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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兰花花     农门小王妃txt下载     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阮玉春下跪

    康家如何乱成了一锅粥,这就不是阮明姿关心的事了。

    因着方才阮明姿同康泽的纠纷,不少伙计都认住了康泽那张脸,阮明姿索性吩咐下去,以后康泽若是再来,不要让他靠近铺子。

    一干伙计摩拳擦掌的应了。

    梨花在一旁看着直摇头,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阮明姿一想起康泽那副癫狂却又自以为情深的把她当旁人替身的模样,很是恶心了一阵子。

    她隐约倒想起一句话来,若真是情深,谁舍得找替身。

    呵,那就只是康泽的一场自我感动罢了。

    不过,因着这两天没在铺子里,阮明姿顺手看了看账本,一忙起来,倒也很快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直到阮玉春有些狼狈的跑来奇趣堂时,已经是第二日了。阮明姿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马幽兰约她过去的时间,看着在她面前一直捂着肚子的阮玉春,拧了拧眉头。

    她先前只吩咐铺子里的伙计见了康泽赶走,阮玉春今儿自个儿出来的,伙计也不认识她,倒是就这么让她进来了。

    尽管阮玉春一副可怜兮兮的狼狈模样,阮明姿还是很有警惕之心,她根本不让阮玉春靠近,甚至也拒绝在无人的地方跟阮玉春说话。

    她同阮玉春就那么直接站在了铺子大堂中间,不少来往的客人都若有似无的会往这边看上一眼,甚至阮明姿跟阮玉春之间还隔了将近半丈的距离。

    阮玉春见阮明姿一副这般防范她的模样,也是咬了咬牙,红着眼道:“你就这么防范我?”

    阮明姿略一点头,承认的很是干脆:“怕被你赖上嘛。”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有什么话快些说,我马上要出门了。”

    阮明姿的态度很是明显——有话快说,但听不听在我。

    阮玉春咬了咬下唇,似是好生做了一番决定,手放在小腹之上,哀求着阮明姿:“……求你救救我跟我的孩子。你大舅妈跟表妹跟我爹娘掺和在一起,一直在兴风作浪的,逼我问康公子拿银钱。我也是真的没了办法。你若不帮忙的话,这孩子在我肚子里待不了几天了。”

    阮明姿做了个“停”的手势,她略略挑了下眉,“等下啊,阮玉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错吧?你这是在拿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我?”

    阮玉春垂着眼,咬了咬牙,直接给阮明姿跪了下去,“……你只要同我去一趟康家,把你大舅妈跟表妹劝走就好。求你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

    阮明姿冷冷的打量着阮玉春,阮玉春跪在地上垂着头,顶着阮明姿的注视,身子一颤一颤的。

    大庭广众之下,下跪求人本身就是一种道德绑架。

    阮明姿从来不怕道德绑架,她冷冷的看着阮玉春,她想跪就让她跪,反正她只给了阮玉春一盏茶的时间,时间到了她扭头就走。

    这一幕倒是吸引了不少客人的注意,有些熟客路过的时候甚至还好奇的问了一句:“阮大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她们暧昧的往阮玉春身上看了一眼,“这是?”

    阮明姿脸上露出一分难以明喻来,叹了口气,“……我奶奶那边的亲戚。”

    只这么一说,那几个熟客便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神色。

    宜锦县的消息传得飞快,她们这些熟客可是都知晓的,阮大姑娘奶奶那边的亲戚,来奇趣堂闹过几次,阮大姑娘不堪其扰,甚至还闹上过公堂。

    “阮大姑娘也是不容易。”一位熟客叹了口气,跟另外几位一道走了。

    阮玉春有些呆愣。

    就这么直接走了?走了?走了?

    阮明姿见阮玉春这么一副受打击的模样,冷笑一声,语气却是轻柔的很,“怎么,想看着旁人为下跪的你仗义执言呢?……大家都很忙的,你以为你是谁?谁有空管你?”

    阮玉春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来,她有些不甘心,微微抬高了声音,“阮明姿!你哪怕再讨厌我,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帮帮忙不行吗?你难道就这么狠心,要看着我被那些人闹得小产吗?”

    这故意提高的音量又引得不少人注意,四下俱是一静。

    阮明姿冷笑一声,声音不算大,清凌凌的,在寂静的环境里,犹如清泉击石,分外动听,“你这人也有点意思,不去求你爹娘,也不去求让你怀了身子的那个男人,反过来让我一个外人去插手这件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呢!”

    不少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阮玉春又羞又恼又急,气得说不出话来。

    阮明姿往外看了一眼,朝阮玉春点了点头,“行了,我先前就说给你一盏茶的时间,眼下时辰到了,我还有事情忙,走了。”

    她又喊来一个伙计,“看好这个姑娘,别让她在咱们店里磕着碰着了。”

    吩咐完了,就干脆利落的直接走了,看都没看阮玉春一眼。

    要跪的人都走了,她再跪在这儿有什么用?

    阮玉春咬着后槽牙,恨不得给阮明姿撕下一块肉来。

    伙计见阮玉春跪在那儿发愣,也不起身,他不由得低声劝:“这位小姐,地上凉,你先前不是还说怀了身子?”

    阮玉春脸色微微发白,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微微有些发晃,稳了稳神,这才咬牙直接出了奇趣堂。

    阮明姿早已坐马车走了,这会儿根本看不到半点人影。

    阮玉春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声,还是绷着脸往不远处一个幽静小巷子里快步行去。

    小巷子的阴影中,有个看着稍有些憔悴的男子正等在那儿。

    他见阮玉春出来,脸上绽出欣喜的神色,然而等下一秒他发现阮玉春是孤身一人过来的,身后并没有跟着旁人,脸上神色又变了变,有些愕然,急声道:“……她人呢?她没答应你一道去我家?”

    阮玉春低声道:“康公子,阮明姿铁石心肠,我跪下来求她,她都不肯答应同我一道去你家。”

    男子正是康泽,他听得阮玉春这般说,脸上闪过一片阴翳。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会帮公子搞到手

    小巷子的气氛有些凝滞。

    阮玉春抬起红肿的眼,上前摇了摇康泽的胳膊,声音娇软又带着几分哀求,“……康公子,你别生气,阮明姿这是有事要出门,所以才匆匆走了。我明儿再来,我一定会把阮明姿带回康家。”

    康泽抬手摸了摸阮玉春的头发。

    这倒是个知情识趣又乖巧听话的……

    然而摸着摸着,康泽的手便有些微微用力,稍稍扯住阮玉春的头发,声音也有些阴沉,“你不是说,阮姑娘同你感情很好吗?……怎么你都要流产了,她都不着急的?”

    阮玉春脸色大变,头皮被康泽扯得有些痛,她倒不需怎么酝酿情绪,原本就有些发红的眼睛稍稍一眨便落下泪来。

    “康公子……你昨儿也不是没见,我有那样一个爹娘,”阮玉春动都不敢动,只流着泪,声音有些哀婉,“连我这个亲女儿都恨不得永远跟他们划清界限,更何况阮明姿呢……”

    康泽冷冷的打量着阮玉春,半晌才松开了手,“我是听说过,你爹娘找阮姑娘麻烦的事。”

    阮玉春如蒙大赦,作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来,依偎在康泽肩膀上,“公子知道就好……公子还记得么?我爹娘先前还想把我卖给一个傻子,我这才逃出来的。眼下,我只有公子……跟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康泽“嗯”了一声,没说旁的,似是在想什么。

    阮玉春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却又不敢让康泽察觉,眼神却慢慢有些阴鹫。

    她以为她跟了一个温柔多情的翩翩公子,看他那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模样,她一直以为这是个好拿捏的。

    谁曾想,这个人在受了刺激之后,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就像是一个疯子!

    阮玉春隐隐有些后悔,前两天沉不住气,仗着自己肚子里多了块肉,也是为了在姚家跟康家定亲前宣告存在,赶紧挑了个时机跳出去跟姚家人摊了牌。

    谁能想到康泽会是这么一个模样!

    她知道康泽肖想阮明姿,却没想到,康泽竟然这么疯狂,想让她把阮明姿骗到康家。

    他甚至提前买了些药,会发生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阮玉春稍一回忆,头皮就有些发麻。

    可她只要一想,若是真能将阮明姿骗到康家,不说旁的,单看着阮明姿那小贱人哪怕是事业做得再大再好,都要跟自己一样,屈服于一个男人的身下,她莫名就有点扭曲的快感。

    到时候,看她再如何猖狂!

    可阮玉春没想到,打从她迈进奇趣堂,阮明姿就对她防范重重,她哪怕跪下了,都根本不给她半点机会!

    阮玉春喃喃出声:“康公子放心,我回去再盘算盘算,我会帮公子把阮明姿搞到手的。”

    康泽摸着阮玉春头发的手微微顿了顿,继而满意的“嗯”了一声,神色也比之先前柔和了不少,“眼下我去不了奇趣堂,就看你的了。”

    阮玉春在康泽看不见的地方,眼神满是阴鹫,口中却柔柔的应了一声“好”。

    ……

    阮明姿虽说被阮玉春给绊住了,耽误了些时间,但乘坐马车赶到长嘉酒楼时,离着约好的时辰还有小半刻钟。

    阮明姿去了长嘉酒楼的柜台,问了下松字房。柜台后的掌柜也是认识阮明姿的,忙笑道:“阮大姑娘,先前马小姐便使人来吩咐过了。您跟我来。”

    他亲自引着阮明姿去了松字房,阮明姿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便传来一声“进来吧”。

    阮明姿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抬手推开了雅间的房门。

    长嘉酒楼的雅间做得不如奇趣堂的雅间别致雅趣,但也自有它的大气之处,清一色的红木家具,使得这雅间看上去颇有几分富贵之气。

    马幽兰便坐在正对着进门处的一处雕花椅里,身边带着个丫鬟,架势倒是足得很。

    身后长嘉酒楼的掌柜笑道:“两位小姐慢慢聊,有事让人喊我。”

    便退下了。

    雅间的门也被重新关上。

    阮明姿随意的挑了个位子,也没跟马幽兰绕圈子,“马小姐找我有什么事?要特特到这来说?”

    这几日不见,马幽兰的眉眼中比之先前更多了几分志得意满,看来她心心念念的嫁入宁西侯府一事,应是有进展了。

    阮明姿倒是没想到那位看上去很有城府的宁西侯会选这么一个人当侯府主母,不过这年头也就在心里一略而过,说不定人家宁西侯喜欢马幽兰喜欢到可以为她承担起一切呢。

    这也说得过去。

    马幽兰似笑非笑:“先前使丫鬟去请阮大姑娘,阮大姑娘爱理不理的,这次正儿八经的递了帖子,又寻了说话的地方,阮大姑娘总不会再挑了吧?”

    这话显然带了几分讥讽的意思。

    阮明姿也没跟马幽兰客气,挑了挑眉,笑道:“马小姐既然是按照礼数来的,我又怎么会挑?”

    就差直接说先前你们不识礼数了。

    马幽兰今儿穿了一身藕荷色的滚回字纹石榴花长裙,头上簪了一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子的步摇,手上还带了个绞丝的金手镯,看着一派富贵之气,倒是比先前的打扮都要娇嫩一些。

    她听得阮明姿这般说,脸上隐有几分不快,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手抚了抚身上的锦缎长裙,一副大度的模样,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包容,朝阮明姿笑了笑:“阮大姑娘这般伶牙俐齿,怪不得短短两年便将奇趣堂做成了宜锦县最赚钱的铺子,真是如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阮明姿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落在马幽兰身上的视线。

    都知道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她这会儿说话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又穿着这样的衣衫,是在故意跟她释放某种讯息吗?

    “马小姐谬赞了,”阮明姿不动声色,谦虚了一句,“不过是大家给几分薄面而已。”

    阮明姿摸不清马幽兰来寻她什么事,只能先这般接着话,慢慢看着。

    若说是先前赝品的事,那事算是已经了了。哪怕后续阮明姿乔装去市面上调查,查到制作赝品的明心坊乃是马家产业,也一直按兵不动,没有追究过。

    马幽兰也不可能知晓她已经知道赝品背后产业链的事。

    所以,这次马幽兰打的是什么算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联手合作吧

    阮明姿不动声色打量着马幽兰的时候,马幽兰也在暗暗的打量着阮明姿。

    但阮明姿这个人,她觉得实在是太难看透了。

    有点像是七情六欲不上脸似的,说话间总带着浅浅的笑,可你根本看不清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上去脾气很好,也很好说话的模样。

    可若是真以为她是个脾性软,可以拿捏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一个脾性软好拿捏的人,是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白手起家,将一个铺子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

    像今儿,她这么一身打扮,正常人看到象征着多子多福的石榴花纹样,总会想些有的没的,但阮明姿分明已经注意到了,脸上却没有半点多余的神色,仿佛对于她即将嫁入宁西侯府的事,根本不在意一样。

    一个普通的商女,怎么会不在意呢?

    怕是心里已经惊涛骇浪,脸上不好表现出来吧!

    马幽兰只要稍稍一想阮明姿对此震惊的失态模样,就觉得有些飘飘然。

    她轻咳一声,一副有些苦恼的模样,“……今儿请阮大姑娘过来,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前几日跟阮大姑娘间,似是有点小小的误会。再加上我可能过些日子就要远嫁了,怕忙于打理嫁妆,忘了这一茬事,与阮大姑娘之间留下小小的误会,那岂不是遗憾的很?”

    远嫁?

    这是在暗示她即将嫁到京城去吗?

    阮明姿垂下眼眸,不动声色的笑:“马小姐过虑了,我并不觉得与马小姐之间存在什么误会。上次的事也已经说清了,不过是底下的人采购的时候出了差池,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马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马幽兰唇边笑意越发深了:“阮大姑娘说的是。不过这些日子我娘给了我一个铺子当嫁妆,那铺子是做木刻生意的,叫明心坊,不知道阮大姑娘听说过没有?”

    明心坊?

    阮明姿这次是真的笑了。

    她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马幽兰的意图,只不过这种话若是她先提出来,未免会太被动。她不动声色的抬眸看向马幽兰,装作不知道明心坊背后产业链的事的模样,笑道:“我来县里头做生意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这两年一直在乡下与县里奔波,对县里头的铺子倒是不甚了解。这明心坊……似是隐约听过,又似是没有听过。不过既然是马小姐家的铺子,又是令堂给马小姐的嫁妆,想来是个不错的铺子。”

    阮明姿话说得极为妥帖,马幽兰被哄得脸上露出一点骄矜的笑来,道:“阮大姑娘没听过不要紧,不过我家明心坊的木刻,却是很有名。说不得阮大姑娘家还收藏着几件我们明心坊出产的木刻呢。”

    阮明姿笑着点头:“确实有可能。”

    马幽兰觉得话说到这,也就差不多了,她手扶在椅子扶手上,慢慢的摩挲了下,笑道:“说起来,女子嫁人其实很是不易。我即将远嫁,铺子放在这边打理起来也有些麻烦,但总归是我娘的一份心意,阮大姑娘说是吧?”

    来了!

    阮明姿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点了点头,却不接马幽兰抛出来的话,只像是随意聊天似的谈了起来:“确实,我有个朋友也即将嫁到外地去,后面要见面确实难了。”

    马幽兰嘴角扯了扯。

    谁关心你跟你朋友见面难不难的,都说到这个份景上了,难道不该接话继续谈明心坊吗?

    马幽兰看了眼身边的惠琴。惠琴来之前就被她家小姐叮嘱过,很是知机的拎着茶壶,先是给她家小姐那茶杯里浅浅的添了些水,又拎着茶壶走向阮明姿,一边稳稳的斟茶,一边笑道:“其实我家小姐对明心坊也挺有感情的,毕竟明心坊也是开了许多年的老铺子了,里头选的木材也好,匠人的手艺也好,都是有保障的。这样一个铺子,若是因着我家小姐远嫁,就荒废了,其实也怪可惜的。想来我家未来的姑爷也舍不得。”

    “惠琴,”马幽兰嗔了一声,“你倒话多。”

    阮明姿虽说已经猜到了马幽兰的用意,但还是对这对主仆恬不知耻的一唱一和感到叹为观止。

    她笑着看向马幽兰:“树挪死,人挪活,马小姐也不用太过担忧。”

    却是不肯再松口说旁的。

    马幽兰同阮明姿绕了这么一大个圈子,按说机灵一点的生意人早就把这事揽下来了,哪里用得着说这些?

    马幽兰不信阮明姿不知道,她即将要嫁的是宁西侯!

    马幽兰脸色稍稍沉了沉,又看了一眼惠琴。

    惠琴收到马幽兰的暗示,便笑着同阮明姿继续道:“……虽说我家小姐嫌我多嘴,但我也挺想为我家小姐分忧的。我思来想去,倒是想起上次宁西侯小世子去阮大姑娘的铺子里买了好些木头偶人?”

    阮明姿仿佛听不出惠琴的言外之意来,颌首笑道:“没错。”

    惠琴将手中茶壶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故作天真的一拍手:“所以我倒有一桩好主意,不若明心坊同阮大姑娘的铺子联手合作吧。小世子这般喜爱阮大姑娘铺子里的木头偶人,恰巧明心坊又是做木刻生意的,这就是缘分啊!阮大姑娘的铺子完全可以从明心坊进货啊,这样我家小姐在外地也不必担忧明心坊的生意,阮大姑娘也可以得到正规大作坊出品的木头偶人,想来生意也一定越来越好,岂不是一桩美事?”

    一桩美事?

    阮明姿听惠琴这话,差点笑出声。

    一个做赝品的作坊,她还没去找她们计较赝品,这会儿倒好,倒想直接登堂入室,给自己披一层正品的皮了。

    不说旁的,单就赝品那质量,她敢要明心坊的木刻吗?

    马幽兰直勾勾的看向阮明姿,“我这丫鬟说的确实也是一个法子,不知道阮大姑娘意下如何啊?”

    阮明姿眼底冷笑着,面上却做出一副沉吟的模样来,“马小姐的丫鬟说得挺好的。不过我们生意人嘛,除了讲究一个利字,还要讲究一个质量。明心坊的货质量如何我还没有验过,还有进货价多少,毛利又是多少,这些都需要好好商议一番。”

第二百七十四章 贪得无厌

    马幽兰听得她都借丫鬟之口把合作的事给说出来了,阮明姿却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真是不识抬举。

    马幽兰心里冷笑一声,却想起明心坊眼下仿作的木头偶人,卖给外头的小商小贩不过才二百多文一个,可奇趣堂出售的木头偶人,足足可以卖一两一个!

    就这,还是买多了才是这个价!

    马家倒也想过暗中涨价,可稍稍一涨价,外头那些小商小贩们精的跟猴似的,立马就说不再从他们家进货,明心坊哪里还敢再涨价。

    可要是把这一批木头偶人出售给奇趣堂,那就不一样了。

    这样一来,她那可怜的嫁妆,总算有一桩能撑得起来的产业。

    马幽兰心下火热,方才那股阮明姿不识抬举的怒气也被她强压了下来。

    她和蔼的笑了笑:“阮大姑娘在商言商,确实该如此。我听闻阮大姑娘铺子里的木头小人,一个售价几乎在一两银子吧?”

    阮明姿点了点头,“没错。”

    马幽兰露出一个慷慨的笑来:“眼下明心坊的地契已经到了我手上,我可以跟阮大姑娘承诺,明心坊向阮大姑娘提供的木头偶人,售价不会高于七百文。这样阮大姑娘卖一个木头偶人,可以净赚三百文。三成的利润,阮大姑娘觉得如何?”

    阮明姿几乎要冷笑出声。

    马幽兰真的把她当傻子。

    就明心坊那手艺,做出来的赝品卖给小商小贩也就值个二百来文,到她这,张口就要七百文?

    也真敢要价!

    还说什么净赚三百文,三成的利润。开什么玩笑,她的铺子租金不算成本?雇佣员工不算成本?各种请说书先生做推广费的心思不算成本?

    除去种种成本,赚的银钱那才叫净赚的。

    由此可见马幽兰根本就是个不会做生意的。

    阮明姿心里冷笑着,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犹豫的神色来:“我倒是很想同马小姐合作,不过怕是不成。我先前的进货渠道,每个也不过才这个数而已。”

    她含蓄的比了个数字。

    比马幽兰的报价少了很多。

    马幽兰微微的眯起了眼,口中却道:“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了,这木头偶人也不过是阮大姑娘奇趣堂里一种商品罢了。阮大姑娘家大业大的,还在乎这些?何况,阮大姑娘同我合作,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同我未来的夫君相识,进一步进行合作。阮大姑娘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已是隐隐带上了几分威胁,明摆着就是拿宁西侯的身份来按头阮明姿答应了。

    阮明姿恍若未觉,只当不知道马幽兰口中的“未来夫君”是谁,她垂眸笑了笑:“马小姐说笑了,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做好当下罢了。因着我这铺子是有不少人参与分红的,马小姐这进价太高了,回头年终一分红,其他几位东家看着账面不对,说不得还要以为我是贪污了还是怎么样了。到时候我可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马幽兰隐隐有些不耐烦了,她自觉已经把好话说尽,又仁慈的给阮明姿留出了三百文的利润,阮明姿竟然还不知足!

    她可是听说了,旁的依附在侯府下的生意,为了搭上侯府,倒贴钱的都有很多!

    “净是推诿之词!”马幽兰自觉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开出的条件也足够优厚,阮明姿竟然还这般不答应,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马幽兰目光有些幽深:“我知道,阮大姑娘背后是有县令夫人撑腰,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但阮大姑娘或许不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谁,县令再大也不过是个七品官,我要嫁的人,可是一品侯!”

    阮明姿挑了挑眉:“那在这,就恭喜马小姐了。”

    马幽兰怒拍了一下扶手:“你这是不识抬举!”

    惠琴连忙一副相劝的模样,“哎呦”一声,带着责怪的看向阮明姿:“阮大姑娘也是太过贪心了!需知许多商家卖货也就赚个毛利钱,我家小姐给你许了三成利润,已是额外开恩,你还这般贪心!我劝阮大姑娘眼睛放亮些,去查查宁西侯是什么人,给你这么个跟宁西侯攀上关系的机会,你莫要不珍惜!”

    阮明姿优哉游哉的往后一倚:“倒也不是我不珍惜,实在是没有像马小姐这般谈生意的,上来就这般以势压人,给了个并不优厚的条件还要按头别人答应……不过我也看明白了,马小姐并非是想来谈生意的,而是想来抢钱的吧?”

    虽说只见过短短一面,但那位宁西侯上次那般负责,骑马撞人并非全是他的责任,却又一力承担下来。

    甚至还留了地址,留了话让人可以随时去找他。

    窦家虽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但在宁西侯府面前,就是一个小小的蚂蚁,抬手就碾死了。

    饶是如此,宁西侯也没有半分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并不觉得这样的宁西侯像是会纵容马幽兰干这种事的人。

    况且,若马幽兰真得了宁西侯这般纵容,她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徐徐的诱她先开口应承。

    若非阮明姿咬死了不开口,马幽兰也不会以惠琴之口说出她的打算!

    阮明姿心下如明镜一般,对上马幽兰那色厉内荏的威胁,更是不放在眼里。

    马幽兰这次却是真的被阮明姿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给激怒了。

    这些年马家渐渐式微,她出去参加宴席,多得是被无视被轻视。

    她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次机会,即将成为人上人。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都会匍匐在她的脚下!

    可这个阮明姿,凭什么敢这般轻视她!

    马幽兰越想越是怒不可遏,阮明姿这副优哉游哉的轻松模样,在她眼里逐渐与那些年无视过她的千金小姐们慢慢重合,她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阮明姿,冷冷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只好请侯爷来与阮大姑娘好好分说分说了!”

    她话音刚落,雅间的门便开了,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外,眼神不怒自威:“哦?请我与阮大姑娘分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是妾不是妻

    马幽兰腿一软,若非扶住了一旁的小几,说不得就要瘫软在地。

    她脸上惨白一片,方才那些她跟阮明姿说的那些话,不知道宁西侯听了多少去,她额上滚落滴滴冷汗,嘴唇微微蠕动着:“侯爷……”她强挤出一脸的笑来,“没什么,侯爷怎么过来了?”

    “怎么?本侯不能过来?”宁西侯语气有些淡,可话里流露出来的威严,却让马幽兰脊梁一寸寸软了下去,脸色也越发惨白,说不出什么话来。

    阮明姿看了一眼宁西侯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又不动声色的瞥了马幽兰一眼。

    她不知道宁西侯会出现在这里,但宁西侯出现在这里,又说了那样一句话,只能说明先前马幽兰那番狐假虎威的话,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看来这事接下来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阮明姿福了福身子,对着宁西侯行了个礼:“见过宁西侯。”

    宁西侯“嗯”了一声,大步迈进了雅间,看都没看马幽兰一眼,也没搭理马幽兰的问好,直接落座在于马幽兰阮明姿两人都有些距离的一把椅子上。

    宁西侯身后还跟了个年轻人一道进了雅间,一身靛蓝色长衫,衬得他那张年轻的脸,颇有些老成持重的感觉。

    宁西侯坐定后,这才看向阮明姿,客气道:“阮大姑娘对吧?……上次在奇趣堂一别,阮大姑娘风采依旧。”

    这话一出,阮明姿便知晓,这宁西侯说不得在外头听了多少去了。

    倒是马幽兰,惨白着脸,幽怨的往阮明姿这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阮明姿竟是跟宁西侯认识的!

    阮明姿察觉到马幽兰视线里的不善,她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这马小姐还有闲心瞪她?

    那她也只好添上一把火,小小回敬一二了。

    阮明姿笑了一声,笑得温婉又大方,“侯爷谬赞了。倒是还未恭贺侯爷跟马小姐好事将近,马小姐蕙质兰心,到时候必定可以同侯爷成就一段琴瑟和鸣的佳话。”

    屋子里的气氛微微凝滞了一番。

    马幽兰则是在一旁含羞带怯,又惴惴不安的看向宁西侯。

    宁西侯垂着眼眸,不怒自威的那张脸看着有些端肃,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马幽兰如坠冰窖:

    “不过是纳妾而已,如何就能称得上琴瑟和鸣了?”

    马幽兰浑身都颤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向宁西侯。

    喔豁。

    阮明姿垂下眼眸,露出个浅淡的笑来。

    宁西侯没有再说话。

    他身边那靛蓝色长衫的年轻人倒是很懂得看眼色,拎着茶壶帮宁西侯倒了一杯茶,笑叹着看了马幽兰一眼,说出的话却没给马幽兰留半分情面,“马小姐,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背着我们侯爷,假借宁西侯府的名义,做出这等强取民财的事来?”

    正室变纳妾的打击在先,马幽兰再听年轻人的诘责,她心里飞快的闪过什么,难道是因为侯爷看不惯她这番作为,所以才将她由正室贬成了妾室?

    马幽兰白着脸,咬了咬嘴唇,楚楚可怜的开了口,“……侯爷听我解释,我那只是想借着侯府的几分名声,同阮大姑娘双赢而已,并非强取民财。”

    靛蓝色长衫的年轻人便不客气的嗤笑一声,“人家阮大姑娘生意做得好好的,你这哪里是双赢,你这是借着侯府的威,抢夺人家阮大姑娘原有的利润。马小姐啊,你真当我们侯爷是傻子?”

    宁西侯不大高兴的看了年轻人一眼。

    马幽兰却吓得腿都软了,看来宁西侯在外头是听了个彻底了。

    她想明白这点,没有再硬撑,扶着椅子边就直接给宁西侯跪了下去,眼里含着泪,“侯爷息怒,幽兰哪敢这般想。是幽兰没做过生意,又见阮大姑娘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便想着同阮大姑娘合作一番,免得幽兰嫁入侯府之后,嫁妆空匮,难以维持一个当家主母的体面……”

    宁西侯依旧没有开口,反倒是他身边的年轻人,一脸的诧异,眼中却是满满的讥讽神色:“等下,马小姐,你这说什么呢。先前你家有意把你献给侯爷,我作为侯府的管家,想着侯爷后院确实空置多年,再加上你待小世子也还算悉心妥当,便想着给侯爷后院添个人。”

    靛蓝色长衫的年轻人声音圆润,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刻薄无比:

    “原先还以为马小姐是扯着虎皮说大话,没想到你竟是当真的?……噗嗤,马小姐,你醒醒,我家侯爷要娶继室,也只会从名门闺秀中选,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在这乡野之地选一个主母出来?人贵有自知之明啊,马小姐。”

    年轻人没再说下去,只是最后轻笑了两声。

    然而这两声就如两个巴掌似的,打在了马幽兰脸上。

    她方才那般盛气凌人的威胁着阮明姿,这会儿却发觉自己所作所为就是个笑话。

    马幽兰崩溃的叫了一声,跌跌撞撞的从雅间里跑出去了。

    她的丫鬟惠琴同样也白着一张脸,口中喊着“小姐”,追了出去。

    偌大的雅间,就只剩下阮明姿跟宁西侯,还有那个靛蓝色长衫的年轻人。

    阮明姿见宁西侯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坐在那慢慢的喝起了茶。

    那靛蓝色长衫的年轻人,自马幽兰走后,便没再说话过,自个儿寻了个椅子,又给自个儿满上了一杯茶。

    这气氛实在是有些古怪。

    阮明姿倒也不怕这一丝丝的古怪,但眼下显然没有她什么事了,人家宁西侯跟他的管家说不定还有什么要事要谈。她起身,大大方方的跟宁西侯告辞:“……侯爷,若是没旁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宁西侯打量着她,“嗯”了一声,没多说旁的。

    阮明姿离开雅间的时候,还顺手帮忙把雅间门给关上了,只是在关门那一刻,隐约听到一句什么“马家这些日子,打着您的旗号,不知道敛了多少财”。

    阮明姿就当没听见的,面不改色的转身走了。

    她从长嘉酒楼出来的那一刻,一个念头萦上了心头。

    马家,要完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阮大姑娘来了

    冬日里初雪落下来的时候,阮明姿这得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马家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彻彻底底的败落了下去。

    这事阮明姿心知肚明,大概是宁西侯出的手。

    蒋可沁在家里准备嫁妆闷得无聊,在屋子里绣嫁妆的时候听了来往的小姐妹们说了一耳朵的八卦。

    她悄悄同阮明姿说,据传闻马家打算把马幽兰献给宁西侯,哪怕是没名没分都认了。结果马家的小轿是如何进的隔壁侧门,几乎就是如何灰溜溜的又抬回来的——宁西侯的态度很是明显,哪怕马幽兰愿意无名无分的跟着他,他都不会沾手了。

    蒋可沁一边绣着枕套上的鸳鸯,一边同阮明姿轻叹:“……马家算是彻彻底底在宜锦县这些人家里除名了。”

    第二个消息,却是让阮明姿有些意外的,阮玉春肚子里的孩子掉了。

    据说是毛氏跟阮安强去康家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再加上羊氏跟姚月芳也不甘示弱,不知道哪一日又闹起来的时候,混乱中谁推搡了那么一把,阮玉春从台阶上跌了下去,把孩子给摔没了。

    这消息对阮明姿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价值。

    她听得这个消息,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裹紧了自个儿的斗篷,戴好兜帽,往小宅子里去找阿礁去了。

    阿礁正在雪中练剑,他的身子这些日子应是好的差不多了,瘦削的身子看得比先前都要强壮了些,就连那颇具少年美感的脸,也多了几分棱角,看着深邃了不少。

    阮明姿往单手上呵了呵气,白色的热气飘散在了空气中。

    阿礁一套剑法练完,收了剑,她这才迎了上去,有些艳羡的看着阿礁身上微微发散出的薄汗:“……总觉得你一点都不怕冷。”

    阮明姿今儿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斗篷,斗篷边上滚了一圈银白色的皮毛,绒绒的把阮明姿给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张巴掌大小,欺霜赛雪般的脸。

    偏生阮明姿又生得极为明丽娇妍,在白雪皑皑之中,简直让人看得挪不开眼去。

    阿礁只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眼神,平静道:“有内力,自然不怕冷。”

    阮明姿又嘟囔了几句羡慕之类的话。

    阿礁将剑收在身后,转身人往屋子里走。

    阮明姿便跟在阿礁身后进了屋子。

    阿礁屋子里倒是生着炭炉,把屋子里烧得暖融融的。

    阮明姿忍不住看了一眼阿礁。

    一个穿着单衣在雪中练剑还要流汗的好汉,屋子里却烧得像是春天一样。

    阿礁分明不怕冷呀,难道这是为了她烧的?

    阮明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想多了,自作多情。她干脆就不去想这事,只笑盈盈的单手解着斗篷的系带,阿礁比阮明姿高好多,很自然的就直接拿过她的斗篷,在外间那儿抖了抖斗篷上沾着的雪,顺手帮她挂在了一处衣架上。

    阮明姿将一直护在怀里的饭食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我吃过啦,阿礁你自己用。”

    “妍妍的新先生也已经找好了。我观察了两日,新先生虽说有点板正,但还算是个负责的好先生,对没什么基础的月芽儿也挺有耐心的。”阮明姿从一旁一直温着水的小炭炉上拎起茶壶,给自己泡了一杯花果茶,又顺手给阿礁倒了一杯,“……我看着你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那我也就可以放心的去庐阳道了。那批货卡在那许久了,虽说那批货可以不要,但我得看看是哪个渠道环节上出了问题……你看看,咱们这两天就启程,如何?”

    阿礁淡漠的点了点头:“我随时都可以。”

    阮明姿笑了笑,扳着指头数了数日子,“……到时候回来正好可以送可沁出嫁。”

    蒋可沁要嫁的人家,虽说在宜锦县也有产业,但本家老宅却是在外地,嫁人需得去老宅,程序仪式什么的都繁琐的很。阮明姿这两年跟蒋可沁相处的也很是不错,她还是很希望能亲自将这位闺中密友送上花轿的。

    商定好了要出门的日子,阮明姿在屋子里烤了会火,见阿礁动作斯文中又透露着一番优雅的用了饭,这才又穿上了斗篷,呵了呵手,“那我回去收拾下行李了,顺利的话可能也就五六天,不顺利的话,大概要半个月了。”

    阿礁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点了下头,没说半句废话,却偏偏在阮明姿要出门时,伸手拽住了阮明姿的兜帽。

    “嗯?”阮明姿还未回头,身后的兜帽便被人掀了过来盖在了头上。

    “戴好。”阿礁冷冷道。

    阮明姿跟阿礁相处的多了,根本不在乎阿礁是不是冷着一张脸的。她笑嘻嘻的调整了下兜帽的位置,从斗篷里伸出小手,朝阿礁摆了摆手,“好啦,我走了。”

    阿礁这次没有再拦住阮明姿,阮明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处。

    直到那正红滚银边的斗篷一角消失在了拐角处之后,阿礁这才回了院子,随手把院门关了起来。

    他站在院子里,望了望天,待了许久,这才漫步回了屋子,顺手拿了钩盖,将屋子里的炭火给灭了。

    阮明姿原本要回奇趣堂的,但又突然想起,要去庐阳道的话,依稀听过妍妍先前那位先生,左夫人,似乎也是这两日要出发。

    倒是可以商量下,他们一道过去。

    阮明姿便又冒雪拐去了左夫人家。

    她曾经多次逢年过节去左夫人家送礼,路倒是熟得很。

    左夫人的家是个有些简陋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小院子,屋子檐下挂着一串串鱼干与辣椒,看着很有些生活气息。

    院子的大门半掩着,左夫人的两个儿子在院子里玩着雪,两人头上各带了一顶手工编织的草帽。寂静的院子里小孩子叽叽喳喳的玩着,快活极了。

    阮明姿抬手敲了敲门,两个小孩子几乎是同时扭过了头,朝半掩着的院门望去。

    大的那个才八岁,说话间却很有几分稳重的气质,“是阮大姑娘来了。”

    小的那个也不过六岁,正在掉牙,含糊不清的跟着哥哥快活的喊,“阮大姑娘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怀中的钱袋

    第277章

    大概是听到了两个儿子的喊声,屋子里很快传来了些许动静,厚重的棉布门帘被打了开来,左夫人探出身子来,见果然是阮明姿,不由得露出几分惊喜的笑意来:“阮大小姐。”

    左夫人把阮明姿迎进了屋子,两个儿子也不玩堆雪了,像是小尾巴似的跟着进了屋子。

    阮明姿略略一扫,见屋子里许多摆设都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屋子一角多了几个大箱笼,便知道左夫人这是收拾的差不多了。

    阮明姿笑着从怀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递给了左夫人的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叫耀哥儿,小的那个叫辉哥儿。两个孩子被教的极好,看到阮明姿递过来的糖,虽说眼里有惊喜和渴望,但还是先看向了他们的母亲。

    左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慈爱,含笑道:“没事,拿着吧。”

    耀哥儿跟辉哥儿这才快活的从阮明姿手上接了过来,乖巧的齐声喊了一句“谢谢阮大姑娘”。

    阮明姿笑着摆了摆手,坐在塌上,转头问左夫人:“看这模样,夫人这几日就要出发了?”

    左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走官道,后日就出发。”

    阮明姿笑道:“巧了不是,我原本也是想着后日或者大后日出发。又想起先前曾经听夫人提过一句,好似也是这几日,便过来问问。要不咱们做个伴?”

    左夫人面露惊喜的神色:“那敢情好。路上要走将近两日,我们在一块也好有个照应。”

    她顿了顿,又问起阮明妍眼下的先生如何,阮明妍可还适应。

    阮明姿笑道:“新来的先生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年纪大了些,五十多岁了,性子也有些板正,不过教起来却很是耐心,挺好的。”

    左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又聊了会当日具体碰头的时间地点,都商议好了之后,阮明姿这才起身告了辞。

    左夫人的两个儿子,耀哥儿跟辉哥儿,见阮明姿从屋子里出来,两人嘴里含着棒棒糖,赶忙捧着一块薄薄的木板迎了上去。

    那块木板上,坐着一个小小的雪人。

    一看就是两个孩子一道捏的。

    耀哥儿有些不大好意思:“阮大姑娘,我们也没有旁的东西,这个送给你。”

    辉哥儿在一旁口齿不清道:“本来是要给娘的……回头我们再给娘做一个。”

    左夫人忍俊不禁,却也没阻止两个孩子送出雪人的天真之举。

    阮明姿笑着把那木板接了过来。

    小小的雪人歪歪扭扭的坐在木板上,颇有几分童稚之趣,阮明姿很是喜欢这份小小的心意,郑重其事的道了声谢谢。

    两个孩子嘿嘿的笑着,陪着左夫人一道将阮明姿送了出去。

    阮明姿小心翼翼的捧着木板走出好久,回头一看,院门口那还有三个身影在那伫立着,大概是瞧见她回头了,还朝她摆了摆手。

    阮明姿嘴角不由得上翘。

    她决定带着这木板上的小雪人回梨花家,到时候把这木板放在她房间外的窗台上,眼下气温低得很,在天然的环境中,应该会减缓它的融化速度。

    左夫人家离着梨花家有段距离,阮明姿花了不少时间,小心的捧着那木板到了梨花院子门口。

    然而离着梨花家门口不远的地方,阮明姿却见着梨花她娘似是跟谁有些纠缠。

    阮明姿驻足定睛细看,却发现另一道身影,竟然是先前梨花她娘结识的那个卖菜商贩白叔的儿子,白立肖。

    这白立肖先前不是股足了劲的不让他爹跟梨花她娘在一起吗?

    这事都过去多久了,怎么眼下又来纠缠?

    阮明姿皱了皱眉,远远的扬声唤了一声“婶子”,快步朝梨花她娘走去。

    梨花她娘浑身一颤,一看果然是阮明姿,她万万没想到阮明姿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脸上漫出几分着急的神色来,“快放开我。”

    “嗤。”白立肖面露不屑,还是死死的拉扯着梨花她娘的袖子,压低了声音,“把钱给我再说!”

    梨花她娘咬了咬牙,没了法子,眼见着阮明姿越走越近,她从怀里飞快的摸出一个钱袋,往白立肖身上一塞,然后一推,低声道:“你快走。”

    白立肖掂了掂那钱袋,露出个不大满意的神色来,“这太少了,根本不够。”

    阮明姿越走越近,梨花她娘急了,咬了咬牙,伸手去夺白立肖手中的钱袋,“嫌少你就给我!”

    白立肖立马把钱袋往怀里一塞,冷哼一声,飞快道:“想什么好事呢!你赶紧再凑一凑银钱,我过两天来拿!”说着,便转身要走。

    阮明姿这会儿已经走得近了,见白立肖似是从梨花她娘那得了个什么东西,还转身要走,皱了皱眉,微微提高了声音:“白立肖,你这是做什么?”

    梨花她娘连忙拉着阮明姿,企图粉饰太平,强笑道:“明姿,没事没事。就是遇到立肖了,随口聊几句。”

    白立肖听得梨花她娘这般说,回过头来,挑衅似的看向阮明姿,嘴角还勾着一抹轻蔑的笑。

    阮明姿眯了眯眼,看着白立肖怀里那露出一角的袋子。

    那个花色……

    那是她先前从外地特特进来的一批极为漂亮的霞光布,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极为漂亮,但这布昂贵的很,做成衣裳成本极高,阮明姿便干脆让梨花她娘做成了布娃娃的裙子。

    那批娃娃卖得极好,几乎一上架就被县里头那些千金小姐们一抢而空。

    剩下的一些边角料,梨花她娘不忍浪费,做了些小玩意她们自个儿拿着用,像什么香囊啊钱袋之类的。

    阮明姿那就有两个霞光布做成的香囊,极为漂亮。

    显然,白立肖怀里露出的那一角霞光布的袋子,应该是梨花她娘的。

    阮明姿又看了看紧张过度的梨花她娘,还在落着小雪的天,梨花她娘头上竟然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眼睛还不时的往她这瞄着。

    显然,梨花她娘这般紧张,不是因为钱袋被人抢走了,而是因为她。

    阮明姿明白了什么,面上不动声色,对白立肖道:“……算了,你走吧。”

    白立肖却眯着眼,打量着阮明姿,冷笑一声:“你让我站住就站住,让我走就走,把我当成什么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摔了一跤

    梨花她娘越发紧张了,攥着双手,脸色比巷子里堆积的雪还要白上几分,她几乎是恳求般的看向白立肖:“……你赶紧走吧。”

    阮明姿眸色越发沉了下来。

    白立肖看着阮明姿裹着大红色斗篷,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站在那儿,就忍不住心头火起。

    这些有钱人,哪怕什么都不做,站在那儿都让人作呕的慌!

    白立肖大步朝阮明姿走去,阮明姿冷冷的看着他,白立肖在靠近阮明姿的时候,脚下突然加速,脸上露出恶意满满的笑来,狠狠撞向了阮明姿。

    旁边梨花她娘见这变故突起,惊得叫了起来:“你做什么!”

    阮明姿一直防范着白立肖,见白立肖朝她冲来,她立时警觉,身子往一侧一扭,抬起脚来毫不客气的踹向白立肖。

    但白立肖的冲劲有点大,阮明姿把他踹得摔倒的时候,也被白立肖的冲劲给带的往后一摔,摔倒在了雪地里。

    “明姿!”梨花她娘惊叫一声,连忙扑了过来,去扶摔倒的阮明姿,焦急万分,“你没事吧!”

    阮明姿其实倒没怎么摔着,一是冬日穿得本来就厚,再是她身上的厚斗篷也缓冲了一下,更何况地上还积着雪。

    真要说起来,那还真没怎么摔着。

    “婶子,我没事。”阮明姿摇了摇头。

    只是,摔这么一下,手上一直好生端着的木板,便也跟着一道摔在了地上,上头那歪歪扭扭的童稚小雪人,全都摔碎了。

    阮明姿坐在雪地里,看了眼那碎得跟旁边的雪没什么区别的小雪人,眼神有点冷。

    梨花她娘连忙把阮明姿给扶了起来,左右前后的绕了个圈看看阮明姿哪里摔着了没。

    阮明姿拍了拍沾在身上的雪,又安抚了梨花她娘一句,“婶子,我真没摔着,没事。”

    白立肖没有阮明姿穿得厚实,更何况阮明姿那一脚是憋足了劲的。

    可不能小看这两年阮明姿的锻炼身体,到底是经常爬山走山路的,劲还是挺足的。

    再加上白立肖又是脸着地的,摔得凄惨极了。

    他忍过眼前的一阵金星,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蹭破了好大一块皮,有个地方立时可见的红肿了起来,头上脸上沾着的雪水又慢慢融化下来,混着血,整个人看着狼狈极了。

    “阮明姿!”白立肖怒火滔天,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怒吼。

    这一声喊得大极了,巷子里一旁斜伸出的树枝都被震得抖了抖,落下来一些积雪。

    阮明姿直接弯腰拔出绑在腿内侧的匕首,指间寒光凛冽,她抬眼看向白立肖,眼神冷冷的,说出来的话也冷冷的,“喊什么喊?你再过来试试看?”

    梨花她娘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阮明姿那双纤细的手把玩着匕首,说不出话来。

    白立肖想起先前阮明姿拿着那黄铜盆直接往他身上砸的狠劲,再看看眼下她眼中的冷意,他毫不怀疑,若他这会儿真的冲上去,阮明姿会用手中的匕首在他身上开几个洞!

    这个疯子!

    白立肖咬着后槽牙,方才那一摔,大概把牙齿也给摔松了,嘴里都是血腥味。他狠狠的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你给我等着!”

    一般说出这句话的,都是色厉内荏的。

    然而一个身影却像是突然出现般,伸手拦住了白立肖。

    少年比白立肖高出一整个头,一身劲装,衬得白立肖就跟个发育不良的小痞子似的。

    “让你走了么?”少年冷冷的,浑身都泛着凌厉的杀气。

    白立肖猝不及防,被骇得双腿一软。

    阮明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阿礁,一时之间倒忘了对白立肖的愤怒,“你怎么过来了?”

    梨花她娘虽说没见过阿礁,但却也是隐隐知道阮明姿在不远处的宅子里收留了一个养伤的人这事,且那养伤的人生得极为好看。

    难道就是眼前这人?

    阿礁看了阮明姿一眼,见她头发上还沾着一些雪,皱了皱眉,没再管白立肖,大步过来帮阮明姿拂了下头发,见阮明姿周身还沾着一些明显不是落上去的雪,他拧着眉,淡漠的眉宇间似是蕴了些旁的什么东西,“我听见有人大声喊你名字,便过来看看……倒是你,这是怎么了?”

    阮明姿叹了口气。

    阿礁这手里还拎着剑,想来方才是在院子里练剑,白立肖又怒火滔天的喊她,这才引来了阿礁。

    “没事,他想推我来着,”阮明姿指了指双股瑟瑟的白立肖,语气有些不甚在意,“然后被我踹开了,不过我也被震得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就是可爱的俩孩子送给她的木板雪人摔坏了。

    阮明姿方才是真的挺生气的,然而奇妙的是,看到阿礁之后,她的心情像是迅速被人拉了回来,方才那股怒发冲冠的感觉明显轻了不少。

    阿礁双眸幽深,淡漠的点了下头,一如平时那般,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倒是白立肖,心里把阮明姿跟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个拿着剑,一个拿着匕首!

    所以说这些有钱人,根本不把他们这些穷人的命当命!

    白立肖眼中恨意翻涌。

    阿礁漠然回身看了白立肖一眼。

    仅一眼,就让白立肖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凉了个透心凉。

    那双幽冷深邃的眸子,只要对视上去,就能发现隐在其间的那股杀意……

    白立肖突然意识到,若他再挑衅下去,这个男人,是真的敢给他一剑!

    阮明姿瞥了一眼脸色骤白的梨花她娘,知道梨花她娘与白立肖之间定然有些她们不知道的牵扯,看梨花她娘这样,似是并不愿意让她们知道。

    阮明姿叹了口气,“阿礁,没什么事了。我也要陪婶子回去了。”

    阿礁平静的看了阮明姿一眼,很干脆的点了下头,“那我回去了。”

    他走得很是干脆,步子迈的极大,身影很快就进了不远处的小宅子。

    梨花她娘越发肯定,这就是阮明姿救的那个养伤的人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娘一定是疯了

    只不过这会儿,显然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梨花她娘眼神落在白立肖身上,只觉得糟心无比。

    “你赶紧回去吧。”梨花她娘低低的催了一声。

    白立肖见梨花她娘这般在意这个,脸上慢慢绽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来:“你怕她们知道是吗?”

    梨花她娘脸上一下子毫无血色。

    白立肖从梨花她娘苍白如雪的脸色上得了什么快感似的,露出一抹扭曲的笑来。

    阮明姿冷笑一声,一手拿着那块木板,另一只手伸手从斗篷下头伸出来,挽住了梨花她娘的胳膊。阮明姿看都不看白立肖一眼,拉着梨花她娘往院子里走,“婶子,咱们回去,不用理他。”

    梨花她娘被阮明姿带着走了几步,她这才迟疑的回头看了一眼白立肖。

    白立肖站在雪地里,手里攥着那个霞光布的钱袋,神色阴冷。

    梨花她娘咬了咬牙,回过头去不再看白立肖,大步跟着阮明姿回了院子。

    进了家,阮明姿回身把院门关上。

    梨花她娘张了张嘴,似是想解释什么。

    阮明姿认真的看着梨花她娘,耐心的等了许久。

    梨花她娘苍白干涸的嘴唇微微动了下,最后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曲姨端着熬好的养生汤盅从灶房往外走,就见着院子这阮明姿跟梨花她娘静静的站在那儿。

    曲姨“呦”了一声,笑着喊:“你们娘俩在那做什么呢?淋雪呢?快进屋吧,天这么冷,我给你们熬了山药红枣羹,来尝尝。”

    阮明姿笑着应了一声:“这就进去。”

    曲姨端着汤盅往屋子里去了。

    阮明姿见梨花她娘有些无措的模样,叹了口气:“婶子,倒不是我想插手你的私事。只是白立肖……他方才那股凶狠的模样你也看到了。你自个儿小心些。”

    梨花她娘讷讷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阮明姿暗暗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却打定了主意等梨花晚上回来后,要把这事同梨花说清楚。

    她后日就要去庐阳道了,去几日尚还不清楚,家里有这么个隐患,她是真的不放心。

    ……

    晚上,因着下雪,梨花回来的也早,她打了一把伞,在屋檐下抖了抖伞上的积雪,这才收伞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就发现屋子里的氛围似是有点不太对。

    她娘颇有点失魂落魄的模样,手上拿了块布,看大小应是在那绣着布娃娃的衣裳。也不知道她娘在想着什么,一不留神,针竟然扎到了指头上,一粒血珠滴落在布匹上头。

    对于一个积年的绣娘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犯的错误。

    梨花她娘自个儿都没回过神来,梨花快步上去,举起她娘被针扎破的手,免得落下更多血珠去,纳罕道:“娘,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梨花她娘回过神来,有些讷讷的,“没什么。”

    梨花有些奇怪的看了梨花她娘一眼:“真的没什么?……最近总觉得你魂不守舍的。”

    梨花随口一句话却让她娘脸色顿时都变了,她借着低头这动作来掩住自个儿的失态,随手放下手里的布娃娃衣裳,快步往灶房走,“……今儿你回来的早,还没给你热菜呢,等着我去给你热菜。”

    梨花越发觉得她娘有些不太对劲。

    等用过饭,梨花她娘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梨花等了许久,最后只等来她娘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似是难以启齿的很。

    梨花有点心疼,“算了娘,你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妍妍她们。”

    梨花她娘想起今儿下午被阮明姿撞破的那一幕,脸色微微一变,知道依着阮明姿同自己闺女的关系,定然要告知闺女的。

    她愣愣的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没过一刻钟,梨花果然如她所料的又回来了。

    只是这次梨花的神色很是严峻,开门见山的直接问:“娘,你跟那个白立肖是怎么一回事?”

    梨花她娘叹了口气,想着早晚总要面对这些的,她动了动嘴唇,“跟立肖没关系,是你白叔……”

    梨花她娘说不出话来。

    梨花坐到梨花她娘身边,小心道:“娘,其实我真的不反对你跟白叔在一起。只是白叔他儿子,那个白立肖,实在有些过分。他上次骂的可难听了,我不想你受这种委屈……但你要是实在舍不得白叔,我也能接受。大不了咱们出钱,给白立肖买个小宅子,再买几个照顾他的仆役。让他离你们离得远远的,就留你跟白叔高高兴兴的在一起过日子。”

    经过窦华辙那事之后,梨花感悟颇深。

    她不希望她娘跟她似的,被那些感情之外的因素给打垮打倒。

    她宁可出银子让那个惹人厌烦的白立肖去逍遥自在。

    只要她娘幸福就好了。

    梨花她娘眼泪突然就落下来了,她抹着眼泪,低声道:“不是……我不是想再跟他在一起。”

    她只是……

    梨花她娘深深的吸了口气,但仍是控制不住的心酸,她看着满脸不解的女儿,酸涩涌上心头,她垂着头,绞着手指,声音低了不少:“……你白叔已经再娶了,立肖找我要钱,是因为你白叔的媳妇生了病,没钱治……”

    梨花呆呆的看着她娘,她哪里能想得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缘由。

    白叔再娶了,但没钱给媳妇看病,所以,白立肖来找她娘要钱?!

    等下,她怎么听着这事,怎么就这么让人生气呢?!

    梨花倏地站了起来,她瞪着深深垂着头绞着手指的亲娘,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想说一堆的话,在看到她娘这副模样时,硬是全都咽了回去。

    梨花尽量让自个儿的声音听着不是那么激动,她压着情绪问她娘:“……这事,娘,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梨花她娘有些难堪的别过头去:“……我,我就是觉得,欠你白叔一份人情。”

    ……

    夜,雪已经停了,甚至还出了月亮。

    阮明姿蹲在院子里,借着积雪在那块木板上堆着雪人。

    她想起从前在孤儿院时,堆雪人是她们那些孩子最快乐的事情之一。

    今儿看到那木板上的小小雪人,还有耀哥儿辉哥儿的小小笑脸,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然而木板上的雪人,因着先前同白立肖的冲突,已经摔碎了。

    阮明姿有点不甘心,打算再捏一个。

    正细细的捏着雪人时,梨花却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她的院子,看着很有些崩溃无语的模样,见着阮明姿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娘一定是疯了!”

第二百八十章 去白家

    雪夜的月光,带着一层浅浅的银色薄晕,静静的撒下天幕。

    阮明姿慢条斯理的就着月光捏着雪人,一边听梨花讲完了事情始末。

    “原来如此。”阮明姿点了点头,她今儿其实已经猜测了很多,这个倒还不算最惊悚的,是以接受的很是平静。

    梨花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凛冽的空气,终于稍稍冷静了一下。

    “我是没想到……我娘竟然……”梨花叹了口气,她原本以为她娘要同白叔复合,心里都已经默默接受了,甚至还痛定思痛的想好了如何对付白立肖的对策,宁可花钱买平安。

    谁知道她娘给她来了这么兜头一棒。

    梨花今夜的心情有点跌宕起伏。

    “若说这钱是花在白叔身上也就罢了……”梨花叹了口气,“说到底因着白叔,我娘那段时间过得也很是快活。后来因为白立肖不答应,两人就这么散了,也是有点遗憾的。哪里能想到……”

    她长叹一口气。

    哪里想到白叔这么快就再娶了一个。

    这次雪人堆得倒还算成功,总算有点模样了。阮明姿歪头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把木板端起来,往院子外头窗台上一放,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积雪,“咱们进屋说。”

    梨花点了点头。

    她现在心情实在有些难以抑制。

    她曾经看到她娘晚上才回来过,当时没多想,眼下再想想她娘当时的神色,倒是有些可疑。

    但不管怎么说……

    梨花又长叹一声。

    回到了温暖的屋子里,阮明姿给梨花倒了杯热茶,“拿着烘烘手也好。”

    梨花应了一声,接了过来。

    阮明姿的屋子摆放的很是简单清新,只几件插了梅花的白瓷花瓶点缀,除此之外再无旁的装饰。

    但看着白瓷瓶中那几支遒劲又带着几分娇媚的梅花,梨花的心莫名其妙的静了下来。

    阮明姿看着梨花的神色,笑道:“冷静下来了?”

    梨花点了下头,苦笑道:“事关我娘,是真的挺难让人冷静的……”

    “婶子也挺不容易的。”阮明姿轻声道,“依着婶子的性格,当时愿意把白叔带回家里来同我们正式见面,其实也算离修成正果就差那么一步了。偏偏白叔的儿子不肯接受。儿子又不同于女儿,是要处一辈子的,所以当时婶子跟白叔就那么散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眼下婶子给白叔新娶的媳妇拿钱看病,你问过了吗,白叔知道这事吗?”

    梨花低声道:“问过了,白叔不知道。我娘说,她悄悄去看过,白叔愁得都脱了形,她心下难忍……结果不知怎么,被白立肖发现了。”

    梨花想想就难过,缓了一口气。

    “我娘就开始时不时的拿自个儿攒下来的钱给白立肖……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梨花还是很不舒服,难过的不是她娘背着她偷偷给白立肖钱,而是替她娘难过。

    她娘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拿钱给白立肖的?

    阮明姿摸了摸梨花的手,算是安抚。

    “这事,我看昨儿白立肖那副有恃无恐的挑衅模样,似是也认定了婶子不敢让咱们知道。”阮明姿拧着眉头,“既然白叔不知道,那白立肖往家里拿了几次银子,依着白叔憨厚的性子,难道就不去过问吗?”

    梨花也想到了这点,她惊疑不定的看向阮明姿,“你的意思是……”

    阮明姿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下还不好说。不过……”

    到底牵扯到了梨花她娘跟白叔。眼下白叔已经有了新的媳妇,梨花她娘也没有要打扰白叔新家庭的意思,一切都是瞒着白叔来的。

    两人又商议了会,最后还是决定先上门探看下情况再做打算。

    毕竟这种事,万一处置不当,怕是对梨花她娘的名声有碍。

    梨花满腹心事的走了,阮明姿收拾出了一个小小的箱笼,放在软塌上。

    说起来,她后日就要去庐阳道了,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可以,阮明姿希望明日尽量把事情处理好,不然留下这个隐患,她怕是不会安心的。

    ……

    雪后的清晨,别有一番清新凛冽。

    阮明姿跟梨花早早就起来了,去主院同梨花她娘一道用早点时,就见着梨花她娘眼睛下一片乌青,显然是彻夜没有睡好。

    梨花脸上也有些憔悴,显然睡得也是有点不大安稳。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豆浆,一碟包子,炸的金黄酥软的油条搁在油纸上,还有几碗撒着葱花香菜的豆腐脑。

    姚月芽跟阮明妍手牵手一起过来,姚月芽不吃香菜,阮明姿将那碗没有放香菜的豆腐脑挪到姚月芽跟前,姚月芽羞涩的道了一声谢谢表姐。

    梨花她娘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招呼着众人开始吃早点。

    两个孩子用过饭后便去温书了,梨花也没跟她娘多说什么,只如往常一般说了一句“去铺子了”。

    梨花她娘显然松了一口气,忙道:“快去吧,路上雪滑,走慢一点。”

    阮明姿想了想,道:“那今儿劳烦婶子帮我多看顾点妍妍跟月芽儿两个孩子,我怕她们俩玩疯了,冻着手脚。”

    这样最起码今儿一天,梨花她娘盯着两个孩子,出门的时间就减少了。

    梨花她娘连声应了下来,笑道:“放心吧,回头我让你们曲姨给俩孩子再炖点暖身的羹汤。”

    阮明姿这才同梨花如往常一般出了门。

    出了院门,两人对视一眼,直接拐去了另一条路。

    阮明姿跟梨花先去白叔卖菜的摊子那看了眼,摊位是空着的。看样子应该是短时间没出摊,不然这摊位也不会就这么给他空出来,这路段不错,若撤了摊,怕是很快就会被旁人占了去。

    阮明姿跟梨花又一道往白家行去。

    在白叔上门之前,梨花跟阮明姿其实简单的打听过这个人,以免梨花她娘上当受骗。这会儿便循着先前打听来的地址,直接往白家行去。

    白家离着卖菜的摊子那有一段距离,要上拐几个弯。经过的那条巷子鱼龙混杂的,住的都是最底层的百姓,这会儿又是早上,正是一天中除了黄昏收工时最为热闹的时刻,做饭的,哄娃的,出门干活的,各种吆喝声嘈杂得很。

第二百八十一章 床上的人影

    阮明姿跟梨花两人穿着打扮跟这巷子格格不入得很,这一路走来,引得不少人都往这边看;再加上阮明姿生得太过明丽耀眼,哪怕粉黛未施,素着一张脸,娇靥也明妍的好似枝头新绽的娇花,好几人的眼神几乎都黏在了阮明姿的脸上。

    梨花直接把阮明姿衣领上的那一圈毛绒绒的镶毛领给她稍稍竖了起来,挡住了眼睛下头的半张脸,又把自个儿脖间的围领也拉了上来,这才算是稍好了些。

    还好白家在的地方是在巷子最里头还要再拐一道弯,那是拿砖瓦慢慢扩建出来的一点儿地方,加上白家就两户人家,鲜少有人过去。

    拐角处堆积着不少杂物,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眼下却正好可以阻挡部分视线。

    阮明姿跟梨花拐进去后,那些黏在身上的视线便少了很多。

    前头两个院子都没有起围墙,用藤蔓跟木头搭的篱笆,透过缝隙,隐隐能看到院子里。

    一户看着像是没什么人在住了,门窗紧闭,半点炊烟不见,院子里覆着厚厚一层雪,寂寥的很。

    另外一户院子里停着一辆板车,还有些旧藤筐摆在旁边木架子搭起来的棚子里;藤筐上头盖着厚厚的旧被子来保温,捂得严严实实的。

    一看就知道,这一户应该就是白家了。

    阮明姿先前来的时候顺路买了一提点心,她跟梨花互相对视一眼,抬手敲了敲那板门。

    板门后的院子里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谁啊?”

    听得这声音,阮明姿跟梨花俱是一惊。

    这声音听着有点像白叔,又不太像——实在太苍老了。

    梨花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应声:“白叔,是我,梨花。”

    院子里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门栓响了一下,似是被人急急的拉开,接着门霍得一下子打开了。

    白义牛拉着门,站在那。短短几月不见,人看着要比先前憔悴苍老了不少,背也有些微微佝偻,似是不堪生活的重负。

    甚至,鬓角都多了好些白发。

    梨花有些震惊,她对白义牛的印象还停留在先前,这会儿乍然一见,因着前后差距实在太大,梨花险些说不出话来。

    白义牛眼神复杂,干涸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这才道:“你们怎么来了?”

    梨花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

    白义牛也没多想,他抓了抓头发,看着后头拐角那有人鬼鬼祟祟的似是在往这边偷看两个小姑娘,他便侧了身子:“进来说吧。”

    梨花跟阮明姿对视一眼,应了声“好”,跟着白叔进了门。

    白义牛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他有点尴尬,掀开屋子里厚重的门帘,领着阮明姿跟梨花进了屋子。

    外头下着雪,屋子里却有些冷,不比外头暖和多少。

    白义牛显然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搓了搓手:“你们先在这坐会儿,我去给你们倒碗热水。”

    也没等阮明姿跟梨花拒绝,他又慌忙的掀了门帘出去了。

    阮明姿跟梨花面面相觑,站在屋子里似是有点傻,便将带来的点心放到了桌子上,两人往长凳子上一坐。

    这屋子很是简陋,家具都没几样。屋子最里头有一张床掩在帘子后头,床上似是躺了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白叔新娶的媳妇了。

    离着床有些近的地方放着个铁架子,铁架子上放了个炭盆,里头烧了一盘炭,那木炭显示是劣质的,散着烟,旁边的窗台开了道小小的口子散着烟气。

    梨花试探着冲着那张床叫了一声:“婶子?”

    床上的人影没有半点动静。

    梨花有点尴尬,好在没多久白义牛就端着两个摞在一起的碗,拎了一把热水壶过来了。

    他麻利的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给阮明姿跟梨花一人倒了一碗水,又有点不大好意思,涨红着脸解释,“家里头也没人喝茶,就没弄茶叶……这水是自家水井里的,甘甜的很,你俩先凑合着喝一点,暖暖身子。”

    因着白义牛一副局促的模样,阮明姿跟梨花很是善解人意的端起来喝了一口。

    白义牛见两人并没有半点嫌弃的样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坐到离两人有些远的凳子上,把壶放在一旁,搓了搓手,“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梨花没有回答,左右看了看,反而问了一句:“白立肖在吗?”

    白义牛的脸色变了变,以为梨花还在计较先前白立肖辱骂过她们的事,他有点无措的替白立肖解释:“……先前是那臭小子不对,不该那样胡说八道。不过他现在已经改了,知道心疼家里了,找了份客栈帮工的活计,忙起来就直接住在客栈伙计房里,这几日都忙的很,没有回家。”说到这,他似是又有些欣慰,叹了口气,“这孩子,可算长大了。”

    梨花跟阮明姿对视一眼。

    这好像不对啊。

    昨儿下午白立肖不还刚从梨花她娘那抢了个钱袋去吗?

    但看着白叔那一无所知还在替白立肖拼命解释的模样,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啊……

    阮明姿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脸色稍稍变了的梨花衣袖,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影,低声问白叔:“白叔,听说你再娶了?”

    白义牛脸色一变,紧张的看了梨花一眼,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安,搓了搓手:“对……”

    梨花勉强笑了笑:“恭喜白叔了。婶子呢?我们今儿来也是想祝贺一下白叔跟婶子。”

    白义牛脸上闪过一抹什么,整个人的背看着似是又佝偻了几分。

    半晌,他叹了口气:“……你们婶子病着,不好见你们。等她好起来,到时候我再请你们……”

    他大概想起了梨花她娘,有点说不下去了,只是颇有些愁苦的叹了口气。

    梨花心情也十分的复杂。

    阮明姿算是其中最冷静的,她不动声色的问道:“……找大夫看过了吗?婶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到这,白义牛又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一片愁苦之色,“找巷子头的拐脚张看过了,说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应该是先前太过操劳留下的隐疾。人好端端的就突然倒下人事不知了,只能用药养着。”

第二百八十二章 钱去哪了

    阮明姿跟梨花不由得往床上那人影看去。

    白义牛见两人都往那边看,又叹了口气:“没错,那就是我媳妇……差不多也到时间了,我去给她倒点水。”他叹了口气,拎着壶走向床边,“你们要看她,就跟我来吧。”

    阮明姿跟梨花对视一眼,跟在白义牛身后往床边行去。

    拂开帷帘这才看清,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看着完全脱了形,闭着眼,脸上瘦得几乎没有二两肉,躺在堆着的被子里,看着几乎就像是骷髅一样。

    梨花后退一步,险些叫出来。

    白义牛却见怪不怪,他拿钱放在床边小几上的一个碗,又拿出一包看着像是米粉一样的东西往碗里倒了些,又加了些热水,拿小勺拌匀,放在一旁晾凉。

    “咱们去外面说。”做完这些,白义牛往外走。

    阮明姿跟梨花沉默的跟在了白义牛身后。

    到了板凳那,白义牛这才叹了口气,有些发愁的抓了抓头发:“……我们成亲没几日她就倒下了,但我也不能不管她。可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吃着拐脚张的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人也一直昏迷不醒,还越来越瘦了……”

    梨花虽说并不认识床上躺着的那人,但看人那般瘦骨嶙峋毫无声息的躺在那儿,心里也是有点唏嘘。

    她这白叔,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没有因为旁人生病就抛弃了别人,哪怕耽误了生意,也坚持不懈的照看着。

    梨花忍不住劝道:“白叔,会好起来的。”

    白义牛看着梨花关切的脸,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跟你娘一样善良。唉,我没跟你娘在一起,说不定是件好事。旁人都说我克妻,前头立肖他娘生下立肖没几年就去了,眼下新娶了一个,没几天又……唉!”

    梨花是听不得这话,她霍得按着桌边站了起来,“这话谁说的?怎么能说白叔你克妻?”

    白义牛从手里抬起脸,见梨花这般,苦笑一声,“是不是的,都无所谓了。眼下你们宋婶子就那样躺在那。她家里就她一个了,我真怕万一照顾不好她,对不住她早逝的家人……”

    白义牛顿了顿,像是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局促的抓了抓头发,“看我,跟俩孩子说这个做什么……你们别放心上,大概是我压力太大了。”

    梨花看了眼阮明姿,阮明姿在出神,像是在想着什么,并没有看她。

    她便自个儿下了决定,手按着桌边,郑重的问白义牛:“只看了那个叫什么拐脚张的大夫吗?没多找几个大夫看吗?”

    白义牛还没反应过来,只摇了摇头:“拐脚张是我们这巷子里的一个大夫,平时大家伙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找他看,基本上都药到病除,挺厉害的。我也让立肖去找了另外一个大夫来看,那大夫看不出什么来,只说可能是隐疾,就走了……到现在就只吃着拐脚张开的药,每天两副,从前还吐过血,现在慢慢喝着药,倒是不吐血了,也算有了起色,就是人总是醒不过来。”

    梨花着急道:“这怎么能行呢?看头疼脑热厉害的大夫,未必看旁的就厉害。这样,我认识个医术很高明的大夫,我现在就去请他过来看诊。”

    白义牛有些错愕,忙拦住梨花:“哎哎,梨花,你先别去。”他似是有点尴尬,“我先前攒的银子都买药了,等我再攒几天,攒上一笔,再去请大夫。”

    梨花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阮明姿看向白义牛,却突然开了口:“……白叔先前说白立肖去客栈里找了份活计,想来挣钱也不少吧?应该很快就能攒起来了。”

    谈起白立肖,白义牛眉眼间的愁色倒是散了两分,“挣钱多不多的倒另说,眼下也不指望他拿什么钱回来,找到活计能立住身,就挺好的!”

    梨花逐渐琢磨过味来,她听着白义牛这口风,心脏怦怦怦的剧烈跳了起来。

    她先前以为白立肖是以找到客栈帮工的名头,把从梨花她娘那拿来的钱补贴给家里,让白义牛给他后娘买药看病。但眼下怎么听着白义牛这话里的口风,倒像是白立肖还没拿回过钱来?

    梨花不再犹豫,开口直问:“白叔,这么说来,白立肖还没给家里拿过钱?”

    白义牛憨厚的脸上似是因为想起儿子的话,露出几分暖意来:“还没呢,不过那孩子挺有孝心的,说了等后面开了工钱,就把工钱都给我。”

    等后面开了工钱?

    可梨花她娘已经给了白立肖三次钱了,那银钱去哪里了?

    梨花声音发颤,“白叔,那,那你给宋婶子看病的药钱,花挺多了吧?都是你攒的?”

    提到这个,白义牛脸有郝色,也有点不大好意思,不太自在道:“嗯,有阵子钱不够,我只能把先前借给旁人的钱都收了回来。日子过得节约点,还是能给你宋婶子买药的。”

    阮明姿扫了一眼白义牛脚上那双明显有些单薄的棉鞋,再看看白义牛身上这打了几个补丁的衣裳,还有那双满是冻疮的手……显然这就是白义牛话里的“日子过得节约点”。

    梨花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她娘怀着怎样难受的心情,把给宋氏看病的钱给了白立肖,然后呢?

    白义牛根本就没有收到!

    也就是说,白立肖在以白义牛的名义,骗了她娘的钱!?

    有一瞬间,梨花想把真相托盘而出,告诉白义牛,白立肖做了什么。

    然而,梨花看着眼前背上隐有佝偻,还要继续照顾宋氏的白义牛,又想起她娘别开脸时,眼角挂着的泪,又生生的把话给咽了回去。

    她神色冷了下来,乍然一看,又像是两年多前的那个清冷少女。

    “白叔,你在这等着,我去把那大夫给请来。”她抿着唇,见白义牛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又飞快的补充道,“没事,就先看看,宋婶子这病也不能再拖了,钱可以先赊着,等你攒够了再给,没事的。”

    白义牛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来,又有些难以置信,“这,这真的可以?”

    “我这就去请。”梨花飞快的点了下头,像是怕白义牛反悔似的,直接往外快步走去,“……马上就回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是隐疾

    屋子里只剩下阮明姿跟白义牛。

    白义牛越发尴尬了。

    若说梨花,到底是差点成了他继女的小姑娘,他还算熟悉,对起话来虽说尴尬,却也能谈上几句。

    但眼前这个生得过分好看的小姑娘,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聊天了。

    阮明姿像是丝毫未觉白义牛的尴尬,她笑了笑,没有聊别的,倒是聊起了白立肖,“……实不相瞒,白叔,从前我还以为白立肖是被你宠坏了,但眼下能为着这个家,跑去当伙计打工养家,倒也挺好的。想来他对宋婶子当继母,也是没先前对梨花她娘那么抵触了?”

    白义牛又有点不大好意思,再次因着先前的事给阮明姿道了个歉,“……先前那臭小子不好好说话,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跟你宋婶子是旁人介绍认识的,她男人孩子都得病去了,全家就剩她一个,我平日里忙的很,也需要个贤内助来帮忙操持家里,两个人见了一面,就决定凑合着过了……一开始立肖也是不愿意,闹了一场。我想着总归是要给他找个后娘的,也跟他好好谈过了。”白义牛似是想起先前的惨烈,忍不住又摇头,“当时立肖那臭小子还搞什么离家出走,让我好找。不过后面那小子大概是想开了,有一天突然就同意了。我同你宋婶子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白义牛声音低了下去,“……谁知道,本来以为可以好好过日子,突然竟出了这事。唉,也是我害了你宋婶子。”

    阮明姿若有所思,抿了抿唇,劝了一句,“白叔,别信什么克妻的话,那都是欺负老实人的,把什么罪名都往老实人身上堆。”

    白义牛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显然是已经认定了自个儿就是个克妻命。

    阮明姿便不再说话。

    屋子里气氛又逐渐尴尬起来。

    “……那米糊糊凉的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给你宋婶子喂个饭。”白义牛忙不迭的站起来,朝着床边大步去了。

    阮明姿依旧没说话,端着自个儿眼前的碗,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喂完了饭,大概是实在是怕与阮明姿相处,白义牛又赶紧借口说去熬药,出了屋子,去灶房熬药了。

    阮明姿在屋子里等了好些时候,梨花便急急的拉着那大夫来了。

    那大夫是县城里最好的医馆的坐堂大夫,梨花把人家给拉过来出诊,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银钱。

    不过梨花也没提这事,急匆匆就要让大夫帮白义牛的媳妇诊脉。

    阮明姿按住梨花:“不急于这一时。等一下,我喊白叔过来,当着他的面让大夫诊脉……到底是人家的媳妇。”

    梨花怔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阮明姿出了门,去灶房那把白义牛给喊了过来。

    院门掩着,梨花是直接拽着大夫进的门,白义牛在灶房里熬药,也没听到动静。阮明姿过来同他说梨花跟大夫到了的时候,他还愣了下。

    不过可以看得出,他确实很担心宋氏。哪怕再着急,也不敢坏了煎药的成色。

    他赶忙垫了块抹布把药罐的盖子揭起来看了看药,见药罐中的药熬得正好差不多了,这才舒了口气,将药罐里的药倒入一个碗里,这才端着碗同阮明姿一道去了屋子。

    一进屋子,白义牛就赶忙同大夫道歉:“……对不住大夫,先前我在灶房里熬药,让您久等了。”

    大夫捋了捋胡子,倒没说什么。

    毕竟人家小姑娘给的诊金挺丰厚的,哪怕是看在诊金的面子上,多等一会儿倒也无妨。

    白义牛把宋氏的手从被子里掏了出来。

    那手腕几乎瘦得皮包骨头,青筋凸在皮肤上,看得极为明显,可怖极了。

    大夫一见,便皱了皱眉,伸手摸上了脉门。

    他把了会儿脉,又让白义牛换了宋氏的另外一只手。

    大夫沉着脸把了许久,白义牛看得忐忑不安。见大夫终于收回了手,在那捋着胡子沉思,他惴惴不安的问:“大夫,我媳妇……这是什么隐疾啊?”

    “隐疾?”大夫愣了下,脸上神色越发沉了,“谁说是隐疾的?”

    白义牛也愣住了,讷讷道:“是我们附近的一个大夫。他平日里看诊很准的,头疼脑热都是一贴药到病除,他说可能是隐疾。”他顿了顿,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除了他之外,我还让我儿子另请了一个大夫,那大夫也说是隐疾。”

    梨花请来的大夫气得直吹胡子,骂了一句“庸医”!

    白义牛傻眼了,“啊?”

    这大夫什么意思?

    难道是不是隐疾?

    可一个大夫看错了是有可能发生的事,难道另外一个大夫也看错了吗?

    见白义牛似是在怀疑他,那大夫气得火冒三丈:“这什么隐疾啊,这是中毒!……得亏我今天过来了,再这么过一个月,别说救人了,熬都把人给熬死了!”

    中毒?!

    难道宋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白义牛脸色先是惨白,然而他还来不及多想,又听到大夫后半句话里的言外之意,大夫说得亏他今天来了,那意思就是……宋氏还有救?

    白义牛快给那大夫给跪下了,“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媳妇,我,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会把药钱给您的!”

    那大夫还有点奇怪,请他出诊的小姑娘,不是把诊费都给了吗?

    一旁的梨花忙给大夫使眼色,大夫反应过来,含糊的应了一声,“诊费不诊费的先不提,救人要紧。”

    白义牛这近四十的憨实汉子,激动的差点落下泪来。

    大夫去写药方了,白义牛在一旁,虽说这会他还不知道梨花已经替他出了诊金,他感激涕零语无伦次的谢着梨花,“……真的多亏了你,若不是你……”

    他说不下去了。

    梨花抿了抿唇,神色凝重,“白叔,先别管旁的。你有没有想过……宋婶子为什么会中毒?”

    说到这个,白义牛也有些茫然。

    中毒这个词,好像跟他们有些遥远。

    他们平头小老百姓的,哪有什么途径接触什么毒物?

    他有点不太确定:“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毒蘑菇?”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乱七八糟的毒物

    旁边写完了药方的大夫,拿着药方抖了抖,接了话:“不像是毒蘑菇的毒素。宜锦县附近的几种毒蘑菇,像是白毒伞,大鹿花菇,见手青这些,都不会让人像这样陷入长久的昏迷。这妇人中的毒,是细水长流的,使她长期陷入昏迷。”

    白义牛听得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阮明姿跟梨花却听出了不对劲来。

    只是人家大夫这会儿也没心思掺和进家宅秘事中来,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注意下日常饮食”,便没有再说旁的。

    这话倒是让白义牛打了一个激灵,赶忙去床头拿了一包东西过来,捧到大夫跟前:“我媳妇因着陷入昏迷,不好吃旁的,只吃这个,大夫你看下?”

    大夫“哦”了一声,接过那包东西,打开一看,又捻起一点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放下又换了个地方捻了一点,这个动作重复了数次,看的白义牛心惊胆颤的。

    阮明姿跟梨花没说话,也看着大夫在那鉴别。

    最后大夫摇了摇头:“这就是普通的米粉,没什么异样。”他又指点起白义牛来,“病人虽说在昏迷中不好进食,但光吃这个也不好,最好是隔几日掺点肉沫一起煮熟了,也有利于病人恢复。”

    白义牛忙不迭的点头,又有点愁眉苦脸,“可是,除了这个,平日里我媳妇也不吃旁的了啊,喝水也是跟我们都一样,都是从井里打出来的水。”

    阮明姿看了白义牛一眼,见他还在冥思苦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似是根本没往旁的方向想。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指点道:“除了吃喝,白叔是不是忘了,还有药呢?”

    白义牛如梦初醒:“哦对,还有汤药!”

    他脸上又带上了几分为难的神色,“可也不对啊,那药是立肖去拐脚张那抓的,怎么会有错?”

    阮明姿跟梨花隐晦的互相看了一眼。

    白义牛想起什么,连忙又去窗台附近一个柜子那翻了起来,最后翻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药方来,递给看诊的大夫:“……这是先前抓药的方子。”

    大夫接过方子,一路看下来,又是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个,这方子旨在固本培元,虽说对解毒无甚用处,却也不会加重病情。”

    白义牛越发惶然了:“可除此之外,平日里也再没有旁的了啊……”

    他在屋子里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拳,又绕回来:“难道,是衣物上被人下了毒?”

    他又忙去寻了件宋氏换下来的衣服,“这是已经洗过的,打算这两日就给宋氏换上了。”

    出诊的大夫耐心的接过那衣服,抖了抖,又闻了闻,“也并非在衣服上。”

    白义牛手指插在发梢中,满脸苦涩:“可是,既是这样,我真想不出哪里还能下毒了……”

    阮明姿冷眼旁观了很久,见白义牛是真的没往那方面想过,她又不得不出声提醒道:“……药方没有问题,并不代表药就没有问题。”

    白义牛还没明白过来,有些茫然:“这什么意思?”

    梨花在一旁解释道:“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点好一些,对吧,白叔?我记得你先前刚熬了一碗药呢?”

    白义牛如梦初醒,那碗药就放在宋氏床头等着放凉。

    他赶紧把药给大夫端了过来,大夫稍稍闻了闻,便皱起了眉头。

    白义牛看的心惊胆颤的。

    大夫轻轻抿了一点点药,在嘴里咂摸几下,便又吐了出来,神色变了变,“这味道果真不太对劲。”

    白义牛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可,可这药,都是我亲手熬的……药方也没有问题,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夫没回话,快步走出去,抓了把雪,塞嘴里,往外又吐了几口,权当漱口。

    做完这些,大夫才有空回过头去搭理白义牛,面色有点不太和善:“你保证你在熬制的时候没掺点旁的什么进去?”

    白义牛连连保证,就差诅咒发誓了:“这怎么可能?”

    大夫拧着眉头,“你家里还有先前抓来的药吗?还有方才熬药的药渣呢,也一并找来给我看看。”

    白义牛眼下对这大夫的话简直是言听计从,忙去了灶房,把还未倒掉的,药罐里的药渣,以及挂在灶房墙上的药包一并解下来递给了大夫。

    大夫先捻了捻药渣,眉头皱了起来,待他解开那药包一看,细细的看过之后,眉心突突的跳了起来,他一拍桌子:“这不是胡闹吗?”

    白义牛有些茫然的看向大夫:“是这药,出了问题?”

    梨花倒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在场唯一还保持冷静镇定神色不变的,就只剩下一个阮明姿。

    大夫指着桌子上的那包药材,“我就说,病人身体里的毒素乱七八糟的。源头就在这,这包中药里,除了先前那张固本培元的方子里列的药物,又被人额外添了些旁的有毒植物,每样都有毒,但每样都只加了一点点,胡乱的搀在了一起,毒性也乱七八糟的……这药喝下去,别说固本培元了,光是里头的毒素都够在身体里打一架了。”

    说着,他拿指甲从药包里挑出一点东西来,“看到了没,这是毛地黄的一小段茎。混在正常药物中服食之后,食欲不振恶心呕吐腹痛腹泻什么的都是轻的,严重的昏迷,中毒而死都是可能的。”

    这话说得白义牛脸色白了白。

    梨花凑上前去看了看那一小段茎,有些萎缩的一点点东西,混在琳琅的药材中,若不仔细分辩,还真看不出来与其他药材有什么区别。

    大夫叹了口气,又道:“……本身药物之间互相作用反应是玄妙的,互相配合的正好才能起效。眼下也不知道是被谁加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本身带着毒不说,最要紧的是完全破坏了先前那固本培元的药效,病人眼下还活着,除了下毒的剂量很轻之外,也是她运道好!”

    白义牛身子晃了晃,若非扶住了一旁的桌子边,这个壮实的汉子差点倒下去。

    原来,他倾家荡产买来的药,喂了那么久的药,正是害宋氏昏迷至今的元凶!

第二百八十五章 真是太恶毒了

    大夫见白义牛这样,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指了指先前放在桌上的药方,“按这个药方去铺子里抓药,先抓上几副,过几日我再过来,到时候再给病人做个复查。”

    白义牛回过神,牙齿止不住的抖着,有些艰难道:“谢谢大夫……诊费,我现在拿不出来,我给您写个欠条,您放心,我一定……”

    大夫看了眼梨花,见梨花沉默着不像是要制止的样子,这才摆了摆手:“不必了,你的诊金,那位小姑娘已经付过了。”

    说完,背着药箱便走了。

    白义牛有些错愕的看向梨花,梨花有点不大自在,她低声道:“白叔别误会,反正你都是要写欠条的,给大夫写,给我写都一个样。我是怕医馆不认这种赊欠,大夫不肯跟着我上门。”

    白义牛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又抓了抓头发:“你说得对……咱们一会儿去巷头,那儿有个落第书生在那代写书信,找他写个欠条,我按上手印,一个样的。”

    梨花抿了抿唇,答应的很是爽快:“行,都听白叔的。”

    白义牛转过头,眼神正好落在桌子上摊开的药渣以及药包上。

    他怔怔的看了会儿,肩膀抖了抖,喃喃道:“一定是药铺的人给我抓错药了,我得找他们去……”

    说着,整个人便直直的往外走。

    阮明姿喊住他:“你这是要逃避吗?”

    白义牛身子顿在门帘前,梨花眼神复杂,阮明姿却没放过他,继续说道:“……其实你心里也清楚,这未必是药铺那边抓错了药。”

    是,白义牛心里很清楚。

    人家药铺那边跟他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好端端的从哪里整这些毒物来害他媳妇?能得到什么?

    再说了,他先后让白立肖去药铺抓了好几次药,哪怕是药铺的伙计昏头昏脑抓错,也不可能次次都抓错——

    所以,问题只有可能出在一个人身上。

    那就是,每次都会替他去药铺抓药的白立肖。

    梨花见白义牛僵着身子站在那不说话,她缓了缓,低声道:“白叔,前面你说过,是白立肖替你去抓药的……”

    白义牛浑身都打了个颤栗,他反应极大的矢口否认:“不!……是我去抓的!”

    然后,在阮明姿跟梨花默然无语的注视之下,白义牛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最后,这个壮实的憨实汉子,竟然蹲了下去,抱住头,浑身都在发颤:“……不是,为什么啊,立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答案。

    当时白立肖拒绝的态度也很坚决,但后来转变的那么突然,他为什么没有多想想?

    若白立肖有那么容易被说服,他早就同梨花她娘在一起了,又何必……

    白义牛眼眶都红了。

    梨花看着白义牛失魂落魄的这模样,只觉得可怜,满心都是对白立肖的厌恶。

    她低声道:“……竟然还做出下毒这种事,也太恶毒了。”

    明明下毒的人就是他,却又借着下毒来问她娘要钱,真的是太恶毒了!

    白义牛似是想起什么,又猛地从地上几乎是弹了起来:“不对,不对……立肖是真的懂事了,他还去客栈找了个活计准备养家了,怎么可能他下的毒?!”

    白义牛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的同梨花道:“肯定不是立肖,那孩子,那孩子不会这么歹毒!”

    他双眼通红,似是在急切的证明着什么。

    面对这样的白义牛,打小就没有过父爱的梨花,抿了抿唇,根本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阮明姿在一旁冷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去找白立肖回来,当面对峙就好了。”

    白义牛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客栈里找他,让他回来,这事肯定是误会,不可能是他做的!”

    阮明姿跟梨花对视一眼。

    其实,她们俩隐隐觉得,白立肖能做出下毒这种事,下毒之后还能做出瞒着白义牛找梨花她娘要钱给宋氏看病这种事……他嘴里所说的,去客栈找了个活计云云,未必就是真的。

    不过看眼下白义牛的状况,若非他亲眼所见,怕是他不会相信的。

    梨花深深的吸了口气,“行,白叔你也别激动。这事说不定还真有误会……”

    白义牛连连点头,却又说不出旁的,只“对对对”的连声附和。

    “我们同你一道过去寻白立肖,到时候把事情当面说清楚就行了。”梨花低声道,“……如果真的不是他做的,正好也可以还他一个清白。”

    这话说到了白义牛的心坎上,他连连点头,眼里也有了几分生气,“好好好,咱们这就走……你们先在家里头等一下,我去找人来帮忙看一下宋氏。”

    白义牛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不多时,便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胖的妇人,进门的时候喘着粗气直抱怨:“哎呦我说老白,你这是急着投胎呢?让你等等我,等等我,不听。我这一把老胳膊老腿的……”

    结果一进门,见着屋子里坐着两个俏生生的姑娘,尤其是左边那个,生得也太过好看了些,好像整屋的光都聚到她一个人身上。

    白义牛介绍道:“这是马姐,人最热心了。”

    那有些胖的妇人试探着看向白义牛:“这两位是?”

    白义牛有些不大自在,结结巴巴的,“是,是我以前认识的人家的闺女……”

    有些胖的马姐眼珠子便转了转,热情的笑着上前,寒暄着:“哎呦瞧这俩闺女生得,可真是好,我一看就爱得跟什么似的。闺女,定亲了没啊?”

    白义牛简直更尴尬了,他知道马姐这个喜欢给人做媒的性子,硬着头皮道:“……马姐,我媳妇就暂时先托您帮着看一下了,我们还有事,得走了。”

    马姐瞥了白义牛一眼,哼了一声。

    “那我们就走了啊马姐,”白义牛赔着笑,“辛苦你了。”

    “你媳妇天天躺床上有啥好辛苦的。”马姐嘀咕了一声,随即摆了摆手,“行了快去快去吧,早去早回!”

    她眼睛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在阮明姿跟梨花身上粘着,吓得白义牛赶忙领着两个姑娘出了门,免得被马姐拉去说媒。

    这点小插曲也让白义牛那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些。

    可这也就持续到了白义牛找上白立肖口中所说的,找了活计的客栈。

    而客栈掌柜很是明确的表示,他们这并没有什么叫白立肖的伙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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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小王妃介绍:
阮明姿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农家贫女。 爹娘早逝,爷奶不慈,家徒四壁,还附带个哑巴妹妹。 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家致富,从荆棘遍地走向花团锦簇。 一时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 然而捡回来的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王妃,跟孤回府。 阮明姿巧笑嫣然:你哪位?农门小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小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