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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兰花花     农门小王妃txt下载     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二章 提前叫了大夫

    一时间,周围人看向毛氏等人的眼神都变了。

    先前的诉说里,阮明姿没有说半句对二婶跟奶奶的怨忿,然而阮明姿越是这样,旁人听得就越是愤慨。

    人家小姑娘当初那般凄惨,走到眼下这一步,付出了多少辛劳,他们想也知道要有多艰难。

    人家小姑娘已经够可怜了,却也没计较当初这亲人是怎么对他们的,依旧出着银钱给奶奶买药看病,方才还提议把奶奶送去药铺,这是多么孝顺的好孩子。

    可眼下这二婶跟奶奶却还是不知足,咄咄逼人的很!

    还拿给孤儿买房子的事说事!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指指点点的,话里头还带着嘲笑:“当初若不是这家人狠心,把人家两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赶出去。这会儿人家小姑娘挣的钱,就是孝顺她们了!哪里还用得着现在过来眼红!”

    “真不知道这一家子哪里来的脸!”

    “是啊!都说老天有眼,看看,这不就是现成的报应吗?”

    阮家一行人听着这话,脸都要黑了。

    赵婆子气得喉间痰意更甚,喉咙里发出了拉风箱的声音,呼哧呼哧的,一张老脸憋得有些紫红,看着可怖极了。

    毛氏眼珠子一转,趁机大闹了起来,扑到赵婆子身上大哭:“娘啊!你这是怎么了啊?是不是被你那不孝的孙女给气到了啊!都说无不是之父母,你是她们的奶奶,怎么着还要让你这个当奶奶的给孙女道歉吗?!娘啊我知道你生气啊,可你再气也不能气坏了身子啊!”

    毛氏边哭边嚎,偏生旁人有人想去帮赵婆子缓缓气,,她还一副要护着赵婆子,不让旁人碰到赵婆子的模样。

    赵婆子憋得更厉害了,人都有些打摆儿了。

    阮明姿皱了皱眉。

    说实话,这毛氏,是打算活活的憋死赵婆子吗?

    到时候再给她泼脏水,说是被她气死的?

    阮明姿怎么可能让毛氏遂愿,她正想让人去找大夫,就见着一旁有两个侍卫风风火火的跑进了人群:“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那两个侍卫一边帮着维持人群的秩序,一边又把一个看着有些上了年纪的大夫,“请”了过来。

    那大夫被拉着跑了一路,跑得只喘粗气,药箱差点都要颠开了。

    但他一看板车上的病人危急情况,倒也顾不上埋怨带他过来的侍卫那过于粗暴的行径,只慌忙道:“快让开!给病人充足的空间呼吸!”

    侍卫又帮着去驱赶围观的众人。

    毛氏还有些慌,见那大夫要去碰赵婆子,忙去阻止:“你是什么人?”

    大夫正要施救,见毛氏拦她,他还有些不快,瞪了那毛氏一眼,语气不大好:“哪有拦着救人的,让开!”

    毛氏还欲再说什么,就被阮安强有些粗暴的拉开了。

    阮安强瞪她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这是做啥!”

    毛氏哪里敢说出她心底方才一闪而过的恶念,只能勉强同阮安强苍白无力的解释道:“我怕旁人对娘不利……”

    人还背着药箱呢,一看就是大夫,怎么可能对娘不利!

    阮安强瞪了毛氏一眼,到底是多年夫妻,他只警告毛氏一句:“别想些有的没的!”

    有些暴戾。

    毛氏被阮安强那一眼给瞪得心惊胆颤的,一时间倒也老实了下来。

    阮明姿看了看那带着大夫过来的两个侍卫,认出了人,她四下里望了望,果不其然就见着人群的偏角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两人的眼神打了个照面。

    阮明姿心下一定,绕开人群,走向那人。

    好在这会儿人命比什么都更重要,人们更关注大夫正在抢救的赵婆子,倒也没往这边看的。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阮明姿低声站在角落里的男人。

    不是燕子岳又是谁?

    燕子岳定定的看着阮明姿那尚带着泪水的红肿眼眶。

    这会儿的角落,没有旁人在意,阮明姿便卸下了方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露出了往日里他最熟悉的镇定从容神态。

    只有那还带着泪水的红肿眼眶证明了方才那哀声凄婉的少女,并不是燕子岳的一场幻梦。

    这会儿的阮明姿目光清澈,坦然的看向燕子岳,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羞赧。

    简直坦荡的可爱。

    燕子岳眼里不由得漾出一分笑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棉帕,递给阮明姿,低声道:“擦一擦吧……我正好路过,看到这边闹哄哄的,就过来看看。”

    阮明姿道了声谢,拿过来擦了擦眼睛,顺手叠起来放入了怀中,“待我洗干净再还你。”

    她身上是向来备着两方干净的帕子,可巧刚才出来的急,两方帕子上都沾了点姜汁。

    燕子岳不置可否,只又往那边正在抢着施救的地方看了一眼,“你那糟心的家里人,又来闹腾了?”

    阮明姿点了下头,嘴角甚至溢出一点点笑来,她小声道:“还要谢谢你,帮我叫了大夫。”

    那两个帮着维持秩序并带来大夫的侍卫,是燕子岳身边惯用的两个。

    阮明姿一眼就认了出来。

    燕子岳摇了摇头,轻声道:“随手之劳。”

    他看向阮明姿,阮明姿正低着头整理着腰间的一处稍稍起了褶皱的地方,并没有看到燕子岳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怜爱之色。

    方才那阮安强使坏,推着板车的时候其实撞了她一下,看着像是不小心撞上的,但阮明姿心里清楚,阮安强那厮,就是故意的。

    好在只是有些微痛,倒算不得什么。

    阮明姿很快整理好了腰间的衣裳,抬头看向燕子岳,只轻快的笑了下:“也不知到底要欠你几顿饭了。后日有空吗?我怕再不请,就又不知什么时候了。”

    燕子岳眼眸微微闪了闪,心下稍稍一动。

    其实他有听说,最近阮明姿在找“百暝草”。

    旁人大概会以为这位阮大姑娘是又要倒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他总觉得,并非这样。

    眼下再听阮明姿这般说,他几乎是确定了,阮明姿这是要出门了。

    到底出什么样的门,才要用得上这偏僻冷门的“百暝草”?

第五百二十三章 又进医馆

    只不过这角落里的两人也没交谈太久。

    大夫对赵婆子做了急救,但赵婆子的病还是需得好生诊治一番,自然要送去附近的医馆。

    毛氏眼珠子转了下,换上了一副哭脸,捂着脸哀哀切切的哭着:“娘啊,你看看,明姿心里头对我们有怨,我这当二婶的好生去化解就是了……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看把自个儿身子给气得。”

    毛氏这哭声,穿透力强横得很。

    阮明姿低声同燕子岳说了一声“先失陪,回头再聊”,便拨开人群,又去了众人让出了一大块空,供大夫抢救赵婆子的地方。

    阮明姿这会儿眼睛还肿着,声音也带上了一份沙哑,当她开口时,她的声音一下子盖住了毛氏:“二婶!你这是什么意思,奶奶又没死,你在这里哭丧,这不吉利啊!”

    老人最是忌讳“死”这个字,阮明姿一说,阮老头的脸就彻底拉下来了。

    方才赵婆子被大夫抢救,他在一旁看的也心惊胆颤的。

    这会儿那个烦心的孙女说着“死”不“死”之类的话,更是让他烦躁的很。

    但这会儿那个烦心的孙女,显然是个难啃的骨头,阮老头只能冷着脸对毛氏道:“行了!有功夫在那哭哭啼啼的,赶紧把你娘送去医馆!”

    毛氏被自家公爹骂了一声,梗了一下,只能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是”。

    但送医馆这事,绝非一笔小数目,她看向阮明姿,又道:“明姿啊,你奶奶被你气的犯了病,你也一并过来吧,在你奶奶跟前尽尽孝!”

    阮明姿微微瞪大了她那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更是比杏儿还圆了。

    “奶奶生病了,我尽孝是自然的。”阮明姿语气里带着不解,“但二婶说奶奶被我气的犯了病,这大帽子我哪里敢应?”

    她话里头带了三分委屈,“我哪里气奶奶了?我先前就说要送奶奶去医馆,是二婶拦着我不让送去,眼下奶奶犯了病,二婶倒推得一干二净的!”

    毛氏气得说不出话来,这阮明姿,还真是想半点都不沾身?

    燕子岳也从人群中踱步出来,只皱着眉头朗声道:“说起来也太巧了。我看也是阮姑娘太过好心,人家不愿意去医馆,自然有人家的打算,到时候在这善府里犯了病,可不就是阮姑娘的责任了吗?”

    燕子岳这般一说,周围倒是恍然起来。

    阮安强跟毛氏是见过燕子岳的,多多少少对燕子岳那张脸还有点印象,闻言一下子瞪圆了眼:“是你!”

    但他们这会儿想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众人已经恍然的看向了他们,仿佛已经认定了毛氏她们是为了讹人来的。

    这可把毛氏跟阮安强气得。

    偏生这会儿阮明姿还一副大度的模样,摆了摆手:“算了,什么也别说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奶奶的病,先送奶奶去医馆吧。”

    端的是好一副孝顺又大度的好人模样。

    气得毛氏怒火中烧,差点维持不住她那张惯用的愁苦脸。

    而偏偏这时候,大夫也皱着眉头开了口:“这位姑娘所言极是,你们莫要再吵了,病人的安危才是最主要的。到底要不要送病人去医馆啊?”

    阮明姿飞快的接了一句:“好,二婶向来最孝顺,想来不会反对的。我们这就直接把奶奶送医馆去吧。”

    “……”毛氏简直是打落了一口牙齿和血往里吞。

    她只能咬牙切齿道:“就依大夫所言,先送医馆吧。”

    毛氏哪里料到,她这劳师动众的过来朝阮明姿问罪,却被阮明姿反将了一手,什么便宜没赚到不说,还又要白白赔上一笔银钱!

    真真是气死她了!

    赵婆子这小中风,去医馆也不是头一遭了。

    阮明姿在医馆里露了个头,留下了一个钱袋,里头放着几块碎银子,并几十个铜板,便离开了。

    毛氏点了点那钱袋里的钱,差点气得把钱袋扔到墙上去。

    这些钱哪里够!

    然而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阮明姿作为小辈,甚至是分房出去的小辈,出这一钱袋的钱,看上去已经是很仁至义尽了,无论是谁都指摘不了。

    再加上先前阮明姿又当着众人面说出了几年前,赵婆子跟毛氏把她跟妹妹赶出门的事,这会儿更显得她送这一钱袋的钱过来,已是极为孝顺了。

    毛氏攥着那钱袋,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她们这次来县里,可不是为了来给赵婆子看病的!

    是为了救阮玉春的!

    眼下阮玉春还在牢里头收押着呢!

    这可事关日后他们能否还能从康家那要到钱!

    她目光闪了闪,始终有些阴郁,还是喊来了阮安强,悄悄说了几句。

    阮安强面露不快,但毛氏又低声道:“你想想章哥儿……娘的病已经这样了,就算是人参什么的全用上,也好不了哪里去了,咱们慢慢拿点药吃着也就是了,往常不也就那么看的吗?……章哥儿可是你们阮家的希望……眼下你大姐那条线是不好要钱了,这会儿要是再断了玉春那条线,章哥儿日后读书的嚼用,咱们哪里出的起?”

    阮安强想想也是,他咬了咬牙,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到了傍晚,没有人注意到,医馆的后门那,一个精壮的男人推着一张小小的板车,将一个尚在昏迷的老人,蹑手蹑脚的推出了医馆后门,沿着小巷子去了。

    ……

    康母虽说是被谁推下台阶的定论还没下,但康家已经搭起了灵堂,将康母的尸身放进了棺材,请了道场,吹吹打打的做起了法事。

    法事做的极为郑重,也因着这样,康泽这几日看姚月芳越发冷的眼神,才堪堪缓和了几分。

    姚月芳轻轻的吐着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一招走对了。

    她是也没想到,阮玉春后面那副疯了也要把她拉下水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怕。

    她跪在康母的灵前,吐了一口气,在盆子里替康母烧了几张纸钱,心里默念了几句什么,又听得外头有人说,有宾客来吊唁了。

    姚月芳赶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仪态,扶着丫鬟的手,匆匆出了灵堂的门。

第五百二十四章 灵堂吊唁

    因着还没过元宵节,按照旧俗,这年不算过完。

    出殡发丧这种事,都是触霉头不吉利的。

    再加上康母的亡故属于人为,更为这一场丧事蒙上了一层阴霾,使得原本就在走下坡路的康家雪上加霜。

    但姚月芳依旧咬了咬牙,从原就薄弱的家底里掏了一大笔银子来,给康母办了一场极为风光的道场。

    她虽说没跟康泽在人前过礼,但这一来二去的操持丧事,接待吊唁的宾客,俨然一副女主人的作派。

    姚家那边得了消息,怎么说也是亲家,羊氏跟姚家老大换上了素服,直奔县城来吊唁了。

    原本阮明姿收拾得差不多,席天地那边避瘴方也都准备好了,她本打算这几日里就要出门了,可偏生出了这么一桩事。

    虽说跟她关系不大,但阮家人那边的德性她也清楚,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又来善府大闹一场。

    阮明姿想了想,便又觉得动身去琼崖一事不急于一时,还是要先把眼前这事给处理妥当了才好。

    阮明姿今儿穿了身素色的锦衫,隔了半条街,远远的看着路边扎满了祭拜灵堂的康家。

    康家早些年发达过,虽说近几年败落了些,但宅子的地段很好,他家的灵堂更是扎得气派无比,大老远就能见着那半边街道上竖起的白色丧幡,随风飘荡,从那门前经过时,更是得小心到处飘着的白色纸钱。

    白色纸钱糊脸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已经有不少行人都面露反感,匆匆绕路而行了。

    阮明姿心下只觉得一哂。康母的丧事八成是姚月芳一手操办,她怕是要为了给自己洗一下身上的嫌疑,并扬一扬她这贤名,没考虑太多。

    阮明姿正在那远远的眺望着,就听得身后有人喊了一声“阮姑娘”。

    阮明姿认出声音来,回眸一看,果然是燕子岳。

    燕子岳今儿出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长衫下摆绣了精致的银线绣图,看着又素雅又精致。

    大概是阮明姿眼里的疑惑有些真切,燕子岳解释道:“……我们家从前跟康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今儿过来给康老夫人上根香。”

    阮明姿点了点头。

    燕子岳大概已是听说过了阮明姿跟康家的弯弯绕绕,他想了下,直接邀约道:“要不一起?”

    阮明姿稍稍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说起来,一起倒是个好主意。

    依着康泽干的那些膈应事,她原本是不想跟康家有什么牵扯的。

    但死者为大,她说什么又跟康家人沾亲带故的,真要撇的那么清楚,也不太好。

    眼下燕子岳邀她一道去上根香,看着既全了礼数,也免得让她太犯恶心。

    既然达成了意向,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极有默契的往那挂着白灯笼的府邸门前行去。

    一片纸钱摇摇晃晃的飞了过来,落在了阮明姿的发髻上。

    燕子岳顿了顿,伸手替阮明姿把那片纸钱给摘了下来,随手一扔,见阮明姿有些疑惑的看过来,他低声解释道:“……头上沾上东西了。”

    阮明姿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虽说纸钱不怎么值钱,但这也撒太多了,漫天飞舞的都是纸钱。

    阮明姿正在那腹诽着,结果一抬头,就见着穿着一身孝子服的康泽,正站在府邸门前一侧,死死的盯着她跟燕子岳。

    那种眼神,就浑似好像阮明姿跟人出轨被正头夫君抓了个正着一样。

    有鄙夷,有震惊,有愤怒,有指责……

    简直了。

    阮明姿对这种眼神有点恶心。

    这康泽,心里有病也就罢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这是他娘的灵堂前!

    阮明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燕子岳也注意到了康泽那眼神,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往前迈了半步,看着不是很明显,却正好挡在了阮明姿身前,隔绝了康泽望过去的视线。

    康泽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燕子岳脸色也有些冷。

    人家阮姑娘过来吊唁的,你一个当孝子的,又是成了亲的男人,用这种眼神看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他索性也不让身边的小厮去跟康府的管家对接,三个人之间一时之间很有些波涛汹涌风起云涌的感觉。

    姚月芳却正好从里面送一位夫人出来,一见这场面,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恨阮明姿恨的不行。

    果真是最下贱的狐媚子,时时刻刻不忘勾引男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勾得她夫君神魂颠倒的!

    姚月芳故意清了清嗓子,换上一管笼着轻愁的声音:“夫君,我娘身子不大好,这两日过来就一直帮着咱们接待吊唁的宾客,今儿的脸色实在有些差,我想请个大夫。”

    这话总算把康泽的注意力拉回来一些。

    姚月芳口中的“娘”自然说的是羊氏,这两日羊氏确确实实也在忙里忙外的帮着操持康母的丧事。

    康泽不愿意在外落人话柄,声音便带了几分焦急:“……快去使人请大夫。你也是,岳母既然不舒服,让她早早回房歇息就是了……若是累得岳母病了,我该如何自处?”

    这话虽说是怪了姚月芳一句,但姚月芳听得十分受用。

    在她看来,康泽敬重她娘,就等于是尊重她,都是看在她的份上。

    “我已经使丫鬟去请了。”姚月芳小意温柔的回了一句,眼神这才重新落到了阮明姿跟燕子岳身上。

    “你们这是……”

    姚月芳语气里露出了一点点暧昧的意思。

    阮明姿不欲搭理她,淡淡道:“难道贵府不允许一前一后走在一块给康老夫人上香吊唁?”

    姚月芳下了血本给康母办丧事,为的就是来刷自己的名望。

    阮明姿这反问,她这会儿哪里敢接,只能僵着一张脸,做出一副“请”的手势来。

    阮明姿稍稍撩了下衣衫下摆,正要往台阶上迈步,却又听得身后有人撒泼一般连哭带骂的冲了过来:

    “你们康家好狠的心啊!”

    “还我女儿!”

    阮明姿当机立断,就装没听见的,大迈步直接进了康府,一副直冲灵堂上香吊唁的架势。

    速度之快,就连姚月芳跟康泽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燕子岳,眼里闪过一抹笑来,跟在阮明姿身后也进了康府。

第五百二十五章 热闹非凡

    待到离着身后的喧嚣有些距离,灵堂已经在前头不远处了,阮明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方才身后那道声音,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阮家人的。

    听着还有板车碾过地面的吱呀声,阮家定然是又把赵婆子给推出来了。

    阮明姿怎么可能让自个儿留在那儿卷入康家跟阮家的纠葛。

    她当机立断就当是没听见,直接来灵堂吊唁了。

    阮明姿抿着唇,在灵堂之上,康母的棺材之前,拜了拜,上了柱香,算是全了这份礼。

    做完这些,她轻轻的舒了口气,退出了灵堂,在外头的小道上等着燕子岳。

    燕子岳不多时也上过了向,退了出来,询问似的看了一眼阮明姿。

    阮明姿这才低声解释道:“方才外面那动静,我听着有点像是我奶奶跟二婶她们,我若在,他们说不得还要联手来吵我,烦不胜烦的。”

    到底是在人家举办丧事的府上,阮明姿对康母没什么感情,但对死者最起码的敬畏之心还是有的。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也就仅仅够一旁的燕子岳听到。

    燕子岳是切身感受过阮家人威力的,他点了点头,又往康府门外看了眼。

    这会儿外头乱糟糟的,想也知道,应是阮家的人,跟康泽姚月芳他们起了冲突。

    “现在怎么办?”燕子岳以同样的低声问。

    “稍稍等一下吧。”阮明姿低声道,“我方才听见姚月芳话里的意思,我大舅妈应该也在。她若是得了消息,定然也会去加入战局。那时候才是最乱的时候。”

    燕子岳颌首,没有说什么,只同阮明姿一道站在荫间的小路上。

    两人虽然没有再说话,但微风缭绕,似是也没有太过尴尬。

    燕子岳不由得慢慢的露出个笑来。

    只是在人家办白事的府上,露出笑实在也有些不太妥帖,燕子岳很快便敛了那一抹笑,把一张俊秀温柔的脸给板了起来,好似在思索什么难题。

    好在不出阮明姿所料,她们统共也没站多久,便听得姚月芳她娘,羊氏,一边匆匆往府外走,一边谩骂什么“阮家上下都是黑了心肠,没一个好东西”。

    看样子是支援府外头的闺女去了。

    阮明姿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只是给了燕子岳一个眼神:“……咱们可以走了。”

    燕子岳心中微微一动,不由自主的跟在阮明姿身后,看她溜溜哒哒的往府外走。

    这会儿康家门外,果然“热闹非凡”。

    毛氏这会儿跟板车上的赵婆子一唱一和,骂康府诱拐了她们阮家的闺女不说,眼下还给她们家闺女弄了个欲加之罪,把人给弄到死牢里去了。

    而至于姚月芳,则是哭得肝肠寸断,一副几欲晕过去的模样,看着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只在那儿喊,你们女儿杀了我婆母,眼下你们一家子又来我婆母灵堂前闹,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康家云云。

    两边是打擂台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原本都绕着走的康府门口,也陆陆续续的围了些人过来。

    那些本就是来吊唁的,更是忍不住驻了足,来看这一场涉及到家宅**的大戏。

    阮明姿跟燕子岳在人群里,看着姚月芳那边因为有着羊氏战力的加入,又揭开了新一轮的骂阵,真真是精彩纷呈极了。

    只是阮明姿不仅在那看热闹,她还在注意着赵婆子。

    前两日赵婆子那副模样,可不是简简单单养两日就能养到这样生龙活虎的。

    再联想到医馆大夫同她说,这次赵婆子若是不多住些时日,怕是这中风问题会越发严重。

    怎么两日的功夫,这赵婆子就已经从医馆出来了?

    以先前那次的凶险成都,这病哪里就能好得那般快了?

    看着赵婆子坐在板车上跟毛氏一起激情骂人的模样,好似是生龙活虎精神百倍了,但眉宇间那股灰败,也太过明显了些。

    阮明姿心下动了动。

    难不成,是用了什么虎狼之药强行把生气给钩起来了?

    阮明姿心下正转着念头,却听得康泽在外头受不了的大叫了一声:“够了!”

    两边的声势才稍稍压了压。

    毛氏抹了一把泪,梨花带雨的:“我好好的一个女儿,怎么就让你们给害到死牢里去了。”

    这一招还是前两日她跟阮明姿学的。

    只是抛开阮明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人家到底年纪摆在那儿。小姑娘的泪就犹如荷花花苞上那滴将落未落的露珠。

    可毛氏呢,她生得一副刻薄样,年纪又在那摆着,这会儿想学阮明姿示弱,那泪就像是抹布擦过油腻的桌子后拧出的污水,学的是东施效颦,看着令人啼笑皆非。

    羊氏脸上勾着一抹讥笑,她半点都没跟毛氏客气,直接道:“你家女儿好歹还活着在牢里躺着,可我家女儿的婆母,这会儿却是在棺材里躺着!……说起来康家没找你们兴师问罪,没找你们赔银两,已经是极为宽厚了!”

    说到这,羊氏却是心下微微一动。

    说起来,阮家那些泥腿子没钱,可架不住阮家有个有钱的孙女啊!

    阮明姿有钱啊!

    到时候等判决下了,他们说不定还能去阮明姿那捞一笔?

    羊氏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响。

    赵婆子坐在板车上,听得羊氏说的这话,她激动无比的挥着那有些干枯的手,狠狠的说出了两个字:“我呸!”

    说起来,二儿子跟她说,这两日大夫给她换了药方,她喝着,确实感觉身子比先前精神了些。

    赵婆子打起了精神,她这两年被腿脚不利索,说话也不利索,处处没个顺心的地方,若是真好起来,她头一个就要去把那个白眼狼的店铺给砸了!

    赵婆子心思转了一圈圈。

    当然,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孙女阮玉春从牢里给救出来。

    思及此,赵婆子振臂一挥,尽量让自个儿吐字慢一些:“……我孙女儿不可能杀人,定然是有人污蔑她!”

    羊氏在那冷笑,又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女儿姚月芳拉了一把,便悻悻的闭上了嘴。

第五百二十六章 有点塑料

    姚月芳给她递眼色,示意她看康泽。

    羊氏一看,就见着康泽那张脸上,已经隐有青色,看着很是难看了。

    看来这女婿是恼了。

    不过说来也是,老娘不明不白的死了,灵堂前还被疑似凶手的家人大闹一番,不恼才怪呢。

    羊氏心里直啧啧。

    不过这会儿其实她心情还算很不错,甚至觉得康母死的太好了。

    康家后院里,康母死了,那康家唯一的女主人,不就是她女儿了吗?

    再加上康母这一死,还把那个跟自己女儿争宠的小贱人阮玉春也给弄到了牢里去,羊氏简直一想就要乐开了花。

    怎么会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

    因此这会儿,哪怕阮家的人在灵堂之前大闹一场,羊氏心里也是高兴的。

    果不其然,康泽跟阮家人,冷言冷语的说什么他们再闹,他就天天去衙门催县令赶紧下阮玉春的判决书。

    谋杀主母是重罪,这样一来阮玉春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一个“死”字。

    这些听得羊氏简直是心旷神怡,再看康泽,简直对他再满意不过。

    有了康泽这番威胁,阮家人的脸色就像是开了染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

    他们是想通过闹,让康家人去把阮玉春给放出来。

    可眼下这个情形,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不死不休的模样,哪怕他们通过走关系把阮玉春给搞回来,阮玉春也没办法回康家了啊。

    没办法回康家,怎么给他们搞银钱?

    阮家人理清了这个逻辑,只觉得脸色都有些黑了。

    阮明姿在一旁看了会儿,摇了摇头,低声同一旁的燕子岳道:“燕公子别忘了,今晚上回韵楼,我请你吃饭呢。”

    虽说只是一句叮嘱,燕子岳却莫名听懂了阮明姿话后的意思,他怔了怔,同样低声道:“……你这打算去哪里?”

    阮明姿竖起一根手指,朝燕子岳做了个嘘的动作,在唇前稍稍晃了晃,又冲着他眨了眨眼,意思是让他帮着保密。

    做完这些,她像一尾小鱼儿,从康府看热闹的人群里钻了出去。

    她今儿穿着一身素色衣衫,这康府里前来吊唁的自然也大多都是素色衣衫,再加上阮明姿今儿也没带什么首饰,冬日的衣裳又大多宽厚,从背影上一时有些不大好分辩。

    燕子岳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哪个是阮明姿了。

    阮明姿这会儿已经偷偷溜进了康府之中。

    她寻了个僻静些的角落,从怀里拿出了她那套化妆用的工具,又拿出一面小小的铜镜来,飞快给自个儿化了一个妆。

    几下下去,看着便不大像明艳四射的阮明姿了,更像是个清秀佳人。

    阮明姿对此很满意,冲着黄铜镜里的自个儿点了点头,这才收拾一番,潜入了康府。

    先前那些丫鬟的证词,她有些地方,总有点想不通,但是还是要再去问一问,才好。

    ……

    待到晚上,燕子岳向来是个守时的,掐着点到了约好的回韵楼,却不曾想,阮明姿已经是趴在栏杆那等他了。

    燕子岳忍不住笑了下,快步上了楼。

    阮明姿这才回了身后早已开好的雅间。

    雅间里这会儿已摆上了一些瓜果点心,看着稍稍被人动过,想来阮明姿已经用过了。

    燕子岳眼中笑意却越甚。

    阮明姿向来是个极为恪守礼仪的,她这样做,已是说明她把他当成了那种可以稍稍无拘无束一些的友人。

    他心头稍稍有些火热,甚至脸也漫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阮明姿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是这雅间的炭炉烧得太旺盛了吗?”

    她拿着拨弄炭炉的铁钩子,接起炭炉的盖子来,在那稍稍拨弄着银霜炭,一边同燕子岳道:“我来的有些早,便让人把炭炉生起来了,这会儿怕是烧得有些热,你稍稍等下。”

    燕子岳笑道:“也是我穿得太厚了些。”说着,他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顺着放到了一旁的屏风上。

    今儿晚上,他没有带小厮或者侍从出来。

    阮明姿倒是没多想,又同燕子岳说了几句闲话家常,正好店小二也过来了,她笑着指了指店小二手里的菜单:“……前些日子就欠了燕公子好些人情。一直以来又有诸事缠身,竟一直不得请客。今儿燕公子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你看看这菜单,听说他家年后换了个大厨,调整了下菜单,增了好些新菜呢。”

    燕子岳应了一声,接过菜单,细细的看着。

    阮明姿便一手托着腮,一手执起小小的茶杯来,慢慢的啜饮着。

    燕子岳从看菜单的间隙里忍不住看了阮明姿一眼。

    两年多前的那个小小女孩,及至今日,已经成长为钟灵毓秀的少女,哪怕未施粉黛,哪怕素色衣裙,都难掩其半分绝世丽色。

    燕子岳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起方才阮明姿话里的一抹友善之意,他差点掩不住声音里的那一丝颤意:“……说起来,我跟阮姑娘也已经相识快三年了。”

    这倒是真的。阮明姿点了点头,忍不住感慨,“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是啊……”燕子岳别开眼神,他怕同阮明姿那双向来镇定从容的眸子对上时,会忍不住泄露他真实的内心。

    “说起来,都已经这么久了,阮姑娘还一直燕公子燕公子这般唤我。”燕子岳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克制,让自己看上去一如既往的端正平和,似是只是因为这称呼有一点点困扰,“……也显得太生疏了,倒不如直接喊我名字吧。”

    屋子里静了下来。

    燕子岳的额上慢慢的渗出一点点薄汗。

    但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几乎无懈可击的端正平和。

    好似没有旁的半点心思。

    摆在桌上的灯台,“啪”的响了一声,是爆了一朵灯花。

    燕子岳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方才那一声“啪”,停顿了下来。

    明明是很短的时间,燕子岳却觉得过了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

    他听得阮明姿点着头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天天燕公子来阮姑娘去的,听着是有点塑料。”

第五百二十七章 去琼崖你疯了

    燕子岳虽说听不太懂阮明姿口中的塑料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阮明姿的话中之意。

    他心尖颤了颤,还未漫上狂喜,便又听得阮明姿在那叹气:“……不过说起来,燕公子比我大着好些岁数,若是直呼燕公子的名字,好似又有点太没礼数。这样吧,在我心里,燕公子是朋友,但又因着咱们之间的岁数差距,也像个可靠的大哥一样,我日后便喊燕公子一声燕大哥吧。”

    一声“燕大哥”,几乎让燕子岳差点失去他一直以来一直恪守着的冷静。

    他手上差点把那张菜单,给攥裂了。

    ……是被她看出端倪了吗?

    所以她光风霁月坦坦荡荡的告诉自己,一直以来把他当朋友,当可靠的大哥……

    聪明如她,这已是在暗示自己了吧?

    屋子里温暖如春,燕子岳却觉得周身一片冰冷。

    半晌,他笑着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将那张写满了特色菜肴的菜单往旁一放,随口同小二说了几道菜。

    看着一如往常。

    只有他另一只放在腿上紧紧攥起的手,还有那手上凸出的青筋,才略显出几分男人此刻真实的心态。

    交代完了要点的菜,燕子岳这才回过头来,对着阮明姿笑了下:“……阮姑娘既然这般说了,我燕某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有阮姑娘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妹妹,也是我燕某之幸。”

    他顿了顿,又笑道,“只是直喊阮妹妹,好似又有些不太妥当。日后我便直接喊你明姿了。”

    阮明姿听到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方才果然是自己太敏感了些,竟是误会了人家燕子岳。

    还好她也没有把话彻底说死,不然这会儿大家都会尴尬。

    一个叫“燕大哥”,一个叫“明姿”,从这称呼上看,没有半分暧昧的地方,也很在正常朋友的范畴了。

    阮明姿不由得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朝燕子岳举起了她面前的茶杯:“那哦我就以茶代酒,先谢过这几次燕大哥对我的帮助。”

    燕子岳眸光淡淡的,很温和,也很平淡,看不出半点感情来,阮明姿越看越放心。

    忍不住又露出个笑。

    燕子岳仰头将面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竟生生带出了几分喝大碗酒的豪迈。

    也掩去了眼眸中那一抹苦涩来。

    大概是今晚太暖意融融了,他竟然差一点点,就任由自己的心意放肆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生意场上的事,燕子岳见阮明姿一如往常,阮明姿见燕子岳也没有半分异样,某种程度上,两人都彼此放了心。

    “说起来,那百暝草一事……”菜过一巡,燕子岳跟阮明姿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燕子岳略加思索后,还是开了口,“你这是要打算出远门?”

    阮明姿先是愣了下,又给自个儿夹了一筷子酥炸小黄鱼,忍不住笑了笑:“是啊,我确实要出门了,去琼崖。”

    离着她出门的日子也没几日了,她这会儿倒也没避着人,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结果燕子岳一听脸色立即就变了:“琼崖?”

    你疯了吗?——四个字给燕子岳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脸色不大好看,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攥紧了筷子,面上露出了正常朋友关心范畴内的不赞同:“……琼崖那地方,太凶险了。”

    阮明姿点了点头:“我知道啊。”她贝齿咬了一口那酥炸小黄鱼,这道菜炸的香香酥酥的,刺都炸酥脆了,十分好吃。

    燕子岳见阮明姿这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心底倏地又膨起一团火来。

    但他脸上没有显现分毫,只皱了皱眉头,依旧不赞同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要去?……琼崖那边地产贫瘠,也没有什么货物,市场不说同大城相比,哪怕比之附近的一些地方,也是远远不如。我实在不知,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去琼崖不可。”

    “那这说下去,就涉及到商业机密了。”

    阮明姿将口中的小黄鱼咽了下去,拿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下嘴,朝燕子岳笑了下,“总之燕大哥信我就好了,我不可能做无本的买卖啊。去琼崖,定然是有我自个儿的打算。”

    燕子岳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阮明姿拿起公筷,赶忙给燕子岳加了一块乳鸽肉,笑道:“这道乳鸽肉做的也极好,入口即化,燕大哥尝一尝?”

    燕子岳简直快要被阮明姿气笑了。

    他这会儿也不会去打阮明姿的脸,他一脸平静的将那乳鸽肉夹了起来,慢慢品尝过之后,说了句“确实不错”。

    但他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阮明姿。

    琼崖那地方,旁人不清楚,他名下的几支商队走过琼崖那一块,他比旁人都要清楚地多!

    那地方,气候难捱的很,闷热,蚊虫多,瘴气也多——唯一的一个地势优点,算是勉强临海。

    但大兴这般大,临海的地方可不止琼崖那一个。

    阮明姿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非要去琼崖不可?

    想到这,燕子岳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琼崖那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流放要犯的地方,民风也彪悍,”燕子岳苦口婆心,“你也知道自己的样貌,去那儿,岂不是羊入虎口?”

    阮明姿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可以把自己化妆成糙汉子。”

    燕子岳的眉头依旧皱着,“……可那边气候也极为恶劣,你虽说也不是较弱的那种,但怎么说也是个女子,怎么能受得了?”

    阮明姿眨了眨眼:“我怎么就受不了了?”她又露出个略有些得意的笑来,“再说了,其实我也不是一个人去。你还记得席神医吗?他跟我一道去!”

    她总结道,“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该考虑的情况我都考虑过了。易容化妆,备好药,走官道。琼崖,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景上了,燕子岳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于事无补了。

    他心里砰砰砰的直跳,一瞬间有个冲动,丢下燕家的这些事务,干脆也陪阮明姿一道去琼崖好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供词

    然而冲动终归是冲动。

    燕子岳是个理智的人,那番悸动也不过是在心底激荡了片刻,便悄然而逝。

    他也知道阮明姿的脾气,看着笑眯眯的很好说话的样子,实则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燕子岳便只能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接受了阮明姿即将去琼崖这个事实。

    ……话又说回来了,他不接受也没有办法。他阻止不了她。

    燕子岳索性转换了下想法,他敛了眉眼,仔细的同阮明姿说起他名下的商队几次去琼崖时遇到的严苛问题。

    阮明姿也坐直了身子,认真的听着,不时的点点头。

    烛光温柔的微微闪着,两人的剪影映在薄薄的窗纸上,远远看着,竟是无比的和谐。

    到最后,阮明姿恍然回神,忍不住笑了下:“……今晚上是为了答谢你请你吃饭的,倒没想到,又拉着你帮了我这么多。”

    燕子岳笑了下,眉眼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道:“……这都是小事,既然你已经决心去琼崖,总要方方面面都准备妥当了才好。”

    阮明姿点了点头。

    一旁茶壶里的茶水,店里的伙计已然换过了两茬,这会儿又有些凉了。

    燕子岳喊来了店小二,让他更换茶水。

    在这空档里,燕子岳看着对面的少女,又想起一事:“……眼下康家那边,我看着无论是你奶奶,还是你舅家的人,都不像是善罢甘休的。”

    阮明姿却只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也没什么,我今儿可不是白白在康府逛了许久的。”

    燕子岳心下微微一动,见阮明姿只笑而不语,便知道她有心想卖个关子,他笑了笑,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只端起新倒的热茶,对阮明姿稍稍举了举:“那就祝你心想事成了。”

    阮明姿喜欢心想事成这个祝福,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露出两个秀气的小梨涡来:“承你吉言。”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

    康家小妾阮玉春谋害康母一案,很快又开了堂。

    这次上堂的不仅有康泽与姚月芳,姚家那边的羊氏,姚家老大,阮家这边的毛氏,阮安强,都跟着上了堂。

    阮玉春被人从牢里提出来押解到公堂上时,毛氏捂着嘴哭了一声,差点扑上去。

    不过短短几日,阮玉春看着形销骨立,面无人色,背都佝偻了起来,看着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

    县令咳了一声,严正声明:“这几日阮玉春在牢中,每日都有郎中前去问诊,本官并未苛待。”

    虽说阮玉春是被控诉的杀人凶手,看着也像是铁板钉钉,可眼下尚未定案,阮玉春的身份便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最基本的保障还是有的,免得阮玉春在牢中病逝。

    不过看到阮玉春虚弱无比却还有一口气吊着活着的样子,姚月芳眼里闪过一抹阴戾。

    这小贱人命也太硬了,这样竟然都还不死。

    姚月芳心底暗暗的想着,多少有些不甘。

    她不由得眼神又落到一旁的阮明姿身上。

    这会儿阮明姿穿着一身半旧的妃色袄裙,头上簪了一根红珊瑚的簪子,衬得人气色极佳。

    她站在一旁,哪怕只是一个围观升堂的位置,都比堂上的人更要显眼几分。

    姚月芳的眼神都忍不住往阮明姿身上瞟,就更别说康泽了。

    康泽那眼神,复杂多样,包含着种种情绪。

    阮明姿只当被狗看着,半分不理。

    好在很快县令便拍了惊堂木,正式升了堂。康泽哪怕再肆无忌惮,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盯着阮明姿不放。

    这次的升堂,看着与先前那次并无区别,只不过多了毛氏跟阮安强在那死缠烂打。

    姚月芳一脸的悲戚,心底却直冷笑。

    看这样子,阮玉春谋害康母的罪名是妥妥的了,翻不了案了!

    正当她心底得意时,却不料县令一拍惊堂木,又传了一个新的证人上来。

    是个丫鬟,名唤晚秀。

    姚月芳一听这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原本还跪坐在堂上,手里捏着帕子沾着眼角来着,这会儿也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子,往大堂门口去看那新被县令传唤上来的证人。

    果然不是重名,看那畏手畏脚上不了台面的小丫鬟,姚月芳心里忍不住砰砰砰直跳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这晚秀为什么会上堂来作为人证,但冥冥之中有种不太妙的预感,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心——

    无他,晚秀便是康母随身伺候的那个小丫鬟。

    但那日晚秀正好去解手了,并未在康母身边。

    姚月芳见晚秀面带惶然的进来,畏手畏脚的跪在了公堂之上,心中那股不确定的颤栗感反而越发厉害了。

    她怎么会上堂?!

    鬼使神差的,姚月芳忍不住又看向一旁站着的阮明姿。

    阮明姿正好心有所感一般,往她这望了一眼。

    两人的视线相对,阮明姿面无表情,挪开了眼神。

    姚月芳浑身却抖了起来。

    虽然看着阮明姿好似没什么异样,可她隐隐觉得,这事跟阮明姿脱不了干洗!

    正当姚月芳心里七上八下之时,公堂上的县令却已经开始对晚秀问话了。

    晚秀哆哆嗦嗦的,前头的证言跟倒是跟康家其他的下人证言大同小异,都是说好似主母姚月芳跟小妾阮玉春发生了冲突。

    而到后面,晚秀却话音一转,结结巴巴的说出了那日里她看到的事:“……我那日刚好,刚好拉肚子了,就同老夫人说了一声,去了净房解手。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外头夫人跟春姨娘吵得越发厉害了。我怕我们家老夫人出事,就赶忙往屋子里赶……却正好在走廊拐角那看到了……”

    她身子颤的越发厉害。

    姚月芳脸上失去了血色,浑身都崩了起来。

    康泽心有所感,看了姚月芳一眼。

    县令追问道:“看到了什么?”

    晚秀哆哆嗦嗦道:“我看到……夫人同春姨娘厮打在一块,两人将老夫人撞下了台阶!……随即,老夫人跌下台阶,我就听到夫人在那喊,说是春姨娘推的……”

    晚秀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姚月芳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个干净。

第五百二十九章 翻供

    在姚月芳这里的晴天霹雳,落到阮玉春耳中,那却是值得哈哈大笑的惊天喜讯。

    她毫无形象的张嘴大笑着,这些日子她先后遭受了再次小产以及锒铛入狱,衣衫下瘦下去不少,衣服都有些空荡荡的,随着她的大笑,那明显不怎么合身的衣裳一抖一抖的。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笑,一边大声道:“我早就说了!跟姚月芳也脱不了干系!”

    其间除了阮玉春的大笑声,还夹杂着旁人不少乱糟糟的嘈杂声。

    县令皱了皱眉,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跪在地上的羊氏脸色发白,连忙道:“县令大人,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这一定是诬告!”

    但凡人都听得出来,这晚秀的证词,虽说没洗白阮玉春,却把姚月芳给拉下了水。

    羊氏倒一时之间没想到旁的地方去,她怒目看向一旁正盘算着什么的毛氏跟阮安强,手指颤着指着他们:“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买通了这个贱婢!”

    说着,就要扑上去厮打晚秀的样子。

    一旁的衙差眼明手快的按住了羊氏,县令怒道:“堂下妇人再扰乱公堂秩序,别怪本官动板子了!”

    羊氏打了个寒颤,行动上稍稍瑟缩了下,不敢再张牙舞爪的,但语气很是着急,在那不甘道:“大人啊,您赶紧再审审她,她一定是被人收买了!”

    姚月芳这才回过神来,白着脸看向晚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晚秀,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你到底收了旁人多少银子!”

    晚秀垂着头,跪在那儿,并不怎么看姚月芳,没吭声。

    然而姚家人都在那谩骂她,她突然抬起了头,那张有些瑟缩的小脸上噙满了泪:“……我只不过把我看到的说出来罢了。还有家中其他的下人,县太爷也可问下他们!虽说当时因着院子里夫人跟春姨娘不合,原本就没剩几个的丫鬟婆子退下了几个,但我当时在角落见着了,白婆子当时也看到了!”

    姚月芳突然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满是惊吓的看向晚秀。

    她断然没想到,晚秀竟然不是唯一的证人?

    县令当机立断,又传了那姓白的婆子上了堂。

    那姓白的婆子原本还有些推脱,说自个儿眼神不好,后来县令惊堂木一拍,她眼神便有些游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事情都和盘托出。

    原来她当时也看到了是姚月芳跟阮玉春两人厮打到一块,齐齐把康母给撞下了台阶。

    康泽惊怒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质问那白婆子:“你为什么当时不曾告诉我?!”

    白婆子这会儿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给康泽磕了个头:“少爷啊,我伺候了老夫人这么多年,知道自打老爷去了以后,老夫人的心愿就只剩一个你。虽说你后院这两位,老夫人都不是很喜欢,但为着你能过得松快些,老夫人也就忍了……后来我见老夫人跌落台阶,也是差点崩溃了,深恨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会儿去晾晒衣裳。可夫人在老夫人跌落台阶以后,就把这事都推给了春姨娘……当时我也是怕自个儿老眼昏花,再加上,再加上我一个孤老婆子的证词,哪里比得上夫人……”

    白婆子用袖子抹了一把泪,“一念之差,我当时就没说出口,后头就更说不出口了……我想着总得有个人给老夫人偿命,也得留个您中意的女人照顾少爷才是。不然老夫人走都走不安稳……”

    康泽浑身都在颤抖着,崩溃吼道:“那是害了我娘的凶手!我但凡知道,怎么会……怎么会!”

    姚月芳还是头一次见康泽这么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她原本就因恐惧而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这会儿更是写满了慌乱惶然,她颤着手伸出手去,想去拉康泽的胳膊。

    就见着康泽一下子拧过头来,死死的看着姚月芳,眼睛都充满了血,神情可怖极了。

    “你这……你这毒妇……”康泽从喉咙里逼出了几个字。

    阮玉春在一旁看得大快人心,兀自笑个不停,还不忘讥讽道:“你才知道姚月芳是毒妇?……听说老夫人的灵堂已经摆了好多天了,怎么样,让你的杀母仇人操持你娘葬礼的感觉如何?”

    阮玉春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康泽几乎要呕得吐出血来,神色越发狰狞。

    姚月芳有些后怕的往后爬了几步,颤声道:“……夫君,不过是,不过是两个下人被人收买后的证言……你莫要信……”

    毛氏前两日刚同姚家人产生过冲突,心里还恨着,眼下公堂上的变故是她没想到的,这会儿虽说救不了阮玉春,但能拉姚月芳下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毛氏也很乐意去做。

    她一听姚月芳这般说,立即眉毛一挑,飞快道:“不要张口收买闭口收买的,但凡我家出得起收买的银子,干脆让这两人翻供就好了,把我家闺女择出去不行吗?”

    毛氏这话说得又快又急,一说出口,羊氏那恨得要滴血的眼神就瞪了过来。

    毛氏不甘示弱,回给她一个得意的笑。

    羊氏突然冷笑一声,发狠的哑声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人家供词说的清清楚楚,是你闺女同我闺女一道将人撞下台阶的。我闺女落不得好,你以为你闺女就能脱罪?!”

    毛氏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但她这会儿也是看着人证俱在的情况,已经是翻不了案了,这才豁了出去。

    她也不甘示弱的冷笑一声:“我家闺女那最起码是无心之失,不像你家闺女,害了人不承认,还要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去!真真是蛇蝎心肠,说不得就是蓄意谋害的老夫人!”

    两人竟是在公堂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比起谁更过分来。

    县太爷忍无可忍的拍了下惊堂木:“公堂之上岂是你等的菜市场!”

    毛氏跟羊氏这才堪堪住了口。

    康泽这会儿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眼睛通红,耳边依旧回响着阮玉春讥讽的大笑,姚月芳慌不迭的解释,还有毛氏羊氏那泼妇吵架一般的尖声。

    他双眼一翻,竟是直接气得晕了过去。

第五百三十章 幸灾乐祸

    临近正月十五,宜锦县却又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雪后的街道,点缀着过年期间挂上的红灯笼,冰天雪地中多了一份摇曳的红。

    只是再冷的天,也挡不住宜锦县百姓们热情八卦的势头。

    就连这几日已开了业的奇趣堂雅间里,都挡不住这颇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闲谈。

    戴家的四夫人翘着带了护甲的指甲,指甲上涂着奇趣堂研发的冬日暖橘色的指甲油,带着一点点小小的水润,同戴四夫人今儿的唇脂色号相近,越发显得戴四夫人那翘起的嘴唇鲜艳饱满。

    她眼里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舒畅,对着对面的阮明姿笑眯眯道:“……这两日有桩趣闻,你可听说了?”

    阮明姿悠哉哉的手里拿着一把白玉雕莲花小茶壶,正慢悠悠的点着茶。

    她明儿就要走了,今儿来奇趣堂看一遭,再看看哪里有什么纰漏,也好补一补,倒没想到正好就被过来喝茶的戴四夫人给逮到了雅间里聊天。

    阮明姿纤纤玉手轻轻点了两杯茶,推到戴四夫人跟前。

    她虽说只穿着寻常的日常衣裳,看着竟然无端生出了几分清贵。

    她笑吟吟的,“什么趣闻?前两日大雪封城,我都待在家里来着。”

    戴四夫人翘着指甲端起阮明姿放到她面前的一杯茶,抿了一口,眼里便蓦得亮了起来,原本打算说八卦的话头也拐了个弯,忍不住赞了起来:“好茶!——这是你们店新研发的吗?一会儿我走的时候,给我包两罐。”

    轻轻松松又卖出去两罐茶的阮大姑娘笑而不语。

    戴四夫人好生品了一番这茶,终是又忍不住,同阮明姿八卦起来:“……你可听说康家那事了?”

    阮明姿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略有耳闻。”

    戴四夫人却浑然未觉,神采飞扬,却又生生的压低了声音,“康家的老夫人,前几日不是去世了么?后来有传闻说是小妾推的,结果咱们县太爷明察秋毫,审讯之下发现是康家的少夫人,同小妾争执打闹的时候,一道把康母给撞下了台阶……啧啧,康家这造孽啊……”

    康家后宅那些腌臜事,旁人在传的时候,关注重点都在后宅女人争宠却害了老夫人身上,倒没有几个人去挖掘姚月芳阮玉春跟阮明姿的关系。

    再加上戴家同康家是有旧怨的,戴四夫人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康家倒了大霉,阮明姿又素来是个极好的倾听者,戴四夫人兴冲冲的就同阮明姿吐槽了起来。

    “你说好笑不好笑?”戴四夫人露出个微微讽刺的笑来,“康家那少夫人,说是正妻,却也没过礼。这种荒唐事,也就康家那等人家能办的出来……不说旁的,单说小妾竟然敢同正妻动手,就可见一斑康家的荒唐了。”戴四夫人啧啧感叹,“就是康老夫人命不好,摊上个拎不清又不守规矩的儿子,也真够倒霉的……”

    她嘴上唏嘘了几句“康老夫人命不好”,眼里却射出两点幸灾乐祸的光来,“这下康家的名声是彻底完了。那康家的少爷原本就不是什么经商的料,这会儿后院两个女人又都被县太爷判了上报朝廷,估计等批复下来,说不得要秋后处斩。”

    戴四夫人做了个砍脖子的动作,护甲上的润光晃了晃,她又含蓄的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似是在跟阮明姿分享什么秘密,“……说起来,你要是有做字画那边生意的打算,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下场了。我已经听说了,康家出了这么多事,康家那边原本就缩水不少的生意,这会儿就更捉襟见肘了……正好把康家退出去的那块份额给拿下。”

    阮明姿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心力搞字画了。实话跟戴四夫人说,倒也不怕您笑话,奇趣堂这边的业务虽杂了些,但字画这种涉及到底蕴的,我却是不行的。”

    戴四夫人听得阮明姿这般一说,眼睛闪了闪,笑得更志得意满了,待阮明姿的态度也更热情了几分。

    她又抓着阮明姿说了好些家常,走的时候,说是要打包两罐茶叶,最后却是直接带了一份四罐一套的套盒走,可见对阮明姿这次的相伴十分满意。

    梨花拿着账本,看着戴四夫人领着丫鬟离去的背影直咂舌。

    毕竟这位戴四夫人向来消费还是挺保守的,这次怎么突然这么大手笔?

    阮明姿眨了眨眼,只低笑:“戴四夫人大概是从我这得了满意的答案。”

    阮明姿无意让奇趣堂去吞了康家退场后让出来的字画生意份额,可戴四夫人不一样啊,戴家,那可是有字画生意的。

    也难怪戴四夫人听了阮明姿的话,美成这样。

    梨花虽说有些不解,却也只摇了摇头,没再追问,只问起阮明姿明日要出行的事:“……要不再等两日?毕竟前几日刚下了雪,保不齐后面还再有雪。”

    阮明姿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倒也没事。那琼崖在南方,从我们这再往南走,气候只会越发的温暖,也就刚开始的一段路难行些。”

    她看着远方,眼里的光芒璀璨,“这边的事处理的都差不多了,不能再耽搁了。”

    其实她在避瘴方做出来后就能走了,但因着又横生出康家这一遭事,阮明姿为了避免后面在她走了后又出什么幺蛾子,稍稍插了插手。

    是的,晚秀的事,是有她的推波助澜。

    她当时就很纳闷,阮玉春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又是在同姚月芳厮打之中,一边厮打一边推搡康母,如何能做得到?

    她在吊唁的时候潜入了康家,找到了晚秀,又许以重利,却又不要求晚秀做假证,只让晚秀把当时的情形如实说出就是了。

    晚秀这几日原本就没有睡好,一直忐忑于康母这事,阮明姿给的重利,其实也是狠狠的推了她一把,让她彻底下了决心。

    也因此,在公堂之上,她站了出来。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临行

    正月十五,宜出行,求财,赴任。

    阮明姿跟席天地动身去琼崖的日子定在了这一天。

    原本这一日是一年来第一个十五,象征着一元复始,大地回春,向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

    阮明姿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推迟一日再出发,但梨花她娘跟左夫人去宜锦县外的寺里求过平安签,卦象说这一日出行上佳;再加上这一日实在是个黄道吉日,梨花她娘几人都觉得这一日出发是个吉兆,阮明姿索性就听了她们的。

    她的行囊是早就收拾好的,一个不算特别大的箱笼,放了好些旅途上必不可少的东西。

    像是衣物,首饰什么的,她反而没怎么放,只放了两身替换。

    毕竟这些身外之物,路上需要了随时再买就是了。

    席天地收拾的箱笼也不算很大,他放的衣裳更少了,大多是一些药材之类的东西。

    像是去琼崖必不可少的避瘴方,他直接炼制成了药丸,方便取食。

    还有一些其他常用的药,林林总总的放了十来个小药瓶,掏空了他不少药材积蓄,搞得这几日席天地一直都阴着个脸,很不大高兴的模样。

    阮明姿信誓旦旦的保证了这一路上也会给他补充珍稀药材,席天地想想琼崖那地方还生着不少极为罕见稀少的珍稀药材,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些。

    两人的行李已经堆叠到了马车上。

    席天地不耐跟人离别,也就跟绮宁说了一声,就上了马车。倒留着阮明姿,在车外同人最后话别。

    阮明妍杏眼里眼泪汪汪的,却很懂事的没有哭出来,只抓着阮明姿的衣摆,听她在那细声细语的跟梨花她娘交代着一些注意事项。

    阮明姿跟她说要去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她从来没跟姐姐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小姑娘这几日悄悄按照梅花消寒图画了个花树,葱郁的树间满是层层绽放却没有上色的鲜花,细数下来,正好是一百八十个花瓣。

    她打算每一日就涂一个花瓣,这样画下来,一百八十个花瓣,正好半年画完。

    小姑娘乐观的想着,等这些花瓣都上了色,变成了一树灿放的花树,姐姐也就会回来了。

    今儿吃过早饭,她悄悄回了房间,涂上了第一瓣花瓣。

    那一瓣小小的花瓣,在一树墨色勾勒的花瓣中,是那样的渺小。

    阮明妍看着看着眼泪就叭叭的掉了下去。

    还有好些日子呢……

    只是在人前,她却不愿意哭出来,免得让姐姐在外还要挂念自个儿。她噙着泪,亦步亦趋的跟在阮明姿身边,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话题又回到了阮明妍身上。

    阮明姿摸了摸阮明妍的小脑瓜,眼神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温柔之色,同梨花她娘以及左夫人道:“……我不在的时候,妍妍就要劳烦你们费心了。还有善府的孩子们,也麻烦两位了。”

    梨花她娘自然是一口应下。

    左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阮明姿的手摸到阮明妍毛茸茸的发间,轻轻揉了揉,没有多说什么。

    阮明妍扬起头,眼里虽说噙着泪,脸上却朝阮明姿绽出了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

    正在众人都温情脉脉告别的时候,一辆马车突然从在善府一侧的路上停下,从马车里依次跳下来三个人,声势浩大的,阮明姿这行人很难不注意到。

    只是阮明姿一看,就皱起了眉。

    竟然是毛氏,还有先前过年时,赵婆子娘家那边的亲戚赵黄氏,以及那个看着油头粉面却自命风流的赵家权。

    大概是因着阮玉春的罪名已经铁板钉钉了,眼下还没下判决,是因为还在等刑部的复批,但也已经是铁板钉钉的这辈子完了。毛氏这几日整个人看着阴鹫了不少。

    她下车后,四下里望了望,就见着阮明姿正好站在路边,眼神里放出一种让人不快的光来,喉咙里咕隆笑了下,拉着赵黄氏的胳膊,另一手枯瘦的手指指向阮明姿:“表嫂你看,这不是巧了吗?”

    赵黄氏随着往这边看来,眼神也放出了光。

    赵家权则是理了理他的长衫。

    三人俱是快步朝阮明姿走来。

    阮明姿轻轻的拉了一把阮明妍,将阮明妍护在了身后。

    梨花她娘是认识毛氏的,也见过赵黄氏,但这个阵仗,她看着还是有些懵,下意识觉得隐隐不好,有些忐忑,低声问阮明姿:“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功夫,毛氏带着赵黄氏跟赵家权已经到了善府门口。

    毛氏见梨花她娘低声跟阮明姿说话的模样,尖笑一声:“这不是冯苟生家的吗?……呦,看看,看看这穿着打扮,啧,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啊。”

    梨花她娘脸上微微一白。

    毛氏以前还多少用面子话掩饰自个儿那刻薄的内心,眼下阮玉春出了事,她竟是连遮掩都不遮掩了,直勾勾的看着梨花她娘,说出来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我记得冯苟生在的时候,你这天天身上带这伤,穿得也都是破旧的衣裳,头上也素的很……”

    她眼神在梨花她娘发簪间的银簪子上略过,话里头的意味更酸了,“先前就听说是我家侄女救了你,啧,你倒是挺心安理得的啊。”

    梨花她娘脸色更白了。

    梨花挡在她娘身前,冷冷的出声:“我娘过的好,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在这嚼舌根?”

    阮明姿也慢条斯理道:“二婶有空在这说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操心一下阮玉春在牢里吃的好不好。”

    毛氏刻薄又短暂的笑了下,眼神阴鹫的很。

    随即她便像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的别开了话头,只拉着赵黄氏,轻轻的往前一推,笑道:“……算了,今儿也不是我要来找你,是我这表嫂有事来找你。你有话还是跟我表嫂说的好。”

    阮明姿拧了拧眉头。

    赵黄氏则是用一种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阮明姿,看着阮明姿犹如看货物一样,说话也不怎么好听:“你这穿成什么模样?”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丧母长女

    为着赶路方便,阮明姿穿了一身类似于男装的圆领长袍,头发也干脆利落的在脑后束了个马尾,显然是打算化妆成男人。

    只不过脸上长时间带妆也不太舒服,阮明姿打算在马车里赶路的时候,就顶着一张素颜。等要下车的时候,再稍稍化一下,做个修饰。

    所以这会儿,阮明姿脸上依旧是往日的模样,素面朝天,却依旧难掩其明艳动人,灼灼非凡。

    看得赵家权都直了眼。

    赵黄氏更不满了,心里暗骂,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勾引人,到时候勾得她家权哥儿无心学业怎么办?

    但再一想方才她们过来时,那占了好大一个铺面的奇趣堂,其间往来之人俱是衣衫华丽,端的是好一个富贵荣华的锦绣堆……她这心里就又忍不住砰砰砰跳了起来。

    权哥儿是前途无量了,可她家老大还蹉跎着呢。

    两个儿子,总不能差得太多才好!

    等权哥儿跟这阮明姿订了亲,依着他们赵家的规矩,这女子自然是不能抛头露面了,那奇趣堂到时候正好就顺理成章的改姓了赵!

    想到那锦绣堆一样的铺子成了他们赵家的财产,赵黄氏还是忍了忍,然而她见阮明姿不打算理她的模样,只自顾自的在那给她旁边的小女孩理着头上被风吹得有些散的纱花,她更是怒不打一处来,提高了音量:“我说,安盛他大闺女,你这是什么规矩?!没听见我这个当表婶的在跟你说话吗!”

    阮明姿慢条斯理的帮阮明妍重新绑好了纱花,见阮明妍有些担忧的看向那脸色语气都很是不善的赵黄氏,她笑了笑,手轻轻搭在阮明妍的肩膀上,偏头看了赵黄氏一眼,脸上的笑意敛了去,神色淡淡的:“表婶说的话,我自然是听见了。只是表婶作为一个长辈,满嘴胡言乱语,难道我这个做小辈的,还能跟长辈计较不成?自然是只能不理睬了。”

    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得赵黄氏深深的吸了口气,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毛氏连忙拉了拉赵黄氏的胳膊,小声道:“……你别跟她顶上,这死丫头伶牙俐齿的很,说不过她的。你就直接跟她说定亲的事就行了。”

    赵黄氏还颇有不大高兴,拿出块帕子,故作姿态的擦了擦嘴角,“不是我说,你这大侄女,也实在太没规矩了……我家权哥儿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娶这么个没有规矩的丧母长女,我这心里还是不大舒坦。”

    毛氏心底冷笑。

    不大舒坦个屁!

    这不是先前在路上看到奇趣堂那铺面的规模,眼睛直勾勾的转不了弯的时候了?

    又要贪铺子,又还挑三捡四的,真想把好事全占了呗?

    要不是她娘家实在没有适龄的男青年,至于便宜了赵婆子的娘家?!

    假模假样的老贱妇!

    毛氏在心里把赵黄氏骂了个遍,脸上却依旧笑吟吟的,小声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她嫁过去,你再好好教她就是了。难道她还敢忤逆你这个当婆母的?你们黄家教女有道是出了名的,看看表嫂就知道了。教个阮明姿,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毛氏好生捧了赵黄氏一把。

    把赵黄氏说的浑身舒坦了,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一旁玉树临风的儿子,忍了忍还是把心头那点不满给压了下去。

    她对阮明姿道:“我今儿同你二婶过来,实则有一桩要事……”

    话音刚落,阮明姿便从善如流的接了口:“那还真是不巧了,我今儿就要出远门,表婶的要事没时间听了。”

    赵黄氏的声音不由得一下拔高了起来:“出远门?!”她尖声道,“你一个闺阁中的女子,竟然还敢出远门?!果然是极没有规矩!”

    她气得胸膛都一起一伏的。

    赵家权看着阮明姿那张脸,皱了皱眉,似是想说什么。

    阮明姿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怎地,赵家权竟然从那一眼里看出了当时阮明姿提着刀,刀尖还滴着血的瘆人模样……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有点发白,原本要说的那些话,全都飞了。

    到了喉咙口,只剩一句干巴巴的:“……没有妇德。”

    阮明姿冷笑一声:“这就好笑了,我有没有妇德,关表婶还有这位表哥什么事?”

    赵家权自诩向来万花丛中过的风月老手,这会儿眼前这张明艳灼人的脸跟那提着血淋淋的尖刀的人慢慢重合,他越发结巴了:“……怎么,怎么就不关我们的事?咱们,咱们是亲戚……”

    “哦,这个啊。”阮明姿声音淡淡的,“你们要不说,我倒也想不起来,还有你们这亲戚。”

    赵黄氏这会儿才像是找到了自个儿的声音,怒气冲天道:“反了你!小小年纪没有规矩,不守妇德,还敢跟你未来的相公顶嘴!到时候我看是得好好调教一番才行!”

    赵黄氏这话一出,原本在旁边皱着眉头,听得云里雾里的众人,更是一头雾水了。

    就差脸上写满问号了。

    未来的相公?

    谁?

    她们把眼神落到一旁的赵家权身上。

    就他?

    众人眼里多多少少流露出一分的啼笑皆非。

    就连阮明姿,都似笑非笑的看着赵黄氏,甚至都不屑于去反驳。

    因为这太荒谬了。

    然而就这一分的啼笑皆非的沉默,却把赵黄氏给激怒了,她几乎要跳了起来,涨红了脸:“你们什么眼神!怎么着,我家权哥儿肯娶阮明姿这丧母长女,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阮明姿笑眯眯的:“哦,这福分给你你要不要啊?”

    赵黄氏差点被阮明姿气背过去,“你!”

    阮明姿根本就没把赵黄氏那自诩未来婆母的架势看在眼里,她只当看了一场闹剧,淡淡笑了下:“行了,表婶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我这出发的吉时,耽误不得了。像我这样没有规矩,没有妇德的丧母长女,确实配不上你家权哥儿。还请表婶一定要给你家权哥儿找一个有福气的好姑娘才行啊。”

第五百三十三章 远行

    阮明姿这绵里藏针的一通嘲讽,让赵黄氏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这会儿阮明姿又一副要绕过她们,准备上马车要走人的模样。

    毛氏见赵黄氏还在那气得胸膛一起一伏的,赵家权也不知为什么,在一旁磨磨唧唧的就是不开口,她急了,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能成事的废物,面上却带着笑,戳了戳赵黄氏的胳膊,看着好声好气的,在那低声劝着:“……嫂子,嫂子,有话好好说。别忘了咱们这次来的目的。”

    这次来的目的?

    赵黄氏猛然惊醒。

    差点让这小蹄子带沟里去。

    赵黄氏一把抓住阮明姿的胳膊,“差点忘了正事!你爷爷奶奶已经做主,把你跟我家权哥儿定亲了!你们既然已订了亲,那就是未婚夫妇!你这再抛头露面的,没有这样的规矩!反正都是一家子了,奇趣堂,就由我们赵家先替你管着!”

    这一番话下来,把周围众人都惊呆了。

    阮老头跟赵婆子把阮明姿给嫁出去了?

    订给了谁?

    一旁那油头粉面的男子以手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

    虽说他还是有点犯怵阮明姿方才那眼神,但只要不跟阮明姿对视,看着阮明姿那张灿若桃李的脸,再想想往后源源不断的金钱,赵家权还是挺乐意跟阮明姿定亲的。

    实在不行,到时候多关起来打几顿,就听话了嘛。

    赵家权在心里想着。

    众人默默的打量着赵家权,都没吭声。

    但眼里的意味很明显——“就这?”

    赵家权原本还有些得意洋洋的,但在众人默默的“就这”眼神中,先是有些愣,继而慢慢的恼羞成怒起来。

    一个抛头露面毫无名节可言的商女,能嫁给他这个前途无量的读书人,往后就是秀才奶奶,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当一个官太太。这已经是她高攀了,这些人什么眼神?怎么好像是在说他高攀了这商女?!

    赵家权愤愤不平的想。

    阮明姿真是被气乐了。

    她先把身边的阮明妍轻轻往梨花她娘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过去。

    阮明妍抿了抿唇,虽说有点担心姐姐,但还是乖巧听话的跑向了梨花她娘。

    阮明姿这才用了几分力气,甩开了赵黄氏的手。

    赵黄氏没想到看着温温柔柔的阮明姿竟然一下子用了大力气,猝不及防之下被甩得踉跄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还好一旁的赵家权赶忙伸手扶住了赵黄氏。

    赵黄氏在儿子的搀扶下站稳,继而勃然大怒:“你这个人真真是没规矩!竟然敢对婆母动手!?反了反了!”

    说着就要扬起巴掌。

    阮明姿冷笑一声,手伸进袖子里,正想让赵黄氏尝一尝席天地新给她调配的药粉,突然就见着赵黄氏身后有人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赵黄氏的胳膊。

    阮明姿愣了下,倒是把手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谁!”赵黄氏也被吓了一大跳,叫道。

    一脸恼意的燕子岳,松开了赵黄氏的胳膊,自赵黄氏身后走出来,皱着眉道:“这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在旁人府前撒泼,还要打人?”

    燕子岳旁边的侍卫很是机灵道:“要不属下去找差爷过来?”

    赵黄氏再怎么横,这会儿一听得对方要找官差,也是吓了一跳。

    她警惕的往后倒退了一步,打量着燕子岳,一看对方这气派,这穿戴,就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她用语也谨慎了几分:“……这位公子是?”

    一旁的赵家权倒是朝燕子岳做了个书生间见礼的抱拳,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道:“这位兄台,这是误会,并非家母要打人,实在是我的未婚妻出言不逊,还对家母动了手,家母恼怒之下,决定好好教导一番。都是自家人的自家事,何至于报官?”

    燕子岳一听“未婚妻”三个字,眉心一跳,差点炸了。

    他尽量让自己情绪稳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赵家权:“……你说你是明姿的未婚夫?”

    赵家权跟赵黄氏这会儿都听出点滋味来,这人竟然直呼阮明姿的闺名?

    毛氏在一旁给赵黄氏使了个眼色,用唇语小声道:“……那丫头勾搭的男人。”

    赵黄氏直接黑了脸。

    赵家权已经将阮明姿视为了囊中之物,一听,脸色就不大好看了,硬邦邦道:“对,我是。兄台自重,不要称呼旁人未婚妻的闺名!”

    燕子岳见赵家权这模样,又打量了一眼一旁脸黑如锅底的赵黄氏,回头看向身后的阮明姿。

    阮明姿嗤笑一声:“燕大哥,让你看笑话了。我家的情况你也是晓得的。我爷爷奶奶也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还以为能做我婚事的主,说把我许配给了这家人。做梦呢。”

    阮明姿说的很不客气。

    燕子岳一听,也是稍稍放下了心,甚至还露出一分笑来:“我就说,以你的眼光,何至于选这样的人家。”

    赵黄氏原本那黑如锅底的脸,更难看了,“小子,说什么呢!什么叫这样的人家!”

    燕子岳好整以暇的看向赵黄氏:“动不动当街打人,这样的人家。”

    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赵黄氏脸色更难看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却是不理燕子岳,看向阮明姿:“……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抛头露面,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大,小小年纪就会勾男人了!看来往后还要好生调教你一番才行!”

    阮明姿呵呵笑了下。

    燕子岳更是皱了眉头,却也不理赵黄氏,看向阮明姿,声音顿时缓了些:“遇到这种事,也是为难你了。”

    阮明姿平静道:“不用管他们,他们就是做梦呢。想我嫁到他们家?下辈子再说也不可能。”

    赵黄氏气得胸膛喘得越发厉害,她点着阮明姿:“你,你别得意!就你这样的商女,但凡好人家,谁愿意娶你这样的?”她尖锐的讥讽道,“到时候还不是自甘下贱,给人去做小?!”

    毛氏脸色不大好看。

    她家里不就有个给人做小的女儿?赵黄氏这骂谁呢!

    要不这会儿她们是同一边的,毛氏真想手撕了赵黄氏。

    阮明姿正想说“就是做小也不劳你惦记”,一旁的燕子岳却飞快开了口:“这位婶子,明姿就不劳你惦记了。宜锦县里想娶明姿的好男儿排成了行,恕我直言,就您儿子这种的,怕是连敬陪末座的资格都排不上号。”

    这一番话气得赵黄氏更是浑身发颤,点着阮明姿的手都在那颤个不停。而赵家权,更是涨红了脸,偏生对面说出这番话的,是个气度风姿衣着都在他之上的,连人家身边的侍卫穿得衣裳都比他身上这件好,可见其身份。

    他纵使心有不甘,也知道这是个他惹不起的,哪里还敢说什么!

    见着燕子岳把赵黄氏跟赵家权堵的说不出话来,阮明姿轻轻的笑了下,倒是省得她浪费药粉了。

    燕子岳看向阮明姿,眼神一瞬间有些深,但也只有那一瞬,便又恢复了往常那般带笑的模样,提醒道:“是不是该出发了?”

    阮明姿点了点头,笑道:“是得走了。”

    燕子岳笑了下:“行,赶紧走吧。路上注意安全。这边的事你放心。”

    燕子岳没有多说什么。

    阮明姿笑了笑,大步朝马车走去。

    她踩着小凳踏上车辕,又折身朝善府门前那些送行的人挥了挥手,只笑道:“等我回来。”

    阮明妍眼泪盈湿了眼眶,却也强忍着,露出个笑来,朝阮明姿也挥了挥手。

    阮明姿又笑眯眯的看向赵黄氏三人,只笑道:“怕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忘了我们大房早就单出来过,我的嫁娶,还真由不得爷爷奶奶做主。我走之后,再要纠缠善府的人,就等着去衙门吃官司吧。”

    赵黄氏有些恼恨的看向阮明姿,正要说什么,阮明姿却已经放下了车帘,车厢里传出来一句:“走吧。”

    车夫扬鞭,马车车轮转了起来,压着石板街上的石板,向前驶走了。

    赵黄氏气得跺了跺脚,恨恨道:“行,走着瞧!”

第五百三十四章 半年之后

    时间如指间沙拂面风,倏忽而过。

    枝头嫩叶慢慢抽了芽,开了花,小小县城的姑娘们也脱下了厚厚的春装,换上了轻薄的夏裳。

    这日里,骄阳似火,脚下的石板路都有些发烫,路上行人都少了很多。

    奇趣堂里,梨花坐在柜台里头,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轻纱,看着就很是清凉爽快。

    她一手打着一柄蝶穿牡丹的团扇,一手翻着账本。

    看账久了,心算早就很是熟练。梨花抿着唇,一行行的细细算着这个月的流水。

    突然,外头传来了些许紊乱的脚步声,似是有人疾奔。

    梨花抬起头,还未说什么,她的副手纪家泉已经迎了上去,拉着那快步跑来的伙计,低声斥道:“……怎么这般没规矩?店里不是禁止奔跑喧哗吗?”

    那伙计也算店里的老员工了,平日里他们都喊他小蔡。

    小蔡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脸的焦急,“纪哥,出事了。”

    纪家泉这半年来,个子蹿了一截,再加上性子也越发沉稳,店里头的伙计们,不管年纪大小,都爱称呼一声“纪哥”。

    纪家泉微微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往外头看了一眼,这才道:“出什么事了?”

    小蔡低声说了几句,纪家泉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但这脸色却不是对小蔡摆的,他低声同小蔡嘱咐了几句什么,小蔡应了一声,拿袖子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便要往外走。

    这会儿柜台后的梨花却已是站了起来,“先喝一杯凉茶再去。”

    小蔡嘿嘿笑了下:“还是梨花姐疼我。”

    纪家泉笑骂了一声,自去里头给小蔡端了碗凉茶出来。

    这凉茶是阮明姿在琼崖邮过来的方子,想也知道,估摸着是从席天地那磨来的。

    凉茶里加了岗梅,淡竹叶,五指柑,山芝麻,布楂叶,金沙藤,金樱银,木蝴蝶,金钱草等多种中草药,又很是豪气的加了不少糖,放了冰块在其间,凉滋滋的,又甘甜可口,清凉解暑,效果极佳。(注:配方参考某凉茶饮料)

    甚至还有不少中暑的人专门来奇趣堂够买这解暑效果极佳的凉茶。

    小蔡端起碗,仰着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喝完道了声“痛快”,放下碗,中气十足的同梨花和纪家泉道了一声“掌柜,纪哥,我出去办事了!”

    见着小蔡出了铺子,梨花这才轻声问纪家泉:“方才小蔡说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纪家泉手扶着柜台台面,朝梨花倾过身子去,小声道:“……小蔡方才去冰窖里取冰,这才发现,咱们在县里头冰窖那预定的冰,被旁人截胡了,高价买去了。”

    梨花正在摇扇的手顿了顿,有些错愕的看向纪家泉,微微愕然之后,便是了然:“……是对门干的?”

    整个宜锦县,愿意出力不讨好,专门跟他们奇趣堂对着干的店铺,大概就只有对门新开的那家“珍宝阁”了。

    这珍宝阁是前些日子刚开的,就像专门跟奇趣堂对着干一样,售卖的东西跟奇趣堂差不多,虽说产品质量跟奇趣堂的还有些差距,但对方的店铺售价却比奇趣堂的要少接近一半!

    若是单一的一类这样,也算不得什么;但偏偏,几乎每一类产品,像对标一样,都比奇趣堂的标价少一半,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在盯着奇趣堂硬刚。

    且珍宝阁的人,就站在门口,吆喝着拉客,言语中半点避忌都没有,几乎是踩着奇趣堂来打起了擂台。

    这种见血的低价策略,一下子把奇趣堂的顾客分走了不少。

    但奇趣堂原本就是走高端路线的,还有不少独家秘制产品,对方哪怕盯着仿制,也有不小的差距,那些在奇趣堂买惯了好东西的富家夫人小姐们,还是更认奇趣堂这牌子。

    更别说她们还有奇趣堂的贵宾卡,有一种微妙的,与奇趣堂荣辱与共的感觉。奇趣堂若是倒了,岂不是证明她们这几年的品位不行?

    于是,这几日来雅间消费的贵宾卡会员,甚至比往日都要多一些。

    梨花便也没把对门的挑衅放心上。

    结果这会儿倒没想到,对门竟然使出了这等阴损的招数!

    竟然截胡了他们在冰窖里订的冰块!

    要知道,这冰块,都是在冬天就要提前订好,都是有个大概定数的。

    对门的珍宝阁前些日子才开张,这夏日的用冰自然是个问题。梨花原本以为这大量的用冰够他们烦恼一阵子了,但没想到对门竟然这么阴损,出了高价直接把她们奇趣堂早就订好的冰给截胡了。

    梨花的脸色冷了下来,问纪家泉:“冰窖的人怎么说?”

    纪家泉脸色也不太好看,摇了摇头:“冰窖的人跟小蔡说,愿意双倍赔偿。”

    “啪”的一声,梨花手拍在了柜台上。

    她冷笑一声:“双倍赔偿?我们奇趣堂缺他那点钱?”

    不得不说,对门珍宝阁干的这事,又阴损又恶心人。

    夏日里他们这些做雅间包间的,用冰量极大。

    天这么热,来雅间里消费的客人们,谁愿意汗流浃背的在那风雅?

    自然是要有大量的冰放置在雅间内,凉凉爽爽的才好。

    这冰块,看着不起眼,就成了一个极为关键的东西。

    珍宝阁直接高价抢了奇趣堂预定好的冰块,这就等于是直接撕破最后那层薄薄的脸皮了!

    梨花沉下脸,屈指在柜台上敲了敲:“……这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们还是自己挖个冰窖才好。至于原先那冰窖老板,回头你使几个人,把那冰窖老板不守信的事给散播一下。”

    纪家泉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作为奇趣堂的核心副手,他是知道奇趣堂流水有多少的,建个冰窖,虽说有些昂贵,但也并非是负担不起。

    至于回报那冰窖老板一事,就是梨花不说,他也早有打算。

    梨花起了身,摇了摇团扇,原本就有些清冷的脸上,这会儿更是一片冷意:“原本咱们是想和气生财,这珍宝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也实在太过分了。得想个法子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挑衅的请帖

    虽说珍宝阁截胡冰块的这事,办的有点恶心,但梨花也并不是全没了法子。

    县上还有些富贵人家,自个儿修了冰窖。凭着奇趣堂跟她们攒下的交情,让人家允些冰块出来卖给奇趣堂并非难事。

    蒋可沁听说了这事,更是直接大手笔一挥,把这事给包圆了,轻描淡写道:“曾家在县城外的冰窖里还有好些冰块,正好给咱们铺子用了。”

    眼下蒋可沁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这会儿正是害喜的时候,说也奇怪,唯有奇趣堂的泡菜与酱豆干她吃得特别香,顿顿都离不了。她嫁的那位曾大少爷,原本他们这一房在宜锦县就有生意,需要有人照看着;眼下出了这么一桩事,曾大少爷更是直接带着蒋可沁长住在了宜锦县。

    梨花跟蒋可沁道谢,蒋可沁笑盈盈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她方才刚在雅间里用了一小碟酱豆干,“梨花别这么说,举手之劳罢了。”

    蒋可沁说得爽快,反而是蒋可沁旁的婆子露出了几分迟疑神色来,她犹豫了下,还是小声道:“大少奶奶,这事……是不是得跟三少奶奶商量一下?”

    蒋可沁沉沉的笑了下,瞥了一眼说话的那婆子,眼神里却没有什么笑意。

    晨雨这会儿跟着蒋可沁陪嫁过去的,这会儿是蒋可沁屋里统管着丫鬟婆子的大丫鬟,当即就柳眉倒竖,骂了起来:“李庆家的,别以为咱们大少奶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收了三房的钱,来插手长房的事,你倒是很会赚啊!”

    那李庆家的,顿时慌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嘴里却还在分辩:“大少奶奶明鉴,老奴只是,只是怕大少奶奶跟三少奶奶伤了和气……这冰窖生意,向来,向来都是三少奶奶那边管着的啊……”

    晨雨不为所动,更是上手,给了那李庆家的一巴掌,看上去气势十足:“还在这狡辩!你这意思是咱们大少奶奶污蔑了你了?你也不看看你这老货几根葱几瓣蒜,咱们大少奶奶多金贵的人,来污蔑你!……别打量着咱们大少奶奶嫁进来不久又怀了身孕,不爱理事就在那糊弄人!我问你,那冰窖,是不是长房名下的财产?!”

    那婆子挨了一巴掌,被晨雨这气势十足的大丫鬟给震得头晕脑花的,嘴里的血腥味都漫了出来,她不由得看了一眼一旁垂着眼,慢条斯理在那喝着花果茶的蒋可沁。

    好像这位大少奶奶,嫁进来后,就没见她大刀阔斧的处理过什么,但偏偏,好似不少家产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慢慢的回到了曾家大房手里。

    她打了个激灵,忙跪着朝蒋可沁磕起头来,还要一下一下的打着自个儿的耳光:“是老奴僭越,是老奴僭越!”

    蒋可沁这才微微住了端着茶杯的手,将茶杯放到桌上,瞥了一眼那婆子,淡声道:“知道僭越就好,那冰窖分明是长房名下的,却因着长房不怎么经营宜锦县这边的生意,一直由三弟妹替我操持着。往常我害喜害得厉害,没有那个精力,只能委屈三弟妹替我操劳。眼下我既然已经好转了,哪里再好意思厚颜让三弟妹替我跑前跑后的?……你是家里的老人了,李庆家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婆子满嘴的苦涩,说不出话来,却只能俯首称是。

    那冰窖,确确实实是长房名下的。

    蒋可沁笑了下,扶着晨雨的手站了起来,“既然是我们长房这边的产业,这奇趣堂我也有一成的分红,也算得上是我名下的产业。我名下的产业行事,为什么要同三弟妹说一声?李庆家的,你这话可是在挑拨我跟三弟妹之间的感情了,哪怕你是祖母给过来的老人,这回也是犯了大错。懂了吗?”

    李庆家的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老老实实的俯首认了错。

    蒋可沁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同梨花交代了一声,让她明儿只管让人去县城外的曾家冰窖取冰就是了,便出了雅间,径自离开了,看都没再看那婆子一眼。

    李庆家的擦着额上的冷汗,肿着两边的脸颊,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垂头丧脸的跟在蒋可沁随侍的几个丫鬟婆子身后,再无刚进来时的半点气派。

    梨花在一旁看了个全,心下却是欣慰的。

    蒋可沁嫁的人家情况有些复杂,毕竟涉及到几房争产。

    但看眼下,蒋可沁应是处理的游刃有余,想来远在琼崖的阮明姿也可以放心了。

    想到这,梨花由不得又叹了口气,眉宇上染上一分焦虑的神色。

    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收到琼崖那边的来信了。

    这不是件寻常事。

    往常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收到琼崖那边的来信。虽说阮明姿基本在信里都是报喜不报忧,但好歹也能知晓阮明姿现状还不错。

    眼下却已有大半个月,没有收到了……

    这距离阮明姿当时说的半年之期,也已经超了些日子。也不知道,阮明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偏生这会儿那来历诡异的珍宝阁又损人不利己的同她们一直在打擂台。

    梨花压了压眉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正想着,楼梯那匆匆上来了一人,手里正拿着什么,梨花定睛一看,不是纪家泉又是谁?

    “怎么了?小纪?”梨花问道。

    纪家泉蹙着眉头,眉宇间闪过一抹怒意,他把手上拿着的帖子递给梨花:“梨花姐,你看这个。”

    梨花这几年来一直没落下认字,眼下已经能识得大部分字了,应付日常需求没有问题。

    她接过那帖子,打开一看,几眼下来,便不由得冷笑一声。

    那帖子是珍宝阁的掌柜夫人发出的。

    上头写的冠冕堂皇的,夏日炎热,诚邀各位夫人赴宴。

    眼下珍宝阁截胡了奇趣堂的冰块,竟然还明晃晃的将赴宴的帖子送来了奇趣堂,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怕是他们还不知道,奇趣堂已经找到了新的冰窖!

第五百三十六章 别致的簪子

    珍宝阁掌柜夫人举行宴会的日子,是个万里无云的日子,堪称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

    这宴会举办的地方,是珍宝阁掌柜在宜锦县买下的一套宅子里。

    这小宅子临着湖,湖面上一行长长的走廊延伸出去,尽头建成了一方水阁,坐落在接天莲叶荷花之间,看着倒是别有意趣。

    水阁四面都垂着水波一般的纱帘,看着倒更像个大亭子。

    湖面上清风徐来,纱帘便被吹得犹如水波一般,微微晃着,任由风穿过,吹到水阁之中,带走了夏日炎热的燥烦。

    珍宝阁掌柜夫人姓薛,生得皮肤雪白,面似银盘,双眸一弯,笑得和蔼可亲,看着倒像是个亲人的,正来来往往的招呼着宾客往水阁里坐。

    蒋可沁垂着眼,由一个穿着打扮皆有章有法的婆子在前头引着路。

    晨雨小心的扶着她,虽说她们家大少奶奶已经坐稳了三个月的胎,但既然要在水边,还是要更小心些才好。

    蒋可沁身侧微微落后一两步的地方,还跟着另外一名穿着绫罗纱衣的少妇人,生得脸圆圆的,看着十分稚嫩,若非梳着妇人的发式,说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都丝毫不违和。

    她一手摇着一把缀了透明薄纱的扇子,一边跟着蒋可沁身后,口中正说着:“……大嫂怀了身孕,正当小心在家养胎才是,这种繁琐宴会之事,由我这个当弟妹的效劳就是了,大嫂何必出来涉险呢。”她眼中闪过一抹暗芒,轻笑道,“大嫂肚子里这个,可是金疙瘩呢。”

    说是金疙瘩,那是一点都不过分。

    自打蒋可沁怀了身子,向来偏爱三房的曾夫人,高兴地不得了,总算是多看顾了大房几分。

    蒋可沁微微顿足,偏头看了那娃娃脸少妇一眼,笑道:“三弟妹有这份心,我很感动。不过总在家里待着,也烦闷的很,倒不如出来走一走。”

    说着,她状似无意的轻轻摸了摸自个儿那尚未显怀的肚子。

    娃娃脸少妇轻笑一声,摇了摇手中那缀着透明薄纱,看着十分精致的扇子,没有说话,眼神却瞬间阴沉了下来。

    蒋可沁这是在戳她的肺管子。

    她成亲早,嫁到曾家已经两年多了,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偏生她夫君又是婆母的眼珠子,她婆母一直盯着她的肚皮,明里暗里都在催。

    她没有法子,几个月前做主把贴身丫鬟给开了脸,想着哪怕丫鬟怀上了,她把孩子抱过来养也就是了。

    可天公不作美,这小半年过去了,无论是她,还是她的贴身丫鬟,肚子都没什么动静。

    她没有办法,只能咬咬牙,把另外一个贴身丫鬟也开了脸。

    所以她提起蒋可沁的这一胎,语气才会那么酸。

    蒋可沁也没惯着她,不轻不重的就顶了回去,把她给气得够呛。

    说话的功夫,她们已经走到了水阁前头,珍宝阁的掌柜夫人薛氏已是笑盈盈的迎了过来,十分殷勤的朝娃娃脸少妇笑道:“……呀,曾三奶奶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呦,您手上这扇子,是我们家最新出的凤舞系列吧?在您手上,可真是让这扇子格调都上升了不少……”

    娃娃脸少妇万氏被奉承得舒心极了,眼里笑意也多了一分。

    她眼神落在蒋可沁身上,闪了一下,却又故作讶然的问道:“这位是……”

    万氏拿着扇子掩着嘴笑了下:“无怪乎你不认识,这是我大嫂,你大概是没见过的。”

    她方才还在跟蒋可沁怄气,这一句话就说得有些不客气。

    意思就是说蒋可沁从来没去过珍宝阁,人家掌柜夫人都不认识她,只不过碍着客气送了帖子,竟也好意思舔着脸来参加宴会。

    掌柜夫人薛氏眼神闪了闪,她是跟她家相公领了命从京城来的,见惯了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贵妇言语中不见硝烟的厮杀,这位曾三奶奶话倒是露骨了。

    蒋可沁丝毫不在意,只是淡笑着朝薛氏略点了下头。

    薛氏笑道:“原来您就是曾大奶奶,真是慕名已久。”她对蒋可沁态度多了几分殷勤,“早就听闻曾大奶奶经商有术,到时候有机会可否请曾大奶奶赏脸赐教一二?”

    这话一出,万氏那张娃娃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

    蒋可沁倒是持重的很,笑了笑,没拒绝,却也没应承,只道:“薛夫人客气了。”

    薛氏也是人精,没有多说,只热情的领着两人进了水阁。

    水阁里已经坐了不止一两位夫人奶奶了,蒋可沁本就是宜锦县出去的千金,也是经常参加宴会的,这里坐着的大多都是熟人,见着蒋可沁进来,都熟稔的打起了招呼。

    更有熟悉的,拉着蒋可沁来自个儿身边坐下。

    万氏在蒋可沁身后看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蒋可沁在众位夫人里顾盼生辉,言笑晏晏,很是吃得开。

    突然,一位同蒋可沁交好的夫人笑着出声:“……咦,可沁,你鬓间是什么?怎么一闪一闪的?”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望向了蒋可沁的鬓间。

    蒋可沁轻笑了一声,偏了偏头,让众人看得更清楚。

    只见她墨色的鬓间不知道簪了什么,在夏日阳光下,竟是犹如黑夜中的星星一般,别致又动人。

    偏生又不招摇,隐在漆夜般的发间,更添了一番神秘感,衬得蒋可沁原本就美丽的容颜,越发璀璨。

    众位夫人们都大感兴趣,纷纷围了上来。

    万氏眼都红了,脸上虽说还维持笑,但心里却在大骂蒋可沁有心机,不要脸,大着肚子还这么爱出风头!

    万氏真真是气死了。

    蒋可沁在众人围绕之下,丝毫不见慌张,她笑盈盈的伸手拂了下鬓间的散发,笑道:“这是朋友送我的一柄簪子。”

    众位夫人越发的感兴趣:“这么别致,是订做的吧?哪里打的?”

    无他,这簪子的簪头实在太美了,只这么一点小小的装饰,便让蒋可沁在众位夫人之间,轻轻松松的脱颖而出。

    这些夫人们,都惯是参加宴会的,谁不想要这样的簪子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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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小王妃介绍:
阮明姿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农家贫女。 爹娘早逝,爷奶不慈,家徒四壁,还附带个哑巴妹妹。 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家致富,从荆棘遍地走向花团锦簇。 一时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 然而捡回来的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王妃,跟孤回府。 阮明姿巧笑嫣然:你哪位?农门小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小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