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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喜欢惯着你全文阅读

作者:姒锦     我就喜欢惯着你txt下载     我就喜欢惯着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2:第136章 他来逼宫么?(二)

    最开始传出霍仲南身边有一个女孩儿出现的时候,许宜海就调查了于休休,得知是霍仲南认的干妹妹,他意识到了风险。而真正让他警惕起来的,是那个被于休休突然闯入的“视频会议”。

    两个人的亲密关系显而易见。

    南院从来没有女人踏足,霍仲南却允许她住在那里。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许宜海第一次真正意义有了紧张。

    自从双腿坏了,他就很少再到公司,但是公司一直有他的位置。他对霍仲南有恩,毋庸置疑,霍仲南对他的尊重,全公司的人都看得见。

    只不过,昔日少年早已长大,许宜海渐渐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而霍仲南虽然一如既往地尊敬他,却早就不是他能随便掣肘的那个小小少年……

    他翅膀硬了。

    许宜海脸上挂着的冷笑,在门开的瞬间隐去,变成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

    “阿南啊,在忙?”

    霍仲南放下手机,起身走过去:“许叔,你怎么来了?”

    许宜海笑了笑,“我这不是要过大寿了吗?怕你忙得没有时间,赶紧来给你送请柬。”

    霍仲南看了许沁一眼,“许叔大寿,我怎能不来?”

    “哈哈哈!”许宜海发出一阵笑声,回头看了一眼抿着嘴不作声的女儿,笑着说:“听到没有?我就说阿南会来的,你偏不信。”

    许沁低下头,状若不好意思的样子,“爸!我什么时候说他不来啊,不是你老惦念他,要过来看看的嘛,居然赖我头上。”

    许宜海噫了一声,抬抬头:“我想?我一个老头子想他这个浑小子做什么?难道不是你惦记他吗?”

    “爸!”许沁害羞地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本来我让小魏送我过来就行,你偏要自己送……”

    “人家不是担心你吗?好心没好报。那我走了。”

    许沁说着,丢开轮椅,许宜海哈哈大笑,“哟!还生气了。看你这矫情的小样子,也不怕阿南看笑话。”

    父女俩说话的时候,霍仲南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钟霖送咖啡进来打了个岔,他才认真地骂人。

    “端下去,换茶。许叔不喝咖啡,你不知道?”

    这次他骂人的声音有点大,钟霖听得毛骨悚然。上一次这么挨骂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得了。虽然刚才发消息让他“送咖啡”的人就是他最敬爱的老板,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道了歉,然后舒舒服服地出去了。

    钟霖被骂得很开心。

    这是老板的信任,他必须重视!

    ……如果说许宜海是鳌拜,老板是康熙,那么他钟霖这个角色,应该就是韦小宝啊!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他配齐八个媳妇儿。

    “钟霖!”霍仲南突然打开门,站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冷着脸:“你在干什么?”

    钟霖委屈地回头:“去泡茶。”

    霍仲南:“泡个茶要这么久?”

    钟霖:“哦。马上就好。”

    什么是老板的魔幻世界?这是钟霖第一次体会到。茶泡了三四次,一次比一次刁钻,一会是茶叶不对,一会是水不对,一会是火候不对,就连许宜海都被折腾得因为老半天没有喝上一口热茶而“想要将就”的时候,他的老板却坚决不肯“将就”,为了他能喝上一口“称心如意”的热茶,折腾了钟霖足足一个多小时。

    然后,就中午了。

    许宜海来半天,全为喝茶的事忙活了。

    想说的话来得及开口,霍仲南就请他去吃午饭。

    为免吃午饭再被折腾几个小时,热饭都吃不到一口,许宜海赶紧告辞。

    来一次,表示个意思就行。他不想把霍仲南逼得太狠。反正还有六十大寿,到时候他一定会来,该来的那些老家伙和亲朋也都会来。

    那个时机,会比今天更好。

    ……

    “霍先生,他们走了。”

    钟霖抹了抹额门上的热汗,看了看坐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的老板,突然有点飘了。

    ——他居然有点同情这个亿级身家的高富帅。

    膨胀了!

    他真的膨胀了,居然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这老东西欺人太甚,这是带着女儿来逼宫的意思吗?气死我了,真想打断他两条腿。”

    霍仲南抬头看他一眼。

    “这一点都不幽默。”

    “嘿嘿,我知道。”钟霖把咖啡从他面前推开:“都冷了,我去给你再换一杯。”

    “不用。”霍仲南侧过身子,拿起刚才折磨钟霖时让他泡了几次的茶,轻轻抿一口,一双阴沉的眼,渐渐归于平静,“茶泡得很好。”

    钟霖差点哭出来。

    老子泡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到一句夸奖了。

    “谢谢老板,我还会继续努力的。”

    霍仲南嗯一声,看他一眼,眼里有笑意。

    钟霖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人与人之间相处,是有默契存在的。就像他和他亲爱的老板——无论老板怎么骂他,他都不会生气或者难过,反而越骂越开心,因为他能透过那些骂人的缝隙看出他的心情,他的意图。

    而这,是钟霖的不可替代。

    从办公室退下去,他马上给于休休发了一条消息。

    “小休休,我想打个小报告。”

    于休休正在电脑上画设计图。

    许沁小姐姐对装修方案的修改意见,大概就提了五六十条这样子,把谢米乐看得直皱眉,让她拒绝这单生意。

    可于休休也是个倔的。

    许沁想让她不舒服,故意恶心她,她怎么能轻易示软?

    只要她不尴尬,那么尴尬的人就是许沁。反正她有时间,就陪许沁玩好了。希望最后,许沁不会被她恶心地吐出来。

    于休休看到消息,笑眯眯地回复:“怎么了钟霖哥,大魔王又找别的小妖精了?”

    钟霖:“……差不多吧。”

    于休休停下鼠标,专心打字。

    “怎么的,你再说一遍?”

    钟霖看了一眼办公室,“这个我不能说。你回头自己问老板,要不然,我命就没了。”

    于休休:“嘁!那你还打什么小报告啊?”

    钟霖:“我是想说,你很久没有煮火锅给老板吃了,他馋啊!”

    他说完,舔了舔嘴巴,似乎闻到了于氏火锅的香味儿,又补充了三个字,“是真馋。”

    ……

    十分钟后,钟霖就被霍仲南叫进了办公室。

    “你说我馋火锅了?”

    这于休休……

    怎么能直接出卖他呢?

    钟霖有一种作弊被老板抓住的尴尬,干笑了两声,“是我自己馋,可是如果是我说我想吃,休休就肯定不会给我煮了。霍先生,就当是你给我今天上午的牺牲做出的小小补偿吧?”

    霍仲南哼一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做得好。”

    他离开了。

    钟霖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有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

    “我和韦小宝的差距,大概就只有八房媳妇儿了。”

    他如此告诉吴梁,差一点没把吴梁笑死,“你是韦小宝,那我是谁?太医?”

    钟霖:“相信我,你从来没有活过。历史上没有心理太医。”

    “……”

    于休休为了应付许大小姐,又有几个工地的后续要跟,其实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闲。

    不过,为了满足大魔王的口腹之欲,她还是亲自去准备了食材,又在刘婶那里约了位置,准备第二天去柴火鸡里煮吃火锅吃。

    去之前,她特地去公司接霍仲南。

    两个人一起下楼的时候,碰上公司总裁办的几个小姐姐,于休休发现,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儿有点不对。

    至少和她上次来,不太一样。

    “哥哥!”她诧异地回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空气里寂静了片刻,霍仲南摇头。

    “别多想。”

    于休休想到了钟霖的话,为了不出卖他,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勇敢地走上前去,拍了拍一个小姐姐的肩膀。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

    小姐姐吓了一跳,看到不远处的**oss,脸都白了。

    “什么,什么事?”

    于休休微微一笑:“你们家老板,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

    ------题外话------

    于休休:这些坏人想跟我抢哥哥,大家说,我该怎么收拾他们?

卷2:第137章 变化(一)

    小姐姐愣了一瞬,马上明白于休休在问什么了。

    自从许沁父女来了公司,许家和霍仲南的前尘往事就被扒坟的好奇者扒了出来。流言的传播速度堪比病毒,但是准确率却远不如病毒,往往越传越失真。

    短短时间,公司从上到下几乎都知道,盛天老板有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双方早就订下了婚约,只差办喜事的关系。也就是说,老板一直是有婚约在身的男人,那么,他和于休休的关系,该怎么认定,就值得商榷了。

    各有各的说法。

    谣言不止。

    不过,这些私底下的言论,小姐姐当然不敢告诉于休休,还当着老板的面。

    她尴尬的脸,变了又变,“没有啊……于小姐,老板怎么会,那是不可能的。”

    于休休看她心虚的表情,更是来了兴致:“那你干嘛用那种眼神儿看我?”

    那种眼神?哪种眼神?

    小姐姐快被问哭了,她察觉到霍仲南冰冷的目光,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无比凄惨的下场。

    她还想挣扎一下,“因为于小姐太好看了,和我们老板走在一起,太般配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于休休抬眉笑了笑,也不知道相信没有。

    “谢谢你,人美心又善,昧着良心夸我。”

    小姐姐双颊通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表情:“我是真心的,于小姐,你别逗我了,我……很老实的。”

    于休休莞尔一下,“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也是。咳,那个……耽误你了,谢谢,走啦,拜拜!”

    小姐姐一口气刚落下,就被霍仲南冷冷剜了一眼,她当即垂下头,匆匆离去。

    “我们走吧,他们都等不及了。”于休休笑着催霍仲南,就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霍仲南狐疑:“他们?”

    于休休甜甜一笑:“是呀,吃火锅当然要人多才热闹啊。”

    ……

    人确实有点多。

    除了钟霖,谢米乐,韩惠,魏骁龙,石晓剑和几个师兄,全部都在。

    霍仲南始料未及,进门的时候,脚步有些迟疑。

    “没事啦,大家都是自己人。”于休休轻轻拉了他一下,目光里有笑意,小小声说:“哥哥,你应该多接触些人。”

    霍仲南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不认识于休休以前,他从来不和别人一起吃饭,身边除了钟霖几乎没有近身的人,认识了于休休之后,他才和于家人稍稍亲近了一些,但也很少和这么多人在一起。

    他不习惯。

    别人看到他,同样不习惯。

    于大壮的几个徒弟,除了魏骁龙和他相熟一些,其他几个都有点拘束,看到他来,纷纷站起身,满脸紧张,像在欢迎大人物隆重登场。

    “都坐啊,干嘛这么严肃。”于休休笑着调节气氛。

    她发现霍仲南这个人,在生人面前,确实有些吓人,冰冷的脸,冰冷的眼,要不是脸长得好看,指定能把人吓跑。

    可是谁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保护色?

    于休休笑着拉他入座,把他没有见过的人,重新介绍一遍。

    霍仲南一个个点头,没怎么开口,但其他人慢慢地活络了起来。

    于休休前脚去了厨房,于家洲后脚就挨近了霍仲南,神神秘秘地笑:“钟南哥,我最近考得很好。”

    霍仲南:“哦。恭喜你。”

    于家洲挠了挠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霍仲南嗯一声,抬眉。

    于家洲看了看父母,压着嗓子说:“当初你让我帮你瞒着我姐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我学习有进步,就有奖励来的?我现在可是进步了五个名次哟!”

    他比划一个巴掌,十分得意:“五个。”

    霍仲南说:“想要什么?”

    于家洲挪了挪椅子,挨他更近,像是怕别人听见似的,凑过去和他耳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看到霍仲南点头,忽然就蹦了起来,哇哇乱叫。

    “我发财了,我发财了。”

    然后又回过头来抱住霍仲南,继续哇哇乱叫:“钟南哥你太好了,你简直就是我的亲姐夫啊!”

    众人:“……”

    钟霖看着老板这个小舅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于家人特有的共性就是身上有毒吧?老板居然没有抗拒这小子的亲近?由着他又抱又搂。

    “你在发什么癫啊,来帮忙。”于休休系着围裙走出来,叫于家洲。

    于崽崽马上不干了,“我是高考生。不干!”

    于休休瞪他:“高考生需要多做家务,劳逸结合。”

    于家洲看了霍仲南一眼,扬了扬眉梢,头一甩,帅气的打个响指,“行吧,今天洲爷看我南哥的面子,就勉强帮你一下。”

    这两人这么亲热?

    于休休狐疑地皱皱眉,把于家洲拎走了。

    院子里的开放餐厅,算是宽敞。几个徒弟凑在一起打牌,等着火锅上桌,魏骁龙去厨房帮忙了,谢米乐和钟霖在说话,韩惠闷在一边出神。

    于大壮看霍仲南频频往厨房张望,轻咳一声:“阿南啊,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谈谈。”

    他难得这么严肃,霍仲南怔了下,没声。

    见状,于大壮又咳一声,“这么称呼你,没什么不妥吧?”

    霍仲南摇头:“当然。”

    于大壮站起来,背着手,走几步,又回过头看他一眼,“你跟我来。”

    在院子的另一头,摆着一张小茶桌,没有篷子,又在风口上,坐在这里有点凉。

    霍仲南原本想提醒一下于大壮,可不待他开口,于大壮就抢了先。

    “听说你有未婚妻了?”

    单刀直入,半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这让霍仲南有片刻的迟疑,“于叔,这个事情……”

    于大壮揪着眉头,“你只说,是不是?我要听真话。”

    霍仲南头隐隐有点痛。

    他和许沁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如果非要在“是”与“不是”之间做一个选择,不骗人的话,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是。但是……”

    “只有是,没有但是。”于大壮打断他,脸色沉了下来,这是霍仲南在他脸上少有见到的凝重,哪怕当初大禹快要破产,他也没有这样。

    “我家闺女性子单纯,对人没什么防备,但是,我们于家的姑娘,不会做这种丢人的事情。霍总,容我老于说句粗俗的话,屁股不擦干净,请你别来招惹我闺女。”

    霍仲南不知道他在哪里听说的这件事,也不知道他听说的是哪一个版本,但是在长辈面前,他决定老实交代。

    “是我考虑不周,这桩亲事是母亲临终前定下的,我那时年纪小,尚不懂事。这些年,我和对方没什么来往,就没把这个当回事,毕竟这不是父母能包办婚姻的年代了。但是最近,确实因为我的过错,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舆论,于叔,你放心,我会很快解决。”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于大壮看着他,眉头紧皱着,没吭声。

    霍仲南沉了沉眼皮,“这件事,休休,知道吗?”

    于大壮:“这孩子心大,但不傻。要是知道,还不闹得个天翻地覆?”

    说完,他瞥霍仲南一眼。

    “你和我,应该都不想他知道。”

    霍仲南沉默不语。

    于大壮叹了口气。

    这些风言风语是他在浮城工地上听来的,确实心里很不舒服,可他不是古板守旧的父母,大概能判断出来,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突逢变故,又身拥巨额财富,被一群老臣挟裹着,有什么后果,于大壮明白——怀璧其罪,当时,那些人都恨不得撕碎了他吧?孩子的母亲想为孩子的未来求一条生存的路。联姻,定亲,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身为父母,他懂。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让女儿处在那样不尴不尬的境地,稀里糊涂地跟他在一起。

    火锅上桌,菜品也一一摆了上来。

    于休休像一只欢乐的小蝴蝶,穿梭其间,照顾着这一群她看重的家人和朋友,可是很快她就发现,霍仲南的脸色不太好。

    往常他只是冷淡,而现在,是沉郁。

    而她的父母,也远没有往常那么热络,就连大师兄,表情也不太对劲儿,话比平常更少。

    于休休怀疑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吃饭的时候,探了几次口风都没有探出来。

    为了证实,吃完饭,她主动提出要跟霍仲南去南院,撸他家那只叫“皮蛋”的小猫。

    果然,那天还恨不得把她塞给人家的父母,如临大敌,生生把她拖了出去,就差一顿暴揍了。

卷2:第138章 变故(二)

    “怎么了嘛?”于休休坐上车,抚着自己的胳膊,看着霍仲南还站在柴火鸡的门口等车,心里突然一塞。

    他的样子看上去太孤独了。

    一个人站在风口上,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于休休觉得自己这么被父母拽走,非常不合适,此刻的哥哥也十分的可怜。

    她抽口气:“你们不觉得,做得太过分了吗?”

    苗芮:“不觉得。”

    于休休瞪着眼睛看父母,“为什么嘛?他得罪你们了?”

    苗芮:“得罪了。”

    于休休哭笑不得,“哪里得罪了?他这个人本来就不会说话,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有什么矛盾,说不出不就好了吗?”

    苗芮:“没什么可说的,就是看他不爽。”

    “无语。”于休休不高兴地翻个白眼,“是谁跟人家说,要把人家当成一家人的?现在到好,直接把人丢在那儿——呵呵呵,这就忘了人家的好了?有些人,拎的包,还是人家送的呢。”

    苗芮哼声:“回头我让你爸把钱还给他。”

    这太不对劲儿了。

    “爸!”于休休把头转向于大壮:“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儿,你看她,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于大壮在开车,看着前方:“闺女,听你妈的话啊。”

    于休休倒吸一口气,扭头看过去,已经看不到霍仲南的影子了,心里不由一窒,赌气的抱着胳膊,躺在椅子上。

    “你们就是耍流氓,不讲道理!”

    “嘿嘿,爸爸就是流氓……”

    “老于!”

    “哎!我在,乖女,有事您吩咐。”

    “……”

    于休休快被他俩气死了。

    见状,于家洲看不下去了。他举起手,表示要发言,“容我弱弱地说一句啊,我……钟南哥这么好的人,怎么惹到你们了?”

    于大壮对儿子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少管闲事,好好读你的书。还有啊,你今天又问人家要什么了?”

    于家洲瘪瘪嘴,“也没什么,就是一台……车!”

    “车?”于大壮方向盘一抖,差点被这小子气死,“你怎么好意思提出来的?你这浑账,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爸,爸,你别激动。”于家洲赶紧安抚老爹,然后又不无遗憾地抱住苗芮,“就算要跟人家绝交,能不能等我先高考完,拿到礼物嘛。”

    苗芮肘他一下,“你离我远点,没出息的东西。”

    于家洲无辜地看向于休休。

    姐弟两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于休休就被苗芮带上了楼,然后和于大壮一左一右地坐下来,撺掇她去全家旅行。

    于休休:“……”

    “又旅游!你们不怕渣弟造反吗?他要高考了。”

    她哭笑不得,可是,苗芮有她的理由,“又不是让他去旅游,他高考他的,互不干扰。”

    “正是因为要高考了,所以才……”

    “就这样决定了。”苗芮拉了拉于大壮,给他递眼色,“给她请两个星期的假,咱娘俩这次走远点,多玩一阵。”

    于大壮连连点头,“好好好,家里有我,你放心。”

    于休休觉得这事儿蹊跷,在父母下楼的时候,偷偷跟上去,想听听他们说什么,没有想到,他俩居然叮嘱李妈,不能让她随便出门。

    干什么啊?

    于休休回到房间,生了会儿闷气,开始打电话找人。

    “大师兄,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小到大,魏骁龙从来没有骗过她,对她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可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听师父和师娘的话吧。”他揉了揉自己刚洗过的头发,往椅子上一躺,长长叹气,“父母总是不会害孩子的,他们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理由是什么?”于休休穷追不舍,“我要你告诉我。”

    “休休。”魏骁龙欲言又止:“你太单纯了,师父和师娘怕你被骗,也是想保护你,你别跟他们对着干,听话!”

    靠!

    怎么感觉人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的样子?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开始撒娇:“大师兄,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对不对?我要是不知道,今天晚上就睡不着了。你告诉我吧。”

    魏骁龙沉默。

    等了片刻,他做好了思想建设,正准备劝她一劝,突然听到于休休一声惊叫,“出事了。”

    魏骁龙眼皮一跳:“怎么了?”

    于休休没吭声。

    魏骁龙下意识地坐椅子上站起来,“休休?出什么事了?”

    好一会,于休休才传来一道急急的叹息,“钟霖给我发消息,他说……他们回去的路上,又出车祸了,霍仲南受伤了。”

    受伤了?

    可见事态的严重。

    魏骁龙眼皮直跳,“你别慌,我马上过来!”

    于休休愣了愣:“你过来干嘛啊?你这也帮不上忙。都这么晚了,你休息吧,我得过去看看。就这样,挂了啊,大师兄,刚才的事,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拜拜。”

    她挂了电话。

    魏骁龙看着手机,呆怔片刻。

    是啊,他过去干嘛呢?

    帮不了她,什么都帮不了。

    而她,也不需要他。

    他颓然地坐回去,撸了一把脸,又站了起来,拿起外套往外走。

    ……

    这么短的时间,又出一次车祸,这让于休休意外之余,是彻彻底底的紧张了起来,她来不及换衣服,拎着包就冲下了楼。

    父母都在客厅里,看到她这披头散发的样子,愣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要上哪儿去?”

    于休休双眼盈满了泪,似掉非掉,却没有哭出来,“妈妈,爸爸,霍仲南出车祸了,我得去看看。”

    “出车祸了?”苗芮心脏一跳,看了于大壮一眼。

    那天周叔车祸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这再次出车祸,实在让人震惊,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做为父母,首先想到的是保护自己的孩子,车祸越是不同寻常,越是不愿意她去。

    “不行。”苗芮坚决制止:“你不能去。”

    于休休看她一眼,走过去拿车钥匙。

    “休休!”苗芮看她这么固执,也急了,冲过去就拦住她,双眼赤红:“妈妈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于休休抬起头来,“到底为什么啊?”

    苗芮眼神闪烁,望向于大壮:“没什么,反正我和你爸爸不同意你大晚上的跑过去。你又不是医生,去了有什么用?他身边不缺照顾的人,你别瞎操心了,赶紧跟我回去睡觉。”

    “妈!”

    于休休推开苗芮的胳膊,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那眼眶里的泪,几乎就要掉下来。

    “你们不是这么不讲理的父母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告诉她吧!”于大壮腾地坐沙发上站起来,“这个霍仲南,我不管你有多爱,有多喜欢,也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因为他——有未婚妻了,那个许沁,是他的未婚妻,你听懂了吗?人家都快要结婚了,你说你去掺合什么?”

    于休休一怔,眼泪唰地滚落下来。

    她抽泣:“他都出车祸了,你们还这样,你们有没有人情味儿啊?”

    于大壮:“……”

    他和苗芮交换个眼神,小心翼翼地哄,“闺女,你听爸说,这种有女朋友的男人,咱们沾染不得。”

    “你们别听风就是雨,中老年人能不能有点中老年人的阅历?”于休休吸了吸鼻子,“再说了,他出车祸了,这和他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

    好像是没有什么关系?

    于大壮被她问懵了。

    于休休趁机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冲向大门。

    “我会找他问个明白的!”

    于休休刚开车走出小区,就看到了路边的魏骁龙。

    他就住在附近小区,走过来很近,可能走得有点急,额头上满是热汗。

    “大师兄。”于休休看到他走过来,摇下车窗,双眼红通通的,“你也是来阻止我的?你是我爸爸派来的吗?”

    “我来开车。”魏骁龙拍拍车门,“你下来。”

    于休休眼一红,更难过了:“大师兄。”

    “听话!”

    在这个节骨眼上,于休休整个人都是慌乱的,开车十分不安全,只要想到霍仲南出了车祸,说不定会像周叔一样……她整个人都是飘的,头重脚轻,完全控制不住情绪。

    有大师兄开车,自然是最好的。

    她乖乖坐到了副驾,不时瞄向严肃开车的魏骁龙,心里头像有一阵暖烘烘的风扫过。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好呀!”

    说着,就带了哭腔。

    魏骁龙轻笑一声,扭头笑话她,“这就哭上鼻子了?感动的?”

    于休休点头,点点头,“你是我所有师兄里,最好最帅的一个。你就是金庸大侠UU小说的令狐冲!”

    魏骁龙捏紧了方向盘。

    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想要做她的令狐冲!

    可是,令狐冲努力了很多年,没有等来他的小师妹。

    “别傻了。”魏骁龙笑了笑,目光温柔地看过来,“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不要胡思乱想。这个时候,你要冷静。”

    于休休嗯声,抱紧胳膊,闭上眼默默祈祷。

    ------题外话------

    元宵节,我不祝大家快乐,只希望,看书的每一个人,家家户户都平安。

卷2:第139章 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一)

    魏骁龙以最快的速度驱车到达钟霖定位的医院,车刚停稳,于休休就推门下去了,“大师兄,我先下去,等下联系。”

    “嗯。”魏骁龙应了一声,看她匆匆走路的样子,又忍不住提醒,“休休,不要着急,不要摔了。”

    于休休抬高胳膊做了个手势,表示听见了,没有回头。

    魏骁龙叹息,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有点老父亲的感觉了。

    这是一间收费昂贵的私人医院,离今晚吃饭的柴火鸡和南院都比较远,如果非要说这个医院有什么优点,大概就是人少清静,环境好了。

    于休休不明白霍仲南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但想想他那个怕热闹的性子,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是作死都不改习惯。

    她一阵风似的卷入医院,只看到抢救室外面等候的钟霖。

    他脑袋上包着可笑的纱布,一只胳膊上着夹板,吊在脖子上,看上去十分狼狈。于休休远远站着看了他片刻,慢慢走近。

    “他呢?”

    “里面。”

    钟霖皱了皱眉头,样子和没有受伤的时候相比,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目光里有隐隐的焦灼,“你来得这么快?”

    于休休:“嫌我来快了?”

    “哪敢!”钟霖傻笑一下,笑容又僵硬在脸上,因为她看到了于休休眼窝里将落未落的泪。

    “钟霖,那天才出过事,你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钟霖抿了抿嘴,“我已经小心了。可是……备不住人家要作死啊。”

    于休休问:“是怎么回事?”

    钟霖手撑在墙上,重重一捶,“就是车祸,跟另一辆车撞在一起了,没别的,撞得也不精彩。”

    撞车还分精不精彩?

    于休休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坐下来,看着急救室发呆。

    钟霖转过头,看她这样子,怔了怔,也坐下来,“你别担心,不会没事的。”

    于休休揉了揉眼睛:“你就知道不会出事了?万一……不不不,你说得对,不会出事的。”

    这前后矛盾和胶着的样子,都写在她的脸上。

    钟霖叹息一声。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在这样的气氛中,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下来,时间过得十分缓慢。

    魏骁龙没上楼,只给于休休打了个电话,问了霍仲南的情况,得到答案后,他叹口气,“你别太担心了。我在楼下抽根烟,有事给我打电话。”

    于休休轻声说:“怕是要等很久,大师兄,你先回去吧。”

    魏骁龙:“没事,我等你。”

    “……好吧。”

    于休休握住手机,在掌心辗转把玩。

    钟霖看她:“你这个大师兄,对你挺好的。”

    “那是。”于休休想到大师兄的好,就想到霍仲南的坏,甩给钟霖一个冷眼,就是质问:“他的事,你们都知道的吧?”

    钟霖一愣。

    于休休:“他那个未婚妻,许沁。”

    钟霖:“……”

    他不知道怎么说,不过,看于休休的表情,虽然生气,但没有她以为的会气到世界末日的样子。

    这么理智的时候,又恰逢这个节骨眼上,钟霖认为自己有必要帮老板解释解释,“其实这些事情,不是外界描述的那样。霍先生,也很冤。”

    于休休哼声:“他冤什么冤?”

    钟霖叹气,把当年霍仲南父母离世时的情形大概说了一下,又意有所指的说:“我们每个人都只是站在道德致高点看别人的故事而已。我们都不是他,没有经历过他的经历……没有权力去指责他。”

    于休休抿嘴,不吭声。

    钟霖又说:“那年他才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小少年,懂什么?而且,当年他和许小姐就不亲近,更没有口头同意过婚事,谈不上他利用了对方。许家愿意为他做什么,难道不是利益驱使,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怎么就变得这么伟大了?他们挟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了自己能站在权力巅峰,进而为所欲为,怎么就成受害者了?他们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不道德?”

    于休休斜他一眼,“你张嘴,挺厉害的。”

    钟霖:“过奖。”

    他抚了抚胳膊,淡淡一叹,“我跟着霍先生这么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得很清楚。他和这个许小姐,十来年了,一点私下联系都没有,按正常逻辑来理解,不是淡淡之交吗?谁能想到还要履行婚约?大清都亡了啊,小姐姐。”

    于休休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可是心理,还是犯堵。

    “他没否认,甚至在我爸爸面前都没有否认。这不就是默认了吗?你也说了,这么多年了,如果他不想履行婚约,为什么不早点跟人家讲清楚?”

    钟霖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于休休觉得他这个眼神儿有点奇怪。

    “你说啊,你继续为他找理由。”

    “我不用找理由。”钟霖看了看她,突然站起身,“你跟我来。”

    于休休狐疑地看着他,见他走向了走廊的窗边,哼声走了过去,“你别跟我装神弄鬼的,不要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能收拾你。”

    钟霖哭笑不得。

    “小姐姐,我的样子,看着难道不认真吗?”

    于休休看着他的脸,“你想做什么?”

    钟霖用一只手推开了窗户,往外探头,“你看看,这是几楼?”

    于休休奇怪地皱着眉:“什么意思?”

    钟霖回头:“问你呢?”

    于休休不用看,也知道,“我坐电梯上来的,小哥哥。这是五楼。”

    钟霖问:“高吗?”

    于休休挑了挑眉,“不高。”

    钟霖:“如果要从这里跳下去呢?高吗?”

    “……”

    这什么跟什么啊?

    于休休好想捶他一顿啊。

    可是这人,偏偏是个伤员。

    “你能不能不要岔开话题,我们在说的是这个问题吗?”

    “是同一个问题。”钟霖嗅着医院里特殊的消毒水味道,看着从走廊里经过的白大褂儿,苦笑一声。

    “如果一个人,活得艰难,连命都不想要了,随时都在琢磨要怎么去死。你说,他还会在意,一桩十几年前的陈年婚约吗?嗯?”

    于休休震住。

    命都不想要了?

    随时想着怎么去死?

    于休休不敢相信地看着钟霖。

    “你说的这个人是……他?”

    钟霖浅浅闭了闭眼,深吸气,“没错,是他。”

    于休休怔在当场,心脏如同遭受了重击,看着钟霖久久都挪不开视线,她想要从钟霖的脸上找出一点玩笑或者说谎的痕迹,可是,他太严肃了,这副表情,比于休休见到他的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不可能,你在骗我?”

    于休休自言自语般喃喃,不愿意去相信。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想要去死?”

    “我没骗你。”钟霖盯住她的眼睛,“他抑郁很多年了,吴梁……就是他的心理医生。”

    吴梁?

    于休休脑子里的关系结构突然清晰了。

    ……上次,也是他为了帮她,才借钟霖之口,介绍她去吴梁诊所的吧?

    这个傻子。

    于休休想起还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的男人,眼神说不出来的涩,喉头说不出来的干,“他为什么会想不开?年纪轻轻,家财万贯,颜值逆天……多少人求不来的好事,都在他一个人身上拥有了……”

    钟霖呵的一笑。

    “如果这一切,用你的父母去换,你要换吗?”

    于休休张大了嘴,摇头。

    “所以,是因为父母离开的原因?”

    “也不一定。”钟霖叹息说:“我问过吴梁,他的病情比较复杂。而且,他以前并不愿意敞开心扉和吴梁交流。”

    于休休:“不能治好了么?”

    钟霖一顿,目光深深望着于休休,“一个人如果决心放弃自己,谁能救得了他?这些年,他太难了。我也……”太难了。钟霖把后半句,慢慢咽了下去。

    “你有的困惑,我都有过。但我相信一句话,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卷2:第140章 闹剧上场(二)

    钟霖的声音有点沙哑,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感动了,几乎掉下眼泪来。

    “其实最近,我和吴梁都看到了希望。就是你,休休,从你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改变了很多……虽然他的话少,不善倾诉,但是我们在他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努力走出那个正在吞噬他灵魂的抑郁阴影,他努力去笑,去对人好,对关心自己从来不关心的一切,甚至他都开始偷偷健身了……”

    钟霖的眼睛完全红了。

    “你没有接触过抑郁症患者吧?应该没有,你生活得太阳光了,你应该很难想象他们暗无天日的生活,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你不是问过他吗?为什么宅,不肯出门。为什么不愿意跟人相处……这些就是他最真实的反应啊。但是现在,他已经在改了,在改了……”

    于休休被他说得心里发颤,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身子发紧,整个人如若灼烧,却说不出话来。

    钟霖是对的,她不了解这个病,在她这里,抑郁症……可能是因为吃不到想吃的火锅,有点惆怅,或者掉了钱包的惶然,生和死的感受?大概只有在梦里了。

    “休休。”

    钟霖语气低沉,“他是冷漠的,高傲的盛天总裁。但他也是脆弱的,无助的,一个困在阴暗世界里走不出来的可怜人。他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他可能想不到那么多的事。”

    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

    于休休:“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帮他圆谎吧?”

    钟霖愣了愣,气笑了,“我像这样的人吗?他都要死了,是能给我多发点奖金,还是能给我点遗产啊?”

    一个死字,重锤般落入于休休的耳朵。

    像是摁开了某个开关,她抿了抿唇,眼眶突然滑下眼泪。

    “你是。你就是个骗子,你在骗我。他不可能死。”

    钟霖瞥她一眼:“刚才医生说,他的求生欲,很弱。”

    这一瞬间,于休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我能见见他吗?”

    钟霖摇了摇头,“这个我说不好,要问医生的。”

    ……

    医生拒绝得很彻底。

    不论于休休怎么哀求,都不肯让她进去见人。

    这场急救整整进行三个多小时,就在于休休心肝俱裂的时候,终于结束了,但医生没有带来好的消息。

    他朝钟霖摇了摇头。

    钟霖整个人呆了,“不行了?”

    医生说:“目前还没有醒过来,怕是……够呛。”

    “不不不!”钟霖焦灼地拉着他,声音吼得大了一点:“够呛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是谁吗?知道他的命有多金贵吗?”

    医生皱了皱眉:“我们尽力了。在医院,每个人的命,都一样金贵。可是,无能为力的结果,每个人都得承受。”

    于休休抢过话来:“医生,我能进去看他吗?”

    医生转头:“你想要他的命吗?”

    于休休呆呆愣住。

    医生说:“正在准备送icu,能不能醒过来,保住命,就看这两天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刚想起似的,问:“你们是他的家属吗?”

    钟霖摇了摇头,“我是他的特别助理。”

    见于休休没有吭声,医生又问她,“你呢?”

    于休休瘪了瘪嘴,“朋友。”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摆手,“那你们都回去吧,顺便通知他的家属……”

    于休休喉头一梗,眼泪夺眶而出,就听到钟霖说:“他没有家属。他父母都……不在了。”

    医生说:“父母不在了?总还有直系亲属吧?就算没有直系亲属,还有别的血亲吧?”

    于休休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医生和钟霖在说什么,她突然都听不到了。

    脑子里莫名浮现的居然是那个梦——

    在梦里,唐绪宁说,卫思良得到了她要的一切,掌控了盛天,卫思良要逼他们分手,让唐绪宁娶她,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并且在梦里痛哭流涕的求她放手,求她原谅。

    于休休那时没有想过,有什么原因,卫思良能得到盛天。

    这个时候,医生的话,突然让她想明白了这一切。

    如果,

    她是说如果,

    霍仲南真的不在了,那他现在的血亲还有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有了,小叔赵培选还在蹲大牢,唯一剩下的血亲,是他的姨妈霍钰柠,也就是卫思良的母亲。虽然她并不拥有继承权,但当年同样没有继承权的她,都能掀起大浪滔天,何况人不在了,她当然会有别的手段!

    于休休心脏狂烈的跳了起来。

    她看到医生要走,下意识地拖住他。

    “医生,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他不能死!”

    医生:“……”

    他没有说话,怪异地看了于休休一眼。

    这一眼,有点深邃,于休休不及看明白,心脏微微一抽,只觉得胸闷眼花,眼前发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霍仲南进了icu,整个过程,于休休也没能看到他一眼。

    可是,他出事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下,该知道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

    许宜海、丁跃进、温仁和,还有一般老臣都赶趟儿似的到了医院,当然,还有许沁、丁曲枫等一干“发小”。

    这么多人站在icu外面,大眼瞪小眼,医生赶走一批,又来赶一批,也是心累。

    “都回去吧,都回去吧,堆在这儿干什么?”

    许宜海自己转动着轮椅,神情凝重地看着医生:“我们能看看他吗?”

    医生:“你是病人的谁?”

    许宜海轻咳一下,“叔叔。”

    医生沉吟片刻,“病人现在情况很不好,不能探视。你们先回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许宜海叹口气,点点头,“沁沁。”

    许沁双眼含着泪水,欲掉未掉,怨恨地看了于休休一眼,扶紧轮椅,刚一转身,走廊就传来脚步声。

    “怎么了?怎么了?死了没有?”

    是于大壮和苗芮来了,两个人急匆匆的走路,满头大汗。

    看到这么多人,他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当看不到,问于休休:“人呢?见着了?”

    于休休摇头。

    于大壮吁了口气,问了和别人同样的话,“大夫,我们能看看他吗?”

    医生看到他满口的金牙,皱了皱眉头,也问了同样的话:“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于大壮哦一声,“我是他老丈人。”

    说完,他指向苗芮:“老丈母。”

    又指于休休,嘿嘿笑着:“这是我女儿,他未过门的媳妇儿。”

    医生:“……”

    他的目光掠过于休休苍白的脸,没有说话。

    于休休刚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就听到许宜海一声暴喝。

    “岂有此理,这是哪来的无耻之徒?在这儿胡说八道,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吗?”

    “啧!”

    于大壮不以为然地剜他。

    “你是哪尊大佛?腿都没了,还管人间的闲事呢?”

    许宜海脸色一变,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无耻!你们于家人,这是不要脸了吗?”

    于大壮眯起眼,眼缝都快笑没了,“谁不要脸了?霍仲南和我女儿两情相悦,彩礼都给了,就差日子了,你是哪个村栽种的大葱啊?咋惹了一身的蒜(酸)味儿?”

    “你——”

    论斗嘴,许宜海哪是于大壮对手?

    他气得手抖,指着于大壮,突然清醒过来。

    “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许宜海冷笑一声,“贪心不足!放心吧,你们得不到的。沁沁,我们走!”

    于大壮似笑非笑,搂了搂女儿,看着许宜海的背影。

    “老头儿,慢走啊,回头推荐一个接假肢的微商给你啊……”

    许宜海脊背狠狠一僵。

    走远了。

    于大壮呵声:“跟我斗!嫩了点。”

    于休休长长叹气:“爸!”

    于大壮眼一瞪,“别叫我。那臭小子呢?死了没有?”

    于休休脑袋冒烟儿:“……”

卷2:第141章 是敌是友?

    于家三口陪着钟霖在医院吃了宵夜小龙虾,于大壮又一如往常的土豪作风,给医护人员买了——两车小龙虾。

    两车的意思是,两个快递员拎来的,几十个餐盒。

    他就像个花蝴蝶似的上下穿梭奔走,见人就送。

    大多数医护人员都会委婉拒绝,可是他太热情了,嘴巴又特别会说,没多一会儿,就和一个科室主任唠起嗑来,一张口就说要捐赠人家几台价值上百万的医疗设备。

    这么一弄,小龙虾终于被院方收下了。

    科室主任还陪他一起剥了小龙虾,要不是于大壮坚持不麻烦别人,他差一点就把院长叫来。

    于大壮费了这么多心思,要求不多,就一点。

    “咱这应该也不算行贿吧?就是想拜托你们对我家女婿好点。”于大壮不知道是为人太过戏精,还是把自己说感动了,擦了擦眼睛,眼圈都红了起来。

    “不开玩笑,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周围一群都是吃他肉的狼,一个个绿着眼睛,欺负孩子……唉,还好遇到我老于,我拿他当亲孩子,不,这就是我亲孩子。我不同意,阎王都不能收他。”

    科室主任的小龙虾有点吃不下去。

    可是已经送到嘴边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又放下。

    “于总,您是个好人。”

    “好人谈不上,我只顾我自己人。说难听点,就是护短。”于大壮摆了摆手,“我捐赠这些东西给医院,也不是做什么好人好事,就图你们把他给我治好了。只要人好起来,我还要再捐,给你们送锦旗,把'妙手回春'四个字,贴你脑门儿上……”

    科室主任:“……”

    这人说话非要这么直白么?

    咱就说好人好事,面子上不是好看点吗?

    于大壮不。

    他才不要树什么人设。

    他就功利了。

    他站起来,端正地给科室主任鞠了一躬。

    “主任,我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科室主任看到这个暴发户打扮的土建老板,这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

    苗芮陪着于休休……

    小龙虾剥嘴里了,她都不肯张嘴。

    这丫头嘴馋,从来到大,就没有美食哄不好的时候。一顿不行,就再来一顿,再大的事情,都能“一吃而过”。

    可是今天,无论苗芮怎么哄,心肝宝贝的说了一堆好听的,她就是不吃。一双眼睛啦,就像长了钩子似的,盯住icu不放。

    医护人员来劝了好几次,让她们回去休息,就是听不见。

    苗芮有点生气,也说红了眼睛。

    “休休,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妈呢?”

    于休休终于有了反应,回头望着她。

    苗芮:“你不心疼自己,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娘老子吗?我们大半夜地陪着你在这儿干熬着,图的是什么?你爹上蹿下跳地去跟人搞好关系,图的又是什么?不就图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吗?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伤你娘老子的心?”

    于休休嘴皮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苗芮看她嘴都干起皮了,又递上水,“润润!”

    于休休乖乖喝了一口:“你和爸爸回去吧。”

    苗芮:“我们是一家人,要回得一起回。”

    于休休沉默片刻,“我不能丢下他。他只有我了。”

    苗芮皱起眉头,戳她脑袋,“你是不是傻?他什么都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什么时候他只有你了?你疯啦?”

    于休休吸吸鼻子,摇头,“不是这样的,他和别人不一样。”

    从钟霖那里知道霍仲南的情况,于休休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怎么都移不走。她不明白什么是抑郁症,但从钟霖的描述里,她能体会到他那一个个不能成眠的长夜里所受的煎熬,脱离人群之外的生活,不是与世无争与清幽雅静,而是死亡和绝望。

    于休休在网上看过一个关于抑郁症的说法。

    那人说:“我日日熬夜,总想着死于一场意外。”

    她当时不懂,现在突然有点明白了。

    “我要留在这里,让他知道我在等他,让他有活下去的勇气。”

    苗芮:“……”

    她看着于休休,琢磨了半晌,仍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剩下的只有对女儿的无奈,以及对霍仲南的气。

    “你说阿南这孩子,看着也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啦,怎么就干了脚踏两只船的事儿呢?气死我了!”

    “他没有脚踏两只船。”尽管于休休心里对许沁的事,也有点介意,可是自己的埋怨归自己的,她容不得别人来埋怨。哪怕这个是她的亲妈。

    苗芮拧她,“臭丫头,这还护上了?”

    于休休抬起眼,“他的事情,你们不了解。”

    “哦,我不了解,难道我冤枉他了?”

    “……”

    于休休不想争辩这个令人难堪的问题。

    “等他好起来,我会问清楚的。”

    “哼!”苗芮瞪她,“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于大壮很快回来了,摸着肚子,催妻女:“走吧走吧,医院这边我都安排好了,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也不会怠慢了那小子。”

    苗芮干瞪眼:“你又干嘛了?”

    于大壮嘿嘿笑,“没干嘛,我就是要这个臭小子活下来,老子要当面揍他一顿。”

    苗芮:“……”

    于大壮又去揽女儿:“走吧走吧,咱们这么多人杵在这儿,啥忙都帮不上,只会添乱。回去睡一觉,你明天再来看他,我不反对,但我不允许你熬夜。”

    “爸爸……”

    于休休还想争辩,于大壮虎目一瞪。

    “回头他醒了,你瘦了黑了丑了憔悴了,拿什么去跟人家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竞争?没点脑子。哼!走!”

    夫妻两个一左一右,不由分说就把于休休架走了。

    苗芮突然发现老于的好了。

    平常看着不咋的,关键时候就是能来事儿。

    他俩一阵哄,于休休完全听不见,频频回头看钟霖。

    钟霖看懂了她的眼神儿,摆摆手,“去吧,我会盯着的,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于休休黯然垂目。

    ……

    霍仲南生命垂危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盛天集团掀起了轩然大波。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片巨大的阴霾笼罩在盛天集团的上空。如果霍仲南没了,意味着公司要变天,大家都是给公司打工的人,对公司有感情,但谈不上卖命,都要靠收入养活一家子,每个人都只是关心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于是,上上下下去探听,打点,都希望在即将到来的风雨中获得重生的入场券。

    第三天,就是许宜海的六十大寿。

    他本人十分重视,盛天内部掌握要害部门的人物,都收到了请柬。

    过去这些年,许宜海对外常常是一副“功成身退”,不干涉霍仲南的低调作风。忠心二字,几乎就刻在脸上。当年排除异己后,他在公司很得人缘,但他过生日从来不搞排场——

    于是,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寿宴,就显得格外有深意了。

    说是鸿门宴,也不会过。

    那一次盛天的高层视频会议,于休休的突然闯入,她本人并不知道在众多高层的心里砸下了多大的波浪。

    可是,这些人都知道,要坏事了。

    许宜海摆寿宴,他们都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老狐狸怎肯把到嘴的肥肉让给别人?

    如果霍仲南没有出事,对盛天高层来说,不难决择。这些年霍仲南的行事作风有目共睹,他不是当年的小少年,早已有了独当一面的男人魄力。即便许宜海宝刀未老,但公司毕竟不是姓许的……

    可是霍仲南出事了,就不一样了。

    站队,是关键。

    ……

    一边是热热闹闹的寿宴,一边是冷冷清清的医院。

    这是于休休过来的第五天。

    她像上班一样,准点打卡,早上来,深夜走,从不缺席。几天来,零星会有人来看霍仲南,但长久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钟霖和南院的管家伯伯。

    不知道为什么,于休休觉得霍仲南很可怜。

    家财万贯,身边无人。

    于休休坐下来,像个木偶似的,问钟霖:“你咨询过医生了吗?今天我们可不可以探视?”

    钟霖摇头,“不可以。”

    于休休垂下头:“还是没有醒吗?”

    钟霖嗯一声,“伤得太重,一直在昏迷……”

    于休休深深吸了口气,深深瞪住钟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咱们可以去找别的医院,找更好的医生啊,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

    钟霖:“……”

    他沉默一下。

    “这个,主要是霍先生昏迷前的意思,他只信任这间医院。现在……他没有监护人,谁也不能替他做主转院。更何况,医生昨天不是说了吗?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搬动,休休,咱们还是耐心等待吧。”

    “耐心耐心……”于休休抱住头,抽泣般吸了吸鼻子,突然抬起头来,瞪着钟霖,一脸怨气,“我发现你咋就这么有耐心呢?”

    钟霖:“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我就想和他说说话。”于休休扁起嘴,“我和他说说话,我能逗他开心,他就会醒过来的。你能不能帮我跟医生说说?”

    钟霖说不出话。

    这两天,他每天都要就这个问题和于休休解释半天。

    “他会醒的,到了该醒的时候。”

    “钟霖!”于休休眯起眼,“我一直以为你对他和别人对他不一样。可我现在觉得,你和那些人都差不多,你并不真正关心他的死活,你不紧不慢不争取的样子……实在可憎。你守在这里,只是因为拿了他的薪水,必须要尽这份责任吧?”

    “我当然——”

    钟霖吼出三个字,又咽了回去。

    “当然是为了责任呀。大小姐,我虽然同情他,可我毕竟不是他的家人,更不是监护人,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的。再说了,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怎么了我?我尽责任还错了不是?”

    于休休瘫软地坐回椅子上。

    “你没错。是我错了。”

    钟霖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大小姐,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爱他呀?”

    “谁爱他了?”于休休瞪过去,“稍稍有点人性,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算计他吧?可是,你们盛天正在发生什么?你不比我更清楚吗?还是你要装傻?”

    于休休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钟霖看着她,不说话。

    于休休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说:“浮城那边今天接到通知,项目暂停。说是集团要重新评估,你说,这是为什么?”

    “原来你……”钟霖想说,原来你并不那么傻。

    他以为这个单纯的女孩儿,不会知道那些私底下的暗流涌动,不会明白人心的功利,人性的悲凉,可她原来统统都知道——仅仅凭一点风吹草动。

    “我说错了吗?”于休休看着窗外,“这边老板躺在icu生死不明,那边在许宜海的生日宴上大献殷勤……一群老狗。”

    钟霖:“……”

    “不要说你不知道。但凡会上网,哪怕是局外人,只要有心,也能查到。”于休休突然靠近他,双眼逼视过去,眼睛瞪得像是要死人。

    “可是你为他做了什么?他给你那么大的权利,就是为了让你方便泡妞和吹牛逼的么?有你在,许宜海还敢造\反不成?”

    “敢啊!怎么不敢!”

    钟霖脑壳一阵阵暴痛。

    “大小姐,我也很弱小可怜无助好不好?”

    他说完,看于休休不相信,叹息一声,拍了拍自己受伤的胳膊,“你看看我这残躯断臂,能干什么?”

    于休休嘴角一抽。

    钟霖叹气,“他们架空了我。以我需要养伤为由,直接帮我请了长期病假……小姐姐,现在的我,相当于是个废人了。”

    “可你还领着盛天工资的,不是吗?”

    “这个……”钟霖无从辩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你单纯,还是说你精明。你该不会是怀疑我?”

    于休休盯住他不说话。

    “我不该怀疑你吗?”

    “啊?真怀疑?”钟霖呻吟一声,“你怀疑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于休休的双眼像有刀子。

    钟霖无奈摇头,“你变了,你再不是那个单纯朴素没有心机的小休休了。”

    看他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吊儿郎当地说话,于休休很生气,语气一下重了起来。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她话音未落,走廊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咋发这么大的火儿呢?”

    于休休转头,看到霍戈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那里。

    “你来干什么?”

    霍戈指了指病房:“看看我表哥。”

    于休休对他印象不佳,总觉得他这个时候来不怀好意,“谁要你看?赶紧走。”

    霍戈一笑,把鲜花放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么凶?是敌是友都不分了吗?”

    ------题外话------

    于休休:我哥哥受伤了,我希望小姐姐们要保护好自己,希望爱我的每一个人,都要好好的~

卷2:第142章 动还是不动?我好难!

    一碟花生米,两个炒菜,这就是霍戈得到的“款待”,于休休说这家小餐馆离医院最近,谈话最方便。可是去的路上,霍戈有看到更好的餐厅。

    他内心有点不平静。

    “看这招待的规格,是敌非友了。”

    于休休揪着眉头。她本来就不喜欢他,现在看他更是眉不是眉,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有什么话,快点说。”

    霍戈看她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模样儿,严重怀疑这小姑娘的眼神有问题。

    ——他这种年轻英俊的社会精英,是多少女孩儿的少女心归属啊,怎么在她这里,就没有地位?

    霍戈为自己叹口气:“我能再点两个菜吗?”

    “可以。”于休休说:“自己掏钱。”

    “不是吧,你于小姐至于这么抠门吧?”

    “当然至于。你霍总监不知道我们家的浮城项目又停了吗?说不定回头就要破产了呢,能节约一个是一个……”

    “这么惨呀?”霍戈挑了挑眉,欣赏着于休休生气时的小样子,勉为其难地点头:“行吧,那这一顿,我请你们——”

    钟霖眉头皱着,看他半开玩笑认真地逗于休休,忍不住了,“霍总监,我们时间很宝贵。”又扫一眼饭桌,“有花生米不错了。赶紧说吧。”

    霍戈拿着菜单的手,微微一顿,无奈摇头:“我说你们,至于吗?我为了你们,早饭都没吃——”

    “我看你这眼神儿,就不是好人,怎么好意思说是为了我们?”于休休直接把他手上的菜单抢了过来,又叫来服务员:“这一排,还有这一排,每样来一份。”

    服务员睁大眼睛。

    霍戈笑得眉梢飞扬:“爽快!”

    于休休:“吃不死你。”

    霍戈:“这个时候,说死不死的,不吉利吧?”

    这狗男人!

    于休休心里骂他,可是嘴上真不敢再说。因为霍仲南的病情,对“死”这个字她真有点忌惮,本不是个迷信的人,但听他这么说,突觉心惊肉跳。

    “你到底找我们要说什么?”

    霍戈看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我先垫垫肚子。”

    这就是典型的耍无赖了吧?

    换了往常,于休休非得打他个满地找牙,再问他有什么问题。可是,今天霍戈意有所指地表示,他有办法帮助霍仲南挽回盛天的局面,她就不得不陪着这个渣渣在这儿啃花生米了。

    哪怕明知道他不单纯,有心机。

    只要有一线希望,也不想放弃。

    于休休换了副表情,双手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眼不转。

    “行,我们等你。你慢慢吃,多吃一些。”

    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

    她就想知道,被人直勾勾盯着,吃不吃得下去!

    然而,她低估霍戈了,他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男人。

    于休休越是盯着他看,他越是舒服自在,甚至眉含俏眼含情,一举一动很有点“搔首弄姿”的样子,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看得久了,于休休也就看得更仔细了些。

    从她个人审美来说,撇开人品,霍戈这个狗男人,确实是个花美男,飞机头很有设计感,英气,俊美,但不奶气,鲜而不腻……

    如果给霍仲南打十分,那霍戈至少能得个八分。

    嗯,大概是霍家的基因好吧。于休休想。

    “可还满意?”霍戈朝她眨了个眼,有点小皮,这个眼神,不像那个讨嫌的狗男人,到是有点好看。

    只可惜,于休休早就见美不惊。

    “不满意,你吃东西的速度怎么跟猫似的?能不能快点?”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霍戈扬扬眉。

    于休休双手一扣,瞥着他冷笑:“我给你一分钟。一分钟后,你要是还不肯说,我就走了。”

    “一分钟,太无情了吧……”

    “只有59秒了。”

    “……”

    霍戈幽怨地扫她一眼,闭上嘴专心地吃了起来,看样子好像真是饿得不行,狼吞虎咽,小花生米吃得也很香,小菜馆也不再嫌弃了。

    于休休很满意。

    一直看着时间。

    “还有三秒!”

    “一秒!”

    霍戈长吁一口气,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黄皮a4信封。

    “人家用美男计得来的东西,就这么不值钱。”

    这是什么?

    于休休伸手去拿,却被霍戈一只手按住。

    他双眼含笑,炯炯有光,“说谢谢霍哥哥!”

    于休休白他一眼,“我还缺个小老弟,你要不要?”

    霍戈舔一下嘴角。做了个懒洋洋的笑脸,放开了手,“看吧,看吧,看完再说。”

    他继续吃东西。

    于休休抽出里面的东西,大吃一惊:“钟霖!”

    从头到尾,钟霖对霍戈说的似乎都不太感兴趣,被于休休叫到了,他才慢吞吞探头去看。

    里面的东西挺杂。

    有聊天记录打印的纸张,有一些合同和文件的复印件……

    大概内容涉及到正在盛天上演的一场“夺权大戏”,许宜海联络了各个要害部门的人,准备了一套套应变的方案。一旦霍仲南过世,他们将怎么稳定盛天,拿到盛天的股权。

    在一堆聊天记录里,其中一个方案,有提到一个人。

    霍钰柠。

    她是霍仲南剩下的最亲的亲人,他们准备伪造一份霍仲南母亲过世前的抚养协议,再提供霍钰柠对霍仲南的抚养事实,从而顺理成章以母亲的名义拿到继承权。

    当然这是最好的方案。

    也是他们实施的第一步。

    如果这一步行不通,后面还有二三四套方案备选。包括用公司公章和霍仲南私章伪造股权转让,套取公司资金等等不同的卑劣手法……

    聊天记录分了好几个人。

    于休休看了半天,只认出两个。

    有一段聊天记录来自丁曲枫和霍戈。

    她有些吃惊:“这些,是曲枫姐给你的?”

    霍仲南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刚不是说了嘛,我靠自己用美男计获得的……”

    “难道……你设计了许沁?”

    于休休有点不相信。

    霍戈呵一声,“许沁啦,人家只想睡你家南哥,对我可没什么兴趣。”

    “那就还是丁曲枫呗。只是她不情愿的而已。”于休休说到这里,又低头去翻聊天记录。

    这些聊天记录用截图打印,被霍戈编上了顺序号,但是重点的地方就断掉了,于休休看了好半天,有些狐疑地抬头。

    “你故意不给我们看完整记录的?”

    霍戈哈一声,“终于聪明了一回。这些,只是让你们听个响。”

    钟霖安静地看了片刻,心不在焉地问:“这么看来,丁跃进,也被许宜海给收编了?”

    霍戈沉吟一下,“也不能这么说。如果真被收编了,我就不可能拿到这些东西了。”

    这次他套路丁曲枫来得太顺利了。

    而丁跃进和女儿的关系,因为毕红叶的事,本来就存在隔阂,丁跃进会把这么多重要的事情告诉丁曲枫,甚至故意把一些重要合同包括他的手机遗落在家,不就是故意给她机会吗?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

    是丁跃进在做戏,还是丁曲枫在做戏?

    这一点,霍戈至今不明。

    他琢磨一下,“从目前来说,丁跃进还没有站队。而他,恰是许宜海计划里,最为忌惮的一个人。”

    在许宜海半隐退后,丁跃进是盛天最有权势的一个副总。

    而且,当年的盛天风云里,他们是一起奋战的兄弟,彼此了解最多,都不会全然相信对方,肯定会给自己留下退路和后招。

    “这个霍钰柠,为什么会听许宜海的呢?”于休休疑惑地说:“霍钰柠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从很大程度上来说,都是因为许宜海出手狠绝,他对许宜海,恐怕恨都恨不过来,为什么要帮他?”

    霍戈撑了撑额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听说过吗?霍钰柠那个丈夫不争气,把她父母留下的财产挥霍一空,当年要不是靠着她姐,她家的公司早就完蛋了,根本就轮不到许宜海来收拾她。

    更何况,许宜海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让霍钰柠转嫁仇恨。你说,是得到梦寐以求的巨额财富来得重要,还是念着那点仇恨重要?霍钰柠就算拎不清,他丈夫也会帮他拎清的。”

    钟霖舔了舔牙床,阴阴地笑了:“霍总监对我们盛天的背景,真是了如指掌啊?”

    霍戈也跟着笑:“再怎么说,我也是姓霍的本家不是?我爸和霍仲南的妈,可是同一个爷爷。然后呢,我做事,总会分析好利弊,再做好详尽的准备工作。”

    钟霖把资料一合:“这些东西的原件,都在你手上?”

    霍戈微笑:“当然。”

    钟霖哼了一声:“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霍戈轻笑着摸了摸鼻子:“这个,我得和我表哥亲自谈吧?你可能做不了他的主。”

    钟霖变了脸色。

    他瞄了于休休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霍戈讪笑,用一种了然地眼光看着钟霖,“我是说,我得等他醒了再谈。钟特助,我想,以许宜海这手段,如果我表哥没有醒过来,你……即使拿到这些东西,也动不了他吧?”

    钟霖沉默。

    霍戈慢慢收起材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大概也是丁跃进还在观望的原因吧。不急,我也有时间等。”

    于休休抿嘴,冰冷冷地剜着霍戈:“说得这么好听干什么?不如直说好了,你们这些人,全部都在等着他死。”

    霍戈一怔,笑了。

    “虽然你这话不太中听,但也是实事。不过,你指的这些人里面,不包括我。我还是希望他活着的。”

    于休休不肯相信地看着他,“你?呵!”

    霍戈挑挑眉,“怎么?不信啊?”

    他又叹气一笑:“唉,你啊,就是把好人想得太好,把我想得太坏。说到底,你以为的好人,无非是坏得不太明显,而我,只是好得不够彻底。”

    坏得不太明显,好得不够彻底?

    这是于休休听过的最佳洗地方式。

    “所以,你今天来说这么一通,并没有什么用呀。他没有醒,那你又不肯和我们合作,如果因为这个事得罪了丁曲枫,丁跃进,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啊,作用可大了。”霍戈冲她妖娆一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救人呢。”

    于休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充什么好人!

    她差点被这个狗男人气死。

    “霍戈,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霍戈慢慢起身,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早晚会明白的。”

    ……

    回医院的路上,钟霖沉默着,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于休休瞄了他好几眼,“你说霍戈搞得那些,是真的吗?”

    钟霖摇头。

    于休休脚尖踢了一下地:“真想踹死他——反正我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不会无缘无故帮我们,说不定啊,这是对方的反套路,他就是许宜海派来的。”

    “客观来说,这跟好人坏人没有关系,他这么做,自然有他想得到的东西,又不是做好人好事,未必不真。”

    于休休赞同地点点头,目光里浮上浅浅的忧伤。

    “如果哥哥醒来就好了。他知道怎么处理的。”

    钟霖嗯了一声,没有搭话。

    于休休突然握了握拳,“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见到他,把他叫醒。”

    钟霖一惊:“你要做什么?”

    于休休:“钟霖哥,你要不要帮我?偷偷溜进icu?”

    钟霖:“……”

    ……

    夜阑星稀。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于休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动用了谢米乐做伪证才让于大壮和苗芮相信了他们同学相聚,晚上晚归,然后在医院逗留到十二点。

    icu的灯亮着。

    值夜的护士小姐姐被钟霖忽悠走了。

    于休休穿着消好毒的icu护士制服,偷偷溜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比她想象中大,简直就是一个特殊的套房,而躺在床上的霍仲南,也比她想象中的平静。

    面色苍白,眉头微皱,面容憔悴,没有传说中的恐怖插管,但该有的设备一样不少地“连接”在他的身上,夹指,呼吸机,还有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看得于休休胆战心惊。

    她看不懂那些冰冷的机器,也不知道上面的数值代表什么,她只是心疼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哥哥?”

    于休休轻声唤。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没有人回答她。

    她拉了拉口罩,眼泪都快下来了。

    “哥哥,我来看你了。”

    死一样的寂静里,回答她的,仍然只有自己的呼吸。

    于休休沉默了。

    她记得霍仲南那天离开柴火鸡的样子,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风口上,默默注视着她们的汽车离去。没有动,也没有喊,可她哪怕看不到他的眼神,也能想到他的难受。

    孤独的人,最怕被丢下。

    他们那天的做法,如同丢下了他。

    于休休弓腰,探出手去,想在他脸上摸一摸。

    可是手到半空,又停下。

    她怕碰到不该碰的仪器,救他不成,反倒害了他。

    病房里有护士使用的椅子,于休休把它拉近,靠坐在病床边,保持一定的距离,又忍不住把身子往前倾,靠他更近,看他更清楚。

    他瘦了!

    这才多少天,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

    于休休心疼地叹气,“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

    “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那道歉总要听的吧?那天,是我不好。”

    “……”

    “我这个人,有时候挺讨厌的,我知道我这毛病,又作又矫情。”于休休拉了拉不太舒服的口罩,瓮声瓮气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会更作,更矫情。我有时候,就是想对你撒娇,想要你来哄哄我。”

    “啊!讨厌,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的于休休。”

    她好想扯头发,可是戴着护士帽,又扯不到。

    “他们说,你求生**很弱。是不是?”于休休盯了他片刻,明知道得不到回应,还是想和他说说话。

    能见到这个人,

    见到活着的他,

    她已经激动得看不到别的事情了。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我想你醒过来,好起来。要不然,人家就要……抢你的公司,睡你的女朋友了!”

    于休休难过地瘪着嘴,在脑子里搜索着能把人叫醒的话。

    “唉!霍仲南,我都说得这么严重了,你给我一点回应好不好?”

    霍仲南的手,轻轻动了动。

    于休休没有发现,而是在看了他一会儿后,怕他的手冻着,把被子拉过来,将他那只刚刚动了动的手——彻底盖住了。

    “你真的听不到我说话吗?为什么会这样。”于休休很苦恼,觉得自己的言语,对她没有任何触动,于是自言自语,“书上不是说,一个人在昏迷的时候,其实有部分细胞是有感应的吗?”

    她又伸手去碰了碰他。

    “哥哥,你到底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啊?唉!小说都是骗人的吗?不是说,真情可以感天动地,把植物人唤醒的吗?”

    霍仲南眼皮微微一颤。

    于休休身子狠狠往后一退,吓住了。

    “我刚才手脚太重了是不是?床都震摇了。”

    她赶紧收回双手,不敢再碰病床和他,“你不想动就不动吧。我也不管你想醒不想醒了,我就是要说跟你听。”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

    “你听好了,等你醒过来,我就答应……嫁给你!”

    ……

卷2:第143章 醒过来干大事(一)

    手动一下,被盖住。

    眼皮颤一下,她以为是床在动。

    霍仲南两次“苏醒失败”,无奈地睁开了眼——

    可是,刚才那句震天动地的话,于休休是闭着眼睛说的。她看不见他,不知是害羞,还是不敢面对,久久不睁眼。

    霍仲南看着她,一动不动。

    于休休叹口气,突然双手合十,嘴里咕哝着念了些什么,然后闭着眼说:“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我还没告诉父母,菩萨不要当真。我先收回上次的愿,等这个关口过了,我再重新许一次,谢谢谢谢,你是世间上最好最慈爱最有菩萨心肠的菩萨了……”

    “你对菩萨许了什么愿?”

    霍仲南突然发声,吓了于休休一大跳。

    她睁大湿漉漉的双眼,与他面对面,眼对眼,看着他削瘦的脸,微皱的眉,好一会儿,突然转身,一句话都不说,跑了。

    “医生,护士,他醒了,他醒了!”

    霍仲南:“……”

    这个发现让于休休整个人像打了鸡血,拔高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医院,极是惊人。很快,值班医生和护士都冲了过来,一个个看到她,比看到霍仲南醒了还要震惊。

    于休休喜极而泣:“你们快去救他。他醒了,醒了啊!”

    医生摁了摁眼镜儿,进去了。

    护士也进去了,没有人跟她说一句话。

    于休休知道自己擅入icu,肯定犯了人家医院的大忌,这个时候就要乖一点,不敢再去影响医护人员。

    于是,她一个人巴巴站在门口,朝病房里不停地张望,又忍不住内心的兴奋,一个个发消息。

    “醒了!”

    “醒了,霍仲南醒了!”

    “醒了醒了,我哥醒了!”

    于是,在这个深夜,已经熟睡的于大壮苗芮魏骁龙谢米乐韩惠……但凡是于休休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被她打扰了一次。

    钟霖来得很快,

    他来的时候,于休休在门口走来走去,转圈圈,身上的护士服看上去到是很别致,就是整个人的状态有点奇怪,像是飘的,不着地。

    “钟霖哥!”看到他,于休休语气难隐兴奋,“我说我能叫醒他,你还不信,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叫醒他了。”

    “我信。”钟霖叹口气,那眼神黏黏糊糊的,有点古怪,“你无所不能。叫醒个人算什么,你说不定还能招魂呢。”

    于休休噗嗤一声,眉梢写满了快活。

    “钟霖哥,你要不要把我哥苏醒的事,传到公司?”

    钟霖抬了抬眉,“为什么?”

    于休休说:“为了许宜海啊,一旦他们知道我哥醒了,就不敢再随便乱动了吧?至少,可以打乱他们的阵脚,不让他们对公司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钟霖眯了眯眼,“这个,我得请示霍先生。”

    请示什么呀?他是个病人呀?

    于休休不解地看着他,钟霖也不多解释,“一会儿见到他,我会和他商量的。你别太担心。”

    “哦。”

    可惜,钟霖没有见到他。

    医生和护士出来,单单叫了于休休。

    “病人想见你。”

    那个被钟霖忽悠走的小护士,走到于休休面前,友好地笑了笑,传达了这句话,脸上并无半分责怪的意思。于休休歉意地看着她,刚想道歉,她已远去。

    太谦和有爱了。

    怪不得这个医院收费这么贵!

    天使都是这样炼成的吧?

    于休休慢吞吞走进去,离床远远的,站着看他。

    呼吸机已经取下,其他设备还在,霍仲南也在看她。

    两个人对视着,不知看了多久,霍仲南慢慢朝她抬起手。

    “来。”

    于休休松一口气,走过去,“你好些了吗?”

    霍仲南没说话,轻轻拉住她一只手,慢慢在掌心握紧。

    “刚才我问你的话,你没有回答。”

    于休休眉头揪了揪,耳根有点发烫。

    这个人刚刚苏醒,不应该很虚弱的吗?怎么说话这么连贯,中气十足?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质问他呢,怎么反倒被他来质问了?

    于休休嘟嘟囔囔的,满脸不高兴,“关你什么事?”

    霍仲南说:“那你说要嫁给我,关我的事吧?”

    咯噔!于休休心脏紧了一下,狐疑地问:“你真的听见了?”

    霍仲南点点头。

    她又问:“是我把你叫醒的吧?”

    霍仲南又点点头。

    于休休瞪大了眼睛。

    他的瞳孔上,印着他羞耻又震惊的表情。

    “真有这么神奇?不可思议!”

    “如果你肯,我愿意。”霍仲南说着,一本正经,盯住她。

    于休休心脏砰砰乱跳,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有些无法直视他的眼睛,“那你既然听见了,为什么不早一点醒?”

    “我……太虚弱了。”霍仲南说:“我一直试图醒过来,但都被你武力镇压了。”

    她?

    于休休:“你胡说什么?”

    霍仲南一侧唇角勾起,“在我有点意识的时候,听到你叫我动一动……我就努力动了一下手指,想让你看见我。可是,你把我的手盖住了,我动不了。我又试图眨一眨眼,引起你的注意。结果你倒退两步,无识我的苏醒……”

    呃!有这事儿?

    于休休挑高眉梢,“那你有没有听见,我和菩萨说,这只是权宜之计?”

    霍仲南眉头皱皱,“你说过吗?”

    于休休点头。

    霍仲南说:“我很虚弱。你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只听得见一些……”

    哦,还是有选择性的“虚弱”?

    于休休上下打量他,“可是,我看你,并不怎么虚弱的样子?”

    霍仲南“唔”一声,艰难地抬手,似乎想要撑着床坐起来,可是试了两次,没能做到,他又倒下去,重重喘气。

    “我想抱抱你。可我做不到。对不起,休休。”

    于休休一怔。

    “那确实挺虚弱的。”

    说完,她俯下身,轻轻抱了抱他,又将嘴低到他的耳侧,用温暖又甜蜜的声音吃吃地笑。

    “谢谢你醒过来。不过,不许再虚弱了,你要养好身体,要不然,我于休休凭什么嫁一个病痨子呢?”

    霍仲南定住。

    一直看着她,一直,一直。

    于休休拉下口罩,在他的脸颊轻轻一吻。

    “快点好起来呀!”

    icu的夜灯,明晃晃地照着两人的脸。

    灯若圆月人团圆,影子相拥,人成双。

    于休休的腮边,一片潮红。霍仲南嘴角动了动,轻抚她的头发,似乎在笑。

    ……

    第二天,申城的天空挂着一轮火红的太阳。

    可是笼罩在盛天集团的阴霾,似乎愈加浓厚了。

    昨夜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刚听到霍仲南苏醒的消息,凌晨就有人说他不行了。上午九点多,上班的人刚刚坐到公司,噩耗就从医院传来。

    ——霍仲南凌晨时分突然呕血,抢救无效,于今日上午九点十五分去世。

    事情来得这么快,让人毫无准备。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私底下都在探听,接下来会怎么样。

    每个人都紧张着自己的工作和生计,有门路的人,到是早早就得到了一点风声,紧紧抱住了许宜海那一群人的大腿,不懂门道的老实人,惶惑不安。

    十时许,许宜海来了公司。

    他新换了一张轮椅,由助理推着进来,整个人意气风发。

    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许宜海以副总的名义,召开了公司高层会议。那些早就联络好的知情人,胸有成竹,走路带风,那些没有来得及站队,或者在犹豫中错失机会的人,忐忑不已。

    会上,许宜海向大家介绍了他带来的母女俩。

    “这位是阿南的姨母,也是他的监护人——霍钰柠女士。这位是阿南的表妹,霍钰柠女士的女儿,卫思良小姐。”

    众人窃窃私语。

    许宜海皱起眉头,对这个效果似乎不满意。

    “大家不用掌声欢迎一下她们吗?”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霍钰柠不是有本事的女人,完全就是许宜海找来的傀儡。有心人却是调查过了,霍钰柠的丈夫嗜赌如命,不仅败光家业,连女儿的嫁妆都赌光了,欠了一屁股烂债。

    这样的一个家庭,许宜海为什么扶持他们?

    大家心知肚明,私心里全在腹诽他贪财好色和阴狠毒辣——

    然而,会场上掌声如雷,尽是欢迎。

    ~

卷2:第144章 哦,都想他死?(二)

    唐家。

    汤丽桦快急坏了。

    她一连打了好多个电话给唐绪宁,他都不接。她心急如焚,不得已,拨给了好久没有联系过的唐文骥。

    “给你儿子打电话。让他马上联系我。”

    唐文骥:“你又要干什么?”

    汤丽桦受不了他冷冰冰的语气,“我能干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儿子,为了你们老唐家?”

    唐文骥沉默片刻,“你也听说了?”

    汤丽桦呵一声,讽刺地说:“我可不像你,有温香软玉在抱,乐不思蜀,什么事都不操心。这么大的事情,又和绪宁有关,我怎么能不知道?”

    唐文骥:“那个女孩儿,你不是不喜欢吗?”

    汤丽桦说:“以前不喜欢,是不喜欢她的那个家庭,她那个赌鬼老爸,现在不同了,就算她爸好赌又怎么样?思良这姑娘,脾气好,人好看,最主要的是,她爱着咱们家绪宁,身上就没有缺点。这样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

    那边,许久没有声音。

    汤丽桦没得到回应,就有了不好的心思,怀疑他在哪个小妖精身边,不方便说话。

    于是,她的语气就更难听了。

    “唐文骥,你甭跟我别扭。我也不是为了我自个儿,要不是为了儿子,我懒得操这个心。还有啊,思良为咱们家绪宁怀过孩子,又没保住,多让人心疼啊?你那儿子,不安慰不理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薄情寡义的样子,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唐文骥不吭声。

    等她数落完,忽地一笑。

    “不都是你教的吗?”

    “我?我什么时候教他了,哦,坏事都赖我?唐文骥,你这个男人,心尖子都黑透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很忙,挂了!”

    “喂……喂,唐文骥!”

    那边挂了电话,可是汤丽桦的火气却被堆到了极高点,她对着没有接通的手机,也要把心里的话骂出来。

    “唐文骥,你这个老不死的王八蛋,一把岁数了还乱搞女人,你道德败坏,你不是个东西,我——”

    她突然顿住。

    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唐绪宁。

    自从上次霍仲南请客,他羞恼的离开,就只回家收拾过一次行李,然后就搬到了外面去住。

    这还是他离开后,汤丽桦第一次见他。

    “儿子!”汤丽桦看到唐绪宁明显清瘦和憔悴的样子,心里抽疼,眼睛瞬间浮上了泪花。

    “你回来了?”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唐绪宁:“你个小坏蛋,你想死妈妈了。这么久都不回来,你是诚心想气死我啊?”

    唐绪宁眉头皱着,慢慢推开她,“我想喝水。”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汤丽桦怔了怔,赶紧给他倒水,那殷勤的劲儿,像是恨不得喂到人嘴里。

    “慢慢喝,慢慢喝,别急,别呛到。”

    唐绪宁面无表情,喝完把水杯递给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又和我爸吵架了?”

    汤丽桦被他这一提醒,突然想起和唐文骥吵架的源头来。

    “儿子。”她眼睛一亮,坐过来揽住唐绪宁的肩膀,脸上是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灿烂,“思良那丫头的事,你知道了吗?”

    唐绪宁漠然看着她,没有回应。

    知子莫若母,汤丽桦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有戏。

    “知道了是不是?她是不是主动联系你了?”

    唐绪宁默认。

    “哎哟,我就说这丫头有良心吧?她还是爱着你的呀,我就知道,她就是爱你,就是爱你。”汤丽桦兴奋得几乎嘴唇发抖,用一种几近诡异的表情,看着唐绪宁,双手不知不觉抓紧了他的胳膊。

    “儿子,这次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该认错认错,该忏悔就忏悔,一定要好好把思良给我哄回来……”

    “妈!”唐绪宁双手撑着额头,脑袋深深垂下,整个人说不出的疲惫,“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瞎操心?”

    汤丽桦不认同地横他一眼,“这怎么能叫瞎操心呢?你忘了,于家是怎么羞辱你的?他们凭什么?不就因为霍仲南,因为盛天集团吗?哈哈,可惜,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就是握不住手里的福气。霍仲南死了,死了!他们的富禄荣华,全都该见鬼去了。”

    浮城项目停了。

    霍仲南死了。

    盛天马上就要归卫思良的妈妈了。

    这一切,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对汤丽桦来说,不管哪一条都是喜讯。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这回我到要看看,她苗芮拿什么来跟我显摆?拿她的死鬼女婿吗?”

    汤丽桦越来越得意忘形,压根儿看不见唐绪宁越皱越紧的眉头。

    “儿子,你不是希望有一天于休休回头,痛哭流涕地跪下来求你吗?只要哄好了思良,你就可以,看到她痛哭流涕的那一天……”

    “她不会。”唐绪宁苦笑抬头,“你只会看到你的儿子,痛哭流涕。”

    汤丽桦终于从振奋的状态中回过味来,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儿。

    “你怎么了?儿子,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一个人在外头没吃好,没睡好?”

    唐绪宁摇头,冷笑一声:“卫思良说,要让我们家付出代价。”

    汤丽桦脸色一变:“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爱你的吗?”

    唐绪宁慢慢转过头,面对面盯着母亲的眼睛:“因为我拒绝了她。”

    “拒绝?”汤丽桦的手,微微抽了一下:“你是说上次?”

    “不!这次。”唐绪宁顿了顿,“我不爱她。不会和她在一起了。”

    “啊?”汤丽桦恨不得给他一个巴掌,“你是不是傻?什么是爱?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两个人在一起,只有利用,只有生活。再相爱又怎样?在一起时间长了,无非就剩点你嫌我怨的亲情……”

    她把唐绪宁劈头盖脸一顿乱骂,末了,又干脆抢过他的手机,塞到他的手里,“打,你马上打给她。告诉她,你喜欢她,愿意和她在一起。”

    唐绪宁没有动,也不说话,一直看着她。

    眼睛里,一片悲哀。

    卫思良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汤丽桦一看手机显示,几乎兴奋地跳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接通了,“喂,良良啊?是我,汤阿姨。绪宁在的,在的,上洗手间呢,马上就来了啊。哎哟,你不知道,这些日子,阿姨可想死你了,我这儿子,臭脾气,心里喜欢谁,就跟谁别扭……”

    “阿姨,你是说他对于休休吗?”

    卫思良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情绪。

    汤丽桦一惊,换上一副笑脸,“我是说你呀,绪宁心里最惦记的,可不就是你么……”

    声音未落,手机被唐绪宁抢过去了。

    “喂!”他说:“什么事?”

    卫思良沉默一下,笑了,“你要的,我现在全都可以给你。你还要别扭什么?嗯,我都不计较你的始乱终弃了,你还跟我拧上了?”

    唐绪宁目光微微一暗,“不是拧。思良,我不想害了你。不爱就是不爱,我不能勉强自己。”

    卫思良把玩着手上的笔,坐在盛天总裁办的休息室里,看着落地窗外的申城,发现从这个时候鸟瞰,风景格外的好,心情也格外的美。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人。”

    唐绪宁无言以对。

    “为了于休休?”卫思良叹了一口气,“唐绪宁,你这辈子,为什么总在追逐不该属于自己的女人呢?当初的我,现在的于休休,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爱的是虚无的爱情,还是爱的那个人?”

    唐绪宁还没有回答,门被推开了。

    霍钰柠气势汹汹地看着她,“又在给那个姓唐的小流氓打电话是不是?”

    卫思良默默放下手机,抬起眼,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怎么气成这样?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妈妈,十三年了,你终于报仇了。”

    霍钰柠直直地看着她。

    一双早已布满皱纹的眼睛,这一刻疲态尽显。

    “思良!他又活了。”

    卫思良吃了一惊,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谁?你说霍仲南?又活了,活了是什么意思?”

    霍钰柠咬牙切齿地说:“医院又传来消息,说是在医院宣告死亡后,恰好有一个京都来的专家组,带了什么新研发的仪器,死马当活马医,又把他给拉了回来!”

    卫思良瘫在沙发上,不可置信地摇头。

    “不,不可能的,人死了,怎么会活过来?”

    是啊!

    人死了怎么会活?

    只有没死的人,会活。

    “真正死去的人,是不会活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浑厚,有力,略带苍老。

    他正是霍钰柠的新姘头,要凭一己之力把盛天集团奉送给她的——许宜海。

    ------题外话------

    错字先传后改,不好意思。

卷2:第145章 深夜

    当那一群人因为霍仲南的苏醒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医院病房里,于休休正在愉快地玩着游戏。

    几次“吃鸡”下来,钟霖每次都率先光荣牺牲,然后就被她派去准备午餐了。

    于休休放下手机,回过头来,发现霍仲南正神采奕奕地看着自己。

    “哥哥?我吵醒你了吗?”她有点愣。

    这个人不是刚刚“奄奄一息”地被抢救回来,不是被医生叮嘱要多多休息的吗?

    霍仲南摇头。

    于休休狐疑地皱眉,“我看你这脸色,都可以出院了呢?”

    霍仲南轻咳两声,一只手扶着额头,“我只是在强撑。”

    强撑?于休休瞬间被感动了。

    怎么能这么有爱这么为他人着想受了重伤还要照顾她的情绪呢?

    “哥哥,我不要你强撑。”于休休走过去,掌心盖住他的眼睛,“你闭上眼睛休息,等钟霖把午餐带来了,我叫你。”

    霍仲南:“……好。”

    他听话地闭上了眼,于休休为免他再开小差,不敢再玩游戏了,乖乖地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然后,大脑渐渐糨糊……

    于是,钟霖拎食盒回来时,只有霍仲南一个人清醒着,而于休休,正趴在他的病床边上,睡得香甜。

    钟霖愣了下,眉开眼笑,抬了抬手上的食盒,“管家吩咐厨房做的,今天肯定能合您的胃口……”

    “嘘!”霍仲南冷冷扫他一眼。

    钟霖马上闭嘴。

    然后,他眼一瞪,看到自家“身受重伤”的老板,轻手轻脚地下床,把于休休抱到病床上,盖好被子。

    这些天于休休都在往医院跑,即使回家也没法休息,眼圈都黑了,虽然精神尚可,但霍仲南看得出来她的疲惫,哪里忍心吵醒?

    钟霖吓傻了:“一会儿她醒了,我怎么交代?”

    老板重伤在床,难不成是他把她抱上去的吗?

    想到于休休杀人的眼神儿,钟霖就觉得脊背发寒。

    不曾想,老板早有定心丸。

    “就说,她自己爬上去的。”霍仲南淡定地说完,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重新躺了回去,和于休休并排一起,又将她娇小的身子往怀里拢了拢,补充一句。

    “她笨,睡迷糊了,不知道。”

    钟霖拎着食盒,瑟瑟发抖地看着他的老板,做了这样的事情,还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从容状态。

    “怪不得人家是老板,我只是个打工的。”一个小时后,当吴梁前来探病时,钟霖如此告诉他,“你说,难道我长得不像一个人吗?”

    吴梁对他突兀的问话,感到奇怪。

    “有谁说你不像个人了吗?”

    钟霖:“没有人说,有人这么做了。”

    吴梁一脑门问号,“谁?”

    钟霖懒洋洋看他一眼,“还能有谁?老板呗。你说,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房间里,他居然可以坦然自若地把人抱上床,啧……那画面不忍直视,搞得我心脏砰砰乱跳,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吴梁笑得不行。

    “可惜可惜,我没见到。要不然,到是可以帮他评测评测,症状几级!”

    钟霖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上,怒目:“你还笑?你理解我的心情吗?你他妈还有心思笑?安慰安慰不知道?”

    吴梁:“我为什么要安慰你?”

    钟霖:“因为你说你喜欢我啊。”

    吴梁:“……”

    “啊!真是该死。”钟霖抱着脑袋坐下来,想到老板抱着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妖精那种沉迷的样子,觉得内心有点躁,说不出来的躁热,神仙思凡一样,脑子里乱七八糟。

    突地,他抬头。

    “吴梁,找你看病贵吗?”

    吴梁弓下腰来看他,“纳尼?”

    钟霖搓额头,“我觉得我病了。是太久没有女朋友了吗?怎么会看着你,也觉得眉清目秀的?”

    ……

    这一觉于休休睡得很香甜,像大冬天躺在阳光下的海滩。温暖、舒适,还有来自大自然的暖风,微醺的感觉,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切,恨不得就这样睡到天荒地老。

    模模糊糊醒转,是在一阵饭菜的香味儿里。

    有人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小懒猫,该醒了。”

    于休休不高兴地皱了皱脸,往声音来源处挥一下手,像赶苍蝇一样,“别吵我。”

    说完,她想换个姿势,结果这一翻,差点掉下床,“啊!”

    霍仲南眼明手快,胳膊一伸,她就又回到了他的臂弯里。

    药水的味道冲入鼻端,于休休瞬间清醒,看着白生生的天花板,她像是刚刚想起什么,见鬼一般转头,看着他的脸。

    “霍仲南?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霍仲南皱皱眉。

    刚睡醒的小姑娘,肤若凝脂,染了桃红,可爱又俏软。

    他微微眯眼,忍不住去偷个香。

    “嗯?问你呢?”于休休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我为什么睡在这里?”

    “你自己上来的。”霍仲南面无表情,无辜地说:“我醒过来,你就躺在这里。”

    “是吗?”于休休还在犯迷糊,左右看了看,不见别人,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对啊,我不是在玩游戏的吗?不不不,也不对,我在看着你睡觉。”

    霍仲南问:“那你怎么睡着的?”

    于休休想不起来,“不知道。”

    说罢,她想到自己爬了人家的床,内心羞耻,双颊就又红了几分,但是神色还算淡定。

    “我有个坏毛病,太困的时候,靠哪儿都能睡得着……可能,我迷迷糊糊的,就爬到床上去了。对不起啊,哥哥!”

    “没关系。”霍仲南点点头。

    末了,他望向床头柜。

    “饭菜都温着,你吃点。”

    “噢。”于休休没有拒绝,打个哈欠,坐起来,没有霍仲南以为的腼腆和害羞,而是很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爬床设定”,那动作自然得就好像她睡在这里是理所当然,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几点了?”

    霍仲南不知道她在没话找话,认真地回答:“看看手机。”

    于休休点头,拿过手机一看,“哇,我睡了两个小时。钟霖呢?”

    霍仲南看她一眼,摁铃,钟霖进来了。

    “霍先生。你有事找我?”

    很懂事,很正经的样子。

    霍仲南没有说话,于休休看着他,指了指那张病床,“我怎么会睡在上面的?”

    钟霖眼都不眨地说谎:“我不知道,我带饭回来,你俩就睡在床上了。”

    于休休:“……”

    这话咋这么大的歧义呢?

    “咳!”于休休看他一眼,赶紧说正事,“钟霖哥,那边有消息吗?”

    钟霖脸上浮起笑容,“有!可热闹着呢。霍先生这一死一生,不仅打断了他们的阵脚,还让那一群人,开始狗咬狗了。好玩!”

    “狗咬狗?”于休休不解。

    “有一部分人本就是墙头草,不是真心投靠许宜海,一听说霍先生抢救回来,就开始慌了,想要推卸责任,这不……”

    他拿起手机,把微信翻给他们看。

    “我已经收到几十条关心霍先生病情的了。”

    “关心不是很正常吗?”

    “关心是很正常,可是,关心顺带打小报告,自证清白,就不正常了!”

    “呃!”

    于休休明白了。

    霍仲南一“死”,许宜海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行动,可是霍仲南突然又“活”了,他这边乱了阵脚,那些跟着他的人,就更害怕了。大家都想甩锅,纷纷的钟霖,投石问路……

    “在你们公司上班,真心累。”于休休由衷感慨,“还是我们公司好,有什么矛盾,一顿火锅就解决了。一顿不行,就来两顿,没有隔锅仇。”

    钟霖朝她扬了扬眉头,小声问霍仲南。

    “这许宜海,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吧?”

    “当然!”霍仲南低哑一笑,“吃完东西,休休你早点回去。”

    于休休大惑不解:“为什么?”

    霍仲南:“说不定,我还得死一死。”

    于休休:“……”

    深夜。

    气温降了,一阵风吹来,没有关好的窗户哐当一响,惊得值夜的护士愣了一下,捂了捂口罩,推着车走得更快了些。

    病房前的孤灯,发出惨淡的白光,将夜晚的寂静拉得更长。妖风把护士的白色衣角撩起,白生生一片,晃得灯影婆娑,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惧。

    她脚步很快。

    一个人噔噔的,

    鞋子在走廊上发出很重的回响。

    她刚走到icu,眼前突然一黑。

    停电了!

    她刚从兜里翻出手机,背后就传来一声低呵:“别动!”

    “啊!”她叫了半声。

    背后有人低吼,“别叫,叫就捅死你。”

    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后背,

    棱角分明,如若利器。

    护士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把门打开。”那人又命令。

    护士照做。

    “抱住头,蹲到墙角去。”

    护士不敢回头,半声没有吭,乖乖蹲到墙角,那人似是满意了,走到她的推车边上,看一眼那瓶瓶灌灌,就着微弱的灯光环视一下病房的环境。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呼吸机盖了大半张脸,身上的管子密密麻麻,床边的仪器闪着诡异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不像个活人,倒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看这情况,即使人还活着,也是时日无多了吧?他似乎不太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么着急,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今天晚上就要送他上路。

    于是,他略带讽刺地笑了一声,又往护士的后背踢了一脚。

    “去!把他身上的管子给我拔了。”

    护士肩膀一僵,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样子,不肯去。

    “不敢?”那人冷笑,拖着她走到病床。

    床上的人,安静得没有一点活气,就像没有呼吸一样。

    “该不会是死了吧?”那人轻声说完,探手过去,要去取霍仲南的呼吸机。不料,被他胁持的护士突然出手,一个小擒拿,将他的胳膊抓过来,反剪在背后。

    刀具落地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惊人。

    “不许动!”

    声音是那个“护士”发出来的,浑然有力,磁性清亮,哪里像个女人?

    那人知道中计,一脚飞来,想要挣扎逃离。

    “护士”一声冷笑,嘲弄道:“落到小爷手上,还想走?”

    咔嚓!

    一道骨头脱臼的清晰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人痛苦地叫唤,“痛痛,痛痛痛!”

    “痛?踢老子的时候,你咋不知道痛呢?”

    “……护士小姐,不,护士大哥,你高抬贵手,饶了我。”那人小声哀求着,心知打不过他,就试图收买他,“我的金主给了我很多钱,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分你一半。不!咱们六四。”

    “少了点。”护士冷漠脸。

    “……七三。”

    “啧!你的命就值这点?”

    “八二!不能更多了。”

    “是个好主意呢。八二多少钱,说来小爷听听?”

    那人颤抖着手,比划了五个手指头,“五,五万。”

    “哈?”护士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有想到,霍仲南的命,居然只值五万,哈哈哈。”

    那人似乎不知道这个为什么好笑,在他摇摇晃晃的动作里,手臂痛得钻心,又大声哭嚎起来。

    “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杀霍仲南?”

    “…谁,谁是霍仲南?”

    “靠!还嘴硬呢。说不说,你说不说?”

    “啊痛!”那人痛哭流涕,“我真的不知道,你饶了我,我只是拿钱替人办事!”

    “替谁办事?”随着这一声询问,灯光突然亮起,突如其来的光线极其刺眼,那人慌乱地眯起眼,待发现不对,又猛地睁开——

    对他说话的人,正是病床上的活死人。

    而那个穿着女护士服的男人,十分俊美,身量极长,看上去……真不像这么能打的人。可惜他白长了一脸的横肉,在他的手下,居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我错了,爸爸,饶了我吧。”

    那人腿一软,就瘫软在地上。

    而权少腾还沉醉在自己的笑料里,无法自拔。

    “老霍啊,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哈哈哈哈!人家买你的命,居然只肯出五万,意不意外?哈哈哈。”

    霍仲南扫他一眼,“好笑吗?”

    权少腾“噗”一声,怎么憋都憋不住,摇了摇头,一张俊脸笑到扭曲,“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人抓到了。剩下的事,交给你。”

    “没问题。”权少腾笑得五官十分生动,像拍南瓜似的拍了拍那人的脑袋,“我保管会把他家祖宗十八代的男盗女娼都问出来。”

    霍仲南“嗯”一声,“你把人带走。”

    权少腾抬了抬头,“你呢?”

    霍仲南慢慢躺下去,拉高被子,“原计划,我再死一死。”

    权少腾:“……”

    他冲门口喊了一声:“魏兵。”

    “到!”一个便装打扮的刑警走进来,“队长。”

    权少腾问:“同伙抓到没?”

    魏兵点点头。

    “那走。”权少腾拎着那家伙,正准备走人,霍仲南突然又抬起头,叮嘱他:“叫护士来,给我换一套床褥。”

    “???”

    “被人碰过了。”

    霍仲南嫌弃地皱了皱眉,扫向那个家伙。

    “脏。”

    “……”

    天没亮,许宜海的助理就收到了霍仲南的“死讯”。可是,原本收钱办事的人,突然变了卦。他表示,他已经知道了被弄死的人是霍仲南,是盛天的老板,现在他们兄弟几个要跑路,需要他再付一笔跑路费。

    助理不敢做主,马上把事情告诉了许宜海。

    许宜海一晚没有睡着。

    听到消息,先是喜,再是忧。

    他当然不缺钱,但是这种事情,一旦被人讹上,就是个无底洞。

    “你不是说,这些人都很可靠吗?怎么会这么不讲道义?”

    助理望他一眼。

    心里话:论不讲道义,舍你其谁?

    可是他嘴上不敢这么说,只道:“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一般情况下,都会遵守江湖规矩。可是……知道了对方是霍仲南,就难免害怕,难免想要多拿些。”

    “你是说,他们的要求合情合理?”

    “……不敢,我是说,如果能花钱消灾,当然是最好的。”

    许宜海一双浑浊的老眼里,布满了血丝,眼神显得格外恐怖:“他要多少?”

    助理:“一百万。”

    “一百万?”许宜海冷笑一哼,“怎么不要一千万?王八蛋!”

    他摆了摆手,让助理去想办法准备现金。

    不料,助理出去不到五分钟又进来了。

    “他们反悔了。这次要,要,一,一千万。”

    许宜海怒火中烧:“一千万?怎么不去抢。”

    助理不敢开口,低垂着头,好半晌,只听得许宜海叹气,“行,一千万就一千万。”

    这些人一般都只收现金,这个规矩许宜海懂。

    可他又怎会甘心被一只小蛆讹上?谁知道这次要了一千万,下次会不会狮子大开口,想要一个亿?

    于是,在助理离去前,他又问。

    “这件事,你只联系了这个人,是不是?”

    “是。”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雇主是你?”

    助理摇头,“我们单线联系的。”

    “好!”许宜海掌心拍在大腿上,“你和他约时间,让他来提钱。”

    助理下去了。

    许宜海又叫人来,为自己换好衣服。然后,他打电话通知霍钰柠。

    “去医院,给你外甥处理后事。”

    ……

卷2:第146章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大魔王(一)

    天刚亮,医院的灯光没灭,昏暗的色调里,散发着消毒水味道,像一种醺人的酒精,让许宜海无端地兴奋起来,脸色潮红。

    期待许久的东西,

    就差一步。

    一步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等得太久。

    霍钰柠是和卫思良一起来的,两拔人在大门口汇合,短暂地交流了一下情况,一起上楼。

    楼上的消毒水味儿比楼下更重。

    霍钰柠不舒服地掩了掩鼻子,神经紧张,有点悚悚地揪紧了包带,卫思良轻轻扶了一把她的胳膊,拿眼神示意她不要慌乱——

    这个时候,身为霍仲南唯一的姨妈,她的表现十分重要。

    很多时候,卫思良对母亲是恨铁不成钢的。母亲十几岁认识她的父亲时,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什么都不懂,被这个男人哄得团团转,骗了一辈子,骗光了姥爷姥姥留下的家业,到这岁数了,还是拎不清,常常被男人哄骗。

    这个许宜海,卫思良压根儿就没有信过他。

    只不过,许宜海想利用她们,卫思良也必须借着他这把梯子上位,如此而已。

    但母亲不同,她对父母的失望,并没有让她清醒过来,从而认清男人的本质,这次被许宜海一哄,又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她频频回望,看许宜海的脸色。

    许宜海由一个助理推着轮椅,脊背挺得很直,今天的眼神格外的亮,到了霍钰柠的身边,还温柔地安抚了她一句。

    “别怕。照我说的做。”

    卫思良默默把头转向旁边。

    霍钰柠紧张地说:“他,真的死了吗?”

    许宜海看见她眼底的踌躇,轻轻一笑,“怎么,你舍不得?你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了?”

    霍钰柠皱皱眉,“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外甥……”

    许宜海:“外甥怎么了?就算你不愿意记仇。可他现在死了。难道你希望他的财产落到别人手上?你别忘了,用不了多久,赵培选就要出狱了。你不下手,有的是人想下手。”

    霍钰柠沉默了。

    卫思良听到了母亲的叹息。

    她有些想笑。

    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可笑地想到霍仲南是她的亲外甥。但这些年,霍仲南什么时候想到过她这个姨母呢?没有赶尽杀绝,已是他手下留情了。

    谈情?多余。

    霍仲南的病房近了。

    医院之前来电话,说是希望家属前来协助处理后事。可是他们还在走廊上,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泣声。

    女的,男的,哭得很伤心,他们的哭声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感染力,和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融合在一起,让卫思良感到十分的快乐和舒服。

    她放慢了脚步,

    像一个即将登上舞台的演员——

    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时代即将到来。

    盛天,是她的。唐绪宁,当然也是她的。

    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那些害得她孩子早夭的人,都会在她的手上——生不如死。

    卫思良听到了于休休的声音。

    她在哭,哭得很悲伤。

    可是卫思良觉得,这是最美好的音符,好听,又真切,让人愉悦又放松。

    哭吧!

    未来有得你哭的!

    卫思良笑了。

    而房里的哭声,在这时突然停下。

    因为许宜海和霍钰柠进去了。

    于家三口都在病房,还有钟霖。他们看到了病房里的不速之客,愣了下,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他们七嘴八舌。

    在问医生霍仲南的死亡。

    卫思良没心情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她的目光,直视着被盖上了白布的病床。

    里面躺着一个人,脸上蒙着白布,依稀还能看出人的轮廊,可是,他分明已经不是人了呀?

    卫思良心里冷笑着,直视着“他”,再无害怕。他已经没有了冰冷的面孔,没有了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的锐利眼神,这张病床,成了他最终的归属。

    他死了。

    灵魂被带上镣铐,永远禁锢在这里,再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看到这样的“他”,卫思良想到了盛天总裁办,从那里俯瞰的那一片天空和不同视角的申城。

    那曾经是属于白布下这个男人的世界。

    从今天开始,属于她了。

    他的故事就此落幕,剩下的将由她来开启——

    这一切,就和她那天晚上梦到的一模一样。

    ——若说有什么不同,梦里的霍仲南,死于跳楼自尽,而现实的他死于车祸。梦里的唐绪宁娶了于休休,现实里两人分手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没有关系。

    她才是主角。

    她可以掌控剩下的一切。

    因为她预知了霍仲南的死亡,预知了许宜海的联合,甚至预知了自己能得到盛天——

    感谢那个梦,让她如此笃定自己的命运。

    她的人生,再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兴奋。

    这种掩藏的隐密的情绪,几乎快要吞噬她的大脑,让她跃跃欲试,既希望马上走上她的舞台,又不得不压抑着,听周围这一群人,在愚蠢的争吵。

    于大壮和苗芮一口咬定霍仲南是他们家的女婿,闹着要帮霍仲南处理后事。

    霍钰柠当然是寸步不让。

    她掏出证件,掏出那一份为了继承财产伪造的十三年前的“抚养协议书”,掏出可以证明她和霍仲南关系的一切证据。

    然后,

    她指着门命令。

    “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离开我外甥!”

    苗芮冷笑:“医院是你开的,还是医院的夜壶全是你倒的?横什么横?”

    她这个人,打架没赢过,吵架没输过,看到霍钰柠这装腔作势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孩子没了,你这个姨妈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早干嘛去了呢?他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你这个姨妈在干什么?咋的,现在出来认亲戚,认养子,想争财产啊?我呸!死不要脸的一家人!”

    得!连同卫思良一道骂了。

    苗芮骂起人来,十分泼。

    霍钰柠这种家庭长大的女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几句话下来,她被骂得脸红耳赤,又拿苗芮无能为力。

    “我不跟你扯。说破天,我也是阿南的姨妈,养母,是他的法定继承人。你们是哪来的八杆子打不着的亲家?呵,你们把老许当什么了?”

    她望了一些许宜海,目光有埋怨。

    看着她被苗芮骂,他都不开口,这就是说好的要维护她,爱她,喜欢她吗?干嘛啊!

    爱情脑的女人是不分年纪的。

    许宜海看她哀怨的眼神,轻咳一下,沉住气,说:“大家都别吵了。听我说一句,不管咱们过去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现在人没了,有法就依法,无法就讲理。你们说呢?”

    于大壮眼圈通红,闻声横他一眼,“我老于从来不爱讲理。总之,我女婿不能由你们带走作践。”

    许宜海:“你凭什么?”

    于大壮:“凭我是他老丈人。”

    这就是真的不讲理了。

    许宜海冷哼一声,转向霍钰柠,“你去找医院办手续,不用和他们扯。”

    现场就有医生,看他们吵得厉害,他十分为难的样子,但是霍钰柠确实是霍仲南的亲姨母,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他抱歉地看了看于家三口,对霍钰柠说:“这位女士,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办手续。”

    霍钰柠松一口气,瞥向苗芮:“哼!”

    她正要离开,忽地听到钟霖喊了一声,“等一下。”

    大家同时看向他。

    他慢吞吞地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展示给众人看。

    “霍先生留有遗书。”

    遗书?

    众人面面相觑。

    许宜海得到的消息是霍仲南伤得很重,临终时话都讲不明白,人也动弹不得,遗书怎么来的?

    既然有遗书,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许宜海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因为《继承法》写得清清楚楚,遗嘱效力高于法定继承。

    钟霖不看许宜海变幻莫测的脸,一字一句说:“遗书显示,霍先生把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盛天,全部留给了他的女朋友于休休小姐,并且委托她,代为办理后事。我看,大家就不用争了吧?这个,我很快就会找律师处理。”

    众人哗然。

    霍仲南的遗书,打断了他们的节奏。

    于休休自己也有点懵。

    ——大哥,怎么还有这一出?

    事先都不用勾通好的吗?这冷不丁留下一笔“巨额遗产”,搞得她都不想让他复活了呢!

    “不可能!”卫思良第一个吼了出来,像是刚从一场绮丽的梦境里回神,她面容通红,语气尖利而混乱,“不可能有遗书。他什么都没有留下,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

    大家都看着她。

    这反应,也太奇怪了吧?

卷2:第147章 大魔王的绝招(二)

    钟霖冷笑:“白纸黑字写在这里,难道还有假?”

    被众人的目光盯着,卫思良有点不自在,低头捋头发。

    “我的意思是,表哥他,并没有多喜欢这个于休休,怎么可能把全部财产留给她。他就是不亲近人的性子,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妈妈,又怎么可能把后事交给别人去办?”

    “呵!”

    苗芮尖酸惯了,看她这样子就不想客气。

    “说得就像你是个死人一样,咋的?刚和他通过气,还是他托梦告诉你的?”

    卫思良冷眼看着苗芮:“这位大婶,你讲话客气点儿。”

    苗芮说:“我只对好人客气。小三什么的,我从不把她当人看。”

    卫思良被堵得哑口无言,紧紧攥拳。

    苗芮冷哼,不看她,转向许宜海和霍钰柠等人:“各位,钟助理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现在,麻烦你们——顺溜儿地滚出去。”

    “遗书肯定是假的!”卫思良吼。

    “我是他姨妈,你们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叫我滚?”霍钰柠眼含热泪,不知道是在为自己失去继承权而伤心,还是为了外甥的离世。

    “别吵了!”许宜海突然低呵一声。

    说完,他皱了皱眉,朝霍钰柠递个眼神儿:“既然阿南有遗嘱,我们就尊重他的意愿吧。走!”

    “走?”

    霍仲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许宜海一言不发,率先让助理推着离去。

    霍钰柠在卫思良地搀扶下,一步三回头,走出病房时,突然又泪如雨下,猛地回头朝着病床的方向,痛哭,大喊。

    “阿南,你走好。阿南,你走好。姨走了!你去了那边,见到你的妈妈,记得跟她说一声……是姨不好,姨没有照顾好你,有负所托……”

    “妈!”卫思良看她哭得情绪失控,生怕她当着于家人的面儿,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赶紧拉她走。

    “阿南!阿南!”霍钰柠嘤嘤的,哭得整个人都快瘫软了。

    下了楼,还得靠在卫思良的肩膀上才能支撑。

    许宜海在车上等她,看到她哭成了泪人,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哭,不嫌迟?”

    霍钰柠还沉浸在悲伤里,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现在还能想起,阿南出生时候的样子。你们知道吗?我是第一个抱他的,我是第一个……我就守在产房外,听到他的哭声,当时我……欣喜若狂!他比姐姐先被护士抱出来,是我接住他的。搂在怀里,小小的一个,像他的妈妈……”

    “妈妈!”卫思良知道母亲失控了,不知道该怎么劝,紧紧地拖住她:“别哭了。是他对不起你,不是你对不起他。”

    霍钰柠摇头,嗓子都哑了,“爸妈没了,姐姐没了,现在,阿南也没了。我这心里头,像有根针在扎……”

    “那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死?”许宜海突然冷声。

    这话吓住了霍钰柠。

    她抬起泪眼,看着这个昨天还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姘夫,颤抖着嘴,说不出话。

    许宜海皱了皱眉头,“别这么没出息了。十三年前,你怎么输的?我告诉你吧,你就输在心软。”

    霍钰柠吸鼻子,“不心软又如何?已经这样了。他把财产都留给了那个女人,他的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姨妈了……”

    许宜海目露幽光,冷笑一声。

    “她愿意继承,那就让她去继承好了。放心,盛天会有一堆债务等着给她继承呢,一辈子都还不清那种。”

    ……

    病房的门合上了。

    除了于家人和钟霖,再没了外人。

    于大壮搓了搓脸,叹息一声,看着于休休:“乖女,是爸爸不好。”

    于休休泪眼微微眯起,“嗯?”

    于大壮说:“早知道他对你这么情深意重,之前我就不该怀疑他,还阻止你们在一起。唉!”

    苗芮:“人都不在了,说这个有什么用?”

    女人心软,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哽咽,完全不像在霍钰柠面前那么泼辣了,“阿南这孩子,这什么命啊,太苦了。老天咋就不长眼呢?怎么会怼着一个人可劲儿地伤害?老于,你有句话说得对,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阻止……”

    “不仅不该阻止,应该多多支持。”

    “早点给他们办婚礼就好了。”

    “是啊,这孩子没有父母,也不懂得这些礼数,我们做长辈的,就该主动一点。唉!”于大壮说着,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我咋这么蠢呢,现在想来,是我害了这孩子啊!”

    苗芮也反应过来,泪眼朦胧地说:“那天要是我们不拉走休休,让他们在一块儿,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肯定的啊!他俩在一起,还能再墨迹墨迹,回去就遇不到那辆车了。遇不到那辆车,就不会——”

    于大壮说着说着,说不下去,哽咽起来。

    苗芮眼泪哗哗往下落,“说来说去,还是咱们间接害了这孩子?对不对?”

    于大壮默默不作声,突然蹲下来,捂着脸,“妈的,瞧我这干的什么缺德事啦!”

    “老于。我有个想法。”苗芮突然眼冒泪光,待于大壮抬头,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故作镇定地告诉他。

    “我们把女儿嫁给她。”

    “嫁?你是说?”

    “……对,嫁。”

    “**?”

    “我不管是什么婚,反正这么有情有义的小伙子,咱们不能这么亏了人家。把闺女嫁了,然后他那个公司……”苗芮不懂这些,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很是苦恼。

    “咱们也不懂经营,干脆就帮他上交给国家好了。”

    于大壮想了想,点点头,“媳妇儿说得十分有道理,无功不受禄。咱们不能要,但是闺女,可以嫁。”

    “……”

    于休休惊悚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钟霖在旁边听着,嘴角也是一直抽搐,好几次想笑,想打断他们,又不得不忍住,想看看这两个人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来。

    没想到——

    他们就这么把女儿嫁了。

    “咳!”于休休打断沉浸在预设剧情中被自己感动得无法自拔的父母,皱起眉头,“你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苗芮:“什么?”

    于休休指了指自己:“难道这个事,不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

    苗芮:“你还有什么意见?难道你不想嫁给阿南?”

    于休休:“我能拒绝嫁给一个死的吗?”

    苗芮有点生气:“不能!你这孩子,咋这么没良心呢?阿南尸骨未寒,你就变心了,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

    “媳妇儿别生气,别生气。”于大壮赶紧拉住她,拍着她的后背,朝于休休猛眨眼睛,“我会说服闺女的,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哄好媳妇,转过头,他秒变虎爹。

    “闺女,我知道这事儿对你来说,有点委屈。可这也就是个仪式,算是给阿南的交代,也是你对自己感情的一个交代。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呢,我和你妈也不可能逼你,就是……唉,我这心里头没着没落的,恐怕是要减寿十年喽!”

    于休休:“……”

    厉害还是老于厉害。

    “好,我嫁。”于休休突然严肃了脸,“但是你们,不许反悔!回头又找各种理由拒绝。”

    于大壮大嗓门一吼,“反悔?我老于怎么可能反悔?”

    苗芮:“他敢反悔!这事我做主,就这么办了。”

    于休休目光微亮,故作无奈地叹气。

    “好吧,谁让我这么孝顺呢。”

    ……

    霍仲南把遗产留给于休休的消息,很快在盛天传开,这一次震荡比上次更大。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盛天易主,他们的未来会怎样?

    人心惶惶。

    不可终日。

    这一次,许宜海没有再召开高层会议,而是私底下请了那帮人到家里来,共商大计。

    很快,盛天就有了大动作。

    许宜海早就注册有几个空壳公司,在不同的法人名下,成了这次他们转移公司资产的首要资金流向。一群盛天老臣被他架上火盆,哪怕心有余悸,但到了这个节骨眼,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这是一招险棋。

    狠,绝!

    他们想趁于家还没有回神,先敲他们一棒子。而且,许宜海也笃定了,像于大壮这样的暴发户,不要说他家,即使是他们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个能把盛天这种大公司玩明白的。

    更何况,他手上有的是筹码,盛天的脉络都把持在他的手上,他有时间,有机会绝地阻击。

    没有人可以跟他抗衡。

    可是——

    他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的是,霍仲南根本就没死。

    当警察找到公司的时候,“临危受命”的许副总,还在和几个高层喝茶等结果……

卷2:第148章 休休又被腹黑了(三)

    对盛天员工来说,事情的发展魔幻又传奇。

    就在许宜海“涉嫌职务侵占罪”,被指侵占公司大额财产被捕的当天下午,已经“死”去几天的霍仲南,又双叒“活”了。

    上次是遇到了专家组,用了先进仪器……

    那这一次是什么理由?老板没有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问,只能在私下的群里,偷偷地猜。

    “复活甲!”

    “复活戒指?”

    “……魔王转世投胎?”

    “不!我认为老板可能……根本就没有死过。”

    “这是戏啊!就是一出戏啊,兄弟们!”

    “老板是戏精,我们是群演。”

    “为什么老板会在许宜海大寿的前两天突然出车祸?你们再仔细想想,许宜海高调办寿宴,是为了什么?”

    “为了逼婚?让老板娶她女儿?”

    “对了!老许是功臣,是恩人,你说老板去是不去?从是不从?怎么做都不讨好。是不是?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让恩人自己滑铁卢。”

    “手不沾血,杀人于无形。”

    “卧槽!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太高明了。这一招特么绝了啊!这一下公司要大动荡了,有些人要哭了。”

    “兄弟们,老实说,你们有没有出卖过老板?有没有变节?”

    “变节?轮得到我变节吗?我一个小职员,变个毛。我就是一个安安稳稳拿工资养家糊口还天天操心公司股价祈祷公司平安发财的小瘪三!”

    “那恭喜你。老板要发三倍工资了。”

    “什么情况啊?三倍?”

    “你没看错。三倍。哈哈哈哈,劫后余生,咱们这种没得投靠的老实人,总算是要翻身了。我听到了风声,这一次,公司会有大调整。指不定,咱们就上了!”

    “卧槽卧槽卧槽!老子一直是忠于老板忠于盛天的老实人啊啊啊!”

    “你怎么说脏话了?盛天企业文化,背诵一遍。”

    “我太激动了。求不打小报告。”

    “……”

    盛天彻底炸锅了。

    于家,也是。

    于休休如愿以偿地收到了父母双打恐吓,围着沙发跑了一圈又一圈,都没能逃掉,最后被苗芮拿着衣架在屁股上揍了两下,这场硝烟才算落下帷幕。

    “我都二十多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凭什么还要挨打啊!”

    于休休趴在沙发上,假装嘤嘤地哭啼。

    苗芮跑得气喘吁吁,拿衣架指着她,“再说,再打。”

    于休休乖乖闭嘴,将脑袋埋在胳膊里。

    苗芮:“你这臭丫头,和人家联合起来骗老娘,真是反了你了。”

    于休休叹气:“我也是无辜的呀!我哪里知道啊,你有气,就去医院打他吧。再说了,人活着不是好事吗?难道你们真想他死啊?”

    于大壮叹了一声,坐下来,“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我咋越想这事儿,越觉得不对劲儿?”

    于休休调头,“哪里不对?”

    于大壮撇撇嘴,眯起眼,“我寻思着这小子,好像不仅在算计许宜海和他姨,还在算计我和你妈呐?”

    于休休:“……”

    一言不发。

    不敢发。

    不能发。

    一发就穿帮。

    很明显啊!他就是在算计你们啊,谁让你们怀疑人家另有所图,不肯让女儿跟人家好呢?吼吼吼,还是她聪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于休休得意的想着,脑子一转,突然也咂摸出了一点不对劲儿。

    他算计的人,除了许宜海,霍钰柠,她的父母,是不是还有她啊?

    “……这个王八蛋!”

    于休休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我要去找他算账。”

    说走就走,她风一样冲了大门。

    苗芮一愣,拿着衣架追出去。

    “于休休,你别跟老娘冲动啊!受过伤的人身体脆着呢,你别给人打坏了,一不小心又死过去。到时候,要让你去继承亿万家产,可怎么办哟天惹!”

    “……”

    私立医院,有vip套房。

    于休休再一次走进去的时候,终于想通为什么霍仲南一开始就执意要住在这里的原因了。

    公立医院,哪能这么好操作,由着他翻云覆雨?

    她这么寻思着,在走廊上遇到霍仲南的主治医生,就没忍住多问了几句。然后,在她洞察力十足的目光逼视下,医生也没能忍住说了实话。

    不是他们想骗,是老板让他们骗,他们不得不骗。

    原来,

    这个私立医院最大的股东就是霍仲南。

    换句话说,他就是医院的幕后老板。

    老板当然是——想死就死喽!

    “对不起啊!我不想骗你们的。”

    医生哥哥在美女面前,有点腼腆。

    可是,于休休有点不明白,假死的事,她是知道的,就算霍仲南骗了她的父母,也不算是骗了她啊!

    除非——

    她眼皮一跳,“他没有受伤,对不对?”

    医生看她表情,眼皮也跟着跳,“也,也可以这么说吧。”

    什么叫也可以这么说?

    就知道是这样!

    这个骗子,骗子!

    他死定了!

    于休休看医生低下了头,显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她道过谢,冷哼一声,从他身边杀气腾腾地冲了过去。

    医生扶了扶眼镜儿,心脏拔凉拔凉。

    “完了!”

    于休休激动地冲过去,走到病房门口,又停下脚步。

    深吸一口气,她慢慢平息了情绪,换上淡淡的笑容,推开门。

    套房的里间有人在说话。

    钟霖一个人在门口,看到她进来,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于休休看了看他“受伤”的胳膊,莞尔一笑,走近时,突然狠狠拧他一把,痛得钟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痛痛痛,大小姐,你搞什么啊?”

    于休休说:“试试你的伤口复原情况。”

    钟霖:“……”

    不受伤也会痛的好不好?掐得这么重。

    他尴尬地看着于休休,不待说话,门从里面打开。

    霍仲南站在那里,眉头紧皱着,眼神有刹那的慌乱,而于休休只是挑了挑眉,目光顺着他的肩膀看过去、

    里面的沙发上,还坐有几个男人。

    一个是霍戈。

    一个是权少腾。

    还有两个人,她不认识。

    于休休的情绪收放自如,只一瞬,就微笑开来,脸上像荡出了一朵娇艳的鲜花,目光里甚至露出了惊喜。

    “哥哥,你恢复得这么快?”

    霍仲南:“……”

    于休休上上下下打量他:“太好了,我看你的样子,这已经是大好了呢。天惹!这是什么神仙医院,妙手回春,不不不,简直就是起死回生。太厉害了,我回头必须给他们送锦旗!”

    霍仲南伸手拉她,“休休。”

    于休休躲开,横他一眼,“别碰我。”

    霍仲南身体瞬间僵硬,不动,也不说话。

    于休休又围着他转了一圈,“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嘛。虽然说你大好了,但还是要注意一点,动作幅度不要太大。”

    她说着,抬头看看霍仲南,转头往里,狡黠地眨了眨眼,“你们在说正事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要不然,我等你们说完,再说?”

    霍仲南摇头,“你进来坐。”

    于休休:“你们说的,我能听吗?”

    霍仲南闷声说:“当然。”

    “这样啊!太好了。”于休休瞬间换上一张笑脸,给里间的每一个人问好,包括以前她看不惯的霍戈。

    这一系列操作又快又飒,让人叹为观止。

    权少腾看了老半天,没整明白这妞儿的骚操作。

    “老霍,你家小祖宗,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我怎么觉着,你很快就要倒霉了呢?”

    霍仲南:“……”

    于休休朝他轻轻一笑,“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大帅哥叫邵什么腾的对不对?小哥哥你知道吗?你长得太好看了,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上。你还是警察吧,天啊,真让人太有安全感了哦。”

    霍仲南眼神一暗,看过去。

    权少腾愉快地笑开,“除了名字没说对,其他全对。”

    霍戈咳嗽一声:“一会儿我还有事,权警官,咱们先说案子吧?”

    权少腾看了看他,笑出一口白牙,“说案子,那小妹妹,你就需要回避一下了。”

    于休休说:“为什么呀?”

    权少腾哈哈一笑:“因为你听了,可能会想要换个男朋友。”

    霍仲南:“……”

    他骗于休休的事儿,这里只有于休休不知道。

    大家都了然地看着霍仲南,可是大魔王就是大魔王,抗压技能点满。火都烧到眉毛了,他依旧淡定如常。

    “说吧!”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们快给我支支招,我要怎么收拾他才好?……要不然,让他变前男友好了!

卷2:第149章 你太没出息了,于休休。

    权少腾带人来,主要是为了取证。霍戈交给霍仲南的那些物证和材料,都需要进行调查取证,涉及大量的工作。

    这些资料于休休看到过,但并不是完整版本。那天霍戈对她和钟霖留了心眼,今天在警察面前再一次听到完整真相,让她不由对霍戈刮目相看。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要做什么,都会有周密的计划,设计详细,精确到每一个细节,警察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把对方的短处捏得明明白白,这不是有点小聪明,而是个人精,确有过人之处。

    而且,霍戈长得也人模狗样的,怪不得有过分自信的坏毛病。

    于休休看他小嘴baba地说,很好奇他从霍仲南那里得到了什么好处?或者,是什么样的利益捆绑,促成了两霍之间的合作?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权少腾收拾公文包站起来,“后续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沟通。”

    霍戈轻笑着与他握手:“很荣幸能给你们提供帮忙,辛苦了,权警官。”

    权少腾微微勾唇:“这是我的职责。我走了。”

    后面这句,他是对霍仲南说的。

    霍仲南抬了抬眼皮,“慢走,不送。”

    权少腾哼声,抬步就要从他身前走过去。

    不料,于休休突然出声:“等一下。”

    大家都看了过来。

    于休休轻咳一下,捋头发,“你就这样走了?”

    权少腾一怔,眉梢扬起,“不然呢?你请我吃饭?”

    于休休说:“吃饭没问题。我就是有个疑问。”

    权少腾眉眼生光:“说说看。”

    于休休问:“上次我们遇到的阳台坍塌,还有周叔的车祸……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这个疑惑不仅他有,其他人也有。

    可是,权少腾摇了摇头,“目前没有证据支持许宜海参与了这两件事。”

    于休休狐疑地拧了拧眉头,为了确认,又望向霍仲南。

    权少腾笑了,“不相信我,那你得相信人性啊。那时候,许宜海还等着大霍给他做女婿,名利双收呢。不太可能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他后来还是做了。”

    “这是狗急跳墙,急眼了。”

    “可是我觉得,前面发生的两件事,并不单纯……”

    “你觉得没有用。要有证据。”权少腾扫了霍仲南一眼,似笑非笑,“不要相信感觉,毕竟,有时候亲眼看到的都未必真实,是不是?”

    霍仲南:“……”

    临走还要插刀。这人,可真行!

    权少腾愉快地走了,霍戈也紧跟着离开。

    于是,有了权少腾的提醒,于休休马上就想到了霍仲南的欺骗,秋后算账的事情提上日程。

    “该你了。”她抱紧双臂,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交代。

    霍仲南看着于休休,眼里的柔情几乎化成了一滩水。

    他没有说话,把她轻轻拉过来,坐在沙发上,坐在自己的身边。

    “干嘛啊?”于休休心里直敲鼓,她很受不了他这样子,好像过去很多次,她的恼恨都是被他这样化解的。

    她不服气:“你别这样看我。你闭上眼睛说话。”

    霍仲南皱皱眉,“嗯?”

    于休休伸手去捂他的眼睛:“你这里会发光,有毒,会撩人。”

    霍仲南低头,眯起眼看她,于休休啊的一声,受不了,想躲闪,被他把脑袋强扳过来,在鼻尖上轻轻一亲。

    “任打任骂,可以吗?”

    “你这是耍赖啊,霍仲南。”于休休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俯到自己身上来,可是后背已经贴紧在沙发,避无可避。她红了双颊,目光里像要跳跃出火焰,“我要你认认真真回答,不是这样。”

    “哪样?”霍仲南似是费解,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我认错了。于休休,你不能不讲理。”

    “你这不是认错,你这是,这是……”于休休看着他解开纽扣后的脖子和锁骨,口干舌燥,明知道自己正在踏入猎人的陷阱,又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停下脚步。

    “嗯?继续说。”霍仲南追问。

    “持美行凶。”于休休终于找到了准确的词来形容他的行为,狠狠剜了他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多为你担心吗?你骗我就算了,还骗我的爸爸妈妈。”

    霍仲南眉心拧起,“我并没有骗他们。”

    于休休差一点呛住。

    是了,骗爸妈的人是她啊。

    “可是你骗了我,是你先骗了我。”

    她生气的时候,眼眶会红,看上去可怜巴巴……

    霍仲南叹一口气,伸手将她揽过来,“我错了。”

    又来了,又来了。大魔王凭什么用美色做挡箭牌啦!于休休被他抱在怀里,长长喘了一口气,几乎找不到斥责的词语来怼他。

    “认错就行吗?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

    难得的是,这句话,这个梗,霍仲南也知道。

    他抚上她的脸颊,“如果可以,我不愿骗你。那天——”他沉默一下,淡定说:“看到你被家人带走,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要骗的,不是你。”

    “哼!”

    说到这事,于休休有点心虚。

    她别开了脸,又被霍仲南扳回去,面对他。

    “我不会再骗你。”霍仲南哄着她,看她余怒未消,就是不肯看他的眼睛,不肯和他对视,又低笑一声,然后换一个方向,坐到她的左边。

    “不生气。”

    于休休受不了他这个声音,这个语气。

    她急吼吼说:“生气。”

    霍仲南低低一笑:“不生气,好吗?”

    “不好不好,很生气很生气。”

    “我记得。”霍仲南抬起她的下巴:“你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希望我哄你。”

    “……”

    于休休的脸瞬间红透。

    这么丢人这么尴尬的话,是她说过的?

    不可能,她没有说过。可是,大魔王再这么讲下去,她真的快要忍不住原谅他了啊!

    你太没出息了,于休休。

    她一个人在心里嘀咕,佯装不爽地瞪着他。

    霍仲南叹气,将她的脸贴过来,埋在自己的肩窝里,掌心顺着她的头发,低低说:“不想看我,就不看。听我说就好。”

    于休休听到他的叹气,心里就犯抽搐,想到他是个问题孩子,她又有点于心不忍,抬起头,拉着脸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霍仲南:“什么?”

    于休休说:“以后再也不骗我了。”

    霍仲南想了想,“真的。”

    于休休扁着嘴巴,就那样盯住他。

    好半晌,她认真点了点头:“好吧,我原谅你了,霍仲南。你别忘了今天说过的话。”

    霍仲南说:“不忘。”

    于休休还有些意难平,觉得轻易饶过他太傻。可她又拒绝不了内心的召唤,对“持美行凶”的大魔王毫无办法。

    “行吧行吧,对你这种男人,除了宠着,我还能怎么样?”

    霍仲南一怔,“这听上去,不像什么好话。”

    于休休:“那什么才是好话?”

    霍仲南沉默片刻,说:“你答应我的事,也别忘了。”

    她,她,她答应什么了?

    于休休双眼小鹿般瞪圆,不解看他。

    霍仲南说:“嫁给我。”

    “……”

    他胳膊把她勒得极紧,于休休都快喘不过气了,整个人在他怀里,觉得身子被他的躯体烙得快要燃烧起来,偏偏又舍不得推开,因为那一份踏实感,无法拒绝。

    “我是不是又被骗了?”她喃喃问。

    “没有。”霍仲南扬起眉梢,语气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一扫阴霾,仿佛整个世界都鲜亮起来。

    “我不会再骗你。如果你认为之前是骗,我不介意,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什么意思?

    于休休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而霍仲南也没有给他机会去理解。在这一段似是而非的对话后,他将她整个人抱了过来,从她的额头开始,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慢慢往下……

    她说不出话,睁大眼睛看着他。

    四周寂静一片,除了彼此的呼吸,什么都听不到。

    有一刻,于休休怀疑,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自己了。

    “哥哥!”她有些紧张,伸手撑在他的肩膀。

    霍仲南目光幽暗,轻轻拿开她的手,俯身压下来。

    这间休息室面积很小,除了茶几和沙发,几乎没有别的设施,空间狭窄而逼仄,于休休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在他的热情里,几乎快要化为灰烬。

    甚至……会失去自己。

    交出自己。

卷2:第150章 魔鬼和妖精抢人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问于休休,会不会和男人在这样的地方,做这么亲密的事情,她的答案一定是一个拳头和一种叫做暴燥的口水。

    可是今天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只要对方是霍仲南。

    可以。

    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她面红耳赤,吞咽困难,焦渴难耐……

    然而,就在她以为什么都会发生的时候,霍仲南停下了。

    他轻轻抱着她,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倚着沙发,睡着了。

    于休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侧头看着那张俊美的脸,不知该庆幸自己有催眠作用,还是该一巴掌把他打醒,让他默写背诵“男友守则”一万遍……

    哪有在和女朋友亲热的时候睡着的男人?

    啊!

    于休休要疯了。

    可她知道霍仲南睡眠不好,这段时间在医院更是焦灼难安,肯定睡不好,或者压根儿就没有睡。

    出于人道主义,她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强忍羞耻和怒火,慢慢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将他放平,又去病房拿了个被子盖住他。

    “睡睡睡,睡死你得了。”

    于休休看着面色苍白的男人,叉着腰说完,看了看天花板,又觉得这话太狠了。

    “你睡,我去找吃的。”

    这是于休休遇到的最离谱的事,再狗血的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

    她怀疑自己魅力下降了。

    出门,先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认认真真看了看自己的黑眼圈,开始怀疑人生。然后补妆,上口红,好一阵折腾。

    等她再回病房的时候,把钟霖看呆了。

    “休休小仙女,你这是,怎么想不开了?”

    于休休说:“我怎么啦?”

    钟霖指了指自己的嘴,“这个正红色,不太衬你。太娇艳了一点,我怕老板一会儿会承受不住。”

    于休休脸颊隐隐发热,哼声瞪他。

    “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懂得口红色号?”

    钟霖想到那“不堪回首”的为老板做代购的经历,摇了摇头,“一言难尽,都是被迫的。对了,霍先生呢?一个人在里面干嘛?”他指了指休息室,小声问。

    于休休轻描淡写地说:“睡着了。”

    “呃?”钟霖认识的霍仲南,是个很难入睡的人。

    因此听到他睡着,条件反射的错愕。

    于休休笑:“很奇怪?”

    钟霖:“是有点。”

    于休休笑着拍他一下,“去吧,去弄点吃的。我这正红色的口红,还是不要出门了,万一把哪个小哥哥迷住,又要作孽。”

    钟霖嘶一声,捂着胳膊,“求别打,痛。”

    于休休又去拧他:“痛什么痛,我都知道你们在骗人了,还装!”

    钟霖急忙跳开,哎哟一声,“骗人是骗人了,但受伤也是真的呀,只是没有伤那么重而已。你以为我愿意缠着这破纱布哦?”

    于休休一怔。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车祸是真的?”

    钟霖点头:“真的呀。”

    于休休说:“你和霍仲南都受伤了?”

    钟霖想了想,“严格来说,只有我受伤了吧?霍先生就一点皮外伤,来医院处理的时候,他说没事。”

    真的没事吗?

    于休休愣了几秒,突然想到周叔。

    “霍仲南?”

    她风一样冲入休息室。

    霍仲南还躺在那里,安静平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什么异样。

    于休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碰了碰他的额头,“哥哥?”

    霍仲南没有反应,就像睡着了一样。

    于休休用了些力气,轻轻推他,“霍仲南,哥哥?霍仲南!”

    没有声音,没有反应。

    于休休脸色一变,“钟霖哥,快叫医生!他昏过去了。”

    ……

    “霍仲南!”

    “哥哥!”

    “霍仲南!你醒醒!”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这是霍仲南坠入梦境时,唯一的声音。

    他不想醒过来。

    这样安稳地睡过去,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有一种轻松和愉快的感觉。

    就像,得到了成全。

    无牵无挂地走,很好。

    爸爸,妈妈,一家三口终可团聚。

    他糟乱的意识,好像被分成了几条不同的思维线,在拉扯着他的神经。

    是不是人死前,都会把过往回忆一遍?

    霍仲南看到幼年时的家,阳光从格子窗透进来,照在他的书桌上,他在大声地朗读课本,爸爸微笑着走进来,慈爱地看着他,阳光就落在了爸爸黑色的皮鞋上……

    光线突然变成了120救护车的顶灯。

    闪烁着,尖叫着。带走了父母,带走了他的阳光。

    少年的他,一个人住在房间里,终年四季,从不开窗。

    黑暗是一种保护色,就像此刻的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像被海水托起,身体轻飘飘的,看着那个黑暗中跋涉的少年,忍不住想要嘲笑——

    挣扎什么?

    得到那些,有何意义?

    要什么,不要什么,要了什么又有什么?

    黑暗席卷了他,下雨了。高高的楼顶,疾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脸刺辣辣的疼痛。此刻的他,像一只鹰,可以飞翔,可以飞去任何地方,没有痛苦,没有世人那一张张令人憎恶的虚伪的脸……

    好了。

    就要结束了。

    这一世,这一生,什么都不用留下。

    他就要走了,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

    他的身子飞起来,又落下去,对,再落得低一点。耳边风声呼呼而过,他看到雨夜里从公路中间疾驰而过的汽车,溅起了雨水。

    足够低了——

    砰!他身体重重撞击下去,他甚至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

    可是,他没有落在水泥地面上,而是落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怀里,有点淡淡的甜香味儿,有一种古怪的熟悉……

    是他熟悉的人吗?

    是谁?是谁在叫他?

    “霍仲南,你给我醒过来!”

    “你说你要娶我的,你说你不会再骗我的。”

    “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大魔王,你醒过来,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哥哥,好不好?”

    耳边的声音脆弱而绵长,有疼痛的感觉,悠悠长长地荡过来,很吵,吵得他没法再继续他的梦……

    “霍仲南!”

    那个人还在叫。

    霍仲南反应不过来,意识渐渐消失。

    “霍仲南!”

    那人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心电监护仪上的线趋于直线,可是随着她那一声喊叫,那条线又突然弹起,像是通了电般,狠狠起伏几下——

    “他没死,他没死!救他,快救他!”

    “霍仲南你给我回来,回来!”

    “你不要丢下我,哥哥,你不要丢下我……”

    那个人在疯一样的大喊,大哭,哭得霍仲南的脑子在短暂的失联后,突然想了起来。

    休休。

    是于休休。

    他心脏突地抽痛,很痛,很痛——

    不是梦里的痛,是有意识的痛。他转动眼球,想要醒过来,可是眼皮如若千斤。

    “霍仲南!”

    于休休的声音刺入耳膜。

    她很急,霍仲南也很急,他努力睁开眼,努力了好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看到了她的脸。

    “他醒了!”于休休兴奋地大叫,弓下身去,“哥哥,你看到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霍仲南意识有些短路。

    他张嘴,想要说话,可是没有发出声音。

    “你不急,你慢慢来。”于休休轻声安慰他,像在哄孩子,像曾经的他哄她,“你慢慢呼吸,慢慢地,慢慢地……”

    霍仲南在努力呼吸,

    这一次抢救,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再次悠悠睁眼,发现身子轻松了很多,塞在喉咙里的棉花似乎被人拿开了——

    “休休。”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很满意。

    “……我没有骗你。是不是?”

    于休休泪如雨下,拼命点头,“没有,你没有骗我。”

    “那你……”霍仲南抬手想要伸向她,“也不要骗我。”

    “……”于休休瘪着嘴,吃到了嘴里的泪,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察觉到男人心里的不安和恐惧,低头在他身上贴了贴,用只有他听见的声音说:“嗯。我说嫁就嫁。我都想好了,还有什么比嫁给你,折磨你一辈子更愉快的惩罚方式呢?”

    霍仲南眯起眼。

    有阳光吗?

    和她的呼吸一起,落在脸颊,暖烘烘的。

    ……

    ------题外话------

    于休休:就这样把自己嫁了吗?捂脸,我真是太没出息了,鲜花没有,戒指没有,哭着喊着要嫁给人家,还把嗓子给喊劈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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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休休:“看霍仲南就知道了,闲的。” 于休休的人生太忙了。 ——帮老爸花掉暴富的钱。 ——帮老妈成为“妖娆贵妇”。 ——帮万千少女心中的超级大佬霍先生“治病”,还要维持一段“甜到齁却见不得光”的地下感情。 旺家旺夫又旺己的于小姐,欢乐上线。 ~ 非完美人设,不喜误入。 ~ 战力爆表女vs专治不服男 推荐姒锦完结文 现代:《慕川向晚》、《史上第一宠婚》、《唯愿此生不负你》、《乔先生的黑月光》、《步步惊婚》、《溺爱成瘾》、 古代:《且把年华赠天下》、《孤王寡女》我就喜欢惯着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就喜欢惯着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就喜欢惯着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