人，没有一个人搭理杨彪使团。
不仅凉国的鸿胪寺不给杨彪使团提供寓所，姑臧城的旅店也提前收到了来自姑臧尹的命令，不准给杨彪使团入住。杨彪使团在姑臧城里转悠了大半天，也碰壁了大半天。最终还是一家马行，好心让杨彪使团住下，因为这家马行是朝廷暗中派来的，目的是掩人耳目地为朝廷购买凉国的马匹。
在住下之后，杨彪火急火燎地前去凉国的鸿胪寺，自然是吃了闭门羹。杨彪情急之下，就又去凉国的中书省，也依旧是受到了冷遇。多次遭受无视，令本就步入老年的杨彪，更为心力憔悴。
不过杨彪能在朝廷中占据三公之位，也并非池中之物。他想到了《大凉邸报》，直接到《大凉邸报》的编辑部去，要求刊登署名文章。《大凉邸报》的编辑们自然不想放过这个能让《大凉邸报》更为畅销的好机会，也得到了礼部尚书蔡邕的授意，便立即答应了杨彪。杨彪文思如泉涌，立即写了一篇讽谏刘范的汉赋。
赋文中，再三强调凉国是大汉的一部分，凉国与大汉休戚与共；其弦外之音就是，如果刘范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就应该放宽胸襟。不然，大汉被凉国勒索得太狠，天下人的人心就会怨恨刘范。并且杨彪也不敢以上国使臣的姿态自居，而是放低了姿态，苦口婆心地劝刘范手下留情。
刘范看到杨彪的赋后，知道杨彪说的有道理。如果宰得太狠，确实会激起生活在汉廷统治之下的百姓的反对。原本他已经与汉廷治下的世家豪门势不两立，若是再与百姓为敌，那么便会失去人心，失道寡助。
刘范便顺水推舟，命令鸿胪寺接待杨彪住进驿馆，又命中书侍郎郭嘉代表凉国，与杨彪展开谈判。
杨彪和他背后的汉廷，到了这时候，已经心慌意乱，一心只想赶紧结束贸易战，最大限度地止损。而凉国呢，是有恃无恐。
马钧改进的羊毛织机四万多台，在凉国大量替代了之前的纺织丝麻的织机。凉国工部还直接支付给马钧两千万钱，购买了羊毛织机的专利，并在《大凉邸报》上公布了羊毛织机的制造组装方法。杨彪很快就发现，姑臧全城的百姓，全都换上了以毛料为原料制成的褐衣、布衣和罽衣。
杨彪本还对此不屑一顾，他知道虽然毛织品比之丝织品和麻织品而言，具有防皱耐磨、手感柔软、保暖性强、高雅挺括的优点，但毛织品却不适合夏天穿。而凉国的西域二州和岭西二州，夏季天气炎热，根本穿不了毛料的褐衣和罽衣。这就意味着，凉国试图以盛产的羊毛来替代丝麻，是不可能的。但杨彪也很快想到，与凉国夏州接壤的大月氏帝国虽不出产丝，但也出产麻。凉国大可以从大月氏帝国那里进口麻料，以制成夏装。这也就意味着，凉国摆脱了对汉廷丝麻的依赖。
在毛织品大量取代丝麻织品时，凉国的铁矿也是如火如荼地在开采中。同时，汉廷突然发现，盐价突然大涨。原来，汉的食盐一半的来源是凉国盛产的湖盐。在汉廷挑起贸易战之后，凉国也针锋相对地禁止湖盐出口给汉廷。这立即引发了盐价高涨，汉廷治下的众多百姓都吃不起盐了。人如果不摄入盐，就会浑身乏力，无精打采，最终演变成诸多严重的病症。
这时，杨彪又将消息传回汉廷，汉廷也是恐慌不已，下令让杨彪尽快与凉国达成一致。
在如此窘迫的情境之下，杨彪不得不全盘接受了凉国的条件，即降低粮食的价格和关税到贸易战之前百分之五十的水平，除粮食外其他所有商品原材料的价格和关税一律降低到原有水平的百分之六十。
轰轰烈烈的贸易战，就这样在汉廷的全面落败下，落下了帷幕。在杨彪在条约上签上名字的同时，凉国的六部尚书和五州州牧派出的代表，以及众多的凉国商贾，蜂拥到汉廷治下的关中，开始疯狂地扫货。（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五章 大获全胜
包括一千五百万斛粮食在内的所有商品原材料，统统被凉国以低价一口吞下。仅仅是其中一部分的粮食，也有一千五百万斛，也足以让凉国受益匪浅。凉国不得不在临近关中的汉阳郡、武都郡、天水郡、陇西郡、安定郡、榆林郡、北地郡等七个郡，招募十万百姓将这些粮食运回凉国境内。
与此同时，安息帝国的三千万斛粮食也在路上。刘范与中书门下商议后，既然夏州、康州、天州和昆州四州靠近安息帝国，而凉州靠近大汉，那么便采取就近原则，等从安息帝国进口的三千万斛粮食运回来了，就将之分配给夏、康、天、昆四州；将从大汉进口的一千五百万斛粮食，分配给凉州。五个州纷纷建立常平仓，分布在各郡，每个常平仓均贮藏一百万斛粮食。
中书门下还规定，在平时，常平仓粜出陈粮，籴入新粮；或者以陈粮换取新粮，比如以一石陈粮换取九斗新粮。在发生大规模的饥荒时，常平仓开仓放粮，无偿给受灾百姓发放粮食。
汉廷囤积的铁矿石，也便宜了凉国。凉国不仅有官营的冶铁厂，也有众多处在严格监管之下的民营冶铁厂。因为铁矿石太沉重不好运输，刘范便只好命令工部和商贾们把铁矿石都运到最近的榆林郡去。榆林郡，就是在十军之战后，汉廷割让给凉国的上郡的南部一部分。因为境内多榆林，刘范也知道那块土地包括着后世的榆林市，刘范便名之为榆林郡。榆林郡境内有丰富的煤矿，正好可以用于冶炼钢铁。
凉国还买到了汉廷囤积的所有丝绸，这次刘范也忍不住与民争利，下令让户部也派出代表购买了众多丝绸。刘范在购买丝绸以及其他商品原材料时发现，负责进口的户部，有些力不从心。因为户部执掌凉国的户口、赋税、田亩，是六部之中最为权重和最为繁忙的一部。这时，户部还要负责大宗商品原材料的采购，当然也就左支右绌了。
刘范与中书门下商议之后，便分户部为户部、田部、榷部。户部负责户口和赋税，田部负责田亩和均田制，榷部负责商业、市场诸事。户部尚书仍旧为黄琬，提拔原户部侍郎董扶为田部尚书；而榷部尚书，刘范则以糜竺充任。糜竺不仅是糜贞的兄长，而且还是富商，精通商务，颇有才干。而且在原有的历史上，糜竺也是刘备麾下的一大贤才。基于这些考虑，刘范便以糜竺为榷部尚书。故而，三省六部变成了三省八部。
就这样，犹如猛虎从水牛身上咬下一大块肉，凉国借贸易战从汉廷那里攫取了难以估量的利益，国力更为雄厚。旁的不说，就是其中那一千五百万斛粮食，也足以让凉国不再患于饥荒，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展西进计划，也就是迁徙四百万户口安置在康州和夏州。
在送走了杨彪之后，刘范呼出了一口气。长久以来，刘范一直被贸易战困扰着，像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他的头上。刘范本以为贸易战凉国是输定了，甚至还有与汉廷开战的打算。没想到，贸易战最终还是凉国胜出，这让刘范心里快意不少。
贸易战结束之后，便没有什么事再值得让刘范烦忧了。刘范唯一惦记的是，奉命援助安息帝国的赵云和张郃，以及他们二人麾下的两卫六万凉国铁骑，现在行进到哪了，什么时候才能与。
另外，刘范心里也更为好奇，他最忌惮曹操，对于贸易战的失败，又该如何自处呢？贸易战失败，汉廷与汉廷治下的百姓定然都会受损严重。人情不附，人心背远，汉廷在民众之中的威望大打折扣。曹操又会采取何种方法，以重建威望呢？
………………………………………………………
大汉，雒阳城。
作为都城，没有任何一座城池能比雒阳城更能感受到时代的脉搏。贸易战给大汉王朝带来的震动，雒阳城中的人们最先感受到。最为强烈和突出的，是金市和马市的萧条。
金市和马市，各自分布在南宫的东西两侧，相当于东西两市。只是因为金市中多涉及金铜之物，马市中多为贩卖马匹，所以才叫金市和马市。在贸易战进行之时，金市和马市里的商贾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天下各地的商贾云集在此，将收购来的货物都暂时囤积在两市之中。雒阳城成为一个重要中转站，商贾们再从雒阳城出发，向西运输货物抵达长安城，在关中囤积居奇，就等着凉国服软后，奴颜屈膝地来收购他们的货物。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凉国一直不肯低头，而他们的货物却开始慢慢变质。这让商贾们心焦如焚，最终他们也没能等来凉国的服软，等来的却是朝廷下达调整商品价格和关税的命令。商贾们铩羽而归，有很多人直接破产。从此，热闹非凡的金市和马市，立即万马齐喑，万人空巷，一片破败萧条的景象。
曹操与荀彧两人，前去马市之中打探。为掩人耳目，也为了能更深入地了解马市现在的情况，曹操与荀彧决定假扮成外地进京的行商，雇马市里的人作为向导。
进入马市后，曹操眼尖，看见街边一家商铺外正有一个愁眉苦脸的伙计，在门外蹲着。曹操便与荀彧走上前去，说：“这位小哥，在下二人是从豫州谯郡来的商人，想要在马市中住下，不知小哥可知，何处有旅店？”
那伙计正蹲着，见曹操与荀彧两人都是行商打扮，衣着并不奢华，便只是抬起头觑了一眼，也没站起身来，伙计还不屑地说：“二位要住旅店，与我何干？没看见我们这家是卖丝绸的，不是旅店吗？二位自去，我正烦着呢！”
荀彧温和地说：“我二人俱是外地人，不知这马市之中的情况。若小哥愿意带我等寻到一家旅店住下，我等当有重谢。”说着，荀彧从袖口里摸出一小块金灿灿的金饼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六章 马市见闻
金饼一从袖口中露出，伙计的眼睛都直了。伙计赶忙起身，谄媚地笑道：“二位见谅，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荀彧拇指和食指捏着金饼，放在已经弯下腰的伙计张开的手掌上。伙计忙不迭把金饼塞进嘴里，用牙齿一咬，感受到金饼比牙齿软一些，真被牙齿咬动了，伙计一脸灿烂，千恩万谢地说：“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又连忙把金饼塞进自己袖口里。
曹操心里十分不屑于这前倨后恭之辈，冷冷地说：“既然收下了钱，可速速带路吧！”
“是是是！”伙计便先做了“请”的动作，伸手请曹操与荀彧先行，自己则是弓着腰跟在身后。
荀彧看了看伙计身后那家丝绸店铺，说：“方才见小哥正一脸愁云惨淡，不知是何故？”
伙计叹了口气，说：“唉！还能是何缘故？自然是贸易战之故呗！”
曹操与荀彧对视一眼，两人有些惊喜，这正是两人这次进入马市想要打探的实情。
曹操问：“哦？这与贸易战又有何关系？”
伙计一脸无奈，说：“贸易战之前，我家掌柜从益州和扬州进了两万多匹绢、锦、绫、缎、纱、罗，运到关中准备高价卖给凉国人。可贸易战朝廷却败了，那足足两万多匹丝绸，都便宜了凉国人。我家掌柜为了买进这些丝绸，半个身家都搭进去了，结果凉国和朝廷来了这么一出，我家掌柜差点没破产。
掌柜心里有气，就拿我等伙计来发泄，说我等若是招徕不了顾客，那这月工钱就减半。可如今天下丝绸都在凉国手里，价格又奇高，哪有多少人能买丝绸？让我等此时招徕顾客，这不是铁了心要克扣我等的工钱嘛！”
对于贸易战造成的损失，曹操心里有些底，但他没想到损失会如此之大。曹操道：“不过只是价格跌至之前的六成，也不至于破产吧！”
伙计边走边摇摇头，说：“客官是外地刚来的，有所不知啊！我家掌柜好歹还没破产，可比那些破产的倒霉蛋好多了！客官是不知道，在贸易战之后，好多此前在马市里呼来喝去的大贾都没能回来，直接留在关中了。为何呢？一半的人是受不了破产的打击，又债台高筑，干脆在关中自杀了事；一半的人是身家都赔进去了，以至于没有回京城来的路费。”
曹操与荀彧听了，心里就如同积了一层灰。
曹操说：“这不过是商贾受损的情况。说到底，商贾终究比不得世家豪族那般实力雄厚。”
伙计毫不在乎地说：“客官说得不错，世家豪族实力雄厚，在贸易战中受损自然没有商贾这般严重。但听我们掌柜说，凡是参与了囤积居奇的世家豪族们，也免不了变卖田产和商铺，实力也是缩水不少。”
曹操听了，本能地看向身边的荀彧，因为他知道，荀彧出身于颍川荀氏，颍川荀氏则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世家。
荀彧心知肚明，颍川荀氏也参与了贸易战，囤积了众多的商品原材料。仅仅是其中粮食一项，就囤积了七十三万石。贸易战失败后，颍川荀氏不仅连本钱都赔了进去，造成的损失甚至还高于本钱。
为了偿还债款，颍川荀氏不得不售卖六十顷颍川良田。可直到现在也没人购买，因为凡是有实力吃下数十顷良田的人自然是其他的世家豪族；而其他的世家豪族与荀氏一样，都在贸易战中铩羽而归。他们也正在忙不迭地变卖田产，根本买不起荀氏如此之多的田亩。
而六十顷良田一天卖不出去，颍川荀氏欠的债款就会产生一天的利息。长久下去，颍川荀氏非要被水涨船高的利息给拖垮。荀彧身为荀氏子弟，自然对于家族的窘境一清二楚，心里正愁得不行。一听这伙计一语道破世家豪族们的窘迫，荀彧更为忧愁。见曹操扭过头来看他，想要从他这里证实伙计说的话，荀彧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伙计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所以啊，不论是富商大贾，还是世家豪族，都损失惨重，所以这马市才这般冷冷清清。白天进入这马市还好，若是运气好，好歹还能看见一两个人影。夜里进入马市，那就如同走进深山老林里，一片漆黑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就算有，也只能是鬼影。”
这时，三人走到马市正中心，这里所有商铺都是马行，街道两边都是一排排从栏杆后探出头来的马，强烈的马粪的臭味让曹操和荀彧两人没晕过去。
曹操用袖口捂住口鼻，竭力忍住呕吐的**，说：“如此之多的马粪，怎么无人清理？”
伙计却对这臭味无动于衷，说：“因为没人买马，滞留的马匹太多，导致马粪太多，根本清理不过来。”
荀彧疑惑地说：“为何马匹卖不出去？”
伙计说：“客官有所不知，我大汉的马匹大多是从凉国进口而来。贸易战之时，凉国也相应提高了马匹的价格，让马价翻了两番。在贸易战之后，马价仍旧高居不下。马匹的最大买家是朝廷。而朝廷也在贸易战中赔了不少钱，根本买不起马匹。”
一听这话，曹操终于忍不住心头的酸楚，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尚书令，曹操是整个朝廷最为接近政务的人，对于大汉遭受的损失达到了何种程度，曹操也是最为清楚。最直观的损失，就是损失了足足五百万斛粮食。中平新政其中重要的一项政策，就是在大汉全境推行屯田制，即各州郡的所有无主田地一律收归国有，并向世家门阀们收购一些田地；再招揽无地流民和占地狭小的自耕农参与屯田，官七民三。
借由屯田制，中平新政只开展到了一年不到，也就是仅仅一季，朝廷就收获了足足一千万斛粮食。单单是最为富庶的冀州，其屯田就贡献了粟麦三百万斛。加上数量更多的自耕农的赋税，朝廷得到的粮食接近两千万斛。即使是花费半数存粮也就是一千万斛粮食用于赈济和安置多达千万人的饥民贫民，朝廷也还剩有足足一千万斛的储粮。（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七章 民心向背
在贸易战中，朝廷投入了五百万斛粮食，用来敲诈凉国。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朝廷白白损失了五百万斛粮食，差点连本钱都收不回来。粮食都损失了足足五百万斛，这就更别提在其他商品原材料上的损失了。
愁云惨淡的三人，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金市街道上，看着眼前的街道冷冷清清，一个人影也没有，有的只是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垃圾，心情更为低落。
荀彧灵机一动，故意愤愤不平地说：“朝廷竟然如此昏庸无能，居然输给凉国，让百姓遭受如此深重的灾难，真是无耻！”
荀彧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看看这伙计是何反应，看看这伙计心里是不是怨恨朝廷。曹操自然知道荀彧的心思，看向伙计，想看伙计如何反应。
那伙计一听荀彧的话，一脸严正地说：“客官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贸易战失败了，乃是天意，怎能只怪朝廷呢？朝廷发起贸易战，本也是为国为民。只是谁都不曾想到，那凉国居然能从其他地方进口大宗粮食，也有其他原材料来替代朝廷囤积的原材料，这才导致贸易战失败。
再说了，贸易战结束之后，坊间传闻朝廷为了挽回损失，陛下、大将军和尚书令曹令君意图增加赋税，恢复到以前的十税一，这让众人人心惶惶。结果，朝廷发布了诏令，承诺不会增加赋税，这让我等升斗小民都松了一口气。朝廷能在损失如此严重的情况下，继续保持低税之策，说明朝廷还是十分宽仁爱民的。小的看，我大汉朝廷比起凉国的朝廷，也差不到哪去了。”
虽然这伙计用以凉国朝廷对比大汉朝廷的方式，来盛赞大汉朝廷的宽仁，有些让曹操觉得膈应。但从这伙计的话来看，曹操还是看出这次贸易战后，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比较稳固的。
荀彧不由得充满敬佩地看向曹操，因为这就是曹操的计策。曹操事先暗中派人放出谣言，声称朝廷为找补回贸易战的损失，只好从百姓的身上薅羊毛，也就是提高赋税到十税一的地步。赋税增加了，那么朝廷当然就能收回损失。
这就让百姓们人心惶惶，本来贸易战就让百姓们的生活受到极大影响，中平新政所带来的经济复苏也才只有几个月而已。如果此时又提高税收，那么百姓们又要被刮去不少民脂民膏。
等曹操估摸着百姓们对于谣言人心惶惶时，朝廷又站出来，向天下发布诏书，声明提高赋税是为谣言。这一声明，立即让天下百姓都松了一口气，继而自然而然地就会对朝廷感恩戴德。这就是曹操这一计策的高明之处，其实朝廷什么也没做，却收获了百姓们的拥护和支持。
贸易战给汉廷上上下下带来严重的衰退，本来应该激起上上下下的怨恨与反对才是。可朝廷用了曹操这一计谋，就一举消除了上上下下反对的声音，甚至还获得了宽仁恤民的名声，威望更重。荀彧更为深刻地认为，他投靠曹操这一选择，是何其的正确。
三人说着说着，伙计带领着曹操与荀彧来到马市之中一处客栈，说：“两位客官，这处客栈就是马市之中最为著名的悦来客栈。不知客官克还满意？”
曹操从小就生活在雒阳城里，当然马市逛了个遍，也知道这悦来客栈。但现在他的身份是客商，所以也就假装第一次来的样子，说：“嗯，此处客栈位置不错，也足够奢华，那就多谢小哥了。”
伙计连忙拱手作礼，说：“既然如此，那客官就早些住下，小的回去了。”
曹操点点头，伙计便揣着金饼赶紧往回快步离去，像是生怕曹操和荀彧反悔，又要回金饼似的。
见伙计跑远了，曹操与荀彧走了一天，也有些饿了，便抬脚走进客栈里坐下，点了些酒菜。点完菜后，荀彧佩服地说：“主公真是神机妙算，一个谣言，再加上一道诏书，就不仅堵住了所有反对朝廷的人的嘴，还让天下百姓心悦诚服，这真可谓是一箭双雕了！”
曹操摆摆手，说：“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虽然平息了民怨，可并没有挽回朝廷在贸易战中的损失，这才是最为关键的。”
荀彧想到他们颍川荀氏变卖的田产还无人购买，又想到朝廷也是受损不轻，心生一计，说：“主公，在下有一策，或许可以稍微挽回些损失。”
“哦？文若快快讲来！”曹操喜出望外。
荀彧说：“天下大多数世家豪族，都参与到贸易战中来，损失严重，有的甚至破产。为偿还债款，挽回损失，大多世家豪族不得不变卖广大田地。而有能力购置田地的，本就是世家豪族自身。所以，天下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收购世家豪族的田地。长此以往，世家豪族的债务会越来越高，故而世家豪族们都迫切地想卖出田地，导致田地的价格一路走低。”
曹操有些疑惑，说：“这虽然是事实，但又有何关系？”
荀彧微笑着说：“主公可别忘了，天下也并非没有能够收购世家豪族的田地的主顾，这个主顾就是朝廷。纵然朝廷损失不浅，但朝廷依旧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然有较为充裕的财力。眼下，世家豪族变卖的田地价格极为低廉，朝廷正可趁此机会购进田地，以扩展屯田。屯田变多了，朝廷自然也就能收获更多的钱粮。而世家豪族也得以脱手，偿还债款，挽回损失。朝廷与世家豪族便可实现双赢，同时百姓获得更多的屯田，也会更为拥护和支持朝廷，何乐而不为？”
曹操听完，高兴不已地说：“妙啊！文若此计，真乃一箭三雕！我等可联名向陛下上表，朝廷定会同意！”
荀彧点了点头。
又一个难题迎刃而解，两人都十分高兴。客栈里的伙计给两人端来了丰盛的酒菜，两人便愉悦地边吃边聊这其中的细节。（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八章 对策长秋
沉浸在欣悦之中的曹操与荀彧没有意识到，就在他们讨论之时，身后不远处，就是客栈的柜台。柜台里，站着一位掌柜，正低着头，像是在拨弄算盘。而两人不知道的是，这掌柜手上拿着的是一支毛笔，并不是算盘；这掌柜时不时微微抬起头盯着两人，低着头佯装拨弄算盘时，双耳也一直竭力听清楚两人的话。这掌柜是被择优挑选出来的，就是因为他耳力极好，能听清楚二十步之外人的低声交谈。曹操与荀彧的话，一字不落地飘进这掌柜的耳朵里。在偷听的同时，这掌柜手里的毛笔也没闲着，曹操与荀彧的对话，被他一字一句地写下。
等曹操与荀彧吃饱喝足，起身离去，这掌柜才敢拿起写满了两人对话内容的纸张，微微向纸张呼气，把墨迹吹干。这掌柜看着情报，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对于自己这听力天赋，更是自得不已。见曹操与荀彧走出了客栈，掌柜又挥了挥手，命令客栈里两个伙计立即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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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曹操与荀彧，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被跟踪。想到何皇后对于绣衣卫和贸易战的双双失败一定十分震怒，曹操与荀彧径直来到了南宫中的长秋宫，求见何皇后。
“臣参见皇后娘娘！”曹操与荀彧在何皇后面前齐齐行礼。
坐在凤座上的何皇后，脸色冷漠，看不出喜怒，一双美目将淡淡的眼神投射在两人身上。看了许久，何皇后才用冷冷地腔调说：“起来说话。”
“谢娘娘。”何皇后迟迟不唤二人起身，曹操与荀彧都有些忐忑。听到何皇后终于让他们起身，两人松了一口气。
何皇后冷哼一声，说：“你二人是请罪来了吧？”
曹操与荀彧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曹操低着头，小声地应了一声：“娘娘圣明。”
何皇后轻轻地摇摇头，冷冷地说：“曹孟德，你这个尚书令的位子，坐了多久？”
曹操嗫喏一会，说：“从今年，也就是中平五年二月四日，到现在六月十三日，算起来有四个月了。”
何皇后冷笑一声：“你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在这四个月内，不可否认，你确实办了不少实事，与世家豪族们达成了妥协，为朝廷换取到了众多田地，实行屯田制，收揽那些刘范没吞下的流民。不得不说，你出任尚书令以来，大汉确实焕发了一些生机，国力一直蒸蒸日上。”
曹操说：“谢娘娘夸奖。”虽然这么说，但以曹操的聪明，也知道何皇后先是夸奖他，必定是先扬后抑，后面紧跟着的必定是一顿臭骂。
何皇后也没让曹操失望，她突然怒目圆睁：“可是，凉国的上升势头却远超朝廷！刘范设置了属于自己的朝廷，颁布了遏制世家豪族崛起的科举制，组建了更多的大军，在葱岭以西拿下了足足两个州！如今的凉国，户口千万，商贸活跃，牛马大盛，人心所向！再过二三十年，恐怕就算是朝廷，也要被凉国压过去了！”
曹操与荀彧无力地把头垂得更低，毕竟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何皇后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伸手抚了抚胸口，几个深呼吸下来，才终于缓解了些。何皇后又道：“本宫只是个深宫妇人，这些国家大事，本宫本不应该多加涉及。你等办不好这些事，本宫也不好太过苛责。贸易战是袁绍的过失，也并非你等的过错。可绣衣卫的覆灭，本宫就不得不说道说道了。你曹阿瞒之前怎么跟本宫承诺的？说要扭下刘范的人头，学匈奴人的做法，把他的首级做成酒器？可绣衣卫在大汉境内横行霸道，怎么去了凉国，没过半个月就被剿灭了呢？难道是淮南橘、淮北枳？就连王越，竟然也丧命姑臧城！史阿，还投靠了刘范，助长刘范的气焰！这让本宫如何不怒！”
说着，何皇后怒不可遏，腾地站起身来，竟怒得抬起一脚踢翻了香炉。半人高的铜制香炉摔向曹操，幸亏荀彧反应迅速，急切伸手把曹操拉向一边，曹操才幸免于难。香炉“当”地一声，猛烈砸在地面，殿中木板都被砸裂了几块，许多香料从中洒落。
纵然是曹操，也被吓得不行，被荀彧拉开后，又赶紧跪下。“娘娘息怒！”
何皇后这才消了些气，重重地坐下，呼吸粗重，仍旧是一脸愤怒。
曹操与荀彧恭恭敬敬地跪着，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也丝毫不敢抬起来，因为他们能感受到他们的后背正被何皇后那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
何皇后兀自生气着，过了许久，脸色才恢复平静。何皇后无力地躺倒在凤座上，懒懒地说：“行了，本宫也不便再说你二人了，起来吧！”
曹操与荀彧这才起身，急忙用手指揩拭满脸的汗水。
何皇后面无表情地说：“事已至此，本宫再如何骂你等，也毫无用益。你等还是说说看，以后该如何应对凉国、对付刘范吧！”
曹操与荀彧对视一眼，荀彧对曹操点了点头，曹操心里安定了些，便对何皇后说：“禀娘娘，臣以为，依照目前局势来看，大汉还是要平稳地推动新政，恢复实力为上。其中重点是扩展屯田，招揽更多的小农参与屯田。如此，朝廷就能收获更多的钱粮，有了更多的钱粮，朝廷就能扩张更多更强大的军队。为扩大屯田，臣已经有了对策。那就是趁现在世家豪族低价抛售田产，朝廷出钱购买，定能大大扩展屯田。娘娘再给臣五年时间，如此，依靠屯田五年所产，朝廷就能积蓄起足够支撑一场大战的钱粮。届时，我大汉四十万官军也得到良好训练，足可以与凉国铁骑一较高下。也就是说，五年之后，朝廷当可再次发动一场西征，与凉国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臣以为，若指挥得当，士卒用命，当可夺取凉国靠近关中的榆林、北地、安定、汉阳、武都、天水等六郡。”（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九章 大变将至
其实，曹操也只是刚刚与荀彧商量好由朝廷收购世家豪族的田地而已，并没有决定好何时要对凉国再次掀起战端。之所以曹操撒谎，只是为了应付何皇后，让她心里满意些，从而稳住自己这尚书令的权位。
何皇后听了，沉思片刻，说：“五年虽长了些，但本宫也不是不可以等。既然你说五年，那就五年吧！曹阿瞒你还可以做五年的尚书令，可不要在五年之后再次让本宫失望！”
曹操见何皇后气消了大半，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说：“娘娘放心，臣绝不会让娘娘失望。”
何皇后低下头想了想，说：“不过，在这五年之间，本宫却需要你做一件事。”
曹操之前没有想过何皇后还能有什么事要他去办，听了何皇后这句，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何皇后是何意图，只得说：“娘娘尽管吩咐。”
何皇后却没有立即说出，而是谨慎地看了看她的长秋宫大殿，见殿中宫女与宦官都是她多年心腹，这才放下心来。曹操与荀彧见何皇后如此慌张，也知道何皇后拜托之事估计不小，心里暗暗打鼓。
何皇后谨慎地说：“不出一年，宫中将有大变。”
曹操与荀彧对视一眼，两人同样看到了藏在对方眼中的疑惑不解。
荀彧试探着说：“娘娘是说，长乐宫中将有大变？”
“长乐大变”的意思，就是居住在长乐宫中的皇太后董氏的死亡。多年来，董太后一直是何皇后头上一座大山。若不是董太后，何皇后就能独掌后宫，威压朝堂。董太后甚至还在何皇后的毒手之下，挽救了二皇子刘协。有刘协的存在，就一直让何皇后与大将军何进惴惴不安。
因为如若最后竟然是刘协继承皇位，成为皇帝，那么谋杀了刘协母亲王美人的何皇后，以及从中平元年以来一直录尚书事、开府治事、握有兵权的大将军何进，这对兄妹的黄昏就要到来了。到时候，何氏一族就会重蹈之前的外戚家族的覆辙，也就是被夷三族。夷三族不仅是三族之人全被枭首，枭首之前还要经历刺面、鞭笞、剜鼻、斩去双臂，这时候才到枭首，最后把尸体扔弃于市。这让何皇后一想，就觉得心惊肉跳。
但作为二皇子刘协最大靠山的董太后若是死了，那么何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刘辩继位的反对声音自然就小了大半。刘辩继位后，何氏一族自然飞黄腾达，从南阳一屠户，攀升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世家。所以，荀彧猜想何皇后所说的“大变”，应当是发生在长乐宫中的大变，即年事已高的董太后的死亡。
荀彧一提起董太后，何皇后面上显露出怒色来，她恶狠狠地说：“若是大变发生于长乐宫中，本宫当然是求之不得。可那老不死的，直到现在仍旧身体康健。少府负责宫中诸事，包括膳食，其中也有本宫的人。每日少府送进长乐宫的膳食，居然比本宫的还多。说明那老妇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荀彧一听，自己的猜想是错的，这便想不到其他可能了，只得问道：“那娘娘，大变即将发生于何处？”
何皇后转怒为喜，神秘地一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西园！”
西园，是大汉设置在雒阳城中的皇家园林。皇帝刘宏继位后，就常常在西园之中淫乐。甚至打击黄巾起义缺乏军费，刘宏卖官鬻爵，也是在西园之中进行。何皇后说西园，实际上就是在说刘宏。
以曹操与荀彧的聪慧，又怎能不知这背后之意？皇帝驾崩，对于一个王朝而言，就是天塌地陷。皇帝一旦死去，就会出现一个短暂的权利真空期。这个时候，就是各方政治势力抢夺大权的最好时机！
曹操疑惑地说：“可陛下今年也才三十多岁，正是青春鼎盛之时，恐怕不会有变吧！”
何皇后狡猾地一笑，说：“若是陛下勤理政务，注重己身，自然不会有变。可陛下自从登基以来，一直在西园之中酒池肉林。酒色早已掏空了陛下的身子，陛下如何还能坚持多久？”
刘宏的昏庸无道，这是在大汉公开的秘密，曹操与荀彧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这便没有太多怀疑了。
何皇后脸上的期待和喜色毫不掩饰，她欣喜地说：“你等还不知道吧？多亏了你等开展的中平新政，朝廷的赋税翻了几番，陛下也有了足够的钱来完善他的西园。陛下在西园中又修建了足足千所房屋，命人采摘嫩绿的青苔铺在台阶之上，引来渠水流过每道门槛，在西园之中到处环流。渠水之中，还种植着南方进贡的荷花，花大如盖，高达一丈有余。这种荷花，在夜间舒展开来，在白昼卷曲起来，一茎生四莲，陛下叫它为‘夜舒荷’。又因为这种荷花只有在月亮出来之时才会舒展开来，陛下又称它为‘望舒荷’。在这一千所房屋之中，陛下命令宫女们脱去衣裙，赤身果体，在水之间、望舒荷之间嬉戏玩耍。陛下兴起时，也会脱去衣物，与宫女们一同嬉戏。故而，这千所房屋，陛下又名之为‘裸游馆’。”
听到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曹操与荀彧都有些愤恨。他们二人为了汉室殚心竭虑，可身为皇帝的刘宏，非但没能帮上什么忙，而且还倒打一耙，将国家的用度都花在自己那些毫无意义的淫乐之上。
曹操突然有些后悔了。因为就在不久前，听闻刘宏想回冀州河间国，也就是刘宏在登基之前的封地去探望旧邸。冀州刺史王芬与南阳人许攸等人便密谋杀掉刘宏，另立新帝。王芬与许攸等人联络上了曹操，希望他也加入到这场针对刘宏的狩猎之中。
但曹操一心扑在新政之上，又时时关注着凉主刘范，担忧刘宏的被刺杀会引发变故，于是就拒绝了王芬与许攸的提议。曹操与荀彧商议之后，还是觉得若是刘宏骤然死去，会给新政的推行带来很大的阻力，于是决定阻止王芬与许攸等人的阴谋。
第八百一十章 何后之谋
曹操在术士之中有心腹。当刘宏命令术士们卜卦时，曹操指使术士们卜成凶卦，告诉刘宏，说如果回冀州河间国的话，会有危险，会发生叛乱。刘宏信以为真，便取消了回河间国封地的计划。这一消息传回冀州，王芬与许攸都认为是刘宏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在极度恐慌之下，王芬自杀，许攸亡命天涯。
可以说，如若不是曹操的阻止，刘宏很有可能命丧冀州。现在刘宏却故态依旧，酒池肉林，这让曹操不得不对自己曾经的决定感到无限的后悔。如果当时没有阻止王芬与许攸的阴谋，甚至加入到王芬与许攸阵营之中，刘宏也就没有能力再为祸汉室，贻害天下了。
愤恨之下，曹操说：“娘娘之意是，陛下身体已经透支，即将不久于人世？”
何皇后根本就不掩饰她对刘宏的厌恶，笑着说：“不错。”
荀彧有些不放心，说：“娘娘，这消息可靠吗？毕竟这是大事，臣不敢不谨慎啊。”
何皇后轻哼一声，说：“宫中虽有董氏那老妇人压在本宫头上，可本宫好歹也是贵为皇后，六宫之主。你等对本宫掌控宫中的能力，就这么不放心？”
荀彧连忙说：“不敢不敢。”
何皇后轻松地说道：“本宫在陛下身边安插和收买有几个眼线，她们告诉本宫，近来陛下已经不能人事。面对那么多身无寸缕的宫女，陛下那活儿都动弹不得了。陛下酗酒，可近来已经饮不下酒了，每日只是吃药，肥胖臃肿的身体也消瘦了大半。有次陛下咳嗦，以巾掩口，巾帛之上是一大滩淤血。即使是贸易战失败如此重大的国事，陛下也没离开西园，来到南宫召开朝会，其实就是害怕朝臣公卿们看出来他的状况。这足以证明，陛下终究是快要撑不住了！”
说着，何皇后绝美的脸色渐渐浮上一层狂喜的神色。
听何皇后说得这么详细，曹操与荀彧这才不再怀疑。
何皇后又说：“但本宫担忧陛下活得太长，夜长梦多，还特意命令安插在少府之中的人在陛下的膳食里加了些好东西。”
曹操急切地说：“娘娘，少府所进给陛下的膳食，在陛下食用之前，会有专人先试吃，看其中是否有毒。娘娘应当立即停止投毒，否则陛下查出是娘娘在投毒，那别说是娘娘的皇后之位不保，整个南阳何氏都会被诛九族啊！”
听曹操这么说，何皇后放肆地仰面大笑，银铃般畅快清亮的笑声在长秋宫中处处可闻。
曹操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何皇后，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打算的。
何皇后笑够了，才不屑地冷笑道：“你曹阿瞒未免也太小看本宫了吧！本宫能成为皇后，并将南北二宫紧紧地掌握在手中，怎会如此愚蠢？况且本宫之前毒杀王美人时，就已经事情败落了一次。这次毒杀陛下，怎么会在跌倒的地方再跌倒一次？”
“那娘娘是怎么做的？”曹操与荀彧疑惑地问道。
何皇后冷笑道：“既然陛下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身体虚弱不已。本宫便在膳食之中加入引发之物，能让促使陛下的身子更快地衰弱下去。而那些引发之物，却是无毒无害，乃寻常食材。掺在饮食之中，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有何异样。”
曹操与荀彧这便又放下心中的大石头，曹操嘴上夸道：“娘娘这招，真是高明啊！”
但曹操内心深处却是在无限感叹，常说“最毒妇人心”，诚不欺我也。
何皇后说：“按照药量和陛下的身子，只要等到明年，也就是中平六年，大约在四五月之间，陛下必定积重难返，最终撒手人寰！”
作为世家出身、又是士人的荀彧，自身也十分痛恨发起第二次党锢之祸的刘宏。荀彧也快然地附和道：“陛下自从登基以来十数年，州郡叛乱不断，忠臣屡屡被杀，天下有倒悬之急。若是陛下驾崩，纵然会引起一定的动荡，但对于天下却是极为有利的。”
何皇后说：“一旦陛下驾崩，天下无主，必定需要另立新帝。本宫所生大皇子辩，乃是陛下嫡长子，无论如何也应当继承皇位，践祚登基。大变将至，所以本宫需要你等好好准备，准备迎接那一时刻。陛下一直怨恨本宫的兄长执掌权柄，一直不肯册立本宫之子为太子。恐怕遗诏之中，必定不会选择本宫之子来继承大统。以陛下之性，他必定会以王美人所生的那个孽种为嗣皇。到时候，或许我等需要做一些事情。”
曹操与荀彧立即拱手而拜，说：“臣谨遵娘娘嘱托，必不敢懈怠。”
何皇后点点头，说：“好，算本宫没选错人，没看走眼。”
直到这时，等何皇后说出要他们二人力保刘辩继承大统，曹操与荀彧这才意识到，之前何皇后之所以臭骂他们一顿，不过是为了先抑后扬，逼迫他们更为诚惶诚恐，不得不答应何皇后的要求。这等手腕，让曹操与荀彧都有些忌惮。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一直被何皇后拿捏在手心里，二人也反对不得了。
曹操问：“娘娘，此事可曾与大将军与车骑将军商量过？”
大将军，也就是何皇后的兄长何进；车骑将军，是何皇后的二兄何苗。
曹操本以为，这么大的事，关系到何氏一族的安危与荣辱，何皇后当然在告诉他们之前就已经与何进和何苗两个亲哥哥通过气。
可曹操万万没想到，一听他这么说，何皇后反倒是更为恼怒，脸色极为不好看，说：“为何要与他们二人商量？”
曹操说：“大将军与车骑将军毕竟是娘娘的兄……”
曹操话还没说完，荀彧赶紧用手推了推曹操，示意曹操快闭上嘴。曹操赶紧闭嘴，抬头一看何皇后，她甚至已经怒目圆睁，瞪着曹操；抓着扶手的手掌，青筋暴起，显示出她有多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