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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兰花花     农门小王妃txt下载     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没见她穿过妍丽的衣裳

    “行了,朕知道了。”永安帝这会儿心情有点奇异,一会儿有点酸,一会儿又有点舒心,他觉得自己要再想下去,怕是要分裂了。

    他手一摆,便要放晋三原走。

    晋三原恭敬的行了个礼,也没拖泥带水,干脆的直接带人走了。

    永安帝突然就没了带美人游园的兴致。

    让几位美人各自回去之后,永安帝踯躅了会儿,带着秦云往宫中的一条僻静小道行去。

    “……进宫这么多年了,好似都没见她穿妍丽的衣裳。”四下无人,永安帝看着枝头静静绽放的一朵花,喃喃道。

    秦云却不敢搭话。

    秦云自然知道永安帝话里的“她”,指的是谁。

    正因为知道是谁,所以没有人比秦云更清楚,这是一件足以让他掉十次脑袋的大事。

    一般来说,秦云就当自己是个聋子,只需要听着永安帝缅怀就行了。

    但今天也不知道永安帝抽了哪门子风,受了哪门子刺激。

    他竟是有点收不住了。

    他同秦云感慨:“……她以往穿的衣裳,故意把自己往端庄,老气里打扮,朕差点忘了,她今年满打满算,也就才三十多岁。”

    永安帝声音低了下来,“……甚至,除了打扮,她同朕当年头一次见的时候,容貌也没什么两样。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都能成亲了,儿媳妇都能孝顺她了。”

    秦云满头的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永安帝也就说了这几句,便又沉默下来。

    他看着宫墙上探出来的那枝花枝,沉默的看了好久。

    最后才跟秦云道:“……走,咱们去鸾凤宫看看。”

    秦云流着汗,差点给永安帝跪下了:“陛下三思啊。”

    永安帝又沉默下来,眉宇间染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郁。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径直往一个方向去了。

    秦云擦着汗,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冷汗打湿了。

    那个方向……是去鸾凤宫的方向!

    秦云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鸾凤宫,白太后正难以置信的问晋三原:“你说什么?”

    晋三原重复了一次:“回太后娘娘的话,这个箱子,是我们殿下让微臣送来的;这个箱子,是我们未来的王妃,特特给太后娘娘定制的首饰,听说了我们今儿要来给太后娘娘送东西,便让我们捎了过来。”

    白太后愣住,说不出话来。

    蓬嬷嬷喜气洋洋的:“啊?殿下跟王妃送来的啊?有劳晋大人,快快快,往这边放。”

    蓬嬷嬷让人把箱子放在了殿里,直接打开了那大箱子。

    里头堆着满满当当,各色各样的名贵布匹,花样好看极了。

    蓬嬷嬷简直要高兴的落下泪来,她声音都在颤:“娘娘……殿下,殿下有心了啊。”

    想来是殿下昨儿看见了那些宫女捧着的布匹,知道她们娘娘在挑选布匹,大概是猜到了太后没挑到可心的,所以这会儿又让人送了这些过来。

    蓬嬷嬷稍稍一想,就觉得几乎要喜极而泣。

    昨儿她们娘娘还在因为儿子对她冷漠无情伤心难过呢,今日殿下送来了这么好些布匹,不正是说明了殿下把她们娘娘给记挂在了心上?

    不同于蓬嬷嬷的欢天喜地,白太后却是有些难以相信,她冷着脸看向晋三原:“是你们准备的吧?为了哄哀家高兴,就说是你们殿下准备的。”

    她不敢对此抱有半点希望。

    好像只要不抱有希望,在得到结果的时候,就不会伤心难过一样。

    然而晋三原断然否认了,他郑重其事的作揖:“娘娘,千真万确,这是我们殿下昨儿回去,特特找了微臣,吩咐的这事。不然,我们未来的王妃又怎会知晓,并托我们送来了定制的首饰?”

    白太后愣在了当场。

    一抹欢喜,悄悄的从她心中缝隙里钻出。

    慢慢弥漫。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盯着晋三原问:“当真是瑜儿送的?”

    晋三原面对白太后的再三询问,倒也没恼,他同样郑重其事回道:“娘娘,微臣可以发誓,这真的是殿下嘱咐的。”

    白太后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她整个人看着一下子鲜活起来。

    像是从那个深宫端庄的太后娘娘,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因着儿子的孝顺而笑颜逐开的平凡母亲。

    她没有让宫女搀扶,走到那个大箱子前头,看着那满满一箱子的精美布匹,她的神色越发柔软。

    “这匹花色有点太过活泼了些。”白太后摩挲着最上面的一匹布,声音有些低,“哀家要是拿它做成衣裳,到时候天气热了穿上,会不会被人说是为老不端?”

    蓬嬷嬷喜得合不拢嘴,赶忙道:“哪能呢。娘娘,殿下真真是好审美,这布匹做出夏裳来,定然是极美的。”

    白太后脸上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晋三原则是默默的想,我们殿下有个什么审美?

    要不是他跟未来王妃拦着,他们殿下能挑一堆玉白色,竹青色各种寡淡色系的布匹送过来。

    但晋三原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也不会把这种事说出来。

    不过是一箱子布匹,白太后像是收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在那爱不释手的看着。

    她心情极好,把箱子里的每一匹布,都安排了用处。

    最后,她又看向阮明姿送来的那个黑箱子。

    “这是明姿给哀家定制的首饰?”白太后主动问。

    先前永安帝使人送了一套锆石首饰过来,说是从阮明姿那买的。白太后对永安帝的东西向来都懒得理会,要不是这是出自未来儿媳妇的店铺里,白太后早就使人把那些首饰扔井里了。

    眼下白太后听说了儿媳妇特特给自个儿定制了一套,如何不开心?

    她使人把那首饰盒打开,就见着黑色的绒面上,静静的躺着一整套白蓝相交的首饰。

    样式别致又华美,那白色的锆石,与蓝色的锆石,交相辉映,完美的融入到底托之中,好似碧蓝天空之上,点缀的点点繁星。

    蓬嬷嬷与旁边的人,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美了,这套首饰,真的是太美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长公主殿下说得对

    晋三原是个聪慧的,见状赶紧把阮明姿教他的那套关于这套首饰的设计理念给白太后讲了一遍。

    白太后笑意越深。

    蓬嬷嬷夸张道:“娘娘!您真是有福啊!咱们阮姑娘这真的是太有才了,又这么孝顺,这套首饰,就是宫里头的珍品我都没见过有比这个更美的!……这竟然还是阮姑娘自个儿给您设计的,专属于您的独一无二啊!”

    虽说这些夸张的话里,有蓬嬷嬷想哄白太后开心的成分在,但除此之外,这其实也是蓬嬷嬷的内心所想,只不过语气稍微夸张了些。

    蓬嬷嬷这话一出,屋子里其他人的夸声此起彼伏,都是在夸白太后有福气,殿下有福气等等等等。

    白太后没说话,就站在那首饰盒前,轻轻的摩挲着那首饰。

    看不出多高兴的模样来。

    但蓬嬷嬷却知道,若是白太后不高兴,是不会任由这么多人叽叽喳喳的说下去的。

    毕竟,白太后有头风症,向来是最怕吵的。

    而此时的宫殿外,永安帝带着秦云静静的站在那儿,听着宫殿里的人满口夸赞着阮明姿。

    他进来的时候,专门不许宫人通传。

    半晌,永安帝才听到了白太后淡淡的声音:“行了,就你们会说话。说了这么多吉利话,哀家要不赏,也太浪费你们这些口水了——蓬嬷嬷,传下去,每人赏十两银子。”

    宫殿里又是一片喜气洋洋的谢恩声。

    永安帝定定的在宫外站了很久。

    最后,他转身离开,秦云愣了下,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直到出了鸾凤宫,秦云这才敢小声的道了一句:“陛下……”

    永安帝似是知道秦云要问什么。

    他摇了摇头:“算了。她难得这么高兴,朕要是进去……”

    永安帝神色有些黯淡,又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永安帝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同秦云道:“过几日,母后是不是要举行一个家宴来着?”

    秦云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就在三日后了。”

    永安帝神色淡淡的:“到时候你多嘱咐几个人,暗中护着点那个小丫头。虽然瑜儿肯定也会派人,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得挑几个可靠的。”

    秦云神色一凛,低声应是。

    顿了顿,他又有些犹豫:“太后娘娘那儿……”

    这说的自然是指寿安宫的甘太后。

    永安帝嘴角翘起一抹有些嘲讽的笑来,垂着眼,冷淡道:“……母后的手,伸的有点太长了。瑜儿的命格特殊,好不容易找了个这么可心的媳妇。瑜儿的娘也喜欢她……那朕就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门亲事。”

    秦云低声应了声是。

    他心下大为震撼。

    那位未来的丰亲王妃,竟然能让皇帝不顾甘太后的意愿,也要保她!

    不,不仅仅是那位未来丰亲王妃,这上面分明是丰亲王妃,加上丰亲王,或者,还要再加上白太后的份量……

    秦云不敢多想,只垂下了头。

    还好他是坚定的皇帝一派,只忠于永安帝一人。

    若是太子那派的人,知道皇帝这般重视丰亲王他们,估摸着这晚上,是睡不着了!

    ……

    在许多人明里暗里的关注之下,甘太后下旨举办的皇室宫宴,如期而至。

    宫宴是在晚上举行的,因着是甘太后举办,都是邀请了皇室各府的女眷。

    临近傍晚的时候,各皇室成员女眷的马车,缓缓的驶入了皇宫。

    阮明姿自然也是要入宫的。

    平阳侯老夫人特特去托了婉清长公主,同阮明姿一道进宫。

    按照身份算起来,婉清长公主是桓白瑜的长姐,自然也就是阮明姿的大姑子。

    婉清长公主对阮明姿很是和蔼,甚至邀请她一道乘坐她的马车入宫。

    阮明姿没有拒绝婉清长公主的善意,笑着谢过之后,便大大方方的坐上了婉清长公主的马车。

    马车缓缓的驶离平阳侯府,阮明姿趴在车窗上同平阳侯老夫人摆了摆手,待到驶远了,这才放下了车帘,坐回了马车里。

    她见婉清长公主坐在对面,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也有点不大好意思的回了一个笑。

    婉清长公主年纪算起来,也就比平阳侯老夫人年轻些。

    虽说名义上是阮明姿的同辈,但阮明姿是知道内情的,再加上婉清长公主的年纪摆在那儿,阮明姿是把婉清长公主当长辈看的。

    婉清长公主含笑道:“……当时本宫第一次见你,是断断想象不到,有朝一日咱们还有这等缘分。我那幼弟,虽说人冷了些,但是人品极好,你嫁给他,也算是个好归宿。”

    阮明姿就喜欢听旁人夸桓白瑜,她一下子看婉清长公主更亲切了,认真的点了点头:“长公主殿下说的对。”

    婉清长公主看阮明姿一副“只要你夸桓白瑜,那我们就是亲人”的架势,忍不住眼里溢出了更多的笑意。

    她笑着摇了摇手中团扇,提点阮明姿:“……今晚你得当心些,你同丰亲王快成亲了,在这档口,寿安宫的太后娘娘突然有了举办宫宴的兴致……有兴致是好事,但对你,未必是好事。”

    婉清长公主说得很直白。

    阮明姿慎重的点了点头,承了她这份情。

    确实,她今儿进宫,也是怀着要是出了事,她哪怕跟甘太后撕破脸面,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想法。

    大不了破釜沉舟嘛!

    谁怕谁啊!

    先前她把永安帝给的额几十万两白银捐出去之后,回去特特理了一遍自己的财产。

    不理不知道,一理吓一跳。

    她现在,哪怕跟桓白瑜什么也不做,天天躺着挥霍财产,她挣的那些银钱,都够她们躺到死了。

    阮明姿毫不畏惧。

    婉清长公主看着阮明姿眉眼间一片清正,坦坦荡荡,她又摇了摇团扇。

    当时甘太后的娘家,甘府举行赏花宴,邀请她去。

    甘太后当时找了她过去,明里暗里都是要让她配合楼兰娜,给阮明姿下个绊子。

    婉清长公主生性平和文静,不喜欢牵扯纷争,但甘太后那般威逼利诱的,她当时犹豫了下,也没拒绝。

    若非永安帝当时找了她,给她吃了定心丸,她说不定就要违背本心一次,去帮助旁人欺负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了。

    还好,还好……

    婉清长公主心里无比庆幸。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你们大兴人最是肮脏

    皇宫宫门外,已然停了不少皇室贵胄的马车。

    婉清长公主身份高贵,阮明姿又是未来的丰亲王妃,先前来跟永安帝下棋的时候,也是进了宫门就直接乘轿的待遇。

    故而这会儿婉清长公主跟阮明姿,是都有轿子坐的。

    这可让不少身份稍低些的皇室贵胄红了眼。

    但红了眼也没别的办法。

    不说婉清长公主了,虽说嫁的夫家不是什么名门,也没什么滔天的权势,但人家自己是皇帝的姐姐,自己就是权势。再加上年纪也大了,有一顶小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再说阮明姿……她年纪虽小,可嫁的却是大兴王朝唯一的亲王。

    等她嫁过去,就是超品亲王妃,比这些红眼嫉妒的人,身份高多了。

    她们这会儿也就只能拿着阮明姿还没嫁过去当话头来嚼几句舌。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次是皇室家宴,人家甘太后都承认阮明姿是未来亲王妃,因此邀请她过来了,就说明她虽然还没嫁过去,但这个亲王妃的身份却是动摇不了的。

    旁人也就只能酸那么几句,也没法说别的,只能看着那两顶小轿施施然往皇宫深处行去。

    因着这家宴是甘太后举办,自然是在寿安宫附近的宫室摆的宴席。

    婉清长公主跟阮明姿原本来的就早,再加上又有小轿,最后竟然是头一个到达摆宴的宫殿的。

    这会儿宫室里只有宫女太监们穿梭,摆着茶点什么的。

    婉清长公主便跟阮明姿各自挑了个座位坐了下去,喝喝茶,聊聊天。

    不一会儿,一颗花生,咕噜噜的从地上滚了过来,滚到了阮明姿的脚下。

    阮明姿:?

    她低头捡起那颗花生,左右看了看,然后眼神在某处定了定。

    偏偏那处又没了动静。

    阮明姿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把那颗花生顺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不多时,又一颗花生咕噜噜的滚到了阮明姿的脚边。

    阮明姿觉得有些好笑。

    这花生都是从地上滚过来的,显然是这是要引起她的注意。

    可这儿毕竟也算是甘太后的地盘。

    她朝小廿招了招手,让小廿附耳过来,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小廿点了点头。

    婉清长公主有些好奇,摇了摇手中团扇:“怎么了?”

    阮明姿抿唇笑了笑:“没什么,看到一个小朋友。”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小手从方才阮明姿看过去的地方,悄悄伸出来,往阮明姿那边扔花生。

    然而那花生刚咕噜噜的滚过来,斜刺里小廿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那只扔花生的小手。

    那隐藏在帷幕后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低低叫了一声。

    小廿无奈道:“甘四小姐?出来吧。”

    小廿手上微微一用力,就把甘四小姐从帷幕后头给薅了出来,这才松开了手,回了阮明姿身边。

    甘四小姐红着脸,有些讷讷的。

    阮明姿忍俊不禁:“你为什么拿花生丢我啊。”

    甘四小姐吓了一跳:“我没想丢你,我,我就想引起你注意,让你过来。”

    阮明姿有些奇怪:“你有事找我?那你来找我就是了啊。”

    她有些扭捏的捏着手指:“我,我怕你不理我……”

    小姑娘眼圈突然红了,抿着唇垂下了头。

    显然,她觉得自己家先前做的那事,很不光彩,阮明姿应该不会再想搭理她了。

    阮明姿没说什么,上前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脑袋。

    这个动作像是触发了小姑娘的委屈开关,她泪如泉涌,呜呜呜的哭了出来:“……我觉得我没做错,可大家都在怪我……娘还打了我……太后娘娘也不像从前那般喜欢我了。可我,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啊。为什么啊?”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哭。

    处在跟甘府对立的立场上,阮明姿是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的。但对于这个迷茫的小姑娘,她觉得自己受了她的帮助,还是有必要说些什么。

    阮明姿轻声道:“你觉得你做的事,跟平日里师长教给你的道理有相悖的地方吗?”

    甘四小姐抽抽噎噎的:“没有,师长教我们要真诚待人,不能说谎。我没有说谎,我当时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就直说了呀,为什么,为什么……”

    阮明姿轻声道:“那是因为你的真诚,你的诚实,损害了她们的利益,所以她们在怪你。这并不代表,你的真诚你的诚实就是有错的。”

    甘四小姐像是明白了什么,歪着头眼里含着泪,若有所思。

    阮明姿又哄了一会儿小孩,最后从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来,递给甘四小姐,终于把甘四小姐给哄的眉开眼笑,同阮明姿叽叽喳喳的说笑了会儿,这才出去玩了。

    婉清长公主在一旁看着,感慨无比。

    阮明姿是个有原则的好人。

    她很温暖,又很耀目。

    也怪不得,她那个冷心冷情不像活人的弟弟,会像是追逐火光的飞蛾一样,排除万难,也要飞向这团炽热的火焰。

    “阮姑娘哄骗小孩子,可真有一手。”

    阴影里,一道腔调有些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阮明姿皱了皱眉。

    楼兰娜,一身轻薄暴露的西域服装,露出大片白色细腻的后背,仅仅披着头纱遮挡,若隐若现的,吸睛的很。

    她倚在宫殿一角的一根柱子上,声音带着嘲讽。

    这些日子,她似是瘦了不少,原本饱满有光泽的脸颊,塌陷了不少,看着竟然有种挂不住肉的感觉。

    婉清长公主一见楼兰娜这模样,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她观念还是老派的,没法忍受楼兰娜这个衣着。

    虽说平阳长公主也知道这就是西域人的传统衣服,但……楼兰娜平日里这般穿也就罢了,参加宴会还这般穿,未免也太轻浮了!

    她有些不认同的出了声:“楼兰娜公主,你这一身不太妥当吧?……这毕竟是在我们大兴。”

    楼兰娜嗤笑一声,眼里阴翳密布:“你们大兴?你们大兴人最是肮脏。看什么自然也都是不妥的。”

    婉清长公主脸色微微一变。

    这跟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肮脏有什么区别?

    但楼兰娜说完这一句,偏偏就直接转身走了,婉清长公主想发火都找不到人。

    婉清长公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喊来这边的管事嬷嬷。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等不及当爹了

    “不是说这次的宴会,是皇室家宴吗?”婉清长公主有些严厉道,“楼兰娜公主虽然贵为公主,但怎么说也不算我们皇室中人,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管事的嬷嬷显然早就得了吩咐,她回答的很是从容:“回长公主殿下的话,楼兰娜公主并非作为客人来参加的。她是这次宴会的舞女。”

    还能这样!

    婉清长公主深深的吸了口气,把那火气给压了下去,挥手让那管事嬷嬷下去了。

    她摇了摇团扇,同阮明姿道:“也不知道甘太后是怎么想的……”

    顿了顿,她又同阮明姿压低了声音道:“先前,在湖里把楼兰娜救起来的那个倒夜香的男人,死在了自己家里。这事你听说了吗?”

    阮明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说过。

    婉清长公主眉宇间闪过一抹不赞同,低声道:“说是盗贼入室被发现,所以杀人灭口。但……那倒夜香的男子家徒四壁的,那一片都是贫民区,平日里敞着门也没什么贼人光顾的,又哪有什么值得杀人灭口的东西?”

    阮明姿自然明白婉清长公主话里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听说是没有证据……后面有找到了畏罪自尽的贼人,在他身边发现的凶器,跟尸体的伤口痕迹一模一样。”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

    婉清长公主摇了摇手中团扇,她没有再对此说什么,只扶着一旁嬷嬷的手起了身:“本宫在这里待得闷,去园子里走一走。”

    婉清长公主问阮明姿:“你去吗?”

    阮明姿却摇了摇头:“多谢长公主殿下美意,我在这儿坐着喝喝茶就好。”

    现在宴会厅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人,众目睽睽之下,甘太后就是想搞事,也得掂量掂量。

    婉清长公主便也没说什么,只道:“你多加小心。”她扶着嬷嬷的手,出去了。

    婉清长公主这一起来,旁边就有人笑盈盈的过来同阮明姿来攀谈了。

    “是阮姑娘吧?”那妇人生得好生富态,脸似圆盘,和和气气的,同阮明姿笑盈盈的打着招呼。她很是贴心,生怕阮明姿不知道自己身份会尴尬,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磐安郡王妃,这应该还是咱们第一次见。”

    磐安郡王府,阮明姿是听说过的。

    磐安郡王的父亲,是先帝的堂弟,算下来,磐安郡王跟永安帝的关系也不算远,再加上磐安郡王府向来不站队,不参与什么朝堂之事,当着个闲散郡王就挺好的。

    不过京城百姓最津津乐道的,还是磐安郡王这府上妻妾一家欢的和睦。

    侧妃生孩子的时候,正巧遇上难产,请来的稳婆又不敢担干系,磨磨蹭蹭的差点让侧妃一尸三命。是磐安郡王妃直接闯了进去,坐镇产房,这才救下了侧妃与两名小县主的命。

    侧妃打那之后,便同磐安郡王妃亲如姐妹,磐安郡王妃病了,她衣不解带的伺候,直到磐安郡王妃痊愈。

    两人更是一同带着孩子们出去游山玩水,时常把磐安郡王一人丢在王府中。

    磐安郡王都有点吃味,他这妻妾关系未免也太好了些。

    阮明姿虽说自己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别人纳妾什么的,她也管不着,也不会对此指指点点。

    生活不易,管好自己即可。

    阮明姿笑着回了礼:“见过郡王妃。”

    圆脸的磐安郡王妃笑盈盈的夸着阮明姿:“先前我病着,也不怎么往宫里头来。这天气暖和了,身子也大好了,我这才进了宫……方才我过来,打眼一看,就见着厅里头坐着个仙女下凡似的人物,我就想啊,这等风姿,定然是未来的丰亲王妃了。我还怕唐突了你,特特问了殿里头的嬷嬷,这才过来的。”

    磐安郡王妃言词诚恳,说得又非常自然,再加上她生得圆润,观之便可亲,这番夸赞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阮明姿抿唇笑了笑,同磐安郡王妃闲聊了起来。

    几句过后,磐安郡王妃对阮明姿的称呼,便从“阮姑娘”,变成了“明姿”。

    这会儿陆陆续续的,又来了旁的人过来同阮明姿这个未来的丰亲王妃打招呼,阮明姿这儿倒是热闹的很。

    有人笑着同磐安郡王妃闲聊:“怎么没见你把你家的两位小县主带来?”

    磐安郡王妃膝下有两个儿子,两位小县主是侧妃所出,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向来为京城表率。

    磐安郡王妃有点头痛道:“还说呢,两个皮猴,先前去温泉庄子,让她们二哥教了她们凫水,但那儿的水热啊,自然不冷。结果这回了王府,两个皮猴偷偷瞒着嬷嬷下了水,这不,直接得了风寒,虽说这两日也差不多大好了,但她们父王恼了啊,把两个皮猴给禁足了。今儿听说我来宫里,两个皮猴也想来玩,见我不带她们,还在那哭呢。”

    磐安郡王妃微微板起脸,“我跟她们说,哭也没用,定然要让她们得个教训。”

    磐安郡王妃言语朴实亲切,又丝毫不拿架子,听得旁人都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各自说起了府里的混世魔王们。

    阮明姿在一旁听得会心一笑。

    只是,这话说着说着,不知道谁又把这话题给引到了阮明姿身上。

    “说得也是,丰亲王年纪也不小啦,这好不容易要成亲,想来也是等不及当爹了。”那妇人摇着团扇,笑道,“到时候给丰亲王府开枝散叶的重担,就要落在阮姑娘身上了。”

    众人眼神微闪。

    因着永安帝登基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平和,几乎是杀光了所有兄弟才登基的,也因此,大兴现下唯一的亲王,就只有桓白瑜一人。

    在这堆皇室贵胄中,满打满算,桓白瑜的身份是最高的。

    盯着他的人,自然也不少。

    像方才那种话,这也就是欺负阮明姿还未嫁过去,真要嫁过去,这种打趣的话,都可以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

    磐安郡王妃却是摇了摇头,替阮明姿说话:“明姿还小呢,生孩子不是小事。”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备下了太医

    旁边有人娇笑一声:“郡王妃,阮姑娘是还小,但咱们小皇叔,可不小了啊。”

    阮明姿寻着话音望过去,却见是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阮明姿先前也在宫里见过她,虽说没打过交道,却也知道,这位是四皇子妃。

    四皇子桓毓显平日里不怎么爱出来打交道,但这位四皇子妃,阮明姿却是有所耳闻,是个会经营人际关系的。

    四皇子妃一副同阮明姿是自家人的亲热模样,笑道:“我说句直话,阮姑娘别放心上。这孩子,还是得尽快生的。须知小皇叔的亲王位,早有嫡子继承,也早些时日放心啊。”

    磐安郡王妃皱了皱眉。

    阮明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皇子妃。

    四皇子妃身后的嬷嬷,怀里抱了个两三岁左右的稚童,那稚童想来就是养在四皇子妃名下的庶子了。

    四皇子妃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这两三年都没再开怀,她便从刚生下了庶子的侍妾那把孩子抱到了膝下养着,养得很是精细。

    四皇子妃见阮明姿的视线落在小孩子身上,眼里闪过一抹得意的笑来。

    那稚童见四皇子妃朝她看来,他怯怯的朝四皇子妃伸出手,奶声奶气道:“母妃,抱……”

    那抱着稚童的嬷嬷连忙把孩子的胳膊扒拉下来,道:“小殿下,不能这样。你母妃肚子里怀了小弟弟。”

    那稚童便焉了吧唧的趴回了嬷嬷的肩头。

    四皇子妃略带了一分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凑近了阮明姿,朝她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阮姑娘要是真的不想生,也不是没有办法。倒不如先给小皇叔纳个妾,等小皇叔的侍妾生下孩子来,你再抱到身边养,也是一样的。不妨告诉阮姑娘,我自打生了莲儿以后,就没有再开怀,这些年也是求医问药过……后来有大师告诉我,可以把刚出生的男婴抱到膝下养着,一来可以帮我招来好孕,二来,也能更助我一举得男。”

    阮明姿微微皱了皱眉,往后退了退,稍稍离四皇子妃拉开了距离。

    四皇子妃却已经跟阮明姿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也不管阮明姿什么反应,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施施然带着嬷嬷孩子往另一方向去了。

    四皇子妃声音压的虽低,但磐安郡王妃就在一旁,也听到了大半,闻言皱了皱眉,和气的劝着阮明姿:“……你也不必太在意四皇子妃的话。这孩子是缘分,早来晚来自有天定。再说纳妾……”她笑着叹息,“我家虽说妻妾和睦,但这在后宅中,终究是少数。你同丰亲王感情笃厚,年纪又轻,做什么非要为了孩子纳妾?”

    脸圆似月盈的磐安郡王妃微微叹了口气。

    阮明姿谢过了磐安郡王妃的好意,认真道:“郡王妃说的是。妾室也是好好的姑娘家,好端端的何必让人家沦为生孩子的工具,耽误人家的一生?”

    磐安郡王妃看向阮明姿的眼神满是欣赏:“你说的极是。”

    而此时此刻,上书房里,秦云得了汇报,匆匆向永安帝回禀:“……那边的人说,没什么异动。好似太后娘娘,并不打算在宴席上对阮姑娘做什么手脚。不过,一直在驿站的楼兰娜公主,倒是出现在了宴席上。”

    永安帝一听楼兰娜的名字,想想楼兰娜之前做的事,就有点头疼。

    “母后也是胡闹,不是说这次是皇家家宴吗?”永安帝微微有些不悦,“楼兰娜这又算什么?”

    永安帝撑着书桌边缘起了身。

    秦云赶忙道:“陛下息怒,老奴问过,楼兰娜公主,是作为这次表演的舞姬,并非是宾客。”

    永安帝顿了顿,带了几分讥讽:“又是舞姬?……还真是委屈了楼兰娜公主。”

    秦云知道永安帝这是想起了那倒夜香的男子被杀一案。

    其实谁都知道,这就是西域那边的人干的。

    但为了外交,为了诸多因素,那场谋杀,终究以流匪入室抢劫杀人定了案。

    秦云想起什么,又赶忙道:“还有一点……太后娘娘特特嘱咐了尤太医在宴席旁的宫殿里候着。”

    其实这一点,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毕竟,这位尤太医,是专门负责平日里给甘太后请平安脉的太医,平日里甘太后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都是这位尤太医出诊。

    这次甘太后特特嘱咐尤太医在宫宴旁候着,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

    但秦云却从这稀松平常的事里,嗅出了一点不同来。

    像是皇室举行家宴这种事,宴席上人定是少不了,甘太后没必要非得指定给她看诊的太医来在那候着。

    毕竟,能做到给甘太后专门请平安脉的太医,那都是老资历了。

    这样的老资历却用来当一场宴会的候场太医,虽说也不是不行,但秦云一想甘太后的脾气,却越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永安帝看了一眼秦云。

    秦云这从最底层的小内监跟着他,到现在也有好几十年了。这好几十年里,秦云一步都没有行错过。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对他的忠心,还有骨子里的谨慎!

    这样谨慎的秦云,却特特提到了为家宴提前备下的太医……

    永安帝微微皱了皱眉,继而又神色如常的嘱咐秦云道:“朕突然想起来,这次婉清长公主,是不是也到了?”

    秦云立马回道:“陛下说的没错。”

    永安帝颔首:“婉清长公主早先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又是长公主之尊……你传朕的旨意,让田院判在那候着……有什么问题,也好妥善解决。”

    最后那句话,就有些一语双关了。

    秦云会意,立刻去使人传田太医了。

    举办皇室家宴的宫殿里,人越发多了,很快就到了时辰,甘太后这才扶着嬷嬷的手,雍容华贵的出了场。

    然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在她刚入座没多久,突然外头响起一阵唱喏声:

    “鸾凤宫太后娘娘到!”

    甘太后右手一把抓住了自己左手的护甲。

    这个狐狸精怎么来了?!

    她平日里不是最厌烦这种场面吗?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狐狸精

    饶是甘太后心里把白太后祖宗十八代都给掀了个遍,但也阻止不了白太后的到来。

    白太后神色淡淡的,扶着嬷嬷的手,进来了。

    结果好悬没把殿里这些人跟震死。

    ——向来穿衣庄重端肃的白太后,今儿竟是穿上了一袭白绿色的宫衫,峨眉轻扫,粉黛薄施,看着竟如同二十许岁,清丽绝尘,直把这些参加宴会的皇室众人给惊的说不出话来。

    众人这才依稀想起来,白太后未出阁时,是冠绝京城的美貌。

    而丰亲王虽说已经二十岁,白太后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六岁。

    比之垂垂老矣的甘太后,白太后简直是年轻的有些过分。

    白太后见众人都一副惊了魂的模样看向她,她声音冷冷淡淡的:“因着今儿是家宴,哀家便没怎么拾掇自己,怎么,你们看着很有意见?”

    皇室诸人赶紧纷纷行礼,恭声道:“见过太后娘娘。”

    白太后淡淡的点了下下巴,算是面不斜视的直接拾级而上,坐在了甘太后身边的那套桌椅后。

    那本是给永安帝留着的。

    但白太后落座,也合规合理。

    甘太后长长的护甲直接断了。

    她脸色极为难看,眼神冷冷的看向白太后。

    她一直知道,这个白书瑢就是个下贱的狐狸精!

    自打这个狐狸精进宫的头一日,她就知道了,这就是个狐狸精!

    她忘不了,先帝是如何维护这个狐狸精的!就连她血脉相连的儿子,在这个狐狸精入宫那一日,醉的都不省人事了,还想冲进宫里!

    当时把她给吓得,就差给儿子跪下了!

    好在她的儿子,到底是懂大局的,醉过一场便看透了这个狐狸精的下贱本质,将这个狐狸精抛到了脑后,没有再上心过。

    这也是甘太后唯一庆幸的地方。

    ——她从未见过白太后穿这种浅色的衣裳,今日一见,竟是将从前种种,一时都想了起来。

    甘太后眼里都快喷火了。

    白太后却置若罔闻,只冷淡的坐在席后,淡淡道:“开席吧。”

    甘太后胸中怒火,蹭的又烧了起来。

    她忍了忍,想起今天的安排,又死死的抠住掌心,忍了忍。

    ——真要论起来,白太后是先帝嫡后,母后皇太后的地位,是要比甘太后这个圣母皇太后高的。

    毕竟嫡庶有别。

    白太后打从一入宫便是中宫皇后,而甘太后,在先帝殡天时,也不过是翊贵妃而已。

    白太后是正妻,甘太后,是妾。

    这也是甘太后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对白太后恨之入骨的原因之一。

    但白太后向来低调,打从入宫,就从来不摆什么先帝正宫皇后的架子,成了太后,那自然也不会去摆皇太后的架子。

    这还是她头一遭。

    甘太后缓了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脸色阴沉的让人开了席。

    底下的皇室众人,略有些尴尬的开始用席。

    白太后垂着眼,虽说换上了淡色的衣裳,显得人分外年轻,但她一举一动,还是透着一股端庄肃穆的劲儿。

    阮明姿作为丰亲王的未来正妃,虽说还没完婚,但毕竟也是六礼走完了一大半,算是大半个皇室中人,再加上丰亲王的地位又摆在那儿,这次她的坐席,也就仅在几位年长的长公主下首,离着白太后不算远。

    阮明姿看向白太后,心下微微一动。

    白太后身上的衣裳,是先前桓白瑜使人送过去的布匹制成的。当时阮明姿就在一旁,还帮着挑了些。甚至于,白太后身上的这一身,就是她挑的布匹制成的。

    白太后今日一反常态,倒像是……

    把甘太后的仇恨给拉到她自己身上。

    阮明姿垂着眼,拿着小银勺轻轻的在碗边一抿,小口饮下一口鸡汤。

    白太后这是怕甘太后对她出手吧?

    正想着,这次宫宴,甘太后准备的歌舞上来了。

    为首的自然是一袭薄纱的楼兰娜,她在宫殿中间的空地里,与几名同样身着西域服侍的侍女一道,旋转跳跃闭着眼,裙边飞扬,白嫩的肌肤在眼前化作了光,煞是好看。

    小廿在阮明姿身后,浑身都在警戒着。

    生怕楼兰娜在跳舞的时候,突然发难,袭击阮明姿。

    然而楼兰娜这次倒像是学乖了一样,倒也没发难什么的,一曲舞毕,她只是似笑非笑的往阮明姿这瞥了一眼。

    甘太后一副被楼兰娜取悦的模样,先拍手叫起好来:“不错!楼兰娜公主这技艺,看着又精进了不少啊。”

    楼兰娜盈盈下拜:“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一切看着都很正常——

    但这看起来正常,却是最不正常的。

    阮明姿皱了皱眉。

    而就在此时,席上一名皇室女眷嘤咛一声,脸色有些难看的捂住了胸口。

    甘太后立马道:“皓玉,你这是怎么了?”

    她旁边的侍女也大惊失色:“皓玉郡主,您没事吧?”

    皓玉郡主勉强的抬起头来,勉强的甘太后笑了笑:“太后娘娘,我没事,您放心。”

    甘太后不悦道:“你爹就剩下你这么一个独苗苗,你不舒服,合该看太医才是。不看太医哀家怎么放心?”

    这桓皓玉论下来,应该算是桓白瑜的一个关系比较远的侄女,她爹奉旨出门剿匪,她娘精通医术,她爹便带上了她娘,结果他们落入匪贼的埋伏,桓皓玉的爹娘都被匪贼杀了。

    永安帝震怒,直接让桓白瑜带了精兵,将那伙匪贼都给剿了。

    郡王府里只剩了桓皓玉一个孤女,永安帝把桓皓玉封做了郡主,也算是一个变相的补偿。

    前些年,甘太后给桓皓玉说了一门亲事,结果桓皓玉还没嫁过去,那人便过世了,桓皓玉成了望门寡。

    这下子可不得了,外头开始流传桓皓玉命硬,克死了爹娘不说,又克死了未婚夫,是个灾星。

    打那之后,桓皓玉便开始紧锁郡王府的门,闭门不出,一直到今年,十九岁了,平日里看着还好,但却染上了个胸痛的毛病。

    这次应该是旧毛病犯了。

    桓皓玉看着不大好意思兴师动众的样子,甘太后却不分由说的一招手,直接把太医给叫了过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都请平安脉

    阮明姿放下手中的小银勺,静静的看着。

    旁人都觉得甘太后对桓皓玉果然如传言那般很是照顾。

    但只阮明姿,心下觉得隐隐有些古怪。

    若是甘太后真照顾这桓皓玉,作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太医来给她检查?

    怎么不让这桓皓玉下去边休息边让太医检查?

    阮明姿皱了皱眉。

    这会儿专门给甘太后看诊的尤太医,已经在给桓皓玉诊脉了。

    半晌,尤太医收回了手,絮絮叨叨了一大堆,阮明姿总结了一下,就是说这桓皓玉是旧毛病,不碍事,要好好养着,喝些调理的汤药,平日里多出门走走,便不算什么大事。

    桓皓玉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连连对尤太医道了谢。

    不远处的四皇子妃却突然出声:“皇祖母,孙媳跟您商量个事……”她摸着肚子,似是也有些不大好意思,“今儿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有些闹腾,尤太医是宫里头出了名的好医术,我能不能借皓玉妹妹这个东风,也请尤太医帮我看看?”

    甘太后嗔道:“你这孩子,不舒服早说啊——劳烦尤太医,帮哀家这孙媳妇好生看看?”

    尤太医应了一声,上前给四皇子妃把了把脉。

    四皇子妃看着有些紧张:“太医,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尤太医收回手,笑了笑:“四皇子妃请放心,只是今儿天稍稍有些热,您想来方才在殿外走动了时候?”

    四皇子妃点了点头。

    尤太医笑道:“那就是了。四皇子妃眼下怀着身子,适当走动过后,也要好好休息才是。”

    四皇子妃笑道:“那就多谢尤太医了。”

    尤太医欠身:“微臣分内之事罢了。”

    四皇子妃脸上笑意更甚,朝甘太后福了福身子:“皇祖母向来体恤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眼下咱们这是家宴,都是自家人,正好尤太医在,倒不如,让尤太医也帮着诸位亲人请个平安脉?这样,也是您对我们这些小辈的关怀。”

    甘太后赞赏道:“既然你这般说了,哀家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像是皓玉,胸痛时常的旧毛病了,每每犯病哀家都揪心的很。但尤太医帮着看过后,哀家也能稍稍放点心。”

    四皇子妃点头笑道:“可不是嘛?左右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让尤太医请个平安脉,大家也都放心。”

    阮明姿在一旁冷眼看着甘太后跟四皇子妃一唱一和的,就把请平安脉这事给定下了。

    看来,这绕了这一大圈子,这有问题的地方,就在这平安脉上了。

    甘太后……是想从平安脉上,知道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阮明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到现在为止,苗氏跟舒雅婵,还以为她是“不能生”的。

    苗氏跟舒安楠被赶出平阳侯府当天,苗氏跟舒安楠的小轿,去了太子在城西一间隐秘的别院……

    而太子,又向来同甘太后感情深厚。

    这一串的事算下来,阮明姿立时明白过来。

    原来,这平安脉,果真是冲着她来的!

    甘太后,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实了她“不能生”!

    阮明姿眉眼沉稳,坐在那儿,没有说话。

    甘太后瞥了一眼正坐在一旁的白太后,冷哼一声,多少带点儿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妹妹,哀家看你气色不大好,要不也让尤太医给你看看?”

    虽说白太后是先帝嫡后,按照地位,甘太后这声“妹妹”也是有些阴阳怪气了。但毕竟甘太后年纪比白太后大出许多,白太后又向来不计较这些,也就随甘太后去了。

    这会儿甘太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这般,白太后倒也没生气,只神色清冷的直接拒绝了:“哀家不太习惯用旁的太医。左右赵太医每日都会来给哀家请平安脉,倒是不劳旁人费心了。”

    甘太后被白太后不轻不重的顶了回来,眼神中闪过一抹戾色与阴毒。

    且让你先得意着,等会儿,尤太医当众爆出阮明姿不能生的事实,看你这个当人婆婆的,怎么收场!

    你那好儿子,可是信誓旦旦的说,只娶阮明姿一人!

    若是这般,那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这样一想,甘太后眸中满是隐隐癫狂的畅快!

    白太后拒绝了之后,按理说应该再是皇后跟太子妃了。皇后不必说,正好身子抱恙,便没有出来,至于太子妃,她倒是没生病,只不过也另有缘由,没有过来。

    倒也不是因为旁的事。

    太子妃大婚好些年,终于在前年年底得了嫡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今年小皇孙一岁半了,还没怎么带出来过,太子妃是生怕小皇孙出个什么意外。

    这几日小皇孙不大舒服,太子妃更是着急的嘴唇上长了三个燎泡,今日的家宴,那自然是不能来参加了。

    因此,白太后之下,便轮到了几位长公主。

    婉清长公主向来好性子,尤太医要给她看诊,她便也没拒绝,把手腕伸了出去,平静笑道:“算起来确实也快到本宫请平安脉的日子了,今儿倒也正好沾了光。”

    尤太医收回手,笑道:“长公主殿下身体康健,只是近些日子稍稍有些上火,平日里还是要多用一些清热败火的食物较好些。像是这茶水,也可多用甘草白菊等泡茶解火。”

    婉清长公主掩唇而笑:“尤太医真是好医术,近些日子本宫确实多吃了几口羊肉。”

    甘太后坐在上首,淡淡道:“婉清,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这般任性。还是要多注重保养。”

    自打先前婉清长公主在甘府没有按照甘太后的吩咐对付阮明姿之后,甘太后对婉清长公主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起婉清长公主来,也有些不大客气。

    婉清长公主却也没生气,只温温和和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说了句“太后娘娘说的是,平日里太后娘娘也要多保养”,就这么过去了。

    婉清长公主看得很清楚。

    她现在既然已经选了站在永安帝这边,那就没必要再跟着甘太后瞎掺和。

    甘太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多少有些难看。

    不过……这会儿尤太医又给两位长公主把完了脉,接下来,便要轮到阮明姿了。

    甘太后精神一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不能生

    眼下尤太医恭敬的站在阮明姿身前,对阮明姿恭声道:“阮姑娘,请。”

    阮明姿看着尤太医,没说话。

    也没伸胳膊。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甘太后几乎要笑出声。

    阮明姿这表现,落到甘太后的眼里自然是阮明姿在害怕她不孕的事会被公之于众。

    阮明姿越是这样,甘太后就越不能放过她。

    甘太后板起脸:“怎么,阮明姿,你这是对哀家有意见,所以哀家好心请太医给你们请脉,你也不愿意接受?”

    阮明姿刚要开口,白太后那有些清冷的声音却已是淡淡的响了起来:“那是因为她先前在哀家那,刚请过平安脉,就不用这般多此一举了。”

    白太后很不客气的,直接把甘太后这行为叫做“多此一举”。

    甘太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紧紧的盯着白太后,也带上了几分冷笑:“哦?妹妹就这般纵容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这么不给哀家面子?”

    白太后淡淡道:“原来姐姐的面子就只值一个请脉?不请,就是不给面子?”

    甘太后脸都要扭曲了。

    两位大兴王朝站在最顶峰的女人在那剑拔弩张,底下的皇室众人哪里敢说什么。

    宫殿里的氛围紧张的很。

    这会儿,也就只能由当事人阮明姿开口了。

    她声音不大,但这会儿两宫太后正在对峙,没人敢开口,殿里鸦雀无声,就越发显出她的声音来:“两位太后娘娘都是为着臣女着想,臣女感激涕零。”

    白太后想来也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这般力保她。

    阮明姿还挺感动,白太后一直看着对她冷冷淡淡的,除了给她送了好些东西来当嫁妆之外,倒也没有旁的什么亲近举动。

    但这次,向来不愿在外头出风头的白太后,为了保她,竟然当众跟甘太后起了冲突……

    阮明姿哪能不动容。

    她朝白太后轻轻的眨了下眼:“太后娘娘,等宴会结束了,臣女再去您宫里陪您说话。”

    白太后顿了顿,倒别过眼去,声音还是有些冷淡:“随你。”

    甘太后冷哼一声:“你们倒是婆媳情深。”

    她倒要看看,等会儿尤太医把阮明姿不能生这事宣之于众的时候,这白书瑢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

    甘太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尤太医对阮明姿伸出手,又道:“阮姑娘,请。”

    阮明姿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有劳”,把手伸了出去。

    尤太医摸上阮明姿的脉门。

    他愣了下。

    先前甘太后找他,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大声把阮明姿不能生这个消息宣布出来。

    可……眼下他给这阮明姿把脉,这阮姑娘虽说身子是有点弱,但底子还可以,倒也没看出不能生来啊。

    尤太医不由得流下一行冷汗来,手指一直按在阮明姿的脉门上,没有挪开。

    阮明姿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淡淡的笑着,也不催尤太医。

    倒是甘太后,身子微微前倾,苍老的脸上难得显出几分振奋来,一看就是极为期待尤太医宣布阮明姿不能生的那一幕的到来。

    然而尤太医还在流着冷汗。

    四皇子妃“哎呦”一声,捂着嘴,一副有些诧异的模样:“……尤太医这医术是宫里头出了名的,眼下这模样,别是……别是阮姑娘这身子出了大问题吧?”

    婉清长公主微微皱了皱眉:“怎么这般说?”

    四皇子妃一副“我失言了”的愧疚模样,赶忙认错:“是我心急了,我太过担心阮姑娘这身体。毕竟,阮姑娘这马上就要嫁给小皇叔了,也是我们未来的小皇婶……”

    尤太医这会儿如梦初醒般,赶紧收回了手,却是满头冷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说“阮姑娘身子只是稍稍有点弱,骨子还是很康健的?”

    这样甘太后非得把他给撸了去不行!

    那要是像甘太后吩咐的那般说?

    可这种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把脉,但凡请另外一个太医来把脉,不就暴露了吗?

    尤太医这额头冷汗越流越多。

    甘太后一看尤太医这模样,也有些不耐,沉声道:“尤太医,阮明姿这身体,到底如何?”

    尤太医咬了咬牙,只能用点话术了:“……阮姑娘这身子骨,先前大概是受过损,虽说眼下应该是好好将养着,但还是有些弱。等成了亲,怕是在子嗣上,有些……”

    尤太医前面暗示阮明姿身子骨受过损,后面又是将将点出了子嗣,虽没有直说,但效果比直说还要好。

    众人只当尤太医是不好直说阮明姿这子嗣有碍,倒也没多想,个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皇子妃更是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怪不得!先前我劝阮姑娘早些生,阮姑娘只搪塞我……怪不得,这是知道自己不能生了啊!”

    磐安郡王妃也以为阮明姿不能生,心下很是惋惜,听得四皇子妃这般说,打圆场道:“……四皇子妃,太医倒也没有说阮姑娘不能生。”

    “郡王妃就是太宅心仁厚!”四皇子妃娇笑道,“尤太医的意思,那还不明显吗?……只是可怜了我们小皇叔。竟然娶了个不能生的王妃。”

    甘太后难掩脸上笑意,瞥了白太后一眼。

    白太后脸上依旧沉静清冷,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甘太后心下别提多得意了,她却又板起脸,看向阮明姿:“——你子嗣上有碍,怎么不早说?若是早说,说不得皇帝就不会替你跟丰亲王赐婚!”

    阮明姿并不像甘太后想象的那样慌忙,她一脸纳闷的模样:“太后娘娘,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子嗣有碍?从来没有人跟我这样说过啊。”

    甘太后冷笑一声,一拍椅子扶手:“大胆!你还在说谎!这般大的事,难道没有大夫告诉过你?!依哀家看,你就是胆大包天,欺上瞒下,故意隐瞒你不能生之事,蒙混过关,想害丰亲王嫡系断绝!”

    阮明姿一低头,再抬头时,便已经梨花带雨:“太后娘娘,臣女敬您是长辈,您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毁臣女的清誉呢?尤太医甚至也没说臣女不能生,怎地到了太后娘娘口中,就成了臣女不能生?”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不易受孕

    甘太后冷笑一声,点出尤太医来:“来,尤太医,你来告诉阮明姿,她的脉象,到底是能生不能生!”

    殿中,几乎所有的眼神,都朝尤太医望了过去。

    尤太医冷汗涔涔。

    但他作为甘太后的心腹太医,这会儿是断断不能让甘太后下不来台的。

    尤太医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顶着压力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阮姑娘底子受损,确实,不易受孕。”

    这“不易受孕”四个字出来后,殿中顿时哗然一片。

    需知太医说话大多委婉,这“不易受孕”四个字,出自太医之口的话,几乎就是在宣判,阮明姿无法有孕!

    婉清长公主皱了皱眉。

    磐安郡王妃眼中闪过一抹同情。

    而这会儿,四皇子妃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趾高气扬,她虚虚抬手掩住微翘的唇角,却依旧掩不住她那眼角眉梢的笑意:“我就说,我们小皇叔,真是可怜啊……”

    阮明姿似笑非笑,沉静的站在那儿。

    但四皇子妃这会儿只当阮明姿是在强撑,眼中讥笑之意越甚,一副等着看阮明姿好戏的模样,还“啧啧”了两声。

    若非这会儿在人前,甘太后简直想大笑三声了。

    她斜睨了白太后一眼,自觉这么多年了,终于也算是出了一口浊气:“……妹妹,你儿子选的好儿媳妇啊!”

    白太后淡淡道:“我这儿媳确实很好,旁人倒也不需多费心。”

    甘太后冷嗤一声,眼里尽是嗤笑,她声音隐隐带着高昂:“那可不行!丰亲王乃我大兴眼下唯一受封亲王,这亲事不仅仅他一人的事!”

    甘太后做出一副沉吟之态来,却是看向了殿内一角。

    那儿,站着跳完舞,等着下一个间隙,再上场跳舞的舞女们。

    楼兰娜,也自然在其中。

    “楼兰娜公主。”甘太后点了楼兰娜的名字,楼兰娜便越众而出,腰肢柔软的向着甘太后行礼:“太后娘娘,您有何吩咐?”

    甘太后嘴角带着一股满意的笑:“好孩子……哀家早就听说,你对丰亲王情根深种,奈何总是阴差阳错的错过……眼下哀家惊闻,未来的丰亲王妃竟然无法有孕,此乃皇家之耻!但陛下圣旨已下,也没有旁的法子。哀家方才见着你,倒是突然有了个想法!——哀家把你赐给丰亲王做侧妃,替丰亲王开枝散叶,上侍王爷,下育儿女,你可愿意?”

    楼兰娜跪倒在地,嘴角含笑:“楼兰娜愿意。”

    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响了起来:“但哀家不愿意。”

    说话的自然是白太后。

    她一只胳膊支在椅子扶手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神色冷冷淡淡,又带着点儿不加掩饰的厌恶。

    甘太后强压着怒火,冷笑一声:“你不愿意?这是对丰亲王,对皇室都好的事!你不愿意?”

    白太后却对甘太后的怒火视若无睹,只淡淡的点头:“对,哀家不愿意。”她带点儿嫌恶,“丰亲王府上又不是什么狗狗猫猫都能进的地方。”

    这话说的直白,然而楼兰娜就像听不懂一样,垂着眼就当没听见的。

    一副铁了心都要嫁进丰亲王府的模样。

    而身在高位的两位太后,却已经在冷冷对视了。

    大殿里噤若寒蝉。

    两宫太后,这是头一次在众人面前撕去和睦的面纱,针锋相对。

    “两位太后娘娘,臣女有话说。”阮明姿突然开了口。

    白太后在听见阮明姿的声音后,慢慢的转向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阮明姿依旧是那副沉稳从容的模样,这才微微一挑眉,淡淡道:“勉强算是有几分能经事的模样……你说。”

    甘太后却是冷笑一声:“哀家倒要看看,你还能狡辩什么!”

    阮明姿微微一笑,平静开口:“其实今日这事,臣女也有些懵。臣女先前曾在春寒料峭的时候,被楼兰娜公主推入湖中,确实身体底子受损过。”

    四皇子妃挑了挑眉:“看,她终于承认了——”

    阮明姿不软不硬的怼了回去:“这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事,我不过是重复一遍,什么叫终于承认了?四皇子妃,你别急,听我说完,可以吗?”

    四皇子妃被阮明姿点着名怼了回来,众人眼神又忍不住往四皇子妃那看去。

    四皇子妃颜面大失,顿时脸就涨红了。

    “你!……”

    阮明姿没再搭理四皇子妃,继续清声道:“先前我说了,早春的时候,我因着楼兰娜的缘故落了水,当时——是丰亲王殿下帮我请来了田院判。”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眼下我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请田院判来看看便是。”

    甘太后那满是褶皱的脸上,眉头高高的皱起:

    “放肆,你的意思是,哀家让尤太医造假?”

    阮明姿欠了欠身:“臣女不敢,只是兹事体大,臣女先前也曾承蒙田院判诊脉,可从未听田院判说过这个。臣女也只不过是想求个真相罢了。”

    甘太后眯了眯眼。

    这阮明姿未免也太有恃无恐了些!?

    ……难道,田院判被他们买通了?

    不对,田院判乃太医院之首,若是田院判都能被买通,永安帝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们——

    那,这是?

    还未等甘太后从纷杂的思绪中理出个头绪来,就听得白太后语气闲适,淡淡道:“找田院判?巧了,方才哀家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田院判就在旁边的小厅里候着呢。”

    甘太后隐隐觉出不对来。

    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今儿这随诊的太医,只叫了她惯用的尤太医,可没叫田院判过来!

    然而甘太后还未说什么,白太后已然淡淡的开口:“去请田院判过来。”

    自有白太后带来的机灵宫人,一溜烟跑出去请田院判了。

    甘太后稳了稳心神。

    阮明姿没办法生育这事,又不是她弄虚作假,别说田院判了,就是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她也不怕!

    想到这,甘太后那颗心也放回了肚子中。

    她冷笑一声,往椅背那儿一倚:“好,阮明姿,若是一会儿田院判也证明了你子嗣困难,回头你自个儿去皇帝那解释这欺君之罪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学艺不精看错了

    田院判很快就拎着他的药箱进来了。

    田院判给两宫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甘太后皱着眉,打量着田院判,语气带了一分细微的不悦:“哀家今日好像没有安排田院判值守?”

    田院判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陛下怕娘娘这儿,尤太医一人忙转不开,特特令微臣前来帮忙一二。”

    一听是永安帝让田院判过来的,甘太后反倒是稍稍放了心,她眼角眉梢和缓了不少,对田院判的生硬语气也松软了不少:“原是这样。不过,你来的也正是时候。”

    甘太后睨了一眼阮明姿,见她一副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也懒得多说,冷嗤一声:“田院判,你去给阮明姿把把脉。”

    这会儿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田院判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尤太医,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田院判先应了一声“是”,拎着药箱走到阮明姿身前:“阮姑娘可是有哪里不适?”

    田院判心里还在琢磨,不应当啊。

    他那神医在世的小师叔不是正在平阳侯府吗?阮姑娘有啥问题,让他小师叔不就顺道看了吗?

    田院判转念一想,也许是什么小毛病,杀鸡焉用牛刀呢?

    这么一想,田院判便释然了,放下药箱,准备给阮明姿把脉。

    这手指还没搭上阮明姿的脉搏呢,就听得阮明姿淡淡的笑了笑:“……我哪里都挺好,没有不适的地方。就是尤太医给我请脉的时候,突然说我身体底子亏损,有碍子嗣,不易受孕。”

    田院判脚下一滑,差点跌了。

    他瞪大了眼睛,顾不上自己差点殿前失仪的事,声音都颤了:“阮姑娘?”

    难道,阮姑娘这是遭了谁的暗害?

    完了完了,先前阮姑娘落个水,丰亲王都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眼下阮姑娘若真被人暗害至此,怕是丰亲王当场就要直接提剑杀过来了!

    此事非同小可啊!

    阮明姿见田院判一副大受震惊的模样,笑道:“田太医也莫要紧张,还劳请您再帮我把把脉,看看我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

    田院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赶忙给阮明姿把脉。

    田院判搭脉的手指,都有些微微发颤。

    他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甘太后一见田院判这般,便以为田院判也诊出了阮明姿不易受孕,难有子嗣这事,当即冷笑一声。

    田院判收回了手,甘太后便迫不及待的问神色有些严肃的田院判:“田院判,如何?”

    田院判却是朝甘太后拱手拜了拜:“娘娘,微臣着实不解……”

    田院判看着有些踌躇,没有继续往下说。

    甘太后却是误会了,她按捺不住的得意,鼓励的看向田院判:“你尽管说。阮明姿这脉象,是不是有大问题?”

    甘太后用眼角睨了一旁的白太后一眼,等着田院判的回答,给白太后最后一击。

    然而田院判却摇了摇头:“阮姑娘的脉象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甚至说,已经比先前微臣给阮姑娘诊脉时要好上许多。”

    其实这也是应该的,毕竟,帮阮姑娘调理身子的,可是他那个打小就有神医之名的小师叔!

    当然,这话,田院判就不会说出口了。

    他只是假装看不见甘太后突然沉下来的脸色,转头看向一旁角落里,面无人色,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尤太医。

    “尤太医……”田院判微微沉吟,还是说出了口,“阮姑娘这脉象明明没有问题,只不过稍稍有些气虚,为何你说她不易有孕,难有子嗣啊?”

    田院判此话一出,甘太后脸色顿变。

    殿里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都看向尤太医。

    尤太医冷汗如雨下,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他知道这会儿是万万不能供出甘太后的。不然,甘太后立时反咬一口,他这又只能是多加一条罪名。

    他这会儿,也只能咬死了自己扛下来!

    尤太医嘴唇直打哆嗦,冷汗从额上一滴滴落下,他声音颤抖:“想来,是,是微臣学艺不精,看,看错了……”

    田院判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但大殿上的众人,都知道这事怎么回事。

    四皇子妃的脸青了红,红了青,眼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当然,脸色最难看的,还是当属甘太后。

    一直胜券在握的甘太后,这会儿见着情况急转直下,尤太医竟然就直接这么承认他看错了?

    也就是说,阮明姿的脉象,根本没有问题?!

    是有人蒙蔽了太子,让太子给自己送来了这么一个假消息?!

    一连串的想法在甘太后脑子里掠过,甘太后气得,满脸都是怒火,脸色难看极了。

    尤太医认了罪又有什么用!

    宫里谁不知道尤太医是专门给她看诊的太医,尤太医跟阮明姿又无冤无仇,怎么会当众这般陷害她?!

    这不明摆着就是在说,是她在针对阮明姿吗?!

    甘太后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这会儿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白太后淡淡的瞥了一眼甘太后,嘴角微微翘了翘。

    她懒得对甘太后趁势出击,只是对田院判道:“有劳田院判了。”又对身边的嬷嬷,淡淡道:“看赏。”

    嬷嬷会意,对田院判屈膝行了一礼,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个香囊来,递上去:“田院判辛苦了。”

    “多谢太后娘娘赏。”上头的主子们经常赏些东西下来,田院判倒也习惯了,但这香囊一入手,田院判还是愣了下。

    这手感摸着,像是银票啊……还挺厚的?

    白太后见田院判接了赏,这才淡淡道:“有赏,就要有罚才是。尤太医医术不精,当着众人的面,竟然能诊错了未来亲王妃的脉象,还说她子嗣不易……若非有田院判在,还不知哀家这未来儿媳要受多少委屈。”

    白太后声音清冷,语调也平静,但跪在那儿的尤太医,却依旧是听出了一身冷汗来。

    然而他半个字都不敢为自己求饶。

    白太后又看向脸色铁青,极为难看的甘太后,微微笑道:“……姐姐,倒也不是哀家说,姐姐年纪大了,尤太医这般医术不精,连最简单的诊脉都出了问题,如何堪为姐姐的主治太医?”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绝子药

    甘太后脸色难看至极,眼里瞪着白太后,就差喷火了。

    这个挨千刀的白书瑢!

    甘太后在心里几乎要把白太后五马分尸了!

    白太后却浑然未觉般,淡淡的催了一声:“姐姐?你觉得呢?”

    甘太后自然知道尤太医先前是被架上去了!但她也恼尤太医,若是阮明姿的脉象没问题,他也应该使人暗示给她啊!

    但甘太后却忘了,这自打尤太医爆出阮明姿难以有孕后,阮明姿便没给甘太后和尤太医有半点通气的时间!

    甘太后语气硬邦邦道:“尤太医医术不精,往后,便回去重修医术吧!”

    一句话,竟是直接将尤太医的太医之位给撸了去。

    跪在地上的尤太医冷汗涔涔,虽说有悔恨,但他也拼命的安慰自己,这样也好,总比丢了小命强!

    尤太医磕头谢了恩,正要退出去的时候,阮明姿却神色从容的出了声:“且慢。”

    这会儿甘太后别说看到阮明姿的人了,就是听到阮明姿的声音,都觉得浑身恼火!

    甘太后深深的吸了口气,但依旧按捺不住话里的恼意:“你又要做什么!”

    阮明姿顶着满殿的目光,淡淡道:“太后娘娘,此事还没完。”

    甘太后这次是彻底怒了,她按着椅子扶手,怒声道:“不过是诊脉出了点意外,哀家也已经把尤太医给剥夺了太医之位,你还想如何!”

    阮明姿淡淡道:“太后娘娘不觉得奇怪吗?臣女这脉象就放在这儿,尤太医却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子嗣不易。今儿没有田院判的话,旁的太医过来,或者我直接闯到皇上面前,求皇上给我做主,不就都露馅了吗?尤太医是哪里来的胆子?”

    甘太后眯了眯眼。

    那是因为,她与太子被奸人蒙蔽,深信阮明姿就是个不能生的,她自然就给尤太医下了死命令。

    阮明姿是想说这个吗?!——尤太医是受了她的指使?

    甘太后冷嗤一声,冷声道:“所以才说,尤太医是诊错了!”

    阮明姿从容不迫道:“太后娘娘,尤太医既然能负责您平日的请脉问诊,他的医术到底如何,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比之说尤太医是诊错了,臣女更相信,这是一个阴谋。”

    甘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只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狐狸精白书瑢,小杂种桓白瑜,黑心肝阮明姿,这真就是命中注定一家子!

    她真是烦死这一家子了!

    她隐隐带着几分怒意,看向阮明姿:“你的意思是,哀家要害你?!”

    阮明姿垂下眼眸:“臣女不敢。臣女想说,诸位请看这个。”

    阮明姿指了指她桌子上一碗松茸汤。

    甘太后皱了皱眉,怒道:“你什么意思?”

    这宴席是她牵头做的,她还没有蠢到要在自己牵头的宴席上给阮明姿下毒!

    阮明姿淡淡道:“臣女想请田院判来验一验这碗松茸汤。”

    甘太后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白太后却已经斩钉截铁开了口:“田院判,请!”

    田院判神色肃然,从药箱里拿出些什么,很快的做了些检验。

    很快便出了结果。

    田院判神色微微一变:“这松茸汤里,有人下了绝子药!”

    “绝子药”三个字一出,宫殿里的人顿时都变了颜色。

    不少人都吓得从座位上起了身,神色惊恐:“我刚才也用了那松茸汤!”

    “我也用了!”

    田院判忙道:“诸位贵人无需惊惶,方才微臣已经验过,这毒,碗边沿的毒性更重一些,应是有人趁人不备将这没什么颜色的绝子药,抹到了碗的边沿。旁人的应该是无事。”

    不过为了平息众人的恐慌,田院判还是挨个给众人检查了一下。

    果真,除了阮明姿这个,其余人的松茸汤,都没有毒性。

    即使这样,甘太后的脸色也已经黑如锅底了!

    给阮明姿下毒倒也没什么,但那人不该,在她牵头举办的宴席上下毒!

    甘太后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给哀家查!到底是谁!”

    阮明姿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难的?太后娘娘,你看,尤太医胆子这般大,敢当着两宫太后与这么多贵人的面,污蔑我子嗣不易,那他定然是知道,有人给我在松茸汤上下了毒,让我这子嗣不易成了事实!”

    阮明姿其实清楚,这绝子药跟尤太医应该是没什么关系,但那又如何?

    尤太医双腿一软,又跪下了。

    他汗如雨下,他哪里知道是谁给阮明姿下了毒啊!

    他先前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当着众人面,按照甘太后的心意说阮明姿子嗣不易,但他想的是,只要熬过这一关,后头他赶紧给甘太后递话,让甘太后的人,出其不意的给阮明姿下了绝子药,把这事给全过去就行了!

    但现在,他还没来得及跟甘太后说这个,就被人直接当面戳破了啊!

    而甘太后一直坚信阮明姿就是个不能生的,那就更不会多此一举,下绝子药了!

    是谁?!到底是谁?!

    “真不是微臣啊!太后娘娘明鉴!”尤太医这次真的觉得自己是百口莫辩,嘭嘭嘭的磕头。

    甘太后虽说也觉得不太可能是尤太医,尤太医没那个时间下毒,但偏偏就是这么巧,巧到甘太后都恍惚了,难道真的是尤太医下的毒?

    甘太后心绪起伏。

    白太后淡淡的开了口:“按照一般查案来说,给哀家未来儿媳妇下绝子药,这事谁受益最大,谁就最有可能。”

    阮明姿不能生,那谁最受益呢?

    婉清长公主皱着眉,声音不大的开了口:“……正妃不能生,一般来说,自然是侧妃受益了。”

    婉清长公主这么一说,殿中众人突然想起,在尤太医确定的说出阮明姿子嗣不易之后,甘太后可是要把楼兰娜,赐给丰亲王当侧妃呢?

    众人的眼神,又齐刷刷的都落到了楼兰娜身上。

    楼兰娜穿着单薄的纱衣,站在那儿,见众人都看向她,她垂眸笑了笑:“你们看我做什么?怎么不去看阮明姿?你们不觉得吗?这药,连太医都要分辨许久,她是怎么知道的?说不定就是她故意将绝子药抹在碗的边沿,来嫁祸于我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请您替臣女做主

    甘太后听了楼兰娜这话,又想起她与太子被奸人误导那事,思路顿时被打开了!

    没错,就是这样!奸诈的阮明姿,故意透露了假消息出去,害她跟太子被人蒙蔽,然后她又在这儿自己抹上了绝子药,当什么受害者!

    然而甘太后还未开口,阮明姿却已经淡淡道:“楼兰娜公主的想象力不错。可惜,我来之前如何又能知道,太后娘娘会在宴席上,找太医给人请平安脉?难不成我是未卜先知?……至于察觉到绝子药,这并不难,不信你们问田院判,这绝子药只是无色,却还是有隐隐异味的。我的侍女训练有道,察觉到这个并不难。”

    小廿认真点头。

    甘太后为之语结。

    这事又绕回来了。

    深挖下去,只能挖出甘太后故意设局要在宴席之上,暴露出阮明姿不能生的事。

    甘太后咬了咬牙,恨不得使人把阮明姿直接拉出去杖毙!

    白太后却是起了身,淡声道:“原本以为只是一名太医医术不精,眼下看来,这事背后倒是藏着个针对哀家未来儿媳妇的大阴谋!这都欺负到哀家头上了,哀家断断不能坐视不理。再说,意图谋害未来的亲王正妃,谋害皇室子嗣,也不是件小事。”

    她声音清冷的点了个太监出来:“……兹事体大,你去同皇上禀报一声,让皇上派人来处理吧。”

    那小太监“喏”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去传话了。

    甘太后这会儿还在怀疑这事从头到尾是不是阮明姿下的套,倒忘了阻拦,等她反应过来,脸色一会儿好一会儿坏。

    永安帝的人到时候查到她跟尤太医的事怎么办?

    不过……永安帝怎么说都是她儿子,她也没害阮明姿,不过是听说了阮明姿不能生,想给丰亲王赏赐个侧妃罢了!

    她是丰亲王的长辈,难道还不能赏赐个侧妃了?!

    甘太后这般一想,一颗心倒是稍稍放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一场好好的宫宴,最后竟然变成了这般。

    宫殿里的皇室诸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太后派来的小太监,还没到上书房,秦云的人,已经匆匆把事情跟秦云汇报过了。

    秦云赶忙又跟永安帝回禀。

    气得永安帝摔了个笔筒。

    白太后派来的小太监,一路小跑到上书房门外的时候,就听得里头永安帝摔笔筒的声音。

    他有点战战兢兢的。

    秦云见永安帝站在书桌后气得还想扔东西,连忙上前低声回禀:“……陛下,鸾凤宫那位太后娘娘,派了人来传话。”

    永安帝一听“鸾凤宫”三个字就怔了怔,待听得白太后竟然派人来跟他传话的时候,更是一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让人进来。”

    白太后派来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进了上书房,一抬头就见着永安帝眼神如炬的盯着他,吓得他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参,参加皇上。”

    永安帝不耐的一甩袖子:“废话少说,她……朕是说,鸾凤宫的太后娘娘,派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那小太监为人很是机灵,这也就是头一次来替他们娘娘给皇上传话,有点慌,但口齿还是很机灵的。

    他如实的把殿上发生的事一讲,最后道:“……太后娘娘说,兹事体大,让奴才来同陛下说一声,请陛下派人去处理。”

    永安帝半晌没说话。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永安帝从书桌后的椅子里起了身,“嗯”了一句:“你说的很对,兹事体大,宫宴上都是皇室中人,被如此歹毒的贼子混入其中,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永安帝很快下了旨,让大理寺卿带人速速进宫。

    下完旨,永安帝咳了一声,似是在自言自语:“……这事一出,母后她们一定吓坏了,朕得去看看。”

    小太监老老实实的跪在下面,自然也不敢接话。

    永安帝瞥了一眼那小太监,咳了一声。

    然而那小太监还老老实实的垂头跪在那儿,没有领会到永安帝的意思。

    小太监没领会到,秦云作为大内总管一把手,跟了永安帝几十年的心腹宦官,自然是领会到了。

    他立马同那小太监道:“还愣着干什么!陛下要去看望寿安宫太后娘娘,赶紧给陛下带路!”

    小太监连忙起身,也没多想,恭恭敬敬的在前面给永安帝带起了路。

    下毒的事一出,宫宴上的人都不大敢用面前的饭菜了,只在那干耗着。

    甘太后年纪本就大了,今儿经历的事又颇为跌宕起伏,她这会儿早就疲累的不行,扶着嬷嬷的手进里间休息去了。

    另外还有怀有身孕的四皇子妃,也由甘太后首肯,带了两个丫鬟,去旁边的小偏厅休息了。

    其余人,还在宫宴上等着,想出去都出去不了。

    白太后早就使人把这宫殿围了起来。

    外头太监喊着“皇上驾到”的时候,白太后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似是起身想走。

    但永安帝进来的极快,白太后正起身的时候,永安帝正好进殿,一眼就看到了身穿白绿色宫衫的白太后。

    那隔了大半个宫殿的人,一瞬间,好像让他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永安帝几欲失语。

    这自打白太后进了宫,他从未再见着白太后穿这样的衣裳。

    这会儿众人都在跪拜行礼,倒没有人发现永安帝的异常。

    然而阮明姿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见永安帝在那发愣一样,看着白太后,阮明姿心道不好。

    这一会儿万一旁人从永安帝的失态上看出什么来……

    阮明姿皱了皱眉,只能先把永安帝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

    “陛下,请您替臣女做主!”阮明姿突地出声,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模样。

    这一声,让永安帝从晃神中回过神来。

    他这才发现,白太后已经恼了,原本清秀绝丽的脸上,冷若冰霜。

    永安帝不敢再看,倒是看向阮明姿,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承诺道:“……你放心,这事朕一定给你个公道。”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提剑入殿

    很快,大理寺卿带着人过来了。

    永安帝给大理寺的人下了死命令:“查!好好的查一查,到底是谁要谋害丰亲王妃!”

    大理寺卿应声答是。

    阮明姿看到了一个许久没有见过的熟人。

    封今歌。

    她以目示意,封今歌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微微点了下头。

    封今歌在办公的时候,倒没有半点平日的那种风流劲儿,严肃的很。

    大理寺的人忙忙碌碌的四下调查着。

    尤太医自然是重点被“照顾”的对象。

    他双腿哆嗦,心里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是瞒不住了。

    只能主动向永安帝求了个恩典,想私下交代。

    永安帝知道这是甘太后宫里常用的太医,心里多多少少也知道这事其实跟甘太后是有关系的。

    见尤太医要单独说,永安帝眼眸沉了沉,答应了尤太医的请求。

    阮明姿倒是无所谓。

    她是知道这事确实跟甘太后无关。

    抛去甘太后一直以为她不能生,没必要多此一举这个原因,还一个是,甘太后这样一个好面子的,哪怕要给她下毒,宫里头有那么多机会,没必要非得挑在她自个儿举办的宴席上。

    阮明姿坐在白太后身边陪坐。

    她看着不少上了年纪的皇室中人,都隐隐露出了久坐不适的神色,她有些担忧的小声问白太后:“娘娘,你要不要去里间休息一下?”

    白太后瞥了她一眼,声音依旧清冷:“不用。”

    说完,白太后闭上了眼。

    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模样。

    阮明姿抿了抿唇。

    她其实知道,白太后没必要在这儿等。

    白太后这应该是怕她走了以后,她会被欺负,故意留下来给她撑腰的。

    阮明姿正心下感慨着,却听得“砰”的一声,关闭的宫殿门被人踹开。

    后面还跑来个愁眉苦脸的太监,似是想要阻止前面那个踹门的:“殿下——殿下——”

    然而他来晚了,宫门已经被踹开了。

    阮明姿忍不住起了身,看向提剑站在宫殿门口处,正往里看来的男子。

    不是桓白瑜又是谁?

    桓白瑜瞬间便看到了阮明姿。

    他提着剑,大步朝阮明姿走来。

    阮明姿没忍住,几步路下来,朝桓白瑜小跑过去。

    宫殿里那些个皇室成员,好些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在吸凉气的时候,又不得不提心吊胆的出来给桓白瑜行礼。

    实在是,原本就杀名赫赫的桓白瑜,提剑而来,这一身杀气,实在有些可怕——

    阮明姿还顾忌着这会儿的场合,她强忍着扑到桓白瑜怀里的冲动,在桓白瑜身前停下了脚步。

    桓白瑜用没有提剑的那只手,握住阮明姿的胳膊,声音微沉:“可有哪里不适?”

    阮明姿生怕桓白瑜担心,赶忙解释:“没有,我都好好的。”

    桓白瑜点了点头,却又认认真真的打量了阮明姿一番,亲眼确认了阮明姿无事,这才松开了手。

    他神色复杂,看向白太后。

    他自然也认出,白太后身上那匹衣裳,是先前阮明姿帮他从库房里挑出来,他使人送到鸾凤宫的料子。

    白太后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遇到必须参加的宴席,也只是端庄的大妆出席点个卯就走,从来不多留。

    今儿,她却来参加了甘太后的宫宴,甚至一直留到了现在……

    桓白瑜提着的剑背在身后,郑重其事的朝白太后行了礼:“母后。”

    白太后嘴唇微微一动,但终究还是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扶着嬷嬷的手起了身,淡淡道:“回宫。”

    看着像是不愿意与桓白瑜在一处多待。

    但阮明姿却隐隐觉得,白太后这是觉得桓白瑜来了,有人护着她了,她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桓白瑜没有说什么,沉默的目送白太后离开。

    待白太后离开后,他这才拎着剑,冷冷的巡视了一下殿内众人:“孤不想对女人出手。但,若是有人,蓄谋加害孤的王妃,那就别怪孤不客气。”

    他说着,神色极冷,手臂只一挥,他面前的一张小桌顷刻便被他手中利剑从中劈成了两半。

    宫殿众人噤若寒蝉,只觉得冷风飕飕的。

    永安帝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桓白瑜直接挥剑劈了张桌子。

    虽说没对各位皇室家眷们做些什么,但……这种行为,简直能称得上恐吓了!

    永安帝只想扶额。

    瑜儿在众人口碑中都是杀神一般的可怕存在,倒也怪不得众人。

    实在是瑜儿自己这脾气……

    不过这次,倒也怪不得瑜儿。

    永安帝想起方才从尤太医嘴里听到的事,脸色一沉,有些头疼。

    他母后,实在是太胡来了。

    他知道他母后这么多年来,对白书瑢一直心怀不甘,嫉恨。

    但他却无法告诉他母后,她一直费尽心思想要毁掉的,她口中的那个“小杂种”,其实是她的亲孙子。

    这么多年来,他母后每每针对白书瑢与桓白瑜的时候,他都觉得有种荒谬的感觉。

    尤其是这次……

    元一大师说,阮明姿跟桓白瑜是互补的命格,天造地设的一对,谁离了谁都不行。但他母后就非要搅弄风波,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阮明姿不能生这个假消息,就兴冲冲的想要在皇室众人面前揭开这事,还硬要塞楼兰娜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为桓白瑜的侧妃。

    永安帝知道,甘太后这是恨不得两人被拆散,让桓白瑜恢复到“孤苦早夭”的命格。

    永安帝心下有些烦躁。

    这里面有多少是太子的动作,他其实也清楚。

    但……

    永安帝深深的吸了口气,开了口:“瑜儿,把剑收了,这像什么话。”

    话听上去像是在斥责,然而语气没有半点斥责之意。

    桓白瑜看了永安帝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有不给永安帝面子,把剑一收。

    永安帝有些欣慰,心情又有些复杂。

    种种情绪汇聚在一起,永安帝最后只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捏了捏眉心:“瑜儿,跟朕过来。”

    顿了顿,他又看向阮明姿,神色稍稍缓了缓,“你也过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指甲搜过了吗

    桓白瑜微微皱眉,但又很快平复,看向阮明姿,以目相询。

    意思是问她去不去。

    永安帝看到这一幕,先是有些气,又有些无奈。

    瑜儿这是连带着对他都有些不信任了。

    阮明姿想了想,问永安帝:“陛下,臣女能给家里头传个口信吗?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看我参加宫宴久久不归,我怕他们担心。”

    永安帝心下暗暗点头,这丫头倒是个孝顺的,平阳侯老两口倒也没白疼她。

    他点了点头:“自然。”

    阮明姿便喊了小满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的嘱咐了几句:“回去你同爷爷奶奶就说,宫里出了点小事,有人投毒,不过问题不大,没有人受伤。陛下已经派了大理寺的大人们来查,我们只是留下配合一下调查而已。让他们别担心。”

    藏着掖着,只说一句语焉不详的她没事,以平阳侯老两口的性子,想来他们还是会很担心,倒不如直接大大方方的把事情从头到尾简短一说。

    这样最起码能免去平阳侯老两口一些不必要的担忧。

    吩咐完了,阮明姿这才同桓白瑜一道,跟在永安帝身后去了旁边的偏厅。

    阮明姿甚至能感受到包含着不同情绪的各色眼神,在背后紧紧盯着她。

    她没有理会。

    到了偏厅,永安帝随意的指了两把椅子:“坐。”

    桓白瑜没跟永安帝客气,长腿一迈,拉着阮明姿坐到了相邻的两把椅子里。

    永安帝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有点头疼:“虽然你们即将大婚,但不管怎么说,这还是在外头,是不是注意点影响?”

    桓白瑜声音冷漠:“有什么影响?我同我未来的王妃不过是牵个手,管旁人作甚。”

    “……”永安帝深深吸了口气,心道,算了,孩子大了,又是难得遇到自己喜欢又这么合适的,随他去吧。

    永安帝做了会心理建设,这才道:“……这次,是太后鲁莽了。”

    阮明姿一听这话,就知道尤太医应该已经都说了。

    这样,其实也是洗白了甘太后。

    毕竟,甘太后坚信阮明姿是不能生的,就不会多此一举,再给阮明姿下绝子药。

    所以永安帝,只用了“鲁莽”两个字,修饰了一下甘太后的行径。

    毕竟,甘太后这只是迂回的让尤太医当着众人的面,给阮明姿把脉而已。

    再加上阮明姿本身脉象就没有问题,甘太后实际上也没对阮明姿造成什么伤害,颜面大损的反而是甘太后自己。

    桓白瑜冷冷的看向永安帝。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一些情况。

    桓白瑜神色冷淡,声音还要更冷数分:“甘太后一直想要拆散我跟姿姿。”

    永安帝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在这次她也没做什么……”

    桓白瑜声音冷冷淡淡的:“若是等她做出什么来,就晚了。等我跟姿姿大婚后,姿姿作为丰亲王妃,是定要时常出席宫中这些场合的,难道都要一直提心吊胆,防着太后娘娘会做出什么事来吗?”

    永安帝叹了口气,头又开始疼了。

    最后,他只能无奈道:“……行,朕知道了。这次小丫头受委屈了,往后宫中的宴席,但凡小丫头不想参加,都可以直接拒绝,朕,不会怪罪。”

    桓白瑜没有说话。

    甘太后贵为一朝太后,真要让永安帝因着这个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事,来对甘太后做出什么惩处,这根本不可能。

    能让永安帝做出允许阮明姿有不参加任何宫宴的自由的决定,已经算是一个很优渥的补偿了。

    桓白瑜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朝桓白瑜微微一笑,示意她接受,继而又看向永安帝,轻声道:“多谢陛下恩典。”

    永安帝越发觉得阮明姿这小姑娘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

    很是不错。

    比某个臭小子……永安帝瞥一眼桓白瑜,要好太多了。

    桓白瑜冷声道:“一码归一码,太后娘娘的事姑且可以放置一边,但给姿姿下绝子药的人,我绝对不能放过。”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下毒之人会是谁一样,盯着永安帝,“无论是谁。”

    永安帝只觉得有些无奈:“你这小子……”

    永安帝没有说下去。

    大理寺的人,倒是很快就把线索查出来了。

    毕竟,只需要排查曾经碰过阮明姿餐具的人就是了。

    ……

    楼兰娜被大理寺的人,带到了偏厅。

    “楼兰娜公主,得罪了。”大理寺的人,找了个女官来给楼兰娜搜身,然而搜遍浑身上下,并没有搜到有药包什么的。

    女官出来回禀的时候,除了大理寺的人,永安帝,以及阮明姿桓白瑜也在一旁旁听。

    楼兰娜只一副有些受辱的模样,看向永安帝:“陛下,你们大兴朝就是这样对待我们西域人的吗?我们西域人是带着和平友好的心来到大兴的,你们却把我这个西域公主,当成嫌犯一般看待。”

    永安帝笑了笑,神色包容:“楼兰娜公主,这也是为了洗脱你身上的嫌疑。”

    楼兰娜这次作为舞女来参加宫宴,身边没有带侍女,她自己一人站在那儿,下巴微微挑着,看着就像是在不屈的为自己抗争着:“陛下,我这次只是来跳舞的。不能因为太后娘娘提议让我当侧妃,就觉得我有嫌疑吧?”

    封今歌这会儿开了口,沉声道:“楼兰娜公主,负责分发餐具的宫女说,她端着盛好的松茸汤来分发的时候,楼兰娜公主与几名舞女曾经从她身边嬉闹经过,轻轻撞了她一下。”

    楼兰娜似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哈,你们大兴人真有意思,我不过是经过而已——再说了,托盘上至少放了四碗,我如何知道是哪一碗?”

    封今歌淡淡道:“不,你知道。宫女摆餐具,都是按照坐席排序,有固定的顺序的。有心人只要看一眼,便能推算出,哪一碗会放到阮姑娘的面前。”

    楼兰娜冷笑一声:“荒谬,哪怕我知道哪碗是阮明姿的,我又如何下毒?你们从我身上搜出毒药了吗?”

    封今歌若有所思的看向出来回禀的女官,淡淡的问:“她的指甲,搜过了吗?”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不起眼的装饰物

    女官点了点头:“搜过了,指甲里并没有药粉的痕迹。”

    楼兰娜微微扬着下巴,一副受辱的模样。

    封今歌却瞥了一眼楼兰娜,继续道:“指甲里没有药粉的痕迹,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淡淡道:“这个毒,是抹在那个碗的边沿的,这药粉应该是沾在了什么东西上,抹了上去。”

    封今歌上下打量着楼兰娜。

    楼兰娜被封今歌那把她当物件一样打量的眼神,看的从心底泛起凉气来。

    楼兰娜眯了眯眼,故意道:“……封少卿,你这般直白的打量我,懂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封今歌轻笑一声:“楼兰娜公主不必介怀,就像大夫望闻问切一般,下官这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楼兰娜不软不硬的碰了个钉子,她冷哼一声。

    但后背,却慢慢沁出了冷汗。

    突然,封今歌朝着楼兰娜的方向,往前迈了一步。

    楼兰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难看:“你做什么?”

    封今歌却突然指着楼兰娜舞衣袖侧的一处装饰:“那是什么?”

    楼兰娜呼吸一窒,随即冷笑道:“想不到堂堂的大理寺少卿大人,也会对我们西域舞衣感兴趣呢。”

    她随手拎起那处绒球似的装饰,语气轻蔑:“大人要是喜欢,回头我让驿站的人,给大人府上送去十身八身的,如何?”

    封今歌淡笑一声,不见恼意。

    他没跟楼兰娜多加废话,一抬手,直接示意旁边两位大理寺的女官制住了楼兰娜。

    楼兰娜惊怒交加:“你想做什么?!”

    她挣扎不已,却被两位女官制得死死的。

    楼兰娜咬了咬牙:“陛下!您就看着您的臣子,这般欺辱我吗?”

    永安帝神色淡淡的,没有说话。

    封今歌也没理会楼兰娜,上前,抽出腰间的佩刀,直接朝楼兰娜挥去。

    楼兰娜瞳孔缩了缩,还未喊出声,却见着封今歌已然收回了佩刀,而楼兰娜舞衣袖口那两处装饰用的绒球,却是被封今歌斩了下来,落在了手中。

    封今歌手里扬着绒球:“楼兰娜公主,我暂且先借用会儿。”

    楼兰娜下意识的攥起了手:“——不过是两个绒球!又能证明什么!”

    封今歌淡淡笑道:“楼兰娜公主,方才下官说了,那毒,抹在碗边的痕迹更重一些,宫女又指认,楼兰娜公主曾与她相撞——下官知道,楼兰娜公主乃是学舞的高手,在与宫女相撞的时候,控制绒球撞向某个碗,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若这绒球上,曾沾满了药粉,眼下总会有些痕迹——哪怕你将上面的粉末全都抖落,也会有些细小的颗粒,落进这织物的缝隙中。”

    楼兰娜脸色一变。

    她断然没想到,封今歌竟然能猜到——她这袭舞衣,上头的装饰可不少,他竟精准的猜到了!

    封今歌朝永安帝作揖:“还劳烦陛下宣田院判过来。”

    这自然要是检查这绒球了。

    楼兰娜脸色惨白,忍不住看向桓白瑜。

    桓白瑜神色依旧冷淡,好似早就认定是她,脸上并没有旁的表情。

    而阮明姿站在桓白瑜的身边,看过来的眼神,也是一般的冷冷淡淡,两人果然就如同璧人一般——倒衬得她,越发的像是一个笑话。

    楼兰娜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绝望来。

    她攥着手,垂着眼,声音沙哑:“不必去验了,确实是我。”

    阮明姿听得楼兰娜承认了下毒的是她,并不如何意外。

    倒是殿里的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永安帝叹了口气:“楼兰娜,你做出这等事,朕很痛心。”

    楼兰娜跪了下去,垂着眼:“陛下,楼兰娜早就说过了,楼兰娜爱慕丰亲王殿下,哪怕嫁于他为侧妃,为侍妾,楼兰娜也是愿意的!但丰亲王殿下,为什么不肯接受楼兰娜呢?!”

    她并没有半点悔意,语气里反倒蕴着无尽的恨意,“这些,都是因为阮明姿!”

    阮明姿站在一旁,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并不想听楼兰娜的内心剖析与甩锅。

    她只看永安帝打算如何处置楼兰娜。

    不仅仅是她,桓白瑜,甚至封今歌,都看向了永安帝。

    毕竟,这牵扯到了与西域的邦交。

    永安帝看了一眼桓白瑜。

    桓白瑜神色冷漠,大有一副你若处置的太偏心,别怪我大闹一场的架势。

    永安帝叹了口气,再看向楼兰娜时,神色已然沉了下来。

    ……

    桓白瑜送阮明姿出宫门的时候,已然很晚了。

    然而,宫门外头,却有一辆刻着平阳侯府标记的马车,等在那儿也不知有多久了。

    阮明姿愣了下,就见着先前回平阳侯府报信的小满,从宫门外那马车里跳了下来,欢欢喜喜的往阮明姿这儿跑:“姑娘!您没事吧?”

    只是刚跑几步路,小满突然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折了回去,似是要去搀扶马车里的人。

    马车车帘撩开,平阳侯老夫人由立夏扶着下了马车。

    阮明姿赶紧迎了上去:“奶奶,你怎么来了?”

    平阳侯老夫人拉着阮明姿的手,细细打量着她:“我同你爷爷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左右在府里也没事,索性来宫外等你——只是你爷爷,方才被京畿营的人请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我便过来等你,你爷爷走之前,还同我说,接到了你,让人城外京畿营给他报信。”

    平阳侯老夫人说着,赶忙吩咐了一名侍卫几句,让他去给老平阳侯传话,就说孩子已经接到了。

    阮明姿被人这般珍视,只觉得心里酸软成了一片:“奶奶,我没事呢。”

    平阳侯老夫人忍不住笑:“是,后来我听说殿下也进了宫,我这心里踏实多了。不过,总归还是看到你才放心——”平阳侯老夫人说到这,又忍不住关切的问,“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阮明姿搀上了平阳侯老夫人的胳膊,小声道:“奶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上了马车我同你说。”

    她又扭头看向桓白瑜,忍不住露出个灿烂的笑来:“你也早点回去吧,我同奶奶一道回去就是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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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小王妃介绍:
阮明姿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农家贫女。 爹娘早逝,爷奶不慈,家徒四壁,还附带个哑巴妹妹。 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家致富,从荆棘遍地走向花团锦簇。 一时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 然而捡回来的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王妃,跟孤回府。 阮明姿巧笑嫣然:你哪位?农门小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小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