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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乃是奇女子全文阅读

作者:林上妙     王妃乃是奇女子txt下载     王妃乃是奇女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六章:跟我来!

    林落儿想了想,仍旧是拒绝了。

    孙水若又说道:“你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我听说过了,今日一见,竟然料不到还有这样小心翼翼的人在……”

    林落儿听了这说话跷蹊,本来要浅笑说话,可又一念想,居然将那套狗血给泼出去了。

    孙水若没有料到林落儿如此谨慎,步步惊心,反而今日请不成林落儿,倒是变得十分尴尬。

    待她走后,林落儿有话说:“自己也不敢知她们有些风路?其实,自己的难处,没处说去。”

    正在思量着,谁知玉春又悄悄的进来问林落儿。

    林落儿倒是纳罕了,玉春最近来的倒勤快些,难道是另有什么变故?

    玉春站着说道:“姨娘,不知道朝廷见喜吗?”

    林落儿摇了摇头。

    玉春说道:“我听说是老爷干了一件大功,朝廷上下可欢悦了。”

    林落儿心里一想,难道潘玉成谋反了,那我不是成了……

    此时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夫人怎么样了?”

    玉春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很好,能吃些东西。”

    林落儿不想去揭他的事,只好关心下他正室大老婆的事。

    可这玉春分明藏着什么事,没说几句话就拐到“通同造意,谋叛为党”……

    林落儿觉得她十分厌烦,便打发她说道:“今日困顿,十分乏累,又要舂米,又要工织。”

    话不说满,料想她也能听出话意。

    可这玉春偏偏是前后相同,又说了什么获罪,抄家,贩卖。

    林落儿听着这些话,是又惊又怕。

    “姨娘,你说我们要是这样的妇仆,是不是……”

    “跟我无关。”林落儿说道。

    玉春失声道:“夫人要卖你?”

    林落儿大吃一惊,身上忽然一阵寒寒……

    夜里,郗夫人处是通明灯火,而林落儿这里阴暗暗的,倒是如同鬼市。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坐在桌子边上等人来,那个人可是天天如此,已经想**林落儿有一年了吧?

    林落儿的手不自然的放着,心却扑扑乱跳,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会不会被林落儿今夜突兀之举给吓死?

    忽然想到这样的人,身上又一阵寒颤,只是坐在那里,不愿动一动。

    “怎么不躲了?”声音从身后飘来,林落儿不愿转身,却也双脚乱颤。

    黑影终于来了,林落儿连忙紧了紧自己的衣……

    “不说话是吗?难道就能放过你……”

    林落儿微微咳嗽了几声。

    “今晚有病?”黑影疑道。

    林落儿的确有点,可这一年来,躲躲藏藏,还要受虐,人早就憔悴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你自从进府,要是一直安分守己……”

    黑影的话未说完,林落儿倒是先吃惊不已,什么叫你自从进府,难道就一直打算林落儿了?

    什么叫安分守己,难道林落儿还不够谦卑小心?

    这时,黑影二话不说,已经扑面而来,“啊”呀一声惨叫,林落儿站了起来,“怎么样?”

    “你,好……”黑影一掠,可是在窗外一跌,又是一声惨叫……

    第二日,天未大亮,林落儿已经将房内房外查看一遍,略有猜测,就是不敢肯定,毕竟是关乎府里的事,可不能随便一个小妾指证的。

    林落儿将此事压了下来,到了午饭后,郗夫人处派人来唤林落儿过去,“快一年了,她才想起我,看来,是要为什么事做个准备了?”

    跟着人过去,先是小光看见林落儿,狠狠地瞪了林落儿一眼,“小三来了……”

    林落儿微微变色。

    小光朝着人扬了扬脸,林落儿心中起疑,立即躲到小光处,不知小光如何厌恶,竟然往林落儿原本的地方奔了过去,谁知玉春顺手一盆冰水倒了过来,“啊呀”一声,反被冻得半死。

    林落儿的脸上一惊,却不怒愤。

    玉春吓了一跳,小光虽然又惊又怒,给了一巴掌,还骂着狠话,又见林落儿站在一边惊魂未定,立即**了起来……

    林落儿抬了抬头,转身自去……

    “这些人越来越胆大了,居然假唤我,想要算计自己,幸好躲过……可这次又是为什么,反而像是要发生什么样的大变故?”

    心里思忖,停在门外……

    林落儿只好忍耐,想这府里的那些丫鬟丫头,都是有脸有面的人,要说资历,也是老人了。

    可这些人,一副冰冷,面目狰狞,却想要在这样的时节,对自己一个已经将近一年,饱受折磨,又憔悴不堪的人……

    林落儿欲哭无泪?

    忽然,身上寒意十分,望着后面的院门,自己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如何?

    正室与妾室,正妻与小妾,身份地位不是差一点,而是云泥之别……

    谁知玉春赶上林落儿,脸上仍旧是血红的巴掌印,林落儿并没有一分厌恶,她也有自知之明,不禁哭道:“姨娘,我不知道是你?”

    “知道。”林落儿说道。

    玉春见林落儿如此,想要伸手,林落儿立即走了回去……

    一回到房中,林落儿的脸色惨然,想起这一日怪事,十分焦虑……

    孙水若来的勤了,反让林落儿害怕了。

    林落儿是一只刺猬,总是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她又何尝不是?

    没想到,日子一久,林落儿发觉和她是同类人时,也放下自己的警惕。

    看到这里,反而连自己都奇怪了,一个无争无求,谨言慎行的人,怎么会如此脆弱,轻易的被一个女孩给打垮了。

    因为,林落儿与她都差不多年纪,不管前头如何苦,后来如何痛?林落儿都没有内受一条,况且自己不贪赌得人生,也不惹出是非,只要稳便切可,如此几件,也就让林落儿的日子变成了另外一种情景。

    这一日,林落儿放好桌,铺下些果子,量着酒就等孙水若来说话。

    果然,孙水若来了,如约似的到点就到。

    她一看见酒,就笑道:“今日有酒,你想醉我。”

    林落儿微微一笑:“不肯醉,不相留。”

    “以心相照就是。”孙水若说道,“我今日留下金一两,就当日后的酒果钱,你且权收下,不然,我过后就反悔了?”

    林落儿默默的收了,在这里所说的金一两,并不是指黄金一两,而是白银……

    将白银说成金,也是历朝说出的诌话,权当是面子上的意思。

    孙水若此时有些欢喜,先喝了一杯红酒,“还是这家的酒好喝,颜色也纯。”

    “我也是喜欢顺昌的红酒,还是一样的胭红。”

    孙水若朝林落儿浅浅一笑,“这酒倒是配合你,没想到连我也爱喝了……”

    林落儿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随她独自喝去。

    桌上有些果子,望了一眼,也觉得没有好东西给她吃。

    “还没有好东西?瞧这人参果,刺红珠,拐枣子……”

    林落儿淡然说道:“还是略显寒酸了。”

    “你又来了,小心翼翼。”孙水若柔声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状况,都是不好意思的,也要拿出面子来……”

    林落儿笑了笑,只听她说话,也是一种想法,这样的女子,令人欣赏。

    忽然,一道身影掠来,林落儿隐隐猜到了谁?

    “居然喝酒……”

    林落儿沉默了。

    潘玉成见林落儿沉默,越发生气,可林落儿不肯多言。

    孙水若想替林落儿说话,他却不看她,抬着头喝道:“你出去……”

    林落儿心中一惊,只觉后背一凉,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不是哑巴,和我就没有话说吗?”潘玉成走到林落儿的面前,让自己看清他脚下的靴子。

    他是刚赶回来吗?

    林落儿不知道……

    潘玉成不耐烦的说道:“你除了叫一声老爷,就没有事了吗?”

    林落儿并不聪明,更不会说什么。

    “木头,泥偶……”潘玉成伸出手,抓住林落儿的肩说道,“你就不想吗?落儿……”

    林落儿心中一动,良久良久……自己抬起头,痴痴的望着他……背影……

    他早已回头,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林落儿。

    潘玉成握着孙水若的手,林落儿看到孙水若不情愿又哭丧的脸,欲言又止……

    林落儿是夜睡至三更,偏偏做了一梦,恍惚绿玉独自走来,说要带林落儿去一处,林落儿反而镇定,问道:“你是何方妖?竟然迷我……”

    绿玉笑而不语,她一挥手,林落儿的滴个神啊!

    居然一挥手间,一眨眼时,林落儿自转到一个阴风惨惨,鬼气森森的去处。

    “哪里?”

    林落儿瞧着眼熟,好像是哪里?

    有一个门,黑瓮的,其实是黑板,又有一座牌楼……不知道哪里,又有些眼熟,正想叫绿玉一问,谁知郗夫人手提着凛浆水饭走来。

    “夫人。”

    林落儿叫了一声。

    “我不是夫人,是鬼婆。”

    林落儿连忙闭嘴。

    “不要害怕……”

    林落儿的双腿始终不停地颤抖。

    “跟我来……”

    林落儿的双眼始终不敢在前看……

    鬼婆有些生气,就把一条铁链子索林落儿,一拉就把林落儿趔趄个跟头,还没有爬得起身,一阵云雾扑面而来,但见一座大殿开了大门,露出里面的五间小厦。

    少时,醒来……

    林落儿一声叹息,脑子还有滚油锅,大碓臼,刹铁磨,刺夹板,粗齿锯,各样非刑都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日,打扫院子,眼看着快到中午了,一个小丫头舍儿跑来找林落儿。

    林落儿说道:“你姨娘怎么样了?”

    小丫头舍儿哭着,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第一百八十七章:真的是他吗

    林落儿也有耐心,并不逼问,她想说时,自然谁也拦不住,就像倒豆儿似的一股脑儿全说的。

    果然,小丫头舍儿将昨日孙水若去了之事告诉林落儿,刚一听完,如提冷水盆灌顶一般,浑身颤栗,战兢无了。

    林落儿过后,有些不信,要小丫头舍儿寻个隙,让自己亲自知道才行。

    小丫头舍儿又哭道:“那是夫人房里的事,我叫不开人,就不说四大丫鬟,就是二丫鬟,小丫头也不能唤动。”

    林落儿知道这件事太过刁难,牵强,又不想惹是生非,不再出声。

    自小丫头舍儿走后,林落儿心里切齿,百般纠缠,终于一日,舍儿悄悄的撇了众人,又来寻林落儿,自己立即明白,便将她藏在后院。

    林落儿自去郗夫人处,却被玉春发现,她问林落儿做什么,自己说夫人的工织要变个色,林落儿特特来领。

    玉春在前,林落儿在后,两个人往郗夫人房里要走,谁知小柔叫住,一见是林落儿,有些难色。

    小柔问了林落儿的来意,又有些刁难,可想今日不同往常,心中隐了三分厌恶,便说在碧橱那边等着,另则,不能呆会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出声。

    其实她的心计狠毒,要不是舍儿先告诉林落儿一声儿,无论是谁待会儿见到,听到,谁都保证不了自己不尖叫出声。

    林落儿等了一会,方才模糊的意识到孙水若战战兢兢走来,她没有看到碧橱这边,直往郗夫人床上……躺去。

    此时,方想起舍儿所说的情景,又听到郗夫人连哄带劝着她,虽说孙水若小声的哭哭啼啼,还是被林落儿悄悄的听见了。

    林落儿只能听,有些无可奈何,谁知小柔进来,轻轻的指着前面一个眼儿对林落儿说道:“好生站着,别乱动,乱看。”

    小柔说完,就走,也不告知郗夫人。

    林落儿也不介意,刚才得了小柔指点,又是那么的一些话,心里有了主意,便往那边的眼儿往里看,这一看不得了,居然将房里的情景看得个一清二楚。

    不一时,他来了,真个衣装整绥,看了一眼床上,立即脱去了上下衣服,因为背着林落儿的脸,看不着他的面目,倒是后背英伟,腰挺魁拔,一个人立跪了上去,孙水若那里再也听不到一声儿。

    林落儿想,她是不敢出一声了。

    “天那,天那……”林落儿看了一眼,心里扑扑直跳,只见郗夫人双手握住孙水若的手,她的头枕在郗夫人的右腿上,而她的嘴,却是一条棉布紧紧的勒索紧实,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而他潘玉成的身体大动,越来越乱,这时,林落儿听到不是声音的声音,心跳声一下一下地直堵到喉咙处,林落儿不忍在看,只是转身,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能让自己发出一林点声音。

    林落儿听到的声音,不是孙水若的,而是郗夫人的,“……妇休推梦里睡了……”

    林落儿早已蹲下,眼泪直愣愣的往两颊处流着,说不想别的,那是死人,说不想尖叫,那是亡容。

    也不知多久,林落儿忽然听到郗夫人叹气:“够了,够了,到此为止……”

    然后,林落儿在碧橱中慢慢的站起,只是一霎那,一双眼睛直睁睁地盯过来,心里立即警惕揪紧……

    幸好郗夫人说什么“木瓜棚儿过,淡菜系不牢”,只这一句,他才将那一双眼睛收回,转身离去。

    林落儿整个人虚脱下来,心也死去了八分,小柔娇滴滴似的走来,嘴里嚼着肠似的说道:“姨娘人气不愤,也做作出这等事。”

    林落儿的脾气,要是往日,绝不吱声,也没言语,谁知林落儿自己顶着气,丢了小柔一脸唾子,眼直直的骂她:“放你娘的屁。”

    小柔一愣,林落儿也不想理她,狠狠地一把推开,立即连郗夫人也不见了,急着往外就走,这里腌臜辣眼睛,多呆一刻是*贱。

    林落儿今日虽不受辱,却见到这样的……,真的比平日受辱还可惧六七。

    “你看见了。”

    林落儿低垂着脸,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进来?

    “老爷。”林落儿说道,忍气吞声着。

    潘玉成将林落儿抓起,林落儿的心扑扑乱跳,“你就不言语?”

    林落儿心里害怕,立即说道:“疼……”

    潘玉成见林落儿倦淡,立即放开林落儿说道:“傻瓜。”

    林落儿不解,却也不能说。

    谁知潘玉成一翻脸,脱衣解带,林落儿已经吓得魂都没了,连忙叫道:“疼……”

    他的动作一滞,无语的看着林落儿。

    “我又不做作什么,无非是想把内衣脱下来给你缝缝,听说,你的工夫好。”

    林落儿开口说道:“老爷,你回去脱了,再让人拿来才好。”

    潘玉成也不答应,“这也是你自进府来,与我说过的长话。”

    林落儿说道:“妾是砍头的,吹嘴的,没有什么本事?”

    潘玉成须臾脱了内衣,一把甩在床上,然后离去。

    林落儿暗自捏两把汗,终日恁是提心吊胆,陪着一千小心,仍旧是吃受他这一回风波。

    果然,第二日小柔要罚林落儿,新仇旧恨一起报,林落儿教她对不上眼,每日搜寻上自己,干坏么事,恶这营生。

    林落儿想着她有些得意,竟然一出门时,反而虚浮,只见她脚下一滑,落了病根。

    懒得理她,去郗夫人处听教。

    郗夫人说道:“你来我这儿,为什么没有见面就走了。”

    林落儿谦卑的说道:“夫人累了,不敢打扰。”

    郗夫人笑道:“你怎么知道?”

    林落儿微微蹙眉,说道:“小柔让自己待在碧橱半日,自然知道。”

    “那样……你也知道,相貌平平,老爷是没有兴趣的?”郗夫人又说,“你恨我吗?”

    林落儿知道这话不好答,只轻轻的说了一声:“夫人。”

    郗夫人不依不饶的说道:“你恨我吗?”

    林落儿郑重的说道:“我有自知之明,何来恨呢?”

    “你就这样的小心……”郗夫人便没有理由了。

    林落儿此时跪着,好像外头的冷风一阵阵进来,没想到这里不打火,难道是为了害林落儿落个寒症。

    这么一想,她们的心思真的狠毒。

    林落儿这一年来,已经憔悴不堪,身体也是怕冷的,此刻,更觉得冷风似钢刀,寒气似刺锥,不觉得浑身哆嗦起来,有些跪不稳了,可自己不愿被人落下口舌,只能继续勉强支撑。

    毕竟是寒冷的令人毛发竖立,身体忍受不住,双腿酸楚,心口难言,到底……昏天黑地了过去。

    等林落儿醒来,眼皮子也不能抬一下,只是感觉到一个人说道:“都是一样的命苦……”

    林落儿勉强睁开眼,“孙水若。”

    孙水若笑道:“没事了,你多睡一会。”

    林落儿见她在旁边,哪里肯睡?

    “你怎么在这里……”

    孙水若强笑道:“没有人愿帮你,我……”

    林落儿知道了,心里苦涩无比。

    “你知道了……那事?偷偷的看的……”孙水若说话时,低垂娇羞。

    林落儿不敢答应,只是换个话题,“最近想着打一个络子,只有黑的,你说,打什么样的好?”

    孙水若想了想,“黑的太毒,不打也好。”

    “毒……”林落儿心里琢磨,“嗯,不打就是。”

    孙水若微微一笑,“你恨我吗?”

    林落儿说道:“我为什么要恨你?”

    “也是,让人羞,让人看……是谁都不会说什么恨?”孙水若咬着牙说道。

    林落儿一凉,“夫人逼你的……”

    “怎么能说逼呢?我是她侄女?”孙水若笑道,好冷。

    林落儿沉吟着,许久,说道:“你想这样吗?”

    “不想,能这样吗?”

    孙水若的话让林落儿大惊失色,听起来,她好像也同……

    林落儿没有话说了,因为孙水若,因为自己,因为小心,因为艰难。

    夜时,林落儿已经倦了,打了热水,正要洗脸,突然自己的手上一紧,原来黑影又来了。

    林落儿惊恐万状,“你到底是谁?”

    “别怕,我今晚不想动你。”黑影为了安林落儿的心说道,“只动嘴……”

    林落儿立即吓得魂飞魄散,这不是一个样,他到底是谁?潘子琮吗?真的是他吗?

    黑影说道:“你就想一直这样的受辱委屈下去?不如跟他摊牌,撕脸,看一看他这样的男人,到底是什么面目?”

    林落儿心里倒是好奇,你又到底是什么面目?

    孙水若找林落儿的时候,林落儿正在工织一张青莲不妖图,她慢慢的走近林落儿,轻轻的叫了一声名字。

    林落儿笑道:“还怕你不自在,没想到你倒转的很快……”

    孙水若看着林落儿,连头也没有抬,仍旧一针一眼的工织着手中那图,她静悄儿坐在林落儿的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你说,一个人要是生机都没有了,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嗯。有这样的人吗?”林落儿一边工织,一边问道。

    “有没有什么无所谓的,我就问问你,能不能实话实说?”

    林落儿低着头,只是就事论事,“只要是那个人骄傲的什么,就会没有生机,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应该是将死了吧?”

    孙水若笑而不语,良久,她才说道:“你这是推心置腹之语……”

第一百八十八章:可怕的梦

    “你不是说要实话实说吗?”林落儿说道,“怎么,又怪我起来了吗?”

    “哪有?你替我解释了就是帮我,自己还感谢你呢!”

    “别说谢不谢的,要是这样较比起来,我不知道要说多少谢给你了?”

    孙水若看了一会林落儿工织,又不免叹息,她指着林落儿一处的针工,说道:“你还是小心,就是一根勾脚处,也是不肯多下一针工儿。”

    “不小心能如何?这张就废了,什么劣脚的,哪怕一点点,都不能用……”

    “有什么关系?我就不大看出来……”

    “你无心倒是如此,岂不知多心的人大有人在,还有,有人会看得出来……”

    孙水若叹了叹,“像你这样的活法,岂不是很累?”

    “没有办法,身份卑微,又处乱世,若不小心,自己找死……”林落儿也叹了叹。

    孙水若突然起身告辞了,又说困觉,林落儿只好送她,先是不肯,又奈不住林落儿坚持,两个人一起走到了院外。

    林落儿他们刚走到一边,有个丫鬟满肚子气似的拍打着东西,手上着力处大了些,一下子直迷了眼。

    孙水若想要说话,林落儿说算了。

    谁知孙水若不依,反不饶人,林落儿比不得她,也就送到这里,还有好多事做不完呢?

    等林落儿走后,孙水若让那个丫鬟跪了大半日。

    待林落儿出来时,只见那个丫鬟委屈的哭着,“你叫什么?”

    “夏收。”

    “跪久了?我去替你求求情,只是以后再也不要粗手?”

    林落儿不等夏收出声,立即寻孙水若去说情,要是别人就算了,万般求不得人,反而被人笑话,幸好是孙水若罚的,也就看在丫鬟跪了这么久,好心说情一回……

    果然,孙水若答应了,林落儿一个人出来,让她慢慢的起来,别闪了眼儿。

    夏收先是不信,林落儿也知道她明白,并不愿多说什么意思,只是让她自己选择……

    等林落儿转身走进了院子,夏收径直追来,好像憋着多少气说道:“所有的人都说姨娘是个**货,我也受了这样的蛊惑,如今看笑话,插腰杆的,把我贬成了猪,却是这般的跪着受辱了……”

    林落儿倒没怎么大听,心想,你才这么点事,就觉得如何受不了,遭不得,却不想林落儿一年来过的折辱,还偏偏死了一个绿玉……

    如此一较比,林落儿打断她,夏收沉不住气了,也是心中不快,因为见林落儿做了一件好事,便要如何帮林落儿?

    林落儿蹙眉道:“就事到此。”

    夏收不说了……

    林落儿房中有一个暖炉,也是青莲不妖图,此刻,自己望着出神,“善是一种选择,可是,人情淡薄,世态炎凉,任你才华多情,也抵不过无情命运?”

    忽然,想起孙水若今日的话,难打饥荒似的明白,她不打破了这个灯虎儿,日后好好儿的难见她?

    林落儿惦记着这事,明早就要过去找她,谁知郗夫人又病倒,要有一个人来服侍。

    道理说,林落儿一个小妾,是应该尽心尽力,谁知上次病着也没有林落儿,也不睬林落儿,都被那小柔等四大丫鬟给揽办了。

    这一次,该不会是巧合,居然要林落儿过去照看好,服侍好郗夫人,心中生疑,免不得委屈过去。

    第二日,刚到郗夫人院,就被玉春拦下,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让庄姨娘搬到东小院住了。”

    林落儿不以为然,“很好。”

    玉春奇怪的看着林落儿……

    林落儿进了院子,忽然听到一阵哭声,接着,又是一阵骂声,心中猜测,不愿多说。

    那时,屋子里一阵手忙脚乱,虽有小柔等四大丫鬟打理,也是一时收拾不过来,原来郗夫人神志不清,糊里糊涂,如此哭了又骂,打了又摔,直闹至四更才休。

    怪不得要林落儿来服侍,她们用心之毒,还要自己白白劳苦几日几夜。

    谁知,郗夫人这一病不起,就是下了床,也是口内胡话,把大家唬得抖衣乱战,闹得天翻地覆。

    潘玉成每日来看一次,可见了郗夫人又是叹气,可又见了林落儿直眉瞪眼,每日都是看得林落儿心里发慌,好像被他看出许多心事,心中有鬼……

    孙水若也不来问候,只有林落儿,小柔等四大丫鬟轮班守视……

    郗夫人如此疯餍,到底是什么原故?

    至午时,小柔打发林落儿出去鲜生处看看,如此颐指气使的打发,也令人着实气恼。

    可林落儿的脾气消乏,也不说话,径直去了鲜生处看看,里面是重合的槐木门,这种槐木做门不好,听说,也是怪事鬼故的地方。

    林落儿静静的走在门外,只见重门紧闭,心想无人,便要离去,谁知里面传出两个人的声音,立即惊得林落儿一阵鸡皮,“夫人的病是不好了,多久才见去……”

    “我看是没几日了,瞧夫人这样,生不如死,到底是一个死?”

    “那你说,这草乌**……加减吗?”

    林落儿一听,惊魂未定,这些药容易致患者发昏,宿醉,嗜睡,不灵等作用。

    “别说话,小心有人听见……”

    “那我去看看……”

    “看什么看?这会子,偷闲的人多着呢?只有那几个人,又紧张的什么物儿似的守在那里,谁还有什么时候来这里偷看?”

    林落儿听到这话,也不愿进去,只能静静的转身,早些离开这里。

    也不管到时候小柔怎么问?林落儿都一概不知,想不到府里想要算计的人,竟然连鲜生处都有,这些人明里的不见踪迹,倒是暗中……

    府里忙着和尚驱魔除邪,林落儿没有主意,也不作怪,只是潘玉成也同意,所有人都没有话说。

    林落儿自鲜生处一回,就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这一日,见到孙水若不出面,便寻个空找着她住处。

    这几日,驱魔除邪的和尚来了好几次,因为潘玉成不放人,也有些留下来继续护持伽傩的。

    林落儿今日到了东小院,谁知人不在,不知道孙水若又诚心躲哪里避塘去了?

    左右寻思,大概想到一处,还是孙水若告诉林落儿的,就是霍园。

    霍园与后园不同,丫鬟都不能进的。

    林落儿寻找过去,前后都照看一遍,仍旧没有人影,此时疑心起来,悄悄的到了风洞。

    不寻来尚可,谁知林落儿静悄悄的来,连里面的人都不知道,等林落儿听到一笑一哭,十分刺耳的声调,心里仿佛是有一只幽灵般飘过……

    林落儿羞得要不得,但要向前,却又后退,只是为了孙水若,自己壮着胆子叫了一声:“有人在吗?”

    立即没了声音。

    林落儿觉察到一些变化,改了口:“孙水若,是我。”

    这时,只见孙水若哭着出来,跪在地上求道:“好姐姐,你别出声。”

    林落儿已知道如此,便点了点头说道:“还有谁?”

    孙水若不说。

    林落儿也没有再问,只是拉着她起来,两个人先出来了。

    到了林落儿的房内,还不待开口,孙水若就一副凄凄哀戚:“我知道这事瞒不住人,今日有姐姐在,我尚活一日,如果不是,我早死一日。”

    林落儿隐隐哀伤:“你放心,我不会说……”

    “姐姐说不说,都不重要,我如同活死人一样,到底是死了,才能安静。”

    “何出此言?”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见自己又回到了过去,在自己的家门,恍惚了好一阵,可是我出去看一会道,谁知门却被人锁了,还是挂着把大锁,系着根铁链……”

    “我在梦里大叫开门,却没有人,也没有声音答应,于是,我想到道上找人,却是一个个无脸的人物,突然害怕,想走……”

    “忽东忽西,自己找不到南北,道上的无脸人物多了,我怕惹是生非,就跑到山墙上,那山墙忽然倒下,我防备不及,被压住了半个身体?”

    “我还没有死,尚有好几口气,就求他们帮我……有几个人来帮我,一起拉着我,谁知我的腰上一疼,竟然能够出来了,我高兴坏了,立即想要起来,却发现没有了脚,和下半身……”

    “我立即尖叫起来,而自己的半个身体血淋淋的,不知道为什么,而山墙下的半个身体,竟然爬出一个又黑又丑的灵魂,朝着我那可怜的血路歪歪扭扭的向前展伸……”

    “你说,这是什么梦,可怕的对吗?”

    林落儿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样的梦,十分可怕,她一定是看到自己恐惧的表情,于是摇了摇头,“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

    林落儿也不知道,因为林落儿自己也会做梦,但不会经常化,也许林落儿了解自己,做事也谨言慎行,小心翼翼,要是做梦,都是春梦?

    尽管林落儿不能说,不能笑,也不能提醒孙水若,自己还是忍住闭嘴。

    待这个事过后不久,孙水若又来找林落儿,并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林落儿其实,心中隐隐作痛,却也不能对谁说?

    到了晚上,自己也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面,林落儿变成了一个孩子妈,可林落儿找不到依靠……

    可怜的林落儿,就连梦中也是一样的凄楚,不知道究竟出路何方?

    但是,梦中有一座山,那里很高,林落儿便朝那里走去,高山能够让林落儿仰视,却又让自己攀登不及……

第一百八十九章:无可奈何

    当林落儿醒了,又好笑,又好怜,在心底,林落儿又暗暗觉得这梦中的一切,始终跟自己没有关系。

    林落儿不愿做梦,便把它丢开不管,只知道眼下的事,自己沉默着,感情是从不外露。

    孙水若又来找林落儿,自己按捺不住对她的担心,因为自己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脑子又有什么想法?

    林落儿似乎隐隐感觉到将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是,自己又怕这样的事落到林落儿和孙水若的头上。

    每日要抄些经书,都是关于郗夫人驱魔除邪的……林落儿都毫不怠慢的抄了,毕竟驱魔除邪救不了郗夫人,她要救的求的应该是她自己的本心。

    林落儿还是喜欢道经,一边舂米,一边工织,摊着针线,摆举木槌,脸色平常,心态平静,不急不焦,无虑无忧,既不是贪求,也不是恐惧。

    可惜,林落儿不能每日如常,还要服侍郗夫人。

    就连小柔也能使唤林落儿,“真不明白,你长的那么普通,连我也比你好看到几百倍,怎么命运就这样差了?”

    林落儿懒得理她。

    小柔又一日说,“你那间房也不必用了,和我们一起打个通铺,还不用来回折腾?”

    林落儿连着几天忍气吞声,没说什么,因为都忍了一年,还有必要争个嘴快吗?

    小柔把目光从林落儿的身上挪开,从她的眼神中,是没有办法把一个普通面貌的人……

    林落儿一日忙碌,没有回去过,等到夜深之时,自己一个人推门,却突然有个黑影抱着林落儿。

    “嗯。”林落儿吓得差点尖叫。

    可是黑影不让林落儿出声,一只手已经捂紧了自己的嘴。

    “等你很久了?”黑影说道,“别出声,你不会想让人知道?”

    林落儿点点头。

    黑影放开了林落儿。

    “我知道上次约定的事,不再缠着你,可我有一个事,还要你牺牲的……”

    黑影还没有说完,林落儿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死死的揪着衣服。

    “现在……”黑影有些靠近。

    林落儿他们同处黑暗,谁的面目都无法看清,而彼此的眼睛却可以看个分明。

    林落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后退说道:“别过来……”

    黑影又靠近,林落儿又后退……

    “你想什么呢?”黑影冷笑道,“我要你做的,又不是这样的?”

    林落儿不信。

    黑影笑道:“府里有些人是奸细,是朝廷派来打探消息的,这些人都可能是一些丫头,她们是谁?你替我找出来,我就不来缠你?”

    林落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的牺牲……

    孙水若终于按捺不住了,她要向林落儿说明一切。

    林落儿当日工织忙碍,手里捻着一红一青二线,谁知孙水若带着一个和尚走了进来,微微一愣,说道:“这里不驱魔……”

    “姐姐……”孙水若瞥了和尚一眼,“姐姐知道了,他就是那日和我的男人。”

    林落儿站起来,紧紧的盯着那个和尚,一般的优雅,十分实诚,怎么会和孙水若?

    然而,孙水若微微一笑,眼里的感情都是灼热的。

    林落儿居然看不出她脸上痛苦,扭曲。

    原来,这个和尚姓张,名子实,与她是一处自小玩到大的……

    那一刹那,林落儿想到一个人……

    是夜,林落儿想着孙水若要说的话,她决定了逃出这样的牢笼,当然,要帮她一把。

    林落儿能帮她的,自然会帮。

    因林落儿见她这般坚执,实在是意外之想,如此去郗夫人处周旋也勤了,玉春见林落儿性格异常,饭后寻个隙问林落儿。

    林落儿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玉春,“这是本分……”

    玉春也不多说。

    林落儿听见小柔说老爷将要进来,又听小光一口应承了说话,料想大家今日都要留在这里……

    果然,潘玉成来到房内,林落儿不好不接应,他倒没有理睬,偏偏林落儿生恐多事,怕他厌烦,只得悄悄的退到门边。

    仍旧几个和尚驱魔除邪,房内不能留女,林落儿才趁机绕到后头,将一个园门打开,就等孙水若乔装成一个小子出去,谁知小光看见林落儿,便问:“在这里?”

    林落儿说道:“小姐儿近日大门都不进,料到园子里锁着,白跑了多少路?”

    “就你有心,要是有心在老爷身上,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勾当?”

    林落儿不与她分辩,待她走后,也听不见她嘴里咕咕嘟嘟的声音,终于安静下心,可是,自己左等右等,没有见着人影。

    心中奇怪,又不知道为什么,又怕那里找林落儿麻烦,免不得回去看看,幸好也没有什么事,自己又猜测,也不见她来寻林落儿说明,只能回到房中,歇息了一夜。

    二日,林落儿正洗脸,外头就传进话来,“夫人病的越来越重,昨日老爷吩咐说,姨娘要早些过去,不能踅三就四的磨蹭……”

    林落儿回道好了,立即关了门,便与人一起过去,却在院中见到孙水若,疑心起来,怎么好端端的来了?

    孙水若见林落儿,就说有话,林落儿转脸过来,那人自去,两个人方才去了东小院站着说话。

    “昨天怎么回事?”林落儿先问她。

    “事不凑巧……来了。”孙水若羞着脸,欲言又止。

    林落儿明白了,“倒没关系,要不将养几日,不然留下什么,也不好事?”

    孙水若点了点头,“我一直没去看过她,听说昨天驱魔除邪后,反而更加重了。”

    林落儿心里有了底,本想跟她说的交待,可又想她是个将外的人,不能牵扯进来,更何况,这个人做的事,也不是一个两个人,要是被发现,谁也保不准要牵连多少丫头。

    因此,林落儿便将这事不说,另外,前日与昨日看郗夫人的模样,是已经没有药石能救了,只是林落儿心惊胆寒,不知道是谁下手这样的死狠,又准。

    林落儿自然想到黑影求自己的事,如此一想,也对,府里要不是有朝廷的奸细,哪里的势力敢这样对待?

    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是不是也像郗夫人一样,连怎么病的都不知道,林落儿猜测一下,自己的饮食起居,全都是自己一个人,更何况,自己的身份卑微,郗夫人又善妒,连房都没有让一次。

    就连他也不怎么待林落儿,丫鬟丫头也是有多少作践自己的,如此一年,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可怜人,也许是这样的原故,幸好林落儿是一个小妾,竟然平安无事……

    忽然想起孙水若,又问后面怎么办?

    孙水若悄悄的告诉林落儿,耳语几句,林落儿默不作声的想着,虽说天热异常,谵语胡说,还是不能……

    这时,小柔等四大丫鬟唤林落儿,无可奈何,只能离去。

    林落儿在房内,又见一个老和尚,他倒是学识渊博,居然说什么卦理明白,世爻午火,什么有鬼胡说捣鼓。

    心里奇怪,什么时候和尚学道了,要是能断得清楚,也不是和尚,是个半仙了。

    本来像郗夫人这样的病,也是好几个大夫,神医都看过的,可这病奇怪,又延迟,竟然耽误到最后,要请什么和尚驱魔除邪……

    林落儿不明说,也知道,就算是请来天上的十八仙,也未必能够起死回生,魂魄解救……

    心里又一想,这些人十分戏精,先忧后喜,待林落儿慢慢的看,只要小心翼翼些,倒也不妨事的。

    就这样,府里又请这个老和尚四周四园作法驱魔除邪,又择日请什么佛菩萨罗汉,一大堆名号排起坛场,真的是一场接一场,忙不过来,还到处烟雾缭绕,外头人看见,还以为里面请了神仙,哪里知道是迎接外摩。

    林落儿看了这些场子,真的是比一出出戏还好真实,奇妙,上供着什么佛菩萨罗汉,不知道要花去多少白银?

    旁设八十一部众徒,比丘并马,四大金刚,凶神恶煞,强盗**一一下排,香灯花烛设满一堂……

    林落儿说多了,是有钱没地方花,只是眼见的东西,看个热闹就罢了,谁知耳朵也不清静,叮当雷鼓,吵得人人头昏眼花。

    就这样,也忙了两日,待林落儿看了郗夫人,只像是有气无力,眼睛直愣,若是有一声法器一停,她的胸口都会惊得一颤,没有人像林落儿这般留意仔细,看着郗夫人一副活死人状,遭受这样的苦厄,也是无可奈何。

    林落儿是一个小妾,只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哪里能管能理,人微言轻,没有人当你是什么人物?

    林落儿这几日十分困觉,只是强打精神,不敢怠慢半分,虽说并不是时时刻刻,却也是……

    好在府里人多,将这些杂破玩意打扫收拾,林落儿就可以回房了,只要有人掏摸了些时辰,林落儿就要多累上一个时辰。

    幸好这几日,府里人也不多弄事,不但与人方便,也是自己方便,要是小柔等四大丫鬟能想到了,林落儿也不必多此一嘴……

    林落儿知道孙水若走了,那日正在院中,那个和尚的眼睛告诉林落儿,她已经成功了。

    想到这样的离别,没有见到一面,心里多少惆怅,可是,这样的地方,是孙水若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够忍耐,忍受,遭受的呢?

第一百九十章:我说过了

    当林落儿看到这日月,园林,山石,并不会在意它们的秀气,精华。

    反而是一种鬼神之约,祯符之契,奇异之兆。

    生可以死,死可以生,像孙水若一样情之所钟,如胶漆不可分,反观自己的生死,则是假虚不实,以幻不真!

    想到这里,林落儿倒是静静的走回去,有气无力的推开门,只见房门下有一张纸条,立即打开来看,说不出来的惊恐……

    没有了孙水若,林落儿不知道这府里还能和谁推心置腹,忽然望向远处,有点点粉红,难道是兆花开了……

    突然,有人叫起来,林落儿不用心去听,也知道是什么事,也是迟早要知道的事……

    “这样的平静,又要隐隐……”

    果然,整个后院都沸腾了,只是没有人敢跟他说,真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喜幸?

    小柔等找到林落儿房里,倒是奇怪,她们说的都是庄姨娘不见了,却不说逃……

    更奇怪的,居然让林落儿去跟老爷说。

    林落儿拒绝了,没有一点理由。

    因为,这锅林落儿不背……

    因为,郗夫人还在,她还活着……

    小柔没料到林落儿一句话就给推了,几个人都愣了一会,她又苦着脸说道:“姨娘不说,让谁说去?”

    “谁说?难道让夫人的病更重吗?到时候,看谁有心?”林落儿重重的咬着后面的几个字。

    小柔等不再求了。

    不过,孙水若的事,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不用林落儿说,也能立马传到他的耳朵,“让她来……”

    林落儿无力的跪到他的面前,“老爷……”

    潘玉成神色变了变,“怎么出了这样的事?”

    林落儿也纳闷了,只能低着头,十分无奈又无辜。

    “总是一副令人可怜的样,你就不能改一改?”

    林落儿听着这话,想他是怒了,可他越怒,林落儿越心寒。

    是因为他……算了。

    林落儿毫不理会?

    “没有话说吗?我见你这样,就有气?”

    林落儿听他说,就是不答。

    “滚,不想看到你?”

    林落儿立即站起来,转身就走……身后是他摔东西的声音,又碎又响。

    当小柔看到林落儿这么快回来,又惊又疑,只是林落儿的脾气,什么也不说,更不多走一步,多说一句,她也想从林落儿的脸上探寻什么,结果,林落儿平静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的疑心越来越重,还好和尚驱魔除邪法事成功,郗夫人一日神清气爽,竟然莫名其妙的好了过来。

    小柔等四大丫鬟十分得意,都想着待郗夫人好后,慢慢的收拾林落儿……

    林落儿的胸口十分沉重,却没有人对自己有一丝怜悯,看着这个世道残酷……

    玉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林落儿的身后,“姨娘……”

    时间过得真快,林落儿枕着头,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终究还是悬心似剑,不知道将来怎么走?”

    “怎么?睡不着……”黑影人一出现,林落儿的困倦顿消,立即警觉起来,“你又来干什么?”

    “用不着起来……”黑影人看着林落儿眉头紧锁,“上次问的事,怎么样?”

    林落儿摇了摇头,“还在察……”

    “有什么眉目?”黑影人的语气不急不慢。

    “眉目?倒没有。”林落儿想了想,有些为难。

    “时间不多了,宫里又发生了几桩事……”黑影人陷入沉思。

    “什么事?”林落儿一时好奇,又发现不对,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心思。

    第二日,林落儿起早过去服侍郗夫人,只是帘子一打开,里面的暖意一阵扑来。

    林落儿往房内走去,仍旧是各种奇怪的气味,还夹着各种香气,没有多看,径直到郗夫人床边,旁边的丫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好像看到一个人死期将至?

    林落儿已经毫不介意,只是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势利眼?

    自己靠近郗夫人,虽说有些大好,此时却昏睡着,不免看见她枯瘦的脸,才几日就变成这样,人的衰弱竟然夺走了数十年的精气,那干枯的皮肤,看着都让人一阵惊恐……

    此时,林落儿是不是该怜惜郗夫人,一个小妾去怜惜正室,真的好笑,林落儿是不是更应该怜惜自己。

    更何况,林落儿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怜惜……

    郗夫人睁开眼,看着林落儿时,神色仍旧冷若,她直直的盯着林落儿手上青莲不妖镯疑道:“这是你的?”

    林落儿看着郗夫人,取下手镯,说道:“不是。”

    郗夫人对着众人叫道:“出去,都出去……”

    林落儿看到小柔对自己使眼色儿,只是郗夫人连喘着气,“出去?”

    “你……留下。”

    林落儿并没有动,早就料到郗夫人不会放过林落儿。

    等到小柔等出去,郗夫人晃了晃手镯,“孙水若呢?”

    林落儿对着郗夫人手中的镯子说道:“为什么?”

    “这件……是无价之宝,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想不到她会给了你,到底是为什么?”郗夫人看着林落儿,像是求着自己。

    林落儿第一次看到郗夫人这样,还是将死之人?

    小柔等守在门外,又惊又疑,议论纷纷,有说夫人教训林落儿,有说夫人转性了,有说起了念头……

    “奇怪,为什么要留她?”

    这时,房内高声呼叫,众人惊恐万状,立即推门而入,小柔首当其冲,第一眼尖的看到郗夫人扯住自己的衣襟,还有林落儿那好像偷藏的一张纸条,“夫人……”

    林落儿轻叹一声,无可奈何,沉默不发。

    小柔哪里管林落儿,一把撞开林落儿,将郗夫人移回原位,却突然发恶,“你跟夫人说什么?刺激了她,连脸上都有泪痕?”

    林落儿默不作声的戴好青莲不妖镯,没有一句言语,只是听到郗夫人虚弱弱的喘息……

    郗夫人这一夜死死的攥住被子,双眼瞪得很大,目光已死,毫不甘心,她的样子,让小柔等四大丫鬟惊魂未定,却又束手无策……

    于日,郗夫人在房里没了……

    郗夫人亡后,林落儿看着府里一日似乎安静得如一潭死水,却不知自己的灾难即至。

    夜里仍旧是那么的冷,没有人理会,玉春悄悄的来,“姨娘,你该高兴了。”

    林落儿心思明透,打断她说道:“高兴?如何分辩不成,说不明白的事,都和林落儿脱不了干系?”

    玉春悄悄的去了。

    果然,潘玉成差人唤林落儿,自己走出这个院子,只觉得外头冷的牙关发紧,浑身颤栗。

    等林落儿到了书房,又说到“芷蕾”房,心里又惊又疑,还是免不得转身过了后园子。

    潘玉成早就背立着,看不清他的面目,身边也没有一个人,并不知道为什么无一人服侍。

    待林落儿进去,叫了一声“老爷……”

    他旋转身,逼视着林落儿,“夫人是怎么死的?”

    “老爷……”林落儿茫然。

    “夫人跟你说什么?”

    “老爷……”林落儿无解。

    “进来……”他立即叫了一声,小柔已经走在身后,眼中闪过怨毒的冷意,此时,林落儿才看见他的面色发青,没有笑容。

    小柔看着林落儿无比平静的模样,脸上更多了难以复杂的冷漠,她的复杂,不仅仅是心理,还有生理。

    林落儿也看着她一副显而易见的冷面,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摆摆手,毫不留情,亦难绝然的说道:“告诉她,这个毒妇……”

    小柔轻轻一嗤,“姨娘,你自己做的坏事,别以为没有人知道?”

    林落儿看着她,完全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什么坏事?没有人比你知道?林落儿自己都不知道,倒想听你编出的,知道的?”

    小柔那一刹那,有些错觉,不过,她与林落儿冷然对视,说道:“庄姨娘,是你放走的?”

    林落儿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我一个小妾,就连一点恩爱都没有,哪里有什么本事放走人?”

    小柔双眼冷冷的看着林落儿,说道:“你和庄姨娘关系最好,她不见了,我带着人来求你,可是,你什么也不问,就是连老爷那里,居然也不去……”

    “我说过了……”

    小柔被林落儿一时打断,有些不忿,“你为什么不告诉老爷?”

    林落儿说道:“有你们在,老爷会不知道?”

    言下之意,明白的说你就是一个小人。

    小柔脸上一白,立即哭哭啼啼,“老爷……”

    林落儿看着她真会装可怜,不愿在孙水若这事上多做打结,只好将自己和孙水若之间的身份挑明,不得不承认她是郗夫人的侄女,而林落儿这些年过的如何?每个人都一样的清楚……

    接着,小柔将那日郗夫人和自己单独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争吵起来,又有很多丫鬟听见看见,郗夫人拉着自己哀求什么?还有一件重要的证据,便是她瞥见林落儿,好像在偷偷的藏起来一张纸条……

    小柔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着林落儿,又看着他。

    他上前一步,狠狠地踹两脚,林落儿立即疼痛大叫,双手捂着肋下,并不敢“嗳哟”出声,小柔也被他吓得半死,浑身上下发抖……

    只听他又怒又恨,对自己一篇骂话。

第一百九十一章:不管别的事

    “下贱人,素日得了便宜,一点也不让你吃亏,没想到你竟这样的恶毒,平日装个可怜,本来面目一变,起头儿就是个算计,我相你是个怕惧的,竟然是一个恶妇。”

    林落儿听了这一篇指骂,心里有冤何处诉,想着争辩几句,又奈何他气头上不听真的,若是要唬唬他,又不是林落儿的脾气。

    说着,自己的肋下痛的欲死欲昏,一时眼泪鼻涕直下,“嗳哟”作痛,他的这两脚踢得极重,林落儿还要忍气吞声,不能容忍解释,心里一气,咳嗽了两三声,居然吐出一口痰来,“了不得,有血……”

    林落儿见了,心凉凉,身子也好像矮了大半截,“年轻吐血,不保命长,终是废人……”

    想到此言,眼中不觉滴泪,心酸起来难过,终究是哭泣不止。

    潘玉成见一口血在地上,也就做罢,一转身,林落儿却惊动他,“原来这样的情,到底是谁的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外面黑影,“你自作孽,害了人,还跟我说什么情?”

    “我说的不是我?”林落儿忍无可忍,“自己一直隐忍,也不见你来过问,早知道结局是这样,我也不会追了?”

    “结局是注定的……”

    “我有什么好注定的?种种挫折,是谁的无知与恶毒?”

    “你也知道无知……你这个毒妇?”

    “我是毒妇?我是无知?那你呢?又是什么?”

    “你敢过问我,一个卑微的小妾。”

    林落儿那一瞬间,不知道多少惊雷滚滚,“你娶我做甚?老牛吃嫩草吗?”

    林落儿看着他愤怒的转过脸,“出身卑微,还是被人逼的,你就没有一点怜悯吗?”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人,害一个人,就连花儿草儿,虫儿鸟儿,也不会去践踏迫害?这些年,难道你会不知道我的品性,到底是我的德行有亏,还是你的德行?”

    潘玉成哑然失笑,“我的德行?给你,看看你的腌臜手段?”

    林落儿闭上眼睛,这几乎是逼人发疯……

    最后,“芷蕾”房一片死寂,林落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凄凄惨惨的呼叫:“我恨你,一生一世都恨……”

    他惊惶林落儿的绝望,身体微微颤动,“你做了这些……难道心里……一点不安吗?”

    林落儿的眼泪嗒嗒直落,心中悲恸,已经绝望透顶……

    双手捂着肋下,即使再痛,得死去活来,也坚持咬着牙走出去,林落儿的脚步有一下重有一下轻,林落儿的呼吸有一下急有一下缓,完全没有了节鼓,只是任由破碎的声音在心中占据。

    自己的房中烛光昏暗,而自己的眼睛暗郁昏迷,没有人,没有光,没有情。

    林落儿痛不欲生,痛得翻覆,只是卑微,只是怯懦,只是身份……

    当自己昏昏欲睡时,黑影已经出现,坐在床沿上,安抚着自己的手。

    林落儿眼中愤怼的痛……

    黑影眼中却有几分惋惜,没有温情,林落儿剧烈的咳嗽,让自己的视线渐渐的变冷?

    郗夫人之丧,可以说是繁乱,先是潘玉成冷拒林落儿,虽有姨娘身份,却不将自己扶正,府里的人众说纷纭,也给小柔等别有用心者存有侥幸之心。

    林落儿被他踢重伤,肋下仍旧如石沉重,每次痛得都是冷汗蒸蒸,难受无比。

    这些也就算了,可怜林落儿的尴尬身份,不能扶正,也无扶正之日,更无扶正之说,反而他冷落林落儿,小柔等大丫鬟就一个比一个骄纵起来……

    本来郗夫人之丧,要林落儿这个姨娘来张铺,谁知小柔自荐出张,非要抢林落儿头目,也不知道小柔所说,是老爷授意的,是真是假?

    只是看不见她们,林落儿也落得清静。

    小柔先是掌权,有了本事,想着冲一冲当家夫人的款义,她急言厉色,要将这场丧事做的滴水不漏……

    刚一日,就有人不听她使唤,一是嗔她不过是个一等一的大丫鬟,又不是姨娘,就是连个侍娘都没有挣上,拿什么款来指手划脚。

    还有的人,自恃与她关系好,百般罗调,就是不上心的,也不与她照看,更不要打马虎的,吃酒赌博,胡诌八扯了。

    因此上面的事小的一箩大的一筐,竟然没有一样张铺出来,反而是有这没那,缺东少西,媳妇婆子都怒声载道,只是林落儿无争无求,随便她们自己方便。

    而潘玉成也不见面,对于郗夫人,他是真的爱惜,夫妻之情历历在目,始终是伤痛太过,无法放下。

    林落儿也不介意,也不知道他与郗夫人用情如此之深,竟然无人无力插足,听说他把自己关在房内,整日在弄一些伤怀之事,就这一点,林落儿都觉得他是个小男们。

    想到这些,林落儿对他更加的冷,更多的恨,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被他给破灭了……

    府里这几日门大开,两边火灯昼夜不熄,来的人乱哄哄一片,来来往往的哭声不绝于耳,林落儿在房中听着摇山震岳的声音,也可怜起郗夫人……

    生前没得享,死后享什么?

    林落儿虽说肋下疼痛,也不能不去张罗,不然数落林落儿是非的人又要添嘴加舌,胡说八道。

    既然有小柔在,她也说林落儿犯了旧疾,不能理事,反正种种不好听的都由小柔等说了,做了,林落儿只是一个人慢慢的走来,没有人认识林落儿,还以为林落儿是哪个别府别院来的客人。

    此时,玉春看见林落儿,林落儿没有让她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径直去了灵堂。

    有人哭得泪人一般,还有人装模作样的拍着棺木,也有人正和谁说话,还有人劝说谁,哭也无益……

    正想着,小柔等几个也来了,林落儿以为是哭丧的,没有理睬,那里有人吵起来了,说着丢了东西,谁要描赔,又说灵前香少了,油少了,又说饭呢?茶呢?杯呢?盏呢?

    小柔等见了就支开,没想到是脸熟的,谁也不当不是,谁也不赔不挣,还有人来说她们赌钱,吃酒……

    如此繁琐,这一边乱,那一边骂,小柔等劝这个不听,说那个不行,她先自个苦巴张脸,横竖让她们打架,拌嘴……

    终究是闹得太过,事不成样,惊动了那位悲痛的小男们,他一听到这些,便吩咐人把她们都打一遍,再叫一个老妈子当面不给脸的骂了小柔等丫鬟,于后,又吩咐人来跟林落儿说,由姨娘出来主持做主……

    林落儿十分为难,连小柔都没有这个本事,更何况自己,既然他说了,勉为其难,只能从小柔等眼睁睁,苦巴巴的怨恨中拿了府里对牌,“所有人都过东院去?”

    林落儿自己先走,到了东院,便叫那个老妈子拿花名来念,“到时候念到的人,各作几班,你们一一排列,不要乱了,否则,这位老妈子叫人打你,可不是林落儿的事?”

    林落儿本来就不争不求,也不爱揽事多事,更不要人怨人恨,嚼舌烂根。

    老妈子按名一个一个地叫出来,按边站了,一时念完,府上也有二三百人,分成十班,一班二排。

    林落儿不同小柔等与谁谁有关系,有交情,自己一个人生活习惯了,连她们也只认得几个,其余的都不认识,凡是花名点的到人,就是一班,每日有在内单管亲友,来往倒茶的,别的事不用管。

    每日单管本家亲戚茶饭的,也都不管别的事。

    另有,单在灵前上香、添油、挂幔、守灵、供饭、茶水、随起、举哀,也不管别的事。

    还有描赔添补的,在内茶房收管杯碟茶器,单管亲戚来往酒饭器皿,单管府里各处灯油、蜡烛、纸札、服装,每日一并总地支来给兑,都是按数贫派,凡是少了一件,都是分赔,要是多了……嘿嘿,怎么可能?

    最后定规矩,每日二十个人轮流各处上夜,照管门户,监察烛火,地方打扫,还有的,按房分派,看守东西的,另有,每日老妈妈揽总查看,偷懒的,赌钱的,喝酒的,打架的,拌嘴的,争风的,吃醋的,没有徇情可讲,谁的脸面都不顾,今日定了规矩,谁乱了就是谁的麻烦?

    小柔等被分派到搬取家伙,什么桌子,椅子,坐褥,毡席,脚踏,痰盒……她们不不愿交发,登记,林落儿让老妈子狠狠地打了,众人见林落儿说打就打,又没有交情脸面,也不敢存心侥幸怠慢……

    这日七七丧礼中的第五天,府里是林落儿管理内事,众人以为林落儿好欺负,只是安排好了事,定了规矩,各自交发登记,十分清楚,反倒没有人拣便宜的拣便宜,没投奔的没投奔,也不见人趁乱拿东拿西,迷失这件那件,如今人来客往,万无一失,林落儿也安心了……

    谁知林落儿每日不大进食,也不曾在府里吃一次肉荤,不过是自己照旧辛苦,自给自足,在自己的房中熬了一点粥,煮把菜,用盐调合,独自一个人偷偷的吃了。

    说偷偷的吃了也不算,倒像是急着怕人来回事,勉勉强强的吃上一顿就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我去喊人

    林落儿每日辛劳,素日要强,凡事也不能马虎疏露,天天按时过去,点卯理事,独自一个人起坐,也不要人服侍,总以为习惯了就好,谁知竟然是有些冷寞……

    这日五七正五日,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中的第三十三天。

    那应付僧,被邀到府里做佛事的和尚十分眼熟,只是没有时间理会,等他们开方,超度,破狱,行香,一个个手持香炉绕行操扬,以敬摩佛。

    此时,皆由和尚念诵经文,放焰口,行超度,举仪式,使亡灵脱离拔舌地狱,转生人世。

    这里应付僧正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又有十二僧十二伲搭绣靸红,灵前默诵,接引准提,诸咒热闹。

    林落儿看着今日的客不少,早点起来梳洗,又要收拾更衣盥洗,其他的事再做做,都已经卯正二刻了,自己出来时,媳妇嫕婆及众人都到了。

    灵堂前灯火朗挂,照如白昼,白汪汪穿孝家人两行侍立,林落儿独自一个人前领,到了棺材前,眼泪滚滚,怎么停不下来。

    媳妇嫕婆伺候烧纸,丫鬟丫头垂手侍立,林落儿还要当主演,吩咐一声,一棒锣鸣,咚咚敲乍,诸乐绥起,林落儿一边跪下,一边捶胸,一边大哭,一边……于里外上下,皆是演员接声嚎哭……

    潘玉成有派人来劝止,林落儿是不听人劝的,无论如何,林落儿都要伤心欲绝,哭得死去活来……

    林落儿眼中的泪是流不尽的,对于郗夫人,自己到底能说什么?

    “有人晕了过去?”

    林落儿一听,转过身去,一看几个人围着谁?

    “抬出去……先打三十板子……”

    林落儿的话一出,众人立即散开,各自哭泣,就连那个所谓的晕人,也立即精神抖搂,跟个完全没事人一样,继续跪着哭着……

    林落儿心中一冷,*的,全都是演员,林落儿才多哭了一会,她们就嫌了……

    这时,小柔膝行上前,看了林落儿一眼,说道:“姨娘伤心归伤心,也不要累着了……”

    林落儿一凛,朗声说道:“夫人待你我不薄,你想托担不敬吗?”

    小柔瞪眼,不再说话。

    林落儿转过头,不欲多言。

    是夜,潘玉成过来灵堂,望着棺材,一言不发。

    林落儿只觉得他有心想死,如果可能,他会毫不犹豫的殉情……

    也就在这时,潘玉成咳嗽一声,林落儿抬起头一看,以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与他的目光相对,脸上一忿,胸口气闷。

    他沉默的眼神,林落儿难过的目光,眼泪还没有干,伤还没有痊……

    林落儿比任何时候都难过,伤痛?

    他沉默时,嘴角微微一动,林落儿以为他会说“辛苦你了……”,可这是幻觉,他居然说了两个字:“下去。”

    林落儿立即起来,退出灵堂,而众人也一起跟了出去,玉春慢慢的走在后面,等林落儿出来,挨着自己,说道:“姨娘辛苦了。”

    林落儿微微一笑,见她目光一闪,有些疑道:“你有事?”

    玉春低头说道:“我想姨娘就一个人生活,身边连一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

    “我已经习惯了。”

    “姨娘是以前习惯了,现在,又不会习惯了?”

    林落儿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玉春见自己没有睡好,近日又忙又累,连眼睛都带着数缕血丝交措,“姨娘现在的身份……虽说尴尬,却也保不定哪一日……”

    “扶正?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既然没有争求,那又何必要多一个人服侍?”林落儿拒绝了她。

    玉春站在那里,没有跟上。

    林落儿一边走着,一边纳闷,“她要给自己当丫鬟,想要服侍自己,这当头,小柔等四大丫鬟还没有死呢?她倒要跟着我,想和她们对着干?到底是为什么,我的价值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了?”

    这时,一个人影飘来,拦住林落儿。

    “是谁?”林落儿说道。

    “姨娘,是我。”

    林落儿一看,是个和尚,原来是他……

    那时天已四更,睡下,又天明早起,忙着梳洗,急忙过这边来,忽然想起玉春的话,没有人这几日服侍,检点收拾,也着实烦累,而且,发引日近,还要多事,到时候逐细分派料理,各事冗杂,难顾两头。

    这日提笔登记,又另令老妈子调一人与林落儿,小柔等欣喜一番,早就不想干这干那苦累腌臜,谁知林落儿选了玉春,她们几个黧鸡眼似的死盯着自己。

    林落儿与她们很熟吗?

    一切照旧张罗款待,都由林落儿一人周全承应,凡是指示所为,林落儿又让玉春任其挥发。

    那一日客送官迎,百般繁琐,自不必说。

    至吉时,一般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前有铭旌上大书,一排六十四字,都是另做出来的,看着一应执事陈设,一色光彩夺目,众人排了几排,郗夫人的大女儿摔丧驾灵,十分哀苦。

    官客送殡的人有:竟陵八友的沈约,谢朓,范云等,卫将军,户曹,给事,刺史……

    当时,潘宝卷治国无术,对一些功臣也妄加杀戮,潘懿也与他对立起来,这样的关系,朝廷人人惊恐,叫苦不迭。

    南绥皇帝荒淫无度,紊乱朝纲,误入歧途,不能修明政治,胸无主宰,将来亡国是必然之事。

    此刻,堂客的大轿小轿数百顶,连府上的大轿小轿才十顶,倒是车子百十馀乘,也看得过去。

    这前面后头各色执事陈设,接连一带,也摆了三四里远。

    一时间,只见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从北而至,官兵两旁拥侍,百姓人众热闹。

    林落儿坐着轿,有一下处休息,更衣,便命人去问三个小姐,她们回来说“不用……”,却言语不明,林落儿心里明白,她们三个小姐肯定是心里疑林落儿,想必是恨林落儿……

    自己也不管人,就在前面的一处庄子内小休一会,那庄子无多出的房子,留下几个妇女见面。

    林落儿也不介意,谁不是身微人践祖辈爬上来的时候,自己先洗了手,换了衣服,玉春端上果品,又倒上茶,等吃了一个梨,想着枣子,不免叹息,连茶也不想喝了,待收拾完备,赏了钱,便立即起身上车去了。

    走不多远,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歌声,听着好像还有笛音,悠扬又悲戚,竟然触动了自己的心弦,不知道将来林落儿自己的心事如何?

    林落儿情不由己的转过身去,心想是何人这样的悲愁,只是眼角留情,听着这样的悲伤哀调,奈何奈何?无可奈何?一个小妾,身体和自由都不是自己的……

    林落儿本想留在那里,再也不愿前行,可是,林落儿终究不是那样的人,等不得别人来骗自己……

    很快,已赶上大殡。

    法鼓金铙,幢幡宝盖,寺中僧众摆列路旁,等到了寺中,另演法事,重设香坛……一切安灵,亲友告辞,一起一起的散去,只有几个近亲,等做过三日道场方去。

    林落儿知自己不能回家,便在此住着,其中阴阳两宅俱是妥当的,已经预备好送灵人的寄居事宜……

    当下和尚做完功课,奠过晚茶,林落儿便请老爷休息,没想到几个小姐陪着他说话,自己进去也有些尴尬。

    潘玉成伤心过度,神思恍惚,见了林落儿只是说几个小姐出去,让自己一个人留下来……

    大姐儿怨恨的看着林落儿,只是无可奈何的带着两个妹妹离去。

    林落儿静静的站着,不敢往前多走一步,他因见林落儿如此,说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这几日,何只这几日?

    然而,林落儿……若有所思……

    他见林落儿没有动静,说道:“坐过来……”

    林落儿看到他的目光幽怨,不知道唤自己坐过去是什么用意?

    只是勉强走到他的旁边,挨着一边坐着看他。

    片刻,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徘徊,慢慢的说道:“有人死了,可有人还活着?林落儿他们当面说,你有没有……”

    他说的很慢,好像等着林落儿急忙分辩,可是林落儿没有,就连他吞吐不说下去的时候,林落儿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此时,林落儿不敢低头,因为郗夫人死了,自己没有必要再卑微如下……

    他对林落儿的沉默不仅不怒,反而满意,居然含着笑,点着头说道:“你要不要扶正……”

    林落儿轻轻的说道:“夫人刚过,老爷……”

    他静静的,想等林落儿说下去,可林落儿一时语塞,实在不想实话实说,特别是庄农外的笛声,是那么的悲哀?

    林落儿无话可说,只能等他问林落儿“为什么不说下去……”时,自己想了想,“老爷,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林落儿说完,立即站起来要走,谁知他的手一把拉住自己的手,是那么的冰冷,“老爷,你的手好冷啊?”

    他的声音很低,“我又是一个孤人……”

    林落儿一时心寒,“我去唤人,打些热汤来洗……”

    “不要,我要你的热……”

    此话一出,林落儿娇羞不已,但……很快,林落儿就抽回手说道:“老爷是内心冷,还是需要热汤来热。”

    他见林落儿一副急着想逃的样子,立即抓住林落儿,紧紧的将林落儿往自己的身上靠……

第一百九十三章:无趣得到很

    林落儿不敢做出任何举动,也不愿此刻激怒于他,像这样神思恍惚的小男们,要先顺从些方好……

    良久,他只是把林落儿搂着,林落儿却总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热度,自从被逼婚,出嫁,进府,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的暧昧,突然,林落儿想到今日是郗夫人的……

    “老爷……快醒醒……”林落儿立即推开他,没有理由。

    他被林落儿推开,脸上又惊又怒,林落儿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不顾一切的冲出去。

    “跑了……”他茫然若失的看着房门。

    林落儿的心乱七八糟的,怎么会这样,刚才要不是自己一时清醒,说不清楚后果是什么?

    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只是想他,为什么整晚上,都是一样的想法。

    玉春进来,也看出林落儿的焦虑,“姨娘,是席子太热吗?”

    林落儿说道:“太凉……”

    玉春莫名其妙的摸了摸,有些奇怪的说道:“姨娘,是认床了吧?”

    林落儿说道:“太凉……”

    玉春笑道:“这六月天,太热了,姨娘,你醒醒。”

    林落儿抱怨道:“我不是醒的吗?哪里有睡,分明是太凉,你偏说太热……”

    玉春不说什么,走了出去,拿着薄毯子进来,给林落儿换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怕热,倒是这样的睡着,也觉得十分妥当。

    玉春只道是林落儿病了,又觉得奇怪,可又不能多说,随便林落儿自己怎么睡都行。

    第二日,有个老尼与林落儿相伴,此时众人见林落儿歇息无事,都陆续散了,那老尼便趁机说话:“姨娘,我有一事要到府里求你,不知道能不能说?”

    林落儿问道:“你一定是有什么难事?才会想着开口求人,更何况出家人不莫红尘事,想必你是为了经济?”

    老尼笑道:“虽说我是出家人,不谈红尘,可林落儿也是有血有肉,从父母那里生出来的,其实,我是身在出家,心里在家?”

    “你想说什么,先说出来。”林落儿虽然不喜,也不想立即拂扫她的面子。

    老尼喘了口气,十分艰难的说道:“阿弥陀佛……我当年在长安出家的时候?”

    “慢着,哪里的长安?”林落儿疑道。

    老尼一愣,又说道:“那是一个小地方……”

    林落儿点了点头。

    老尼继续说道:“那时节,有个施主姓花,是个公子,那年都往我庙里去,不想他一见我,就一眼看上,还爱上了,因我是个小尼,不能……谁知他一定要我,庙里的师父没有办法,就让我还俗……”

    林落儿听了,问道:“你那时……就应了。”

    “身不由己啊!”老尼哀伤道,“我师父没有办法,又惹不起是非,如此两处为难,不如将我送出去……”

    林落儿听到老尼的话,又悲又哀,这都是什么世道,“如果是爱你,那又为什么还是出家了?”

    老尼哭道:“因为他家里居然还有一个大老婆……”

    林落儿听了,半晌不说。

    老尼见林落儿如此,也打去妄想。

    林落儿是不争不求,可这人有争有求,林落儿自己能不能主张,更何况老尼想要回她自己的东西……

    可这老尼,又让林落儿想起自己和郗夫人,不免伤悲起来,“这事倒没什么,只是我没有那些手段?”

    老尼听了这话,便有了兴头,说道:“只要姨娘帮我主张,拿到东西,我便是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林落儿不以为然,“你一个出家人,哪里有工夫说这些,就算是有什么甜头,我也不会希图你……”

    老尼听一句念一声“阿弥陀佛”,到了最后一句,倒是喜之不禁,忙说:“姨娘是菩萨,救苦救难的大善人……”

    一切安置妥当,林落儿更换了常服,迤逦前行,其时,已是大暑天,热气逼人。

    林落儿因院中冷清,便想看看郗夫人处的三间小正房。

    谁知,走进去不久,才是第一次仔细看……没想到,门外一声冷笑,林落儿当是谁?原来是大姐儿。

    “怎么?你想我娘刚去,就迫不及待的想来占住房子。”潘玉姚横了林落儿一眼。

    林落儿笑道:“瞧姐儿说的,我不过来看看罢了。”

    “看都不能看,你是什么身份?也别脏了地方,告诉你,这三间小正房就是我的,没有你的名份?”

    林落儿不欲多言,本就不稀罕这几间房子。

    潘玉姚见林落儿如此,心中更加得意。

    林落儿正沉默着,外头有人唤一声“姨娘……”

    “什么事?”林落儿看到潘玉姚想要当家的气色,连忙抢到她前面问道,“跟我说就是?”

    潘玉姚气闷的很,望着林落儿,说道:“这里还有我这个大小姐,什么事轮到你了?”

    林落儿微微一笑,“论身份,我是你姨娘,你自然知道……”

    话不说全,留下悬念。

    潘玉姚冷笑道:“你一句姨娘叫得大家都知道,要是论年龄,我还大你几岁?”

    “年纪大几岁又能如何?你还不是要叫我姨娘。”林落儿淡淡道。

    潘玉姚脸上不悦,“小柔她们都说你卑贱的很,在我们三姊妹不在的时候,你在我娘面前都是一句夫人,在我爹面前就是一句老爷,从来都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都说你是一个没嘴的葫芦,倒想不到今日遇到我,我娘刚过去,就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乖张泼辣。”

    林落儿听了,也不做声,可又咽不下这口气,在她娘活着时,就受到如此这样的遭遇,现在,没有郗夫人她娘的依靠,还要受女儿的气,难道越活越挫回去了。

    偏偏是多少怨言怨念不能哭诉,林落儿此时也不客气的讥讽:“你娘在的时候,是个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之人,我自然以你娘为榜样……”

    “现在,你娘过去了,有你这个骄里娇气的小姐为板样,我自然变得和你一样伶牙俐齿,乖张泼辣。”

    潘玉姚含怒道:“你真的会装,把我娘骗过去容易,要想来哄骗我,门都没有。”

    林落儿不以为意,“小姐就要有千金的样,怎么说话这样的低俗。”

    潘玉姚别过脸去,“你管得了我?”

    林落儿看拌嘴也过了,才转身问道:“说吧!”

    潘玉姚吼道:“不要在这里说,到别处去。”

    林落儿隐忍不发,换了姿势,回头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跟着的人进来,正要说话,玉春冷笑道:“姨娘脾气好,言语放得宽了,你就这样的没规矩。”

    林落儿说道:“随她就是。”

    那人忙赶紧跪着说话。

    林落儿只说知道了。

    玉春见身边没人,悄悄的说道:“老爷的老舅那边不宽裕,在家里也是没有脚的蜘蛛,只怕是没有盘算?”

    林落儿笑道:“我又不当家,外头问的,都一概不理,随便他们说去。”

    “那老爷处?”玉春问道。

    林落儿笑道:“我是没机变的,说一个葫芦,就是一个瓢,不过待人宽些,有个好名声,不过待人严些,有个恶名。”

    玉春还想说。

    林落儿摇了摇头,“我看府里上下大小的人,都是会讲外面假礼假体面,我要是做出来什么,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然后,竖起三根手指头,玉春会意,也不再言语。

    林落儿一日无事,来到后园,只见景象依旧,不免叹气。

    突然,听到几声嬉笑,在那亭子后面,“快,让标浮起来?”

    好像是潘玉婉和潘玉嬛的声音,她们和潘玉姚都是郗夫人所生,可惜死了娘,除了大女儿年纪比林落儿大,其余的两个女儿身量尚小,不如为虑。

    林落儿悄悄的走进,看了一眼,两个小姐童真有趣,粉妆玉琢,顽皮可爱。

    她们身边各有一个妈妈,两个丫头,好几个人站在一边等着,见林落儿过去,说道:“有人来了……”

    林落儿笑道:“玩你们的,别唬着两个姐儿。”

    她们都皱起眉头,手里拿着杆子,就是不爱搭理林落儿。

    林落儿也无趣,便要路过。

    谁知潘玉嬛年纪最小,说话无忌,叫着林落儿问道:“你是害死我娘的凶手?”

    林落儿一愣,看了一圈众人,一个比一个都冷面,心中不是滋味,“谁说的?三姐儿,你告诉我,我帮你找出害死你娘的人?”

    潘玉嬛指着妈妈说道:“是张妈说的。”

    林落儿转身冷笑:“张嘴就说,好一个妈妈。”

    潘玉嬛的妈妈林落儿不认识,别说她们是新来的,就是府里一年多见在的,林落儿也不认识几个。

    可这张妈的表情气色让林落儿怪异,要是平时,林落儿忍气吞声忍一忍就算了,只是偏偏一个小孩子,还是正室的小女儿,最怕小孩子从小有阴影,将来大了岂不是耽误事。

    林落儿忍不住的叫过张妈,她先是磨磨蹭蹭,有些不情不愿,不肯不就。

    “跪下。”林落儿怒道。

    张妈动了动嘴,眼睛看着三姐儿潘玉嬛,好像求她替自己说话。

    潘玉嬛不出声,潘玉婉没动静,林落儿怕唬着她们,让小丫头带她们去亭子休息。

    林落儿留下两个妈妈,先问剩下的一个妈妈姓李,然后说道:“两个千金淘气,可规矩是你们教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你怎么知道

    李妈不吭声。

    张妈说是。

    “你说是,就该掌嘴,好好的姐儿品行端正,你不给好好教引,还没有大小规矩。”林落儿说道,“规矩,你不知道吗?”

    张妈说道:“我们自夫人嫁到府里,就一直站着规矩,没有其他的规矩?”

    林落儿冷笑道:“夫人是要你奶大她的姐儿,而我看姐儿也大了,妈妈也不要留了,等出了门,就随你。”

    张妈说道:“我不出这门,老爷,小姐没说出去,我就呆在这……”

    “你想留,就不要教引姐儿混话。”林落儿又说道,“这里的今日,比不得你想的昨日,老爷这几日伤心,正在气头上,而你们不知道,偏偏是混说什么,到时候罗噪了谁,别到时候畏头畏尾……”

    “要我说,没有人能帮你……还是装老实点,没必要头一个赶热灶……”

    林落儿走到亭子,看着两个姐儿,说道:“玩累了,就休息会儿,饿不饿,吃些点心……”

    话未说完,潘玉嬛叫道:“我们才不吃你的点心,有毒……我娘就是被你给毒死的?”

    这话如晴天霹雳,叫林落儿无可奈何,“谁说的?”

    潘玉嬛想说,被潘玉婉给拉住了,她看着远处的张妈,不让人说话。

    林落儿瞧着她的神情,也能猜到是谁说的,可这张妈也真可恶,什么没来由的事都说成了恶毒。

    “张妈,你到底凭什么说我下毒?”见林落儿折回来,张妈说道,“夫人是怎么死的,姨娘会不知道什么原因?”

    “张妈,夫人在这一年,你都不在府里,难道你有千里眼,顺风耳,能未了先知。”林落儿冷笑道。

    张妈红了脸,“夫人莫名其妙的死了,还这样的年轻,而姨娘才过来一年多,就克死了夫人。”

    林落儿喝道:“克死了夫人,不是毒死了夫人?”

    张妈一惊,“夫人为什么发疯?好端端的,怎么就疯成这样?”

    林落儿疑道:“夫人才过去,你倒是门路儿都清楚?到底是别有用心,还是早有预谋?”

    亭子的两姐儿见林落儿逼着张妈浑身颤抖,早就跑出去寻救兵了。

    林落儿浑然不知,只是听张妈一篇混话,头昏脑胀,反倒支撑不住……

    张妈还想说下去,李妈拦住她劝说,林落儿看着她们嘴里说什么,完全没当林落儿个人存在,立即喝道:“做妈妈的没规矩,还混说一通,栽赃他人,光是这几点,就要打几十大板子,革去月钱,拨入圊厕,不然撵出去,不许再入。”

    突然,身后冷笑,“啊呦呦”的人走着说道:“好大的架子,通篇大话,教训的好狠。”

    林落儿听着声音,就料到潘玉姚急脚儿的赶来了。

    “大姐儿有什么话说?”

    潘玉姚嗤之以鼻,呸的一声冷笑道:“我说谁这么大的气势,敢这般教训妈妈,她们好歹不好的,也不过申饬一顿。”

    林落儿听着,见她护短,也是冷笑:“照你大姑娘之说,便懂得这其中的关系利害了?”

    潘玉姚瞪着眼。

    林落儿继续说道:“你以为我只是申饬一下就好了,人人胡说八道,可不是一般小件,就说夫人在时,我们也常相共处,没有是非之事……”

    “可这时,夫人过去了,府里又人多口杂,本来应该姐儿和我都要避些嫌疑,还要提醒身边日常服侍的不能说话,哪里没有一些生平不得志的,专能造谣诽谤的,因此,我和姐儿,及身边的人不能不防多少小人?”

    林落儿想亦风闻些口风不好,就要立即避开,躲些嫌疑,哪里想她一个大姐儿,千金小姐倒是心中恼羞成怒,只是看在她的分上不好发作,又多忍耐了大半日。

    潘玉姚见林落儿软弱,便按捺不住,说出一篇激射之语,把林落儿怕说原不发病的话也议论出来:“怎么就成了妖精?你们的妈妈都担得不是,无故说我歹毒,毒妇,狐媚,妖精,我都惹谁了?”

    “老爷没与我同过一次房,就连个手都没有牵过,我好端端的去狐媚谁了?”

    你也是大千金小姐,身份尊贵,说的这许多的不是,无故栽赃泼脏,林落儿倒是忍了又忍,这半日让着你,不想生气,谁知你竟然越发得了意?

    林落儿即刻叫玉春来说道:“你们只管说就是,你是千金万金大小姐,我是卑微出身的小妾,那好,我们以后都不亲近,免得我什么时候又带累了你们千金小姐,还害了你们的性命?”

    “走走走……”潘玉姚看着林落儿赌气去了,又冷道,“我会不知道你,看不透你,可知你是一个心狠歹毒的小老婆,说什么清清白白的人,你敢赌天发誓咒自己,我偏不姓潘……”

    后面的话听不见,带着玉春急走出去,方才停下脚步,“你办了吗?可有人看见?”

    “没有,一个人都不见。”玉春说道。

    “以醒眼目,没想到现在举步维艰,处处受人逼压,恐怕自己不知不觉,也不糊涂,若是略有疏漏,将来死无葬身之地,万劫不复……”

    玉春扶着林落儿说道:“今日悄悄的做了,不露痕迹。”

    “如此小心最好,我料想这家是要离散之兆,别人不能应验,只怕那大姐儿命运就难说了?”

    玉春叹道:“大小姐与前大不相同了。”

    林落儿冷笑着,“我瞧这样的千金万金潘家大小姐浮荡模样,全是败家之本,前日灵验,鬼为悲哭……全是应兆。”

    玉春听了又说:“我刚过来的时候,好像听见说有什么邸报,大老爷犯了罪,将要问斩?”

    “怪不得老爷忙不得空,又气头上,原来是料到了这事,我想古往今来,现今抄家,进京治罪……”

    一想到抄家,治罪,心中一惊,会不会全家……

    林落儿他们回去时,特意从他的院中走过,看着才来的几个人,气色不成气色,慌里慌张的,不知道有多少瞒人的事故将要发生了。

    林落儿想灾祸恐复不免,此时心情比寒。

    待自己回到房中,一想气大伤身,也就立即将今日之事抛开,只是有风来袭,精爽了许多,拥衾倚枕,坐在床上。

    玉春特意做了一些新鲜点心,用剪子剪了小块,又细心的拣了出来,林落儿笑道:“能吃就行,哪里有什么讲究?我这一年多都是糟糠之食,也照样吃的干净。”

    “想起这一年多,姨娘的日子竟然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还说什么……倒是我不知,也没有……”

    林落儿见玉春吞吞吐吐,总是想一会才往下面找话说,自己叹气说道:“你这一年多,不是也过的不成样子,都是一样的身份,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你知道是为什么?”

    “运气不好呗?”玉春苦笑。

    林落儿摇了摇头,“运气固然重要,可是,也要自己能够沉下心来,慢慢的做好每一件事,走稳每一步路,才能在后来得心应手,稳心固念。”

    玉春点着头,从没有像现在的神情一样,认真的看着林落儿……

    夜已深,精神甚好,就等黑影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黑影赠药涂伤,心里便有些恋上他。

    呼呼的风一阵过,吹动着烛火摇曳不断。

    黑影如期而来,幽默的说道:“这是你想我来的,可不是我逼你。”

    林落儿不知道自己克制了多久,才能跟他说话。

    “你帮我的忙,我也有心思静下来帮你。”

    “不是说向来不争不求吗?怎么好端端的为一个老尼求人?”

    林落儿笑道:“求你,就不算求人了?”

    “我不是人。”

    “是鬼?”林落儿微露怯意。

    黑影伸出紧紧攥着的拳头,林落儿不敢在说笑了,“我还有求你的?”

    “什么,得寸进尺?”

    “反正求几次也就一回。”

    “说。”黑影简短的道。

    “我想……问你,如何取悦人?”

    黑影呵呵一笑,“这是求我?我是个男人,又不是女人?”

    “可以互动吗?”林落儿言语哀求。

    “你想取悦谁?他。”黑影嗤之以鼻,“你为什么不取悦我,怎么说也比他清秀?”

    林落儿闻言,笑道:“通常黑衣打扮,不敢真面目示人的,相貌都丑……”

    “你想看我是谁?我偏偏不被你拐进去。”黑影冷笑。

    林落儿摇了摇头,“我并不想,你是知道的。”

    黑影沉默,“那好,我可以给你看清楚脸,果真如我所说的那般清秀……”

    林落儿阻止他说道:“不必,就算是看到了脸,也一定是易容的,人皮面目的。”

    黑影已经生气了,“我的脸还可以给你摸,还可以明白的撕扯,我虽然黑衣打扮,却不会连脸都不要……”

    林落儿轻轻的一笑,说道:“我不要……脸,咳咳,还是留着悬念,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要脸不迟。”

    黑影看林落儿一眼,目光如电,“你是真的落儿?”

    林落儿一惊,“你怎么知道?”

    黑影视线转向别处,“没什么,猜的,你就像一只刺猬,总是什么都怕?”

    “对不起……”我很抱歉……

    “对了,你的伤都好了。”黑影松了口气。

    林落儿说是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你怎么知道

    黑影不相信,近身要看,林落儿吓了一跳,却被他瞪眼回去,轻轻的撩,开衣,在自己的肋下一瞥,突然触目如电的感觉,好像肋下火烧一样,“疼……”

    “怎么……没好全吗?”黑影盯着自己,精明至极,一边伸出手拿药,一边盯着林落儿。

    林落儿实在是沉不住气,忙说自己来……

    黑影说不用,然后在林落儿的肋下用药,一股清凉透骨的爽快,让自己紧紧的皱起眉头。

    “好了,记得多用点,要是没了,告诉我,下次给你带来……”

    林落儿听着无语,脸却涨得通红……

    当林落儿默不作声时,黑影的手指突然在林落儿的肋下游走,指尖上的刺让林落儿一阵战栗,虽说自己感觉在做梦,却也不是昏昏沉沉的任人摆布……

    “你该走了……”林落儿装作自然的样子说。

    黑影站起来,有些无奈。

    “老尼的事,就麻烦你了。”林落儿说道,避免彼此尴尬,不知所措,只能如此叮嘱他。

    黑影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回过神的时候问林落儿:“你想过逃吗?”

    逃?没错的话,是想说私奔吧?算了吧!郗子实不就是如此做过……

    突然想起来什么,林落儿愣愣的看着黑影,“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黑影没说话。

    林落儿看着他沉默,疑惑起来。

    可黑影以为林落儿难过的心如刀绞,便不再久留,而是答应林落儿替老尼命回东西。

    林落儿相信黑影的能力,所以才会求他,也才会答应老尼。

    这一次,的确是有争有求了,看来自己也变了,不再是那个落儿。

    黑影接下来的言辞更加犀利,“老尼不会是另有所图?”

    林落儿想了想,说道:“老尼只不过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那你从老尼处得到什么?”

    “一条命。”林落儿该告诉他。

    增加彼此之间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黑影笑道:“那我们呢?你想过拿我的命吗?”

    “我为什么要拿你的……命?”林落儿问道。

    “因为你没有命。”黑影轻轻的说。

    他说的那么轻,林落儿还以为是一句玩笑。

    “如果,哪天你没有命,会拿我的命吗?”黑影问道。

    林落儿心中一阵激颤,“我会不要命……”

    那一夜,林落儿总感觉自己在做梦,等林落儿醒来,玉春奇怪的看着林落儿。

    “又黑眼圈了?”林落儿问她。

    玉春含笑说道:“不是,姨娘睡了一夜,反而变得更美了。”

    为什么?林落儿连忙拿镜子来照,虽说面貌普通点,可是,气色却比以前更红润了。

    没有吃什么好东西,怎么会……

    林落儿笑道:“昨天晚上,我梦到元宵娘娘,她赏自己一罐蜜吃?”

    “哪里有蜜?哪里,哪里?该不是心里甜蜜蜜……”

    林落儿和言悦色地说道:“蜜在哪里?自在人心。”

    “老爷。”玉春突然跪下说道。

    林落儿心中怦怦乱跳,不知道他这么早来,到底为何?

    更何况,他总是在忙……

    林落儿连忙跪着,也叫他一声“老爷……”,却听到他说道:“我是不是该叫你……”

    听他勉难的声音,心中真不是滋味。

    “你找人把张妈打了?”他转过身问。

    林落儿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张妈?我不曾找人打她,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话,倒是真多……”他冷冷的说道。

    林落儿心中一颤,不敢说话。

    “张妈被人打了,姐儿不肯吃饭,怎么办?”他似问非问。

    林落儿蹙了眉,“老爷,张妈被人打了,肯定不是我,虽说口角上争了几句,也不在姐儿当面打……”

    “那是后面打的,背着姐儿,偷偷的打了。”

    林落儿沉默片刻,方才想着说道:“张妈是这样说的,还是姐儿这样说的?”

    “有什么区别吗?”他变了脸色。

    林落儿定了心神,说道:“如果是张妈自己说的,她应该知道为什么被打,如果是我打的,她也知道理亏,断然不会告诉人,可姐儿说的,那要另当别论了?”

    他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下去。

    林落儿独自一人去见张妈,她为什么要说被林落儿打了,真的是这么回事?

    张妈的住处在后园门一带,那里是西南方向,开有一角门,另有靠内子墙是一处梨院,房舍互相挨着,一幢接着一幢。

    原先姐儿要妈妈照顾,吃住皆在里面,可张妈不同,每日总有个时辰出去。

    林落儿就在门处等她,不到一盏茶时分,有个女人摇摇晃晃的出现在眼前,正想躲开,谁知面目蛮夷,说的就是克夫相。

    只见女人风骚,瞧林落儿说道:“你是哪里的丫头?等在这里做什么?”

    林落儿刚想张嘴,女人便叫道:“偷人。”

    “不是。”林落儿说道。

    “哦,也是,我看你这样的面目出现,不去害人,就阿弥陀佛,男人烧香了。”

    “说的是你吧?”林落儿似笑非笑。

    女人睁开眼,“脾气倒是不小,不知道哪院的丫头?我先和你说,得罪我要吃跟头?”

    林落儿疑道:“那我不知道你是谁?难道不能说吗?”

    女人笑道:“告诉你也不打紧,我是姐儿的张妈媳妇,斐子。”

    林落儿装作如梦初醒似的,说道:“原来是斐子……”

    女人瞅着林落儿,还以为带个“姐”字,结果直巴巴的两眼半天,竟然没有听到姐字。

    “没有规矩。”女人的声音响起,“小丫头,你是谁?哪院的?”

    “我刚来,还没有院子,听说要分到姨娘那里。”

    府里总共一个姨娘,就是林落儿。

    谁知女人拍着手掌,哎呦大笑,林落儿还以为她认出林落儿,岂知她是劝林落儿别想进那个院子,“那个女人很衰……”

    林落儿奇怪了,在这半日,面前的女人难道不知道林落儿是谁?还真的是没有规矩,后来转念一想,“你不常在里面当差?”

    “哎呦呦,当差多苦,给人当牛作马,做下人,做奴才,我才不愿意呢?更何况我有男人养,哪里要自找苦吃?”

    女人娇媚的扭着腰肢,林落儿视而不见,只是想问张妈怎么还不进来?

    “我那婆婆被人打了,瞧医去了。”女人毫不掩饰的说道。

    “啊!张妈被人打了,谁这么大胆?难道是姨娘?”林落儿故作震惊之态。

    女人笑道:“什么姨娘,她有那个胆,上次吵成那样,早就没有了规矩,也说打说赶的,谁知道,光是雷声不下雨,没有见她叫人打,就被人给气走了。”

    “太荒谬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林落儿讶异,“谁敢去气姨娘?”

    “以前的郗夫人,生前就总是气姨娘,后来的潘姐儿,没事就总是疑姨娘,这两母女就是姨娘今生的债?”

    “你倒是门儿路儿清,看来,这个姨娘并不怎么样?”林落儿叹气。

    “本来以为是一只小白兔,谁知竟然是一只刺猬,浑身都是倒刺的那种……唉,真不知道这个姨娘能忍能虐,内心强大,恐怕那件事是真的?”

    “什么事是真的?”林落儿略有所思。

    “你不知道不奇怪,前次郗夫人死了,有个老尼发现蹊跷,竟然找个悘婆来试针,果然,发现了奇事?”

    “什么奇事?”林落儿惊呼起来。

    “不能白听的,拿一两银子就告诉你?”

    “我没有……”林落儿静了一会,“不如,打个条。”

    “谁跟你熟了?”女人转身要走,林落儿连忙说道,“簪子要吗?”

    “什么?簪子,那好,看货色。”

    林落儿将簪子递过去,女人勉强满足了,继续说道:“郗夫人中毒了……”

    “你别胡说八道,谁敢给郗夫人下毒?”

    女人笑道:“下毒的人多了,可我偏偏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被郗夫人折磨了一年多的小妾。”

    “你怎么肯定?”

    “机动……”

    “姨娘不会下毒,也不会害人……”林落儿立即辩驳,“郗夫人前后上下服侍的丫鬟丫头多少,哪里能给她一个空子?”

    “你不知道,每个人都会变的,每个人都会有黑暗,如果原形毕露,任谁也想不到是谁?”

    “远凭证?”

    “若是有,老爷第一个不放过她……”

    林落儿一惊,“老爷已经疑她了。”

    “老爷能不疑心吗?除了她,谁的利益最大……”

    林落儿打断她,“难道说谁得利益,谁就是……”

    “小声点,别让人知道了。”

    林落儿冷笑:“知道什么,府里都没有一个正常人。”

    女人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哼,要是有正经的,还会胡说八道?”

    “阿弥陀佛,你能知道就好,这府里头事常想着有事,世上无头脑的人,多半因为无心做,有心看,要是小人心顺了,一个比一个菩萨还好,要是不顺了,一个比一个畜牲不如。”

    林落儿从来没有听到府里哪个人有这般见识,没有想到,眼前的风*女人竟然如此明白。

    “论你说,府里也该有人治治了?”林落儿试探道。

    “我才不管呢?”女人嗤之以鼻。

    林落儿说道:“要是有的先治你,那你怎么说?”

第一百九十六章:吞吞吐吐

    女人听了这话,如雷轰一般,“别胡说,小心自己的舌头。”

    林落儿也不说了,心内越发没了主意,正是这个女人,这样的话,触动心事,君子防不然,自己日后防避为是。

    接着,林落儿又试探下其他的人事,想听听这个女人的诸多高见。

    待林落儿回来,玉春问林落儿去哪了?

    林落儿说往园,并没有说今日所遇。

    玉春见林落儿有些乏累,便问林落儿休息,林落儿只说渴了,倒茶来醒醒神,又叫她一边说话。

    林落儿说:“老爷的事多,府里的事又不好与人说,只有头上的灯才知道。”

    玉春问道:“姨娘是为了名分?”

    林落儿哪里要什么名分?

    “林落儿不过是想着,林落儿一时固然想不到的,你若是想不到就算了,如果想到了,就直接告诉林落儿,别觉得自己有什么顾虑,把些事藏在心里,也不说出来?”

    玉春听了又疑,“姨娘想说什么?莫非姨娘想辞了我?”

    林落儿笑道:“辞你干什么?我与你相处了多久,别人是万万不能放心的,只有你才能让我放心……”

    “姨娘,只是觉得我玉春让你放心?姨娘错了,我是将一切,和这条性命都交给了姨娘,只要姨娘一声招呼,哪怕是前头有刀山火海,我玉春也是义无反顾,只为一死?”

    惊呆了……

    林落儿感到玉春的忠心和大道理,正和自己的想头一样。

    看她并非表面的那种小意思之流,也不愿有什么瞒什么,一时间都巴不得教她知道了真相。

    玉春说道:“我也怕姨娘疑心,就怕自己的话白说了,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你和别人并不是一体行事的,至今日方才知道,只不过是说你在这些人身上留着心眼,因此话里有因,不敢有话跟你说。”林落儿笑道。

    玉春见林落儿释怀,放心了,自己也得到肯定,便说:“今后姨娘有什么事,都分派我去做,绝不敢有一丝马虎。”

    林落儿又笑道:“不要叫我姨娘了,人前叫一声就是,人后就姐妹相称,你多大。”

    玉春说了年纪,林落儿听了笑道:“比我还大一岁,我该当妹妹了?”

    “姨……不可,虽说年纪有大小,可这身份有尊卑,玉春能得一人慧眼,便是一生奴隶,做牛做马也是值得,我已经满足,能称一声姐姐,也是我的福。”

    玉春连称林落儿几声“姐姐”,林落儿还是称她一声“玉春”。

    随后,林落儿将郗夫人从老尼处传出下毒一事,张妈被人打误认一事都说了一遍,“看来,郗夫人在时,我也不过是每日舂米五斛,工织五匹,并没有这样的算计,没想到郗夫人过了,竟然府里波涛暗涌,诡谲多变……”

    “姐姐,还不至于吧?”

    玉春又惊又疑。

    林落儿说道:“我们只是在府里,感觉到的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琐碎嫉妒恨的人事,其实朝中隐隐变数,在寻常百姓家就算了,可是,到了像潘府这样家族,却是各自牵连,互相制动。”

    林落儿顿了顿,又说道:“这个世道,不肯低头的事岂止一件两件?只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也未必能够周全,更何况,像战场上那样惨烈的事,就不能预料了?”

    玉春惊道:“难道将来还要上战场?”

    “谁说的准,老爷是什么身份,要是好了顺了,荣华富贵,要是败了坏了,尸骨无存。”

    玉春担忧起来,林落儿不想她此时不安,只笑道:“有老爷在,就不怕什么?”

    “嗯。”玉春不解。

    “你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要娶我为小老婆?说出来,也真没有人相信,只不过是老爷哄骗大老婆罢了。”说到这里,林落儿一扫阴霾颓废之态,松了一口气,瞥见玉春也稍稍放心,才开始洗漱入睡。

    二日一早,林落儿就起来,玉春若慢了点,自己没有等她,又往厨下做些点心,本来留意他每日只吃一餐,就是这一餐也是十分俭简,不知道怎么心情大好,便想着素点心做一些过去。

    玉春过来帮林落儿,已经做好了两种,一样是蛋黄的,桂花蜜调制,另一样是原姜,想着去些寒,可又是大天,因此加了工,去了姜汁,只留姜丝烘干,再入点心中,仿佛有一缕缕金丝勾线。

    玉春觉得好看,并不知道林落儿的用意……

    林落儿看着这两样点心,心上一轻,又叫玉春尝一尝,她先是不肯,林落儿不觉长叹,她就各挑一样,又分开两半,非要让林落儿也一起吃了。

    这是林落儿,玉春第一次这样开心的吃着东西,没有任何的偏见,也不在乎身份。

    林落儿将点心送去,扑地两个人在说话,只见人来,就停下看了一眼,“有什么事?”

    “今早想着老爷没有吃东西,特特地做了点心送来房中尝一尝。”

    他说道:“近日的话怎么多了?你要是想扶正,还是有别的事求我?”

    另外一人看是清客,陪着笑道:“老爷劳累了多时,应该休息才是。”

    他不觉苦笑,“我日日也是如此,这么点算什么?”

    一回头看见林落儿,换了个姿势,“你有什么事?”

    林落儿说道:“没有。”

    他招了招手,“既然无事,回去。”

    林落儿觉得他好不耐烦,也不敢多留片刻,只好说道:“是。”

    他一见林落儿要回,又想到什么,唤林落儿问道:“后院有人被打了,你不知道?”

    林落儿听他话中有话,居然问你不知道,而林落儿到底是说知道,还是不知道,要是知道,扫了他的意思,要是不知道,拸了他的意思。

    想了想,林落儿缓和的说道:“有人说重了,老爷是国重大事的,而我们是起居小事,不过是愚意。”

    他也不理会这事,就随林落儿退去。

    林落儿在房外,只是听那清客说“朝廷一面降赦,一面免税,不料瘟疫转盛,众人计议……”

    他说道:“天灾盛行,军民涂炭,日夕不宁,人遭缧泄之厄。”

    林落儿不知道外头的民生,听两个人如此一说,倒是一场灾难,如此是这样,百姓痛苦,军民伤损。

    林落儿回去后,玉春松了口气,“怎么了?看你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玉春说道:“我是怕姐姐太过小心……”

    “小心不好吗?我不是一样的活过来了,也没有出什么事?”林落儿暗暗叹气,“只是这样的小心,活着好累……”

    话音未落,玉春立即劝道:“姐姐多放手些,也就不那么累了?”

    “我……”说话有些焦灼,“想要放手,谈何容易?”

    玉春说道:“姐姐若愿意,我去替代……”

    林落儿眼中微微一酸,“不必,还没有到将局的地步?”

    玉春低低的说道:“姐姐,我一直陪着你。”

    唉,多年的隐忍,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晚上的烛火明亮,林落儿却一个人坐着,托地想起玉春的话,又想起自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之语,不得不暗自伤感。

    可林落儿也不会迷失,就像这样节骨眼上的事,再怎么无可奈何也不会犹豫?

    林落儿只是低头细想着,张妈是姐儿的妈妈,身份都是一样的摆在那里,谁要打张妈,也要看在姐儿的面上。

    就连林落儿也是不打得张妈,这其中的原因,还是姐儿的关系。

    “张妈的儿媳妇也见了,轻浮了些,却也不同一般人的见识,这样的家口,看来,张家也是不同一般的人家……”

    林落儿想到这里,明日是一定要见着张妈不可……

    午牌时分,摆上饭吃了,林落儿却是一个人去寻张妈,只让玉春看房子。

    那些时候,张妈侍候姐儿吃完饭,嘴里不住的胡说,径直往林落儿这边走,被林落儿叫住了,说道:“妈妈往哪里去?…”

    张妈见了林落儿,疑问:“姨娘,想要找嘴。”

    林落儿似笑非笑地说道:“真的出太阳了,你不说我打的,我还闲着来找嘴。”

    张妈羞红了脸,说道:“本来不说姨娘,只是我没办法。”

    林落儿笑道:“这就怪了,你是妈妈,姐儿都帮你,还有谁能拿你办法。”

    张妈吞吞吐吐,林落儿不耐烦……

    “娘,快出来?…”

    林落儿和张妈看去,正是她的媳妇,“呦,娘和这个刚进来的丫头有什么好悄悄的?…”

    林落儿说道:“原来是你。”

    “可不是我吗?…你还以为是谁?…娘,家里等你拿钱呢?没想到跟一个丫头嘀咕。”

    张妈惴惴不安看了一眼,说道:“不可叫丫头,她是姨娘?…”

    “哪个姨娘?…”斐子并不聪明的看着林落儿。

    “还有哪个第二个?…府里现在就一个姨娘。”张妈拉着她儿媳妇说道。

    斐子脸上一变,诚惶诚恐的问道:“姨?…娘?…”

    林落儿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不在乎什么姨娘丫头的身份,“张妈,你把事实说了,也不要托赖了人。”

    “什么事?…”斐子先问道。

    张妈拉着她儿媳妇,只是说道:“姨娘,原有冤的报了冤,有仇的报个仇,你是说我托赖了你,不管真的假的,也是一样的人脏寄祸。”

    林落儿不懂了,什么叫冤的仇的,人脏寄祸。

第一百九十七章:不敢插话

    张妈说道:“姨娘要是手狠些,还没有敢拿你怎么样?…可你就是不太懂,就连如何举手投足,都不知道?…”

    林落儿冷冷的说道:“真的是好笑话,我难道连个举手投足都不知道,还要有你来提醒。”

    张妈也冷冷的说道:“要不是这样,怎么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也敢拉你下马铺。”

    林落儿一愣,一种强烈的感觉……

    张妈正和林落儿说着,斐子又急,非要拉张妈拿钱再认,瞧这婆媳一条心思,完全不将林落儿这个姨娘放在眼里。

    可又奈何?…老爷不给正,林落儿也不能上权,虽说有名,实为代理,也怨不得这两个婆媳不耐林落儿的事?…

    林落儿忍住了,先放张妈和她儿媳妇一起回去,奈何说去半日就回,谁知竟然黄昏也未见到人。

    天黑了,林落儿自己回去,玉春担心的迎接,“出了什么事?…姐姐竟然去了忒久?…”

    林落儿答道:“张妈太过狡猾,林落儿一路上想来,她儿媳妇是救她来的?…”

    玉春说道:“姐姐是等了她这么久?…”

    “可不是呢?…我还耐住气的,不然,早就回头了。”林落儿说道,“明日你去传张妈来,这个锅我可不背?…”

    林落儿略想着,张妈那一番话也对,若不是好说话,心面善,怎么能够这样的黑林落儿?…

    林落儿心里想着,将就着睡了一夜,至二日,玉春慌着说道:“姐姐,张妈?…张妈?…”

    “怎么了?…难道她逃了不成?…”林落儿猜测着。

    玉春说道:“比逃还恐怖,张妈?…她死了?…”

    死了?…

    林落儿站起来,“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玉春说道:“张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林落儿派了霍嫂子去看的,听说张妈被人勒死的,死的很惨,还有,她的嘴巴被人塞了糠?…”

    林落儿疑道:“难道是为了钱?…”

    “还不知道?…”

    “看来,等仵作?…”林落儿想象着张妈的死,和自己的事是不是有重大关联。

    一天过去,玉春的嫂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要说张妈之死难以捉摸,她却总是猜测。

    霍嫂子不善表达,见到这种事也只有一种负担。

    林落儿觉得张妈和谁之间有什么联系,脑子里将有关系的人都想了一遍,实在是没有头绪。

    好像对谁都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是每个人都有一种痛苦?…

    果然,姐儿第一个来找林落儿。

    林落儿见她不忿,心里难受,正要安慰一下,谁知姐儿小孩子心性,听了别人的谣言,也不听见声音,就将一包什么粉往自己脸上摔来,幸好霍嫂子看了一眼姐儿不对,替林落儿挡了一个后背,只见气味扑鼻,令人作呕。

    “你干什么?…”林落儿连忙喝问,又急忙看霍嫂子身上的伤,只见身上嗤嗤作响,皮肉化开……

    “泼的是什么?…”林落儿一怒之下,扬手就是打着姐儿的手上,“小小姐,心思算计如此歹毒。”

    姐儿慌作一团,“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奶妈妈,你个毒妇。”

    林落儿听着霍嫂子一声痛叫,忙命扶着的玉春快去找青莲,又一边忙着叫人去派个小厮请医……

    如此忙前忙后,倒是差点忘了姐儿,谁知潘玉姚被一群人蜂拥进来,见到姐儿就问几句。

    “家姊,打我了?…”

    “打哪里?…”

    “脸?…”

    林落儿一听了不得,“姐儿,你小孩子用如此毒来害我,幸好霍嫂子替我挡住了,我也忍耐,拍了下手,并不动你脸一下,你要是乱说撒谎,小心拔舌地狱?…”

    潘玉姚护着姐儿冷笑:“你敢这样的诅咒,我告诉爹去,立即打了你,休了你。”

    林落儿也冷笑:“你要有这样的心,就该好好管一管自己,**一下姐儿,而不是让她一变再变,一错再错?…”

    姐儿听到林落儿,潘玉姚吵了起来,也跟着哭泣,林落儿一时不忍心,怕她小小年纪留下什么阴影,便劝道:“你要是正道上哭,将来也是一个名贞,现在,这会子哭天抹泪,也没有什么用?…你要是改了,今日事也就过去。”

    姐儿怀疑的看着林落儿,而自己不愿看她们,一时间想起绿玉,现在又是霍嫂子,一死一伤,都无力忍住,眼睛痛得泪珠儿直掉?…

    潘玉姚有一声没一声的劝姐儿,还一边埋汰林落儿几句。

    林落儿忍不住的说道:“两个小姐,这里有毒,你们都是干净的,还站在这里,也不怕沾着,再看看,这里也没有好气,都是怪味,血腥的味儿也重,连她们都闻不来,早就躲出去了?…”

    潘玉姚冷哼了一声,瞥一眼林落儿,扯着姐儿就走……

    这些事不可能轻易的过去,即使他再忙?…

    房内,他在一张小几边坐下,林落儿正跪在地上,无比可怜。

    他有心思,居然慢慢的喝茶,而林落儿无心计,只能慢慢的对答。

    “张妈是被你打的?…”他终于开头,简直,无遮掩。

    林落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为什么?…”他喝了一口茶。

    林落儿说道:“和张妈无过节。”

    过节和仇不一样,轻重能听的出来。

    他冷冷的说道:“你不是想打张妈?…”

    “我并没有做?…”林落儿一直简短的回答。

    这样的一问一答,特别是林落儿的小心,他已经不耐烦了,更别说他很忙,要不是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事?…

    他不愿继续想下去,只是挥了挥手,将这样那样的都赶走,“说重点,张妈是你杀的?…”

    “我不可能杀张妈?…”林落儿已经感觉到他的无耐,“在我遇到张妈时,她儿媳妇斐子也在,张妈是因为儿媳妇要钱,才回去的,结果一直没有进来。”

    “你可以派人?…”

    林落儿立刻反问:“老爷假设的吗?…我从嫁到府里,过的是什么生活,不过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没有出过什么错?…”

    他静静的一会,方才说道:“我本来以为,不对你好,是真正的?…可没想到,你还是怨恨?…”

    林落儿十分讶异,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人,因为不想活着太累?…但老爷这样的说法,的确让我害怕?…”

    他想了想,只是笑着说道:“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和你同房?…”

    林落儿惊慌失色,说道:“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站起来,伸出手就拉着林落儿,气息如此逼近,“想着想着,我居然放置你太久了?…”

    林落儿不敢说话,害怕自己一出声,他就有马上吃掉林落儿的想法。

    “你皱眉头了?…”他风轻云淡的声音。

    “我?…头有点晕?…”林落儿立刻找一个借口。

    他也没有那些计较,只是闻一闻,林落儿的心里一松……

    待林落儿从他的房里出来,不免叹息:“人长得丑,也不是坏事?…”

    不管怎么说,他放开了林落儿,虽然有点小害怕,总算没有……

    林落儿羞着脸回去,玉春看见,说道:“姐姐,老爷把你怎么样?…”

    “大白天的,能做什么?…”林落儿嗔怪的。

    玉春方才放心的说道:“刚才看着姐姐神色不对,好像被人采了蜜一样……”

    “你想多了,我长得怎么样?…难道心里不知道,老爷能够如此待我,已经是男人中的奇葩。”林落儿说道。

    玉春静静的听着,忽然一笑:“我想姐姐也一样……”

    “一样?…”林落儿略有所思,难道真的是这样,难道玉春看得出来,林落儿却看不真切。

    “别说了,我还是多想想张妈是怎么死的事?…这才是重点。”林落儿扬眉道。

    玉春说道:“姐姐想知道什么?…”

    林落儿淡淡的道:“想知道的,可能都不重要了。”

    玉春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林落儿又说道:“张妈说我打了她,即便是当面,也面不改色,我就疑她有什么内情?…张妈拿钱去,怎么过了一夜就被人勒死了,要说什么原故?…又为了什么东西,才会让她死于非命。”

    玉春一直听着,不敢插话。

    林落儿轻叹道:“张妈死于非命,为什么要嘴里塞糠呢?在古时,死人的嘴里塞糠,是为了诅咒她死后也不能说话。”

    “如果不是什么秘要?…谁又要如此煞费苦心?…”

    玉春摇头不语。

    林落儿也一时半会说不清……

    “霍嫂子如何?…”林落儿问道。

    玉春这会儿有话说了,将霍嫂子的情况一一道明,林落儿不安的说道:“没想到嫂子才第一次见面,就替我挡了这一场祸……”

    “姐姐也是好人,才会有人来相救。”玉春说道,“霍嫂子是个少言寡语的,她从来都不多事,没想到……”

    没想到应落着林落儿身上,只是一样的谦卑小心,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命,却不能由自己,更不能讨公道。

    身份卑微,一样如此。

    林落儿想到这里,立即往院外走,玉春虽然疑惑,也没有跟来……

    林落儿一路急去,只是为了霍嫂子讨个公道,然而,心里却想着绿玉,当年有郗夫人这个正妻在,身份卑微的小妾除了隐忍,无奈……

第一百九十八章:一夜无事

    “老爷?…”林落儿见到他时,正在玩弄一把折扇,看了一眼,觉得精致小巧。

    他见林落儿在外面,有些意外,不知林落儿为何去而复返?…

    “又有什么事?…”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奈。

    林落儿咬着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为了霍嫂子而来……”

    他见林落儿不同往日,也笑道:“你的话多了,我并不奇怪,只是对我笑,我倒觉得稀奇古怪了。”

    林落儿微微一惊,又不得沉默。

    片刻后,他才说道:“你想求什么?…”

    林落儿抬起头看着他,慢慢的把折扇展开,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可也能感觉到他对这折扇的喜爱。

    “……霍嫂子是替我挡了毒,可这毒是冲着我的?…”

    “你想如何?…”

    林落儿听着他的声音隐隐不悦,“老爷,姐儿也大了,身边的妈妈丫鬟也多了,像府里的家口,妈妈**好丫鬟,那是家里的福,而妈妈不**好小姐,那就是府里的冤?…”

    “冤?…姐儿才多大,能给你多大的冤受?…”他慢慢的将折扇合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一种哀痛。

    林落儿想着他这话里话外,如果自己坚持下去,实在是福祸参半。

    林落儿瞧着他身后的一幅白墙墨瓦,黄草老树的公画,更感觉到自己一阵孤冷。

    此时,林落儿只能暗自决心,毫不在乎的劝道:“老爷,姐儿的心性不坏,只是旁边的人心术不正,恐怕是日后长久了,被她们给带坏了。”

    “姐儿的名节,就是老爷的名声,府里的名誉。”林落儿继续说道,“老爷现在有三个姐儿,可是,夫人已经不在,老爷又忙外,这样下去,姐儿身边的人若是安分守己,谨言慎行才好,如果不是,岂不……”

    林落儿的话未完,他看着折扇慢慢的说道:“想要扶正……”

    想着他满口答应,一直至黄昏时,也不见他有意留饭,不免告退离去。

    林落儿又回望着他,暮色深重,只有这样的白墙墨瓦与之相伴。

    突然怜悯起来,他是不是孤独的……

    一念及此,林落儿微微一笑,看来,自己高估了他。

    林落儿回去后,见到玉春摆饭等着,自己随便吃了一碗粳米,便让玉春陪着说话。

    玉春说道:“外面的事都按姐姐的意思办了,仵作娘子……只有一个窦娥的愿望帮着。”

    “结果如何?…”林落儿问道。

    “窦娥娘子说,张妈怀孕了?…”

    玉春此话一出,林落儿也惊讶,一时半会没有话说。

    随后,林落儿问清楚是否属实。

    玉春一一说了,连仵作娘子和仵作工吵架,还有仵作娘子亲自检查了张妈的,确实有生过孩子的迹象。

    林落儿沉默了。

    玉春纳罕,“姐姐也认了。”

    林落儿说道:“认什么?”

    “姐姐也相信张妈这样的年纪还生子?…”

    林落儿看得出来,玉春怀疑的是什么意思,“张妈还算年轻,只是小时候命苦些,给姐儿做奶妈时……这也不算什么事,就是六十老妪也有生养的,有什么好奇怪?…”

    玉春瞠目结舌。

    林落儿笑道:“看你这样子,好像没见过识似的,当年的夏姬,不是四五十,还照样生养?…”

    玉春笑了笑。

    林落儿叹口气,“要是能出去一趟,就好了。”

    玉春摇着头,“想要出去,比登天还难,府里就姐姐一个姨娘?…”

    林落儿又叹口气。

    忽然想到折扇,林落儿便问玉春,她也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

    林落儿不再想折扇,倒是想了想,张妈之死,怀孕生子,似乎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可这一切也隐隐没没,让林落儿心里始终不安。

    过了两日,天十分热,到了那当午之时,一轮火伞当空,姐儿都不敢出门。

    林落儿也在家琢磨着事,又看到门前栽着的一盆淘淘花,开得还是满意,便叫上玉春,拿着两把小喷壶儿,看着它们浇水。

    “果然是闲着没事干……”忽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十分不满。

    林落儿抬起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他。

    “老爷……”林落儿和玉春立即放下小喷壶儿,跪在地上。

    “起来吧!”他走到小喷壶儿前停了下来。

    林落儿,玉春站起来,侍立在一边。

    唉,身份卑微就算了,还要如此尴尬,真叫人小心又小心。

    他看着林落儿说道:“这条纱衫儿,是在家常穿的?…”

    林落儿不明白,只是说道:“在做女儿时,就穿着它。”

    “你是嫁到府里,也是这样的衣服?…”他陷入沉思。

    林落儿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条蜜合色裙子。”

    “太寒酸了,要是来了客人,也不像……”

    林落儿不知说些什么好?…

    府里又不是林落儿说了算,能活着,已经是好本事。

    正想着,只见他蓦地伸出手在自己的身上一掮,吓得林落儿连忙后退一步,“怎么了?…怕成这样。”

    林落儿脑子里嗡嗡作响,怕他一时辄起……

    他也不着在意了,与林落儿身边进入房中,只是轻轻的一瞥,说道:“就连房间也是雪洞一样的素净。”

    林落儿还未答,玉春先说道:“姨娘太老实了,一色玩器都不能有,就是这案上的一个公瓶也是在家的,房里就两部书,床上只有一顶青帐,就是连被褥衾绦也是自己的。”

    他看了一眼林落儿,说道:“你没有东西,为什么不和府里要去?…”

    林落儿笑道:“我也不理论这些,不过是一些东西。”

    他摇了摇头:“你只是不理论,我也没有想到,居然屋子里都是你在家带来的。”

    林落儿又笑道:“没有这些东西,也省事些。”

    “使不得,你是省事了,要是来了人,看一看你屋子,还说这不像话,更何况,你还这样的年轻,也忌讳才是。”

    林落儿听着他的话,略有所思,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接着,他要玉春去拿些玩器,又说姐儿的房里有什么,这里也拿什么,另外,也不要太离格了,只要精致的才好。

    玉春偷偷的笑着说道:“我替姨娘收拾,包管又大方又好看。”

    他忽然想到什么,又说些什么盆景,屏,鼎,画,字……摆在那里。

    林落儿听着不说话,玉春却是一口一句“是”“老爷”,这好像不是林落儿的屋子,倒像是成了他的屋子。

    他又指了指青帐说道:“再把这摆坏的东西丢了,拿我那一顶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换了。”

    林落儿一急,说道:“不可。”

    谁知他也不理,径直往林落儿的那一顶青帐,——说什么摆坏了,看不顺眼的,都丢出去……

    林落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给收拾了一阵屋子,竟然没想到,他也是一个老手。

    突如其来的想到什么,林落儿害怕起来,他该不会是,——按照他自己的屋子,来摆弄林落儿的房子吧?…

    如此是这样,他是不是想……

    林落儿急眼了,见他毫不在乎的样子,“老爷,你是成大事的人,怎么可以拘泥于小细节?…”

    他说道:“就连小细节都不重要,那还成什么大事?…”

    林落儿无语。

    也不想争辩。

    至晚,这里要摆饭,他又命玉春拿饭过来一起吃,“老爷,你不能在这里吃?…因为有规矩……”

    的确,府里吃饭就是在厅堂,而郗夫人在的时候,林落儿只是一个小妾,身份卑微,也是奴隶,自然没有去过一次。

    更何况,林落儿还要忙着舂米,工织,随便吃点才是,也不能像他,郗夫人那般的精细。

    可能,今日……

    林落儿立即劝止,不要说吃饭,就是摆一摆也不行,谁知他见林落儿如此,便说道:“那就拿一些吃的东西就行,总不吃晚饭就是。”

    林落儿微微一愣,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过了一会,玉春带着人来摆放攒盒,虽说式样不多,也是各色精点。

    林落儿奇怪了……

    他不是一向的朴食,怎么今日不吃晚饭,又与林落儿呕气儿,可这上来的攒盒又如此精点,显然是一样的大费周张……

    林落儿不敢坐着,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他,直到唤林落儿坐在这里,说道:“老爷一个人坐着,还是我一个人服侍吧?…”

    他在林落儿的房中睡了一夜,林落儿不过小心翼翼的服侍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

    明明很累,又想到他睡在床上,而且是自己的床,这一夜担惊受怕,就怕想什么来什么?…

    还好,一夜无事。

    玉春早来替林落儿收拾时,床上已经没人了,只有林落儿一副累的要命的样子,甚至是头还莫名其妙的痛,身体莫名其妙的疼。

    林落儿无可奈何的坐在那里,等着玉春收拾好了床,方才往上面一躺,要把昨夜的觉补回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就模糊的听到外面声音响了起来,玉春好说歹说,反而是被众人围在那里。

    “老爷留在她这里,别以为没有人知道,这夫人才过去几个月,她就勾引了老爷,真不知道羞……”

    林落儿只是恍惚听到了小柔的声音,心想这是一个拔尖又惹祸的,也免不得起来,立即走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好记性

    玉春站在不远处,一个人如何能斗这一群……

    林落儿连忙说道:“什么事。”

    玉春看了一眼小柔,退到一边,见林落儿慢慢的走来,小心的说道:“姨娘可好。”

    “没事。”林落儿强打精神,因为倦怠了些,不能和众人理论,“你们有正经事就说,没什么正经的,就找教引妈妈。”

    林落儿的话说的也清楚,别人听了也不敢胡闹,这些人不过是想趁着有人带头来热闹,众人闲着没事干,就跟着一起凑糊……

    小柔见林落儿脸色苍白,突然大叫:“真的,老爷昨天晚上睡在这,瞧你这样的脸色,勾引起老爷来了。”

    林落儿听着十分难堪,自己的精神又恍惚,哪里有平时的安静,立即一脸严谨,又强压不住自己的厌呕,唤着玉春说道:“你去叫几个教引妈妈来,将这些不知教引的丫鬟都赶到圊厕,马圈里去,一个个犯浑糊涂了,连老爷的事也不忌讳。”

    玉春答应一声就走。

    众人吓得四散而去,只有小柔还要怄气,林落儿瞪了她一眼,“别说你是大丫鬟,也不忌讳着些事,随便说的话不听中,引得他人也来凑热闹,你不想去,是想去圊厕。”

    “你。”小柔刚想说下去,林落儿就见玉春带着一个教引妈妈来了,“妈妈来的正好……”

    林落儿笑道:“你是教引妈妈。”

    “是。”

    “很好,这个丫鬟也不忌讳,连老爷昨天晚上做甚么,偏偏叫上一众人来凑热闹。”

    “这。”

    “这已经是事实,不要说林落儿没有提醒,别人都知道出事先散了,这个丫鬟倒使得几样,非要在此张致,不要多说什么委屈,该往圊厕住去。”

    教引妈妈看着小柔为难,林落儿只是没有闲心理论,“快带去,回头老爷问我,也这样的说,管她什么老脸,出名的烈货,既然犯忌,一并整治。”

    林落儿不再多说,继续回房睡觉,只有玉春看着她们出去,静静的守在门外做工……

    待林落儿睡醒了,叫了一声,没有人答应,不知道玉春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落儿恍惚间,只见门处白雾缭绕,竟然开了。

    “绿玉。”林落儿看不清楚,却觉得一个红衣女子,无论身量姿势,都仿佛是她。

    “我不是绿玉…”

    林落儿一惊,不知红衣女子找自己何事。

    “前年,我们叫你保重,本来是隐喻之兆。”

    前年,林落儿沉默不语。

    这时,红衣女子又说道:“我从阴司来,因为你前年说的什么,不能在阴司发落,无可奈何,只能到这里来寻你,问个明白。”

    林落儿听了,不知底细,说道:“前年的事,我一概不知,这里也住的长久了,讵能与谁见面。”

    “你在想想,两旧人。”

    林落儿想了起来,只见她姗姗而来,上前一步说道:“落儿,我与你不同,命运不济,也是前缘已尽,而你仍旧深陷此局,恐怕将来……”

    “红颜薄命,千古定论。”

    “他是一个假惺惺的,始终爱着别人,又为他人才貌所动,贪凯多金,待你薄幸时,朝凌夕虐,厉加威势,到时候可恨可怜,误托终身。”

    林落儿还想再问明白,只听鸡鸣声起,将魂惊散,自己也被惊醒……

    “玉春。”林落儿又叫了一声。

    玉春真的进来,说道:“姐姐,怎么了。”

    林落儿一听她的声音,心里稍安,“玉春,倒些茶。”

    玉春瞧着林落儿脸色不对,小心的说道:“姐姐,可是做噩梦了。”

    “可不是做噩梦了。我被自己吓死了。”林落儿坐了起来,“我从小到大,都是不合性格的人。”

    “姐姐,你为什么要说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好像人吃饱了撑的,还要戏耍几下才痛快。”

    玉春不再问了,慢慢的递过来一小杯茶。

    林落儿从她的手里接过茶,只是缓缓的吞了,没有什么滋味……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事不能不说,口里兀自没个意思,也不想多说这么多事,反倒无益。

    繁言少絮,仍旧是张妈的事才是真的紧要,自己出不去,也不是没有办法牵扯。

    林落儿让玉春找个借口,将舒月带进来见面,彼此心照不宣,她将一包东西打开来给人看,里面是一张小简。

    只是有些残破,上面的字也不是一清二楚,能够认得一句话:“深切仰思,未尝少替,自从别后……”

    后面无字,显然是被人撕去了。

    林落儿看得出来,这字十分清楚,好像是一个人的,左思右想,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另外,林落儿和舒月秘密交谈,将张妈的来历问个明白,只怕以后事杂,没有这样的机会。

    原来这张妈有个背影,郗夫人在时,就常服侍得殷勤小心,也是一样的得意人,被郗夫人十分看中,要将张妈配个好人。

    谁知郗夫人配来配去,还没有一点着落,张妈也不甚着急,看来此事都不会有什么起落。

    一日,张妈拿着箭簝子竹来,问一个丫头说道:“夫人出去三日,老爷一个人在家中和甚么人睡。”

    那丫头先不敢说,后来被张妈恶狠狠的打了几下,她本来吃不得打,受不得痛,口中连忙道出一句话:“三日来,老爷倒有两日夜夜和个丫鬟睡……”

    林落儿收了小简,琢磨着上面的一句话,只是这些字十分眼熟,偏偏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一时又至黄昏,林落儿慢慢的走出去,在看了一眼姐儿的院子,有些奇怪的感触,这些年,小心翼翼的生活在郗夫人之下,活着不能自由,死后也不能自由。

    命运就是枷锁,把自己锁在这里。

    “这些事总得见头……”林落儿慢慢的走进了院子,茫然若失地环顾一圈,还是有什么变化。

    “姨娘来了。”丫头第一个叫道

    林落儿微微一笑,便说道:“姐儿都在干什么。”

    丫头指了指,林落儿一个人往里面走去,只是隔着不远,东小院的声音稚气未脱般地传过来。

    “瞧这样花好看,没有办法戴了,唉,要是剪去了头发,就更没法戴了。”

    “剪头发。你想做尼子去。”

    “阿弥陀佛。”

    林落儿进了东小院,有人叫了一声,立即揭开帘子,慢慢的走了进去,一见是两个姐儿,不见潘玉姚,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她们。

    “两个姐儿,在玩呢?”林落儿笑道。

    潘玉玲说道:“姨娘,你来干什么。”

    林落儿看了一眼潘玉桂,就是她……算了,她不敢说话,羞得躲到一边。

    只有潘玉玲比她大几岁,自然不怕,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连说话也是一股气势。

    林落儿笑道:“晚上没事,来看看姐儿,几日大热,姐儿要好好的喝水,就是休息,也宁可晚点睡。”

    潘玉玲也笑道:“多谢姨娘关心。”

    林落儿看得出来,潘玉玲与姐姐,妹妹不同,一个是骄纵,一个是幼稚。

    虽说潘玉玲有些见识,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只是略坐坐就回,待林落儿一出来,进入院中,偏偏是潘玉姚来了。

    林落儿瞧她的气息,一定是谁告诉她,急忙赶着来的。

    “你来做甚么。”潘玉姚盯着林落儿。

    “过来看下姐儿。”林落儿直说。

    “看我们,哼,该不会是趁着我不在时,拐走了姐儿。”

    林落儿听了,一声儿不言语。

    这话这人,莫名其妙。

    “哼,又装模作样的。”潘玉姚见林落儿毫无惧色,也不睬理,有些气恼。

    “我也看过姐儿,天色已晚,也就不打搅了。”林落儿无可奈何的说道,不再多说些什么,一个人往回走了。

    玉春站在门外等着,见林落儿回来,就说道:“姐姐没有受气吧。”

    林落儿苦笑道:“是我自己去找气受的,就算是这样,也是咎由自取。”

    玉春说道:“姐姐以后别作什么到那里去了。两个小姐倒好,就是大小姐像夫人。”

    一想到小姐倒好,玉春又说道:“只有二小姐是极好的。”

    林落儿笑道:“管她好不好,难得一次上心见一面,总不能一次又一次不去看她们,反而这样,又不好……”

    林落儿突然想到他……

    玉春替林落儿卸妆,又说道:“明天是小节日,姐姐要不要送姐儿什么东西。”

    “又是小节日。偏偏林落儿大了,再也不能像女孩子一样的吃东西。”林落儿叹道。

    玉春笑道:“姐姐都嫁人了。”

    林落儿也笑道:“可不是,嫁了人,成了妾,能活着,已经大幸……”

    随后,林落儿想着这几日有娘家人送了来礼,都收在里面,不如挑出两件新意的,一并红包交给玉春带过去。

    林落儿过去一翻,见有两朵青莲甚好,又是一对,没有差别,心里想着,不如将这样的送去,她们要争哪一个,也没有什么好争的,到时候也不会节外生枝。

    玉春也笑说:“姐姐想的极是。”

    至二日,姐儿的东西让玉春一一送去,林落儿一个人出去转转,身后有一女唤林落儿,说道:“林姨娘,走好。”

    谁这样的呕口,不在人前非要带一个姓。

    林落儿转过身看了一眼,原来是斐子。

    “好记性,认出我斐子了。”

第两百章:默不作声

    林落儿说道:“那日你唤你妈出去拿钱,怎么一回事,拿钱就不回了。”

    斐子冷笑道:“人人都说姨娘是个好老实,没想到,竟然在话上放套,也不把话说明白了。”

    “我放什么套。”

    “你为什么不说,你妈出去拿钱,怎么一回事,拿钱就拿命了。”

    林落儿也冷笑道:“我管得了这许多,又不是算计。”

    斐子听了,冷冷的说道:“什么算计。不过是仇家而已。”

    “你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林落儿问道,“你既然说是仇家,又有什么凭证。”

    斐子似笑非笑的说道:“姨娘不是暗中的。我不明说,也知道。”

    林落儿笑道:“你倒是知道我的事,真的是上心啊!”

    斐子说道:“你不是也一样的上心吗。要不是我多留个心眼,还不知道有人在家门前鬼鬼祟祟……”

    “鬼鬼祟祟。”林落儿疑惑不解,“我一向光明正大,没有什么偷摸不见人的。”

    “那好,你让鬼鬼祟祟的那人立马就滚。”

    “我不知道是谁。”

    斐子嗤之以鼻,划着指甲说道:“瞧瞧你说的,好像当别人都是傻子。”

    林落儿不说话了。

    斐子又说道:“我劝你也别胡思乱想,否则,说不清楚哪日某时,你就会像郗夫人一样……疯疯癫癫……”

    林落儿微微一惊,讶道:“你。害的。”

    “别胡说八道了,我要害的人多着去了,要想着害人,第一个就是老爷。”

    林落儿看得出来,斐子眼里的仇恨,绝不会是随便的……

    斐子走的时候,还提醒林落儿,“恨不得跟了人去,死得其所……”

    林落儿看着斐子哭得哀切,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禁疑云密罩,困惑不解。

    待回去的时候,又想起了斐子提起郗夫人疯疯癫癫的话,不知道一时触动到什么东西,径直往当日偷听到的后厨走去。

    心里想着,那里一定有什么关系。

    可惜了,当年偷听到的那些话,只因为自己小心翼翼,话也不多说,步也不多走……

    林落儿刚走到厨外,里面又是一阵话说,自己一个人轻轻的走着,耳朵里却传来一种恐怖,“再多放一点,让那些姐儿都变疯……”

    那些姐儿。都变疯。这是甚么样的人,又是甚么深的恨。

    林落儿听了,又想起郗夫人……

    自己急走几步,立即推开了门,眼睛仔细的往里一看,竟然不解,——里面空空的无人……

    林落儿靠在门上,不可思议的想着这里面刚发生的一切……

    突然,有人紧跟进来,看了一眼,奇怪的说道:“姨娘,你又来这里干什么。是想来继续下毒吧。”

    林落儿回头一看,原来是小柔,谁说她说道:“我是小光,不是小柔。”

    “你连别人想什么都知道。”林落儿说道。

    小光和小柔一样,对自己毫不客气的说道:“姨娘别扯没用的,今日被我发现鬼鬼祟祟的到这厨房,就该叫老爷定你死罪。”

    林落儿一时之气,冷笑道:“想要定我死罪。有什么算头。”

    “你谋害正妻,难道还不应该死罪。”小光咄咄逼人。

    林落儿怒道:“胡说八道,你先死了。”

    “姨娘少吓唬我,等你拿老爷那里去。看你有没有命出来。”

    “你说的,好像是老爷说的。”林落儿似笑非笑的说道。

    “姨娘别急,老爷也会来请你。”小光转过身而去。

    林落儿此时慌了,一发说不清楚,只能先行离开,再等那边的声音。

    果然,他唤林落儿过去,只是不同那日,没有乱了心智,倒是态度很淡,说道:“你到微厨去做甚么。”

    林落儿立即说道:“一时大天,想着姐儿饮食不方便,能不能将那里调度一下。”

    他说道:“难为你替姐儿想着她们,可见那日伤害了你。”

    林落儿眼中微微一酸,也想起当年当日不问青红皂白,将自己踢得只剩半条命,若不是黑影……

    一念及此,痛楚难受,多年的隐忍伤处,只能化成眼泪来哭泣……

    他见林落儿如此,也是见不得女人流泪,就连声音也变得十分柔爱:“好了,别让我担心。”

    林落儿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他,这样的男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他的目光也微微落到林落儿脸上,泪痕未尽,又有无尽眼泪……

    林落儿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仿佛用尽,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多呆一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抽去了气力。

    “老爷,我……先退下了。”林落儿脸色苍白,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他说道:“这才来一会,就不能和我多说说话。”

    林落儿一时语塞,原来他听了小光的造谣,也不真当一回事,只不过是为了唤林落儿来说话。

    他什么时候不在意那些造谣生事的丫鬟,反而对自己如此在意。

    林落儿不知道,也不愿胡思乱想,只是他不以为意,将林落儿拉起来,往一几上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脸上扑通扑通的发红。

    “让你看一看我的字,近来烦心事太多,没有人能够解释。”

    林落儿心下一宽,原来是这样,刚才真不应该担心受怕如此,这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弥漫心房……

    他的脸上略有笑意,说道:“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是怎么回事。”

    林落儿低低的头,说不上话了。

    他微一踌躇,“你想不想睡觉。”

    林落儿一惊,居然不敢动作了。

    “我看你精神不好,说些什么也不答我,——想必是你替我牵挂操心,才会如此……”

    林落儿听他柔和的声音,竟然没有一丝暧昧,仔细的盘算,还是马上离开的才好。

    此时,不知道哪里微动的声音,慢慢的从门外传来,林落儿还没有转过头去看,却听到一声恶气:“姨娘也在啊。”

    林落儿一看,原来是小柔。

    小柔见林落儿看她,又立即变脸含笑说道:“老爷,你近日胸闷气短,盗汗早搏,口干喜冷,烦躁不安,妾身偷偷的学了一个海外方,加了一钱射干,一日两次,饭后温服。”

    林落儿一听,脸色微变,岂知他也恼了,疾言厉色地骂她不守规则,乱了分寸。

    小柔又羞又愧,只能称自己为奴婢,他见林落儿脸色微和,连忙拉着林落儿的手毫不掩饰的说道:“来,你喂我。”

    林落儿微微发抖,这是什么意思。

    小柔看了一眼林落儿,又瞧了一眼他,还要忍住气盯着林落儿慢慢的喂他,临了,还要林落儿轻轻的替他擦了嘴,漱了口,方才叫小柔滚出去。

    林落儿听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些丫鬟拔尖,越来越不知规矩,要是别的,我也自然不理论,偏偏公然在你的面前造作。”

    见他又恼了,林落儿一面找扇子,一面劝道:“她们跟着夫人多少年,也是骄惯了些,总是有个过头,不嫌事的倒也随意了。”

    林落儿一边找着一把折扇,一边缓缓的打开,那折扇十分轻巧精致,似曾相识,只见上面的字,也是……

    忽然一念,诸多想法,自林落儿没处寻时,偏偏又有了眉目。

    他见林落儿没有声音,疑道:“怎么了。”

    林落儿连忙掩了折扇,微微一笑的说道:“老爷,这把折扇十分轻巧,不知道是谁的。”

    他一语未了,有人连说“霍老爷来了……”,此时,林落儿知道回避,不能再说折扇之事。

    待林落儿后门转去,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把折扇,怎么连字,——都和张妈留下来的小简字如出一辙……

    林落儿悄悄的告诉玉春,她疑道:“此事倒像是一个夜警,若不是如此,也找不到线索。”

    林落儿说道:“这事就难了,想必不是爽快的结果。”

    “姐姐还想什么爽快。此话也不是我们能说的,谁是实主,很快就知道了。”

    林落儿默不作声,只是叹气。

    玉春又说道:“此事猜疑百出,不知道是谁的罪业,莫能解脱。”

    林落儿叹道:“杀人须见血,真的是令人后怕。”

    玉春说道:“姐姐只是急语可怜,不知道渴乳之儿,也不知道是谁可怜了。”

    林落儿细思一下,也只能这样,哀道:“天雨血,鬼夜哭……”

    玉春又说道:“府里各人各怀着鬼胎,暗中作梗,没有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坏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林落儿点了点头,说道:“实情而已。”

    话休絮繁,斐子来寻林落儿,说是张妈的下钱要人给,叫了姐儿出来说不知道,没有办法,只能来与林落儿商量,看一下能给多少,要是多做个好,就再赏她一匹桑布……

    林落儿疑道:“到底是哪个姐儿给你面子,还要出来说话。”

    如今,林落儿的精神渐短,好几次都提不上气,没有余力再去多做加减。

    那一日,天气渐冷,阴凉凉的有些气闷,林落儿看了一眼外头,没有一个人……

    “玉春。”林落儿心口微微一疼,方才想起来玉春出去办事了。

    林落儿强行站着,倒了一杯水喝,没想到全身没有力气,竟然连杯子都拿不起,咣当的一声,杯子掉落下来,砸在了地上,裂成了两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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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越深似海,偶遇无敌缺爱九王爷。在后院小心翼翼,生怕一言不合就被丢去尼姑庵。王爷,我们一起打天下可好?王妃乃是奇女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王妃乃是奇女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王妃乃是奇女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