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并不难
“有人在试探我们。”高韶诚扫向四周,四周无人关注这里,三人齐齐观察,并没有发现。
“到底想知道什么?”喻康适一跺脚,“被人黑的滋味真不舒服,咱们一起找她算账。”
看着喻康适气头正盛,萧琴倒是冷静下来了,“这船来自扶风,还是义父朋友的船。”
喻康适听到后也是冷静了下来,隗芳到底是故意命老妪透露萧琴在这里,还是真的受到自己控制。高韶诚同样在怀疑,老妪是被自己控制,还是隗芳诡计。三人人人生疑,人人困惑。
三人还未离开码头,萧琴看到小五返回码头,立刻戒备。
小五面无表情,毫无敌意,礼貌鞠躬道,“隗芳主子有请各位赴宴赔罪。”萧琴和喻康适心头一快,还没找她算账,不打自招,不去多不划算。
不管高韶诚的想法,二人立马应承,即刻大步赶去,高韶诚只好跟上。
百花楼内安静非常,说早上是清风徐来,此时便是冬雪初停,好似没有人,又好似充满人。向里走进隔间,唯有隗芳把酒独舞。
喻康适的火气在此景下灭了一半,不忍破坏美景,萧琴则没有那怜香之情,两步上前伸手便是一掌,隗芳灵巧一躲,嘴中唱起一只小曲,“残花斜影枝头酒,孤人……”
萧琴听到熟悉的小曲,心头不由一动,孤人静坐亭台楼,动作随之停了下来。
隗芳见势,走到高韶诚身后,贴近他低低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高韶诚看了看萧琴,又对着隗芳不知说了什么,隗芳低头掩嘴一笑,继而又走向喻康适那里,“何必强求。”
赔罪宴的气氛转眼变得沉默许多,人人心事就酒,一杯一杯灌进肚子里。萧琴不胜酒力,再有许多困惑,一开始就趁人不注意偷偷倒了。
装满心事的酒越喝越醉,隗芳没有心事,脑袋也跟着发昏,忽而大喝一声,拍桌而起,自封穴位,“这厮不厚道,酒里有毒!”
众人惊醒,纷纷起身,萧琴端起酒杯仔细端详,淡淡葡萄的芳香,即刻替高韶诚和喻康适封了穴位,“紫月散!不可动用内力。”
随后看到隗芳已然发黑的双眼,赫然有些可怕,萧琴吸吸鼻子,“我可没喝你这黑心妇的酒,一定有人看不惯你才给你下这毒。”萧琴留了白眼便看向高韶诚和喻康适。
“这毒不过让你们今天不能使用内力罢了,咱们早点撤,反正是杀她,”萧琴一边说,一边拉住二人便往外蹿。
身后隗芳并未阻拦,口中大叫,“小五,梨花,张妈!”只见梨花远远赶来,尚不知这里情况,一头雾水,“姐姐,你这是……小五和张妈都有事出去了,傍晚回来。”
“酒里有紫月散,亲自给我买菩提枝与蒺藜来。”隗芳身形不稳,言谈间从容不迫,颇有大将风度,“若是都没有,给我去集市买些蝎子,一刻钟必须回来。”
梨花刚走,隗芳瘫坐在凳子上,看着看戏的三人,“好戏看罢该散场了,我绑她不过受人之托。”
萧琴借势想诈她一诈,“你不仁我不义,”说完她抽出软剑直抵隗芳脖颈,“你这楼到现在都没有人,不觉得很奇怪嘛,我杀了你都不会有人发现。”
隗芳丝毫没有之前的妩媚,而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你既不会杀我,也杀不了我。”
萧琴心头一愣,自然不会屈服,提剑刺向隗芳胳膊,高韶诚一掌拍开萧琴,“咱们快些离开。”
萧琴被他制止,心头略微庆幸,自己差点一冲动落井下石,嘴上不依不饶,“好,日后我还会来找你算账。”说罢便要出去。
穿过集市之时,三人碰到梨花和几个姑娘步履匆匆,手中提着篮子,蝎子在其中影影绰绰。
“隗芳是什么人?”萧琴在前头走着。“她是百花楼的一把手,消息来自****,绝对准确。相传是飞鹰楼主的关门弟子。”喻康适挑着眉毛,“绝非闲人。”
“飞鹰楼不是已经消失了吗?”“是啊,莫名消失。不过传说她手下有许多是飞鹰楼旧部。”“原来如此,反正她马上香消玉殒了。”“为何?”“下毒之人大费周章,怎么可能轻轻松松买到解毒之物,刚才那蝎子,其螯无毒,根本起不到以毒攻毒之用,算算时辰,再不过一炷香,她便撑不下去了。”
高韶诚登时立住,“她不能死。”萧琴困惑,“旁人恩怨,咱们招惹不起。”“她可是小渊相好,”喻康适一旁笑嘻嘻,“哪能见死不救。”
萧琴一拍高韶诚肩膀,“见色忘义!怪不得不让我报仇。你真要救她?”“嗯。”“那你们回去先用热水煮她,我随后给她治。”萧琴觉得又要摊上大事了,临走不忘感慨,“风流债啊。”
兵分两路,高韶诚与喻康适不能运功,两人返回百花楼救隗芳。萧琴一人奔着集市方向去,偷悄悄去了山上。
谁都不知道,一个不起眼的决定可能引导了许多人的未来,当原始人发现使用草垫子舒服的时候,床便有了未来。
萧琴行至山下,已然感觉山上异常,埋伏不少。她谨慎的翻山而过,途中将与菩提枝药效类似的榕枝,随处可见的蒺藜,一并摘了回去。
她再一次来到鼠蝠的山洞中,白天的洞里依旧静谧,在潮湿旮旯寻到蝎子并不难。
不过一炷香,萧琴回到百花楼,百花楼大门紧闭,小鱼在门前立着,看到萧琴则焦急地领着她到了隗芳房间。
一开门,两个大男人坐在屏风前坐着等待,一帮女子在屏风后忙手忙脚,烧火添水。
萧琴走进屏风后,观隗芳面色,为其看脉,又将手伸入水汽蒸腾的木桶中,更加确信自己的猜疑。
她将手里的蝎子交给小鱼,命令道,“将这蝎子的毒逼出来,喂给她就行。现在一定要控制好水温,不能再高了。”
说罢她便要出门,喻康适拦下,“就这样走了,你得看着啊。”“有这么多人,别瞎担心,我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一阵静默,喻康适松手,“原来如此,快去快回。”
萧琴悠悠出门,小鱼一路相送到楼门口。萧琴很快回到客栈,径直回了房间。
百花楼有内讧,此时危机四伏。不知传声后,高韶诚二人是否回来。萧琴时刻关注着敲门声,手不停地制药。一旦配好,她就必须进那是非之地了。
在萧琴的期盼中,二人并未回来,她只得换上女子行头,将药藏在胸前,大摇大摆进了百花楼。
第四百零二章:没有耳目
萧琴随着一个小厮进入隗芳房内,小鱼率先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小姐,这药甚毒啊,姑娘现在全身发黑了,高公子……”
萧琴懒得听此人掰扯,直接走向屏风后,看到眼前一幕,不由脸红。高韶诚正在替身上毫无遮掩的隗芳运功排毒,看到萧琴进来不由一顿,并未停止。
萧琴冷静下来,“排毒大耗内力,并且你这方法也不对啊。小鱼,你先出去,这里需要安静,别让外面任何人打扰。”
喻康适在屏风那头坐不住了,“我也得出去?”“坐着,你还有其他事。”
小鱼乖乖出去,萧琴对喻康适传声,“不要让任何人到屏风后面。”萧琴说罢便从胸前掏出制成的药,走到喻康适面前拿走茶壶茶杯,刚到屏风后,外面就不安生了。
不知哪个小厮在外面大喊一声,“外面有贼寇,保护姑娘。”成功暴露了几人位置。
很快,喻康适往返于窗户,大门之间,将源源不断进来的敌人打倒在地。
萧琴快速将茶水倒了,拿木桶中滚烫的水泡好药直接用茶杯交替,之后将药给了高韶诚,高韶诚才停下。萧琴说话不由结巴,“霜……花,嗯,你喂她,我们跑不了。”
萧琴推开高韶诚为隗芳疗伤,高韶诚迅速喂药,发现隗芳牙关禁闭,才明白萧琴的意思。他看了看萧琴,萧琴双目紧闭,他便含了药亲自喂隗芳。
萧琴听到门外两方势力争斗,营救一方一时赶不过来。听着高韶诚没了动静,萧琴才睁眼,传声到,只需一炷香,隗芳就能醒来,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高韶诚在一旁箱子里,给隗芳找了几件衣服,萧琴迅速给她穿上,高韶诚背着隗芳,四人迅速从窗户离开,进了县衙。
喻康适一亮令牌,县令当场跪下,好生安置几人,无人来犯。一炷香后,隗芳醒来。
县令躬身携下人退下,县衙内外里三层外三层防卫地似铁桶一般。萧琴几人安心许多。
高韶诚安顿好隗芳后,萧琴侧身坐在卧榻上,右脚踩着榻,一个劲儿往肚里灌水,整个人安静许多。
高韶诚和喻康适都看出萧琴生气了,高韶诚立马解释,“小琴,隗芳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反正已经平安无事了,”萧琴摇了摇水杯,心里却在想,如果隗芳中毒而死,目击一切的高韶诚岂不为百花楼的眼中钉,他竟然这么快将隗芳当做自己人。
“百花楼内竟然出了叛乱,若不是小琴回来及时,还不定有什么幺蛾子,”喻康适坐在椅子上扇风,“一看那个小鱼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可惜,碰到了咱们。”
“你给隗芳姑娘用的什么药啊,怎么这么容易就买到?”喻康适回过神来,看着萧琴,“不会在街上随意买的,万一中计,咱们可得惹事了。”
“别瞎担心了,前几天去后山,机缘巧合,采了些榕枝玩玩。”萧琴不耐烦。“你怎么什么都懂,”喻康适故意分散萧琴注意力,“这可叫我怎么追上你。”
“这辈子没指望了,天赋懂吗,天赋。”萧琴心知肚明,也懒得冷场,“我歇息一下,刚才费了我部少气力,她醒了再叫我。”说罢真个人一翻身躺下,不再言语。
喻康适拍了拍高韶诚肩膀,“你的人你自己看着,我也歇会,醒了叫我。”高韶诚此时心里闷闷的,说不清哪里怪,对他的话颇有不耐烦之意。
很快,隗芳醒了,萧琴和喻康适也被叫了起来。
隗芳看到身上狼狈之态,微微一顿,继而抿嘴一笑,“谢谢诸位救我一命,不胜感激。”
“不用谢我们,谢你的高公子就行,我们才懒得蹚这浑水。”“我隗芳有恩必报,分的清楚,我最讨厌欠人人情。”
“高公子才是恩人,我可没那么好心。”萧琴态度明显不悦。一旁的高韶诚不沉默了,“你怎的这样阴阳怪气。”
“我一直这样啊,你看谁说话好听和谁说去,一条命够你玩儿几次。”“无理取闹,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我们遇到多少将死之人你没救,就算你喜欢她,你起码动动脑子,保命啊!倘若她有个不测,我们怎么办,以后跑得了嘛,那是百花楼啊。”话刚出口,萧琴便觉得不妥,既然是小渊喜欢的人,自己当然要尽力营救。
喻康适瞅着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无奈高韶诚也是一肚子火气,本来想说自己相信小琴能治好隗芳,一出口不受控制,怒气十足,“我是没脑子,不该让您搅进来,成天指着您救我,您就是那活神仙,我请不起。”
隗芳见到因为自己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又第一次见到被激怒的高韶诚,她好似知道了什么,但这么一生气,又给高韶诚增添了一番生气。
“两位先听我说两句,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消息,你们最想知道的就是消息。”隗芳一咳,“我会用一条你们最想知道的消息还你们人情。”
这时,隗芳叫来院外一衙役,说了几句便看着三人道,“等到小五过来,你们可就没机会了,这里没有耳目。”
喻康适最先上前,“你知道我问什么。”“我自然知道,梨花早就发现了,”隗芳摇摇头,“你这问题不会太亏了吗,具体原因我们不确定,但线索可以告诉你。毕兴昌的手下在捉她。”
喻康适陷入思考,此时萧琴二人没人注意他的心情,还在生气。萧琴上前,“既然要报恩,盛情难却,我有问题,不过需要移步。”“好。”
“巩二爷和项准究竟有什么恩怨?”“这恩怨多了去,你这问题问的好大,这涉及的可不止两人,还有你母亲,你还真会问。”
听到女子对话,两个男子充分展现对病人的关爱,两人带着疑惑退出房间。
隗芳一改病人娇弱之态,说话带着一股子气,是知晓一切的傲气,处处不忘谦逊。
“巩二爷,原名巩赫,三十四年前他的医术名声在外,与他的师兄顺毅的谋术为周朝内外夸赞。顺毅则是苏敬之、项准与你母亲,连羽嫣的师父。
顺毅常年在外奔波,幼年项准与你母亲可谓是苏敬之一手照顾,直到苏敬之忙于朝廷,无暇顾及二人,才不得已将他们托付给了巩赫。
随着时间推移,巩赫对待二人态度由最初的冷漠变成宠爱,你母亲喜欢医术,他便远走大燕,寻得板蓝根的母胚,回来由你母亲栽植,最后种出板蓝根,福泽万民。项准爱好看戏,他不惜耗费名声,替他请来当时天下第一戏班子取乐,足足唱了一周。
第四百零三章:早点歇下
不过,十八年前,项准父亲莫名中毒。下毒者手法高明,而巩赫不仅不愿救治,更以治病名义拖时间,最终项准亲眼见到父亲死在面前。
我们查了许久,发现下毒者手法出自巩赫师门,在此一月前,项准父亲几次找到巩赫,想将他带回府上,巩赫直言朔望者不可入朝为官,不过项准父亲又怎听得,这乃其中之一原因,至于其他,年代久远,也无从得知。
自此之后,项准与巩赫恩断义绝,离开扶风。巩赫则成日酗酒,你母亲劝说无果,反而时常被巩赫辱骂。不久顺毅归来,将师门三宝传承给你母亲,巩赫几次三番抢夺,你母亲失望至极,之后也离开了。”
“这其中疑点重重,巩赫他们当真相信?”
“他和你母亲自然调查了,不过种种迹象都指向巩赫。项准后来隐居了几年,待到出来之后,本领深不可测,具体得另算。你母亲则隐居上党,不问其他。”
“那究竟谁是凶手?”
“当年本就是悬案,这么多细节不清楚,更是模糊。陈年旧事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我们干这行,自然知道。”
“那肯定不止你们知道我的身份。”
“自然,你还是当心些。你帮了我,我自然会瞒住你的身份。”
“我身边那么多朔望者,总是有用的。”
“别暴露你就行。”
“你这话奇奇怪怪,什么混话。”
“本来确定你不是,现在一定是。你这药总不可能在集市上买到,你别告诉我只是巧合,你那里刚好有药。”
“确实巧合,之前存的,正好用上了。”
“不用骗我,你现在最应该收敛的是你的医术。你可知道高家为什么和井翦联合,你又是否知道,高家会为井翦做什么?这几年你不一直潜伏着吗。”
“不过有用二字。哪有那么多原因。”
“哈哈,是有用,你可知道本草汇集最终在谁手上?”
“宝物自然在厉害人手上,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又得不到。”嘴上这样说,萧琴心里却将高家与井翦仔细琢磨起来,迅速终结了口头话题,出门找高韶诚。
客栈人来人往,店小二跑上跑下,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屋子,走廊中萧琴最初的愤怒逐渐淹没在欢声笑语中。
不仅仅是高韶诚与喻康适不知何时回来,庄意致和吕喜也迟迟未归,闲下来的萧琴看着各种嘈杂之声甚为烦躁,她向店小二讨了些作料。
“出去赏赏这青山绿水。”好一个淡泊的缘由,连店小二都忍不住发问,“荒郊野外一个姑娘实在危险,虽然我知道几位都不是普通人,不过姑娘还是等等其他客官。”
萧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顿时感觉二人亲切了不少,“对了,你叫什么啊?”“大名张堆儿,大家都叫我堆儿。”店小二依旧一副恭敬之态,听得楼下老板呼唤小二,小二急急下楼忙活。
萧琴看着一身女装着实不便,再一次换上男装。镜中身影高挑,女子形态在沙袋填充下变成一个壮硕的男子,只剩一张还能看出是她的脸。
不到中午,萧琴在山上猎了只野鸡,架起篝火,一点一点等待食物熟透,慢慢淋上酒,继续烤,最后添上作料,香喷喷的烤鸡被萧琴吃了大半只。
天空一片蔚蓝,连白云都不忍遮挡,萧琴躺在石头上静静观赏,不觉睡着了。
耳边吧唧吧唧的声音传来,萧琴下意识远远跳开。
“你手艺很棒。”铁蛋嘴里啃着鸡腿,看到萧琴的行为,“身手不错,看你不大啊。”
萧琴定睛,一屁股坐下,“吓我一跳,你走路不带声音啊。”铁蛋抬头挤眼,“明明是你睡得熟,你是哪里人啊?”
“上党的,你是住在山里吗?”“当然了,没几个人比我更熟这里了。”“好好好,你厉害,欺负我外乡的,对了,还不知道你住哪里,最近太无聊,都没法找你玩儿。”“找我玩儿以后就来这里,我家住在朔村。”“好啊。”
二人想谈甚欢,知道萧琴喜欢医术,铁蛋带着她见了许多不该出现在东方的药草。
待到晚霞满天,铁蛋不时看向天边,萧琴自觉没趣,直接离开回城。
身后静的可怕,萧琴回头,已然空无一人。又剩下萧琴一人慢慢悠悠走着看那红霞,一点点燃烧,铁蛋绝对不是普通的山里人,不过,他处处将她视为朋友,他是她的朋友。
一步步走回去着实耗时,萧琴看着月亮升起,才赶了几步,恰巧城门关闭前回了。
还没走到客栈,高韶诚便从前方走了过来,发丝略微凌乱,“吃饭了吗?”
萧琴看着眼前人,想他还没有好好休息,心里不甚憋火,脚步却不曾停歇,“我早烧了野味吃,你还是顾好自己,赶紧去保护那位娇娇女,入夜多危险。”
高韶诚并不被萧琴语气惹恼,“隗芳她的事她自己会解决,我不过举手救她。”“您乐意救谁救谁,我管不着。”萧琴看不得小渊会如此不知深浅,参与别派争斗,这次更是生气。
“我发现一家北方饺子馆,味道不错,明天中午一起去。”高韶诚一人不停地说着,“还有,这里过几天有个节日,传说……”
这时回到了客栈,萧琴加快脚步。看到房门的时候,她心头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着唠唠叨叨的高韶诚强摆了笑脸,“弟呀,时辰不早了,早点歇下吧。”随后房门一闭,烦恼止于门外。萧琴心情大好,安心配药。
早上的天气凉了一些,外面起了风,将天空吹的蓝莹莹的。客栈里的人儿奔忙着,萧琴度了几日懒散日子,恢复了原来的作息,早早起来练功。
那一天的风并不大,却深深吹凉了萧琴,一点一点渗入骨髓。这个天空明净的日子,见证了她多年孤独的开始。
五个人相聚于饭桌,仔细观察,表情奇妙。高韶诚给萧琴不住的夹菜,萧琴报之以微笑,不说二话埋头吃。
喻康适侃侃昨日趣事,庄意致偶尔给吕喜与萧琴夹菜,神色温柔,两女子礼貌回答。
一顿结束,几人互道别离之后,喻康适几步随萧琴进了房间,萧琴白了他一眼。
“还生气呢,”喻康适坐下,“都说不要你去青楼,这不自找的嘛。”“谁生气啊,我这是恶心,懂嘛。”萧琴坐到一旁。
“得得得,原来还记得自己是女子啊,”喻康适两眼笑成了一条缝,“以后相夫……”
萧琴假意打了他一拳,笑声戛然而止,喻康适干咳两声,“我们几个本就是好兄弟,相信他日后不会亏待你。不过,你是驰骋疆场的野马,那皇宫……”
看着平日巧言令色,现今一副哑巴模样,萧琴不由想笑。
第四百零四章:还是无意
“支持你做何决定,”喻康适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一头转向窗外,“那吕喜是厉害角色,你需要小心。”
“忽的想起一件事,”萧琴起身走到床前趴下,伸手一探,拿出一块石头,扔给喻康适,“这是未打磨的紫晶。”
喻康适随手接下,眼神微变,心头不由生出怀疑,正要问出口。
萧琴转身拍拍灰,跳着走回来,“前些日子,小渊给我说了这玩意好处,好巧不巧,在这里山顶上偏叫我发现了些,你这以后出去岂不方便。”
看见手中俨然打磨过的灰石头,有棱有角,颇为大气,喻康适晃了晃手,“你这也不给我根绳子,多难拿。”
萧琴一噘嘴,“一时忘了,等回去我给你把牛皮筋拿药水泡个半月,顶尖耐用。”随后,她坐下,喻康适收好石头,“对了,今天是吕喜托我来的,不知今晚约你做什么,千万小心。”
“我和她是朋友,并且她的身份,不屑对我怎样。”萧琴嘬了口茶,给喻康适倒满,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转而萧琴换了话题,“这地方物华天宝,****的草药,古书上的宝贝……可是,这里为什么并不出名呢。”
“听说这里曾是先人的发源地,后来重心北上,这里便逐渐没落了。”喻康适也不甚明白,一语带过,“我晚上还有事,先补觉去了。”
目送喻康适离开,房门似乎被这目光暖化了,不似平日合得极速,萧琴连忙看向窗外,听着房门慢慢合上的声音,才起身关了门。
午饭后,萧琴顺着吕喜眼色将她身边的静支开,二人在萧琴房间又是一番掏心窝子。
“你今儿有什么大事这般神秘,这阵仗还以为是细作呢。”萧琴随意坐到床边,那袭红衣款款向她走来。
“你先别贫,咱们自小熟识,想说的话和现在身份能说的话,都只能点到为止。”眼前清冷的女子,眼力却透着真诚。
萧琴深知她的为人,好与坏都是百倍奉还。着实,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伤害自己。
“你我两家,势同水火,”吕喜一顿,“其实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如果不出意外,你会成为争斗的炮灰。”
“我的身份?”萧琴目光一冷,“几次三番刺杀我们的都是你们?”
吕喜走到床前,背身说道,“不错,我当初听说你住在巩二爷那里还偷偷去通知你……”
“小姑娘原来是你,”萧琴不知该开心还是愤怒,无依无靠之时有朋友惦念自己,却正是因为她们家,要杀你。“为什么要今天说?”
“我不想回去之后,与你为敌。”这声音逐渐低沉,“那时候我回到吕家,一步一步夺回属于我的嫡女之位,你知道我讨厌受制于人……”
“于是,你一定要当太子妃。”萧琴接话,心里已然凉了一截,“我日后只是侧妃,对你不具备威胁,何必呢。”
“你知道井翦的本事,加上皇上的朝堂之术,你未必是侧妃。”吕喜回头,一抹忧思,坐到萧琴旁边,“你可有心上人?”
“不曾,”萧琴并不敢将后面的丈夫定是心上人的话说出来,“怎么,你有了?”
吕喜的脸上浮起红晕,“我以为我会置身于权利之中,这几日,我却真心欢喜了灏,”忽的露出戚戚之色,“我甚至因为他给你夹菜而生气,我怕日后。”
萧琴略微思索,原来这是自己离开的原因,然后牵连高家……耳边吕喜沉沉,“这次是我自私,可我真的喜欢他,小琴,你退出好不好?”
吕喜虽然眼里闪着泪花,面上仍剩一抹顽强的笑容,“怪我不舍友,不舍情,终是两难全。”
两双手已然紧紧牵着,萧琴看着记忆中的女孩,“好。”那个女孩高傲、爱憎分明,现在会为一个情字心头犹豫,萧琴不愿为一纸婚姻没了彼此的拥抱。
小琴,你可知道,欢喜一人,会不由自主关注他的一切,会想同他一起看过日出月落,更想与他承担所有。
小琴,我知道灏身边危机重重,我要与他灭一切阻碍,化所有危难。
小琴,等你为一个人的喜悲而喜悲,一心期盼陪他度过所有的荣光与耻辱。
付出生命不觉可惜,同样因为他而能够好好活着,享受生活的每一个黎明清晨,每一天都会因他,憧憬明天的到来,每一天都会想和他生气欢乐,感受生命的起伏。
小琴,等这个人出现,别错过。
眼中的泪花俨然摆脱控制,肆意侵袭吕喜的妆容,萧琴对情UU小说无感觉,匆忙用自己的手绢为她擦泪。
静的敲门声将这独立的房间拉回客栈,吕喜才冷静下来,整理衣服。
临走之前,吕喜神色恢复,紧紧攥着萧琴的手,“我以好友身份提醒你,井翦和高家都将你和小渊当做筹码,早做打算为好。”
房门紧闭,大火之后灰白色的余烬,一点点填满空缺的思绪。
夜里风停了,离了街道的灯光,便是黑漆漆一片。客栈内人声嘈杂,更显得房间内水一般的安静。
房间残留着吕喜的悲伤,萧琴徘徊在最后一句话中。为什么自己与小渊都是棋子,还有那天隗芳,将本草纲汇与高家、井翦一并说出,究竟有心还是无意。
自己身份逐渐暴露,此次回扶风,必须尽早准备逃离之事。若是将小渊寒疾医好,不知高家和井翦又该如何选择。
这些近在眼前的事一团乱麻,好似都只差一点什么。眼皮越来越沉,萧琴决定还是好好睡一觉,车到山前必有路。
第二日,萧琴醒来,突然神清气爽,不妨先打听为一,以死谋生为二。
下楼看到喻康适、高韶诚精力充沛的从外面手里拿着隔壁的小吃回来,萧琴许久没有如此舒心,嘴角生笑,向前迎接。
一手夺了喻康适的糕点,一手打开高韶诚的袋子,“实在饿了,我先吃一个。”喻康适忙打萧琴的手,“你怎么比我还没规矩!”
“谁爱学那规矩谁学,我是不奉陪了。”萧琴冲喻康适挤眉弄眼,喻康适一时顿了顿,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给我一个。”
“我看到这里有卖饺子的,尝尝。”高韶诚神色如常。“一定要尝尝。”萧琴眼睛已经笑成一条缝。
三人齐齐入座,萧琴悄悄偷吃,将剩下的食物摆好。
“吃得太显眼,且等等庄意致和吕喜。”高韶诚悄悄凑近萧琴说。
第四百零五章:梦寐以求
“今天我要去百花楼一趟。”萧琴边吃边说,“我先走。”
“又要去折磨自己了,”喻康适在一旁挤眉弄眼,“看着那么多美女,多挫败。”
“我哪有那么差劲,”萧琴咂咂嘴,擦了擦嘴上的油,“寻寻亲,怎么,有没有人和我一起白天去。”
“我们大男人为什么要白天去,”喻康适靠在椅子上,摊开双手,翘起二郎腿,“晚上可以考虑。”
“斯文败类。”萧琴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高韶诚把她推起来,“当心日后背上不淑不贤的名号。”
“我不是金丝雀,”萧琴凑近二人,轻嘘一声,“不嫁了。”说罢,她扬长而去,留下两人顾虑后事。
白天的百花楼沉睡着,萧琴轻车熟路,开门的是一个说话极少的姑娘,领着她进了一间隔间。
隗芳粉黛未施,一身素衣,眼眸所见,处处留情,步步留香。萧琴心头虽然莫名升起火气,面上却是一片和善。
“隗芳姑娘,此时来此,实有要事,若是晚上前来,给姑娘平添不少麻烦。”萧琴一语方罢,见一小厮悄无声息上茶,恭敬退下,不由一叹,转念可惜为何这般机敏的女子愿意投身在青楼之中。
“买卖来了,我哪有闭门谢客之说。不知打听何事?”隗芳抚袖,二人对坐。
“上次所说高家与井翦之间究竟有何牵扯?”萧琴坐在此处,哪里都觉得不舒服,只想快快离开。
“萧琴姑娘,一口价一百两。一方面这消息关乎护国公,涉及国家大事,一方面你是我恩人,况且这属于你家事,我并未为难你。”隗芳细声细语,不见一丝先前的霸气。
萧琴心头一算,按目前情况来看,这消息需要自己一年的花费。除非剑走偏锋,可风险太大,难免生事。
“隗芳姑娘,可有其他相关消息,实在囊中羞涩。”萧琴只想早早结束这番对话。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知我们的消息怎么来的?”隗芳眼神迷离,睡意朦胧。
萧琴恍然大悟,忽而一愣,转而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多谢隗芳姑娘指点。”
萧琴看着眼前的人微笑,风情万种。她处变不惊,她睿智通达,她貌美如花,所谓内外兼修不外乎此,难怪小渊和喻康适都倾心这里。
此时萧琴忽的感叹自己之前怎么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从心底嫌弃这样的女子。看着眼前人精神不振,自觉拜别,临走约定下次再来一定是夕阳西下时,心情大好。
萧琴看到路上卖糖葫芦的,与北方大不相同,尽是油腻腻的红色,只得买了些水果。
回到客栈将其中一些压碎,混之以白糖,西米,熬制作为甜点。不过短短一会儿,甜粥出炉。萧琴分别差小二送给喻康适等人,自己拿着两份进了高韶诚的房间。
萧琴一改几日脾性,自己放好粥坐下,“趁热吃,清肺利脾。”
“我再不插手百花楼的事了。”高韶诚坐下轻轻地说。
突然萧琴插嘴,“隗芳姑娘是个美女子,我要不是女儿身,一定娶了她。”
“你这段日子气性不小,难不成内分泌紊乱?”高韶诚心头一块石头落地,“隗芳姑娘智谋过人,身为女子不输男子,你们相交一定投缘。”
“不用变着法子说我不像女子,”萧琴翻白眼,“你看哪个男子像我一般上得战场,下得厨房。”
“庄意致。”高韶诚手中的勺子一顿,抬头说起,“日后千万不要说悔婚的浑话,护国公女儿与太子的御婚谁人不知,暗箭难防。况且,庄意致才学品性都是上上等……”
“快吃粥吧,一会儿凉了,”萧琴看着开启碎碎念模式的小渊忍不住笑了出来,“名字不过身外物,不然我上战场不照样是欺君犯上。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萧琴。”
“这些事以后都别提了,你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一接触熟人,脑子就不转了呢。”高韶诚转念一想,“别是因为你逃婚离开扶风。”
“我只会算命,不会算原因。”萧琴吃完最后一口,不怀好意地问,“要真是如此,你舍得离开扶风吗?”
“自然。”高韶诚替二人习惯性地擦嘴。
“我相信你,可高父楚姨现在是义父的重要门客……”“他们不过因为我。”
“是这个原因?为什么非要投靠在义父门下。”“我不会骗你,护国公一直在找那二人你也是知道的。”
“我信你,你的病包在学长身上。”“等你学有所成。”
午后的走廊依旧喧嚣,萧琴穿过人声,敲响了庄意致的门,房门大合。
房间与众人相同,在西边多了一张书桌,几本书整齐地堆叠着,旁边摆放着洗干净的毛笔。
看着1前面转身的背影,萧琴止步于面前的桌子。
“小琴,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没想到你是太子殿下。”“你如今是护国公千金,佩服佩服。”
庄意致伸手扶萧琴坐下,萧琴接过,自己坐下,十分随意,庄意致仍旧笔直而坐。
萧琴右手放在桌上,中指上的戒指格外醒目,她迅速放下了手。
庄意致见状,嘴角一笑,抬起自己的左手,露出自己镂空雕花盒子形状的戒指,打开之后,萧琴笑了。
“当初多亏你的戒指,我和母亲才顺利回到皇宫。”庄意致指尖微抖,“看来你依旧专工,你的戒指更加精巧。”
“回去一定要去看看老人家。”萧琴一手捡起桌上的甜品,“这里的吃食少尝些倒是美味,可惜行多必过。”
“一方水土一方滋味,这里的食物鲜甜软糯,咱们来到这里能够适应必然有其优点。”庄意致不知有意还是无心,越过第一个话题,“不过幸好有你,在这里还能尝到合口味的甜粥。”
一般般,你的厨艺炉火纯青,没机会讨教。
其实回到扶风后,我再没能进厨房,这身份实在羁绊。
这可是太子,多少人梦寐以求,钱权美色。你竟然嫌它羁绊,我这里已经穷到连百花楼都进不了了。
登高自然彻骨寒,这位置太多人觊觎,现在也就有些空架子罢了。原来,你去百花楼一无所获。
哪里的话,只不过欠缺了一些运气罢了,谁知道这里需要这么多钱。
多少钱?
一百两,回到扶风还你。
好。
等着庄意致问些什么,萧琴埋头喝茶,庄意致并未如此,反而话锋一转,聊了些萧琴二人在扶风的生活琐事。
第四百零六章:不想要?
萧琴说医药趣事,庄意致问相关种植。萧琴慢慢解答,等到问到巩二爷家里土地时,萧琴自觉无聊,一语带过,转而谈美食。
美食种类繁多,萧琴滔滔不绝,庄意致耐心倾听,时而问问日常生活趣事,萧琴乐得谈话。
直到高韶诚敲门通知吃饭,二人才下楼入席,一席欢乐。
夜深人静,才是最清醒的时候。
第二天清晨,萧琴在练功小憩时,似平常一般开会儿窗户透气。窗外传来欢乐的声音,逢年过节才有的吆喝声,木头砖头铁头磕磕绊绊的声音,摩擦、撕拉、碰撞。
伸着懒腰探头出去看,街上密密麻麻竖起各种杆子,人人脸上是忙碌,是重视。
萧琴托着头倚在窗台上,眼睛半合半睁,静静聆听着。说故事的人孜孜不倦地给外地人讲述,外地人聚精会神地听。
二七节,为了庆祝女神夕与他的五个子女,寓意“不要忘记”。
传说,创世女神按照自己创造了四个人类,具、听、定与医。具创造小玩意儿供她玩耍,听可以传达命令,定管理其他三人,医便替他们治伤养生。
世间的人类与其他动物、植物一点点被创造出来,看着四人为她创造的热闹天地,游玩于其中。
渐渐人类创造了自己的国度,信仰消失,夕的眼中不再是欢乐,暴力、残杀、心计开始肆虐。
夕带着不忍,创造了一个新的人类止,派他消弭过去,重头来过。
无奈人心难填,人类再一次争夺,杀害不休。夕悲痛之下化身洗涤洪水,清洗了大地上所有的生物,不再涉世事。
夕创造的五个子女,带领人类生活创造,世世代代守卫着人类。这五个子女,人们称他们为“朔望者”。
萧琴听到这里一怔,这个传说与久决所说未免过于巧合,精神抖擞,可惜传说总是神秘而零散的,之后的传说耳熟能详,不过独独加入了朔望者,不具意义。
门外传来敲门声和着高韶诚的话语,萧琴关了窗户眯着双眼开门。
伸着懒腰的萧琴精神一抖,“一大早就来,总不会提前吃早饭了吧?”高韶诚摇摇头,“你没有放松练习吧。”
说着便斜手直劈萧琴脖颈,萧琴一跃后跳,躬身如蛇,手指发力戳向高韶诚腰间,他侧身一转右手拍开她的手,她一把抓住,二人立定。
两个手掌一冷一热,高韶诚迅速抽手,“看来你没落下,今天晚上有这里的大节日,二七节,好久没有散心,今晚一起……”
萧琴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号脉,心里仿佛吹进一阵凉风,“你发病之后怎么好的?说重点。”
高韶诚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那天救了隗芳结果遭到偷袭,犯了病晕过去,醒来就好了。”
“真话。”萧琴深知他越是不安,越喜欢故作镇定,“是不是隗芳救你?”
“是。”“你是不是最近晚上梦多易惊醒?”“有些,难不成有其他后遗症?”“没什么,她暂时用一部分药物压制你的病。”“为什么?”“她知道很多事情,她向你提要求了吗?”“没有。”
“晚上请她一起好吗,以后恐怕各自天涯,再无缘相见了。”“我说过你们一定相逢很晚。”
萧琴听了高韶诚的总结,她既认同,又好奇,隗芳喜欢小渊,可她为何只是压制寒疾?
街上不甚热闹,从未出现过得卖面具的老翁卖力的吆喝着,吸引少男少女围在一起;集市上卖花的、耍大刀的、卖吃食的,竞相比起嗓门,好像谁声音高谁便是赢家。
七个青年男女相聚走在街上,密密匝匝的街上并不惹眼。只有行人频频投来温柔目光,在得不到丝毫回应的情况下悻悻离开。
萧琴许久没有这般放松,身体的不住跳跃前行,左手拿个杏仁酥,右手拿着小丸子,看见烤串停下脚步,替众人买了许多。
隗芳今日身着蓝色贴身曲裾,行动便利,身材完美展现在众人面前。她上前两步,回首一笑,“这里烤肉不似北方那般调味众多,吃得是一个鲜字。若是肠胃不好千万别贪嘴,到时候谁可没法子赖上谁!”
说时大气自然,众人气氛融融,萧琴心底服气隗芳,自己只顾美食同享,竟未顾及这里人多口味杂,幸好这一番话既不伤面子又可以兼顾众口。
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木桌前,大块朵颐。吕喜看着大家如此,亦入乡随俗。萧琴还进酒家拿了两坛子酒,吃酒助兴。
谁曾想几人酒量都很大,又去拿了三坛子酒,唯独萧琴几碗下肚后,趁大家尽兴,小口充数。
这桌聊天话题从南到北,吃得尽兴,萧琴几人便去东边场子看表演,街上一些人向反方向赶着,脸上挂着朴实的笑容。
人多眼杂,萧琴不小心碰到一个大妈,一闭眼的功夫,
一个废旧古墙下,布置简单,人烟稀少。一个身着灰布麻衣的大叔在地上留下几个大字,飘然而去。不出三年,北定周复,国安民泰。
画面一转,古墙前精心布置,人群围了几圈,同样行头的大叔正在寻找投缘的人为其算命。他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对上自己……
萧琴一阵冷汗,不敢再看。感受身旁一道目光,她不敢回头。恢复之前的欢脱,萧琴跳跃,借机偷看,原来是庄意致盯着这边,心里长舒一口气。
“这里比扶风的朔望节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萧琴也盯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团扇摊子,“你莫不成想买这个?”
高韶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萧琴旁边戏谑道,“听说这里团扇设计精巧,适合女孩子,你这是准备?”
“入乡随俗,”庄意致微笑,看了看几人,“女孩子随意挑选,我乐于自然奉陪,男人嘛,若是喜欢,我也舍得……”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庄意致也跟着笑。
隗芳上前,寻了一把彼岸花刺绣团扇,阴白阳红,一圈鎏金环边,团扇的手柄是象骨制成,节节光滑,不由一惊。这哪里是路边摊的手笔。
萧琴亦是如此,她看着一把草绿手柄甚是喜欢,拿起一看,心里如同巨石投湖。
白绸底子托举一片草海,星星点点是紫色鸢尾,远近相宜,即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刺绣功夫非同一般。摸着手柄,自然透凉,极为舒服。
吕喜眼眸深邃,手持一个牡丹鎏金团扇仔细观赏。梨花微微惊讶于手中的团扇,引得几个男子也注视手中玩意。
“各位小姐真真个有眼光,今天为这节日刚进了一批新货,”摊主殷勤道,看着几人怀疑的目光,“几位是外地来的吧,这也难怪。二七节五年一大过,今年赶得大年,货物分量足。”
第四百零七章:不能多问
“这扇子看起来都很合眼,不知怎么卖?”吕喜嗓子软软说道。
“统一五两出,”摊主眼角的褶子衬托着真诚,“各位只需放心,老王师傅年年只做这一批团扇,今年赶得巧,我抢着一大批。”
“传说中的扇子老王?”隗芳眼角浮起兴趣,“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从来都是他找我们,”摊主抓紧时间,“你们不必找,找不到的,年年他的样貌不同,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
看着众人疑惑神色,隗芳一句带过,“老王制造技术出神入化,至今不识真实面目。”
“这扇子当真这么便宜?我可拿走了。”萧琴瞟一眼高韶诚,高韶诚拿出钱袋付钱。
摊主接过银子,满脸笑得自然,“我在街头有团扇店,‘清风玉露’,各位日后瞅准我这一家就行,保质保样。”
“一定!”萧琴接过摇了摇扇子,微冷,举在胸前,“生意兴隆!”说完继续前进。
月亮接近正中,人潮点缀着银色长袍,几人尽兴不困,相约转完整条街。
渐渐,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泥墙,古老却坚毅挺拔。萧琴见状,忙不迭问隗芳,可其并无特殊之处,也罢。怀着定有不凡的心情,她开始关注周围风景,其他几人依旧聊的火热。
眼前出现了人墙,萧琴定睛里看,画面中的大叔步履缓缓,四处张望,目光逐渐定格在萧琴几人身上,萧琴脑袋一偏,瞧起来听着大家对话,神思不知飘忽哪里,嘴里嗯啊应和。
人群的声音突然聒噪起来,伴随着背后灼热的目光,七人陆续看向这边。
人群露出一条缝,足够一人穿过,恰好出来一个大叔,天庭饱满,眉毛浓密。走过的地方,人群如水一般合上。
男子上前,在几人前驻足,目光闪闪,萧琴站在高韶诚身后,露着半个脸看热闹。
“客从远方来,各个命中非凡,不知可有兴趣来卜一卦?在下刘五文。”眼睛半眯,一副江湖术士的做派,与他形象实不相符。
萧琴众人心里无趣准备转身离开之时,隗芳上前两步跪下,“多谢刘大师当日之恩,不曾想今天得以相见,刚才我还不确定是您,多有得罪。”
“开门做生意,哪里来的大恩,命运造化取决于自己,姑娘自己请起。”说完,刘五文向右两步走到庄意致面前,背手向后一吼,“今日五人已满,各位请回吧,谢过各位捧场。”
众人唏嘘,败兴而归,有些年轻气盛,破口大骂,被他人啐了回去,“当心你娘打折你的腿,你回去打听打听,没有刘大师,你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事儿,狼心狗肺!”“刘大师神通广大……”
很快,人们继续去其他地方玩耍,古墙前只剩几人立着。萧琴本想扶起隗芳,她却纹丝不动,任由头发衫儿和着土儿石儿,也无人再管。
刘五文不等庄意致开口,周身打量,托起手一看,对着庄意致眼睛,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不是有气息的一个人,款款说道,“天下易得,人心两多。”
说完之后,刘五文直接走到喻康适面前,重复同样步骤,面相却大为不同,时而春风和煦,时而狠厉,“志在四方应不愁,两肋插刀莫须有。跌宕起伏胸襟阔,月下难得旧人桌。”
谈到吕喜,刘五文面色从容,“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惜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萧琴悄悄对着高韶诚抱怨,“这老头子神神叨叨,咱们不如赶紧走吧。”高韶诚还来不及说话,刘五文直直奔着萧琴前来,萧琴一把抓住高韶诚的手。
刘五文同样的伎俩,萧琴一动不动,怀着一点点做错事被抓包的尴尬,准备道歉,刘五文突然活力四射,继而古板老成,“卿非池中物,偏向山里芜。他日得**,焉知是祸福。”刘五文眼睛一闭,无人说话。
他闭眼对着高韶诚,又是一番鼓捣,“善恶一念,悔悟两边。民情义道,蹉跎华年。”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刘五文的话,却迷迷糊糊不知何解,还想再问,刘五文已然后退数尺之远,“正好二十五文,我已经自取,后会有期。”
一眨眼,他立在空中,乘风东去,萧琴一呆,这是风过无痕,他是!
耳边隐隐传来脚步追逐之声,井、高、庄、张四人齐齐向东望去,声音渐行渐远,萧琴立马扶起隗芳,吕喜在一旁静静待着。
同时,若有若无的几种脚步声从南北两方传来,移动迅速,并且不止两处聚集,四人眼神交汇,萧琴与庄意致二人忽的嘴角一笑,高韶诚迅速反应,“咱们快去人多的地方。”
等到了集市,依旧欢歌笑语不断,隔绝了之前的危机,却并未阻隔眼下的危难。
街边人来人往,眼里纷繁错乱。刚停下的几人随人群散步,喻康适无心于此,满脸好奇,紧靠梨花,眼睛却盯着隗芳,“刚才那刘五文,看起来并非凡人。”
气氛略有缓和,高韶诚在一旁沉默,他认出那招,不由看了看萧琴。萧琴笑了笑,“今天撞大运了,不过女孩子的事不能多问!”
隗芳微微一止,斜眼一瞟,嘴角含笑,“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我并不了解他……”
几人突然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变化,一齐警戒起来。人群好似自动避开这里,很自然的剩下七人立在路中间,萧琴面前,一盏悬挂的灯微微晃动。
从北边蹿出四人,身形普遍较小,手持墨剑,在月光下隐隐发蓝光。来人气势汹汹,忽的散开奔几人砍去。
萧琴看到身旁的隗芳裙下有裤,不由觉得自己的裙子不甚麻烦,隗芳游刃有余,她时不时打乱来人阵脚,趁机观察其他人情况。
高韶诚与敌人互相试探,都不知对方深浅,喻康适身后躲着梨花,轻松应对来人。萧琴一度怀疑,这帮人实数雷声大雨点小。
一分神,一把剑就悬在萧琴眼前,萧琴慌忙躲避,却发现这剑使得格外缓慢。
她空踢一脚,身体侧偏,滑倒来人身后准备打晕他,来人速度骤然变快,猛的躲开萧琴一掌。他直接朝隗芳拍了过去,隗芳应声倒下。萧琴才重视起来,她进他退,她退他跟,纠缠一会儿,萧琴总觉得奇怪,一瞬间明白。
她立马向其他人看去,高张无事,看起来也是进退不得,而庄意致发丝已经凌乱,身上依稀可见长长短短的暗红色。
第四百零八章:这里无碍
萧琴准备撤离,那人想是发现了,速度不加掩饰,更是缠得紧。萧琴干脆慢下来,那人也慢了下来。萧琴余光看向庄意致和吕喜,庄意致行动明显放缓,吕喜发丝些许凌乱,而对方身上并无大的伤口。难不成这是拖延?
萧琴紧密关注,发现每当剑刃靠近吕喜,出剑速度会有部分加快。与此同时,远方传来另一批脚步声。
萧琴盯着高韶诚,高韶诚也盯着她,示意离开,转而看向喻康适,二人点头,加快战斗。
萧琴佯装攻击其腰部,那人向左躲避,她右手持续用力砍,左手用力一顶其脖子,向后一跃,那人抹了抹脖子,手上星星点点。
“这是五步倒。给你机会,为什么来杀我们。”萧琴扶了扶隗芳。
那人提起剑向前几步,并不说话,还没近身,倒了下去。萧琴上前揭下面罩,闭眼探究。他的首领直接发布的刺杀吕喜任务,现在他就在不远处攻击庄意致。
萧琴不耽误功夫,打横抱起隗芳迅速离开,赶回客栈。她一路飞檐走壁,从自己窗户翻入,放下隗芳,检查无碍,立刻返回,躲在集市之内不远处。
耳边齐整穿过一波人,他们行进路线并非直线,速度因此减慢。
另一方向打斗还在继续,萧琴向那方向假意闲逛过去,发觉一旁石头上贴了一张大大告示,古城墙沿线准备修葺,周边节日提早结束。
据萧琴观察,周围并没有人,打斗声音明显激烈许多,想是小渊和石头已然占了上风。她折身而返,耳边是杂乱的脚步声,眼前却是空空荡荡。
萧琴寻了最近的一个摊子,随意挑选着首饰,摊主不停地说着什么,耳边的打斗声一时陷入寂静,不甚烦躁。
她立刻向一旁黑暗的巷子走去,摊主挡住她,她顿了一顿,付了手里簪子的钱,匆匆离开。
飞檐走壁,调整脚步呼吸,躬身前行于古城墙之上,远远看见几人隐隐分为两边。
地上歪斜躺着三个敌人,还稳稳竖着三个人,不过后两人是后来的,与另一人隔了两人宽一齐立着。
刀刃相向,远远的闪着光。他们一动不动,血腥中散发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寒冷气息,与秋夜并不相配。
闻到凌花香和风油香,萧琴忽然明白一些,前来人杀吕喜,后人来杀小渊。
凌花香,性寒克阳,冬日冰凌初结一指,一寸不长,一寸不短,当即断根取下。
风油香,阔人毛孔,开气道,闻之,使人神清气爽。
萧琴握着剑柄,起身悄然疾步奔去。高、张和庄三人立马与敌人纠缠,混淆视听。
高韶诚对面的敌人察觉身后有人,侧身躲到一边,俯身向前看了看萧琴,眼睛一眯,直接发起进攻。
萧琴和高韶诚两人联手,加快速度,上下攻击,来人出手稳重,手中蓝剑速度不快,却总是在关键时候阻挡二人攻击。一时难分胜负。
萧琴只想速战速决,高韶诚看出心思,在一旁故意作饵,萧琴绕道身后偷袭,被来人捉住右手,萧琴旋转身体,将戒指扎入脖颈。
来人甩开二人,跳到一边,手摸了摸脖子,闻了一闻,迅速离开。
喻康适此时帮助庄意致,一切很快恢复了宁静。
“赶紧回客栈。”高韶诚望了众人,“不然还有麻烦。”
萧琴瞥了一眼大家精神俱佳,附和着高韶诚,跑到庄意致面前蹲下,卸下地上人的面罩,认真打量着。
画面中的老厮声音很熟悉,正是王兴手下,他与首领做买卖。在军营中,此人不听使唤。碍于他的老兵身份,自己亦不曾与他发火。
庄意致同样走到另外一人身旁,右手的剑直至捅入那人心脏,鲜血喷涌而出。动作一气呵成,不曾犹豫。
萧琴见此场景,心里一时堵住,脚步不停,立在另一个死人面前,摸索线索。刚才逃开的人并不陌生,正是当初吕家的那个高个子官兵。
她起身回到高韶诚身边,丝毫不言语。
喻康适见状,“可有线索?”萧琴声音低沉,“什么都没有,只知道刚才跑的贼人用的是蓝色的剑。”
庄意致沉沉,“敌人永远是敌人,何必多此一举。你以为你的‘软骨散’对他们是仁慈吗?”
喻康适连忙接话说,“他们都是杀手,软骨散会散尽内力,且不说他们未完成任务的惩罚,单是不具备利用价值,他们能活下来?”
萧琴抬头,“他们杀我,我必然要还回来,可他们并不是真正要杀我的人,不应该被我剥夺生路。”
“你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庄意致缓缓朝前走去。
萧琴心里冷笑,不再多说,跟着众人返回客栈。她看见了,眼看就要攒够离开组织的钱,男子对着妻女信誓旦旦地说着远离纷争的小日子,现在却永远留在这冰冷的土地上。
节日的气氛已然淡了下去,街上没了人,街上的灯光洒着猩红,和着的月光,如同刚刚的剑与血的作品。
几人一齐回到客栈,兴致不再,纷纷进了萧琴那里看隗芳,猛的发现,喻康适已然嘴唇发紫,面色苍白。
庄意致紧挨着喻康适,在他直挺挺倒地时拦腰抱住,吕喜本在一行人在最后,急急出门打开斜对面的房门,借着月光点亮蜡烛。
庄意致紧随进入,井、高二人亦脚步匆匆,留下梨花看着隗芳。
萧琴上前看脉,眼眸微动,“你们回去休息吧,这里无碍。”吕喜颔首,虽然形容散乱,体态礼仪已然恢复,一旁观望。
“庄意致,去我房间柜子里拿些创伤药,清洁完毕外敷即可。之后,你去寻来这七味药,至迟明天午时给我。”萧琴一副沙场口吻,迅速写完方子递过去。之后对着喻康适时而点穴,时而按揉床上的人。
“我这小伤无碍,”庄意致立在一旁,丝毫不管身上华服血迹斑斑,迅速转身准备离去。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萧琴斜眼睨了周围,“我正会治这毒,你先把自己看好,别拖后腿。”
高韶诚立在一旁,萧琴伸伸手指唤来,“三分力道依次按压凤池、安眠和脾俞,等我回来。”
萧琴前走回房,吕喜随庄意致一同跟在后面。拿药给了庄意致,便说给隗芳瞧病,将三人一同撵了出去。
第四百零九章:恰到好处
萧琴一跃上房梁,在木头后面拿出之前集的鼠蝠血,下来之后,毫不犹豫地将半瓶倒在茶壶里。
萧琴摸了摸隗芳脉息,确认未醒,将剩下半瓶放回原位,即刻出门,见只剩梨花呆在门口,“她只是昏睡过去,明天自然会醒,先睡下吧。”
梨花点头,“孤身在外,我在这里看着姑娘。”萧琴不多说,端着茶壶回到喻康适房中,高韶诚手掌一刻不停。
“你帮我把桌上的汤匙拿来,就回去吧,半夜来替我,用冷水保持他正常体温就行。”萧琴挥手,高韶诚一思忖,“这毒可是七妖散,一晚上可有把握?”他拿过汤匙。
“治疗不过半个时辰,不过麻烦的就是看护,以冷水擦身,”萧琴忽的想到什么,“你记得嘱咐小二,多拿些冷水和布子。”
高韶诚欲言又止,他折身离开,合门时眼神好似要划开这木头板子。
房间里只剩萧琴二人,萧琴心头急中带气,手里动作想重却轻。
你啊你,今日两波人都和吕家脱不了干系。这毒厉害非常,可能是吕家专门为我和小渊制的,可你与他们无冤无仇,怎么就撞上了。
心里万般埋怨,挡不住紧张,常话说,关己则乱当真不假。
即便手里捧着难得的鼠蝠血,即便自知比治疗他人时多了几成把握,她的汗仍旧顺着额头、鼻头、脖颈、后背,成了虫儿一般爬着跑着,落在床沿上,化成一摊。
汤匙别开喻康适的牙关,萧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端着茶壶凑身前去,壶嘴起起伏伏,壶里一点一点空了。
随后一系列打通穴位,萧琴胸前背后衣服已经汗湿,刚落座不久,才发现高韶诚不知何时坐在了一旁。
“你什么时候来的?”萧琴站在盆前,抹了一把汗,直接用冷水洗了洗手,借着一旁放好的布子浸湿后拧干,盖满喻康适上半身。
“下面我来,你先这里歇会儿,”高韶诚上前,将浸湿后的布子拿到她面前,示意坐到一旁,随后开始从脚至上盖,“你确定还要看?”
萧琴刚坐定,目光还没从床边拉回来,灯光下湿乎乎的脸,“又不脱光,怎么不能看。”
高韶诚看到萧琴左手耷拉在一旁,手指又开始不自觉地摩擦,他随意问道,“这七妖散,需七味药,其他不说,单附子与牛膝一般药铺都没有,你现在用了什么,可有把握。”
“偏方罢了,我们现在只能等。”萧琴忽然觉得累,却极其清醒,“明天午时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体温上去。”
高韶诚看了看萧琴,萧琴目光炯炯,他上前盯着她的眼睛,“累了就睡下吧。”
萧琴前一秒还很精神,后一秒便累到抬不起头昏睡过去,高韶诚一把接住,将她抱回自己房间迅速安置好,立马回了喻康适那里,忙前忙后。
第二天清晨,萧琴醒来,看到自己躺在床上,不得多想,起身急急回到喻康适房间。
床上的人气息微弱,脉搏时断时续,萧琴右手实打实拍了自己脑门。
高韶诚抓住她的胳膊,“冷静些。”“快去多拿些吸水的沙子或者木屑来!”萧琴说完手里又开始捶打喻康适。
高韶诚不好耽搁,下楼向小二要了现成的木屑,又吩咐买一筐干沙子。
见着高韶诚回来,萧琴接了一手木屑,揭开湿布子,均匀地撒在喻康适身上,高韶诚也如此做。
待到换完一轮湿布子,萧琴坐在一旁微微愣神,高韶诚察觉不对,低声说道,“庄意致他们捎来口信,再半个时辰药就齐了。”
萧琴盯着高韶诚,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一动不动呆呆地说道,“我忘记去湿了。”
高韶诚知道是喻康适这件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可调。”萧琴不回答,只是坐着。
高韶诚心里一沉,不再多问。看着眼前萧琴频繁地给喻康适换布,目光游离。他在一旁搭手,硬生生讲起书上新看的故事,平日对着萧琴的能说会道此时不管用,完全没有分散她的注意力。
天亮了,已经换了衣服的庄意致手腕处隐隐露着血迹,他身后一青年人提着包包裹裹跟着前面急行。
中午,喻康适醒来了,床边密密围着一群熟人还有一个陌生青年,他却注意到少了一个。
青年男子眉目温和,眼中仿若装着星辰,闪着光亮,穿过平静而狼狈的众人,只剩病人。
他从小与师傅行医问诊,天分与勤劳换来“妙手宁”的称号。此时的他不由一惊,毒性来势汹汹,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之前何人医治?”宁大夫拿起布巾拭手,静待回音。庄意致目光缓缓移动,神情不知喜悲,“事出突然,是我的一个同伴,自幼爱好医术,事急从权,不知可是出了问题?”
“并非大夫?”宁大夫倒吸凉气,“此方甚妙,可惜他并不熟悉这里。”众人不语,预感到接下来的不妙。
庄意致从袖中拿出药方,宁大夫接过皱皱巴巴的纸张端详,上面字迹行云流水,多有连笔,“庄公子,方子所说非虚,只需遵循,半月可解毒。”
众人松了口气,宁大夫又添道,“可此方在这里会有副作用,每每阴冷潮湿时,他的关节之处会乏力酸痛,严重时如蚂蚁啃噬,需要慢慢调养。”
宁大夫谈到此处,心中多有杂思。七妖散之毒,扩散迅速,而解药难得,病逝者往往是因时间不足,毒发身亡。不曾想一个外行人医术了得,所用药物剑走偏锋,却恰到好处。
“不知您的同伴如何称呼,”宁大夫在门口驻足,“日后,我定要与他切磋一番。”庄意致目光无神,可能是一晚奔波的原因,“护国公府千金,萧琴。”
宁大夫颔首,有意无意望了望众人,“诸位止步,病人还需多加看护,调养之法我会写完送来,告辞。”说罢不等众人回应,随着店小二离开。
喻康适在床上“谢谢大夫。”声音尚未发出,就被咳嗽声打断。梨花端着温水,扶起脑袋,细心喂水。当然,只有庄高二人循声回头看了看。
吕喜最先开口,“此人可是妙手宁?”庄意致点头,精神又添了几分。可能是因为喻康适无碍,或是其他。
高韶诚立于门口,看着宁大夫离去的背影,逐渐与记忆中的男孩重合。幼时,父母带自己找过易大夫,他身后总跟着一个小徒弟,因与自己年龄相仿,便注意了些。
第四百一十章:毫无所获
小徒弟常常犯错,被病人吓得哭哭啼啼,粗手粗脚打翻药罐……无形之中添了不少乐趣。如今他独当一面,成为“妙手宁”,今日再见,已然陌路。
他的目光离开了宁大夫,盯着天边的乌云,等待外出的旅人。
喻康适醒了,不停地聊天,整个房间气氛活跃不少,当听到他的咳嗽声,所有人都知趣的离开。
吕喜不变的礼貌,面对看起来疲累的庄意致,喻康适一一回以笑容,又看到高韶诚的样子,心底猜了十有**,干脆谢过梨花,早早歇下了。
中午,隗芳一醒,梨花将事情细细说明,她只是粗略观察了房间布局,什么都没说,留下字条便与梨花离开了。
宁大夫来时一阵子热闹,随后,整个楼层陷入沉睡,补觉的补觉,休养的休养。
黑云保护着什么,大雨随时将它撕裂而下,空气闷得人心烦。萧琴坐在草地上,心情没有变好,不打算回去。
山中鸟兽异常活跃,时不时将林木变得吵闹,无不传递着大雨将至的信号。萧琴嘴里含着糖果,看着天边乌云堆积得越来越厚。
自己的莽撞害了石头,从此,再不会草率行医。萧琴心里暗暗发誓,耳边隐隐传来丝丝的声音,由远及近。
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撞击着树叶,很快将萧琴打湿,她一动不动,直到哗啦啦的声音冲着自己奔来。
雨帘遮挡天幕,装饰的珠串在萧琴瞳孔之中放大,它们灵活地穿过雨帘,在低空飞行。
准确的说,鼠蝠们像是射出的箭,红心正是萧琴。萧琴旋即伏地趴下,看着身后来不及拐弯的鼠蝠,冲向林子里。
本想借着树木掩护一番,血蝠却总能轻松避过,不断拉进与萧琴的距离。萧琴从小包里掏出一个小黑球,转身立定扔出,身后的黑团炸出火花,瞬间小了一半。
萧琴抽出身后软剑,从小包里拿了个药瓶,将药丸随手倒了,并将小包紧紧裹在左手上,还不忘把腿上的甲衣扔下。看着重新集结好的鼠蝠,牙关咬紧。
既然如此,不妨将不够的血补上。萧琴虽然如此打气,不免懊悔,跑林子里作甚。不脱甲衣跑不快,脱了甲衣鼠蝠咬一口就危险了。
萧琴速度大变,挥舞手中的剑,珠帘一颗颗断开,要么随剑流入瓶中,要么在地上碎裂,扩散成一大片玫瑰,随雨水晕开。
在不断的攻势下,一部分鼠蝠报团离开,眼前不足十只已然发狂,眼里布满红丝。萧琴没曾想,鼠蝠竟然如此团结,这次要是躲过一劫,一定去献礼。
眼看药瓶就满了,其他鼠蝠好像明白了萧琴用意,分散进攻。它们同样利用雨水干扰萧琴,掩护两只落单的鼠蝠。
萧琴后颈处一凉,她挥手反劈,一只鼠蝠断成两节落在地上。不过一分神,脚腕处一紧,又是被偷袭。其他鼠蝠见状,一拥而上,萧琴迅速对付。
眼前的鼠蝠越来越灵活,萧琴渐渐看不清位置,加上手脚也不听使唤,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
她向着城里的方向跑去,衣服被爪子牙齿钩破,她的反击已经不具备杀伤力。再过一会儿,她就会躺在草地上,任由皮肉破裂,血液尽失徒留一具白骨。悲观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她不停地跑。
伤口逐渐增加,她累了,腿脚不听使唤,看见鼠蝠朝着脸冲来,连遮挡的力气都没有。她不满地啐了一口,跪倒在地。黑影笼罩的时刻迟迟没有来临,眼前恍惚出现了红衣。
“西南,流水,缘生龙草。”用尽最后力气说罢,萧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逐渐混乱,仅有的一丝清醒在提醒她,项准救了你。
眼前只剩下大雨,雨水拍在身上,项准立在一旁,看着萧琴全身衣服破烂,却只有腿部、手脚腕和脖颈以上受到攻击,血水星星点点,或是早已随着雨水散开,分不清出处。
项准定睛仔细看,破烂的衣服下,露出灰色的甲衣,发出哗哗的声音。萧琴手里还有个药瓶,现在已经歪斜,淌出鲜血。
原来她在集鼠蝠血,项准俯身,将萧琴胳膊上的衣物扯烂,看到甲衣的设计,他紧咬嘴角,青筋暴起。她一定的的是她的女儿。
雨水还在变大,视野变得更加狭小,没人在这种天气下出门,更不会看到有人在雨中淋着。
项准静静地坐着,想到过去,心里的怒火被雨水一点点浇灭。看着地上的人与她几乎一样,他伸手探听其他秘密,结果毫无所获。
他脑袋出现一个想法,立马盯住萧琴的脖子,在血肉模糊中,他看到了绳子,颤抖地提起绳子,露出了紫晶。
他身体僵硬,思绪止不住发散。当年随师傅游历,发现这紫晶,他亲自打磨,送给了小雨。
他曾经去找小雨,可她已经忘掉了他,还怀了别人的孩子。于是他致力寻找解药,他不信她会忘了他。解药找到了,却再觅不得他们踪迹。
听闻她在上党,可他去时,只剩狼藉。为此,井翦付出了代价。他在等待,等待一位明君能人,结束乱世,那时,她再不会有借口离开自己。
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模糊了双眼,项准合眼,眼睛清明。他收拾好药瓶,塞回萧琴的包里,抱起她,消失在雨中。
三人还未离开码头,萧琴看到小五返回码头,立刻戒备。
小五面无表情,毫无敌意,礼貌鞠躬道,“隗芳主子有请各位赴宴赔罪。”萧琴和喻康适心头一快,还没找她算账,不打自招,不去多不划算。
不管高韶诚的想法,二人立马应承,即刻大步赶去,高韶诚只好跟上。
看见手中俨然打磨过的灰石头,有棱有角,颇为大气,喻康适晃了晃手,“你这也不给我根绳子,多难拿。”
萧琴一噘嘴,“一时忘了,等回去我给你把牛皮筋拿药水泡个半月,顶尖耐用。”随后,她坐下,喻康适收好石头,“对了,今天是吕喜托我来的,不知今晚约你做什么,千万小心。”
两个手掌一冷一热,高韶诚迅速抽手,“看来你没落下,今天晚上有这里的大节日,二七节,好久没有散心,今晚一起……”
萧琴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号脉,心里仿佛吹进一阵凉风,“你发病之后怎么好的?说重点。”
第四百一十一章:玩笑罢了
清晨的晨曦划破东方,一缕阳光照亮了萧琴。萧琴在温暖中醒来,眼前模模糊糊,自己好像靠在一只小猪身上,她摸了摸猪脑袋,猪一下子立了起来。
那猪从她身旁扭动离开,瞬间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向她,萧琴眼前才清晰了。
一个男孩站在她面前,自己手上裹着布,里面不知放了什么草药,一阵一阵微微刺疼,脖子上同样缠了一圈。
看着男孩长短不一的裤子,萧琴恍然大悟。“现在醒了吗?”男孩试探地问着。“醒了。”萧琴看着眼前小心的男孩不由笑了。
“这百花楼姑娘美,我是来找我准夫婿的。”萧琴一思索,“他这几日夜夜来这里,我得看看谁蒙了他的心。”
“原来是这样,”隗芳露出标准的笑容,隐隐传来水仙花香,“小五,退下,来者是客。”叫小五的人不甘地退了下去,隗芳还不忘嘱咐小五,“叫小鱼拿茉莉茶来。”小五迅速消失在视野中。
萧琴一头雾水,不敢多待,连连告辞。隗芳徐徐道,“门都开了,还不坐一坐,不知道的谁觉得你是找夫婿,倒像是探子。”语气一时狠毒,随后大笑,“玩笑话罢了。”
顺毅常年在外奔波,幼年项准与你母亲可谓是苏敬之一手照顾,直到苏敬之忙于朝廷,无暇顾及二人,才不得已将他们托付给了巩赫。
随着时间推移,巩赫对待二人态度由最初的冷漠变成宠爱,你母亲喜欢医术,他便远走大燕,寻得板蓝根的母胚,回来由你母亲栽植,最后种出板蓝根,福泽万民。项准爱好看戏,他不惜耗费名声,替他请来当时天下第一戏班子取乐,足足唱了一周。
不过,十八年前,项准父亲莫名中毒。下毒者手法高明,而巩赫不仅不愿救治,更以治病名义拖时间,最终项准亲眼见到父亲死在面前。
三人齐齐入座,萧琴悄悄偷吃,将剩下的食物摆好。
“吃得太显眼,且等等庄意致和吕喜。”高韶诚悄悄凑近萧琴说。
“今天我要去百花楼一趟。”萧琴边吃边说,“我先走。”
“又要去折磨自己了,”喻康适在一旁挤眉弄眼,“看着那么多美女,多挫败。”
“我哪有那么差劲,”萧琴咂咂嘴,擦了擦嘴上的油,“寻寻亲,怎么,有没有人和我一起白天去。”
“我们大男人为什么要白天去,”喻康适靠在椅子上,摊开双手,翘起二郎腿,“晚上可以考虑。”
“斯文败类。”萧琴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高韶诚把她推起来,“当心日后背上不淑不贤的名号。”
伸着懒腰的萧琴精神一抖,“一大早就来,总不会提前吃早饭了吧?”高韶诚摇摇头,“你没有放松练习吧。”
说着便斜手直劈萧琴脖颈,萧琴一跃后跳,躬身如蛇,手指发力戳向高韶诚腰间,他侧身一转右手拍开她的手,她一把抓住,二人立定。
两个手掌一冷一热,高韶诚迅速抽手,“看来你没落下,今天晚上有这里的大节日,二七节,好久没有散心,今晚一起……”
萧琴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号脉,心里仿佛吹进一阵凉风,“你发病之后怎么好的?说重点。”
高韶诚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那天救了隗芳结果遭到偷袭,犯了病晕过去,醒来就好了。”
“真话。”萧琴深知他越是不安,越喜欢故作镇定,“是不是隗芳救你?”
“是。”“你是不是最近晚上梦多易惊醒?”“有些,难不成有其他后遗症?”“没什么,她暂时用一部分药物压制你的病。”“为什么?”“她知道很多事情,她向你提要求了吗?”“没有。”
“我不是金丝雀,”萧琴凑近二人,轻嘘一声,“不嫁了。”说罢,她扬长而去,留下两人顾虑后事。
白天的百花楼沉睡着,萧琴轻车熟路,开门的是一个说话极少的姑娘,领着她进了一间隔间。
隗芳粉黛未施,一身素衣,眼眸所见,处处留情,步步留香。萧琴心头虽然莫名升起火气,面上却是一片和善。
“隗芳姑娘,此时来此,实有要事,若是晚上前来,给姑娘平添不少麻烦。”萧琴一语方罢,见一小厮悄无声息上茶,恭敬退下,不由一叹,转念可惜为何这般机敏的女子愿意投身在青楼之中。
“买卖来了,我哪有闭门谢客之说。不知打听何事?”隗芳抚袖,二人对坐。
我们查了许久,发现下毒者手法出自巩赫师门,在此一月前,项准父亲几次找到巩赫,想将他带回府上,巩赫直言朔望者不可入朝为官,不过项准父亲又怎听得,这乃其中之一原因,至于其他,年代久远,也无从得知。
自此之后,项准与巩赫恩断义绝,离开扶风。巩赫则成日酗酒,你母亲劝说无果,反而时常被巩赫辱骂。不久顺毅归来,将师门三宝传承给你母亲,巩赫几次三番抢夺,你母亲失望至极,之后也离开了。”
“这其中疑点重重,巩赫他们当真相信?”
“他和你母亲自然调查了,不过种种迹象都指向巩赫。项准后来隐居了几年,待到出来之后,本领深不可测,具体得另算。你母亲则隐居上党,不问其他。”
“那究竟谁是凶手?”
萧琴想想也是,便附和着进去坐下。“你夫婿是哪位公子,他下次来,我给你看着。”隗芳磕着瓜子,一副热切模样,这时小鱼将茶端了进来。
“王宇,”萧琴随口编了名字,“我与他早有婚约,没成想他竟是这人。”“男人一定要找个爱你的,”隗芳不停磕着瓜子,“喝口茶,慢慢说。”
萧琴怀疑茶里有毒,假意正当兴头,“几年前见过他,他也是风流倜傥,”隗芳递给她几颗瓜子,萧琴并未接过。
隗芳伸回手,并没有恼怒,只是客气到,“男子多薄情。妹妹还是快些找他去吧,我马上得接客了。”
“那就好,”男孩靠近她,“从水里把你捞起来的时候,看你中了天上婆的毒,我刚给你用了地上爷,你若是不舒服告诉我,我给你再研碎些。”
萧琴连忙摸了摸腰间的水瓶,没有丢失,放松下来,拉着男孩坐在石头上,“谢谢你救我,我来这里一不小心遭了天上婆的毒,不过我就不知道地上爷是什么了。”
男孩将地上残存的几根地上爷拿给萧琴看,萧琴明白原来是缘生龙草。看到旁边水流湍急,直接过河自己都尚为吃力,萧琴惊讶,“你是从水里把我救上来的?”
“对啊,我们山里人力气足才能把你带上了,”男孩睁着两只大眼睛带着自豪,眼里的光芒一闪一闪,看着萧琴,“我该回家了,这里的地上爷你记得拿回去继续用。”
第四百一十二章:不多阻拦
吕喜眼眸深邃,手持一个牡丹鎏金团扇仔细观赏。梨花微微惊讶于手中的团扇,引得几个男子也注视手中玩意。
“各位小姐真真个有眼光,今天为这节日刚进了一批新货,”摊主殷勤道,看着几人怀疑的目光,“几位是外地来的吧,这也难怪。二七节五年一大过,今年赶得大年,货物分量足。”
“这扇子看起来都很合眼,不知怎么卖?”吕喜嗓子软软说道。
“统一五两出,”摊主眼角的褶子衬托着真诚,“各位只需放心,老王师傅年年只做这一批团扇,今年赶得巧,我抢着一大批。”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萧琴斜眼睨了周围,“我正会治这毒,你先把自己看好,别拖后腿。”
高韶诚立在一旁,萧琴伸伸手指唤来,“三分力道依次按压凤池、安眠和脾俞,等我回来。”
萧琴前走回房,吕喜随庄意致一同跟在后面。拿药给了庄意致,便说给隗芳瞧病,将三人一同撵了出去。
萧琴一跃上房梁,在木头后面拿出之前集的鼠蝠血,下来之后,毫不犹豫地将半瓶倒在茶壶里。
山中鸟兽异常活跃,时不时将林木变得吵闹,无不传递着大雨将至的信号。萧琴嘴里含着糖果,看着天边乌云堆积得越来越厚。
“便宜你倒是占全了,”隗芳挂上招牌式笑容,“不过我说的也不曾假过。”说着胳膊环绕高韶诚,“阿诚,今晚想做什么。”
喻康适不多想,自动退后,“风景适合有灵感的人去品味,还是让我体验凡尘吧。”
庄意致一思索便感觉这二人约好了,故不多阻拦。
“我一直这样啊,你看谁说话好听和谁说去,一条命够你玩儿几次。”“无理取闹,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我们遇到多少将死之人你没救,就算你喜欢她,你起码动动脑子,保命啊!倘若她有个不测,我们怎么办,以后跑得了嘛,那是百花楼啊。”话刚出口,萧琴便觉得不妥,既然是小渊喜欢的人,自己当然要尽力营救。
“不曾,”萧琴并不敢将后面的丈夫定是心上人的话说出来,“怎么,你有了?”
吕喜的脸上浮起红晕,“我以为我会置身于权利之中,这几日,我却真心欢喜了灏,”忽的露出戚戚之色,“我甚至因为他给你夹菜而生气,我怕日后。”
喻康适瞅着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无奈高韶诚也是一肚子火气,本来想说自己相信小琴能治好隗芳,一出口不受控制,怒气十足,“我是没脑子,不该让您搅进来,成天指着您救我,您就是那活神仙,我请不起。”
隗芳见到因为自己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又第一次见到被激怒的高韶诚,她好似知道了什么,但这么一生气,又给高韶诚增添了一番生气。
“两位先听我说两句,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消息,你们最想知道的就是消息。”隗芳一咳,“我会用一条你们最想知道的消息还你们人情。”
下午玩耍更是各自欢喜。庄意致三人沉浸于戏曲中,看世事变化;萧琴二人在山中探究神秘,小小山里,时不时冒出****生长的植物,仔细寻找还能得到许多药株。
席间人人心满意足,无不通畅,氛围也是欢乐得紧。饭后庄意致与喻康适依旧出门,高韶诚回房练功,吕喜在房间读书,萧琴则是回房女扮男装,准备夜探百花楼。
夜间隐隐约约几颗星星一闪一闪,月亮不知在哪里休息,主街道依旧亮如白昼,一派活力。
萧琴换上男装,偷偷出了客栈。借着店小二加水的功夫,她大致了解百花楼是当地独大的妓院。
建楼短短五年,发展迅速,里面姑娘貌若天仙、技艺高超,相传背后牵扯朝廷,至今无人敢找茬。不过,她这次要看看这里有什么美人,勾得这几人魂不守舍。
“叫我韶诚,毕竟你与他人不同。”高韶诚抬起隗芳,放在凳子上,突然说道,“我今晚是来买消息的。”
“哦,你想知道什么。”隗芳此时端坐,用商人的眼神打量着高韶诚,“听说你们为人正派,不过本质都是男人。”
“我要了解庄意致。”高韶诚目光冷冷,在玄衣映衬下略显僵硬,“我的朋友。”
“当朝太子,这价可不便宜,”隗芳盯着新染的指甲,“毕竟他身边高手如云,风险不小。”
自己的莽撞害了石头,从此,再不会草率行医。萧琴心里暗暗发誓,耳边隐隐传来丝丝的声音,由远及近。
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撞击着树叶,很快将萧琴打湿,她一动不动,直到哗啦啦的声音冲着自己奔来。
雨帘遮挡天幕,装饰的珠串在萧琴瞳孔之中放大,它们灵活地穿过雨帘,在低空飞行。
准确的说,鼠蝠们像是射出的箭,红心正是萧琴。萧琴旋即伏地趴下,看着身后来不及拐弯的鼠蝠,冲向林子里。
萧琴摸了摸隗芳脉息,确认未醒,将剩下半瓶放回原位,即刻出门,见只剩梨花呆在门口,“她只是昏睡过去,明天自然会醒,先睡下吧。”
梨花点头,“孤身在外,我在这里看着姑娘。”萧琴不多说,端着茶壶回到喻康适房中,高韶诚手掌一刻不停。
“你帮我把桌上的汤匙拿来,就回去吧,半夜来替我,用冷水保持他正常体温就行。”萧琴挥手,高韶诚一思忖,“这毒可是七妖散,一晚上可有把握?”他拿过汤匙。
“治疗不过半个时辰,不过麻烦的就是看护,以冷水擦身,”萧琴忽的想到什么,“你记得嘱咐小二,多拿些冷水和布子。”
高韶诚欲言又止,他折身离开,合门时眼神好似要划开这木头板子。
房间里只剩萧琴二人,萧琴心头急中带气,手里动作想重却轻。
“传说中的扇子老王?”隗芳眼角浮起兴趣,“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从来都是他找我们,”摊主抓紧时间,“你们不必找,找不到的,年年他的样貌不同,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
看着众人疑惑神色,隗芳一句带过,“老王制造技术出神入化,至今不识真实面目。”
“这扇子当真这么便宜?我可拿走了。”萧琴瞟一眼高韶诚,高韶诚拿出钱袋付钱。
摊主接过银子,满脸笑得自然,“我在街头有团扇店,‘清风玉露’,各位日后瞅准我这一家就行,保质保样。”
第四百一十三章:应该打破
简秋怔了怔,然后慢慢地摇头,再问:“公子喜欢她?比对姐姐还……?”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不。”他轻轻地吐出这一个字:“她和萧琴不一样。我对她们的感情也不一样……她确实是重要的,就像曾经我对和韵那样……”然后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地笑了笑,接着道:“可惜了,她不见了……她没有了……所有的幻梦,也都应该打破了……”
简秋望着他咬住了下唇,眼睛也再次红了起来。然后她拭了拭泪:“尤公子……”
“走!我们继续挖坟……”
“尤公子!”她的心里却是那么翻涌,回身叫住背身而去的尤应沂。看着他如剪影般的背影,她感觉到心在快速地跳动,然后她上前了两步,含着眼泪道:“你能报仇雪恨的……你不要这么难过……”
萧琴垂下头,浮安武功高强,人脉之广,怎么会找不到梦绮的去处。梦绮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宫廷生活,也许他本身也不愿意将梦绮困在这宫墙之内,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将她留在身边,要让她过想过的生活,即便不幸福,也无怨无悔。
这一点不知道公孙无迹是否能懂得,他的生活都在无声地争斗中度过,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而将自己一步步的逼上了权力的顶峰。他的生活就如同一片衰草,了无生趣,唯一的等待只有渐渐来临的死亡和悲哀。
“公孙顷当时也着了急,连奏报都没有便离京去找。萧琴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妙,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
公孙无迹站了起来,站在我面前。忽然窗外狂风大作,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豆大的雨点猛然洒下。
于是萧玄雅便毫不顾忌地鄙夷地望着萧琴:“三姐,别说了!没娘教的孩子就是没有教养!你跟她讲道理还失了自己的身份!”
萧余妍听萧玄雅这么说,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一大半,浅笑着说道:“是三姐太冲动了。”
说着,也抬头鄙夷地望着萧琴,本以为会看到萧琴伤心愤怒的样子,却没想到萧琴却面上一片平静淡然,好似刚刚说的人不是她一样。
说着,也抬头鄙夷地望着萧琴,本以为会看到萧琴伤心愤怒的样子,却没想到萧琴却面上一片平静淡然,好似刚刚说的人不是她一样。
其实萧琴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虽然她和这具身体的母亲毫无交集,但原主却是有很深的感情。
萧琴微微垂下眼帘,挡住眼底的思绪。
高玉成在听见萧玄雅的话的时候,脸色阴沉地如暴风雨来的前奏。
身旁的女子毫无动静,高玉成微微侧头,发现萧琴微垂着眼帘,心底泛起一抹心疼。以为是萧玄雅的话让她难受了。
高玉成伸手将萧琴柔弱无骨的小手握在掌心。
萧琴一惊,想要将手抽出来。
雨若满脸的期待之色,那衣服可真漂亮,小姐穿上去一定艳压群芳!
萧琴看了看天,“嗯。”
良久之后。
萧琴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忍不住惊艳了一番。
雨过天晴,一切安静下来。被抓回来的女孩浑身湿透,独自关在囚车里呆了一夜,早上众人相继回到囚车。
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虽未施粉黛,却绝美动人。
一旁的四位丫鬟都看痴了。
高玉成低头附在萧琴耳边,轻声说道:“有我在……”然后抬头望向萧玄雅,眼底蕴藏着黑暗的风暴!
在萧琴记忆中这是祺安最后一次跟萧琴撒娇,他落寞的眼神和枯槁的双颊,让萧琴觉得其实他还是一个孩子,可是萧琴知道萧琴错了,等萧琴再一次见到他时,明黄色的袍子暗示着不可逾越的皇权和地位,他站在众人中间,被拥簇着向萧琴走来。
弹指一瞬,便是君临天下。
前往边陲之地的途中,到处可见逃难的百姓,萧琴加紧赶路。手中拿着公孙无迹赐予的金牌,一路上畅通无阻,很是顺利。一个月之后,便到达了梁州。天气逐渐寒冷,为了防止祺安的耳目萧琴换了士兵装束,城内已经没多少人了,抚月在公孙顷离去之后便在他身边布满了眼线,萧琴很容易便找到了驻扎营地。他们告诉萧琴,大军现在正在迎战,这场仗已经打了三天,萧琴军中了埋伏,被困于山谷之中,水粮断绝,情况很不好。但是王爷和萧将军皆是安然无恙。
“他那日在我的寝宫前站了一夜,求我让他娶你为妻。”公孙无迹突然笑起来,他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捂着自己胸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要娶我,抚月公主那里必是要退婚的。堂堂定安公主怎会与一个庶出女子分享同一个丈夫?从太祖皇上打下这一片天地的时候,与定安国的关系便不是很友善,定安贫瘠干旱,多游牧,骑兵众多骁勇善战。边疆多次告急,直到前代平遥公主联姻之后才平定下来。如果此事不成,必会挑起两国不合。”
萧琴抬起头,望着眼前男子眼中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微微勾起嘴角,“皇上请恕萧琴直言,皇上是打算让襄王爷即位的吧。”
尤应沂没有答应也没有回身,她哽咽着走下门前的阶梯。接着道:“简秋地位卑贱,能够活到今天……多亏公子的救助……”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他的背影,问:“但是公子知道吗?简秋也从来不是单纯地……”她哽咽着:“单纯地对你……”
她低头抽泣。而尤应沂也震住了。
一切都是那么突兀,哪怕他曾经也猜想过、也意识过,却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她会突然吐出这样的话,与她以往的腼腆羞涩毫不相同。
然后她从台阶上跑下去,很快很快地往他奔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冲击的力道让他的身子也微微晃了一晃,震惊地站稳了,而她仍然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所以尤公子……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她噙着泪说:“简秋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到哪里都陪在你的身边……”他怔了怔,然后一阵愧疚从心底升起。
第四百一十四章:无家可回
萧琴摇摇头:“太暗了。”
太……
“什么?”褚茹雪听闻一怔。
“太……”萧琴眨了眨眼,突然,她似乎想起什么。
褚茹雪没有出声,而是无声地隐去气息,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
“茹雪?”萧琴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轻唤,“怎么了?”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静止,四周是无边的寂静,萧琴心中有些慌乱:“茹雪,你在哪?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就等你这句话。
突然,东郭从露转身朝座上单膝跪地。
“东郭从露代表四大家族,恭迎二小姐登临尊位,尊上千秋一统,江湖至尊!”
二小姐?
二小姐。
天底下排行女侠的女子何其多?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东郭从露口中的“二小姐”,大家想到的却只有一个人。
云崖一役,巾帼女儿,天下扬名。
铁笔闻人绝言,论近年来天下之奇女子,琴儿称女侠,天下无第一。
二小姐,二小姐……
众人想到的这个女子,除了“传奇女侠”的萧琴,再无他人。
“落日龙凤”的传说,并不是妄言,落日山庄的这对兄妹的确是世间罕见的人中龙凤,只是——龙凤皆为王者,两王可能共存?
“小姨,小姨!”褚高驰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他明知道萧琴就在下面,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褚高驰!”萧琴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你能听见,听我说,高驰,别冲动,别慌。你现在照我说得做!立刻离开院子,越远越好!你回去告诉褚茹雪,就说……很抱歉,我不能和他下完那盘棋了。”
他感到那长久封存在心底的那块冰碎裂而开,融化成给予女子的独有的柔情。他望着她十分感动的笑了,那笑容在他俊美的脸以及清晨的雨蔼中绽放而开,像是夜色中盛开的莲花,洁白而温软的存在着。他将萧琴一把搂到怀里,能够感到她身体轻微的颤动。悲伤在骤然间泛滥,他一边抑制,一边也微微颤抖。感觉着心中激烈的跳动,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欣慰而幸福的笑。
“谢谢。”他在萧琴耳边低声说,“我不会忘记你今天所说的话。对……还有你,还有应沂……你们都不会离开……我也一样……不会……永不会……”
孤单的少年身影,撑着油纸伞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雾霭茫茫,尤应沂推开窗,看到他持着伞走出这客栈中的别院。伞面是白云中一队展翅大雁,排成人字形,似是也遥遥地面向着西边。
柳絮洁白似雪,漫天飞舞,落到她乌黑的发际,擦着棕红的胡服轻轻飘落而下,春风柳絮中,她仍旧望着灞桥上的身影,然后道:“他们在折柳送别……”
“‘柳’同‘留’,在石浦,文人送别总是要折柳相赠的。”他微微笑着步上前:“你想要吗?不如我折一枝送你!——那么喜欢。”
“我只是觉得新奇而已!”萧琴回首反驳道。然后拉了拉马缰,继续让马保持速度,一边问:“如果我要快奔,抽鞭子就可以了吗?”
“你先试着转个弯看看——记得千万不要转到灞水里去了——这匹马很乖的,应该会听你的话,不要害怕……你刚学骑术不久,我不大放心让你飞奔……”他温和的望了望她:“转弯也是拉缰绳。”
“怎么拉啊?”
“呃,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反正往你要转的相反的方向拉就对了……要让马知道你是让它转弯。记住了啊,这匹马很乖,也有点呆,你如果转错弯了它就冲水里去了。”
回家……尤应沂微微苦笑,心底触碰到了多年不经的苦与期盼,他也多么想回家。
在这美丽的时节,安宁的清晨,哪怕风雨无限,仍然坚持回家。但是,他没有家,没有为他做饭的母亲,没有教习他的父亲,没有抵挡风雨的房子,他无家可回。
“姑娘们请用。这荔枝是刚从昔长运来……”
“呀!”如诗兀地站起,简秋愣在当地,然后如诗的脸色在渐渐的转青中,目光也随着呼吸紧紧地盯到了简秋脸上。阚夏青连忙站起将简秋拉开,说:“这是简秋,是前不久应沂救来的丫鬟,不是琴儿。”
“噢!”如诗那股子刻薄劲又冒了上来,杏目一转,添加了几丝讽刺气息。绕着简秋走了一圈,冷笑道:“真没想到,我们萧家和这狐狸精似的模样还真有缘。应沂哥哥,”她望向尤应沂挑眉笑道:“你真的确定,这是你救回来的,而不是和那个冒牌货同一党的?”
冀子琪踏着潮湿的通往别院门口的石板,走到那扇清晨刚被打开的门口,顿了一顿,又回身望了一眼这中原的客栈。雨雾之中,高楼影影绰绰,他的眼中骤然也似泛起了同样的雾水,毅然而不舍的神情,又不得不离开的无奈。
“小姨!”泪水模糊了双眼,褚高驰哭得声嘶力竭。
又一阵爆炸声传来,褚高驰清楚的听见下边有什么倒塌的声音,可能是爆炸已经引起通道部分坍塌。这院子下边恐怕大部分都是空的,他得赶紧离开才行。
咬牙抹了抹眼泪,褚高驰跑离井边。不能慌,还不到最后的关头,一定还有办法。他现在没有能力,但他可以去求助。想着,褚高驰已经冲去院落,却在门口猛地撞到什么人。
“褚高驰!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萧文虹与萧琴兄妹俩便显少同时出现在江湖之上。
落日山庄曾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萧家的主人也并不具有什么名望,然而从萧文虹接掌山庄起,落日在南武林的势力便如日中天,且大有扩张之势——这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
正因如此,同样有着强大的扩张实力和野心的傲雪堡才会成为落日山庄的死对头,封博涉如出山之猛虎,而萧文虹如出水之游龙,龙争虎斗,终于在云崖谷第一次展开搏杀。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一战中名震天下的,却又不是他们其中一个,而是一个无名的弱女子。
渐渐的,语气中透出焦急,萧琴心下没有底。这个密道她也只是听说过,完全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要命的机关陷阱。但以褚茹雪的身手,就算误落陷阱也不该这么无声无息……
萧琴扶着墙朝前摸索,却突然被一双手拉住,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来,耳畔是熟悉的气息:“我没事。”
他一直就站在她对面,只是隐去了气息而已。
萧琴觉得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褚茹雪抬手在萧琴眼前晃了晃,却被萧琴抓住:“不用试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固执己见
“那你现在到底打算把她怎么办?”
“我到希望你不要固执己见的这么办!”
萧文虹望着父亲冷笑了一下,然后眯起了眼睛。
他不相信他的那些陈词滥调,不相信他的假仁假义,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萧琴和尤应沂分开。这是属于她的,幸福……幸福的权利。
正瞧着,一叶扁舟渐渐冒出一个角来,棕黑的颜色划着水缓缓而来,望着荡起的波纹渐行渐近,萧琴猛地从褚映城怀里起来,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到地上。褚映城扶住萧琴的肩膀,直接往前走。
萧言文站在木舟之上,远处是山水相接的袅袅青烟,一层薄雾轻纱一般的罩在他身上,衬着这一身白衣也朦胧起来。萧琴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一人腰间斜挂一把宝剑,长身玉立,白衣胜雪。
萧琴难以克制地伸出手,朝他挥舞着。
萧琴扭过头,一旁的褚映城正笑着的抱起双臂,微风扬起他的乌发,勾勒出略带棱角的曲线,难以抑制的笑意从唇边溢出。
“我喜欢。”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啊,高玉成浅浅一笑,他是不觉得对她好有什么奇怪的,唯一不好的是丫头对他戒备太强了。
“哥哥!一楼人那么多搞的都臭哄哄的,我才吃不下饭呢!我不管!我就是要在包厢里吃!”白双说着还嫌弃的看了看一楼的人。
一楼的人听着白双的话皆对她怒目而视,有些性情火爆的差点就蹦起来要和白双理论,却被身旁的同伴自制止。
萧琴笑看着这一出好戏,这秦家姑娘还称是蠢的可以,能够到这醉仙楼的人大都非富及贵,就算是在一楼大堂那也是有点势力的,她这一句话,可算是把一楼大堂的人都得罪了!
一周很快过去,年轻士兵面色慌张,扔下饭将萧琴左手解开,匆匆离开。
萧琴靠着树躺下,闭目养神。
“我冀永安蒙受叛乱之冤,一家上下皆为屠戮,怪在那奸臣所害,主上不辨。连累大家扣上叛军的污名!”说话人双膝跪地,两手抱拳,士兵们亦随之跪下。
树林间干旱的河道被褐色甲胄填满,甲胄上依稀可见的红色斑斑点点,像是未经清理的战场,拥挤而血腥。
冀永安身旁,玄衣男子依旧立着,他原本空洞的目光突然朝萧琴这里看过来。
萧琴一个激灵睁开眼睛,额上不禁渗出汗珠。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从高星津那里探知到他是一个密探,称作“齐建明”,在军中有极大权力,其他竟毫无头绪。
萧琴刚刚知道原来这齐链作用这么大,能压制密探的气息。里面的高韶诚则是感慨,往日不过只是假象,萧琴竟然隐藏这么深,转而又心疼起来。隐隐感觉,萧琴还是隐瞒些了什么,不过,他坚信,要帮她。二人一宿无话,却是彼此安心。
第二天,二人躲过杀手,刚回到城中,便遇上了高星津,安全回家。
就在这短短时间内,男子就立在她面前,盯着她看,“刚才有人来过吗?”
“凭什么要告诉你。”萧琴心里忐忑,到底应该说什么答案呢。
“你是密探?”玄衣男子嘴角勾起。
萧琴明白密探有看透人心的本领,暗暗在思绪中编凑故事,“我叔父叔母可是密探,你别乱来!当初去他家,送给我吃了一颗神奇的药丸,你可是无法伤害我的。”
玄衣男子眯着眼睛,“世上竟有如此药丸。”说完就打横抱起萧琴,右手拇指顶着萧琴脑门。
王掌柜冷笑一声,毫不退让:“秦小姐要是觉得我们醉仙楼如此不堪,离开便是!”
要是平时他说不定会让这秦小姐三分薄面,要怪就怪她今日运气不好,碰到了主子来这醉仙楼。
白勤听着王掌柜的语气皱了皱眉,“王掌柜,我敬你是成王殿下的人让您三分薄面,但是下人终归是下人,再怎么样也轮到您来教训我们!”
谁都知道,成王殿下虽是这醉仙楼的主人,却鲜少来这儿,是以今日这秦家兄妹才敢如此大胆!
要是他们早点来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愚蠢了……
“……”一句话将萧琴堵的哑口无言。
“你带我来这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吃饭?”这是郊外,他要带她去吃饭随便找个地方就好,来这么远的地方肯定不知吃饭那么简单。
真是聪明的小东西……高玉成也放下筷子,笑看着萧琴:“你不是想要玄力吗?”
“来这儿和玄力有什么关系?”萧琴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迷茫。
萧琴想,也许萧琴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三个人,不会分开。
“琴儿,醒醒了。”
听到身边一人絮絮叨叨地唤萧琴的名字,萧琴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突然全身上下的剧痛让萧琴陡然清醒。萧琴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头很沉,还伴有阵阵的恶心感。萧琴眨了眨眼,当萧琴看清面前人的面目之后,后背的冷汗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周满江!”
萧琴惊叫起来,有些慌乱的向四周看去,哪里还有萧言文和褚映城的影子。
周满江向后退了一步,诧异地点了点头:“是我。”
萧明达同样冷冷地望着他,萧文虹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十分苍白,然而仍然是那么的坚定着,他说:“不会!”随即仰起下巴微笑:“我不会让你把这最后一个女儿也牺牲掉。”然后他也看到父亲突然沉下去的视线,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慢慢地席卷而来……却也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身外那更加冷漠,甚至是嘲笑的广袤世界,他身处其中,却丝毫不害怕担忧的感觉。
萧琴和尤应沂一起拿着断琴,走在石浦城的街头上。
因为听尤应沂说,这琴可能还能修,于是他们便一起在石浦的街上往能修琴的地方走去。
这毕竟是母亲最喜爱的琴,也是母亲的遗物,只要能够让它恢复完整,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萧琴还是愿意去试。
而一边走着,尤应沂也将琴翻看了无数次。
“你说我的琴技提升了,我也有类似的感觉吧。弹琴的时候……好象流畅、舒服多了。但是也许是太自由了吧,我却总是觉得不塌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