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被人当成了冤大头
围观的百姓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进啊!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连两进的宅子都没住过,住的都是那种堂屋倒座连着院子的小院落。
看看人家,就因为把儿子给过继了个好人家,这两进的宅子都看不上了,直接住进了四进的!
先前替平阳侯世子辩驳的人,也哑口无言了。
这已经不是改善生活了,这……这是过分奢靡啊。
而这一切,全都用的是平阳侯府的家产!
那道声音又讥讽的响了起来:“姑娘,你在这儿口口声声的替你的世子叔叔辩解,你的爷爷奶奶一心一意的信任着他,你们倒是被人当成了冤大头!”
阮明姿眼眸一眨,便落下泪来。
她犹自摇头:“不,这肯定不会是真的。世子叔叔不会这样对我爷爷奶奶的……”
她捂着脸跑了出去。
她身边的丫鬟朝京兆府尹急急忙忙屈膝:“府尹大人,还望您原谅我家姑娘失礼了,我家姑娘这是着实太过震惊。”
京兆府尹摆了摆手,他对阮明姿印象极好,倒也不会因着这一点小事情责罚于她:“行了,赶紧去看看你们姑娘吧。”
阮明姿的丫鬟匆匆追了出去。
百姓们犹还有些意犹未尽,然而那道声音,却是再也没响起过。
但这阻碍不了他们的义愤填膺,还有那蓬勃生长的好奇心。
他们眼里闪着无比激动的光芒,互相对视一眼,匆匆离开,准备找人去打听这事了。
要知道,平阳侯老两口可是京里的大名人!
阮明姿拐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小巷,这才停下了脚步,左右看看无人跟上,拿出块帕子来,擦了擦泪。
小满从后头匆匆的赶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兴奋的神色:“姑娘,您方才演的真好!”
阮明姿这会儿脸上还犹有泪痕,只是神色没有半点哭泣的模样,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是吗?”
小满用力的点头:“奴婢听了,都想跟着大骂几声世子爷了……”她义愤填膺的攥了攥拳头,“世子爷也太过分了!”
阮明姿淡淡一笑。
恰好这会儿,小廿从墙头翻了过来。
小满看到小廿,也激动的很:“小廿姐姐也好厉害,方才藏在人群里,说的那些话,让人都找不到小廿姐姐是在哪儿说的!”
小廿淡声道:“那些话都是姑娘教我说的。”
小满一脸的崇拜:“但小廿姐姐说的那么真情实感,也真的是太厉害了!就连我与你朝夕相处,都听不出来是小廿姐姐的声音呢!”
阮明姿笑盈盈的看向小廿:“这次辛苦小廿了,说了那么多话。”
小廿抿唇一笑:“不辛苦。奴婢没坏了姑娘的事就好。”
外头小巷这会儿传来了有人经过的脚步声,小廿做了个嘘的动作。
阮明姿点头,继续佯装出一副很伤心的模样来,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她的护卫就守在小巷子口,神色都有些复杂。
他们这些侍卫虽说出身平阳侯府,按理说,平阳侯世子也是他们的主子。但他们效忠的是平阳侯,而非平阳侯世子,方才他们也在堂上,听了那些话,一个个也是气得不行。
有侍卫甚至低声问起了阮明姿:“明姿小姐,先前那人,说的是真的吗?”
阮明姿拿帕子蘸了蘸眼角,伤心中又有几分迷茫:“我不知道……爷爷奶奶对世子叔叔那么好……爷爷年前就说了,在考虑让位的事……可眼下……”
阮明姿情绪有些崩溃,说不下去了。
路过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更觉得那平阳侯世子不是个东西!
阮明姿“伤心难过”的回了平阳侯府。
而在她的身后,有关平阳侯老两口跟平阳侯世子的事,则是渐渐的通过人与人之口,铺天盖地的传了出去。
今日的京城,平阳侯世子的诸多事迹,可谓是不胫而走。
甚至都没到第二日,这流言就传到了永安帝的耳朵里。
永安帝皱了皱眉头,同身边的大太监秦云道:“朕依稀记得,年前平阳侯同朕说过要让平阳侯世子承爵的事,朕还让他年后正式递个奏章上来再议。”
秦云垂手道:“陛下记忆真好,您一说,奴才想起来,确有这么一回事。”
永安帝眉头皱得更高了:“眼下这么一看,这过继来的孩子,还是不太靠谱啊。平阳侯为大兴戎马一生,这未免也对他太不公平了些。”
永安帝的心自然是偏的,若非平阳侯世子没有什么明面上能被抓小辫子的过错,不然这会儿他都想替平阳侯出个头了。
秦云想了想:“陛下,依奴才的愚见,这事也只是京城里突然流传起来的谣言,是真是假还尚未有定论……”
永安帝淡淡的点了点头:“那这事就暂且先放一放。平阳侯那两口子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看看他们府上怎么处理吧。”
“是,陛下圣明。”
跟身边的大太监念叨完这事,永安帝倒又想起一件事来,他皱着眉头:“近些日子,朕先前派人去查那个姓阮的小姑娘……”
说到这,永安帝撇了撇嘴,似是对阮明姿不大高兴。
秦云倒是很能理解永安帝这情绪。
毕竟永安帝这么多年了,都得不了丰亲王殿下一个笑,而那个小姑娘,一看就是丰亲王殿下放在心尖上疼宠的。
他们陛下心里头能不酸吗?
当然,这话秦云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那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永安帝嫌弃了一会儿阮明姿,这才继续皱眉道:“怎么朕听着,京城里眼下谣言四起,说什么这阮明姿,哪怕是为妾都想赶紧嫁出去?……怎么听上去是像要避开瑜儿一样?”
说到这,永安帝甚至有些蠢蠢欲动:“那真若如此,倒不如朕先给那姓阮的小姑娘指个人家……总也比她为妾好吧!”
秦云一听永安帝这话,心里咯噔一声,虽说他也知道,永安帝这多半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但他深知,他们陛下要真这么做了,估摸着跟丰亲王那是彻底要完了啊。
到时候难过的还不是他们陛下?
作为永安帝忠心耿耿的老太监,老伙计,秦云苦着一张脸道:“……陛下,这不大好吧。回头丰亲王殿下知道了……”
永安帝不大高兴的撇了撇嘴。
他自个儿也知道把阮明姿提前许出去这事,不太现实。
说不得到时候他跟瑜儿,还会因为这个事,彻底离心。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提剑入宫
京城里有心人传出来的,阮明姿要为妾这事,自然也落入了桓白瑜耳里。
苏一尘就见着他家向来淡漠行事的殿下,转身拎起挂在墙上的一把佩剑就走。
苏一尘一见那佩剑就头皮发麻。
那是他们殿下十五岁那年,从边关伤痕累累军功震天的回来时,永安帝赏下来的,上可斩王孙,下可诛佞臣。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他们殿下接了这柄剑回来后,直接把这剑挂到了墙上,就没有让这剑见过血。
甚至唯一一次拔剑,还是把宫里头一处偏殿的柱子给砍了。
因着那次,有些人着实是太过分,明着把手往他们丰亲王伸。
桓白瑜懒得跟人掰扯,一剑砍了一根偏殿的柱子。
眼下,这桓白瑜又把这剑摘了下来,苏一尘这一看心里头就砰砰砰跳个不停。
他头发发麻,匆匆带了几个侍卫,追着桓白瑜去了。
桓白瑜带着佩剑策马入宫,无人敢拦。
在桓白瑜入宫的时候,便有侍卫匆匆禀报了永安帝。
此时正值傍晚,永安帝正准备跟他的玉美人花前月下喝点小酒什么的,听到侍卫来报,说丰亲王带着佩剑骑马入了宫……
永安帝起身的时候差点带倒椅子。
他只觉得不妙:“丰亲王去哪了?”
侍卫头垂得极低,没敢说自己的揣测,只如实回禀:“往西边去了……”
西边,这范围可就大了。
但永安帝已经知晓了先前那些关于阮明姿的谣言是如何流传出去的,心里头多少也有个数,桓白瑜这是冲着谁去的。
永安帝这下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跟美人亲亲我我花前月下,骂了一句“这个小混蛋”,带着大太监秦云匆匆离开了。
果不其然,永安帝带着人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就见着桓白瑜腰间佩着剑,站在寿安宫紧闭的宫门前,神色冷漠。
他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个侍卫,看着竟是没有一人上去劝他。
永安帝只觉得头皮发麻,赶忙上前:“瑜儿,你这是做什么!”
桓白瑜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向永安帝。
他神色冷漠的行礼,声音冷得犹如冰碴子:“见过陛下。”
永安帝原本心里都想好了,见着这个小混蛋要好好的骂几句才是,结果见了面,这会儿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见着桓白瑜孤身一身清清冷冷的站在紧闭的朱色宫门前,永安帝这心里头蓦然就酸楚了那么一下。
他缓了缓心里头那股难受劲,再开口时,语气已经缓了不少:“瑜儿……你这,大晚上的,这是要做什么?”
桓白瑜冷漠道:“臣求见太后娘娘。”
永安帝舌头顶着自个儿的后槽牙,直抽气。
求见?
有你这么求见的吗?
腰间还佩着剑,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直奔着寿安宫来了。
这其间到底有什么内情,估摸着大家心里头都清楚。
永安帝还在牙疼的时候,寿安宫的宫门吱呀开了一道小缝,寿安宫的领事太监战战兢兢的从那条小缝里挤出来,见着永安帝都快哭出来了。
他扑通就给永安帝跪下了:“陛下,您可来了!丰亲王……丰亲王他……”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永安帝方才心里头还骂桓白瑜是小混蛋呢,然而见了这太监的这副作派,永安帝那股偏心劲又起来了。
他瑜儿也不过是来拜访太后娘娘罢了!佩剑又如何,他又没有杀人,佩把剑又怎么了!
寿安宫自己做了心虚的事,紧闭宫门,把他瑜儿拒之门外,他瑜儿这不也没有冲动,只是站在宫门外静待罢了!
这死太监倒是搞得好像他瑜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永安帝拉下脸来,骂道:“怎么着,做出这副模样来给谁看!丰亲王不过是站在宫门外求见太后罢了!可曾打你骂你了?!”
寿安宫的领事太监顿时傻眼了,但他能做到领事太监这位置,也不是个傻的,赶紧一抹泪,连连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老奴胆小如鼠,丰亲王殿下气宇非凡,只站在那儿,老奴就吓破了胆!……皇上恕罪啊!”
永安帝不辨喜怒的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桓白瑜,见桓白瑜神色还是冷冷淡淡的,他轻咳一声:“瑜儿啊,你找太后有事?”
桓白瑜淡淡道:“臣有桩事想问下太后娘娘。”
永安帝思忖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行吧,朕陪你一道进去给母后请安。”
桓白瑜没有说什么。
永安帝身边的大太监秦云上前拉了一把还跪在地上的寿安宫领事太监:“哎呦,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让人给陛下开门啊。”
寿安宫领事太监如梦初醒,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慌里慌张的给永安帝开了宫门。
甘太后原本听说了桓白瑜带着剑直接过来了,是又惊又骇,立刻让人给关了宫门,想着桓白瑜这疯子有本事就硬闯,这样到时候她也有理由,直接让侍卫射死这个小杂种得了!
谁知关了宫门后,桓白瑜没有闯宫,却也没有离开,只是人就站在寿安宫宫门外,一副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开宫门的模样。
可把甘太后给气得差点倒仰。
甘太后当时就摔了一个杯子,恶狠狠道:“让那小杂种就站在外面!哀家就不信了,他还能站上一天一夜?!”
但甘太后没想到,别说一天一夜了,半刻钟都没到的功夫,她生的好儿子,永安帝就过来了。
还把桓白瑜也给带进来了。
甘太后当场就把宫女们刚换上的一套新杯子都给摔了!
“这个小杂种……”甘太后气得是怒目横眉,“皇帝就是个傻的!那个贱人生的这个小杂种,还指不定是不是先帝的骨血呢!他倒是疼得入骨!”
旁边服侍的嬷嬷跟宫女们,没人敢接话。
外头宫女又匆匆来报:“陛下跟丰亲王已经马上就要到了。”
甘太后这下子顾不上生气,忍了忍,憋气道:“让他们在偏殿等哀家!”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两宫太后
甘太后一脸不虞,扶着宫女的手进了偏殿的时候,永安帝这个孝子,立刻带着桓白瑜站了起来:“给母后请安。”
桓白瑜却只跟着起了身,虽说礼数不差,却没有半句话。
甘太后现下是看到桓白瑜就生气,她冷着脸坐到永安帝一侧的扶手椅里,哼了一声:“皇帝不必客气。至于丰亲王……哼,哀家可当不起丰亲王这一礼。指不定丰亲王眼下在心里怎么编排哀家呢。”
桓白瑜冷淡的开了口:“太后娘娘多虑了,臣只是来找太后娘娘要个说法而已。”
甘太后怒火中烧的转头看向永安帝,给他告状:“皇帝!你看看丰亲王!这一副要吃了哀家的模样!这都什么时候了,看看他,腰间佩着剑,骑着马就直冲哀家的寿安宫!太过分了!”
永安帝头痛无比,没有办法,只能开始表演和稀泥的技术:“母后,你误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瑜儿的性格,他打小就是这么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只有在宫中佩剑骑马,这也是朕赐给他的特权嘛,不是什么稀罕事……”
甘太后听得永安帝这般说,那火简直烧得更旺了!
这都要被人拿着剑欺负到头上了,皇帝竟然还在偏袒那个贱人生的小杂种!
甘太后怒声道:“皇帝这是什么话!说不定丰亲王这是想把哀家杀了,好让这后宫里,只剩下他母后一个太后!”
这话就诛心了,别说桓白瑜了,就是永安帝神色也顿时变了。
“母后!”永安帝喝了一声。
甘太后方才也是气晕了头,才说出了那话,眼下皇帝一喝,她顿时有些清醒过来,也是有点后悔。
桓白瑜的眼神漆黑如墨,冷冷的看着甘太后。
甘太后有点不太自然的把头撇了过去。
这下子轮到永安帝替甘太后说好话了:“哎,瑜儿,方才太后也是被你吓着了……”
桓白瑜冷冷道:“臣不敢。臣来,只是想问太后几句话而已。”
甘太后哼了一声。
永安帝其实猜到了桓白瑜要问什么,也知道这事是甘太后理亏,头痛无比:“其实这事……”
永安帝说不下去了。
因为这事,甘太后身为大兴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之一,做的实在是太不光彩了。
竟然使宫里头的人传播什么,阮明姿愿意为妾的流言。
先前丰亲王刚表达了非阮明姿不娶的态度,后头你就搞这一出,也不能怪桓白瑜生气。
堂堂一朝太后,竟然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
永安帝哪怕再护着甘太后,细细一想也是觉得有点没脸。
永安帝没了声,甘太后又不愿意说话,桓白瑜冷冷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这才冷声道:“臣想问太后娘娘,臣的未婚妻是如何得罪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要传播这样的流言,想毁了臣未婚妻的声誉?”
甘太后梗着脖子道:“你说什么!哀家听不懂!”
桓白瑜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永安帝头皮一麻,大喝道:“瑜儿,你想做什么!”
桓白瑜冷冷道:“臣的侍卫已经抓到了几个私底下传谣言的人,太后娘娘既然听不懂,想来那几人跟太后娘娘也没什么干系,那臣索性就在太后娘娘这处置了那几个人吧!”
甘太后一把年纪了,这会儿气得是银白色的头发都在微微发颤:“你!……你!大胆!……那个阮明姿是什么东西,你敢,你敢在哀家宫中杀人?!”
桓白瑜眉眼肃杀,一下就抽出了腰间长剑,冷声道:“太后娘娘,臣早就当着陛下的面,同您说过,阮明姿她是臣未过门的妻子!有人辱臣妻子,臣身为大兴亲王,臣未过门的妻子便是大兴未来的亲王妃!按照大兴律例,那几个宫人,难道不该杀?!”
不得不说,永安帝赐下的这柄宝剑,那是真的神兵利器。
这会儿剑刃上泛着的冷光,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
甘太后吓得贴在椅子背上,声音直抖:“来人!护驾,护驾!”
永安帝只觉得额上青筋都一跳一跳的:“瑜儿!有话好好说!……把剑放下,放下!”
桓白瑜却持剑不动,一副甘太后若不给个说法,他今儿便要在寿安宫中杀人的模样。
偏偏这会儿外头有太监奔来禀告:“陛下,太后娘娘,鸾凤宫太后到了!”
桓白瑜浑身的肃杀之气微微一顿,他皱着眉头,倒是把抽出来的佩剑,重新插回了腰间剑鞘里。
永安帝一听倒是愣了愣。
甘太后听得“鸾凤宫太后”五个字,顿时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猛地坐直了身子,银白色的眉毛高高抬起,脸色有些狰狞。
虽说平日里甘太后私底下都是贱人杂种的叫,但她也知道,这种称呼是决不能摆到明面上的。
不然就会被人抓到尾巴。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来:“请鸾凤宫太后进来吧!”
白太后扶着身边嬷嬷的手,进了这偏殿。
虽说名义上白太后是永安帝的嫡母,但实际白太后的岁数甚至比永安帝的太子岁数都要小一些。
永安帝对白太后拱了拱手,便算是行了礼。
白太后淡漠的点了点头。
若要真正论起来,白太后的地位,其实还要在甘太后之上。
毕竟白太后是先帝的嫡妻,而甘太后,虽说生了永安帝,但先前却也只是先帝的贵妃,这大兴看中嫡庶之分,甘太后天然的在身份上矮了白太后一头。
只不过,眼下天下到底是甘太后的儿子的。
两宫太后一道出现的场面,就没有什么上下之分了。
两位太后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甘太后在白太后面前还是很端着的。
再加上桓白瑜这会儿也收了剑,甘太后也没那么怕了,便哼笑一声:“你倒是稀客。”
白太后不动声色的看了桓白瑜一眼,口中却是淡淡的回了甘太后一句:“哀家听闻丰亲王过来了,正好有桩事要同丰亲王说,便过来等等他。没打扰你们吧?”
永安帝连忙和稀泥:“没打扰,没打扰。其实这事也差不多说完了,太后,你若找瑜儿有事,便带他走吧。”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两对母子
白太后淡淡的颌首。
桓白瑜冷漠的抬眸,看向永安帝。
永安帝头痛无比:“瑜儿啊,你先跟你母后回去。你的事,朕心里清楚。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桓白瑜定定的看了永安帝一会儿,却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白太后看不下去了,起了身,淡淡道:“瑜儿,你跟哀家走,哀家有话要跟你说。”
桓白瑜私底下跟白太后如何,那是在私底下。
眼下,在永安帝面前,尤其是在甘太后面前,桓白瑜不会不给白太后面子。
他顿了顿,朝永安帝拱了拱拳,冷冷的沉声道:“那臣,就等陛下到时候的交代了。”
说完,他跟在白太后身后,出了门。
白太后跟桓白瑜还没迈上抄手游廊,就听得身后传来一连串摔碎瓷器的声音。
白太后冷冷的嗤笑一声。
桓白瑜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回到了鸾凤宫,白太后把左右人都屏退,她往前迈了一步,站在桓白瑜面前。
她原本是想冷声告诫桓白瑜莫要激动。
但这会儿她却有些恍惚。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竟然已经这般高了。
不管当时,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孕育这个孩子的,这个孩子,依旧是悄无声息的长大成人了。
他生得清隽挺拔,不大像他,有些像她。
白太后神色莫名软了一下。
但她很快便又硬起了心肠,冷冷出声:“哀家要是不去,你打算怎么收场?逼甘太后给你那心上人道歉认错?还是逼皇帝替他母后跟你那心上人道歉认错?”
白太后先前把伺候的人都给赶了出去,这偏殿没有点灯,有些暗,只有窗户那映进来的几分清冷月光。
桓白瑜隐在月色的阴影中,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漠然道:“有何不可?”
白太后只觉得有些头痛,她抬手按了按眉心,压住隐隐的怒气:“你疯了不成?……甘太后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她哪怕迫于形势,给你那心上人道了歉,等你那心上人嫁进来,还不是任她搓扁揉圆?”
桓白瑜的表情依旧看不清,白太后只能听到儿子声线清冷,却一字一句说得分外认真:“她跟了我,我不想让她受半分委屈。甘太后可以不道歉,但是,我必须要替姿姿把这份委屈给打回去。”
白太后只觉得呼吸一窒。
她眼前蓦然一酸。
她嫁给先帝当皇后前,其实也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跟她说,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可最后呢……
白太后强行把心底升起的那丝不甘酸楚怅然等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给压了下去,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再看桓白瑜,转身往不远处的椅子走去,坐到了椅子里,淡淡的开口:“既然你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那便随便你吧。”
白太后似是有些疲惫,没有再说什么。
桓白瑜站在阴影里,许久没有说话。
白太后虽然没有明说,他却是听出来了。
白太后字里行间,对他与阮明姿在一起这件事,并没有先前表现出来的那般抗拒。
许是月色太过清冷,许是夜色太过温柔,桓白瑜站在月色阴影中,看向坐在椅子中,静静的沐浴在月光下的白太后。
她看上去打扮的依旧老气又强势,单看这一身华丽的打扮,凛然不可侵。
然而,她眉宇间却挂着一抹极淡极淡的疲惫。
这抹疲惫,让她看上去好似……在这一瞬间,她只是一个脆弱的母亲。
桓白瑜没有说话。
白太后睁开眼,见桓白瑜依旧一言不发的站在阴影中,她突得冷笑一声:“怎么,还不走?站在那儿做什么?要哀家请你出去吗?”
桓白瑜沉默的看了白太后一样,低低说了一句:“母后,保重身体。”
转身离开。
白太后微微一顿,扶着椅子扶手的那一双戴了甲套的纤纤玉手,竟是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
……
在白太后跟桓白瑜走之后,甘太后在永安帝面前便没再拘着,直接打碎了一整套瓷器。
永安帝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甘太后发泄似的把桌子上的那套精致小巧的进贡茶具给摔了个稀巴烂。
半晌,永安帝这才开了口:“母后,心情可好些了?”
甘太后阴鸷的抬头看向永安帝:“皇帝,你这是明知故问!”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哀家就不明白了,那个姓白的到底有什么好?原本哀家的皇后之位唾手可得,结果她却进了宫,一个小丫头片子,直接就盖过了后宫的所有人,成了皇后!……偏偏你父皇还护她护得紧!明明都病得不轻了,竟然还能让她再怀上一个保命的孩子!”
永安帝神色极为复杂,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看着一把年纪的甘太后,絮絮叨叨的咒骂着这件她最为不平的事。
“……后来,母后就想着,既然你父皇那么疼爱她,那就带她去地下啊!结果你父皇临死前的诏书中,竟然也没提到要她殉葬,竟然还特特提到了让你好好照顾她!”
甘太后有些疯狂的笑了笑:“这算什么道理!这算什么道理!……最后,明明朝廷那么多人,看在你即将继位的份上,不想让后宫出现两位太后,纷纷上书要让她殉葬,结果呢,结果那贱人竟然好生运气!肚子里竟然怀上了一个小杂种!”
甘太后胸膛剧烈起伏着,眼里是强烈的不甘。
永安帝却有些听不下去了,变了颜色,疾声道:“母后,慎言!”
甘太后把最后一个茶壶,也给摔到地上!
“皇帝,你看看今儿那个小杂种,提着剑就冲到了哀家的寿安宫!”甘太后却不管不顾,眼睛有些充血道,“哀家知道你向来疼那个小杂种,但你不想想,他是先帝嫡子,你又这般疼他,让他大权在握,你让太子怎么想?!”
永安帝原本还有些愤怒的脸上,这会儿却渐渐的漫上了一抹复杂的情绪:“母后,别说了。”
甘太后不甘心道:“皇帝!”
“母后!别说了!”永安帝却大喝出声,“瑜儿他不是那种人!”
第一千零二十章 活不下去了要上吊
甘太后见永安帝彻底动了怒,那满腔的怨憎,倒像是被人彻底冻住了一般,凝固在了脸上。
身材高大的帝王站在殿中的阴影里,沉沉道:“母后,不管怎么说,她们母子俩,一个是大兴的母后皇太后,一个是大兴的丰亲王。你这般辱骂,可是在心里怨憎给了他们封号的朕?”
甘太后看着浑身都散发寒意的儿子,这才隐隐意识到一件事。
她的儿子,不仅仅是她的儿子,更是这大兴,最至高无上的君王。
君王的尊严,不容亵渎。
甘太后胸口犹自起伏着,没有说话。
这殿里的氛围,几乎是降到了冰点。
永安帝声音有些冷:“母后,先前你派人出宫做的那件事,朕会处理好,给瑜儿一个合理的交代。”
甘太后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快,永安帝就都知道了?
甘太后声音嘶哑:“皇帝……”
永安帝却截断了甘太后的话:“母后,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朕就告退了。”
说完,他宽大的龙袍衣袖一甩,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甘太后的寿安宫。
甘太后如坠寒窖的站在原地,半晌才捂着胸口,被宫人扶着,缓缓的坐回了椅子里。
甘太后那苍老的面容隐在夜色的阴影下,皱纹的沟壑,几乎都藏着阴翳。
好一会儿,她才犹如幽灵的开了口,问身边的宫人:“珠珠这会儿在哪里?”
宫人忙低声道:“今儿甘四小姐放了一天的风筝,想来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娘娘要见甘四小姐吗?”
甘太后却缓缓摇了摇头:“珠珠向来喜欢生得好看的,哀家看她上次就很喜欢那个阮明姿……”
顿了顿,甘太后又陷入了犹豫,要不要把甘珠珠牵扯进来。
她还是下了决心,眼神沉了沉,同亲近的宫人道:“珠珠在宫里也有些时日了,应该很是认识了一些千金小姐。明日你同她说,哀家记得甘家有办迎春宴的习俗,想来也就是在这几日了。”
甘太后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宫人却领会了甘太后的意思,垂首应了一声:“奴婢明白了。”
甘太后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中,许久,这才出了声:“哀家记得,那西域来的什么劳什子明珠,楼兰娜,白日的时候,喜欢在御花园里徘徊?”
她心腹宫人十分伶俐,几乎是立刻接话道:“娘娘说得是。那楼兰娜公主是时常在御花园徘徊,奴婢曾听闻,是她,她想要在御花园偶遇丰亲王……”
一听到“丰亲王”三个字,甘太后就冷哼一声,攥紧了椅子扶手,眼里露出一抹厌恶来。
“明日,哀家便也去御花园瞧一瞧去。”
……
宫中的风起云涌,阮明姿跟平阳侯老两口都还尚不清楚。
她自打从衙门回了平阳侯府之后,就同平阳侯老两口开开心心的把事情给讲了一遍。
平阳侯老两口听的时候,看向阮明姿的眼神,充满了暖意。
明姿,这是为了他们,把舒安楠跟那边的舒家人,给剥了一层皮去。
平阳侯老两口都觉得,阮明姿做得虽说调皮了些,却都是为了他们老两口好,是个再好不过的好孙女。
“那个拐子最后怎么样了?”平阳侯老夫人有些在意的问。
自打儿子被人掳走后,她生平最厌恶的人里,拐子就排到了榜首的位置。
阮明姿回道:“京兆府尹大人把那拐子打了五十大板,然后关到牢里,另案审讯……主要是怕那拐子手里还有旁的姑娘。”
平阳侯老夫人连连点头,慎重道:“是该这样。”
老平阳侯自然知道身边妻子这么多年来的心结,他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又一想,好在,他派去宜锦县调查的人,不日就要带着人证物证回京城了。
到时候不管阮明姿是不是他们的亲孙女,对妻子来说,都算是个结果。
祖孙三人吃着茶,悠悠闲闲的说着家常,度过一个很是安详的下午。
只是,这份安详很快便被舒安楠给打破了。
舒安楠白着一张脸,一把推开要通报的丫鬟,风风火火的直接闯进了琳琅院的正屋。
看到阮明姿正在平阳侯老两口身边承欢膝下,那神色就有些扭曲,一副想要上前去掐死阮明姿的模样。
平阳侯老两口脸色微微一冷。
老平阳侯喝道:“这么多年,旁的不说,规矩都学到狗身上了?!进你母亲的院子,就这么直接闯进来?!”
舒安楠咬了咬牙:“父亲,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丫头——”他手指阮明姿,语带愤怒,“她做了什么!”
阮明姿不带半分惧怕,神色淡淡的回望着舒安楠。
老平阳侯淡淡道:“你是指哪件事?是给你那非法经营赌坊的亲弟弟送文书证明那事?”
舒安楠脸上一僵。
他方才听他娘过来哭,说是活不下去了要上吊,还以为他娘催的是弟弟舒安榆铺面的事。
结果一听他娘说,她出去打牌的时候,从前都奉承她是个享福的老太太的那些人,都面带讥讽,说她的荣华富贵都是儿子偷来的,她倒也是真会“享福”。
舒老太太在外头这么一个好面子的,听到这话,差点晕厥过去。
这让下头的人一去查,好家伙,这才知道,先前阮明姿去衙门送文书,有人把舒家的事给抖了个干干净净!
舒老太太这会儿慌得不行,直接承了马车去找了舒安楠。
舒安楠一看他娘又来了,原本还有些头疼,结果一听他娘的话,那是双手双脚都如坠冰窖。
这……这些流言蜚语,怎么就当着官府的面,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散播出来了?
舒老太太一直对阮明姿很有意见,当即就道:“当时衙门上就只有那两个老不死收的干孙女在,定然是她捣的鬼!……儿啊以后娘跟你爹,可怎么出门见人啊!”
舒安楠这一下子就怒火滔天的,直奔琳琅院来了。
结果他对阮明姿的指责一开口,老平阳侯的诘问便丢过来了。
舒安楠后背生出了一丛白毛汗。
他这真真是晕了头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
岂不是在告诉平阳侯老两口,那些“谣言”?!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甘家的帖子
眼见着舒安楠像是醒悟过来一样,讷讷不成言,老平阳侯眼里反而闪过一抹更深的失望。
阮明姿轻声开了口:“爷爷奶奶,这事我是当事人,我跟楠叔叔说吧。”
舒安楠立刻把视线挪到了阮明姿身上。
对上阮明姿,舒安楠的腰板立刻硬了不少,皱着眉头道:“明姿啊,不是当叔叔的说你。这个你眼下,是父亲母亲的干孙女,那你行事,就得遵着府里头的规矩来……”
平阳侯老夫人不轻不重的把手上的茶杯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搁,茶杯与那梨花木的小几相撞,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声音。
舒安楠白了脸,下意识噤了声。
平阳侯老夫人淡淡道:“明姿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已然在我跟你父亲面前,摆起长辈的款,教训起人来了?……若我跟你父亲不在了,你是不是就要把我跟你父亲的心肝宝贝,往死里作践了?”
舒安楠冷汗涟涟,连忙躬身:“儿子不敢。”
平阳侯老夫人冷笑一声:“不敢,我倒看你敢得很。”
舒安楠冷汗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哪里还敢说什么旁的。
阮明姿起身,素手执起细颈茶壶,给平阳侯老夫人的茶杯里添了些茶。
平阳侯老夫人眼中的怒气这才散了些,带上了一丝丝暖意。
阮明姿直起身子,神色倒还平静,没有因为方才舒安楠劈头盖脸的呵斥而生气。
她脸上甚至带了一分无奈:“楠叔叔,外头谣传那些事,没有一句是出自我口。你不信可以去京兆府问一问,当时我还替你据理力争来着,我说你不是这样的人。然而围观的老百姓太多了,他们有人好像很清楚内幕,当着众人面说了好多,我都不敢相信。”
舒安楠的脸越发白了,他结结巴巴道:“内幕,哪有什么内幕……都是胡说八道的……父亲,母亲,我……”
平阳侯老夫人却垂着眼,打断了舒安楠的话:“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
舒安楠这会儿心虚的厉害,哪里敢再辩解半分。
阮明姿做了一个总结汇总:"总之,楠叔叔,外头谣言沸天,我也很忧心,但也不知道这是谁之所为,还望楠叔叔查清事情真相,也算是还平阳候府一个公道。"
舒安楠见阮明姿说的言之凿凿,心里也咯噔一声。
是啊,阮明姿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一个商女罢了,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他与舒家事的内幕?
难道这事,真的是他娘误会了?
舒安楠眉头皱得老高,这会儿心里头乱的很,他也不好再跟阮明姿兴师问罪,匆匆同平阳候老两口敷衍了两句什么,就匆匆告退了。
老平阳候定定的看着舒安楠离开的背影,脸上一片失望。
虽说他早就已经决定不把爵位给舒安楠继承,但好歹也养了这么多年,他原本还是打算给舒安楠留些东西的。
可是看看舒安楠的模样,毫无担当的样子,阮明姿就差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了,可他依旧没想着跟平阳候老两口解释一二。
一心里只有他自己。
老平阳候无声的叹了口气。
翌日,阮明姿收到了一张帖子。
帖子是甘府那边一个稳重的嬷嬷送来的。
小满替阮明姿把帖子拿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惊疑不定。
无他,因为这个甘府,就是当今寿安宫甘太后的娘家。
素日里,虽说跟平阳候府也算有一两分交情,但也不至于绕开平阳候老夫人,单独给阮明姿下帖子啊。
小满觉得这就是个鸿门宴。
她一脸担忧的把帖子给了阮明姿,嘴里还嘀咕着:"姑娘,奴婢看,这帖子说不定没安什么好心。"
阮明姿轻轻笑了下,打开帖子,对着窗外的日光,看了看。
看完,她将帖子合上,放到了一旁。
小满倒是有些好奇,这些日子以来,她跟阮明姿之间也很熟悉了,倒也不避讳,直接问道:"姑娘,这帖子说的什么?"
阮明姿笑了下:"说是迎春宴。"
一说迎春宴,小满哎呦一声,倒是反应过来。
这甘家的迎春宴,其实还挺有名的。
她有名就有名在,曾经有几名出众的淑女,在迎春宴上展示才艺得了贵人好评,转过头没几日,宫里便下了旨意,宣了这几位小姐进宫。
再接下来,这几位出众的淑女,其中一大半,成了宫妃。
所以这迎春宴,其实算得上是个一步登天的捷径。
小满微微长大了嘴,甘太后这是想做什么?
阮明姿看了一眼小满的错愕模样,忍不住笑道:"想什么呢?这是甘四小姐亲手给我写的帖子。"
这确实是甘四小姐的手笔。
用词热烈真诚,笔锋稚嫩,诚邀阮明姿来参加这个迎春宴。
阮明姿仿佛能透过字里行间,看到对面的甘四小姐趴在小几上给她写帖子的模样。
小满一听竟然是甘四小姐,也是有些错愕。
不过她先前也是跟着平阳候老夫人入宫的时候见过那位颇得甘太后宠爱的甘四小姐,犹豫了一下:"姑娘打算去吗?"
阮明姿眼神扫过放在小几上的那张帖子,轻轻笑了笑:"去,怎么不去?"
她给甘四小姐写了一封回信,应了这次的邀约。
原本阮明姿以为这事也就到这暂告一段落了,谁知道甘四小姐又兴致勃勃的给她写了回帖。
回帖洋洋洒洒,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阮明姿的喜欢,还同阮明姿说了不少自己的趣事。
阮明姿莞尔一笑,也给甘四小姐回了封信,挑了日常里几件有趣的事说了。
谁知,甘四小姐大概是得了趣,当天又回了信,这次说得也不少,其中有一件,阮明姿眼神扫过,便微微一顿。
甘四小姐在信上说,太后娘娘这两日倒也不知道怎么,好似喜欢上了那位西域明珠楼兰娜,甚至还邀请她参加迎春宴。
甘四小姐先前也很喜欢楼兰娜,觉得她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但甘四小姐在信里信誓旦旦的让阮明姿放心,自打她见了她,早已经认定,阮明姿才是最美的女子。
阮明姿眼神停在楼兰娜三个字上,若有所思。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马车失控
甘二夫人负责操持了这次甘家的迎春宴。
因着这次迎春宴,宫里头来人透漏了一分消息,说是这次迎春宴是打算给几位适龄的皇子后院加人的。甘二夫人哪里敢怠慢,那是提起了十八分的精神在应对这事。
直到迎春宴的前一日,她还在对着宴请的人员名单,重新过了一遍流程,以免有什么不该有的纰漏。
而迎春宴这一日,甘二夫人更是如临大敌,天还未蒙蒙亮,便起了个大早。
整个甘府的下人,几乎都运转了起来。
今天,上头的人交代了,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
甘府迎春宴的帖子也算得上京城里比较一贴难求的帖子。
能拿到迎春宴帖子的千金小姐,无不是京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家。
以往平阳侯府也是会收到两张。
自然是一张给舒雅婵,另一张,由舒雅婵给伴读韦佳潼。
苗氏阴沉沉的拥着被子,倚在大迎枕上。
屋子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她耳朵微微动了动,似是在倾听院外的什么动静,半晌,才阴沉沉的问丫鬟:“……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丫鬟这几日被苗氏的阴沉给搞得也是人心惶惶的。
可苗氏问话,她又不能不回,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苗氏冷笑一声:“什么都没听到!”
她抬手就把放在床侧小几上润喉的汤羹给掀了。
汤羹洒了一地,一地都是碎瓷片。
那丫鬟脸色发白,赶紧跪了下去。
丝毫不顾忌自己是不是跪在了那碎瓷片上,一个劲的磕起了头:“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苗氏眼神有些直,似是在望着某处,并没有看那下跪的丫鬟,以及她那逐渐渗出了血的膝盖。
她声音有些飘渺:“……甘府的迎春宴是今儿吧?”
丫鬟忍着痛,白着脸:“是。”
苗氏有些神经质的轻笑了下:“是今儿吧……琳琅院那个小贱人,是不是准备打扮的花枝招展,去甘府了?”
丫鬟哪里敢回这样的话,可她不回,受到的惩处只会更重。
她跪在瓷片上,面如白纸,声音发颤:“是……”
苗氏似是想起什么,声音又冷又阴毒:“……往年,这迎春宴,都是我家婵儿去,今年婵儿被奸人所害,去不成,可也轮不到那个小贱人!想去是吧,也得有那个命!”
丫鬟哪里敢接话!
苗氏垂下眼,倚在大迎枕上,许久不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丫鬟跪在碎瓷片上,摇摇欲坠。最后,力气难以为继,倒了下去。
丫鬟倒下去的动静吵到了苗氏,苗氏厌恶的往这边瞥了一眼,冷嗤一声:“拖出去处置吧。”
两个婆子悄悄的进了房子,把那丫鬟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丫鬟两行泪落了下来,却又不敢有半点反抗。
……
这会儿的阮明姿,其实已经穿戴好了。
小满则是有些瞠目结舌:“姑娘,您就穿成这样吗?”
一身水蓝色的裙子,配了个浅白的绣花褙子,简直再素雅不过了。
这比前些日子,她去给衙门演戏揭发舒安楠的那天,穿得素净多了!
阮明姿则是有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怎么,你觉得我穿这个不好看啊?”
小满连连摇头:“不是不好看……就是……”
小满是个机灵的,很快就想好了说法:“就是,虽然这样也很好看啦,但明明可以更美,为什么姑娘故意的不去打扮呀?奴婢想不通。”
阮明姿轻轻笑了笑,却是略略压低了声音:“那是因为,今儿未必是个和顺的日子。穿得太打眼了,也未必是个好事。”
小满似懂非懂。
阮明姿却只告诉她:“总之,今儿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就好。”
这个小满听得懂,她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她觉得,姑娘这么聪明,她说的总不会错的。
听姑娘的就是了!
阮明姿穿戴好了,又谨慎的检查了一遍她的装备。
包括左臂上的改良弩弓,以及腰间香囊里的各种药粉。
还有怀里一瓶她出门前席天地给的解毒丹。
一切都很齐全妥当了,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同平阳侯老夫人知会了一声,带着小廿小满乘坐马车出了门。
因着她是从平阳侯府出发的,这马车自然也是乘坐的平阳侯府的马车。
一开始倒还算顺畅,但到了后头,小廿敏锐的察觉出不对来。
“姑娘!”小廿急急出了声,“这马车……”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还未说完,便一个趔趄,跌向了一旁。
好在小廿功夫好,反应快,很快稳住了身形,又赶忙护着阮明姿,免得她撞到桌角上。
小满则是后背撞了下马车车壁,虽说有些吃痛,却还不碍事。
她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问外头的车夫:“车夫,这是怎么着了?”
车夫的声音有些惊恐:“姑娘,这马,这马……”
他还未说完,却又是一阵猛烈的颠簸。
阮明姿已然明白了情势。
这马车,失控了。
外头街道的人自然也看出了这马车的失控,一片尖叫躲避的声音。
车夫急急忙忙驾驭马车的声音也掺杂在其中。
车厢里的三个姑娘都明白了现下的局势。
小满白了脸,却仍然强忍着要护着阮明姿,挡在了阮明姿前头,打算给阮明姿当个人肉护垫。
小廿则是皱着眉头,一手拉着阮明姿,一手撑着车壁稳住身形。
她在想对策。
因着这马车失了控制,阮明姿晃的有些颠簸,但她也没有惊慌失措,只微微沉了沉声音:“小廿,这马还有办法吗?能不能让它停下来,这是闹市——”
小廿咬了咬牙:“姑娘,你等等,一会儿奴婢试着出去看看能不能杀了这匹马。”
杀马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杀了这匹马,按照他们眼下的速度,估摸着她们都得受点伤!
阮明姿咬了咬下唇,目光沉沉:“那你看着来!选好时机,把这马给杀了!”
小廿点了点头,正撑着身子往车窗外看,就听得外头有了别的动静。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有人从一侧飞到了这马上,马车里的人也看不清他如何操作,就只听得外头的车夫一声惊呼,这马速度竟逐渐慢了下来。
那人掀开车帘,朝马车里的人伸出手:“来!”
不是桓白瑜又是谁?
阮明姿不带半分犹豫的,扑到了桓白瑜怀里:“阿礁!”
“别怕。”桓白瑜抱着阮明姿,从依旧在行驶前进的马车上腾空而起,安全的落在了地上。
小廿跟小满身上都有功夫,也瞅准了时机跳了下来,倒也没伤着。
最后那马速度越来越慢之下,突得轰然倒地。
竟是死了。
马身后拉着的马车车厢也一起倾倒,发出了重重的一声轰响。
围观了这一幕的众人都心有余悸。
阮明姿因着桓白瑜护着,除了先前在车厢里颠簸了些,可谓是毫发无伤。
小廿小满身上都有功夫,倒也没伤着。
可马车先前冲撞了好些摊子,若非摊主躲得及时,还有苏一尘带的侍卫预警及时,估摸着受伤得人不少。
这会儿那些摊主,都纷纷围上来,管阮明姿要赔偿。
阮明姿正想说话,桓白瑜却冷淡开口:“此事颇有蹊跷,好好的马儿怎么会突然失控。此事还需调查……不过诸位也莫急,孤向诸位承诺,待到查明真凶,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这意思就是,怀疑这次的事,并非是个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所为了。
桓白瑜原本就生得冷隽不凡,这会儿开口自带一股上位者威严,虽说众人不知他身份,却也有些信服了。
苏一尘上前,朝众人拱了拱手:“诸位摊主,我们殿下乃是丰亲王,定然言出必行。”
他从腰间拿出一物,向众人亮了亮。
那是一面腰牌。
虽说大多百姓不认识,但这会儿围着这么多人,自然也有寥寥几个识货的,一见这腰牌,都神色大变,口呼“见过王爷”,纷纷下拜。
那些索要赔偿的摊主都有些慌,也跟着拜了下去,“见过王爷。”
他们这会儿心里还有些忐忑,生怕自个儿方才索要赔偿的事,得罪了这位大兴朝民间传说中十分狠辣无情的丰亲王。
整个街道上,除了阮明姿几人,以及苏一尘跟他手下的侍卫们,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然而桓白瑜给出了承诺之后,注意力早就不在这儿了。
他只冷冷的朝苏一尘略略点头,示意他收下尾,便拉着阮明姿大步离开。
小廿小满赶紧跟了上去。
这会儿街上跪了一片,倒也没有人敢抬头。
桓白瑜拉着阮明姿去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小廿很是自觉的在巷头就站定了脚步,背过身去,给他们守着。
小满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小廿在巷头站定。
两个丫鬟跟两尊守护像一样,站在了巷头,背着身,给巷子里那两人看着外头的行人。
巷子里,桓白瑜打量着阮明姿:“可曾哪里不舒服?可曾吓着了?”
阮明姿晃了晃桓白瑜的袖子,小声道:“别生气啦,我没事。”
桓白瑜顿了顿。
他确实很生气。
生气平阳侯府中,竟然有人对他的明姿起了杀心。
但阮明姿又这般轻声哄他……
桓白瑜最后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阮明姿上前轻轻的搂住桓白瑜:“……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马车要出事?”
想到这个,桓白瑜声音又冷了几分:“我不知道。是碰巧,我同苏一尘在附近办事,看到一辆刻有平阳侯府标记的马车失控了。”
桓白瑜没说,当那辆马车里传来小廿声音的时候,他整个人差点炸了的那种感觉。
他眸色幽深,隐着无穷的杀气。
若是他当时不在,若是小廿在救人的时候有个什么万一……
桓白瑜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不敢往下想。
阮明姿小声道:“这次也是我不好,日后我定然会小心,不会再给旁人这样的机会。”
桓白瑜却听不得旁人说阮明姿半句不好,她自己说也不行。
他冷冷道:“你没有不好,旁人起了歹毒之心,哪里是防得住的。”
说到后面,他话里不由得又带上了几分杀机。
——把起了歹心的人,都给宰了,他的明姿不就安全了么。
阮明姿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有点发愁:“这会儿马车坏了,这怎么去甘府。”
桓白瑜皱了皱眉头。
他是知道阮明姿要去甘府赴宴的事,可他觉得,都发生这等意外了,他不想让阮明姿太过忙累。
阮明姿却朝桓白瑜轻轻的眨了眨眼:“甘府举行的迎春宴,是甘四小姐特特给我下了帖子。”
顿了顿,阮明姿又补了一句,“……我还听说,甘家那边还请了楼兰娜公主。”
桓白瑜顿时明白过来。
这估摸着是甘太后又想挑事。
他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阮明姿拉住桓白瑜的袖子,轻轻晃着:“我若不去,甘太后说不得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在诸位小姐面前造势,使人把楼兰娜点给你呢。”
桓白瑜眼里闪过一抹啼笑皆非。
但阮明姿既然还想去,他也不会拦着。
桓白瑜想了想,沉声道:“我让苏一尘给你找辆马车来。平阳侯府那一辆,不能用了。”
阮明姿点了点头,甜甜的朝桓白瑜露出一个笑容:“阿礁真好!”
桓白瑜哪里扛得住这个笑。
他眸色渐深,慢慢朝阮明姿俯身。
阮明姿却捂住了嘴,一只手横亘在了她跟桓白瑜之间。
她的声音从手掌下传出:“我今儿稍微涂了一点口脂,你总不想吃一嘴口脂吧。”
桓白瑜却依旧凑近了,在阮明姿手背上轻轻一吻。
手背那一块,顿时像是烧着了一样。
阮明姿整个人的脸都红透了。
……
因着今儿出来得早,所以,虽说路上出了不少波折意外,但最后抵达甘府时,却也不算太晚。
阮明姿坐在苏一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豪华马车里,有点无奈。
下马车的时候,阮明姿就留意到,不少来参加迎春宴的人,眼神都在往她这边飘。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有人窥视
直到遇到个相熟的千金小姐,又是好奇又是迟疑的来回在阮明姿跟那马车上打量。
阮明姿皱了皱眉。
那位相熟的千金小姐在阮明姿拿着帖子入府的时候,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来。
入了府后,在前往二门的长长甬道上,那位相熟的千金小姐追上阮明姿,熟稔的挽住阮明姿的胳膊,小声问道:“……明姿,你认识丰亲王?”
阮明姿脑子一懵。
先前桓白瑜跟她说过,宫里头因着各方势力的角逐还没结束,哪怕宫里头不少人都知道他跟她的关系,怕是也不会传出去。
这会儿,怎么却有人直接问了出来?
好在阮明姿哪怕懵了一瞬,也反应的极快,很快镇定下来,轻轻的“啊”了一声,问那位相熟的千金小姐:“怎么这么说?”
那位相熟的千金小姐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你都坐着丰亲王府的马车来了,还问我这个呀?”
阮明姿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马车的事。
原来那辆有些华丽的马车,是丰亲王府的!
先前桓白瑜让苏一尘弄辆马车过来,苏一尘直接从他们丰亲王府弄了一辆……
阮明姿有些无语,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跟那位相熟的千金小姐解释:“……路上出了点意外,马车是管一个朋友借的。”
顿了顿,阮明姿又问那位相熟的千金小姐,“我看这马车上也没什么印记啊,怎么认出来它是丰亲王府马车的?”
那位相熟的千金小姐“啊”了一声,却也没多想,有些钦佩的看向阮明姿:“你认识的那位朋友可真厉害……这马车是没有什么标记,不过这马车雕梁上刻了好些繁复的纹饰,大家都知道是八皇子殿下的……后来八皇子殿下弄坏了丰亲王府的一辆马车,便把这马车赔给丰亲王府了。以八皇子那性格,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丰亲王府的马车了……”
阮明姿有些无语,没想到这事还跟八皇子桓毓鸣那家伙扯上了一点关系。
那位相熟的千金小姐却也没有多想——主要是,这事其实也是明摆着的,阮明姿能借到丰亲王府的马车,肯定是跟丰亲王府的人认识。总不能是跟丰亲王认识吧?
哈哈,这怎么可能呢。
那位相熟的千金小姐挎上了阮明姿的胳膊,亲热道:“说起来,明姿,你近些日子都在平阳侯府吗?我去了几趟遗珠阁,都没见着你。你的伙计说你这些日子在平阳侯府陪老夫人呢?”
阮明姿点了点头,同这位相熟的千金小姐小声交谈着,一边进了这甘府的二门。
那位相熟的千金小姐同阮明姿走了一道,在园子里又见着了旁的熟人在游玩,便同阮明姿说了一声离开了。
一直跟在阮明姿身后寸步不离的小廿,待那位千金小姐走了以后,这才往前一步,低声道:“姑娘,有人从咱们一进这园子起,就有人一直在暗中窥视着我们。”
阮明姿幅度极小的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廿便退了一步,继续跟在阮明姿身后。
这迎春宴,是在甘府的一处临水的园子中举行。
这几日天气渐渐有些回暖,这园子里不少柳树都抽出了新芽,看着这园子倒是春色融融的。
还有些本不该这会儿开放的花,竟然也有了不少绽放的。
不愧是迎春宴之名。
阮明姿正驻足欣赏,身侧却响起一个有些惊喜的声音:“阮家姐姐!”
阮明姿歪头一看,果然是甘四小姐。
甘四小姐欢快的朝阮明姿直奔了过来,倒也没跟阮明姿见外,笑嘻嘻的拉着阮明姿的手:“姐姐来啦!”
阮明姿笑道:“是啊,正看花呢。”
甘四小姐却小嘴一撇,嘟囔道:“这花有什么好看的呀?”
她小声的跟阮明姿道:“前几日我娘带着下人拿炭火烘烤了好久,催开的。不是自个儿开的,没什么稀奇!”
阮明姿不由得有些失笑。
这甘四小姐……
甘四小姐拉着阮明姿去一旁吃茶,她指着桌子上摆着的一盘糕点,热情无比的介绍道:“这是我娘从宫里头借来的厨子,她做的芙蓉酥香甜可口,非常好吃,姐姐你尝尝?”
阮明姿笑着依言拈起一块点心来,尝了尝,点了点头,肯定了甘四小姐的审美:“确实好吃。”
甘四小姐乐得手舞足蹈,很是振奋。
好像被阮明姿肯定了这个,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大成就。
阮明姿看着心下一软,想起了亲妹妹阮明妍。
算算日子,怕是这几日就要到了。
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妍妍了,也不知道妍妍高了吗?
是胖了,还是瘦了?
阮明姿不由得有些出神。
最后是甘四小姐的一声“哎呀”,打断了阮明姿的思绪。
原来是甘四小姐喝茶喝得有些急,烫到舌头了。
阮明姿有些无奈,拿出帕子帮甘四小姐擦了擦嘴巴。
甘四小姐的眼睛突然就红了,灼灼的看着阮明姿:“姐姐,你真的好温柔啊……我家的哥哥姐姐,只会叫珠珠贪吃的小胖子……”
甘四小姐说到伤心处,呜呜起来。
阮明姿哪里想到,不过是擦了擦嘴巴,怎么就惹得这孩子哭了起来。
阮明姿这边哄着孩子,她身后的小廿却警觉的往某处看去。
又来了——那道隐在暗处一直在窥视着阮明姿的视线。
小廿心里暗暗提防。
甘四小姐就是个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会儿又笑嘻嘻的同阮明姿说起她家池子里的锦鲤味道不好这事来。
只不过甘四小姐是主家,她虽然一直想拉着阮明姿玩耍,但她身后的大丫鬟已经咳了好几次提醒她该去招待旁的人了,甘四小姐依依不舍的拉着阮明姿的手,根本就不想走。
最后阮明姿只得说:“下次有空,我给甘四小姐下帖子,欢迎甘四小姐来玩。”
甘四小姐欢快的点了点头,强调道:“一言为定哦。”
这才跟着大丫鬟走了。
阮明姿微微松了口气,说实话,甘四小姐太热情了,在这样的场合,还挺让人吃不消的。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来送人头
甘四小姐走了没多久,不少千金小姐也来找阮明姿玩了。
大都是一些因着遗珠阁,同阮明姿认识的。
这会儿过来,也大多是在问阮明姿这些日子为什么没在遗珠阁。
阮明姿笑盈盈的解释了几句,旁人便释然了。唯有不知道哪处,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阮东家好大的本事,不过才认了干奶奶个把月,这登堂入室不说,还把真正的侯府大小姐给挤出去清修了,真真是厉害极了!平阳侯老夫人也是偏心,为着个干孙女,把亲孙女给赶走了!”
场面上因着这话静了静。
阮明姿倒是精准的顺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
那人躲在人群里才敢说这话的,倒没想到让阮明姿逮了个正着。
她跟阮明姿的视线相交时,很是慌乱了一瞬。
阮明姿微微笑道:“汪小姐,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这位千金小姐姓汪,从前是跟在舒雅婵身后的跟班之一。
阮明姿自然也认识她。
汪溪见阮明姿直直的点了出来,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脸上一慌。
但随即她便强行镇定下来。
她知道这会儿不能输阵。
气势输了,那就输了!
汪溪故作镇定的冷笑一声:“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
气势很足!
说完,她就想走。
阮明姿却盈盈笑道:“汪小姐去哪?怎地好像说旁人坏话被抓包,这就要跑呢?”
汪溪又被阮明姿戳破了那点小心思,脚步一顿。
她转过身来,气势倒是拿捏的很足:“说谁跑呢?你倒说说看,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阮明姿轻叹一声,一脸惋惜的模样:“自然不是事实啊。汪小姐,枉你往日同婵姐姐关系那么好,怎地这般污蔑她的一片诚心呢?”
汪溪愣住了,这阮明姿在胡说些什么,怎么就说她在污蔑舒雅婵了?
汪溪急了:“你胡说些什么——”
阮明姿笑盈盈的拿先前汪溪的话,堵她:“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看热闹的众人见阮明姿轻轻松松的碾压汪溪,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
汪溪见众人都一副看她笑话的模样,顿时极了:“你!”
阮明姿伸出手指,轻轻的摇了摇:“汪小姐这是被我戳中了心思,急了?……我是没想到,婵姐姐这才走几日,你同婵姐姐关系这般好,却当众造她的谣。真是人心难料啊!”
汪溪简直急得想要去伸手打阮明姿了:“我哪有造雅婵的谣!分明是你——”
阮明姿却正色道:“汪小姐还不肯承认呢?我婵姐姐是为了平阳侯府,为了祖母跟母亲的身体健康,这才去庙里祈福。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一个落荒而逃的可怜虫了?……怎么着,在你心里,婵姐姐就是这样的人吗?”
阮明姿三言两语,把汪溪怼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含恨跺了跺脚,落荒而逃。
阮明姿挑了挑眉毛,唇边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笑。
这汪溪真就是来送人头的。
她看得出,好些人都对舒雅婵的事有所猜疑。
阮明姿可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的,但只要敢拿出来当着她的面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就别怪她不给面子,三言两语的给怼回去。
自找的!
阮明姿也是趁着怼汪溪,把这事给当众定了个基调。
免得日后又有人拿这个出来说些什么。
说她也就罢了,带上她奶奶,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汪溪这事刚了,旁边却又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阮姑娘果真好口才,怪不得那么讨人喜欢。”
阮明姿皱了皱眉。
看向站在一棵花树下的女子。
那女子深目高鼻,生得貌美如花,不是那位西域明珠楼兰娜,又是谁?
只是楼兰娜今儿却没有穿她们西域的服饰,包括她身后的侍女,两人今儿都穿了他们大兴眼下正流行的服饰。
看着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旁的那几位千金小姐面面相觑,彼此用眼神飞快的交流着。
——这楼兰娜,怎么穿上她们大兴的衣裳了?
——听说楼兰娜除夕宫宴上,主动求皇上赐婚丰亲王,被丰亲王直接拒绝了。眼下穿她们大兴的衣裳,说不得是为着讨丰亲王的欢心。
——有道理有道理。不过,一介番邦女子,也敢肖想咱们的丰亲王殿下,还真以为自个儿是天底下第一美人,谁都为她倾倒了?
——你看她这会儿又阴阳怪气的怼阮姑娘,估摸着是妒忌阮姑娘生得比她好看吧!
几个小姑娘眼神交流非常激烈。
而阮明姿这会儿则是挑了挑眉,对上楼兰娜半点都没有怯场,反而微微一笑:“楼兰娜公主谬赞了,我自然是不如楼兰娜公主讨人喜欢。”
阮明姿在讨人喜欢上稍稍加重了一下音调。
楼兰娜眼里闪过一抹暴怒。
阮明姿见了又是轻笑一声。
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啊。
只许她阴阳怪气别人,不许别人阴阳怪气她咯?
楼兰娜扶着花树的手,像是微微掐进了树皮里。
她冷冷的看向阮明姿,没有说话。
几位方才还在眼神交流得十分激烈的小姑娘,似是感受到了这份冷冽,下意识看向楼兰娜。
楼兰娜见众人都在注视她,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生硬的把脸上的情绪给掰了回来,转身就走。
她身后的侍女,小跑跟了上去。
阮明姿定定的盯着楼兰娜的背影。
那几位千金小姐纷纷围了上来,同阮明姿一道吐槽那楼兰娜:“阮东家莫要理她,一个番邦女子,我们大兴给她这么高的礼遇待遇也就罢了,天天还拿乔,真以为自个儿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了?”
另外一个千金小姐也点头道:“可不是嘛?我先前还听说,她天天站在御花园里,也不知道想偶遇哪位皇子殿下。这就是想赖在宫里不走的架势啊!”
阮明姿是多少知道些内幕的,倒没说什么,只笑着同这几位千金小姐说了些什么旁的,扯开了话题。
大家聊了一会儿,也就各自散去游玩了。
唯有小廿,压低了声音告诉阮明姿:“姑娘,不对劲。”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过誉即是捧杀
阮明姿一双如雾似幻的眸子看向了小廿,轻声道:“是说楼兰娜身边的那个侍女吗?”
小廿眼里染上一片钦佩,压低了声音:“原来姑娘也看出了那个侍女的不对劲……的确,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想来应该是练过什么特殊功夫的。”
阮明姿倒也没有小廿看的那么彻底,她只是觉得,楼兰娜身边的那个侍女,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不过小廿提醒了这么一句,阮明姿便也就记在了心里。
看楼兰娜的模样,总归是嫉恨上了她。
阮明姿若有所思。
迎春宴在宴席前,是给女孩子们各项玩乐分了区域的。
这边的抄手游廊里,多是把臂同游赏景的。
而那边的靠近假山的地方,正好可以眺望临近的湖水,旁边几丛迎春花,堪堪入景,这儿便铺了几张桌子,以供这些千金小姐们来作画。
而再转过几步,拾级而上,便可到一处小亭子,可俯瞰小半个甘府,小亭子里放着茶水点心,同样也备了墨与宣纸,是供千金小姐们吟诗作对的。
不少千金小姐们,作画的作画,吟诗的吟诗,已经尽量在不着痕迹的展示自己了。
阮明姿今儿穿得很是低调,一看就是不想出风头的,可偏偏她不想出风头,总有风头想来找她。
阮明姿正带着小廿小满在那赏迎春花呢,作画的那边,有人眼珠子一转,笑盈盈的说:“阮姑娘,你转过身来,让我们画画你如何?满园春色不及你,倒还不如专画你。”
这位千金小姐声音又脆又高,附近不少人都听见了。
几位辈分不低的夫人,原本正在附近赏景,也是有点等着品鉴一番旁人画作的意思,结果就听到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
只是,她们还未曾表态,就听到阮明姿脆生生的笑道:“方姑娘真是谬赞了,我何德何能,既没有几位姑娘的高才,也不比这春日的半点颜色。方姑娘这边夸我,倒让我想起一句话来。”
她眼神清莹的很,站在迎春花旁,那是真真的人比花娇。
但最让人挪不开眼神的,却并非她的容貌。
而是她身上那股子属于她的淡然与从容。
旁边便有位姑娘笑着问道:“不知阮姑娘想起一句什么话来?倒也说与我们听听看?”
阮明姿微微一笑,红唇微启:“那句话便是——过誉,即是捧杀!”
四下里微微静了静。
那位姓方的千金小姐,被阮明姿毫不留情的点破了小心思,脸上顿时一僵。
其实在场的,但凡有几分脑子的,都能听得出方才这位方姓千金话里头的小心思。
但不管听不听得出,只要这方姓千金话说出口,那得罪人的,却是阮明姿。
毕竟,人家这也是在说你的“好话”嘛。
至于这“好话”给你带来什么负面影响,那就不关她的事了啊。
而阮明姿也没惯着这方姓千金,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一句“过誉即是捧杀”直接挑破了那方姓千金的小心思。
阮明姿说完这话,倒也没再跟那方姓千金纠缠,只微微屈膝优雅的行了个礼:“几位小姐高才,慢慢画,我且去别处赏玩了。”
干脆利落的带着丫鬟转身走了。
方才那几位辈分不低的夫人,遥遥的看着阮明姿,言语不卑不亢的把那方姓千金给说得哑口无言,脸上淡淡的都露出几分笑来。
其中一位微微笑着,含蓄道:“看这长相,应是京中近日来风头大盛的那位阮东家吧。”
看来她们都已然听说过阮明姿甘愿做妾的谣言了。
另外一位露出个意味深长的浅笑来:“看她身上这股劲儿,可不是个甘心做妾的主儿。”
几位夫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切尽在不言中。
阮明姿跟小廿小满离开了作画的那地方,她也不太想去吟诗作对的那处,索性就带着小廿小满转去了玩乐那处区域。
说是玩乐,其实也是雅事颇多。
有千金小姐吹笛,旁边一位千金小姐抚琴,还有一位千金小姐当场起舞,端的是仙乐飘飘舞姿清雅,美不胜收。
阮明姿站在一旁欣赏了会儿,抚琴的那位千金小姐,稍稍一分心,斜睨的看了一眼阮明姿,手底下收尾的时候便弹错了一个音,略有些美中不足了。
在场不少懂音律的,眼神都略有些微微的遗憾。
毕竟,若是最后这收尾的时候,没弹错音的话,可以称得上是尽善尽美了。
弹琴的那位千金小姐自然也是清楚这事,不免有些气呼呼的。虽说她也知道这事不能怪阮明姿,却还是有些意难平,从琴后起了身,看向阮明姿,有些生硬道:“阮姑娘会什么乐器,不如也来试一试?”
阮明姿微微一笑,推辞道:“几位珠玉在前,我便不去献丑了。”
方才那个跳舞的千金小姐拿着软帕擦着汗,边笑边往阮明姿这走,笑盈盈道:“阮东家真是说笑,以阮东家的美貌,做什么事都不能叫献丑,那叫献美。”
她是遗珠阁的常客,这说话上,自然对阮明姿带上了几分亲昵。
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很是融洽。
唯有那弹琴错了一个音的千金小姐有些意难平,压着众人的声音,又硬生生把先前阮明姿给略过去的那个话题给拾了起来:“——这琴棋书画都是必修的东西,阮姑娘贵为平阳侯府老夫人的干孙女,应该多少也懂一些吧?”
四下里稍稍静了静。
这叫什么话?
平阳侯府老夫人的干孙女,就一定得会琴棋书画了?
阮明姿唇边的笑意微微淡了淡,淡淡的看向那弹琴的千金小姐。
那位千金小姐带着几分傲气扬起头:“怎么着,我说的不对?……反正旁人我不知道,我知道舒雅婵便是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平阳侯老夫人这般喜欢你,想来你也应该比舒雅婵强上一二吧?”
若说前面那话还有几分意气之争,后面这话,却也暴露了这位弹琴的千金小姐真实的想法。
这就是奚落人来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柳叶足可赢你
阮明姿神色淡淡的,她看向那位出言挑衅的千金小姐:“既然苗小姐这么说了,明姿也只好勉力上了。”
方才跳舞的那位千金小姐有些担忧,悄悄的拉了拉阮明姿的袖子,低声道:“阮东家,你别逞能。舒雅婵的琴棋书画是整个京城都数得着的,犯不上跟她比。”
阮明姿谢过她的好意,拍了拍她的手,也是低声道:“无妨,我只是表明一下我的态度罢了。”
跳舞的千金小姐还是有些担忧,忍不住横了那位方才弹琴的千金小姐:“她也是有毛病,自己弹错了音,又没人怪她,非得拿你撒气。”
阮明姿微微一笑,却没说什么。
这位弹琴的千金小姐她是认识的,先前在某个宴会上见过。跟舒雅婵她娘出身的苗府,有些远亲关系。这会儿会借机替舒雅婵出头,倒也不奇怪。
那位弹琴的苗小姐,不悦的开了口:“你们两个在那嘀嘀咕咕做些什么呢?……阮姑娘,别是你放了大话,又不敢了吧?”
阮明姿淡淡道:“苗小姐急什么,方才我只是在看,我擅长的乐器,这里有没有罢了。”
“你别说这儿摆了这么多的乐器,偏偏没有你擅长的吧?”那位苗小姐冷笑一声。
这儿摆放了不少乐器,琵琶,萧,笛,瑟,琴,鼓,常用的乐器都有。
阮明姿平静道:“确实没有。”
那位苗小姐显然不信了,嗤笑道:“我看你分明就是不会,故意开脱罢了——”
“苗小姐别急啊,”阮明姿淡淡道,“我只是说了没有我擅长的,没说旁的呀。”
阮明姿走到一处低垂的柳树边上。
按理说,这时候的柳树应该只抽了个芽,但这甘府的这棵柳树,却已然生出了细细长长的柳叶。
阮明姿随手摘了一片柳叶。
周围的人早被那苗小姐跟阮明姿的争执吸引了眼神,这会儿见阮明姿手执柳叶,都诧异不已:“阮姑娘这莫不是想用柳叶吹奏吧?”
“能用柳叶吹奏的,都是一些乡间俚曲吧?这又能代表什么?”
“听说阮姑娘出身乡间,眼下一看,确实是,这会的可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四下里议论声窃窃,有好奇的,有嘲笑的,什么样的都有。
唯有阮明姿,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不动如山,神色淡然。
就连那苗小姐也一副等着看热闹的讥笑模样:“阮姑娘,这是要给我们吹一首放牛曲吗?”
阮明姿淡淡一笑,将那枚柳叶置于唇下。
一首欢欣轻快的乐曲,从阮明姿的薄唇之下,轻盈逸出。
如春风拂岸,吹绿了大江南北的嫩叶。
如莺啼婉转,吹醒了春日的无数潋滟美梦。
方才还在等着讥笑阮明姿的人,一下子愣忡下来。
好的音乐,是能给人带来共鸣的。
无论它是用何等形式演奏。
是琴瑟?
还是一片柳叶?
又有什么区别?
阮明姿吹奏的这段时间里,无人说话,几乎都沉浸在那柳叶声中的春日梦中。
一曲毕,阮明姿将柳叶攥在手心,悠悠行礼:“见笑了。”
听曲的人这才如梦方醒,或是陶陶然,或是激动万分,竟是纷纷鼓起掌来。
唯有先前那挑衅的苗小姐,这会儿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犹如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这阮明姿,用随手摘取的一片柳叶,吹得都比她弹琴好……
这是何等的耻辱!
苗小姐紧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但先前跳舞的那位千金小姐,先前就看不惯苗小姐的作派,这会儿更是不能放过她,笑盈盈道:“苗姐姐,你来品评一下,阮东家这首曲子如何啊?”
苗小姐死死的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好在那位跳舞的千金小姐也不过是促狭这么一句,倒也不是真的非要穷追猛打。
她哼笑一声,便没有管苗小姐,反而是激动万分的上前几步,拉着阮明姿的手,要去看那片柳叶:“……这柳叶,生得跟寻常柳叶也没什么不一样啊,怎地你就能吹得这般好?”
阮明姿微微一笑:“多练练就好了。”
那位跳舞的千金小姐满脸艳羡:“好,回头我去你遗珠阁玩的时候,你多教教我。”
阮明姿一口应下。
“对了,你这是什么曲子啊?”那位跳舞的千金小姐还是难掩激动,“我竟从未听过,未免也太好听了!”
旁人也纷纷附和,夸赞这首曲子好听。
阮明姿笑道:“这首曲子叫春日宴,是我先前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阮明姿不愿把这首曲子揽到自己名下,又用了先前惯用的理由,说是从古书上看到的。
眼下流失在外的古书确实不少,众人便没有多想,不少喜好音律的,已然拉着阮明姿,求她把谱子写下来了。
阮明姿自然是应了。
众人和乐融融的拉着阮明姿探讨着音律,没有人再理会方才弹琴的那位苗小姐,气得苗小姐愤然甩袖离开了。
但依旧是无人在意。
阮明姿则是一叶成名。
这迎春宴,什么消息都传得快。
阮明姿还刚走到投壶那边,想要看会儿旁人投壶,却发现她方才用柳叶吹走春日宴的事,已然传到了这边。
几个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阮明姿:“阮姐姐,你再给吹一个听听呗?”
阮明姿哪里扛得住几个小姑娘这样的攻势,她只好又在附近寻了棵柳树,摘了片叶子,又给那几位小姑娘给吹了一番。
几个小姑娘听得如痴如醉的。
一曲毕,几个小姑娘还沉浸在曲中欢欣之意境里没走出来,旁边竟是传来一声重重的哼。
几个小姑娘瞬间醒神,看向旁边的人。
发出哼声的人,竟然是那位穿着大兴传统服饰的楼兰娜。
几个小姑娘原本就不大喜欢异邦人,这会儿听到楼兰娜在那哼阮明姿,一个个更是群情激奋:“你哼什么啊?怎么,你觉得不好听?”
“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楼兰娜冷冷道,她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看向阮明姿,“丰亲王乃是大兴战神,是一等一的好男儿,岂会看得上这些靡靡之音?”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你这样子无能狂怒
虽说这几个小姑娘都不太明白,这事怎么就扯到丰亲王身上了,还什么靡靡之音,但她们听得这话都很不高兴,阮明姿还未说话呢,就一个个挺身而出,同楼兰娜分辩起来。
“你真是番邦人,这等欢快的曲子也被你说成是靡靡之音,”其中一位小姑娘不屑的撇了撇嘴,“那你们西域那边的舞曲,岂不是不堪入耳?”
楼兰娜冷冷的扫了那小姑娘一眼:“我同阮明姿说话,你出来插什么嘴?”
楼兰娜先前在人前的形象,总是一副圣洁美好的西域明珠公主的模样。
但自从除夕宫宴上,她被桓白瑜拒绝之后,就颇有些不再顾忌自己在人前的形象了。
她这番作派,气得那替阮明姿说话的小姑娘差点跳脚,要跟她好好分辩一番。
阮明姿伸手拦住了那小姑娘,哄道:“你莫要跟她生气了,她这会儿显然是来找我茬的,你们同她生气,不是白生了吗?”
那小姑娘撅了撅嘴,又瞪了楼兰娜一眼:“这个西域女子,就欺负我们阮姐姐好说话!”
楼兰娜冷着脸,重重的喊了阮明姿的名字:“阮明姿!”
阮明姿将那几个小姑娘哄到一旁,这才淡淡的看向楼兰娜:“不知道楼兰娜公主找我何事?”
“我找你何事,你心里应当清楚的很!”楼兰娜那有些阴寒的眼神在阮明姿身上梭巡,“你这种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女子,凭什么配得到他的喜欢?”
果不其然,阮明姿先前就猜到了,若说楼兰娜先前对她来说单纯是嫉,这会儿却已然带上了恨。
想来是知道了她跟桓白瑜的事。
至于是如何知道的……
管她呢。
反正她跟桓白瑜的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阮明姿好整以暇,根本没把楼兰娜的叫嚣放在眼里:“他喜不喜欢,是他说了算,又不是你说了算。楼兰娜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无能狂怒?”
楼兰娜的大兴话学得极好,无能狂怒的样子她自然也是知晓。
这会儿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你说我无能狂怒?!”
她咬着后槽牙,指向一旁的投壶,冷笑一声:“他是大兴战神,向来喜欢的应该是英勇聪慧的女子,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阮明姿挑了挑眉,轻描淡写道:“楼兰娜公主,我劝你醒一醒,你同我比什么都没用。他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哪怕赢了我一千次,一万次,但他依旧不会喜欢你。”
这话简直是把楼兰娜的肺管子都要戳破了。
她咬着牙:“阮!明!姿!”
阮明姿淡淡道:“我在呢,楼兰娜公主,不必喊得这么大声,我能听得见。”
阮明姿这副根本没把楼兰娜放在眼里的模样,简直把楼兰娜气得气血翻涌。
她甚至往前一步,看样子是想动手。
小廿警觉的挡在了阮明姿身前。
而楼兰娜身后那侍女,则是有些紧张的一把抓住了楼兰娜的袖子,飞快的说了一句什么话。
阮明姿没听懂。
小廿却是听懂了,低声同阮明姿道:“是西域那边的语言,他叫楼兰娜稍安勿躁。”
阮明姿若有所思。
楼兰娜浑身微微起伏着,依旧是被阮明姿气得不轻的模样,却没有再往前一步。
看样子是被她身边的那个侍女给劝住了。
而此时,不远处几位夫人正往这边走,有人“咦”了一声。
“那不是那位西域明珠楼兰娜公主吗?”
出声的,是这次甘府请来参加迎春宴,帮着筛选千金贵女的长公主婉清。
婉清长公主性子很是温淑,人也很低调,平日里不怎么参加什么宴会。
这次来参加迎春宴,其实也是得了甘太后的嘱托。
婉清长公主微微蹙了蹙眉头,问身边的人:“本宫的眼神不太好了,诸位帮本宫看一看,本宫怎么看着楼兰娜一副要与人打起来的模样?”
楼兰娜的侍女正在那拉着楼兰娜的胳膊,确实一副要跟人打起来的模样。
只是,对面那个人是……
旁边一位夫人咦了一声:“怎么又是那个阮明姿?”
婉清长公主一听到“阮明姿”三个字,耳朵便是动了动。
她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旁边那位夫人便把先前有人刁难阮明姿,被阮明姿寥寥几句话便打发了的事,告诉了婉清长公主。
婉清长公主一听,眼中不辨喜怒,看不出什么态度来,只轻轻笑了下:“想来是她们小姑娘年轻气盛的,起了什么冲突。我们过去看看。”
既然婉清长公主都发了话,旁的几位夫人自然是无不从命,纷纷应了“是”,跟着婉清长公主往那边去了。
她们这行人的阵势,自然很快就被那边的小姑娘给发现了,一时间也顾不上别的,赶忙来给婉清长公主她们行礼。
婉清长公主道了一声“免礼”,眼神似有似无的在屈膝行礼的阮明姿身上转了一圈,这才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看向楼兰娜,声音很是柔和:“方才本宫听得你们这边热热闹闹的,这是怎么了?”
楼兰娜看向婉清长公主,想起先前甘太后对她说过的话,眼神沉了沉,言语间倒没了先前的猖狂劲儿:“回长公主殿下的话,楼兰娜是跟阮姑娘一见如故,想邀请阮姑娘同楼兰娜比试一二。”
旁边那几个小姑娘差点跳脚。
这楼兰娜上来就出言挑衅,什么一见如故,真真是睁眼说瞎话!
但婉清长公主在,没让她们说话,她们倒也不敢抢先开口,只能憋屈的互相对视一眼。
“哦?”婉清长公主唇角微微勾起,“还有这事?”
她似笑非笑,“这位便是阮姑娘吧?……虽说本宫没见过你,却早就听说过阮姑娘的名字,今儿一见,倒也不用别人指,本宫便知道是你……果然是生得好一副花容月貌。”
阮明姿微微屈膝:“长公主殿下谬赞。”
却也没再说旁的客套话。
婉清长公主心道,这副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模样,真不愧是那个人看上的人。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许为侧妃
婉清长公主看了看阮明姿的发顶,没再说什么,转眸看向楼兰娜,淡淡道:“你方才说,想邀请阮姑娘同你比试?”
楼兰娜眼底冰冷,语气坚定,大声道:“没错。”
她依旧记得那日,甘太后同她许诺,只要她在众人面前,胜过阮明姿,让阮明姿没脸。甘太后就会以此为契机,将她许给丰亲王桓白瑜为侧妃。
楼兰娜犹记得当时她还犹豫的问了甘太后一句,丰亲王要迎娶的正妃是谁。
楼兰娜至今都忘不了当时甘太后那个眼神,带点儿怜悯,带点儿嘲笑。
——“你不知道吗?丰亲王不日即将要迎娶的正妃,就是阮明姿。”
楼兰娜至今都忘不了当时浑身血液瞬间冻住,手脚冰凉的感觉。
婉清长公主看向楼兰娜,淡淡的点了点头:“楼兰娜公主看着很有决心。就是不知道……”
婉清长公主看向阮明姿,“阮姑娘怎么说了。”
阮明姿直起身,神色平静:“民女不愿意。”
婉清长公主还未说话,楼兰娜却已然抢先开口:“你这是怂了!”
她眼里燃着怒火,“空有美貌,毫无半点内里,也好意思出来招摇。我若是你,早就躲在府里不出门了!”
阮明姿却轻轻一笑,四两拨千斤的把话给还了回去:“楼兰娜公主,这是在说自个儿吗?倒也不必这么自轻。”
楼兰娜脸都被阮明姿气青了,咬着后槽牙,问阮明姿:“你到底比不比?”
阮明姿淡淡的看了楼兰娜一眼:“楼兰娜公主要同我比,我便一定要同楼兰娜公主比吗?……若是这样,那明日别人又来找我旁的,那我是应,还是不应?”
楼兰娜最是看不惯阮明姿总一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模样,这样让她感觉,她在这边气得快要倒仰,阮明姿却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楼兰娜掩在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已然掐出了青印子!
婉清长公主同几位夫人站在一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阮明姿跟楼兰娜唇枪舌剑。
甘二夫人带着丫鬟从一旁匆匆赶来,额上沁着微微的汗:“……长公主殿下,您在这儿。”
她又见楼兰娜跟一名样貌绝世的少女对峙上了,心下暗暗一惊。
这楼兰娜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会儿就跟人对上了?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先同婉清长公主几人互相见了礼,这才笑盈盈道:“……马上就到了开宴的时辰,几位要不先挪步去宴席那儿?”
婉清长公主微微颔首,淡淡的笑着,喊了一声“楼兰娜”。
楼兰娜咬了咬后槽牙,阴沉的瞪了阮明姿一眼,这才跟到了婉清长公主身后。
婉清长公主带着楼兰娜先离开了。
甘二夫人微微松了口气,看向阮明姿,很是热情,但眼神里却带着一分藏得极好的遗憾:“你就是阮姑娘吧?……看这钟灵毓秀的模样,我应是没猜错。”
阮明姿同甘二夫人屈膝行礼,仪态落落大方,哪怕是宫里头最严苛的嬷嬷,都挑不出半点儿不是来。
甘二夫人这因着女儿甘四小姐的缘故,经常进宫的,自然也一眼看得出来,阮明姿这礼仪,做得极好。
规规整整的,却又极为好看。
一看就是个极聪慧的女子。
甘二夫人心下叹了口气。
确实有些可惜了……
但她面上却分毫不显,只热情的招呼阮明姿:“阮姑娘,珠珠很是喜欢你,日后有机会,你再来府上玩。”
阮明姿浅浅笑着应了。
甘二夫人身为这场宴席的操办人,自然忙碌的很,同阮明姿说了这么两句,便招呼着其他几位夫人,匆匆离开了。
阮明姿看着甘二夫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自然没有看漏方才甘二夫人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惋惜神色。
甘二夫人,在惋惜什么呢?
只是这会儿不待阮明姿细想,方才投壶那边的几位小姑娘都围了上来,约着阮明姿一道往迎春宴那边走。
边走,她们还边替阮明姿打抱不平:“那什么西域公主先前见过一次,也不是这副模样。怎地有些日子不见,这么蛮横跋扈了?”
“还穿上了咱们大兴的衣裳,难道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就是说,她心系丰亲王,但丰亲王却不喜欢番邦女子,所以那西域公主就穿上了咱们大兴的服饰呀!”
“还有这事!总觉得她穿得不伦不类的……”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阮明姿只带着浅笑听着,偶尔应和一两声“哦,是吗?”。
几人很快到了举办迎春宴的园子。
这园子开辟了一块极大的空地,上头还有块高高垒起的台子。
阮明姿先前来的时候,听旁的千金小姐提过一嘴,说是这台子,原本是甘府里头某位爷爱听戏,叫了好几个戏班子轮流日夜不停的唱戏。
下头这一处掩在花木扶疏里的平坦地儿,是用来摆桌子听戏的。
后来甘府开始举办迎春宴,这有些高的戏台子,便成了诸位千金小姐争奇斗艳展示自个儿的地方。
阮明姿几人入了宴,宴席很快便开始了。
婉清长公主在这一群夫人小姐里身份地位自然是最高的,占据了台子下头视野最好的一处主座。
她性子温温和和的,不爱搞什么虚的,没说几句,便让甘二夫人开了宴。
宴席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席面整治的非常漂亮,毕竟是甘二夫人呕心沥血,甚至还往宫里头借了厨子操办的,自然得到了交口称赞。
当然,即便是再美的席面,诸位来赴宴的千金小姐,世家夫人,也不是冲着这席面来的。这一桌桌精美的菜肴,诸位小姐也就动了寥寥几筷子,几乎都没有多吃的。
一来,吃多了会被人看轻,旁人还以为家里头已经寒酸到了出来蹭酒席时才能吃一顿好的份景上;二来,若是一不小心吃多了,这上茅厕,也是个很大的问题。虽说甘府这样的人家,如厕的地方肯定放了熏香,但也不能保证,这衣服上就沾不上什么味道……更何况,人这么多,去如厕也不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
第一千零三十章 击鼓
宴席罢了,这迎春宴的重头戏才拉开了序幕。
一桌桌残羹剩肴很快就被人撤了下去。
甘二夫人拍了拍手,便有她请的女大鼓先生,上台唱了段大鼓,暖了暖场。
热过场子之后,紧接着,则是甘二夫人笑着请了几位千金小姐上台展示她们的诗作。
由婉清长公主与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品评出了其中的三甲。
得了头甲的那位小姐,脸上那是相当有光。
接下来便是另外几位千金小姐来展示她们的画作。
又是一如既往的由婉清长公主与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品评出三甲来。
紧接着,便到了先前弹琴吹笛跳舞的那几位,结果吹笛跟跳舞的千金小姐,却起身说,自己的乐律不如阮明姿,便不上去献丑了。
弹琴的那位苗小姐,先前跟阮明姿摩擦过,这会儿又在准备上台,没想到另外两位搞出这一出来,迈出去登台阶的脚都愣在了那儿。
不上不下的,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甘二夫人似是有些为难道:“这……要不,请阮姑娘上台为咱们演奏一番?”
婉清长公主不置可否,阮明姿坐在那儿也没吭声。
楼兰娜却起了身,微微扬着下巴:“好啊,既然你们这般盛赞阮明姿,那倒不如让阮明姿给本公主伴奏,本公主倒要看看,是她的音律厉害,还是本公主的舞姿厉害!阮明姿,你若怕了,就在这儿承认一句,说你不如我!”
若说先前楼兰娜的挑衅,还是在小范围内,这会儿楼兰娜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寡。
先前那几位看过楼兰娜纠缠阮明姿的小姑娘,拳头都硬了。
甘二夫人轻咳一声,似是有些忧心,同阮明姿道:“阮姑娘……你这,既然楼兰娜公主都这般说了,你擅长什么乐器?……可不能给我们大兴丢脸啊。”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婉清长公主。
示意阮明姿这会儿可是有皇族在场的。
婉清长公主倚在椅子里,手上端了杯茶,不置可否。
阮明姿想了想,她确实得给婉清长公主一个面子。
倒也不是因着婉清长公主身居尊位,而是……算起来,婉清长公主应该是桓白瑜的姐姐。
怎么说,这也算是她未来的大姑子之一……
好歹给未来的大姑子一个面子。
阮明姿想罢,缓缓起了身。
楼兰娜偏又在此时冷哼一声,斜睨的看向阮明姿:“我说,你总不会又想拿你那个柳叶做演奏吧?用你们大兴的话来说,这叫难登大雅之堂!”
阮明姿淡淡道:“公主的舞姿,确实也用不上柳叶,免得损了意境。”
“你!”楼兰娜怒道,却又强行按捺下来,“你且嘴硬吧!一会儿露怯丢人的,看是谁!”
“好啊,那我们就拭目以待。”阮明姿轻笑一声,转过头去,却是同身为宴席操办人的甘二夫人说了句什么。
甘二夫人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似是又跟阮明姿确认了一番。
阮明姿点头确认。
甘二夫人脸上有些犹豫,却还是吩咐下人去办了。
众人都觉得有些懵。
而在等待的时候,楼兰娜已经从附近的屋子里换好了跳舞的衣裳回来。
这会儿台子上还是空空如许。
楼兰娜脸上闪过一抹讥讽:“……装模作样,装不下去了,便直说!”
阮明姿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就站在旁边,等着甘府的下人们把她要的乐器带来。
很快,几名甘府的下人,哼哧哼哧的抬着一件笨重的大物在众人翘首以待中,从园子那头过来了。
众人几乎看掉了下巴。
竟然是一面鼓。
且这鼓,同平日里他们敲的那种小鼓还不太一样,这面鼓,几乎比军中振奋士气的军鼓还要大一些,需要六人合抬,才能勉强抬动。
甘二夫人生怕旁人误会她们甘府这是在故意为难人,忙道:“阮姑娘,你先前说的,要尽可能大的鼓,我使人给你抬来了,你看可还行?”
阮明姿朝甘二夫人微微屈膝:“有劳夫人了。”
甘二夫人还是有些迟疑:“阮姑娘,你真的要敲这鼓?”
阮明姿笑着点了点头:“二夫人且看着便是了。”
她神色镇定从容的跟在抬鼓的下人身后,登了台,指挥着那六名下人,将那面大鼓,安放到了高台一侧。
楼兰娜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故弄玄虚!”
她正要上台,她身后的侍女却悄声以西域语问她:“公主,动手吗?”
楼兰娜飞快的回道:“不必!我可以赢!”
小廿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那对主仆。
楼兰娜身后的侍女,听了楼兰娜这话,便退了下去。
楼兰娜身着轻纱舞衣,衣袂飘飘,脚尖一点,便从台下跃到了台上,腰身功夫极为厉害。
几位夫人眼里都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婉清长公主也微微颔首。
楼兰娜有些得意的看向阮明姿,而阮明姿却没有看她,只随手将自个儿头上的钗环一拔,用她嘱咐甘二夫人使人带来的红绸,将头发从额前一系,顺延至脑后,将头发扎成了凛然的马尾。
阮明姿本就生得明艳,这会儿打扮的这般简单,却又散发着一股极为英气的感觉,竟是让人直接看呆了眼。
阮明姿手里拿着两根长长的鼓锤,鼓锤后,系着两根飘扬的红绸。
同她额上系着的那一条,交相辉映。
她站在春风中,犹如最英气的飒爽红梅。
楼兰娜心里徒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咬了咬牙,生性倔强,不肯认输,冷着脸问阮明姿:“可准备好了?”
阮明姿微微一笑:“自然。”
楼兰娜微微扬着下巴,傲然道:“那好,既然你选择的乐器是鼓,那便以鼓点为乐,我舞,你击。谁若落了下风,谁便输了。”
阮明姿微微点头:“那是自然。”
楼兰娜心里那团怒火越燃越旺,她冷冷的看了一眼阮明姿:“那就开始吧!”
甘二夫人有些紧张,不知道怎地,她虽说觉得这敲鼓,这种节奏乐器根本体现不出什么太上乘的乐感来,再加上楼兰娜极善舞,这样看来阮明姿输定了。
可……她心里就是莫名有些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