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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兰花花     农门小王妃txt下载     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二章 两位来客

    傍晚,天气微寒,云笼夜色月笼沙。
    阮明姿正在自个儿屋子里画着衣服的草图,听得外头院门有人在敲门。
    她刚放下炭笔,就听得绮宁已经从他屋子里出去,在那扬声朝院外来人问着:“谁啊?”
    偶尔也会有邻居来借个针啊借个线什么的,因着阮明姿也不好时时刻刻把伪装给画脸上,一般这种应对,都是由绮宁出面。
    外头的人应道:“是我,封今歌。”
    阮明姿微微挑了挑眉,她意识到,封今歌这应该是来寻她的。
    她随手拿了个斗篷披在身上,准备出门看看。
    结果撩了门帘出去的时候,就见着绮宁已经开了院门,把封今歌迎进来了。
    夜色映在封今歌脸上,竟是难得的紧绷。
    他那桃花眼没了笑。
    从温暖的屋内出来,只觉得寒风如刺,扑面而来。阮明姿一边拢着斗篷,见着夜色下封今歌这番模样,竟是稍稍愣了下。
    封今歌远远的看着阮明姿,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绮宁看了封今歌一眼,只道:“我去灶房给你们烧点水,院子寒夜露重,你们去正屋把火盆生起来谈吧。”
    阮明姿应了一声,又唤了一声封今歌,打破了这微妙的僵持:“封大人,请。”
    封今歌抿了抿唇,跟着阮明姿进了正屋。
    阮明姿拿着炭钳拨弄着木炭,借着火绒引子,很快把炭盆燃了起来,火光跃动着,映着她莹白如玉的脸颊。
    封今歌没有说话。
    阮明姿先前应对阿礁那种沉默寡言的人,很有心得,两人相处的也向来舒服。
    但眼下沉默的人换成了封今歌,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浑身都有些不大自在。
    “封大人?”阮明姿轻轻唤了一声,提醒道,“星夜来此,是不是有事?”
    她想到一个可能性,脸色也有些紧张,“是彩月……?”
    封今歌这才开了口:“不是彩月,别担心。”
    像是打破了什么一样,那桃花眼里重新带上了笑意,“阮姑娘,我是来谢谢你的。”
    他起身,郑重的对着阮明姿作了一揖,“若非是你,怕是彩月她要跌下台阶。万一摔到头,怕是不好了。”
    先前那被推下台阶的蓝小姐,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时至如今,身子依旧没好利索,头更是时不时的晕眩。宫里面的太医院判也去看过了,京城里的民间神医也去看过了,都说暂时没办法缓解,只能慢慢养着。
    潜台词就是,后面养成什么样子,都没有定数……说不定,一辈子,就这样了。
    若彩月这样……封今歌简直无法想象。
    从一个兄长的角度来看,阮明姿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妹妹的救命恩人,为此还受了伤。听彩月描述,虽说没有伤到筋骨,可伤得很是严重。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自己深有好感的女子,为了救自己的妹妹,伤得还很严重……
    纵然封今歌是凭自己本事考中了科举,进入大理寺,又一路从底层官员升到了大理寺少卿,在外人看来,这是实打实的少年天才。
    可他依旧无法形容胸膛中涌动着的这种汹涌悸动。
    他凭着本心,给阮明姿做了个揖,“连累你受伤了。”
    阮明姿避了避身子,有些无奈:“不至于,封大人。那种情况下,只要反应过来,谁都会施以援手的。更何况,我本身受的伤也不重,只是一点点皮外伤,连皮都没有擦破,实在担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封今歌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他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神色都轻松起来:“阮姑娘怎么说都可以,但这份恩情,在下记下了。”
    阮明姿无奈的笑了笑,恰好绮宁拎着泡好的茶进来,给两人一人斟了一杯茶。
    阮明姿顺手用这个转移了话题:“……封大人尝尝这茶,用桂花做的。”
    封今歌也不再说什么关于恩情的话题,一派轻松的同阮明姿聊了会儿,便起了身:“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别让自己伤得更重了。”
    阮明姿总觉得今晚封今歌有些怪,不过妹妹差点遭逢意外,一个心疼妹妹的哥哥,有些古怪,也是能理解的。
    她便也没多想,笑着应了一声,也跟着起了身,顺手拿过撘放在一旁的斗篷,披上:“我送你出去。”
    封今歌原本要阻止,但见阮明姿已经披上斗篷在系着兜帽带子了,他只能妥协道:“好吧,送到院门口就好。”
    阮明姿将封今歌送出了院门口,他马上的缰绳,正系在巷道的系马石上。
    封今歌翻身上马,见阮明姿还在门口往这边望着,他唇边笑意又深了几分,桃花眼里的温柔,漫成了一片:“阮姑娘,我能唤你明姿吗?”
    阮明姿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她跟封彩月都这么熟了,跟封大人也算很熟,唤名字倒也无妨。
    她点了点头:“行啊。”
    封今歌笑意越发深了,他定定的看着阮明姿,唤了一声。
    “明姿。”
    阮明姿笑着应了,“哎。”
    封今歌深深的吸了口气,掉转了马头,他怕他再待下去,会沉溺在阮明姿的笑靥中,再也舍不得离开。
    “走了,明姿你也回去早些休息吧。好好养伤。”
    阮明姿应了,就见着封今歌双腿一夹马腹,打马走了。
    阮明姿便回了小院,将院门的门闩锁好。
    这进了冬日,是一日比一日寒凉了。
    阮明姿抬起头来,看着小院上方,脉脉不得语的月亮,拢着斗篷看了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得院门外又有人在轻轻的叩门。
    阮明姿还以为是封今歌落下了什么,返回来拿东西。
    她心思还在缥缈的月色与故人间,还有些恍惚,并未多想,直接开了院门。
    结果就见着,凉如水的月色映照下,方才她恍惚间想起的那个故人,就站在院门外。
    桓白瑜站在院外,隔着寒凉夜风与如水月色,沉默的看着院门内的少女。
    少女一只手正无意识的拢着斗篷的边边,斗篷边缘一圈白如雪的绒毛,衬得她的莹润脸颊,粉雕玉琢。

第七百零三章 耍我玩吗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阵寒凉夜风吹来,吹得少女兜帽有些歪斜。
    沉默已久的男人,终于上前一步。
    他伸手,替阮明姿把兜帽拉好。
    阮明姿直直的看向男人,这次她没有退。
    只是同样去拢兜帽的手,越发的攥紧了兜帽的边缘。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几乎桓白瑜一低头,就能碰到阮明姿。
    阮明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要问他来做什么,就听得那冷漠寡情的男人,先开了口。
    他声音低低的:“伤得地方还疼么?”
    阮明姿浑身僵了一下。
    想也知道,应该是七茗八彤跟他说的。
    可他为什么要过来,问她这句话?
    怎么可能不疼呢?
    只不过她不喜欢让旁人为她的情况担心,反正担心也于事无补,只是徒增旁人忧虑罢了。
    还不如自己直接说不疼,没事,掩过去算了。
    可是她面对桓白瑜,那句“不疼”,却始终没能说得出口。
    然而让她把自己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她又有些不甘心。
    凭什么呢?
    桓白瑜从来不同她说,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又凭什么告诉他,她心底隐着的真正想法?
    念及此,阮明姿神色微冷,依旧没有后退,只是微微的偏了偏头,不去看桓白瑜。
    “承蒙殿下关心。”她生疏而冷漠的看向一侧,眼神没有落在桓白瑜身上,“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院里,听到动静出来看看情况的绮宁站在檐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姿她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她虽说口中说着跟桓白瑜没什么瓜葛,已经将他抛到了脑后。
    可是她待他,同旁人都不一样。
    很不一样。
    桓白瑜原本就是个冷淡寡言的,向来善解人意的阮明姿这会儿也不愿意开口,不想同桓白瑜讲话。
    两人便这般僵持许久。
    直到阮明姿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桓白瑜才像是猛然醒悟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来,递给阮明姿:“拿着,进去吧。”
    阮明姿瞪着那瓶金疮药,深深的吸了口气,把胸臆中的那股闷气都压了下去。
    她大概因着情绪波动,声音都有些微异,“不用你给,先前八彤给我许多,我有。”
    桓白瑜眸子冷淡,薄唇微微的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知道他不必来的。
    可不知怎么,他若是不来这一趟,总觉得……坐立难安。
    他一直想着阮明姿的伤。
    这是一种对他来说,十分稀少的情绪。
    桓白瑜在没有点灯的书房静静的坐了许久,还是遵从本心,一人无声的来了阮明姿的小院。
    他在暗处,看见了封今歌打马而来,也看见了封今歌打马而归。
    也看见那莫名扰乱了他心绪的少女,对着另外一个男人,言笑晏晏。
    桓白瑜说不清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情绪。
    他静静的站在暗处许久,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在轻轻的扣响少女的院门了。
    眼下少女似是又生气了,语气微微绷着,疏离的同他说着什么承蒙殿下关心,他总觉得自己心上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
    “那我走了。”桓白瑜声音有些低。
    他转身,然而胳膊却突然被身后的少女一把拽住。
    他回头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的眼里,像是燃烧着一把火。
    “你这算什么?”阮明姿也不知道自己难过的情绪为什么来的这么快,或者是今晚的月色太迷人,或者是她不期然想起了曾经在琼崖的许多深夜,看着月亮静静思念故人的日子,但她这会儿,只觉得眼睛慢慢的湿润起来,恍恍惚惚看不清眼前的旧人了。
    “大晚上的跑来,就为了问我一句疼不疼,给我送药,然后就继续像没有感情一样抽身离开?”阮明姿拽着桓白瑜的胳膊,咬着后槽牙,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掉下来,“为什么?凭什么?耍我玩吗?”
    看着少女眼眶里的泪,桓白瑜浑身都僵住了。
    只觉得心上像是被人接连捅了几刀,深深的,涌入血液。
    浑身都疼得微微在颤。
    这是比之先前,都要来得铺天盖地的窒息与疼痛。
    比他年幼时曾在殿中帷幕后听到的那话,还要让他浑身发冷。
    脑海中,又似是有什么东西,似曾相识。
    好似眼前这即将落泪的少女,曾经也哭着抱着他,喊着他的名字。
    她喊的是……阿礁?
    桓白瑜只觉得脑中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那种疼痛感实在太过真实,像是有人在他脑中千刀万剐。
    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在阮明姿面前流露出半分弱态。
    “阮姑娘,”他缓缓的倒吸着凉气,不让自己的异常显出分毫来,语气冷淡,声音低沉,“今晚是我唐突了。以后不会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将阮明姿拉扯至这难言的深渊之中。
    阮明姿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她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咬着牙笑:“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你记好了。”
    阮明姿转身回了小院,猛地关上了院门。
    绮宁站在檐下,有些错愕的看着少女披着斗篷,大步往这边而来。
    “明姿……”少女脸色太过难看了,绮宁有些担忧的唤道。
    尤其是,她眼里竟然还挂着泪。
    这太让绮宁惊悚又心痛了。
    阮明姿这会儿却无心说话,她摇了摇头,只声音沙哑的道了一声“我没事”,掀开门帘,进屋去了。
    绮宁在檐下站了良久,半晌,他咬了咬牙,悄悄的去把阮明姿方才关紧的院门打开了一道缝。
    院门外,只剩一地月华,什么人也没有。
    ……
    绮宁大半夜未睡,他惦念着阮明姿的反常,一大清早就起了床,打算做饭。
    结果起床后,就见着阮明姿脸颊红扑扑的,正从外头拎着菜篮子回来。
    少女气色还算可以,拎着菜篮,在晨曦中朝他微微而笑:“怎么起的这么早?正好,我刚从早市上买了些新鲜的蔬菜跟羊肉回来,咱们今天中午涮锅子吃吧。”
    好似昨晚的哭泣,反常,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七百零四章 挣钱了就养面首

    阮明姿言行举止,神态,都太过自然了。
    绮宁哪怕是细细的观察,都发现不了半点异样。
    他见阮明姿拎着菜篮子又要去灶房,惊得他顾不上多想,赶忙扑过去,接过阮明姿手里的菜篮子,“明姿!你还有伤在身,你想做什么呢!放着放着!我来就行!”
    阮明姿有些无奈,又注意到了绮宁眼下的青黑,“绮宁你昨晚没睡好?没睡好你逞什么能呀,行了我伤不要紧,我来做就好。”
    两人僵持不下,相互不让,还是外头的敲门声打破了他们的僵持。
    绮宁一听那敲门声,心下就是一紧。
    他都快对这敲门声有应激反应了!
    他忍不住看向阮明姿,阮明姿神色却是如常,好似没有把敲门声放在心上,口中只好奇的嘀咕着:“谁啊,一大清早的?”
    不过,不等她开门,她便知道来的是谁了。
    主要是来人极为活泼,一边敲门一边欢快的喊着:“阮姑娘,我跟八彤来啦,开门呀。”
    阮明姿跟绮宁同时“哦”了一声。
    原来是七茗八彤。
    “这姐妹俩怎么来的这么早?蹭饭也太专业了吧?”绮宁嘴上这般抱怨着,脸上却是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笑。
    他开了门,七茗“哇”的一声,冲了进来,“绮宁我刚才可听见了,你嘀咕我跟八彤蹭饭专业呢!”
    八彤紧跟着姐姐进了院门,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院子里的阮明姿,眼睛一亮,笑着扑了过去,“阮姑娘!”
    八彤极有分寸,知道阮明姿有伤在身,几乎是到阮明姿身前还有三尺的地方便停下了冲过去的势头,站定了,给自个儿跟七茗正名:“我们来的这么早可不是为了蹭饭的!我们是来给阮姑娘换药的!”
    顿了顿,她又眼睛亮晶晶的补充,“当然,能有饭吃最好不过了!”
    七茗也在一旁直点头。
    阮明姿忍俊不禁。
    绮宁却像旗开得胜一样,得意的看了阮明姿一眼,乐滋滋的从阮明姿手里接过了菜篮子:“行了行了,你跟七茗八彤去上药吧。我去做早饭。”
    阮明姿无奈。
    这要不是知道绮宁这么开心,仅仅是因为抢到了做饭权,她说不得会以为绮宁什么好事将近了呢。
    阮明姿摇着头,跟热情的七茗八彤姐妹俩一道进了屋子。
    照旧是脱衣服,七茗八彤一边心疼,一边小心翼翼的给阮明姿上着药。
    冷不丁的,阮明姿突然问:“我受伤的事,你们跟你们殿下说啦?”
    七茗八彤不由得有点心虚,虽然她们并没有告诉殿下,但告诉苏一尘,苏一尘绝对也会告诉殿下的,这不就等于是她们告诉了殿下吗?
    虽说这会儿看不到阮姑娘的神色,但光听她这没什么语气的话……
    她俩就心虚啊!
    毕竟阮姑娘是个未语笑三分的甜姐儿,这样无甚感情说话的时候,那定然是有问题的啊!
    七茗有点顾左右而言他,慢吞吞道:“……主要是那个邹思靖,她太可恶了啊。”
    八彤也连连附和:“对啊对啊,她不是想以势压人嘛,那我们告状,让她尝尝被以势压人的滋味,这是一报还一报呀。”
    姐妹俩同时放软了声音:“阮姑娘……别生气呀。”
    阮明姿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丰亲王府那边的人,是出现了什么错觉,才会觉得,桓白瑜愿意为了她以势压人?
    桓白瑜都明明说了,他以后不会了。
    心下倏地一痛,阮明姿摇了摇头,把那个薄情寡义的狗男人抛出了脑海。
    是挣钱不香吗?
    她干嘛老惦记着狗男人?
    纵使桓白瑜长得再好看,到时候她手握重金,去悄悄的养几个好看的面首,到时候让他们站成一排,愿意欣赏哪个就欣赏哪个,愿意摸谁的腹肌就摸谁的腹肌。这样不香吗?
    阮明姿脑中畅想了一下未来,一边同七茗八彤道:“我同你们家殿下也没什么交情,犯不着让你们殿下为了我的事去以势压人……以后就不要再扯上旁人啦。咱们的交情自己论自己的。”
    听得阮明姿这话,七茗八彤心下都悚然一惊。
    这……发生了什么?
    什么叫“跟你们家殿下也没什么交情”?
    她家殿下这是被阮姑娘直接断交了吗?
    七茗八彤飞快的对视一眼,眼里都写满了担忧。
    她们殿下对阮姑娘如何,虽说她们殿下可能身在局中看不清,可她们作为旁观者,那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怎么就突然“没什么交情”了啊?
    七茗八彤突然有些焦虑起来。
    但阮明姿又明说了,她们交情自己论自己的,显然不想让她们去掺和。
    好为难啊!
    七茗八彤有点惴惴不安。
    不过,眼下也不是多问的时候,她们自问也算了解阮明姿,阮明姿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七茗八彤在阮明姿身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好在两人都极快的调整好了心情,给阮明姿涂完药以后,两人已是恢复正常了。
    阮明姿在一旁穿衣服,七茗一歪头看见梨花木圆桌上摆着的一张纸。因着那纸只用一个镇纸压着,并无旁的遮盖物,七茗一眼就看到,那纸上画着什么东西,乍然一看像是衣服的设计图,“阮姑娘,这是什么啊?”
    阮明姿往这边看了一眼,倒也没有瞒着七茗八彤:“过些日子我不是要去参加晗潼小郡主的生辰宴吗?我做的设计图。到时候衣服跟饰物都是一套的。”
    七茗马上想到先前邹思靖抢的那块布料。
    她气鼓鼓道:“阮姑娘,我那好些宫里头的贡品料子,我跟八彤也用不完,回头我给你拿几匹过来呀!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好生艳压群芳!”
    八彤也直点头:“我那还有些宫里头的首饰,也一并给阮姑娘拿来。”
    这些都是桓白瑜得了宫里赏赐,偏府里头又没有女眷,桓白瑜索性直接丢给晋三原,让晋三原分下来的。
    阮明姿笑着摇了摇头,谢过了七茗八彤的好意:“……那日是晗潼小郡主的生辰宴,我穿的太过繁复也不好。”她安抚两人,“到时候我只需要穿着得体,赢过邹思靖就够了。”
    她微微一笑,“邹思靖,她输定了。”

第七百零五章 做衣裳

    这些天阮明姿忙碌的很。
    她先是画好了设计图,然后带着图找了个旧胡同巷子里的裁缝铺。
    这裁缝铺没什么名字,因是开在顺旺胡同里的,就叫顺旺裁缝铺。
    是个手艺极好的绣娘,姓罗,带着几个亲戚开的。
    客观的说起来,那罗绣娘手艺大概比梨花她娘还要好一些。
    只不过她手艺太好,平日里要价也不高,邻里街坊的,遇到什么正事儿,都爱找罗绣娘做活儿,罗绣娘实在是活儿多得很。平日里遇到什么事儿,都得提前好些时日去找。
    阮明姿过去的时候,罗绣娘那还堆了好些活计。
    她的几个亲戚女眷,手上都拈着针,正在热腾腾的一张大通炕上,盘着腿坐着活计。
    罗绣娘一听阮明姿是着急要出货的,当即连忙直摆手:“出不了出不了,你前头还有十几件货等着呢。”
    罗绣娘年纪四十来岁,头上包着头巾,露出一星半点的斑白,看着是个很利索的人。
    她生怕阮明姿不信,掰着指头给阮明姿数,“李家要嫁闺女了,那闺女针线不太好,我得先给人家把嫁衣绣出来……还有胡同头卖有油胡旋的老周家,周大娘这一冬,身体越发不好了。怕自个儿哪天就撑不住了,走了没件熨帖衣裳在身上,到时候过奈何桥旁人嘲笑她。这件寿衣也得先给她做出来……”
    数了半天,罗绣娘叹了口气,实诚的给了阮明姿一个建议,“要不,小姑娘,你去找旁的大店去做吧。”
    阮明姿却是摇了摇头,把她设计的那个衣裳图稿拿了出来,“罗绣娘你先看看这个。”
    罗绣娘是个懂行的,一见那衣裳的设计图,就睁大了眼睛:“这……”
    阮明姿诚恳道:“其实我这衣裳,不需要太繁复的绣纹,但有几处要用得光影绣。”
    罗绣娘脸颊兴奋得微微通红:“光影绣?何解?”
    竟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绣法。
    这对于一个技艺精湛又有精近探求之心的匠人来说,简直是挠到了痒处。
    阮明姿笑眯眯的,“其实这个光影绣,它不是一种针法,而是一种……利用光影的技艺。我只要同您一说,您便知道应如何弄。”
    罗绣娘显然很是心动。
    阮明姿又诚恳道:“罗绣娘,这光影绣,若是技艺不够娴熟的人来强行凹它,反而会画虎不成反类犬。旁人我不放心,只有罗绣娘您出马我才安心……这样,我愿意出五倍的价钱,罗绣娘您看可以吗?”
    少女生得明媚无双,一双水眸说话时满满都是诚恳之色,言谈举止也十分诚恳,再加上光影绣的诱惑,罗绣娘越发动摇起来了:“我倒也不是贪你那五倍的价钱……实在是,后面都按照排号排好了……总不好搁下那好些人,先给你加塞。”
    阮明姿看出来了,罗绣娘人品端正,不想为了利益去损害邻里之间的信任。
    “要不这样,”阮明姿想了个法子,“您跟我说说,这十几件货都是谁家的,我去找人家谈一谈,给人家点补偿,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让我先做。”
    这倒也是个法子。
    再加上小姑娘生得又好看,说话又甜又脆又软乎乎的,罗绣娘心里一软,犹豫的喊来自己这的一个学徒,唤作“芙娘”的,让她领着阮明姿去那些下单的人家走一走问一问。
    芙娘领着阮明姿去了几户人家,那几户人家不是特别急,一听只要往后延迟一下,就有银子白拿,虽说也就一钱碎银子,但这可是白得的!她们平日里一钱碎银子节省点,可以充好些时日的家用了呢!
    当即乐开了花,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接连几家都很顺利。
    当然也有不太顺利的,不过阮明姿好生同人家谈一谈,人家也不是太吝啬,加上罗绣娘的徒弟芙娘保证与当时约定的时间耽误不了二三日,那些人家也是顾念着跟罗绣娘的邻里旧情,也就收了一钱银子应下来了。
    唯有一家,那卖油胡旋的老周家,周家老太身子不大好了,寿衣却还未备好,她怕自个儿等不及。
    自然是不同意往后推的。
    不过,这做寿衣不用绣花,是个还算轻省的活计,阮明姿就想着,要不等罗绣娘做完了这寿衣,再来给她做也一样,也还来得及。
    许多人嫌排在寿衣后头晦气,她可没有这个避讳。
    这样打定了主意,阮明姿便道了声打扰,准备跟芙娘从周家里退出来,回裁缝铺子。
    结果就见着一个有些粗壮的妇人风风火火从邻人家里跑出来,认出了芙娘,双眼一亮,拦住了她们:“哎,怎么这就走了?”
    都是街坊邻居,芙娘也认出了来人,她小声同阮明姿介绍道:“这是周老太太的儿媳妇樊氏。”
    樊氏眼神落到阮明姿身上,裂开个笑,露出嘴里的黄牙:“姑娘啊,我在旁人家唠嗑呢,听说你到处使银子,想跟人商量商量,先让罗绣娘做你的货?”
    阮明姿点了点头。
    樊氏又殷切的问:“我婆婆是不是没答应啊?”
    阮明姿又点了点头。
    樊氏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咧开的嘴越发大了,甚至有些得意道:“我婆婆生来顽固,是不大好说服。不过我就不一样了。”
    她伸出一只手来,“你只要给我五两银子,我定能把这事给你办好了!”
    芙娘瞪大了眼睛。
    樊氏是疯了吗?
    五两?
    她师傅罗绣娘做一身寿衣统共都挣不到几钱银子!
    樊氏张口就要五两?!
    怎么不去抢啊!
    芙娘是看出来这位阮姑娘不缺钱了,她有点怕阮明姿真的就答应下来,连忙扯了扯阮明姿的衣袖,低声道:“不合算啊阮姑娘!”
    阮明姿忍不住又是笑了下。
    她有钱归有钱,可也不是冤大头好吗?
    五两?
    “不必了。”阮明姿笑眯眯的,“其实我也不是非常着急,就先让罗绣娘给你婆婆先做吧。”
    她说得轻松,转身便走,那樊氏尴尬的笑了下,自己就赶忙降了价:“二两,二两!”
    阮明姿根本没理她,樊氏慌了,一路降到了五钱。
    阮明姿依旧还是不理,绕开樊氏准备回去,樊氏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二钱!二钱还不行吗?!你怎么这么抠啊!”
    她尖声说着,一边去拉阮明姿的胳膊。
    因着绮宁今儿还有事,要去跑银楼拿着阮明姿画的图样给阮明姿打簪子,并没有一道过来。
    这顺旺胡同年久失修,各家门前堆积了不少杂物,狭窄得很,着实躲不太开,阮明姿竟被那樊氏一下子抓住了胳膊!

第七百零六章 你们还真是一家子

    芙娘急了,上前去扯樊氏的手:“快松开阮姑娘!”
    在芙娘看来,阮姑娘细皮嫩肉的,这樊氏平日里虽说惯爱偷奸耍滑,可她生得壮硕,手上的劲定然也不小,这不是欺负人家阮姑娘吗?
    樊氏嘴里无赖的说着:“哎,你让你这阮姑娘答应了,我就松啊。”
    然后樊氏就见着,那位看上去柔柔弱弱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朝她浅浅笑了下,另一只手就擒住了她的胳膊,偏生也不知道按上了什么穴位,那般反手一掰——樊氏只觉得自个儿胳膊一阵麻软,不自觉的被迫松开了手。
    阮明姿甩开樊氏的手,依旧是脾气很好的模样:“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不然……”她那双水漾的杏眼儿虽说笑着,却满是威胁,“下次,就直接卸你胳膊了。”
    樊氏被吓得,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芙娘又是惊又是喜的看向阮明姿。
    阮姑娘好厉害啊!
    可这樊氏大概是狗胆包天,阮明姿的态度都这般明显了,她还为着那二钱银子,继续挡着阮明姿的路,只是这次态度明显软了不少,嘴上啰嗦着:“哎哎哎,这位姑娘……别这样啊,你既然给旁人都一钱银子,我婆婆这种情况,问你要二钱银子也不是坑你嘛。”
    阮明姿并不接她关于银子的话茬,看向樊氏:“让开。”
    樊氏满脑子都是二钱银子,她脱口而出:“你给我二钱银子我就让开!”
    芙娘简直惊呆了。
    阮明姿扭头对芙娘道:“芙娘,你方才可听清了她的话,一会儿我去报官,你记得作证……这个妇人,这是拦路抢劫。”
    芙娘咽了口唾沫……可不是嘛,这给钱才肯让开路,不就是先前传闻中的,拦路抢劫的匪贼吗?
    大概是“拦路抢劫”四个字刺激到了樊氏,那樊氏脸色都黑了,神色有些狰狞。
    “我情我愿的做买卖,怎么就抢劫了!”那樊氏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二钱银子也没坑你啊,怎么就抢劫了!你答应了不就成了吗!”
    樊氏一边叫着,一边又忍不住激动的去抓阮明姿的胳膊。
    阮明姿先前已经警告过樊氏了,这下可真没跟樊氏客气,当即手上用了劲,按住了樊氏胳膊上的麻筋,反手往樊氏身后一剪,樊氏就哎呦哎呦的叫唤了起来。
    “你这个小表子,放开我!”樊氏杀猪般叫着,她见阮明姿不为所动,只冷冷的看着她,她只得狂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芙娘也着急了:“樊婶子你别乱喊啊,啥杀人!”
    然而樊氏的尖叫,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最起码胡同头那有人听得动静往这边探了探头,一眼就看见了右手被人剪在身后控制住的樊氏,那来人失声的喊了一声:“五堂婶!”
    樊氏一见来人,当即大喜:“好侄儿!快来救救婶子!”
    那人赶忙奔过来,结果走近了才看见樊氏挡住了大半的阮明姿,脸色剧变,脚下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阮,阮姑娘?!”那人惊喜交加,声音微微颤着。
    阮明姿倒有些无语。
    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人不是先前曾经在归来客栈对她死缠烂打的周湛明,又是谁?
    她自打搬离了归来客栈,就没再见过着这人,她原本都快忘了,何曾想,她来这顺旺胡同找个绣娘,都能碰到这周湛明。
    周湛明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他死死的盯着朝思暮想的阮姑娘,就差把眼前人吃拆入肚了。
    樊氏还没察觉出异常了,见周湛明过来,叫嚣道:“快,快,好侄儿,赶紧把小表子给打一顿!”
    周湛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从心底生出几分羞耻之感来。
    “五堂婶,别这么说阮姑娘!”
    竟然让阮姑娘知道了,他有这么一门粗鲁无礼的亲戚……
    周湛明恨不得堵死樊氏的口。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就是,是远方亲戚……听说,听说四奶奶不太好了,我过来看看……”
    阮明姿根本不在意周湛明说些什么。
    她把樊氏的手一松,顺势又一推,将樊氏推到周湛明那:“看好你婶子。她拦路抢劫,非问我要二钱银子才肯让我走。你若管不好她,我要报官了。”
    周湛明神色微微一变,目光隐含嫌弃的看向樊氏:“五堂婶你……”
    樊氏连忙道:“别听这小蹄子胡说!我们这是合理合法的买卖。”
    阮明姿在一旁冷笑一声,伸手把斗篷后的兜帽给戴了起来,有些冷,“你强买强卖,还说合理合法。又拦着路不让走,我告诉你,眼下有人证,我只要去衙门告你抢劫,一告一个准。你想试试吗?”
    那樊氏先是被阮明姿给收拾了一顿,又被阮明姿给拿话拿捏住了,她知道这次买卖是不成了,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阮明姿。
    芙娘敬佩的看向阮明姿。
    这樊婶子,向来是她们顺旺胡同里又贪财又胡搅蛮缠的人,这次竟然被阮姑娘治的服服帖帖的,阮姑娘可真厉害啊!
    阮明姿跟芙娘继续往前走了,周湛明连忙甩开樊氏拉着他的手,匆匆同樊氏说了一句:“五堂婶,我先找我朋友说几句话,回头再去看我四奶奶。”
    说着,就连忙去追阮明姿了。
    樊氏往地上啐了一口,指桑骂槐的说了几句酸话,悻悻的回院子去了。
    周湛明追上了阮明姿,他神色微微激动,边喘边喊着:“阮姑娘,等等……”
    阮明姿脚下步伐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芙娘很是理解,阮姑娘这等国色天香的样貌,遇上登徒子,登徒子上前纠缠,那确实是得走快点甩掉那登徒子。
    芙娘也加快了脚步。
    周湛明却不死心,提气又跑了一段路,这才拦住了阮明姿。
    “阮姑娘……你,你等等啊。我有话要跟你说。”周湛明喘着粗气。
    阮明姿兜帽下一双水眸冷冷的,说出的话也没好气:“你同方才那妇人还真是一家子的。怎么,都不让人走是吧?”

第七百零七章 这不对劲啊

    周湛明只觉得脸上一阵臊,阮姑娘竟然把他跟他那粗鄙的远方亲戚相提并论……
    “那是远方亲戚……挺远了。”周湛明喘着粗气,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了一句,看着阮明姿兜帽下那张美得有些过分的脸,又有些痴迷,喃喃道,“阮姑娘,你怎么突然搬走了啊……我找了你好久……”
    阮明姿冷冷道:“周湛明,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就当真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吗?我为什么搬走,你心里没有个数吗?分明是厌倦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你却依旧跟没事人一样,怎么,觉得我是个小姑娘,面皮薄,不会拆穿你是吧?”
    周湛明像是被阮明姿甩了一个巴掌在脸上。
    他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一步,脸色发白,难堪极了。
    可看着阮明姿,他又觉得,阮姑娘是误会他了,他对她的真心一片可昭日月,只要他说出来,阮姑娘一定会理解的!
    “阮姑娘,”周湛明急切道,“我这些天,白天想的是你,晚上想的也是你,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我是真的……”
    这会儿从顺旺胡同出来,便是一条平日里百姓们自己搭摊做买卖的市井街道。
    周湛明这般当着众人面,自以为情深的诉着衷肠,可曾有半分替她想过?
    不,她为什么这般厌烦周湛明,因为周湛明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想过。
    他只是被自己的深情给感动了而已。
    阮明姿垂眸,掩住眸中冷色。
    芙娘听着眼前这个穿戴看上去有些富贵的公子哥,跟阮姑娘当街诉说衷肠,尴尬的抓了抓自个儿的袖口,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妥当。
    ……
    而此时,有辆马车从这市井小街穿过,马车里的千金小姐抱怨连连,“若非为了赶时辰,哪里用得着抄这种近道。”
    她的丫鬟细声细气的安慰着。
    那千金小姐还是有些无聊,索性掀起来车帘,百无聊赖的四下里观望着,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神一凝,“咦”了一声。
    “我好像看见庞婉贞的未婚夫了啊。”
    丫鬟笑道:“不能吧。小姐您是不是看错了,庞小姐的未婚夫前几日刚参加了科考,这几日怕是要好好休息一番,怎会跑到这种胡同小巷里来?”
    千金小姐不大高兴的让出一块地方,让那丫鬟看:“你自己瞧一瞧,是不是庞婉贞的未婚夫?”
    丫鬟一看,又惊又疑:“还真是那位周公子?……他对面那位小姐是谁啊?生得可真好看。”
    千金小姐颇有些幸灾乐祸:“是生得太好看了些……那姓周的,神色不大对啊!”
    她是有心上人的,一看周湛明那神色,心里就哎呦一下。
    这不对劲啊。
    不过,她在疑惑的时候,马车已经驶远了。
    她拧着眉头,又忍不住从车窗探出头去,往马车后看了一眼。就见那周湛明,正朝那姑娘伸出了手,似是想要去拉人家姑娘的手。
    千金小姐幸灾乐祸的时候,又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这男人,还真真是花心!
    庞婉贞虽说才学没她好,长得也没她好看,脾性品味更是万分不及她……不过也勉强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千金小姐了。
    这么一个人物,嫁一个地方上正在走下坡路的世家,这已经是妥妥的下嫁了,就这样,那什么姓周的,竟然还敢勾三搭四的!
    还有那个姑娘,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自重呢?
    跟旁人的未婚夫勾勾搭搭的,啊呸,真不是个好东西!
    下次可别犯到她手上!
    千金小姐忍不住骂了一句狐媚子,放下了车窗帘,自个儿生闷气去了。
    所以,她也就没有看见,当周湛明情不自禁朝阮明姿伸出手,想要把转身离开的佳人禁锢在怀里时,阮明姿也就没跟他客气,直接素手拨弄了藏在左袖的弩弓!
    劲弩带着分金裂石的气势,狠狠的钉在了周湛明皂靴前方。
    几乎是贴着他的鞋子,射进去的。
    周湛明头皮发麻,欲搂抱阮明姿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芙娘原本要骂周湛明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口,吓得说不出话来。
    太太太,太厉害了吧!
    容貌昳丽的少女眉眼清冷,冷冷的看向离她不远的登徒子,原本清甜的声音,这会儿像是浸满了冰渣子:“周湛明,我警告你,日后你再接近我周身三尺之内,这弩弓,绝对会在你身上给你开个口子。懂了吗?”
    周湛明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僵。
    这会儿的少女,神色冷冽,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意……却越发让他觉得迷醉。
    摄人心魄。
    可他也着实不敢再去尝试靠近阮明姿。
    他能看得出,阮明姿这会儿的话,是真的。
    阮明姿见周湛明被威慑住,再也不看周湛明一眼,转身直接走了。
    许久,直到阮明姿的视线消失在视野之中,周湛明捂着胸口,觉得心跳得依旧很快。
    太迷人了……这个姑娘,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气质。
    直到他回到归来客栈,他依旧没有从这种迷醉中抽身而出。
    蒋浩昌这几日考完试,就老老实实在归来客栈里等放榜,没有出去乱跑。
    他见周湛明神思不属,多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他以为是周湛明那个病重的远方亲戚,不好了。
    结果,就听得周湛明带着一脸的迷醉,声音缥缈:“我又见到阮姑娘了……”
    蒋浩昌看周湛明这走不出来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问绮宁如何,忙劝道:“湛明兄,人家阮姑娘明显对你没什么意思……而你眼下就等放榜后,高中进士,好迎娶庞姑娘了。怎么还这般……”
    周湛明脸色一僵,他坐在软榻边沿上,许久才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浩昌,我也不瞒你了。我打算同庞姑娘解除婚约。”
    蒋浩昌猛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啊?湛明兄,这是为何?”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周湛明,“你别说是因着阮姑娘吧?”
    周湛明避开蒋浩昌的眼神,有些勉强道:“……总之我觉得我跟庞姑娘可能不太合适……不过眼下我也不知怎么开口,算了,还是等放榜之后吧。”
    蒋浩昌越发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七百零八章 良言难劝找死鬼

    蒋浩昌犹豫一晚,还是于次日一早,去寻了周湛明。
    他过去的时候,正巧周湛明穿戴整齐,看着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周湛明似是有些着急:“浩昌啊,你有什么事?要是不急,我先出门,等回来再说——”
    蒋浩昌连忙拦住周湛明,有些纠结:“不是,湛明兄,你昨晚说的话,我想了许久都没睡着。你若是想解除婚约去找阮姑娘,这婚约是不是越早解除越好?为何非要等到放榜之后?”
    周湛明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之色来:“我若在放榜之前就跟庞家解除婚约,旁人岂不是要揣测我是没考好,心虚,才索性提前解除婚约以全自己面子!”
    蒋浩昌错愕道:“可你放榜后再解除婚约,旁人岂不是要揣测是不是庞家小姐品行有暇?”
    周湛明不大自在的避开蒋浩昌那略有些谴责的眼神,勉强道:“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拨开蒋浩昌,有些着急,“行了啊浩昌,眼下也不是同你说这么多的时候。万一错过了阮姑娘……”
    他一时着急,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蒋浩昌错愕的看向周湛明,还未等说什么,周湛明一把推开蒋浩昌,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蒋浩昌看着周湛明几乎称得上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心里慢慢生出一个念头来。
    或者,他也是时候,彻底跟这样的周湛明划清关系了……
    ……
    被周湛明心心念念着的阮明姿,今日并没有去顺旺胡同。
    她已经把设计图给了罗绣娘,芙娘昨儿也帮着她量了尺寸,前期基本上是不需要她过去盯着了。
    等过几日算着差不多了,她再过去试试衣裳,做最后的调整就可以了。
    阮明姿今儿去街上买了好些精致的绣线。
    她打算打几样精致的络子。
    七茗八彤无论多忙,这几日都会过来给她换药,风雨不断,阮明姿很是感念。
    她那日看着七茗八彤腰间的香囊挂得都快把线磨秃了,饶是如此,七茗八彤仍舍不得换下腰间的香囊,想来这香囊应是对她们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但那快断了的线总要换一下的,阮明姿琢磨着再顺道打个络子。
    既然是要打络子,阮明姿就想着,干脆多打几个,回头也可以添到送给晗潼小郡主的生辰礼中。
    毕竟她们未出阁的女孩儿来往,多是送一些自个儿做的东西,或是帕子,或是香囊,倒也不必很贵重。
    表达一番心意就好。
    只是倒也巧了,阮明姿戴着兜帽,从绣线铺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跟隔壁首饰铺子出来的一对主仆打了个照面。
    阮明姿这会儿兜帽还未完全拉好,那半张未带半分修饰的芙蓉面,便显露了出来。
    那对主仆的丫鬟,倒是惊喜的叫了一声:“啊……是阮姑娘!”
    阮明姿也认出了这对擦肩而过的主仆的身份。
    是先前她被大雨困在外面时,偶遇的一对主仆。
    当时客栈没有旁的房间了,她见那丫鬟浑身湿透,起了怜惜之心,答应跟她们两人挤一间房。
    虽说那千金小姐跋扈了些,不过阮明姿想着原本就是萍水相逢,也没放在心上过。
    今日倒不曾想,竟是在这街上偶遇了。
    相比较千金小姐认出阮明姿的不大高兴,那名叫“翠微”的丫鬟的喜悦倒是挺真情实感的。
    那富家小姐不大高兴,斜了一眼阮明姿,口中却是教训起了翠微:“不要见到什么莫名其妙的人都跟人家打招呼,知道吗!丢我们郑家的脸!”
    说完,甩袖走了。
    翠微不大好意思,给了阮明姿一个略带歉意的眼神,又轻又快的丢下一句,“阮姑娘,上次的事还是谢谢你。”
    她知道,若非人家这位姓阮的姑娘愿意跟她们挤一挤,那晚浑身湿透的她,说不得就要被冻坏得病了。
    说完这句话,翠微赶忙上前去追快步离开的小姐。
    原本这就是个小小插曲,阮明姿朝翠微摇了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阮明姿往前走着,却见前方那耍脾气的郑家小姐越走越快。
    翠微只能快步追了上去。
    偏生不远处那边人群一阵骚乱,阮明姿隐隐觉得不太对劲,立即出声喊住两人:“别往那边去!”
    那郑家小姐明显是听见了阮明姿的提醒,故意要跟阮明姿对着干,阮明姿提醒了这么一句,她反而越往人群骚乱中心钻去。
    翠微也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阮明姿是真的无语了。
    那边已经有了骚乱,那郑家小姐还要硬凑上去,这跟主动找死有什么区别?
    阮明姿站在原地没有动,听得那边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声音是郑家小姐的。
    阮明姿按了按眉心,只想说,真真是良言难劝找死鬼。
    骚乱的人群四下惊骇着散开,显出人群中心的人来——一个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对劲的男人,一手抓着郑家小姐,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柴刀,正横亘在那郑家小姐脖颈前。
    郑家小姐吓得花容失色,泪水都飙出来了,站都站不稳,哆哆嗦嗦的朝着丫鬟翠微喊:“翠微,救,救我……”
    那精神看着明显不太对的男子,狠狠用脚踹了一下郑家小姐的腿,“你这婆娘好大声,闭嘴!”
    翠微脸色发白,哆哆嗦嗦道:“你,你放开我家小姐!”
    那精神不太对劲的男子,怪声叫道:“什么你家小姐,这是我婆娘!”
    他眼珠子有些红,转了转,像是四下里在找什么,“咱家娃呢?你把咱家娃带到哪里去了?”
    他状似癫狂,摇着手里快吓瘫了的郑家小姐,“说话啊!咱家娃呢?!”
    郑家小姐这会儿人都快吓得软成了一滩水,哭的满脸都是泪,人都快崩溃了。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未嫁女儿,哪里来的娃?!
    这人,这人就是个疯子!
    可这疯子手上还有柴刀,柴刀还就搁在她脖子上,她是动也不敢动,哭得好不狼狈,“救我……”
    旁边的人不敢靠近,远远的看着,一边直摇头。

第七百零九章 你怎么这么狠心

    阮明姿的手指悄然搭在左臂上,不敢贸然上前。
    旁边散开的人里,有认识那个手执柴刀,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的,正同身边的人小声议论着:“……那是西街的老何,原本脑子就有点不大正常。前几天他婆娘跟人跑了,还把家里头的独苗给带走了,老何能不疯吗……”
    “哦,看来这也是个可怜人啊。”有人轻声感慨。
    旁边另外一个知情人啐了一口:“可怜个屁!这怪谁,他疯病一犯就打媳妇打孩子,他媳妇要是不带着孩子跟人跑,还能有命吗?”
    众人小声的指指点点着,那疯疯癫癫精神不正常的男子,这会儿却突然又躁狂起来。
    他原本死死的抓着郑家小姐,这会儿变成了往后扯着郑家小姐的头发,逼迫郑家小姐仰起头来;他另一只手握着柴刀,逼近郑家小姐的咽喉,红着眼问她:“娃呢!你到底把娃藏哪里去了!?”
    郑家小姐叫都叫不出来,眼泪糊了满脸,双腿抖若糠筛。
    翠微急得小脸煞白,“你认错人了!快放开我家小姐!快一些!”
    那精神不太好的男子瞪大了猩红的眼:“你说我认错人了?!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我天天晚上搂着睡的媳妇儿!”
    郑家小姐羞愤欲死,若是平时,她非要打死这个胡说八道的人不可。
    偏偏这会儿小命又全系在那男人手中的柴刀之上,她腿都软了,哪里敢造次,满脸是泪,手脚都有些发颤,看着狼狈极了。
    翠微着急的不行,却又不敢乱动,怕激起那歹徒的凶性,伤了她家小姐。
    她只能含泪看向周围的人,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助她的。
    但几乎所有的人都避得远远的。
    翠微能理解。
    这也不能怪人家,毕竟这歹徒手里有柴刀,谁也不敢拿命去冒险。
    慌乱又无措中,翠微看到了阮明姿。
    对于阮明姿,她其实是有点羞愧的。
    当时她在追她家小姐时,听见了阮明姿在身后大喊,提醒她们不要过去。
    可她家小姐,那娇纵的脾气犯了,非要跟人家阮姑娘对着来,硬往人群骚乱处钻……结果就被那拿着柴刀的歹徒一把给擒住了。
    说句咎由自取都不为过。
    可她总不能不管她家小姐啊……
    她眼底一黯。
    阮明姿站得不算近,她右手轻轻搭在左臂之上,看着那挟持着郑家小姐的男子,眉眼沉静,没有半点慌乱之色,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对策。
    翠微微微颤了下,不知怎地,竟从慌乱中,悄悄萌生出一丝丝希望来。
    然而此刻,变故突起,那手执柴刀的歹徒,突然凶性大发,红着眼,神色激动的大喊着:“你说你不是我媳妇儿,那谁是我媳妇儿!你说啊!”
    锐利的柴刀蹭破了郑家小姐细嫩的脖颈,割出一道浅浅的血线来。
    郑家小姐整个人都吓傻了,脖子上那细细的一道虽说并不怎么疼,可锋利的柴刀带来的死亡压迫感却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击垮。
    她再也绷不住,大哭起来:“我,我真不是……翠微,救我呀,快来救我……”
    翠微急得不行,她咬了咬牙,见那歹徒像是失了智,她没了法子,硬着头皮喊道:“你放开我家小姐,我,我才是你,你……”
    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实在说不出口是你媳妇这样的话。
    她又羞又愤。
    大概是求生的本能爆发,郑家小姐一下子就领会到了翠微的意图,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哆哆嗦嗦的喊了起来:“对对对,我不是你媳妇,她才是,她才是!”
    说着,颤巍巍的手指,指向了翠微。
    翠微愣了下,眼里闪过一抹难过。
    虽说这是她自己的主意,可是她家小姐这般不带犹豫的直接喊出来,翠微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受伤。
    那手持柴刀的歹徒,猩红着眼,转头顺着郑家小姐手指的方向,看向翠微。
    只一眼,他便暴怒着转过头来,对着郑家小姐直吼:“你骗我!我婆娘长得好看得很,才不是那个模样!”
    郑家小姐尖叫一声,眼见着那歹徒柴刀要砍下来,她慌乱之中将手指向一个方向,尖声道:“我没骗你!我方才指错了,是她!她才是你媳妇!”
    那纤纤葱指一样的指头微微颤抖着,却依旧坚定的指向了远远站着的那人。
    众人忍不住都顺着那指头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着被挟持的那个姑娘,指向的地方,站了个头上戴着兜帽的少女。
    那郑家小姐颤着尖声道:“阮姑娘,快,快摘下你的兜帽!”
    这歹徒嫌翠微不够漂亮,她就找个最漂亮的给他!
    阮明姿冷冷的站在那儿,没有动。
    兜帽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饶是如此,旁人依旧能从那露出的半张脸中,隐隐窥见这少女的绝色姿容来。
    那手持着柴刀的歹徒,看都看呆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真是我婆娘?”
    郑家小姐眼见着那歹徒口风有松动,她只觉得好似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忙不迭的尖声道:“对对对,没错,你看她生得那般好看!她才是你婆娘!”
    翠微只觉得头皮发麻:“小姐……这样不好……”
    郑家小姐生怕翠微坏她的好事,害她丢了性命,她尖声道:“翠微你给我闭嘴!”
    她见那歹徒手里拿着柴刀还在迟疑,好似在打量,对面的阮明姿到底是不是他媳妇。
    她心里越发着急,尖声道:“阮姑娘!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快点摘了你兜帽啊!”
    阮明姿冷笑一声。
    那持刀的歹徒突然抓紧了郑家小姐,红着眼,另一只手举起了柴刀,朝阮明姿喊道:“你个死婆娘,赶紧给我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郑家小姐腿都软了,她朝阮明姿哭喊道:“阮姑娘,阮姑娘!算我求你不行吗?求你了!快点过来!我会被杀的啊!……你还在犹豫什么啊!你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是要害死我?!你怎么这么狠心!”
    阮明姿微微抬了抬莹白如玉的下巴,旁人看不见她半隐在兜帽下的神色,只能听到少女那清甜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冷笑一声:“对啊,我就是这么狠心!”

第七百一十章 推人

    这话一出,周围静了静。
    众人似是没想到,这个看着漂漂亮亮的少女,说话竟然这般无情。
    但转念一想,那被挟持的姑娘纵然可怜,可她却是来了个祸水东引,想让那漂亮少女来顶替自己被挟持,人家不乐意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好的,谁想去死啊!
    郑家小姐没想到会被阮明姿拒绝的这么明显,冷酷,无情。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刚要叱骂,就听到耳边呼吸声越发粗重了。
    那举着柴刀的男子,眼睛猩红,直勾勾的盯着阮明姿,显然已经认定了阮明姿才是他的媳妇:“你不过来是吧?那老子就杀了这人——”
    看着眼前柴刀高高的举起,郑家小姐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她这会儿吓得已然发不出声音。
    脑子里最恨的,却并非这会儿要置她于死地的歹徒,而是拒绝了救她的阮明姿。
    凭什么!
    她为什么不愿意救救她!
    然而那柴刀劈下来之前,她却倏地听到那少女清凌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却是在喝问那歹徒:“你还想不想见到你娃了!”
    那把柴刀,堪堪在郑家小姐面前停了下来。
    翠微那颗心,差点跳出胸膛!
    那歹徒停下柴刀时,她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不仅仅是翠微,就连其他围观的人,也被方才歹徒的动作吓得够呛。
    这会儿现场最镇定的,怕是只有冷冷出声的阮明姿了。
    那歹徒这会儿的思维似是有些迟钝,他缓缓转头,看向阮明姿,“娃在哪里?”
    阮明姿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尽可能的拖延着,一边慢条斯理的反问那歹徒:“你还有脸问娃?前些日子为什么把娃给打了一顿?”
    四周俱静,就连阮明姿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缥缈。
    歹徒一听阮明姿这般说,顿时激动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反驳:“我,我那不是喝多了吗!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朝阮明姿挥舞着柴刀,“我不是跟你们娘俩道歉了吗!还要我咋样!……你说,你把娃藏哪里去了!”
    阮明姿轻笑一声:“告诉你娃在哪里也行,但你要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他了。”
    那精神明显不对劲的男子一听阮明姿这话,顿时激动起来,他再三保证:“不打了不打了!绝对不打了!”保证完了又急切道,“你到底把娃娃藏哪里去了!”
    对于这种家暴份子的保证,阮明姿那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不过这会儿,她要做出相信的模样来。
    她眼神在歹徒身后微微一凝,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你说的是真的吗?以后真的不再打人了?”阮明姿慢慢的说着,语速极慢,吐字清晰的很。
    看上去似是被歹徒的保证说得意动了。
    那手持柴刀的歹徒忙不迭的直点头:“不打了!只要你们娘俩回来安安生生的跟我过日子,我真的再也不打了!”
    阮明姿轻笑一声,抬手将兜帽褪了下来,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芙蓉面来。
    四下俱静,不少人都轻轻的倒吸着一口凉气。
    心里都转着一个念头,那个被挟持的姑娘,竟是要推这样的美人儿去替她顶灾?
    那手持柴刀的歹徒,更是呆呆愣愣的看直了眼。
    阮明姿朝那歹徒招了招手,声音清甜:“你来这边,我带你去找娃娃呀。”
    那手持柴刀的歹徒,似是被蛊惑一般,神色有些迷醉,慢慢的放下了举着柴刀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而就在此时,一个穿着衙役服色的衙差从歹徒身后冲出,一脚将歹徒往前踹开!
    那歹徒猝不及防之下,被踹了个狗吃屎,扑倒在地!
    翠微被这突变吓得说不出话来,但她还记得她家小姐的安危,咬牙冲上前,把她家手脚都软了的小姐死命往一边拖去。
    那歹徒被这突变也激得凶性**,他嘶吼一声,竟是挣脱了来人,就地一滚,拿着柴刀要去追赶准备逃脱的郑家主仆二人。
    郑家小姐一回头,就见着那歹徒红着眼似是想举着柴刀向她们砍来,她尖叫一声,随手将翠微往歹徒追来的方向一推,自己仓皇往前跑去。
    翠微带着一张难以置信的脸,倒向歹徒劈砍来的方向。
    而过来缉凶的那衙差,一看这情况,心道一声完了!
    他方才接到了一个乞儿的报案,说是这边的街上有人持刀发疯,让他快些过去。
    他抓着那乞儿想多问几句什么情况,那乞儿却道,是一个带着兜帽的姐姐,趁混乱的时候,给了他几个铜板,让他过来赶紧报案的,旁的他也没看见。
    衙差只能跟着乞儿匆匆忙忙来了这街上,果真看着一个戴着兜帽的少女正在跟那持刀凶徒僵持。
    他绕到歹徒后头,还给那戴着兜帽的少女悄悄打了个手势。
    那少女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机灵,诱使那持刀凶徒慢慢放开了被挟持的人。
    而他也趁机将持刀凶徒一脚踹飞。
    就是他着实低估了这持刀歹徒的凶性,都这样了,竟然还想着劈砍别人!
    眼见着那被人推过去的丫鬟,即将命丧凶徒柴刀之下,他不忍再看,微微侧了侧头。
    而就在此时,只听得一道凌厉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发出凄厉尖叫的,竟然不是那命苦的丫鬟,而是那歹徒!
    衙差定睛一看,差点被自己眼前看到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那歹徒右手肩膀上插着一支短小的利箭,看那力道,应是深入骨髓。
    这般鲜血淋漓的重伤之下,歹徒自然是无法再手握柴刀,疼得半跪在地上惨叫。
    衙差顾不得多想这一小支利箭是谁射出的,他赶忙上前用绳索将受伤惨叫的歹徒制住!
    翠微白着脸,瘫坐在地上,死里逃生,她冷汗把衣服都打湿了。
    然而她忍不住看向阮明姿。
    大概是生死之际,人的感官分外灵敏,她方才,分明看见了阮姑娘挽起了袖口,露着左臂上绑着的一个小巧弩弓,往那歹徒那,射了一箭!
    不过这会儿,阮明姿已经把袖口放了下来,这会儿正朝瘫坐在地上的她走来,并朝她伸出了手,语带关切:“没事吧?还能起得来吗?”
    翠微突然心下酸涩难忍,泪盈满眶。

第七百一十一章 烂白菜

    翠微恍恍惚惚想起了一开始,她并非是郑蕙的丫鬟。
    翠微从前一直跟她娘在乡下相依为命,虽说她娘对她态度一直不大好,冷冷淡淡的,但她在乡下过得很是自在,甚至还偷偷跑到学堂的后墙那,跟着村子里老秀才开的私塾学了不少东西。
    翠微很是知足。
    但有一日她娘在河边浣衣,失足跌入了河中,被好心的村民救上来时,人就已经不行了。
    紧接着便是流窜到这儿的山匪,屠了整个村子,翠微仓皇逃跑的时候,遇到了郑家小姐,郑蕙。
    郑蕙是京里头一户姓郑的人家,养在青州的外室所出女儿。
    郑蕙刚出生那几年,那郑老爷每年还会来青州待个把月,但后来,慢慢的郑老爷就不怎么来了。外室宅子里的下人,都说是因着她们女主子,年老色衰,郑老爷不喜了。
    但好歹还有郑蕙这么个骨血,郑老爷后面哪怕不再来这外宅,这银钱也会按时托人捎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郑蕙她娘病逝,郑蕙按照她娘的吩咐,变卖了为数不多的家产,拿着信物,带上最后两个丫鬟,准备上京寻亲。
    然而,后来遇到了山匪,那两个丫鬟都死了,只剩下郑蕙,郑蕙对差点饿死的翠微搭了把手,翠微便自卖为奴,一路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平安护着郑蕙上了京。
    ……
    可经历了眼下这么一遭生死,翠微恍恍惚惚的想,郑蕙口中那两个,因不幸遇到山匪而殒命的丫鬟,到底是真的不幸,还是如她一般,被郑蕙无情的推到了歹徒的利刃之下?
    她恍惚着,一边伸手借着阮明姿的力,起了身。
    而这会儿那郑蕙见凶徒已经被衙差制服,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掉头跑了回来。
    她见阮明姿在拉翠微起来,顿时变了脸,上前忿忿的推了阮明姿一把,骂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我差点被你害死!”
    阮明姿这人,从来不愿意惯着煞笔,她直接就着郑蕙推搡她的力道反手一剪,将郑蕙的胳膊一扭,随手一推,直接将郑蕙推到了地上。
    郑蕙难以置信,尖声叫道:“你,你推我?”
    阮明姿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郑蕙却是被阮明姿那轻蔑的眼神给激到了,涨红了脸,深觉受辱。
    而此时,将凶徒绑的五花大绑的衙差,朝阮明姿走了过来,朝阮明姿抱了抱拳,一脸的赞叹:“这次多亏了姑娘。”
    阮明姿摇了摇头,她客气的推辞了几句。
    就听得郑蕙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来,对衙差指认阮明姿:“你不是衙差吗?这人刚才差点害死我,你们不抓她吗?”
    衙差只觉得莫名其妙,他甚至想问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被刚才的事吓傻了?
    然而郑蕙不依不饶道:“你们快把她抓走!方才大家都看见了,她见死不救,对着歹徒亲口承认她就是那么狠心,想要害死我!”
    衙差皱了皱眉,这下是真的不大高兴了。
    纵然你是受到了惊吓的受害者,但也不能救这么凭空颠倒黑白,污蔑好人吧?
    但郑蕙偏偏就不依不饶,非要衙差把阮明姿给一道捆了押去京兆府那才行。
    面对郑蕙的胡搅蛮缠,衙差也怒了,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看热闹,他不耐烦道:“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回事?人家这位姑娘,可是凭借机智救了你跟你丫鬟两条命,你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反咬一口?白眼狼也没有你这样的!”
    郑蕙没想到衙差会当街指责她,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白,瞪向那衙差。
    翠微一瘸一拐的上前,她方才被郑蕙推了那一下,崴到了腿。
    “小姐,你别这样,大家都看见了,方才是阮姑娘救了我们……”
    翠微轻声劝道。
    郑蕙恼羞成怒,反手就抽了翠微一巴掌:“你到底是谁的丫鬟!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围观的人总算是看不下去了,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的女儿啊,这是什么教养?”
    “也太过分了!方才咱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她想让人家这位姑娘替她抵命,人家姑娘不愿意,她就各种骂人家姑娘狠心。怎么着,就她的命金贵,旁人的命不是命吗?”
    “嘿你可别说,一看这千金小姐身上穿的衣裳,就知道肯定是有钱人家。她们有钱人家,惯不把旁人当人看的。咱们百姓的贱命,哪里比得上人家金贵啊!”
    周围围观的人越说越激动,郑蕙听得旁人的指指点点,还有眼里那不加掩饰的鄙夷,都快崩溃了。
    而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块烂菜叶子,砸到了郑蕙头上,还伴着一声骂:“赶紧滚吧,你们这些不把我们百姓当人看的家伙!”
    郑蕙浑身都僵住了,头上还顶着那一团烂菜叶子,腐臭从头上幽幽的散发出来,脏水沿着头发,流到了脸上。
    郑蕙尖叫一声:“啊!”崩溃的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跑走了。
    “小姐!”翠微心又提了起来,顾不得自己的脚伤,一瘸一拐的追了出去。
    方才就是郑蕙乱跑,才引得这一遭事。
    这郑蕙,怎么完全不懂吸取教训啊?
    翠微追到一半,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阮明姿,神色多少有些暗淡:“阮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一条命,我家小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阮明姿摇了摇头:“我不会放心上的。倒是你,脚受伤了,还是慢些走吧,别落了病根。”
    翠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郑重的朝阮明姿深深的拜了拜,这才扭头去追她家小姐去了。
    这会儿,衙差那边的增援也到了。
    衙差押着那还在惨叫的凶徒,过来找阮明姿。
    他也是有些无奈,按理说应该让受害者去录个笔录的,但方才那刁蛮小姐已经跑远了……
    他只能拜托阮明姿:“这位小姐,若是无事,能否跟我们去京兆府做个笔录?”
    他指了指惨叫不已的凶徒肩上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还有这……”
    虽说是为了制服歹徒,这位小姐才出手伤人的,官府不会定她的罪,但总也要做个记录才是。

第七百一十二章 以后出门带上脑子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百姓,阮明姿自然是欣然应允,跟着衙差去了京兆府。
    只是去的时候,却在京兆府门口见着了翠微。
    翠微的脸颊一侧又红又肿,这是先前她劝郑蕙的时候,被郑蕙甩了一巴掌。
    翠微也看见了阮明姿,她脸上先是一喜,继而想起什么,闪过一片黯淡来。
    她对着阮明姿屈膝行了个礼,似是并不太在意脸上的红肿,她低声道:“……阮姑娘,我家小姐……人不坏,只是性子跋扈了些,你别怪她。我替她跟你道歉。”
    阮明姿蹙了蹙眉。
    且不说什么怪不怪的,这丫鬟,是忘了她家小姐先前把她推向歹徒柴刀的那件事?
    阮明姿微微侧了下目,没说话。
    翠微知道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劝阮明姿原谅郑蕙,先前郑蕙可是想拿阮姑娘的命来换她自个儿的!若非阮姑娘机灵,也有自保的能力,怕是已经遭遇什么不测了……
    纵使这样,人家阮姑娘依旧不计前嫌的救了她的命。
    她哪里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阮姑娘原谅郑蕙呢!
    翠微暗暗的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道:“阮姑娘可是要去做笔录?我家小姐受了刺激,眼下不好过来,我便过来替她,我们一道进去吧?”
    阮明姿不置可否,跟着衙差进了京兆府。
    翠微连忙也跟着迈过了那高高的长石门槛。
    因着这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那最早过去的衙差也目睹了泰半,倒也没有太多旁的问题。
    只不过阮明姿这样一个娇美得惊人的小姑娘,竟然能这般准确的射出利箭,制服歹徒,别说没在场的其他人了,就连当时目睹了一切的衙差,也有些不大相信自个儿的眼睛。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很大,毕竟那凶徒行凶在前,拘捕在后,阮明姿这击伤凶徒属于协助官府抓捕,非但无过,而且有功。
    做笔录的小吏正跟同僚悄声议论着,就听得外头过道里传来一声疑问:“明姿?”
    阮明姿认出了这声音,顺着声音来源偏头看去,果然,是一身大理寺官袍的封今歌。
    阮明姿不禁眼前一亮。
    说起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封今歌穿官袍的模样,肃穆的官服并没有中和掉封今歌那桃花眼的风流温柔之意,反而这鲜明的对比更使得封今歌多了几分难言的割裂魅力。
    阮明姿甚至有点想点赞。
    ……嗯,这是一种想让人把他官袍脱了的魅力。
    当然,阮明姿自认是正经人,她只是在欣赏不一样的美景罢了,并不会真这么干。
    正在给阮明姿做笔录的小吏认出了封今歌,连忙行礼,唤道:“少卿大人。”
    封今歌抬了抬手,示意那小吏不必多礼。他问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眼下这是?”
    小吏一听,忙解释道:“少卿大人不必担忧,这位姑娘并非是我们京兆府的犯人。只是这位姑娘,牵扯到了一桩当街行凶案中,过来做做笔录罢了。”
    封今歌一听“当街行凶”,眼皮子都忍不住跳了几下。
    他忍住想上前拉着阮明姿好生检查有没有受伤的冲动,手在官袍衣袖下慢慢攥了起来,面上却要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哦?竟有此事?”
    他这才转向阮明姿,“明姿,你没受伤吧?”
    阮明姿摇了摇头:“并没有。”
    封今歌却依旧不怎么放心。
    他是知道阮明姿的,惯来不爱示弱,有什么事,能自己抗的,几乎都会自己一肩扛起来,尽量不去麻烦他人。
    按理说这是个很让人省心的性子,但封今歌却焦虑的觉得,这样的性子一点都不好。
    小吏忍不住笑道:“少卿大人也不用太担心这位姑娘,我听说,最后那位凶徒,还是托了这位姑娘的福,我们才能把他给制服的。”
    说着,他简单的说了下先前发生的事。
    封今歌眉头越发皱紧了。
    但这会儿还在衙门,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明姿没事就好。”顿了顿,他笑道,“你先去做笔录吧,正好先前彩月还让我替她捎话给你,我便在外面等你好了。”
    阮明姿倒没有怀疑封今歌这话,点了点头,欣然应道:“好啊。”
    那给阮明姿做笔录的小吏一听,忙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好记了,这位阮姑娘见义勇为,协助我们官府抓捕住了一名穷凶极恶的歹徒,我们官府要嘉奖她才是……阮姑娘你把你的住址留一下,回头我们官府要给你发一笔嘉奖金的。”
    阮明姿笑得眉眼弯弯,把住址留了下来,这才准备转身,出去找封今歌。
    一旁跟另外一人做着笔录的翠微,见阮明姿欲走,她忍不住又叫住了阮明姿:“阮姑娘……”
    阮明姿挑了挑眉,看向翠微。
    翠微垂着眼,咬着下唇,轻声道:“……阮姑娘,我是真心想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阮明姿想了想,挑了挑眉:“别说,还真有一件事。”
    翠微眼里放出了光芒。
    阮明姿轻笑一声:“跟你家那傻子小姐说一声,以后出门,带上脑子,自己找死倒也没什么,也别去害旁人啊。”
    顿了顿,阮明姿又摇了摇头,“算了,这话你也别替我传了。你家小姐但凡是个能反省能听劝的,也不至于干出那等坏了心肝肺的事来。依着你家小姐的人品,你替我传话,说不得还要再挨一巴掌。”
    翠微神色黯淡,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这位阮姑娘说的没错。
    阮明姿摆了摆手:“所以,与其劝你家小姐长脑子,倒不如劝劝你。日后啊,你家小姐再惹事的时候,你也好好想一想,值得替她出头吗?哪怕替她出了头,又被她反手再推去挡刀怎么办?”
    翠微脸上写满了错愕:“阮姑娘……”
    “除此之外,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了,我救你,原本也不是为着什么让你感激我,报答我。”阮明姿无所谓道,“我想救,于是就救了。就这样。”

第七百一十三章 络子引发的误会

    阮明姿出了做笔录的偏厅。
    一身官袍的封今歌正站在过道里等她。
    他身边还另有两个同样穿着官袍的男子,依着补服看来,应是他的下属。
    见阮明姿出来,封今歌同那两名下属交代了几句什么,那两名下手拱了拱拳,先离开了。
    “我是不是耽误你正事了?”阮明姿问。
    “是我找你,怎么就成了你耽误我事?”封今歌忍俊不禁,却又敛了笑,细细的打量起阮明姿来,看得阮明姿莫名其妙的。
    “怎么了?”
    封今歌是在看阮明姿是不是真的没受伤。
    听说那凶徒拿了柴刀,眼下看外表,确实没受伤。
    封今歌总算是略略放下了心,只是仍忍不住叹气,但却又不能指责阮明姿什么,只能肃然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徒持利器当街行凶。这京城的治安,是要好好加强一番才是。”
    阮明姿跟着点头,又想起什么,同封今歌道:“你先前不是说,彩月有话让你捎给我吗?”
    封今歌面不改色道:“哦,是这样,彩月让我问问你,没过几日就要到晗潼小郡主的生辰宴了,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这话还真不是封今歌杜撰的。
    封彩月原本就在家里一直念叨,让她哥下值后去阮明姿家里看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一把的,也好赶紧搭把手,免得折腾到后面时间紧急。
    封今歌原本打算今儿下值后,拿这事为由,去阮明姿家里走一遭的。
    结果他没有想到,他同阮明姿还挺有缘,竟然在京兆府碰上了。
    阮明姿听了封今歌传达的彩月的话,眉间笑意越发深了。
    她轻快道:“我这边就剩一些收尾的事啦,封大人帮我转告彩月,让她不必替我担心。”
    封今歌点了点头,又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阮明姿,还惦记着袖里的绣线经了这么一遭,怕是会有些缠了,回家要好好理一理。
    她问封今歌:“封大人,还有旁的事吗?”
    封今歌抿了抿唇,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话来:“……到时候我也会去晗潼小郡主的生辰宴。我们男宾虽说是在前院,但到时候看样子还会去内院附近的梅园走一走,赏一赏梅。若是……到时候有什么事,你可使人去找我。”
    阮明姿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到此,封今歌再也寻不到旁的话题,只能道:“要我找人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我自个儿走回去就是了。”阮明姿很是洒脱的摆了摆手,“既然没旁的事了,封大人,我这便回去了。”
    封今歌应了一声,他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一直定定的看着少女离开。
    直到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他嘴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才完全隐了去。
    尽管桃花眼看着温温柔柔的,可他脸上没了笑,看着竟让人生出了几分战栗之感。
    他迈进了方才阮明姿做笔录的那个偏厅,找到了方才给阮明姿做笔录的小吏,淡声道:“方才的笔录,我看一下。”
    小吏哪里敢违背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的要求,忙把阮明姿方才做的笔录翻了出来。
    他看着封今歌低头认真翻阅的模样,心里直嘀咕,乖乖,不是说朋友吗?
    看这要紧的模样,也不像啊……
    难道他们京城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封大人,终于要栽到那位阮姑娘身上了?
    ……
    阮明姿打络子的手速极快,饶是如此,也费了好些功夫,才给七茗八彤各自打出了一个络子。
    七茗八彤来给阮明姿换药的时候,阮明姿将这两个络子拿了出来:“我见你们的香囊线都快磨断了,便自作主张给你们打了个络子,你们看看喜欢吗?”
    七茗八彤无条件的喜欢阮明姿做的一切,就是阮明姿给绳子随手打个结,然后告诉她们这是络子,她们都会喜欢的不得了。更别说眼下她们俩手里的络子,是阮明姿精心编制的。
    七茗跟八彤简直爱不释手,就差抱着阮明姿喊爱她了。
    七茗八彤当场就把腰间香囊解了下来,阮明姿帮着把络子缀到了香囊上,取代了那条快要磨断的线。
    七茗八彤美得不行,按照先前的惯例,她们从阮明姿家里蹭完饭回来,就要去找苏一尘显摆炫耀。
    可惜这次她们落空了,苏一尘跟她们殿下,都不在府里。
    七茗八彤都是极有耐心的,见状也不恼,只同门房那边说了一声,等苏一尘回来了,让苏一尘去找她们。
    只是七茗八彤等啊等,一直等到了日暮,都没有等到苏一尘。
    问了下门房才知道,早上苏一尘跟着殿下出了门,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们俩索性就直接去了府门口蹲人。
    结果蹲了差不多一刻钟,才终于看到了她们骑马而归的殿下,身后那匹马上跟着的,不是苏一尘还能有谁?
    七茗八彤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当然,为了显得郑重些,七茗八彤将兴高采烈的情绪压到了心底,一脸的严肃认真,喊了一声“殿下”,朝二人跑了过去。
    然而,七茗八彤却忘了一件事,这几日她们一直往阮明姿那儿跑,帮她上药,苏一尘也暗里嘱咐过,若是阮姑娘那有什么事,让她们一定记得上报。
    苏一尘一见双胞胎姐妹俩那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了严肃认真,朝他跟他们殿下一路跑来,脑中几乎是立时掠过了一个念头。
    骑在马上的苏一尘悚然一惊,手都微微抖了一下。
    难道,是阮姑娘出事了?
    他忍不住看向他们殿下。
    这几日,他们殿下情绪一直很不好,原本就沉默冷淡的人,这几日越发的冷漠了。
    鸾凤宫的母后皇太后,原也是个冷淡的性子,但这些年,宫里头为着给桓白瑜后院添人,多打着鸾凤宫皇太后的幌子,母后皇太后白氏只冷眼看着。往日桓白瑜也懒得理会那一堆破事。
    可这几日不太一样,当后宫的那些人,再次借着鸾凤宫太后的幌子,要给桓白瑜后院添人时,桓白瑜依旧没说什么,但他拔了剑,砍断了那宫殿的一根柱子。
    那小小偏殿的轰然倒塌声中,桓白瑜眉眼冷漠,站在废墟前,手里拎着剑,犹如杀神。

第七百一十四章 我的东西,不给桓白瑜

    苏一尘那会儿就无比清楚的知道,他家殿下心情,糟糕透了。
    而此时,七茗八彤又疑似带来了阮姑娘出事的消息……
    苏一尘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见七茗八彤已经行至马前,他眼一闭,咬了咬牙,就问了出来:“阮姑娘出了什么事?”
    只这一句话,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不远处的殿下依旧沉默不语,浑身却散发着极为冷冽的寒意。
    七茗八彤被苏一尘问得愣住了。
    七茗不大高兴的瞪了苏一尘一眼:“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
    八彤也啐了苏一尘一口:“你才出事了呢!”
    苏一尘错愕道:“那你们俩这是……”
    七茗拍了拍自己的腰间:“给你看这个啊?”
    苏一尘:“……”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往七茗腰间望去。
    他观察得极为仔细,一眼就看出来,七茗身上从不离身的那个香囊,换了条很别致的络子。
    “这是……”苏一尘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七茗八彤这般急匆匆的过来寻他,难道是为了这个络子?
    他还没多细想,八彤已经高高兴兴的揭晓了答案:“没错!我跟七茗换了络子!”
    苏一尘:“……”
    他这会儿不知道是该先松一口气,还是先把七茗八彤这俩姑奶奶给骂一顿。
    见苏一尘不说话,七茗嘿嘿笑了下,手指挑起她腰间的香囊,更近的向苏一尘展示那络子,“羡慕吗?阮姑娘亲手打的,送给我跟八彤的!”
    苏一尘:“……”
    他不想说话。
    他身边的殿下,好似也不太想说话。
    桓白瑜眼神落在七茗八彤腰间的络子上,顿了顿,移开了视线。
    他没有理正在跟苏一尘激情炫耀的七茗八彤,也没有同苏一尘说什么,只是眉眼冷漠的夹了下马腹,打马进了府。
    苏一尘有些头疼的止住七茗八彤:“你们俩别闹了,没看见殿下心情不好吗?”
    七茗道:“有吗?殿下不是每一天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吗?”
    “……”苏一尘不想说话。
    八彤想了想,问苏一尘:“近来只有你一直跟在殿下身边,殿下为什么心情不好?你说说看?”
    “……”苏一尘依旧不想说话。
    他倒是有几分揣测,可这揣测,不能说。
    七茗八彤见苏一尘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不说话,开始发散思维,大胆发言:“……别是因为我跟七茗八彤都有阮姑娘送的络子,殿下没有,所以他不高兴了?”
    七茗八彤是故意胡说八道缓和气氛的。
    但见着苏一尘没吭声,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二人,慢慢的止住了笑,张大了嘴巴:“……难道是真的?”
    “……”苏一尘还是不想说话。
    七茗脸上的笑尽数退了去,她苦恼的皱了皱眉,突然以拳击手:“我看阮姑娘那绣筐里好似还有正在打的络子,要不我去问问阮姑娘,有没有多余的,顺手送咱们殿下一个?”
    苏一尘终于屈尊纡贵的说了话:“你可以试试。”
    他觉得他们殿下应该不是为着络子生气,毕竟这几日一直都是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可他觉得,虽说不是因着络子生气,但没准,会因着络子开心也说不定。
    七茗八彤是个实干派,当即就趁着暮色还在,把苏一尘从马上赶了下来,两人共乘一骑,直接去了阮明姿的小院。
    这当口,阮明姿正在跟绮宁在灶房里准备晚饭。
    七茗八彤过来,差点还想在阮明姿家里蹭个饭再走。
    但她们想了下她们殿下的脸,好似是比平日里都要冷漠无情了些。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可贸然问人家阮姑娘讨东西,纵使是七茗八彤,两人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到底怎么了啊?”阮明姿看着对面扭扭捏捏的两个小姑娘,大感惊奇。
    两人都不是这种扭捏的性子,这是怎么了?
    七茗犹豫了半天,这才犹犹豫豫的开了口:“阮姑娘,你那还有多余的络子吗?”
    阮明姿一听是这问题,松了一口气。
    今儿她在家里多打了好几个,自然是有的。
    她以为七茗八彤是想讨个备用的络子,倒也没多想,热情的道了一声:“你们等一下啊。”
    转身去把绣筐拿了出来。
    绣筐里躺着三根已经打好的络子。
    其中一根是藏青色的底色配色,颜色十分的持重。
    七茗八彤姐妹俩都一眼相中了这根,互相对视一眼,七茗伸手从绣筐里拿出了那根藏青色的络子:“这根能给我吗?”
    一根络子而已,阮明姿还没有这么小气。
    她点了点头:“行啊,给你啦。”
    七茗手里握着络子,小心翼翼的看向阮明姿:“那……我能把它送人吗?”
    这问题封彩月也问过,她是想把络子送给封今歌。
    阮明姿觉得,送出去的东西,人家愿意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
    一根络子而已。
    “行啊。”阮明姿爽快应了。
    七茗八彤便一同露出有些雀跃的神色来:“好呀,那我们就把这络子给我们殿下啦!”
    “……”阮明姿的笑僵在了脸上,半晌,她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面无表情的问:“给桓白瑜啊?”
    七茗八彤并不觉得阮姑娘直呼她们殿下的名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七茗欢快的点着头:“是啊是啊。今儿看着殿下好似不大高兴……”
    还没等七茗说完,阮明姿已经从七茗手中将络子抽了回来。
    七茗跟八彤惊呆了。
    阮明姿面无表情的想,虽然是一根络子而已,但面对桓白瑜,她就是这么小气。
    “给旁人可以,”阮明姿面无表情,“给桓白瑜,不行。”
    七茗八彤:“……”
    两人眼巴巴的瞅着阮明姿,软声道:“阮姑娘……”
    阮明姿依旧面无表情的冷漠拒绝:“真不行。我做的东西,不给桓白瑜。你俩撒娇也没用。”
    “……”七茗八彤这会儿也瞧出来了,阮姑娘跟她们殿下之间,这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只得悻悻的放弃了这个念头,并在阮明姿家里大吃了一顿,月上柳梢的时候,才拍着滚圆的肚子,骑马回了亲王府。
    然后直奔苏一尘的屋子。
    还未进屋子,七茗八彤便叽叽喳喳了起来:“苏一尘,真出事了!”
    “那么和蔼可亲的阮姑娘,竟然冷冰冰的说,她做的东西,不给桓白瑜!”
    “阮姑娘跟咱们殿下怎么了?!”
    两人边说边奔进了屋子,然后,愣住了。
    屋子里,除了一脸“完了完了”表情的苏一尘,还有一个人。
    他们殿下,桓白瑜。

第七百一十五章 胆敢跟本宫作对

    屋子里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桓白瑜冷着一张脸出去的时候,七茗八彤,还有苏一尘,只敢作揖行礼恭送,不敢多说半个字。
    待桓白瑜走后,三人面面相觑。
    苏一尘痛心疾首:“你们两个……让我说什么好。”
    这两个姑娘,平日里出任务那是一等一的好手,但一到了日常生活中,不定期总会抽一抽风,让人怪心惊胆颤的。
    知道自个儿办错事的七茗八彤,都有些讪讪的。
    “那怎么办啊……”七茗瘪了瘪嘴,看着快哭了的模样,“刚才殿下那表情,我是真的没敢多看。”
    “你还说!”苏一尘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你们俩……冒冒失失的……”
    他也是无语,他们殿下难得来他这,结果就撞上这么一桩事。
    这怎是一个“巧”字了得。
    七茗八彤对视一眼。
    主要她们殿下这功夫也太好了,她们先前在走廊时,可以听到苏一尘放置茶杯时那茶盖与茶盅的轻微碰撞声,还真没察觉到苏一尘屋子里有第二个人的动静。
    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苏一尘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结果,翻车了。
    三人互相对视,发愁的叹了口气。
    ……
    眼下发愁的,并非只有苏一尘屋子里的三个倒霉下属。
    雯婕长公主府里,愁云惨淡。
    雯婕长公主在富丽堂皇的正厅中,已经接连摔了好些个杯盏。
    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屋,噤若寒蝉。
    雯婕长公主那长长的甲套,几乎要嵌入到椅子扶手中。
    她强行抑住了怒气,喝问跪在地上的颤巍巍回话的管事:“到底怎么回事!先前说好的皮毛生意,我们前期铺货都已经投入了大量的银钱,怎么对方突然会变卦?!”
    那管事若非是跪在地上,腿肚子这会儿一定哆嗦得站不稳了。
    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雯婕长公主,声音发着颤:“……是那商人,突然,突然毁约,说什么都不肯再卖给我们……”
    “啪!”
    雯婕长公主怒不可遏的又摔了一个杯盏!
    “那人不知道他是在跟长公主府的产业做生意吗!”雯婕长公主怒不可遏,“把他给我想个由头抓起来,直接投牢里去!”
    那管事声音听上去快要哭出来了,他给雯婕长公主磕了个头,哭丧着脸:“那人……那人带着商队跑了!”
    雯婕长公主猛地深吸了几口气。
    好,很好!
    竟然直接跑了!
    直接跑了,都不肯再跟长公主府做生意,说背后没人搞鬼,雯婕长公主根本不信!
    一屋子人噤若寒蝉。
    雯婕长公主眸中闪着怒火,但她也知道,既然是有人搞鬼,她这会儿生气,于事无补。她压了压性子,挥手让那管事下去了。
    跪了许久的嬷嬷,这会儿从地上爬了起来,给雯婕长公主轻轻垂着肩,低声道:“殿下别气了,那等眼皮子浅的,昏了头,早晚要把自个儿作死。殿下为了那起子卑贱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雯婕长公主深深的吸了口气,示意那嬷嬷给她揉一揉太阳穴。
    罕少人知道,雯婕长公主府看着明面上风光无比,实际上,因着没有封地,雯婕长公主府日常开销,全靠雯婕长公主的长公主俸禄。
    虽说朝廷每年发的俸禄也不少,但雯婕长公主府开销甚大,那一点俸禄几乎可以看做是杯水车薪。
    雯婕长公主只能派了管事,去做她认为“劣等”的经商。
    因着背靠长公主府,几个管事的生意做的还算有声有色,盈余不少,这才算是撑起了这一大家子奢靡的开支。
    但眼下这年关的时候,走亲访友,通常是皮毛生意的旺季,却偏偏被人坑了一把,可想而知损失会有多大。
    雯婕长公主怎能不气?
    都气到头昏脑涨了!
    她身边亲近的嬷嬷给雯婕长公主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窥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要不殿下再听听别的管事的汇报?往年咱们除了皮毛生意,在康乐坊那边的香料生意,也是很赚钱的。”
    嬷嬷按摩太阳穴的手法相当老道,雯婕长公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行,让他进来吧。”
    丫鬟们这才敢起身,飞快的收拾好了地上的狼藉,半点多余的动静都不敢发出。
    饶是如此,还是有个丫鬟,在收拾碎瓷片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指,一滴血滴在了地板上。受伤的丫鬟虽然忍着没出声,但雯婕长公主恰好看到了那滴落的血迹,嫌恶的皱了皱眉:“弄脏了我的地板,拖出去,让她去外头跪到碎瓷片上去。”
    那丫鬟脸色煞白,却不敢有半句求饶之语,任由人把她给拖出去了。
    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屋子里其他的丫鬟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很快,做香料生意的管事进来了。
    只是,他的脸色不大好看。
    站在雯婕长公主身边揉着太阳穴的嬷嬷,一见管着香料生意的管事这神色,心里立即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好。
    果不其然,做香料生意的管事,进了正厅,白着一张脸,直接就给雯婕长公主跪了下去。
    雯婕长公主看这架势,只觉得这会儿太阳穴突突的跳:“怎么着?你别告诉本宫,香料生意出了什么差池?”
    那管事打了个颤,声音在发抖:“……有一家,有一家香料铺子,突然花了大价钱,抢走了咱们预定的货……”
    雯婕长公主顿时脸就青了:“什么铺子?!谁家的?!胆敢跟本宫作对?!”
    那管事头也不敢抬,身子微微颤着:“他们说……他们是,他们是……”
    雯婕长公主又砸了一个杯盏,怒道:“说!”
    那管事眼一闭心一横,颤声道:“是丰亲王府的产业!”
    雯婕长公主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发青:“你说什么?……丰亲王府?!”
    她心神大乱。
    怎么会?
    难道是先前额驸邹文泽家人惹出来那事?
    不对啊,那事过去有些时日了,他也将邹文泽妹妹家的那混混儿子投入了大牢,甚至她们雯婕长公主府也焦头烂额的应对了好些时日言官的口诛笔伐,受到了足够的惩罚。
    这事,依着桓白瑜那冷漠的性子,按理说这样已经了了啊!

第七百一十六章 你不要再跟姓阮的姑娘作对了

    桓白瑜,怎么会突然对她的长公主府发难?!
    雯婕长公主彻底乱了心神。
    若说先前,受了邹文泽家人连累那会儿,雯婕长公主虽说有些心烦意乱,但也不至于像眼下这般,在心慌意乱的同时,心底还蔓延出大片大片的寒意来!
    眼下,无论是皮毛生意的大问题,还是香料生意的亏损,都已经无法再让雯婕长公主分心了,她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
    她们长公主府,到底哪里得罪了桓白瑜?!
    雯婕长公主青着脸,在正厅里踱来踱去。
    雯婕长公主下了决心,青着脸一挥手,让下头所有等着过来进行年关汇报的管事,都一道进来汇报。
    不出她所料,她手上所有的生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最让她心底发寒的是,除了明面上挂靠在雯婕长公主府上的生意受损之外,有些她假借旁人名义,使人做的生意,也都受到了极大的损失!
    桓白瑜竟然还能查到这个!
    雯婕长公主后槽牙都忍不住咬得作响。
    相比起怒意,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这是桓白瑜给她的一个无声警告!
    她那好皇弟!
    果然是鸾凤宫皇太后膝下唯一嫡出的嫡子有的底气!
    雯婕长公主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都在冒着寒气。
    她满脑子都充斥着一个问题,她到底哪里得罪了她那好皇弟?!
    “丰亲王……”雯婕长公主按着眉心,心寒的同时,又是无比的疲惫,“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脑子乱哄哄的,不禁看向跪得离她最近的亲信嬷嬷。
    “许嬷嬷,你说,”雯婕长公主牙齿都在微微颤着,“本宫近些日子循规蹈矩,不敢有半点差池。可是哪里有不妥?”
    别说雯婕长公主没有了,就是有,许嬷嬷哪里敢说?
    可雯婕长公主都这般发问了,若是不说点什么,依着雯婕长公主的脾气,哪怕是亲信的嬷嬷,怕是也逃脱不了责难。
    许嬷嬷脸色发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老奴倒是想起一事。”
    雯婕长公主原本只是随便问的,见许嬷嬷竟然真的有话说,不禁注视了过去:“……你说。”
    许嬷嬷小心翼翼道:“老奴先前同殿下回禀过……前些日子,老奴陪着县主出去逛街,在天衣阁,县主曾经同封府的小姐,发生了冲突……”
    “封府?”雯婕长公主蹙了蹙眉,倒是想起了那事,语气有些淡,“我看嬷嬷是老糊涂了。封家眼下值得忌惮的,也就只有那封今歌一人。不过他仅是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哪里来得颜面,能说得动我那好皇弟?……况且,依着丰亲王的性子,他哪怕同封今歌关系再好,也不会这般替他出头。”
    其实许嬷嬷也是这样觉得的。只不过方才雯婕长公主特特点她出来问,她若不说什么,也不太好收场。
    屋子里的气氛又沉寂了下去。
    正在这时候,少女脆生生的声音从厅外走廊传了进来。
    “娘!”
    一身华贵衣袍的少女蹬蹬蹬跑了进来。
    她见正厅里气氛凝重无比,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噤若寒蝉,半点动静也不敢发出,便知这会儿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少女被宠惯了,倒也不把这放在心上。
    她娘心情再不好,也是疼爱她的。
    邹思靖跑到雯婕长公主身边,摇着雯婕长公主的胳膊,好奇的问了一句:“娘,这是怎么啦?是不是下头人蠢笨,惹到你了?”
    雯婕长公主勉强笑了下,摸了摸邹思靖的头:“北漳,别乱猜,没有的事。”
    邹思靖倚在雯婕长公主的肩头,娇声道:“那就好。若是这些蠢笨的,惹了娘生气,女儿就替娘把这些蠢笨的都给打杀了,给娘消气。”
    雯婕长公主听得心肝宝贝这般偏着她,她心里一阵熨帖,并不觉得女儿这般喊打喊杀有什么不对。
    在她心里,她们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这些下人们低贱如草,被贵为县主的女儿打杀,那是她们的荣幸。
    “还是北漳心疼娘。”雯婕长公主脸色虽说还有些发白,但她不想让女儿烦心,勉强露出个笑,“北漳过来,有什么事?”
    邹思靖嘟起嘴来,摇着雯婕长公主的胳膊:“娘忘啦?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上次在天衣阁,遇到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非要跟我打赌!我可不想输给那等低劣的乡下人。不过先前碧涛楼送来的首饰,我都不是很满意。”她跟雯婕长公主撒着娇,“我记得娘的妆奁里有个鸾凤衔珠的步摇,娘把那个拿来给我戴戴呗。”
    雯婕长公主有些无奈:“那鸾凤衔珠步摇是有制式的,最起码要公主之尊才能戴。你眼下还只是县主,戴不得。”
    邹思靖哪里肯依,歪缠起来:“娘,娘就给我嘛,我只是去晗潼那边戴着玩会儿,哪里会有什么人不长眼扯到制式。娘~只要我赢过那姓阮的小贱人不就行了嘛!”
    雯婕长公主听到“阮”字,突然想到什么,心下悚然一惊。
    “阮”这个姓,并不算多常见的姓。
    好似先前,邹文泽他妹妹生得那个混混,就是在一个姓阮的人家,上门调戏对方时,被桓白瑜给碰了个正着……
    哪有这么巧?
    她神色立即变得有些难看。
    细细想一下,这些日子他们长公主府,确实没有得罪丰亲王府的地方。
    若要硬算什么冲突的话,也只有天衣阁那一桩事。
    若桓白瑜并非为了封家的小姐出气,那就是……为着那个姓阮的姑娘出气?
    雯婕长公主脸色顿时变了。
    这,这也太惊悚了些吧?
    桓白瑜那个性子,是为了一点点女孩儿家的纠葛,这么大动干戈的人吗?!
    可若他真是为了那姓阮的姑娘出头,出手搅黄了长公主府的所有生意……
    雯婕长公主脸色极为难看,她猛地抓住女儿的双肩,一下子把邹思靖给吓到了。
    虽说不至于为了损失的银钱,就要女儿屈尊纡贵去跟一个平民道歉,但为着女儿自身的安危着想……哪怕是只有一点可能,她都不想让女儿惹到桓白瑜。
    “北漳,听娘的,”雯婕长公主脸色难看极了,“回头在晗潼那遇到了那姓阮的姑娘,你……不要再跟那个姓阮的姑娘作对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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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姿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农家贫女。 爹娘早逝,爷奶不慈,家徒四壁,还附带个哑巴妹妹。 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家致富,从荆棘遍地走向花团锦簇。 一时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 然而捡回来的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王妃,跟孤回府。 阮明姿巧笑嫣然:你哪位?农门小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小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