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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兰花花     农门小王妃txt下载     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玩骰子的地方

    白义牛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背,肉眼可见的看着弯了下去。

    阮明姿没说话,梨花也不知道怎么劝他。

    他们三人在街头站了有一会儿,其间人家客栈掌柜早就等得不耐烦,回去了。

    原本就有些凛冽的冬日街头,仿佛寒气越发重了,白义牛穿着有些破的棉袄,摇摇欲坠。

    半晌,白义牛才艰涩的笑了下:“许是我记错了……”

    阮明姿依旧是没有说话。

    梨花好几次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相劝,也保持了沉默。

    “说不定不是鸿升客栈……是我听岔了……”白义牛喃喃道,“应该是东升客栈?”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急急的转头又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梨花脸上神色变幻几分,还是咬了咬牙,看向阮明姿:“我们就任他这样?”

    任他这样不肯接受现实?

    阮明姿想了想:“先跟上去吧,看看情况再说。”

    旁人戳破的,总是不如亲眼所见。

    阮明姿觉得自个儿或许很冷酷,但白立肖这种狠得下心给人下毒的,若是今天不把他处理好了,怕是就会成为梨花家的一个隐患。

    阮明姿希望在明天她出发前,能让这个事情有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梨花叹了口气,同阮明姿一道朝着白义牛离开的方向追去。

    东升客栈是个又破又小的小客栈,在临街的一条小巷子里,占了个小小的门头。

    白义牛寻着找过去,还没抬手敲门,便见着那东升客栈的牌匾突然吱呀一声,半边牌匾歪歪扭扭的滑了下来,斜挂在上头,摇摇晃晃的。

    再定睛一看东升客栈的那个大门,上头挂着一把大锁,锁头上积着雪,锁身斑驳生锈,锈迹斑斑。

    看样子,这锁最起码在外头风吹日晒也得有个小半年了。

    ——白立肖更不可能是在这儿当伙计。

    白义牛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原本这些日子就有些憔悴的男人,越发精神萎靡起来,摇摇晃晃的走着,像是随时会倒下。

    梨花终是有些不忍,出声道:“……要不咱们先回去?说不定白立肖这个时候也回家了呢?”

    白义牛恍惚着点了点头。

    三人便穿过这小巷子打算往另一条主道上走。

    结果路过一间隐蔽的小院时,小院子的门开了,一个人被门里的两个壮汉给抬手抬脚的扔了出来,正好就扔到了白义牛的脚边。

    门里的壮汉还在那讥笑:“小弟弟,没钱了就滚,等有钱了再来玩!”

    大门轰然关上。

    白义牛浑身都僵硬了。

    在他脚边被扔出来的那个少年,原本骂骂咧咧的,这会儿一抬头看见男人的脸,也变得浑身僵硬。

    原因无他,被扔出来的少年,正是白立肖。

    白立肖僵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阮明姿跟梨花,额心跳了跳,还以为是找梨花她娘要钱的事败露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憎恨,却垂着头,乖巧的站在白义牛身前,喊了一声“爹”。

    白义牛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团浆糊,浑浑噩噩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

    “那是啥地方?”白义牛脑子一团乱麻,问出来的却是一句看着无关紧要的话。

    白立肖却浑身都有些不大自在,他稍稍扭动了下身子,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对策,没吭声。

    白义牛却突然吼了出来,“说啊!那是什么地方!”

    整个小巷子都回荡着他有些愤怒的吼声。

    白立肖还从来没见过白义牛这副模样,他颤了下,低下头道:“就,玩骰子的地方。”

    白义牛见脑中隐隐约约的猜想成真,脸都涨红了。

    气得。

    “玩骰子?!”白义牛气得浑身都在打哆嗦,他蒲扇大的巴掌扬了起来,“那不就是赌坊吗?!”

    白立肖躲了下,白义牛的巴掌落了口。白立肖又乖巧的腻了上去,扒住他爹的胳膊:“爹,你别生气,是我想岔了……咱家不是缺银子吗?我找人弄到了本钱,”他含糊了一下,算是给后面承认找梨花她娘拿钱做了个小小的铺垫,“就想着快点翻本,给宋姨挣点药钱,也把人家的本钱也给还回去……其实本来都快凑好了,就是我经不住诱惑,都给赔光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顿了顿,见白义牛的脸色还是有些僵硬,便又加了一句,“爹,你这是出来给宋姨拿药吗?你把银钱给我,我去给宋姨抓药就行,铺子里的伙计都认识我了,抓药都熟了。”

    他三言两语的撇清了自己找梨花她娘要钱的行为。

    殊不知白义牛这会儿浑身都在颤。

    什么他去给宋姨抓药就行……这种时候都不忘抢着去抓药,果然是抢着下毒吧!

    什么给宋姨挣点要钱,那药包里的毒,除了他,还会有谁有机会,“细水长流”的给宋氏往药包里下毒?!

    只有一直去拿药的他,白立肖!

    白义牛这会儿脑子分外清明,先前大夫所说的那些话,似是在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

    白立肖瞅着他爹的脸色,依旧是难看的很。

    他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阮明姿跟梨花,见两人脸上神色都有难以言喻的模样,他顿时明白过来。

    这两人肯定是跟他爹告状了!

    怪不得他爹看着就这么不对劲!

    “爹,你听我说,”白立肖有点慌,绞尽脑汁的解释,“我也没找梨花她娘要太多钱,就一点,我原本是想着赢了本钱就还给她的……不是故意的……”

    白义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眼前都是金星,“什么?!你还找梨花她娘要钱了?!”

    梨花这会儿才找回了自个儿的声音,她听到自己在冷笑,无边无际的愤怒被积压在胸腔上,仿佛要爆炸一般:

    “你还有脸说?!找我娘要钱说,要给宋婶子看病。宋婶子的病暂且不提,结果呢,你都拿去赌了?!”

    她真真是恨不得把白立肖给撕碎了!

    她平生最恨的那个字,就是赌。

    他爹赌了十几年,她跟她娘就过了十几年担惊受怕的日子。到最后,更是差点被她爹当成赌注压给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当小妾!

    就是这个“赌”字,差点害了她一辈子!

    她娘对这个“赌”字的恨,不会比她少。

    但这会儿,这个王八蛋白立肖,竟然利用她娘的善心骗了她娘的钱,还拿去赌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癫狂

    梨花这番嘶吼,让白义牛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服,口干舌燥,渐渐的脸又涨得通红,又怒吼了一声:

    “白!立!肖!”

    直到现在,白立肖才隐隐意识到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他爹这般震怒,好像先前并不知道他去找梨花她娘要银子的事……

    那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发现了他没有在客栈做活?

    白立肖脑子里盘算着,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败露了。

    他放那些毒物放的很是隐蔽,每次都只加一点点,混在那些药材里,丝毫不起眼。

    再说了,熬药都是他爹来的,他爹也不认识药材,怎么可能会知晓药包里的药材被他偷偷加了些什么?

    是以白立肖根本没考虑过,他下毒的事,已经彻彻底底的败露了。

    白义牛站在那儿,剧烈的喘息着。

    最后,竟然落下两行泪来。

    直到看到这两行泪,白立肖才慌了,忙上前一如既往的摇着他爹的胳膊撒娇:“爹,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我,我以后真的不来玩了,还有欠那女人的钱,我也会赶紧找个活计给还上的……”

    白义牛有些疲惫的从白立肖手里抽出手来,再看向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娘一直身体不好,后头没熬过,早早的去了,一直是他带着儿子。

    从前儿子也曾如现在这般,跟他撒着娇,眼里满是儒慕的纯真。

    眼下呢?

    他发现他竟然看不透儿子了。

    白立肖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爹抽出了胳膊,他咬了咬牙,眼里终于溢出几分藏不住的戾气来:“爹,是不是那俩小贱人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我才是你儿子,你难道相信她们也不相信我?!那两个小贱人……”

    “啪!”

    极为清脆的一声巴掌。

    白义牛出手极狠,白立肖的脸被打得歪向一旁。

    白立肖捂着迅速肿胀起来的脸,回过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白义牛,他嘴唇动了动,却往手上吐出一口血来,血里还有一颗牙。

    可见白义牛是下了死手的。

    白义牛闭了闭眼,似是有些不忍看。

    “爹,你打我?”白立肖眼神凶戾起来,唇角处还带着血,他有些狂暴的一手攥着带血的牙,一手指向阮明姿跟梨花,“你竟然为了那两个小贱人打我?!”

    白义牛猛地睁开眼:“白立肖!”

    白立肖冷笑一声:“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哪怕后娘躺床上动不了……”

    白立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白义牛就想起宋氏那副瘦骨嶙峋遭了大罪的模样,是拜谁所赐。

    再想到白立肖干出了这种事,竟然还有脸以此问梨花她娘要钱……

    白义牛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他赤红着眼,半晌才道:“走,去衙门。”

    白立肖只觉得自个儿听错了。

    他胡乱的抹了一把嘴角带着蜿蜒留下来的血迹,难以置信的看向白义牛:“爹,你说啥?”

    白义牛闭上了眼,他怕他再心软。

    可这孩子已经长歪了,他现在下狠手去掰,希望还能掰回来!

    “我说,去衙门。”白义牛一字一顿道,“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白立肖如坠冰窖。

    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嘴唇一张一翕,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爹知道了?

    怎么会知道的?!

    白立肖浑身都在打颤,缓了好些会儿,才哆嗦的干笑了起来:“爹你在说啥,我咋听不懂。”

    白义牛一看方才白立肖那反应,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的心沉甸甸的几乎要坠到无边地狱去。

    那是他最后的一丝试探。

    也是他最后的一抹希望。

    白义牛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他缓缓蹲了下去,扯着头发喃喃道:“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白立肖见白义牛这模样,着急了,连忙去扯他:“爹……你听我说……我没有,我真没有。”

    白义牛猛地一把推开白立肖,白立肖猝不及防的被推得摔坐在地上,手掌抵在粗粝的小巷石子道上,划破了个大口子。

    白义牛没说话,只是喘着粗气看着白立肖:“是你在你宋姨的药里下了毒!”

    白立肖呆呆的在地上坐了会,突然狂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的,“爹,你还是知道了,没错,毒是我下的!”

    他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里满是怨恨,看向白义牛。

    “我娘只有一个,她走了,咱们爷俩过日子就行,等我大了以后好好孝敬你,你为什么非要再娶?!”

    “可你非要再娶,还找了个有钱的!我厌恶那些有钱的畜生,那些畜生平日里践踏欺辱我们还不够吗?!那个女人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她也配当我娘!”

    “结果我搅黄了一桩,不久后你又找了一个女的!这个女的比前头那个丑多了!还咧着嘴对我笑,问我吃了没!我呸!就这样一个癞蛤蟆,也妄想当我娘?我呸!我偷着在她的碗里胡乱扔了好多种毒药,她还真就吃下去了!……不过我也不会毒死她的,毒死了她,爹你又要找旁的女人!这样慢慢熬着,把她活生生熬到死,爹你克妻的名声也就传出去了,我看谁还敢再嫁你!”

    白立肖咧着嘴无声的笑着,眼神里满满都是怨恨与疯狂。

    白义牛呆愣的看着白立肖,脸色白得比小巷子里墙上的积雪还要白上几分。

    半晌,他才极为艰难的开口:“那你……你那些毒,是哪里来的?”

    白立肖见白义牛还愿意同他说话,他高高兴兴的答道:“我在赌场里认识的人给的啊。给我说,别小看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有奇效呢!……果然,那个拐脚张什么破医术,还说什么隐疾,真是要笑死我。不过后面我为了让爹更相信所谓的隐疾,我就又花钱雇了个混混来假装出诊的大夫,让他像模像样的诊出个隐疾来……果然爹就上当了!”

    白立肖咧着癫狂的笑,又是嘿嘿两声,“爹没想到吧!每次你端过去的那碗药,都会加重那个女人的毒。是爹,亲手把那个女人给毒死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巧了不是

    白义牛近四十岁的汉子,蹲在小巷子里哭的不能自已。

    白立肖癫狂过后,咧着嘴抄着手,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白义牛最终还是决定等宋氏醒了之后,看宋氏决定如何处理白立肖。

    毕竟宋氏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不到四十的男人,这会儿看着仿佛六十,整个人都颓然下来。白义牛神色复杂,喃喃的同梨花道:“……欠你娘跟你的那些钱,我会努力挣钱还上的。”

    只是,欠她们娘俩的那些恩,却是一辈子都还不上了。

    梨花原本想说些什么,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轻声道:“我跟我娘都希望你能跟宋婶子一直好好的,可以白头偕老。”

    白义牛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事便算是解决了。

    阮明姿跟梨花离开后,都好一阵唏嘘。

    梨花轻叹:“其实白叔人挺好的,就是……”

    她沉默了一下。

    她这会儿其实心底隐约还有些庆幸,幸亏先前她娘没有跟白叔在一起,不然这会儿,遭罪的或许就是她娘了……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只闪过一瞬,梨花便觉得有些愧疚。

    她站定脚步,同阮明姿道:“明姿,你先去铺子吧,我先回家一趟,同我娘说一声。”

    阮明姿点了点头,两人在路口处分道扬镳,一个慢悠悠往奇趣堂那边走,一个匆匆回家。

    其实眼下梨花的副手每日都会去的很早,倒不必说非得阮明姿同梨花起个大早去铺子,但这对于她俩来说,更多的是一份责任罢了。

    阮明姿到铺子的时候,梨花那精明能干的副手小伙子递给阮明姿一包油撒子,嘿嘿笑了笑,“我娘自个儿炸的,说落雪了,炸了点油撒子吃,也算应个景。东家尝尝。”

    副手小伙子姓纪,叫纪家泉。生得浓眉大眼,憨厚老实的模样,让人看了潜意识里就会对他卸下防备心。不过,与憨厚老实的面相不同的是,这纪家泉脑瓜子极为灵活,属于那种很是精明能干的,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阮明姿接过,笑着道了声谢,“方才我过来的时候,正好路过炸这个的。那香味,勾得我正想吃呢。谢谢了啊。”

    他听阮明姿这般说,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很是高兴的模样,“东家喜欢就好。”他又左右看了看,“怎么今儿没见着汪掌柜的?我那还给她留了一包。”

    先前,梨花去把户籍上的姓给改了,改成了跟她娘姓,姓汪。算是彻彻底底的同她那个赌鬼爹断绝了关系。

    当然,他那个赌鬼爹自打两年前被人拖走还债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梨花跟她娘都当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哦,梨花姐啊,临时有事回家一趟,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阮明姿笑眯眯的打开油纸包,掰了一段油撒子放到嘴里,又露出个惊喜的笑来,“……这个真挺好吃的。”

    “嘿嘿,我回去同我娘说去,她一定也高兴得紧。”纪家泉露出高兴的神色来,倒没说旁的,只道,“东家您先吃着,那我去前头看着点了。”

    “嗯嗯,去吧。”阮明姿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去忙了。

    落雪后的宜锦县,枝头上,墙瓦上,到处堆着白皑皑的积雪,银装素裹的很。奇趣堂这,倒是来了不少夫人小姐,订了雅间饮茶赏雪。

    她们大多会约阮明姿这奇趣堂的东家,一道来雅间喝口茶。阮明姿心情好又没什么事的时候,大多也会应人家的邀请,坐到雅间里陪着那些个夫人们聊几句。

    阮明姿生得极美,哪怕不说话坐在那儿都是一道景。更遑论跟阮明姿聊天轻松与愉快,跟她聊宜锦县眼下的风尚她能侃侃而谈,聊诗词歌赋也能有自个儿的见解,哪怕聊点无伤大雅的小八卦,她都能兴致勃勃的接上几句,如何让人不爱与她聊天?

    阮明姿有时候还会跟梨花戏称自个儿是卖艺不卖身。

    今儿她刚从一间雅间“卖艺”出来,就见着燕子岳带着侍从正从楼梯上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燕子岳先是一愣,忍不住又笑了下:“忙着呢?”

    阮明姿指了指她身后的雅间,张嘴做了个口型:“刚忙完。”

    燕子岳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那我请你喝个茶?”

    跟燕子岳相处还是很舒服的,相处久了就知道,这人是有分寸知进退的,不会像有些人总爱试探旁人底线那般,说一些故作高深的话。

    阮明姿欣然应了,转身又同燕子岳去了他订的雅间。

    雅间的炭盆,用的都是上好的银霜炭,几乎没有任何烟气,暖意从掐丝珐琅兽耳炉中熏熏的冒出来,从外头一进雅间,便觉得暖洋洋的。

    两人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着喝茶。

    这也是阮明姿喜欢同燕子岳相处的一个原因。

    就……挺省事的。

    “过几天,我要出去些日子。”暖气氤氲中,燕子岳突然开了口。

    阮明姿笑道:“巧了不是,明儿我也要出一趟远门。”

    燕子岳笑道:“确实巧了。我是打算去庐阳道余西那办点事。那边的矿山会伴生一种五彩斑斓的石头,说不定你铺子里用得到,要不要帮你带些回来?”

    阮明姿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就这么巧了。

    若非她明儿要去庐阳道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而燕子岳也不可能知道,她都要怀疑燕子岳是故意同她这么说的了。

    “我明儿去的地方就是庐阳道,离余西也很近。”阮明姿没多说旁的,只是笑弯了眼,“我就说巧了不是?”

    燕子岳看着眼前少女笑容明媚的模样,恍惚了下,随即很快就回过了神。他忍不住笑道:“还真是巧。”他顿了顿,眼神中透着几分恰到好处不会显得太深情的关切,“只你一人去吗?会不会不太方便?要不要帮你介绍几个可靠的镖师?”

    阮明姿摇了摇头:“这倒不必,我带了护卫的,也会乔装打扮一番,到时候人多反而显眼。”

    阮明姿态度很坚定,燕子岳略一思忖便没有多说旁的,只是换了个轻快些的话题,同阮明姿聊起庐阳道那边乡土人情的事。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启程去庐阳道

    阮明姿出发的那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哪怕天还未亮,但隐隐带着几分晨光的清澈天空,还未融化的枝头白雪,完美的交融在一起,拉长成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冬景图。

    马车一大早就停在了梨花家的大门外,车夫因着要陪主家出远门,也是特特起了个大早,在车尾堆了件自个儿的箱笼,精神百倍的坐在赶车位上,等着主家出来。

    阮明姿很快就拎着一个小小的箱笼出来,身边只有一个梨花相送。

    车夫很有眼力劲的赶紧从车前跳下来,帮着主家把箱子拎到了马车上。

    “同妍妍跟月芽儿都说过了?”梨花问。

    阮明姿应了一声,“昨晚就说过了,想着让她们多睡会儿。”

    梨花点了点头,绽出个笑来:“两个孩子你放心,铺子你也放心,家里有我。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阮明姿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这样还真挺像贤内助送夫君出门来着。”

    梨花早已习惯了阮明姿这种比喻,面不改色的摆了摆手:“行了,赶紧上路吧。不是还要去接高公子一道去?”

    阮明姿嘻嘻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在梨花的注视下钻进了马车里,继而又从车窗那掀开门帘露出个脑袋来,朝梨花摆了摆手:“不用送了,夫人请回吧。”

    梨花笑了一声,转身回了院子。

    马车这才往不远处的另一栋宅子行去。

    只是马车刚停下,那宅子里的门便开了。

    阿礁拎着个小包袱站在门后。

    马车里提前摆了个小小的炭炉,烘烤的车厢里暖和的很,阮明姿懒得出去,便掀着车帘朝阿礁招了招手:“阿礁,来。”

    阿礁没吭声,回身把大门落了锁,这才带着一脸的面无表情,快步往马车走来。

    阿礁掀了车帘进了车厢,就见着阮明姿舒舒服服的坐在软塌上,背后倚了个暗金绣纹的靠枕,整个人几乎都陷在了靠枕里,可先有多软和。

    阮明姿手里还抱了个小小的手炉,见阿礁进来就朝他笑,“来来来,也给你准备了个靠枕。”

    就在软塌的另一侧。

    阿礁拧了拧眉,拒绝了,“太软了。”

    他径直走到另一侧,坐了下去。

    阮明姿看着他挺拔的犹如打坐的坐姿,倒也没再劝。

    她不大喜欢以自己的意志去强迫旁人。

    阿礁不喜欢靠着软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阮明姿心态很稳,见阿礁坐稳后,这才扬声同外头的车夫道:“……好了,咱们去陈家巷。”

    陈家巷是阮明妍先前的先生,左夫人住的地方。

    陈家巷子有点窄,阮明姿的马车平日里又要肩负运货的职责,根本无法通过,最后只能停在了外头。

    阮明姿便抱着手炉从靠枕里起来,准备步行进巷子看看情况。

    正在打坐调息的阿礁看了她一眼,只是他稍稍一动,阮明姿便伸手阻住了他:“不用不用,我去看看就行。你在这儿等着。”

    阮明姿既然这般说了,阿礁便重新坐了回去,闭上了眼睛调息。

    阮明姿捧着手炉,从小巷子里往左夫人家那边走。

    左夫人家前头停了辆马车,车夫模样的人正帮着左夫人往马车上搬箱笼。

    因着左夫人是要彻底搬走,又是带着两个孩子,箱笼收拾出来了好几个,她便雇了两辆马车,一辆装行李,一辆装她跟两个孩子。

    左夫人见阮明姿穿着一身干练的浅碧色袄裙过来,手里还捧着个小小的手炉,笑道:“我这马上就好,阮大姑娘稍等。”

    左夫人的两个儿子,耀哥儿辉哥儿蹬蹬蹬的从院子里跑出来,仰着小脸对阮明姿笑,齐声喊了一句“姐姐”,气势足的很。

    大概是出身孤儿院的关系,阮明姿向来喜欢不熊的小孩子,对此根本毫无抵抗力。这一大清早,就看到这么元气的两个孩子,阮明姿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笑眯眯的从腰间挂着的香囊里拿出两根棒棒糖,递给耀哥儿跟辉哥儿,顺手又摸了下耀哥儿的小脑瓜,“路上可要听你们娘亲的话啊。”

    耀哥儿连连点头,挺了挺小胸膛:“我是哥哥,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辉哥儿一脸崇拜的当着哥哥的小尾巴,嘴里含着棒棒糖,含糊不清的说:“我也会听哥哥的话的!”

    阮明姿会心一笑。

    左夫人这边的行李很快也搬好了,车夫还又拿出一张厚厚的毡布来,铺盖在那些木箱子之上,免得突然下雪沾湿了行李;又拿麻绳将毡布连带着箱子在板车上捆得牢牢的,一看就是极为妥帖细心的人。

    左夫人把两个孩子抱进另一辆马车,这才朝阮明姿歉意的笑了笑:“让阮大姑娘久等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阮明姿点了点头:“行,你们先走,我这就回马车,让车夫跟在你们后面。”

    左夫人欣然应诺。

    阮明姿抱着手炉回了自家的马车,嘱咐车夫跟在前面那两辆马车后面,这才复又舒舒服服的倚靠进了靠枕中。

    三辆马车毫不起眼的驶出了宜锦县城。

    因着她们大多是妇孺,为了安全,出行走的官道,官道要比那些土路要平坦稳当的多,阮明姿坐得也相当舒服,昏昏欲睡的。

    阿礁的视线落在阮明姿脸上,顿了顿,又移开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前头两辆马车停了下来。阮明姿的这辆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左夫人从前面过来,在马车外唤了句“阮大姑娘”。

    阮明姿从昏昏欲睡中醒过来,她撩开车窗的帘子,露出个脑袋,有点睡眼惺忪的,人看着还有些迷糊,脸上带了几分稚气的可爱。

    左夫人有点失笑,向来看着又稳当妥帖又从容镇定的阮大姑娘,私底下刚睡醒竟然是这么个模样。

    “我听常走这条路的车夫说,前头有个驿站,正好也要晌午了,咱们便去那驿站用个饭?”左夫人声音都放柔了几分,“若是错过那驿站,怕是要到临近黄昏的时候,才有下一间。”

    阮明姿也慢慢醒过神来,笑着应了一声。

    左夫人这才重新回到了车上。

    三辆马车重新驶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章 出去打

    左夫人口中的驿站很快就到了。

    因着官道上旅人不少,虽说也有茶铺饭铺,但有时候很久都未必会遇到一个。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驿站打尖稍作休息。

    前面左夫人已经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车,阮明姿这会儿早就清醒过来,她拿水囊往帕子上倒了些水,便要往脸上按,以免自己睡眼惺忪的,失了仪态。

    阿礁却伸手拦住了阮明姿,“给我。”

    他伸手问阮明姿要。

    阮明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迷惑的看着他,“嗯?”

    阿礁抿了抿唇,直接伸手从阮明姿手里取走那块沾湿了的帕子。

    阮明姿还以为阿礁要用,“哦”了一声,“你用吧,我再拿一块也无妨。”

    阿礁有些沉默的瞥了阮明姿一眼,道了一声“不必”。

    他手心虚虚合住那块帕子,也看不出有什么旁的动作,似是微微一施力,那帕子便慢慢冒出了些看不见的热气。

    阿礁这才将帕子递还给阮明姿。

    若说阮明姿先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帕子一入手,温温热热的,她便明白了,有些诧异的看向阿礁。

    拿内力来给她热一块冰凉的帕子?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礁却不再看她,率先跳下了马车。

    阮明姿嘟囔了一句什么,将帕子往脸上擦了擦,擦着擦着,手却微微顿住了。

    方才,阿礁的手掌便是这样虚合在帕子上……

    四舍五入,就是阿礁的手盖在她脸上了……

    阮明姿的脸一下子爆红。

    下车后,稍有些忐忑的左夫人原本还想同阮明姿说什么,但见着阮明姿脸颊红通通的,还有些担心:“……阮大姑娘是不是生病了?”

    阮明姿很快镇定了下来,她咳了一声,掩住那一丝丝不自然,“没什么,马车里的炭火烧的有些旺。”

    左夫人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但还是忍不住又拉着阮明姿到一旁,看着站在道旁没有说话的阿礁,忐忑不安道:“……那就是先前你说的护卫?”

    阮明姿下意识顺着左夫人的话,往阿礁那看了一眼。

    正好跟阿礁的视线对上了。

    阮明姿立马别开了视线,又是咳了一声,“啊对,是他。”

    左夫人犹豫了下,还是压低了声音:“阮大姑娘,眼下在路上还好。你若是到庐阳道办事,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你跟你的护卫又生得这副打眼的模样,怕是到时候……”左夫人叹了口气,“方才我一看他那张脸,我心里就咯噔一下。”

    左夫人说的很委婉,不过阮明姿却懂她的意思。

    这两年,阮明姿在宜锦县没什么人敢动她,那是因为那些纨绔们,几乎都知道,阮明姿背后站着县令夫人。

    再加上阮明姿当时也年岁尚小,哪怕对她有点想法的,也不大好有什么行动。

    到后来阮明姿稍稍大了些,容貌虽说更盛了,但她在宜锦县的影响力也更大了,哪有人不长眼的要色不要命?

    可阮明姿若是到了庐阳道那边,平日里身为女子戴个帷帽倒也能遮一遮,也不算打眼。

    可若是身边带着的护卫也是这般貌若天人,那也太吸引人注意了,到时候怕是会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阮明姿知道左夫人这是好心在担心她,她领了这份好意,轻声道:“夫人尽管放心,到时候到了庐阳道会在我俩脸上稍作修饰,保证不会引人注目的……主要眼下我们在赶路,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车上,我便没有给我俩易装。”

    阮明姿办事向来稳妥可靠,她也不是个会夸夸其谈来敷衍人的。左夫人教了阮明妍这么久,对阮明姿也算是了解,闻言稍稍放了些心,只点头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说完,便往马车那走去。

    耀哥儿辉哥儿两个孩子拘在马车里待了一上午,早有些闷得手脚发痒,本来想趁着中午在驿站吃饭的功夫好好跑一跑来着。

    谁曾想一下了车,他们娘见到那个漂亮哥哥从姐姐的马车里下来,脸色便变了,等姐姐下车后,更是拉着姐姐去一旁说话。

    两个孩子便按捺住想玩想跑的天性,等着他们娘回来再说。

    左夫人这一回来,两个孩子便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在左夫人身边跑来跑去,绕来绕去的玩耍。

    阮明姿走到阿礁身边,又忍不住想起方才那帕子,有点不大自在,但心里隐隐又有一丝甜。

    她低声道:“杀鸡用牛刀。”

    阿礁没吭声。

    几人进了驿站,晌午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阮明姿他们大人小孩的加一起五个人,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了一张桌子。

    左夫人说的没错,阮明姿那张脸原本就很明丽倾城,再加上她身边站着的天人之姿的阿礁,简直是无比的吸睛。

    这驿站里不少视线都若有似无的往阮明姿跟阿礁身上瞟。

    虽说阮明姿跟阿礁处之泰然,但架不住有些人打量的视线太过**裸。

    阿礁冷冷的抬起眼,往一侧看去。

    那里坐着几个大汉,一身凶戾之气,往阮明姿这边看来的时候,更是半点都不遮掩眼里的淫邪。

    “看什么看!个小白脸!”其中一人见阿礁这般杀气腾腾的看他们,猛地一拍桌子,“再看,把你眼珠子抠下来给爷下酒!”

    他力气显然极大,这一拍之下,桌子上的碗筷都震了震。

    他身边另外三个大汉都哄笑起来,一人说:“还是那边的那位小姑娘细皮嫩肉的看着更顺眼些。”

    “是啊,来,小姑娘,别跟着这小白脸了,过来跟着哥几个,哥几个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你晚上……”

    阿礁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然而他似是从怀里取了什么,旁人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见似是有什么闪过,那四名大汉却突然捂着肚子惨叫了起来:“啊!”

    阿礁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

    几枚小石子骨碌碌滚在四名大汉身边。

    那四名大汉捂着肚子疼痛过后,看向阿礁的眼神便是暴怒,直接掀了桌子,大吼:“臭小子竟然敢暗算我们!”

    驿站的伙计脸色发白,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阿礁看也没看几人,往驿站外走去,声音淡漠至极:“出去打。”

第二百九十一章 拼桌

    那四名大汉正处于被打伤后的暴怒之中,怒吼一声便追了出去。

    左夫人有些惊恐的一手一个搂住了耀哥儿,辉哥儿,嘴唇微微颤着,不知所措的看向阮明姿:“……这,这怎么办啊?”

    那四个大汉壮得很,一看就很不好惹。

    阮明姿虽说对阿礁莫名自信,但她又有些担心阿礁的伤势,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出去。

    实在不行,她怀里还放着好些高价买来的防身迷药呢!

    给阿礁助个战绝对没问题!

    驿站里不少人都出去打算看热闹,阮明姿正想挤出去,又见前头的人群有些哗然的分开,阿礁正甩着手往回走。

    他的身后,驿站外头的空地上,四个壮汉正倒在地上,叫都叫不出来,疼得在那扭动着。

    显然阿礁出手又快又狠的放倒了那四名壮汉。

    驿站中,一时鸦雀无声。

    阿礁面无表情视若无睹的走回了阮明姿身边。

    眼下没有人再敢像方才那样,肆无忌惮的看向这两人了。

    毕竟大家都是赶路的过客,没有往黄泉走一趟的打算。

    阮明姿却有些心疼,看向阿礁的手,低声问:“疼不疼?”

    阿礁微微一怔,向来冷漠的眸子染上了一层自己都没有留意的暖意:“……不疼。”他又皱眉解释了一下,“只是许久没揍人了,有点手生。”

    左夫人在一旁看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耀哥儿跟辉哥儿这种天然崇拜强者的小男孩,再看向阿礁时,眼里却放出了光:“漂亮哥哥好厉害啊!”

    阿礁冷漠的眉头稍稍皱了皱。

    左夫人看得暗暗心惊,呼吸都滞了滞,生怕阿礁一个暴起再把儿子给揍了。

    阿礁当然没有动手,他只是有点不太习惯旁人说他漂亮。

    不过对方是两个孩子,他也不至于对两个孩子出手……然而两个孩子见这个漂亮哥哥虽说不爱说话,对他们却也算纵容,简直是围在阿礁身边,漂亮哥哥长,漂亮哥哥短的,恨不得当场拜师学武。

    左夫人一时都有些头大。

    阮明姿忍俊不禁,喊来驿站伙计,点了几个菜,又问了问左夫人她的意见,左夫人见阮明姿一副要请客的模样,忙道:“……我都行,等用过饭后,我们再平分好了。”

    阮明姿忍不住笑:“我们这边可是有两个大人。没事的,夫人,你把妍妍教得极好,我不过是请几顿饭而已,算的了什么?”

    左夫人这些年独身带着两个孩子,又要分出神来去做先生,早就被世事打磨了棱角,她见阮明姿这般,知晓再争执也不过是无用的迂腐,没有必要。

    “那就谢过阮大姑娘了。”左夫人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

    在等菜的空隙,几人分次去净了手,回来后菜就开始陆陆续续的上了。

    阮明姿又让伙计给外头的车夫送去了一份——他们得在外头看着马车跟行李。

    晌午的驿站热闹的很,来来往往的天南海北客,很快,方才阿礁殴打四大汉的事便像是海浪中的一朵小小浪花,消殆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之中。

    四下里也都正常多了。

    阮明姿这会儿刚夹了一筷子茭瓜丝,就听得旁边一个娇软的声音道:“几位朋友,我们能在这拼个桌吗?”

    阮明姿抬头一看,是个大小姐模样的人,身后还跟着个丫鬟,丫鬟腰侧还系着一把剑,看着便有些不简单。

    阿礁也佩了剑,不过方才他揍那四个人,一开始是用阮明姿给他的一袋子石子,后面是用手,没有让剑出鞘。

    那位大小姐模样的人见没人回话,她又重复了一遍,“能拼个桌吗?”

    眼神却一直若有似无的往阿礁身上瞟。

    驿站里确实坐满了。

    阮明姿看了眼阿礁跟左夫人,阿礁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一看就是不会发表意见的。左夫人更是秉承与人为善的原则,也没有反对。

    阮明姿便无所谓的往阿礁身边坐了坐,“好的,坐吧。”

    那位大小姐模样的人这才把眼神往阮明姿身上落了落。

    她似是被阮明姿的脸给惊了惊,半晌没说话。

    阮明姿也不管她,同左夫人一道把盘子往一侧移了移。左夫人也领着两个孩子也往阮明姿的方向坐了坐,显然是已经给这两个小姑娘让出了空位。

    那大小姐模样的人似是迟疑了会儿,这才领着丫鬟落了座。

    “小姐,您想吃点什么?”那丫鬟模样的人小声开了口。

    大小姐模样的人似是没什么心思,她随口道了句“随便”,那丫鬟模样的人便喊来了驿站的伙计,开始点菜。

    两个人,一下子就点了五道菜。两荤两素一汤。

    点完菜,丫鬟看向她家小姐,“小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那大小姐模样的人,眼神往阮明姿她们这边的桌面飞快一扫,笑盈盈道:“再加一道卤牛肉,一道香酥乳鸽。”

    阮明姿眼皮也没抬,这两道菜都是她们桌上的,许是人家姑娘看着她们这菜卖相好。

    丫鬟没有任何疑义,便又嘱咐伙计把菜给加上。

    反倒是伙计有些迟疑,好心的提示:“两位姑娘,我们这儿的菜分量都大的很,你们两个小姑娘……未必能吃的完。”

    那丫鬟便竖起了柳叶眉,语气虽说不凶,却藏着一抹不容驳斥:“怎么,我们就愿意多花钱,多尝几样菜,不可以吗?”

    伙计躬腰连声道:“自然可以,自然可以。那我就去报给后厨了。”

    一溜烟跑了。

    桌子上便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其实阮明姿并非信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人,只不过这会儿四下里都是些陌生人,甚至桌子旁还坐着两个陌生人,她实在没有什么想当着旁人面说的话,便一直安安静静的吃着。

    最后反而是那位大小姐模样的人,先按捺不住,同对面的阿礁开了口:“……公子,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阿礁性子向来冷漠,他抬眸看了一眼对面搭话的人,眼眸幽冷,满是漠然。

    没有说话。

    那大小姐模样的人碰了个壁,多少有点难堪。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三倍转让

    左夫人善解人意的出来打了圆场:“我们往东边去。”

    只说了个大概的方向,并未说地方。

    那大小姐模样的人又忍不住看了阿礁一眼,双颊微红。明明是左夫人回的话,她却是在对着阿礁说:

    “巧了,我们也是要往东边去,不如路上结个伴,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阿礁依旧是没说话。

    这次就连左夫人都不知道如何回了,不由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这才抬起头,看向那大小姐模样的少女。

    平心而论,少女生得不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双唇不点而朱,可以称得上一句“美人”。

    阮明姿放下筷子,委婉的拒绝了:“结伴同行怕是不太方便。”

    少女仿佛这才注意到阮明姿,她呼吸窒了窒,眼神在阮明姿脸上盘桓了几遭,似是有些挫败的,抿了抿唇,闭上嘴,没再说话。

    总算安静了。

    阮明姿不多时便用完餐,她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粥,一边等着左夫人他们吃完。

    少女那边的菜上得很快,很快就琳琅满目的摆了半个桌子还要多一些。

    不过好在阮明姿他们这边吃的也差不多了。驿站里虽然忙碌,但店里的几个伙计都是手脚麻利的,很快就给阮明姿他们这桌把吃得差不多的空盘给撤了下去,桌子上倒也不算看着拥挤。

    少女看了一会儿阮明姿,见阮明姿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少女顿了顿,不动声色的往阿礁那挪了挪,声音又放柔了些,“公子,这些菜我跟侍女也吃不了这些,不如一道用?”

    阿礁依旧没搭理她,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

    少女有点尴尬,可眼神忍不住的往阿礁身上瞟。

    她一开始还只沉迷于皮相,这会儿注意到他吃饭的模样,暗暗心惊,这人吃饭的姿态相当好看优雅,这可不像是什么平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气质仪态……

    阮明姿也注意到了少女那副痴迷的模样,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止不住的冷笑,不由得瞥了阿礁一眼。

    招蜂引蝶!

    不守妇道!

    红颜祸水!

    ——这些词自然都是骂的阿礁。

    阿礁心有所感,抬眼往阮明姿淡淡的看来。

    被抓包的阮明姿没有半点心虚,依旧理直气壮,挑了挑眉,光明正大的别开了眼。

    阿礁眼神在阮明姿侧脸上稍稍一顿,这才复又垂下了眼眸。

    阿礁跟阮明姿的这些眉眼官司,落到少女眼里,少女明显愣忡了下,心里就像有把小火苗在烧一样,不大舒服。

    这两人看似没有半个字的交流,但眉来眼去的,分明就熟稔的很,关系不一般。

    再看看两人,男的俊女的俏的,看着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少女心里的那把小火苗越烧越旺,看向阮明姿跟阿礁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待阿礁用过饭,阮明姿几人要离开时,那大小姐模样的少女突然开了口:“等一下!”

    阮明姿自然是听见了,不过这少女也没指名道姓的,说话也不怎么客气,她就当没听见,继续往外走。

    除了耀哥儿跟辉哥儿好奇的往少女那看了一眼,别说阮明姿跟阿礁了,就是向来与人为善的左夫人都没有看她半眼。

    少女眼圈都气红了。

    她身边那佩着剑的丫鬟几步上前,拦住众人,冷声道:“我家小姐三番几次好心与你们打招呼,你们却这般傲慢无礼。”

    阮明姿叹了口气:“你家小姐奇奇怪怪的,我们不想与奇怪的人扯上事,不行吗?”

    丫鬟显然一心为主,听得阮明姿这般说,柳眉一竖,便要发作。

    她眉宇间有凛然正气,倒也不像是那种仗势欺人的。

    少女匆匆过来拦住她:“落英,算了,不要额外生事。”

    丫鬟很听少女的话,闻声应诺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落到了少女身后。

    那大小姐模样的少女忍不住又看向阿礁。

    哪怕经历了这遭,阿礁依旧半垂着那双清冷幽深的眸子,一副冷漠的模样,好似根本不在意,就像个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假人。

    可她方才明明看见,这男人看向他身边的少女时,分明还是有情绪波动的。

    她心底微酸,又看向阮明姿,声音稍稍有点僵硬:“我姓程,眼下从外家正要回家,家在庐阳道,并非什么奇奇怪怪的不明人士……恕我冒昧,请问你跟这位公子,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确实有点冒昧。

    阮明姿挑了挑眉,“他是我的护卫。”

    阿礁全程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程姓少女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欣喜:“护卫吗?……那我愿意多出三倍的银钱,你能不能把你的护卫转让给我?”

    在这一瞬间,好似周遭都骤然冷了几度。

    左夫人看了一眼阿礁,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搂住了一旁的耀哥儿跟辉哥儿。

    阿礁终于冷冷的抬起头,如程姓少女所愿,看了她一眼。

    然而,那一眼眼神中的冷意,却让那程姓少女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丫鬟神色大变,拔出剑,挡在了她家小姐身前。

    阮明姿轻轻拍了下阿礁的胳膊,轻声道:“阿礁别生气。”

    阿礁看了阮明姿一眼,浑身寒意稍稍收敛,这才开了口,声音低沉:“我没生气。”

    程姓少女还是头一次听见这冷峻男子开口说话,声音却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悦耳些,好像在耳边撩动着心弦。

    哪怕方才她明明还在惧怕,这会儿却又是不由得红了脸。

    “是是是,你没生气。”阮明姿哄着人,阿礁垂下了眼,没再说话。

    “程小姐,”阮明姿这才看向程姓少女,唤了一声。结果见程姓少女一脸痴迷模样,眼珠子都要黏在阿礁身上了,又有点生气,“……我的护卫是人,不是货物,我不会转让的。”

    说完,她拉上阿礁的胳膊,从这拦路的主仆二人身边绕了过去。

    左夫人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连忙跟了上去。

    结果几人前脚出了驿站,还没等上马车呢,那程姓少女又匆匆带着丫鬟追了出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拔剑

    那丫鬟脚程极快,抢在前头拦住了阮明姿她们。

    阮明姿简直无语。

    一而再再而三的,她说的那么直白明白了,就真的听不懂吗?

    那程姓少女快步往这边赶,且她出来后,在驿站路边休息的几个壮汉几乎是立时围了上来,看服色,应该就是这少女带的护卫了。

    阮明姿没理会那拦在他们身前的丫鬟。她看向左夫人,左夫人正有些惶然,紧紧的搂着耀哥儿跟辉哥儿,很是惴惴不安的模样。

    “夫人先去马车上歇会儿吧。”阮明姿细声细气的劝,“我们这没事的。”

    左夫人温婉的脸上显然有些迟疑,但她低头看了看怀里头的两个孩子,咬了咬牙,小声道:“那我带着两个孩子去马车上了。”

    阮明姿颔首。

    拦住阮明姿跟阿礁的丫鬟倒是没有管左夫人,任由左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马车上。

    这会儿程姓少女也已经赶了过来,再加上围上来的那几个壮汉,看着倒是气势极足。

    阿礁冷漠的站在阮明姿身边,没有说话。

    没了两个孩子在场,阮明姿反而更轻松一些,她秀美的柳叶眉微微的挑了起来,问那程姓少女:“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程姓少女没说话,一双杏眼直勾勾的往阮明姿跟阿礁身上细细打量了一遭。

    阮明姿对那种眼神挺熟悉的。

    那是在通过他们的衣着,来估算他们身份的一种衡量眼神。

    先前她在宜锦县刚开办奇趣堂时,经常遇到这样的衡量眼神。

    不过后来她同县令夫人宋思梅的关系日益深厚,再加上奇趣堂日益势大,这种把人当成货物衡量价值的眼神最起码在明面上几乎绝迹了。

    因为经历过,所以阮明姿对程姓少女这样的眼神也还算耐得住。

    她就任由程姓少女把她们打量了个遍,耐心的等着。

    程姓少女让丫鬟把她们拦下,总不可能就只是为了来多看他们几眼吧?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程姓少女便薄唇微启,对着阮明姿开了口:“你若觉得三倍不够,那你开个价吧。”

    “……”感受到身边骤然而起的杀气,阮明姿有点心累。

    这位大小姐模样的姑娘,虽说先前看着不像是那么骄矜的,但这行事手段,还是露出了一点点居高临下的矜傲。

    都已经拒绝过了,她是听不懂吗?怎么还这么死缠烂打?

    她家阿礁很不高兴了啊!

    那几个壮汉或是察觉到了杀意,警惕的挡在了程姓少女身前,虎视眈眈的看向阮明姿跟阿礁。

    阿礁属于清瘦的那种,阮明姿这会儿也不太到十四岁,娇娇小小的,这两人对面是一群虎视眈眈的大汉……就犹如一群饿狼围住了两个小白兔。

    程姓少女似是看不懂已经剑拔弩张的氛围,见阮明姿一直没说话,以为她是被她这边的气势所慑,怕了。

    她露出一个自矜的浅笑来,似是在安抚阿礁,声音也柔了一分:“公子,别担心,我是起了爱才之心,所以……或者公子也可以开个条件,如果能办到的,我一定不推辞。”

    阿礁没理会那程姓少女,只是缓缓的摸向腰间的剑柄。

    阮明姿时常见阿礁在院中练剑,平日里却甚少见他拔剑出鞘,就连方才打那挑衅的四个大汉,也是快刀斩乱麻的只用了拳脚功夫。

    眼下却是一副准备拔剑的模样……

    程姓少女的丫鬟额角流下一粒豆大的汗滴,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唰”一下拔出了长剑,挡在了程姓少女身前。

    她习武多年,身上虽说不算绝顶的那种,却也在同龄人里算是拔尖的,丝毫不逊男儿。

    然而,她却在眼前清瘦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

    程姓少女这才隐约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她还想再劝什么,却见那冷峻不似凡人的俊美男子手按在剑柄之上,冷漠的出了声:“只问一次,你们让不让?”

    程姓少女身前丫鬟的脸色微微发白。

    程姓少女有些迷恋的看着对面的男子,她声音越发柔了:“公子,我真的会好好待你的……”

    阮明姿:“……”

    阿礁到底给人家小姑娘灌了什么**汤!

    阿礁没再说话,拔剑而指,剑身之上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明明只是一把寻常的长剑,阮明姿却隐约觉得这剑在阿礁手里,就是绝世神剑的范儿!

    程姓少女轻轻的叹了口气。

    方才看着这两人走出驿站时,她做了生平中最任性的一个决定。

    无论如何,她也要将这个男子给留下来。

    听得程姓少女的叹气,那丫鬟同几个魁梧的护卫,几乎是同时动了起来。有的使剑,有的用刀,齐齐向阿礁攻了过去。

    程姓少女连忙加了一句:“别伤他性命!”

    听这话,倒像是只要不死,打伤打残都无事的意思。

    阮明姿有点生气。

    眼下她虽说被阿礁护在身后,可她着实不愿意做那种只会在战局中拖后腿的拖油瓶,自动自觉的往后退了好些步。

    她退到不会被轻易波及到的地方,这样最起码阿礁不会为了护着她而分心。不过她也没闲着,手摸向怀里,那里放着好些她用来防身的迷药。

    阮明姿先前也没想到途中吃个饭都会遇到这种事,没把弩弓给带上,有点可惜了。

    这念头在她心里过了遍,有几包迷药已经被她捞到了手里,她飞快的看了一眼,紫色纸包着的这个,是能让人浑身酸软无力的迷药。

    就是这个!

    不过为了防止误伤阿礁,阮明姿打算先看看局势,小心为上。

    这看着看着,很快那些人身上都带着伤躺地上了,阮明姿也没找到出手的机会。

    这会儿眼前还站着的,除了阮明姿跟那个程姓少女,就只有阿礁一个人了。

    阿礁的剑尖还滴着血,朝着程姓少女走来。

    那丫鬟是个忠心的,她捂着胳膊,艰难的拿剑撑着身子,拼命的想去挡在程姓少女身前:“……你不能,不能碰她!”

    程姓少女这会儿呆若木鸡,呆立在原地。

    阿礁谁也没理会,他提着剑,绕过程姓少女,径直走向阮明姿,“走。”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住店

    阮明姿挂心着阿礁的伤势,揪着心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阿礁衣服都没破,只是沾上了一些血迹,看样子应是对方的,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按理说这会儿是应该发表一下胜者宣言的,不过阮明姿是真的没心情搭理程姓少女,她拉着阿礁的胳膊就往马车那边走。

    大概是阿礁的狠辣出手终于震慑住了那少女,直到他们的马车启程,再无人上来纠缠。

    阮明姿这会儿正在马车车厢里,看着阿礁慢条斯理的把沾了血的外衫给脱了。

    冬日的衣裳大多厚的很,那些血迹只是沾了外头浅浅的一层,阿礁穿着中衣,行李中找了件外衫换上。

    阮明姿托着腮捧着手炉,看了阿礁好一会儿。

    阿礁这么厉害,很难想象让他这等身手的人都受了重伤,该是怎样一个水平?

    或许阿礁的仇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厉害些……

    阮明姿一脸深思。

    倒是阿礁,看着阮明姿的神色,薄唇微抿,低沉开了口:“在想什么?”

    阮明姿愣了下,却不愿意说这些让失忆的阿礁平白烦恼,她荡出一个笑,语气轻快:“……我在想,阿礁你可真是红颜祸水啊,不过是驿站吃个饭的功夫,看人家小姑娘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我看,下车前我还是给你变个装,这样也保险些。”

    半晌,阿礁才不大高兴道:“红颜祸水,是形容女子的。”

    “这是你对性别的偏见。”阮明姿振振有词,“你生得这般美丽,怎么就不能当红颜祸水了?”

    “……”阿礁那冷漠的眸子在阮明姿脸上落了会儿,没再说什么。

    阮明姿又忍不住把暗格里放着的弩弓给拿了出来,摸了摸,自言自语:“……下次再下车,还是带上这个,这样还能冷不丁的放个冷箭呢。”

    阿礁突然开了口:“你也要。”

    阮明姿愣了下,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你在说什么?”

    阿礁冷漠的重复了一遍:“你也要变装。”

    “……”阮明姿终是反应过来,稍稍愣了下,又有点忍俊不禁的,她一本正经的拿手指摇了摇,“我的护卫阿礁这么厉害,我觉得我不用变装他也能护我周全,你觉得呢?”

    阿礁顿了顿,移开视线,却极轻极淡的应了一声。

    似是在承诺一定会护她周全。

    阮明姿心神微微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马车里就此安静下来,阮明姿一下午都没有说什么,靠在车窗边,偶尔掀起车帘看看外头,似是在欣赏风景,又似是在发呆。

    阮明姿不说话,阿礁更是个沉闷的锯嘴葫芦。

    马车里的氛围,慢慢的就有点奇奇怪怪的。

    直到天色暗了,左夫人从前头的马车下来,提醒他们一会儿要找个地方住店休息了,这才像是打破了寂静了,马车里也有了动静。

    阮明姿一边回应了左夫人一声,一边从暗格里拿出一套化妆用具来。

    她眼神却有些躲避,没有直视阿礁的眼睛,嘟囔道:“我提前给你化好吧。”

    阿礁没吭声,就靠在车厢壁上,一副任由阮明姿施为的模样。

    阮明姿屏气凝神的飞快给阿礁化好了妆,看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倒像是在上着什么酷刑。

    对阮明姿来说,确实是酷刑——她按捺不住的对阿礁心动,却又因着不知道阿礁家中是否有家室,而不敢迈出那一步。

    万一对人家动了心,但人家恢复记忆后又想起了自己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的,那她到时候还得赶紧挥剑斩情丝,多麻烦,多凄惨。

    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曾开始过。

    她先前以为把阿礁当护卫是个好法子,可以把自己收留阿礁的行为正当化。

    可现在才觉得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跟这么一个大美男朝夕相处的,人家美男对你还挺照顾的。就这样,还得控制着不心动,简直是太考验一个颜狗的节操了!

    不过还好阮明姿向来很有自律性,她认定了不能去做的事,那就不会去做。

    说不动心就不动心!

    你可以的!

    阮明姿在心中为自己呐喊。

    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琢磨着等从庐阳道回去后,自己或者可以试着找个单身的英俊少年来一次甜甜的恋爱。

    一边这般想着,阮明姿又摸出一个黄铜镜,三下五除二将自个儿化成了一副平平凡凡清秀少女的模样。

    虽然阮明姿是个颜狗,不过因着她性格使然,虽说很喜欢自己这张脸,可却对自己的脸没太大执念,若是这般就能规避不少麻烦,那也挺好的。

    待到了晚上住店的地方,阮明姿跟阿礁从马车里下来时,左夫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都要怀疑车里的人被掉包了。

    耀哥儿辉哥儿更是“哇”的惊叫,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姐姐,你跟哥哥模样都变啦!”

    左夫人忍俊不禁,细细看去,其实也能就着灯光隐约看出是阮明姿跟阿礁来。

    “这样确实不算太打眼了。”左夫人诚恳的赞了一句。

    阮明姿抿唇笑了笑。

    可不是吗?要是这样都还能引来风波,那阮明姿可真是没法子了。

    三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进了路边的驿站,驿站里灯火辉煌的,很是热闹。

    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问他们是否要住店。

    阮明姿笑道:“麻烦给三间客房。”

    那伙计便迟疑了一下,有点为难:“可小店,眼下就只剩下两间客房了。”

    左夫人愣了下,不由得有些为难的看向阮明姿。

    按照性别分配来说,她应该跟阮明姿住一间。

    可是她的两个儿子……辉哥儿今年不过才四岁,夜里还要人陪着睡才行,更何况偶尔还会尿床,她简直不能想象,辉哥儿跟那位冷面的护卫住一间屋子的模样……

    万一辉哥儿尿床惹恼了那护卫,那冷面护卫暴起,伤了辉哥儿可怎么办?

    左夫人只要一想就倒吸一口凉气。

    阮明姿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她眼下都化成这个模样了,旁人又不知道她是谁。

    再说,阿礁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她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第二百九十五章 让一间房

    阮明姿冷静镇定又从容的同伙计道:“没关系,那两间客房我们要了。”

    左夫人牵着两个孩子,神色犹豫不定。

    阿礁依旧是什么话都没说。

    阮明姿偏过头去,低声同左夫人解释:“夫人别担心,你带着耀哥儿辉哥儿两个孩子住一间,我同阿礁住一间,没事的。”

    左夫人一脸震惊,“可……”

    可你们男女有别啊!

    看着阮明姿那一脸的不在意,与阿礁的沉默寡言,这话她还是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最后还是犹豫着点了下头,“好。”

    伙计眉开眼笑的将手中汗巾往肩上一甩,“好嘞,几位跟我来,我们去柜台那登记下就好。”

    柜台后的掌柜正给他们登记着客房,还差几笔的时候,就见着四男二女口中嚷嚷着“什么破地方,走半天可算见个驿站”,动静颇大的从外头进来了。

    掌柜给了跑堂的一个眼神,示意他去接待。他纹风不动的在油灯下写完账簿上的最后几笔,就这点功夫,那四男二女已经跟跑堂的快要动起手来了。

    “怎么就没房了?!这才什么时辰?!”

    “就是,是不是看不起爷几个,觉得爷几个付不起房费?!”

    驿站大堂里,许多坐着休息用饭的旅人看向那边,权当是看一场戏来消磨旅途中的疲惫了。

    跑堂的伙计点头哈腰的赔着笑:“几位爷,几位小姐,误会啊。实在是近些日子附近的几个县城举办了祭冬庆,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所以这客房紧俏的很。”

    他又一指阮明姿他们,“您几位来的着实不巧,就在你们前面不多会儿,最后两间房,是那几位客官拿下了。”

    阮明姿手里拿着房间号牌,突然感觉到几股强烈的打量视线,她侧了下头一扫,就见着先前嘈嘈杂杂的那几人,正在打量着他们。

    一路行来这种打量审视的目光哪里还少。阮明姿也不在意,气定神闲的随他们去,拿着号牌就正要往楼上去,就见着那几人中的一个男子,快步上前,拦住阮明姿:“姑娘请留步。”

    阿礁在阮明姿身后,冷冷的看着拦住阮明姿的人。

    虽说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杀意,但这样也挺让人不爽的——他们今天已经被拦下多少回了。

    阿礁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那几个人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阿礁的动作,刺激得他们几乎是立时也把手放在了腰间佩剑上,一副剑拔弩张随时可以开打的模样。

    为首的那个拦住阮明姿的人态度倒还好,见阮明姿没说话,只是站在那打量着他们,他笑道:“姑娘别怕,是这样,我们是运镖回来的镖师,眼下天色晚了,偏偏又没了客房。想跟你们商量下,能不能给我们匀一间客房出来。”

    这事阮明姿都不用问左夫人跟阿礁的意见。

    他们一行人本来两间客房就稍有些拥挤了,还让他们再匀出去一间?想啥呢。

    阮明姿似笑非笑的,“我们三个大人带两个孩子,实在没法匀出去一间,抱歉了。不过,”她又转向那个看着有点慌,不知道该不该上来拉架的伙计,笑道,“我方才还给我们车夫订了大通铺,大通铺应该是还有房间的。”

    “有的有的。”伙计点头如捣蒜。

    那四男二女中的两个姑娘却怒目而视,瞪向阮明姿,觉得受了辱。

    领头的那人伸出胳膊,似是示意两个姑娘莫要激动,他又笑着看向阮明姿:“这位姑娘说的也是,只是我们这队伍里还有两个姑娘,自然是不好去挤大通铺。能不能请几位通融下,让我们这俩姑娘在你们房间里加一张塌?”

    阮明姿不由得笑了下。

    这人倒深谙谈判之道,先提出一个看着很荒谬铁定会被拒绝的请求,后面再提合理的请求时,大多会被别人接受。

    但阮明姿偏生不吃他这一套,又冷酷无情的拒绝了:“不好意思,还是不方便。”

    她要跟阿礁住一间,左夫人带着两个孩子住一间,这俩姑娘的塌加谁房间里合适?

    再说了,素昧平生的,贸贸然就跟两个陌生人同住,哪里还敢好好休息?万一他们起了歹心呢?

    她宁可当一个没有善心的冷酷无情的人。

    阮明姿这般拒绝之后,那人还有些不罢休:“姑娘……”

    阿礁有点烦了,上前一步,冷冷的看着那人。

    大有你再说一句废话就别怪我出手的感觉。

    阮明姿拉了拉阿礁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

    阿礁今儿打了两场了,又是坐了一天颠簸的马车,阮明姿还想让他多歇息会儿呢。

    “您要是真想让你们那两个姑娘住进屋子,也不是没办法。”阮明姿薄唇微启。

    对面那人高兴起来,有些惊喜:“姑娘?”

    阮明姿慢条斯理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驿站里又不是我们几人手里有客房,我们不方便,你跟旁人买去不就行了吗?”

    对面那人目瞪口呆的:“这……”

    阮明姿挑着唇角笑:“怎么,这会儿又不想让你们队伍里的姑娘睡客房了?”

    那人咬了咬牙,定定的看了阮明姿几眼,转身去了大堂,跟旁人交涉去了。

    他身边剩下的那三男二女,见领头的都已经走了,他们其中有个脾气暴躁的,狠狠瞪了阮明姿一眼,也跟着掉头走了。

    阮明姿撇了撇嘴,轻轻的抛了抛手里的房号牌,也没再理会那些人,低声道:“不管他们了,走,咱们休息去,一会儿把饭菜叫到彼此房间里就好。”

    左夫人点了点头,那些人看着都像是不好惹的,她也挺担心起了争执的话,刀剑不长眼,误伤到两个孩子怎么办?

    还是把饭菜叫到房间里好一些。

    剩下的两间房正好是挨在一起的,阮明姿把房号牌给了左夫人,又同左夫人叮嘱,若是有什么事,就过来找他们。

    左夫人应了一声,领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子。

    阮明姿一进屋子,把外衫一褪,正想往软塌上一扔,阿礁拧了拧眉,顺手接过有些厚重的外衫,甚至还冷着一张脸帮她把外衫给挂了起来。

    阮明姿扭头看了会,扑到屋子里间的床上,埋着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同屋而眠

    “啊,坐了一整天马车,这把骨头都要散架了。”阮明姿在床上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

    阿礁坐在外头的软塌上,抿了抿唇,没吭声,只是腰板有些笔直,眼神刻意不往阮明姿那儿看。

    不多时,店小二来送阮明姿他们先前叫的热水跟毛巾,阿礁这才起身,出门接了过来。

    只是也巧了,出门接热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先前在大堂里拦住他们的那个领头镖师,应该是换好了房间,正带着队里的两个姑娘进屋子。

    他们显然也看见了阿礁,愣了下。

    阿礁眉头都没抬,接过热水与毛巾,便直接拿脚带上了房门。

    阮明姿听得关门的动静,见阿礁把热水端回来了,满满一黄铜盆的热水正放在桌子上。

    她麻利的爬起来,用屋子里的盆将那份热水分成了两份,又拿出特制的去妆粉,招呼阿礁把脸上的易容给洗了去。

    阿礁默不作声的过来,两人对着把脸上的修饰洗了个干净,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阮明姿抬起头,拿着帕子正要擦拭。刚洗过的脸,水滴沿着嫩得如剥壳鸡蛋的脸颊滴落,在油灯下,颇有些清水出芙蓉的清丽绝伦。

    阿礁别开脸,默默的拿干净帕子擦了擦脸。

    阮明姿见阿礁动作不同以往,带着股僵硬劲,她愣了下,想起先前阿礁最初那副“男女授受不亲”的古板模样,忍不住就笑:“……咱俩都这么熟了,你还这么害羞做什么啊。你不会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各自都安全的很,那么,在同一个屋子里休息又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阿礁没说话,眼神冷漠,将擦过脸的干净帕子往水盆里一掷。

    看着不大高兴的模样。

    真就奇怪了。阮明姿心里嘟囔了一句。

    不过转念一想,阿礁今儿一天打了两场架,也没怎么好好休息,疲累导致心情不好自然也是有的。

    阮明姿便很是善解人意的指了指里间的床:“要不你去里头睡?我在软塌上睡也可以的。”

    “不必。”阿礁生硬的拒绝了,他直接坐到软塌上,别过眼,不再看阮明姿。

    阮明姿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好汉。

    但……阿礁的侧脸在昏黄油灯的笼罩下,如同雕刻出来的绝美雕塑,棱角分明却又带着流畅的美,冷白的皮肤好像诱着人伸手去摸。

    阮明姿这个颜狗欣赏了几眼阿礁的美貌,便立刻不郁闷了。

    长成这个模样,阿礁做什么都是对的!

    阮明姿觉得自己相当有原则。

    屋子里寂静弥漫的时候,外头送餐的伙计叫声打断了这份寂静。

    “客官,您要的两份牛肉面!”

    阮明姿原本想出去拿来着,阿礁缓缓又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阮明姿愣神的功夫,阿礁已经起了身,甚至把托盘给端回来了。

    房门关上了,门外的伙计还在震惊之中。

    这屋子里的男客人什么时候那么俊美了?!

    还是说又住进去一位?

    可看身上的服色,应该就是先前那位没错啊,怎么……

    伙计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咎于是屋子里的油灯太昏黄,让他眼睛发花了,犹豫不定的走了。

    阮明姿跟阿礁在屋子里沉默的用完了餐。

    然后阿礁直接坐到软塌上去打坐调息了,那副闭着眼睛盘腿而坐的模样,显然是拒绝交流的样子。

    阮明姿撅了撅嘴,在屋子里绕了几圈,算是消了消食。

    今儿赶了一天的路,阮明姿虽说在车上也小憩过一段时间,可那种颠簸还是累到了骨子里去,她打算早些休息了。

    她往门外走,阿礁睁开眼:“做什么去?”

    阮明姿顿了顿,道:“找伙计要热水洗漱睡觉了。”

    阿礁从软塌上放下腿,穿上鞋子起了身:“我去,你留下。”

    待阿礁跟送热水的伙计一道回来后,看着阿礁那副冷漠脸却又做着贴心事的样子,阮明姿不由得别开了眼。

    不能再看了!

    伙计在门堪堪关闭时,惊鸿一瞥看到了阮明姿的脸,他从先前对阿礁那张脸的震惊中刚走出来没一会儿,又陷入了对阮明姿那张脸的震惊。

    他在驿站跑堂好些年了,见过的来来往往客人那是真的不少,往自个儿脸上捯饬什么做易容的人也见过不少,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一对洗去易容后,有着天人之姿的男女!

    伙计恍恍惚惚了好久,这才重新打起了精神,忙去了。

    ……

    屋子里的阮明姿,褪去了鞋袜,开始洗脚。

    虽说阿礁自觉的避去了外间,但阮明姿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木着一张脸。

    洗完脚后,又穿上鞋,准备去外边把水倒了,阿礁沉默的拦住她。

    阮明姿头皮一炸,几乎是立刻道:“这个我去倒就好,我去倒!”

    让阿礁给她倒洗脚水?

    她尴尬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阮明姿飞快的绕过阿礁,蹬蹬蹬端着水出了房门。

    阿礁拧了拧眉,默不作声的跟着阮明姿也出了门。

    虽说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但驿站里的人还有些在大堂里用饭停留的。

    阮明姿从楼梯下来,直接去了后院倒水,没在旁的地方多停留半刻。饶是如此,还是有个别的视线带着惊艳落到了她身上。

    阿礁冷冷的瞪了过去。

    那惊艳的视线看见阿礁又是一愣,这样貌,这气势,一看就不同凡人。

    那视线便有些讪讪的收了回去,嘟囔了一句“原来是有主的”。

    阿礁听力极好,自然也把这话听进了耳里。

    他没说话,只是漠然的收回了视线。

    阮明姿倒水回来,就见着阿礁站在后院那儿的楼梯口处等她。她莫名的脸上红了一下,匆匆的上了楼。

    阿礁也跟着上去了。

    两人回了屋子关上门,屋子里的异样氛围越发厉害了。

    阮明姿躺在床上,只觉得无语。

    她以前跟阿礁共处一室,也没这么不自在过啊。

    她眼下甚至都不好意思去看外间软塌上的阿礁。

    太弱了,还好明儿傍晚差不多就能到庐阳道,到时候房间应该不会这么少了……

    阮明姿带着这样的想法,渐渐睡了过去。

    听得里屋的呼吸声慢慢变得绵长均匀,软塌上的人眼眸暗了暗,轻轻的把油灯吹熄,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半夜屋顶打斗声

    然而到了半夜,软塌上合衣躺着的阿礁突然睁开了眼。

    对门屋子里有打斗声。

    阿礁没打算管,只要别波及到他们这儿就行。

    然而听着打斗声越演越烈,甚至听那动静显然已经跃出窗户上了屋顶,阿礁冷冷的摸上了手边的剑。

    他坐起身,把放在一侧的外衫披在身上,随手系好了衣衫带子。

    里屋的阮明姿睡得毫无知觉。

    她睡觉其实也算警醒的,但不知怎么,阿礁睡在外塌这件事好似是给她吃了一个定心丸。

    虽说心情有些乱,却又很是安心。

    好似有他在,她什么都不必怕。

    阮明姿睡得沉沉的。

    阿礁侧耳听了会儿阮明姿的呼吸,见阮明姿依旧睡得呼吸绵长,还好没被吵醒,他这才放心的拎着剑出了屋子。

    月光下,房顶上果然有两个人正在打斗。

    看模样,其中一个是晚上那四男二女中的一个姑娘,另一个是一个穿着黑衣蒙面的。

    阿礁直接拔剑加入战局。

    那黑衣蒙面人愣了下,以为阿礁是对方的帮手,率先向阿礁发起了攻击。

    阿礁原本只想让两个人都失去战力,别大半夜的不休息在屋顶上扰人休息。

    这会儿见那黑衣蒙面人朝他攻来,他也没跟黑衣蒙面人客气,直接剑花一翻,长剑朝着黑衣蒙面人刺去。

    黑衣蒙面人在阿礁手下走不过三招,胳膊便中了一剑,当机立断的直接逃走了。

    黑衣蒙面人一走,这架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原先同黑衣蒙面人缠斗的姑娘兴奋的很,朝着阿礁抱拳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她就着月光,这才瞧清楚了阿礁的模样,心口犹如受到重击,一时间讷讷说不出话来。

    阿礁没搭理她,冷冷的收回了剑。

    那姑娘又急了:“贼子正受了伤,阁下不乘胜追击吗?”

    阿礁漠然的看了那姑娘一眼,没搭理,转身跳下了屋顶。

    那姑娘在原地愣了会,这人并不去追击贼子,难道,他就是纯粹来帮自个儿忙的?

    明明是冬日寒冷的晚上,屋顶上的姑娘却面靥发热,晕出了两抹红来。

    然而等她回过神,想去问先前那谪仙一样的美男子要姓名时,却发现人家早已经消失不见。

    救人后不求回报,这是多么的高风亮节!

    他真的就是单纯为了帮自己而来的!

    屋顶上的姑娘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犹如泡在蜜水里,在屋顶忍不住笑出了声。

    待到其余几人收到姑娘同屋住的另一人的求救消息赶来时,就只看见他们的同伴站在屋顶上,自个人在那傻笑。

    冬日的夜里寒风瑟瑟,屋顶更是冷风直往人骨头缝了钻。

    除了他们,再无旁人的身影。

    “人呢?”为首的那人问。

    屋顶上的姑娘带着一股梦幻般的神色:“……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美男子刺了一剑,打跑了。”

    若非熟知同伴的秉性,他们真的怀疑她是在跟他们开什么玩笑。

    “那那个突然出现的美男子呢?”为首的那人无语的又问。

    “人家施恩不望报,走了。”屋顶上的姑娘带着一抹娇羞道。

    众人:“……”

    “不过,有点奇怪……”屋顶上的姑娘喃喃道,“总觉得他身上的衣着有点眼熟……难道在哪见过他?”

    ……

    这会儿那位“突然出现的美男子”,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回了客房。

    屋子里,阮明姿显然还在睡着,呼吸一如既往的绵长均匀,阿礁在黑暗中默默的听了会儿阮明姿的呼吸,这才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棉帕,就着窗外映进来的银白色月光,把长剑上的血迹给擦拭了下。

    阿礁擦完长剑,把棉帕直接扔到了炭盆里,炭盆里的火舌卷起,那棉帕很快就燃烧殆尽。

    他把炭盆里的火炭拨了几下,加了几块木炭。

    他虽不怕冷,但有人怕。

    做完这些,阿礁这才重新脱去外衫,只穿着中衣,合衣躺在了软塌上,闭上了眼睛。

    ……

    清晨,阮明姿醒来时,她迷糊了会儿,突然想起自己眼下是在客栈里住着。

    外塌还躺着个阿礁……

    阮明姿迷糊了会,这才回过神似的,有点不太自在,摸摸索索的把先前放在床头准备换洗的衣裳穿上。

    这才趿上鞋子,轻手轻脚的往外间走去。

    她探头看了看,见软塌上阿礁合衣躺在那儿,显然还在睡着。

    他闭着眼,睡颜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淡,好像更耐看了。

    颜狗阮明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阿礁突然睁开了眼,眼神里还有些迷蒙,跟阮明姿的眼神正好对上了。

    偷窥被抓了个正着的阮明姿:“……”

    但不得不说,阿礁这冷酷美男刚睡醒迷迷蒙蒙的模样简直是戳中了她的萌点!

    阮明姿面无表情的缓缓收回了视线,内心却在疯狂叫着。

    我!可!以!

    阿礁坐了起来,手支在额上,似是在醒神。

    “什么时辰了?”

    他刚睡醒,声音带着一股子沙哑低沉劲儿,听得阮明姿半边身子都酥了。

    阮明姿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都颤了颤,又开始疯狂在心底尖叫我可以。

    但她表面上还要装成一个正经人,她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一本正经道:“我也刚起来,看天色还早,不急。”

    “嗯。”阿礁低沉的应了一声。

    他顿了顿,不由得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额上的刘海儿还微微的翘着,显然也是刚醒的模样。

    但哪怕是这头发乱遭遭的模样,看着也带着一股娇憨不自知的勾人劲儿。

    阿礁别开眼。

    非礼勿视。

    大清早伙计会每间房间送一波热水,外头敲门声响了起来,伙计热情的喊着,“客人要不要热水?”

    阮明姿应了一声“要”,正要迈腿去取,阿礁低沉道:“我去。”

    阮明姿便住了脚,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阿礁去开门接热水,恰好对面那门也开了,昨夜一夜没睡好的姑娘正好就见着她惦记了一夜的俊美男人出现在了她们对门——

    “啊!”

    姑娘激动无比的尖叫起来。

    伙计手一颤,差点把热水倒在阿礁手上。

第二百九十八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还好阿礁稳得住,眉头也没皱一下,待伙计倒完了热水,直接端着黄铜盆就进了屋子。

    对门那姑娘还兀自激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对门住着的,不是先前差点起了冲突的平平无奇的男子吗?

    她昨晚入住的时候还看见了那人出门接热水……

    经常走镖的她倒是反应极快,应该是生得太好了,所以在脸上化了妆做了易容。

    对门那姑娘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她又不知道如何处理,见对面的门已经关上了,满怀激动的回屋跟同住的另一个姑娘商量去了。

    ……

    阿礁根本就没把方才那点事放在心上,他端着热水回了屋子,阮明姿坐在凳子上,手臂搁在桌子上托着腮,有些好奇的问阿礁:“外头出什么事了,好像有人尖叫?”

    “没注意。”阿礁漠然的把热水放在了桌子上。

    阮明姿把热水又一分为二,她洗漱过后,直接往脸上开始化妆。

    阿礁默不作声在另一个黄铜盆里洗漱了一番。

    阮明姿手法很娴熟,化妆化的也极快。她给自己三下五除二的化好,又朝阿礁招手:“来来来,我给你化。”

    阿礁沉默的在她面前坐下。

    身子一如既往的僵硬。

    阮明姿的手轻轻拂过阿礁的脸,阿礁紧紧闭着眼,没有半点动静。

    “好啦。”阮明姿没多时便又把阿礁从一个绝世美男给化成了一般般的普通俊秀男子,她左右端倪着,颇有些毁人不倦的快感。

    阮明姿做完这些,又去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一些用具,这才带着阿礁去了隔壁左夫人屋子。

    左夫人这会儿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起来了,辉哥儿耀哥儿依旧满是好奇的绕着阮明姿打量,阮明姿笑盈盈的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块棒棒糖。

    左夫人哪怕已经见过阮明姿跟阿礁化妆后的模样,也多少还是有点不大习惯。

    实在是,两个都有着绝世样貌的人,突然就变得不起眼了,虽说知道是化了妆,可还是觉得有点怪异。

    为了不显得太失礼,左夫人便主动说起了一桩事。

    “昨天夜里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左夫人问阮明姿。

    阮明姿一头雾水:“没有,我睡的挺好的,一觉醒来天就亮了……怎么了?”

    左夫人笑叹道:“昨晚辉哥儿半夜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小胳膊小腿的乱挥,把我给打醒了。我就听得屋顶上好像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听得还有些远……不过一会儿就没了,许是老鼠吧。”

    两人一道感叹了几句驿站这个防鼠工作做得不太好。

    阿礁在一旁垂着眸子,默不作声。

    待到阮明姿跟左夫人一行人准备下楼用饭时,就见着对门那俩镖师姑娘中的一个,正有些忐忑的站在阮明姿他们先前的房门前,抬着手,好似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那镖师姑娘见着阮明姿他们一行人过来,显然愣了下,眼神落在阿礁身上,又有些激动。

    怪不得昨天夜里她总觉得好似在哪见过那一套衣服!

    “那个……多谢你。”

    镖师姑娘往前迈了一步,有点扭捏的朝阿礁道了谢。

    阿礁没说话,依旧一副冷漠的模样。

    阮明姿一头雾水,看看对面那两颊生晕的姑娘,又看了看一旁的阿礁。

    镖师姑娘见阿礁没有半点回应,急了,她连忙道:“我晓得你这番打扮肯定是不想暴露身份,我不会出去乱说的!我就是想,想跟你说声谢谢。”

    阿礁冷冷抬眸,声音也淡漠的很:“知道了。说完了麻烦让一下。”

    没再说旁的。

    镖师姑娘对于阿礁这冷漠的回应显然很是失落,不知道说什么,站在一旁绞着手指,情绪也有些低落。

    阮明姿皱了皱鼻子,没说话,从镖师姑娘身边一侧过去了。

    阿礁自然也一道走了。

    左夫人见状,牵着两个吃棒棒糖的儿子,也跟了上去。

    阮明姿几人坐在大堂里点了份早点。

    暄软的馒头,爽口的小菜,熬得浓稠的粥,还有一份切好的下菜酱牛肉,码得整整齐齐的。

    若是以前,阮明姿大概吃的挺开心的。

    可今儿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想起那个拦住她们的镖师姑娘那双含羞带怯的眼睛,还有那番话。

    阿礁跟人家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听话音,阿礁像是救了人家?

    什么时候的事?

    阿礁背着她做了什么?

    阮明姿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惑。

    吃饭都吃不香了。

    左夫人忙着带两个孩子,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可阿礁同阮明姿经常在一块吃饭,却看得清清楚楚的。

    阮明姿看着很正常,一如既往,慢条斯理的优雅用着饭,可她眼神有些游离,显然是在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礁抿了抿唇,没有发问。

    这顿饭用的挺沉默的。左夫人算起来这也就是第二次跟他们一道用餐,哪里能看出不对的地方来,还以为人家就是信奉食不言寝不语。

    这份寂静,在昨儿拦路要房间的那几个镖师到来时被打破了。

    “大哥,昨天夜里是他救了我。”

    先前说谢谢的那个镖师姑娘,含羞带怯的跟领头的那个镖师说道。

    领头的那个镖师有些迷惑的打量着阿礁。

    虽说长得还可以,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先前同伴口中叙述的人啊。

    镖师姑娘承诺过不同旁人说阿礁易容的事,自然不好跟领头的镖师解释太多,只含糊道:“……我觉得挺好看的。”

    领头的镖师瞬间懂了。

    哦,情人眼里出西施。

    旁人也懂了,狠狠的瞪了阿礁一眼。

    他追那个镖师姑娘有段时间了,人家姑娘总说自己还想多走几趟镖,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

    可这会儿,他追的姑娘显然是对眼前这个也不算太好看的男子起了爱慕之意!

    真真是气煞他了!

    阮明姿看着对面神色各异的视线,头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阿礁脸都化成这样了,还是拉到仇恨了?

    果然美人在骨不在皮啊!

    只是……看着对面那镖师姑娘含羞带怯好像跟阿礁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的表情,怎么让她心里这么不得劲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入住客栈

    阮明姿面无表情,心里却有点别别扭扭的。

    那领头的镖师还是上前朝阿礁作了个揖:“多谢阁下昨夜出手相救……先前冒犯了,阁下却依旧不计前嫌出手相救,此等高风亮节令在下钦佩。若在下日后有镖,尽可来我们雄威镖局托镖,到时候一定给阁下最优惠的价格!”

    阿礁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不必谢。我没想救她。”

    领头的镖师愣了下,忍不住又看向他的同伴。

    镖师姑娘却误会了,以为是人家不想暴露身份,毕竟今儿一大早就又易了容,显然是不想暴露的。

    她这样还是太莽撞了,红着脸,连忙推着领头的镖师:“算了算了,走吧。”

    ……

    一直到了马车上,阮明姿还是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她死死的盯着阿礁。

    阿礁原本一上马车便闭目调息来着,结果阮明姿的视线太有侵略性了。他不得不睁开了眼,幽冷的眸中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奈与纵容:“怎么了?”

    阮明姿不是那种有什么憋在心里闷死自己的,方才不说是因为场合确实不太适合,这会儿在马车里,她算是没了顾忌,嘟囔道:“你什么时候救的人家啊?我怎么不知道?”

    阿礁沉默了下。

    他没想到阮明姿纠结的是这么一件事。

    “昨天夜里,我去跟旁人打了一架,把人打跑了。她误会了。”阿礁有些生硬的解释着。

    阮明姿还是有点不解:“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去跟人打架啊?”

    说到这,她又紧张的很,凑近了上下打量着阿礁身上,要看看他受伤没。

    少女情急之下搁得有些近了,阿礁身子一瞬间绷紧,甚至能隐隐闻到对面少女身上传来的香气。

    阮明姿不爱用香粉,可她又偏爱一些花果味的香气。时下的香料都有些过于腻了,她索性自个儿动手做了些,效果很是不错。

    后来这些花果香在奇趣堂上了架,卖的还极好。

    眼下阮明姿身上隐隐传来的馨香,便是带着一抹清甜的山果香。

    好似在山里漫山遍野的枝头结着的红彤彤的小小果子。

    咬一口汁水四溢,酸甜又可口。

    阿礁这次又别开了眼,还带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狼狈,低沉的声音比先前也要哑了一分:“我没事。”

    阮明姿一无所知,仔细看了一番,阿礁身上不像是带着伤的,脸上还红润的很,一看就气血很足。

    她这才放心的缩了回去,窝在靠枕上,只是一双黑宝石似的眸子还盯着阿礁:“那你还没说呢,大晚上的你怎么跑出去跟人打架啊?”

    阿礁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冷硬又干巴巴的吐出三个字:“睡不着。”

    阮明姿:“……”

    行叭,大佬的行事果然不跟正常人一样。

    接下来的旅途倒是没再出过什么事,傍晚马车驶入庐阳道的城池,阮明姿准备同左夫人一行分道时,她甚至能感觉到左夫人松了口气。

    这倒也不能怪人家左夫人,主要这短短两日的行程,确实是让人家担惊受怕了。

    阮明姿反思了一下。

    不过她也没反思太长时间,眼下已是黄昏日暮,她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了一家颇为气派的客栈前。

    阮明姿刚从马车上下来,伙计便热情的迎了出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若是住店,我们这后院马厩都配着上好的干草,还有专人喂养,您就尽管放心吧。”

    这伙计穿得干干净净的,眼神也够明亮,不说旁的,看着精神面貌就挺好的。

    “还有上房吗?我要两间。”

    阮明姿笑着问。

    一听上房,伙计精神头更足了,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您也是来得巧,前头刚有两位退了房。”

    阮明姿一听,很是满意,这次想来是不用跟阿礁再挤一个房间了。

    阿礁却拧了拧眉,问那伙计:“这两间,挨着么?”

    阿礁化妆过后,虽说面容不是那般冷峻了,但他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有点吓人。伙计打了个哆嗦,声音不由自主结巴了下:“额,虽然不挨着,但是是斜对过的……”

    斜对过的,倒勉强也还能行。

    阿礁便没再说话。

    阮明姿见阿礁没了意见,笑盈盈带着阿礁去客栈里头开了两间上房,又给车夫开了间普通的房间。

    昨儿车夫睡的是大通铺,这两天又一直在赶车,也辛苦了。

    这客栈的上房打扫得极为干净,还熏了香,一直烧着银霜炭,屋子里暖烘烘的。

    伙计领着阮明姿进去,拿拨火炭的钩子稍稍把炭炉钩了钩,火势顿时旺了不少。

    阮明姿推开窗户,她这屋子是临着后街的,窗户外头是一条后巷。

    前两天的积雪早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却又没有全化掉,被来往行人踩得有些脏,倒是挺影响观瞻的。

    不过倒是能看到远处积着雪的几座山,银装素裹的,山头藏在云里,看着倒也让人心旷神怡的很。

    毗邻着庐阳道附近的几座小县城,几乎都是在山脚下,庐阳道算是周遭难得的平原城池。坐在窗边的软塌上,开着小缝看会儿远处的巍峨雪山,却也是一种享受。

    阮明姿把窗户关上,只留了一道小缝透气,这才高高兴兴的去斜对过的房间找阿礁。

    她抬手敲门,声音欢快,“阿礁,咱们出去吃饭去。”

    阿礁很快开了门,长剑佩在腰间,一副已经准备好了要出门的模样。

    就像是……一直在等着阮明姿来喊他。

    阮明姿把心底这奇怪的念头给压了下去,可说话间依旧带出了几分高兴劲儿:“……听说庐阳道的鱼烩做的极为不错,好似要去湖上破冰取鱼,然后片成薄薄的一片做成的。咱们去尝尝?”

    阿礁略一点头,“好。”

    阮明姿同阿礁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客栈一楼的大堂里,却有个少女正在那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拉着一名客人的袖子不放:“……公子,求求你听我唱个曲儿吧,只要一两银子……”

    那客人面红耳涨的,旁边的伙伴又在那嬉笑:“小姑娘看着生得挺好看的呢,又来央你听曲,你可别太小气。”

    “是啊,你看小姑娘都不拉我们的衣袖,只拉你的。樊生,大气一点呗,别落了咱们的颜面。”

    那被换作“樊生”的年轻人,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来,“给!”

    少女面露惊喜之色,接过银子,道了声“谢谢公子”,素手随意拨弄起琵琶来。

    琵琶声叮叮咚咚的,如流水,如击玉,甚是悦耳。

第三百章 又是拼桌

    阮明姿站在大堂里听了会儿,又觉得也就这样。

    好听,但没有灵魂。

    她看向阿礁。

    阿礁正望了过来,两人在乐声中靠眼神交流达成了一致,不听了,走吧。

    待阮明姿跟阿礁走出客栈大堂的时候,身后的琵琶声依旧叮叮咚咚的,很是悦耳。

    待到出了大堂,阮明姿才微微松了口气。

    人家到底是靠这个谋生的,方才在大堂,她都没好意思摆出一丝一毫的“就这?”神色。

    两人出来后,繁华的主街上已经支起了不少夜市的摊子,炒菜声,叫卖声,混杂在微微散发出的食物香气中,是别有风格的人家烟火气。

    阮明姿是个很喜欢逛夜市小摊子的人。

    这些夜市小摊子上形形色色的小吃美食,让阮明姿有一种像是探宝似的心情。

    不过她还惦记着她的鱼烩,倒是忍着诱惑,同阿礁一道从这满是小食香味的街道中穿行而过。

    她在来庐阳道前就已经做好了功课,打听好了一些特色的美食在哪里享用,这样到这儿也不至于人生地不熟。

    阮明姿记忆力又超强,只要走过一次的路,她几乎不会混淆,在这陌生的街头,只要有地址,偶尔问路人几句便足够了。

    阮明姿带着阿礁一路穿街而过,直奔做鱼烩最好的那家酒楼。

    天色渐深,这会儿正是用饭的时辰。

    街边几家酒楼都热闹的很,灯火辉煌的,阵阵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热情的招呼声此起彼伏的。

    这做得鱼烩很是美味的酒楼叫“摘星楼”,它所在地有些偏,离着阮明姿所在的客栈几乎是隔了好几条街,阮明姿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找了过来。

    肩上搭着汗巾的伙计,在冬日里额上流着热气腾腾的汗,热情的招揽着在他们家酒楼前稍稍驻足的阮明姿跟阿礁,“嘿,客官,我们酒楼有庐阳道最好吃的鱼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看一看尝一尝啦。”

    阮明姿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阿礁看了她一眼。

    好似在外面,她的笑点就极低,看到什么都想笑一笑。

    应当是很喜欢在外面吧?

    阿礁默默的想着。

    “好啊,我就是来尝你们这鱼烩的。”阮明姿脆生生的应着,得了伙计极为高兴的一声招呼:“那两位您跟小的往里走。”

    阮明姿笑着跟酒楼伙计往里面走,阿礁依旧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

    灯火辉煌间,阮明姿言笑晏晏的回头转身,眼睛晶晶亮,看着跟在她身后的阿礁,低声喃喃:“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少女那明丽的面庞掩映在灯火中,阿礁薄唇微抿,长长的看着阮明姿,没有说话。

    倒是阮明姿先回过神来,她自嘲的笑了下。

    或者是今晚的月色太动人,又或者是眼下这副模样太过烟火气,她竟然起了将阿礁长长久久留在身边的心思。

    不说旁的,阿礁的记忆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待到那时候,她还有什么立场将阿礁留在身边?

    看着阿礁先前落难时穿的衣服,还有平日里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势仪态就知道阿礁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待到记忆恢复了,怎么可能还会继续跟她偏安一隅?

    更何况,人家万一家中还有妻室子女……

    阿礁看着阮明姿的脸由灿烂明媚生生的黯淡下来。

    饶是阿礁这冷漠的性子,也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阮明姿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想起些事。”说话间,她回过头去,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随着伙计在大堂里寻了处空下来的桌子落了座。

    阿礁跟着过去,落座后,又极为难得的坚持问了一句:“想起什么了?”

    他往日里都是漠不关心的性子,主动问一句,已是很稀奇。这般追问,更是稀奇中的稀奇。

    可惜这会儿阮明姿正心神不定,倒也没注意到阿礁这样有多难得。

    她勉强勾唇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为何这些日子了,也不见阿礁你的家人来寻?”

    阿礁沉默下来。

    这却是也是萦绕在阮明姿心头的一个问题。

    虽说阿礁是顺着泥巴河被冲过来的,泥巴河流速极快,说不得是把阿礁从什么地方冲过来的。

    可都这些日子了,阿礁的家人朋友若是有心,也应该沿着河岸搜过来了。

    当然,也可能他们不知道阿礁受伤落了水,又或者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阮明姿叹了口气,看向沉默的阿礁。

    “算啦算啦,我也是糊涂了,问你有什么用,你都失忆了,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阮明姿露出个安抚的笑来,柔声跟阿礁道,“你也别急,慢慢想,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的。”

    阿礁点了下头,没有做声。

    除了鱼烩,阮明姿还跟伙计点了几道菜,都是摘星楼的拿手菜。她点完,又看向阿礁,“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你点的,就够了。”阿礁声音微沉。

    阮明姿点了点头,也没强迫阿礁非要点几道菜出来,她又按照自个儿印象中阿礁比较喜欢吃的口味又加了两道菜,这才停了手。

    阿礁眼眸微微动了动,依旧没有说话。

    点好了菜,记菜的伙计一走,两人便稍稍陷入了沉默。这会儿的当口,另一个伙计却又引着两人过来了,看打扮倒像是一主一仆。

    引人过来的伙计赔着笑:“两位,是这样,眼下咱们楼里也没啥空位了,您两位人少,看看能不能跟这两位拼个桌?”

    又是拼桌啊。

    阮明姿想着,抬起眼去打量伙计身后带来的两人,却稍稍愣了下。

    其中一个生得就还,挺好看的。

    颜狗阮明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阿礁脸色稍稍沉了沉。

    让阮明姿多了看两眼的那位,是名穿了一身白玉色外衫的男子。他生得很是俊秀,也很是客气,正朝着阮明姿她们稍稍作揖,含笑道:“二位打扰了,实在是旁的地方没了空位,在下又仰慕鱼烩已久,却又一直忙着,无缘来尝。今晚在下便要离开庐阳道,这算是最后的机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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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小王妃介绍:
阮明姿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农家贫女。 爹娘早逝,爷奶不慈,家徒四壁,还附带个哑巴妹妹。 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家致富,从荆棘遍地走向花团锦簇。 一时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 然而捡回来的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王妃,跟孤回府。 阮明姿巧笑嫣然:你哪位?农门小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小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