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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问莫忧     带着系统称霸武林txt下载     带着系统称霸武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六章:毫发无伤?

    回来之后,高韶诚带着萧琴走进书房,率先坐在了凳子上。萧琴咂咂嘴,“格局太小,连个凳子都抢,你太不自信。”这时看到高韶诚将手放在凳子边,桌子侧面出现一个暗格。

    “哇,原来还有暗格啊。”萧琴好奇,高韶诚并不搭理萧琴,从暗格里取出一本书,“先看基础,看完再给你其他。”

    “这一本书,一炷香就看完了。”萧琴走上前去,拿走他手里的书,“本天才过目不忘,你呀,即便凭信仰力的帮助也赶不上我。”

    “怪不得你那么懒实力还那么强。”高韶诚摇摇头,“其他的在山洞里,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去。”

    “趁丹秋姨不在,我先看完这的书。”萧琴挤开高韶诚,“你去一边坐,一会儿我请客,醉仙居走起。”

    阳光已然不再刺眼,太阳退缩至西南方向,萧琴的身体刚刚可以动弹,她迫不及待的下床走动。

    费力地摆动四肢,不仅是早上的情况,萧琴感受着体内变化。虽然外部好似无力,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巨大变化。

    本来是想向阿诚求助,帮她送来女婢,解决这燃眉之急。没想到的是,阿诚恢复如此迅速,还会亲自来照看她,帮了不少忙。想到这里,萧琴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她又怎么可以在这里浪费时光。冀永安出兵,刚好借机回家了解情况,顺便寻找苏敬之的下落。想到这里,她充满动力,起身下床。

    “明日晌午,如果咱们不能在来源客栈会面,”高韶诚想想,“就在那里集市旁的清泉客栈等待。”

    “好,”萧琴答应到,“话说,二娃,你们准备去哪里?”

    “天下之大,随遇而安吧。”

    “我和你走,”萝卜头真诚地说,“萧琴,阿诚,你们家里看起来是富贵之家,我可能不适应那里的生活,不如和二娃一起自在。”

    “好,”萧琴抓紧,“咱们抓紧时间。”

    当初不认他,也是怕把他牵扯到危险中来,结果这小孩竟然自己撞到了刺客。她之所以放任他不管也是因为了解褚茹雪的为人,他不可能不在他身边安排人手。这小鬼半点民间疾苦不懂,自己闯出来,若是没人护着,怕早不知道骗死饿死几百次了。反正放着不管,时候到了,褚茹雪总会把他弄回去的,谁想他竟然自己跟了她过来。

    江雅秀已然走到了马车边,正想说:“算了,放过她”。然而回眸间,看见萧文虹迎着萧琴的马车快步走去的身影,一点不悦不禁然地也从心底缓缓滋生,再不顾那么多,收回了刚踩上脚凳的脚步。

    她微微一笑:“拦住他。”

    守卫快速地往马车那边跑去,萧文虹正好走到马车边。守卫对其他同伴们作了一个眼神暗示,“锵”的一声,剑立刻将他拦在了马车的车厢前。“萧大人请留步!”

    车内的萧琴心底微微一颤,抬了抬黯淡的双眸,一股热流仿佛也在心中慢慢暖起,伴随着烧灼的酸与痛。

    萧文虹朝江雅秀望去,看着她含笑往这边走来,身后的四个守卫,将她护卫得严严实实,没有走到他的面前,只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答应了把萧姑娘还给你,但是没有说是今天晚上啊。”江雅秀微微一笑,看着他骤然恼怒的神情,继续悠悠道:“不过你可以看看她,是不是毫发无伤?”

    暗道很直,很长,几乎没有什么岔路。夜明珠这种昂贵的东西只在入口处有,再往深处就是一排排的火把。密道时宽时窄,窄的地方人几乎就要贴着墙壁与火焰擦身而过,皮肤被烤得火辣辣的,十分不舒服。

    而且,越走下去,四周的墙壁也越显得粗陋了许多,火把的间隔距离渐远,赶工的痕迹越来越重。

    一路上,褚茹雪不停地口述地形和周围的环境给萧琴听。

    “这条暗道没有其他出口吗?”

    萧琴摇头:“何止有,而且算我们进来这个,一共有三处。”

    “慕容胜不知道?”褚茹雪猜想。

    这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初褚茹雪就因为褚高驰离家的事误会过她,这回估计更是断定她别有用心了。

    褚高驰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话。

    这孩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倔,“小高驰,我在问你话,跟着我会很危险的,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不要。”褚高驰在她身边一坐,“我就要跟着你!”

    “我尽力拖住他们。”

    “注意安全,不行就跑,这阵法总得费些功夫。”

    几人散开,山林重归寂静。

    高韶诚躲在方圆阵西方半里之内,确保敌人不会轻易发觉自己的气息。萧琴背着萝卜头向东南方向跑,二娃两人直接向南抄最近的路回齐郡。

    所有人都小心谨慎,不敢大意。

    萧琴带着萝卜头,速度略微变慢。其实她还不敢让萝卜头发现她的秘密,她暗下决心,回到扶风,一定要研制忘记药丸,让别人忘记不该记得的事。

    一抬脚的功夫,萧琴才发现自己心有余力不足,整个人摔了个狗啃泥。还没等爬起来,刚好听见高韶诚的敲门之声。

    “还好?”

    “额,你等会儿再进来,我先穿个衣服。”萧琴觉得这种状态有损形象,心里估摸申为钧行动迅速,已将隔声石放回院子南北两角,阿诚可能听到声响赶来了。

    萧琴连忙硬挤笑容说道,“不过衣服掉在地上,没啥事儿。”左手扶着床边,身体颤颤巍巍地起来,右手还要假装拿衣服,不时摩擦摩擦,此时门外高韶诚已经离开。

    等到坐下,萧琴已经满头大汗,看到两步之外才有毛巾,只能拿出平日里装饰用的汗巾擦了擦汗,深呼一口气,“好了好了,捡个衣服没想到这么累。”

    二人各自看书,萧琴才知道,许多地方一定有隔声石,传说来自东方,专门干扰密探的感官能力。萧琴慢慢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结束时已然到了最为炎热的中午时刻,在萧琴敷衍的道歉声中,高韶诚不客气地将萧琴大半年的积蓄吃掉。

    之后几天,两人切磋学习,萧琴将高家的密辛已经看了七七八八。很快,高家夫妇归来,并没有什么收获。丹秋姨看望二人的次数愈发增多,二人便终止了去后山的训练。

    几天后,高家三人告知萧琴即将离开半个月,萧琴略微迟疑,估计阿诚这几天是紧要关头,也便不再捣乱。

第四百一十七章:无言以对

    “轰隆”一声,马车内多了大窟窿。

    萧琴咬牙切齿地道:“本尊都不知道身边两位干将如此热爱八卦,既然经历这么旺盛不如再去给本尊弄一辆‘结实’的马车来。”

    封皮栋暗叫不好,东郭从露暗骂封皮栋‘笨蛋’。

    开玩笑,结实的马车?什么样的马车禁得住她萧琴那一身怪力!

    “尊……尊上,我们只是担心你的个人问题……”东郭从露笑嘻嘻地讨好道。

    “担心到拿来下注?”萧琴冷笑。

    从榻前重新站了起来,在榻边徘徊了一下,再回首望了望她模模糊糊的身影。也就没再多计较,重新回到床边把自己的被子抱到了萧琴那边的睡榻上。翠锦的被面,在手中有柔滑的触感,抖开锦被,他亲自给她细心地盖上。

    将被子轻轻掖紧,少女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眸光微微一闪,忽然间想看看她究竟像什么样子。

    他重新走到自己床榻前的桌案边。案上有火折子。他拿起火折子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找到了床侧的一盏雁脚灯。走上前,将灯芯点燃,举起灯火朝萧琴悄悄走过去的刹那,因为新奇他的嘴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仿佛怀着多大危险一般的小心。

    萧文虹抬起眼望着他,尤应沂的神情平静无痕。他希望他离江雅秀远一点,然而他却是如此理所当然。然后尤应沂道:“实际我觉得,江姑娘不是坏人。”

    “她差点害死了萧琴,也伤害了……冀子琪。”

    一字又一句,从他的唇齿间迸出。尤应沂抬起眼来望着他,眼神也是坦然,便要说话,而萧文虹立即打断了他:“你不知道她是怎么对待冀子琪的。那烧红了的鋘贴在冀子琪的身上,每一丝都传出灼烧的撕裂之声。光看那些伤口我都会颤抖。而她在一旁看着,居然还笑得那么天真,那么无辜……”

    尤应沂静静地望着他,觉得萧文虹对冀子琪还是很好的,然后看到他笑问:“善良的女孩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吗?”

    他无言以对。

    下午回到府中,萧文虹就这件事想了好久,心里郁郁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正叫小菱来沏了一壶茶,便突然听到有人通报,阚寇俣阚大人和阚夫人带着阚小姐一同来到了萧府,说是有事商议。心下也觉得奇怪,便亲自迎出门去,将阚大人和阚夫人一同请了进来。打开门的那一瞬,看到阚夏青的脸色,似乎憔悴了很多。

    请上座。一问来意,不禁大吃一惊。他结巴着声音问:“退……退婚?”

    将尤应沂速速的请来,听到消息的萧如诗和萧琴也赶了过来。

    萧琴直到这时才知道尤应沂和阚夏青出了这样的事,想起那日晚上阚夏青对她说的话,听着尤应沂说是不幸福的解释和阚夏青坚持要退婚的言语,心里十分的不安起来,便也插嘴道:“这……这怎么可以?”

    而同一时间,她也在为自己参加的这最后一次挑选而准备忙碌了。对此闵夫人不论是为她还是为如诗都费了很大的心血。整日的挑各种衣料、首饰、让嬷嬷每日指导她们背诵《列女传》和《女则》——虽然这些都是很早以前就背诵过的,现在也拿出来复习。还有萧琴擅琴道书法,便指导她多学琴谱,多练笔墨,而如诗擅舞,便也让百鸟苑的舞伎师傅们指导她练习新的舞蹈。也是直到这时,萧琴才知道如诗原来能跳这么美的舞蹈。

    “那么……尤先生推荐几匹?”

    尤应沂微笑道:“此乃大人婚事,要尤某……”

    “叫你推荐你就推荐!”他可没有心情和昔日好友如此周旋。

    同时,关于嫁衣问题被童府提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负责解决这件事的人便是尤应沂。一来两转,萧府让童府谴人来商议衣裳的布料和款式之事,决定后便算解决了问题。

    而在这一夜,恰好是最后一次选妃的前一夜,尤应沂带着大批衣料,来萧府找萧文虹确定这件事。

    在井怀阁坐下来的时候,前来为尤应沂奉茶的人正是小菱。

    阚夏青回过头来:“有什么不可以?”

    萧琴便要再说,阚夏青便朝着萧琴走了过来,挽起了她便朝井怀阁外走去。

    阚大人愠怒的唤了她一声:“现在谈着你的终身大事,你要到哪里去?!”

    “反正我就是要退婚!”阚夏青嘟着唇强调道:“我有话要跟琴儿说,现在就去!”说着也不管阚大人有些生气的目光,硬是将萧琴拽出了井怀阁去。拉住阚夏青手的时候,萧琴发觉她瘦了不少,直到被她拖着走出了井怀阁,到了幽静的庭园中,她才有些担心的回头唤:“月……夏青。”

    “好!这件事就算她有苦衷吧——童星海逼她做的,她没有办法。但萧琴呢?”他继续一字一句的问:“你忘了那天在月灯阁,那球棒差点儿就可以置萧琴于死地了吗?她说她是失手。哈……她球技那么棒的人会失手。就算是失手也只可能是故意的失手。她在睁眼说瞎话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尤应沂轻笑,眼中却也依稀有一丝寒意闪过:“我知道……如果她伤害了萧琴,我也不会放过她。”然后他抬起眼来,在萧文虹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措不及防的诧异,接着问:“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那么对……萧琴呢?”

    纱帘又垂了下来,遮住了少女的一半脸。萧文虹安静地走过去,这样和女子见面的方式实在很希奇。

    轻吸了一口气,他在她的榻边坐下,一边拂起了那呈绛紫色的帘。绛紫色的纱如雾一般,从眼前轻轻掠去。

    眼前出现的脸如桃花般芬芳秀丽。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仿佛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如玉琢出来一般的鼻尖,在光洁如玉的鹅蛋脸上,灯光打出深浅不一的阴影。美,虽然瘦了一些。

    “可是……他……他……”对着同样让“私生子”三个字吓了一跳的褚高驰,东郭从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虽然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相像,但属下认为这绝对是巧合。”封皮栋不怕死地又添一句。

    褚高驰不由对着几个大人白眼:“你们在说什么!褚茹雪是我十叔!”

    哎?

    十叔?

    那这个小鬼头不就是……

    “你是皇子!”东郭从露乍舌,封皮栋头疼。

    “尊上!你怎么能带着他……”

第四百一十八章:下去!

    当即便封了将,白捡了个大便宜。

    可他这便宜捡了,照萧琴说便偷偷摸摸的自己偷乐会儿得了,还非要四处的宣传,那萧琴他们萧家肯定是看不下去,萧琴爹爹那时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年轻气盛,直接叫了一帮人就把周鑫鹏给揍了。

    从此以后这两家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听了这话,萧琴也不由得心潮澎湃,对萧琴爹爹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曾几何时,萧琴也想过有朝一日能将当年每天偷吃萧琴饭菜里鸡蛋的那个小子痛打一顿,但是迫于面子萧琴妥协了。如果上天再给萧琴一次机会,萧琴一定不再心软,毫不犹豫的下手。

    “我想回家。”

    “好,我送你回去。”他扶起萧琴走到门口道:“你等等,我去跟皇叔说一下,马上就来,你不许乱走。”

    “曳蓉姑娘那日我也见过,果真是天姿国色温婉尔雅,难怪萧公子会动心至此。”

    萧琴猛的抬起头,他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看不出半点的虚假客套,登时眼中泛酸,萧琴忙撇开头去。不料他却突然抓住了萧琴的胳膊,萧琴身子一斜竟倒在他身上,他的手拉住萧琴的领口,萧琴陡然一惊,忙护住脖颈。

    “我这手是不是废了?”萧琴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抑制不住的哽咽声越来越大。

    “姑娘请放心,这手只是皮外伤,只是擦伤比较严重。”

    那军医说着解下一层层的白绫,露出愈合后的双手,手心已经结痂,看上去异常恐怖。萧琴别过眼,还是送了口气,看来没有大碍。身上都是外伤,并没有伤及骨头。刚开始醒来身子的不适感,都是因为昏睡太久的缘故,肌肉已经僵硬。活动了活动,发现已经好了大半。

    “我昏迷了几天了?”那军医走后,萧琴问周满江。

    萧琴将笛子放在挖好的坑里,用土覆盖上。

    费力地撑起身子,衣裳已湿了大半,有些阴冷。天已经全然黑了,头顶被枝叶遮盖,月光细碎的照进来,却依旧是漆黑一片。

    “大美人,我得走了。”萧琴顿了一下,轻轻地说道:“我过得很好,但是,你要是能回来便更好了。”

    眼眶一阵酸麻,萧琴忙向后退了两步。

    “当然我知道,你已经回不来了。”

    送走了祺安,萧琴瘫软在软榻上,疲惫不堪。

    萧琴离宫时打伤了看守的士兵,祺安不可能不知道萧琴出宫的事,若是他细想一下,定能得知萧琴所去的地方。正想着香叶便已推门进来,她手中托盘内搁置的正是萧琴今晚要喝得汤药。

    “香叶,倒了吧。这药我以后都不喝了。”

    香叶拜倒道:“娘娘,这是皇上特地吩咐御膳房煲的鸡汤,请娘娘趁热喝了吧。”

    萧琴一愣,轻笑道:“那你放过来吧。”

    拿着勺子轻轻翻动,刚才未闻出的肉香扑鼻而来,萧琴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

    香叶依旧跪在地上,脸上微白。

    “你还跪着做什么,下去吧。”

    说罢就要将汤汁送到嘴里。

    以后的每一日萧琴都会活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小的时候看到电视里人在临死之前总是会欺骗爱的人说自己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不回来,那时萧琴总是不理解这是为何。

    可如今来到这个时代,萧琴才明白,萧琴宁愿你不爱萧琴,离开萧琴,再也不想见到萧琴,也不要你永远的消失在萧琴的生命里。

    萧琴宁愿你活着不爱萧琴,也不要你死去,这样你连同萧琴的生命也一同带走了。

    萧琴在安华宫外驻足,每到夜晚萧琴总是命人将宫中不必要的灯火灭去,唯有萧琴的寝殿亮着灯便可,久而久之宫人们便也养成了习惯。可今日宫中灯火鼎盛,想必是出了什么变故。

    萧琴私自离宫的事情连香叶都未告知。

    “五天了,你一直都不醒。我奉命在这里驻守,你身受重伤,我也不放心让别人送你回去,所以便留你在这里养伤。萧将军那里我不敢轻易送信过去,昨日看你伤好了些便派人去跟萧家说明,让他们放心。这里距离京城还是有一段距离,估计等萧家来接你也是明天的事了,你先休息吧。”

    周满江将被子往萧琴身上拉了拉,又端起那碗刚刚未来得及喝的药。

    “药凉了,不能喝了,我再去熬一副来,你先睡会儿。”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萧琴总觉得奇怪,这两年虽然能改变许多,可人的性子却没那么容易变。萧琴与周满江虽然只有过几面之缘,却也知道他是个霸道而蛮横的人,像今日这般拿着碗熬药的样子真的难得一见。

    “是谁伤的?”他目光犀利似要将萧琴刺穿,“是梦绮那丫头不是?”

    萧琴叹了口气,自知瞒不过他,又将那一段原原本本的说了,他这才放开了萧琴。

    “改日我带她来亲自向你赔罪。”

    萧琴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梦绮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便也是抵死不从的,如今形势还不明确,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公孙顷坐回位子,带上一抹戏谑的笑容:“只是委屈了萧公子,他的名声被你糟践成这样,真是可怜的很。”

    他见萧琴点了头了,才进去。萧琴坐在屋外的回廊里,脑子一团乱麻,只得静静地等待。

    没过一会儿,祺安便小跑着过来,拉着萧琴的手道:“屋里早已乱作一团,皇叔喝的不少,也没了意识。我跟刘妈妈说了,让她们好生伺候着,我们先回吧。”

    坐在马车里,祺安依旧握着萧琴的手。感受着他的手越来越凉,萧琴有些纳闷,抬头看去,祺安秀气的小脸早已经冻得发紫。

    “怎么没穿棉衣出来?”萧琴忙解下自己身上的貂裘披在他身上,心里揪的疼。

    “刚才出来得急就给忘了。”他淡淡地说着,拉住萧琴的手,摇了摇头道:“我不冷,你穿着。”

    萧琴执意将外衣给他,他态度却犟得很。萧琴有些急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这春花小小年纪,知道的可真不少。春花腼腆的告诉萧琴,这些事都是流传在京城里的佳话,知名度高的很。

    萧琴深表怀疑,这些事虽然有趣,却不能叫佳话,充其量只能说是八卦。

    萧琴还专门了解了一下家中的情况,早就知道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所以听到萧琴爹爹有三个老婆时并不觉得震惊,反而觉得他很是专一,居然只娶了三个。

    大老婆严氏掌着实权,据说十二岁便嫁给了萧琴爹,生有一个女儿。就是那个将萧琴推到在地的女孩,比萧琴大上一岁,名唤悦怡。

第四百一十九章:送给你

    “我就知道湛公子是侠义心肠。”琴儿坦然接受对方“自愿”的支援。

    其实,她虽然隐约察觉到了附近的杀机,却也没料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又摸不清对方底细,这仗打得未免不爽快。偏这时候,又出来个居心叵测的湛飞尘,同样是来意不明,难分敌友,索性抓来小小利用一下子。一来可以刺激对方出手,二来可以观察这两方有没有什么联系,三来嘛……方便盯梢,人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敌暗我明。

    想要白捡人情?好,送给你!

    那种东西她萧琴向来不会吝惜的,反正她根本不打算还。

    琴儿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些怯弱:“如此的话,湛兄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为了不至于拖众位的后腿,在下会在马车内‘老老实实’地呆着。湛兄尽管放心地去吧。”

    你尽管放心去“英雄救美”吧!琴儿觉得自己真是太配合了。

    此话一出,湛飞尘着实一怔。

    他却是忘了,萧琴在茶馆使出内力的时候,姚信瑞是不在场的。而其他傲雪弟子,修为不够,根本看不出他们二人当时在打什么哑谜。

    她不由反复比量起自己的十指,修长白皙却并不细嫩,习武者要保持一双漂亮的手很难的。她这几年,武艺在招式上已经荒废了很多,除了玲珑四式,别的已经很少钻研修炼了。

    琴声依旧飘扬在夜空之中,趁得这夜色格外的静谧。

    突然,萧琴表情僵住。

    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乱山何处觅行云?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她突然冲出房门,急步奔向那琴声的来处。

    萧琴以肘部撞了某人一下以示不满:“我哥那人很执著,小时候的事已经给他的人生造成阴影了,好在有大嫂在,他才稍稍转移了些注意力。如果我再告诉他我知道灭门仇人是谁,他一定会傻傻地将复仇作为人生的唯一目标,那样的话他失去的就太多了。”

    褚茹雪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只能苦笑:“我发现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以前的萧琴,把这些都藏在心底。他总是怪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让人知道,每天笑得傻兮兮的,用一张无忧无虑的脸欺骗世人。可如今她细诉起自己的心思来,他却每每跟着心中抽痛。

    他就那么不可靠,从来没能让她放下心坦诚相待?若是自己少一些坚持,少一些骄傲,是不是事情会简单很多,甚至……她当初就不会选择出宫这条路?

    萧琴见褚茹雪突然不说话,虽然看不见,也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无所谓地笑了笑:“别多想了,就像你说得,我不过是一个懒得伤心难过的懒人,哪里有那么好了。只是,就算我嫉妒,可我落到今天的地步,却跟大哥无关。”

    萧文虹朝江雅秀望去,看着她含笑往这边走来,身后的四个守卫,将她护卫得严严实实,没有走到他的面前,只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答应了把萧姑娘还给你,但是没有说是今天晚上啊。”江雅秀微微一笑,看着他骤然恼怒的神情,继续悠悠道:“不过你可以看看她,是不是毫发无伤?”

    萧文虹愠怒的望了她一眼,正要走去车厢前,就被一名守卫拦开,却是车夫回过身,把帘子掀了起来。

    萧琴看见了萧文虹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萧文虹想起见到他和江雅秀在一起的身影,便抬眸问他:“你今天到哪里去了?”尤应沂俊秀的侧面,在灯光下勾勒出柔和而美好的光影,表情却也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两人恰好走到矮几边,便盘膝坐下。尤应沂看似并不欲回话,径直抬起茶壶来倒茶。茶已经凉了,想来十分苦涩。他要喝,而萧文虹一把拦住了他:“别喝凉茶。”

    尤应沂抬起眼,看着她视线中诚恳以外那轻微的闪避,也有些不安的润了润唇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面不改色的抬眼,对她微笑着说道:“你一个人回阚府不方便,九儿生病也不在。何况现在看起来也快下雨了……所以等我回来送你回阚府。如果困的话就睡一觉。”

    阚夏青望着他愣住,盯着他的眼睛。

    他看着他手中的茶杯慢慢的重新放到桌面上,微笑:“不要像我一样,弄得胃那么差……”说着,他抬起眼来,继续问:“你今天到哪里去了?”

    尤应沂静静地望了他一眼,猜想萧文虹大概也已经得到了一些情报什么的,便也不打算说谎,直接道:“和江雅秀在一起。”

    他看到她的那一瞬,心微微松了松。她的目光麻木而迟缓,缓缓地移到了他的脸上,他的心又微微一紧,听到她还是很没礼貌地喊他的全名:“萧文虹……”

    “萧琴。”他的神色微微一动:“你……你还好吗?没事吧?”

    萧琴迷茫而略显呆滞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张了张口,开始感觉到鼻子酸酸的,眼泪泛起,想落,又没有落下来。

    “你找到秦婶婶了吗?”

    “……没有……”她颤抖地说着。

    萧文虹愣了一愣,看着萧琴的样子有些无措,然后立即安慰道:“好了,别怕!我会帮你找到她,一定会帮你找到她!”

    “还有别的原因?”褚茹雪直觉地察觉她似乎还有什么隐瞒。

    近了,又近了,她不会听错的,这首曲子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会弹奏,何况这样的意境,这样的韵味,即便是褚茹雪也抚不出来,除非是——

    竹园之内,萧琴停下脚步,声音有些颤抖。

    “青岚……姐姐?”

    园内的石桌旁,背坐一女子,月白长衫,长发流泻,以琴月为伴,举手投足不失端庄之间,竟又仙姿飘然。

    “青岚姐……九姐,是你对不对?”

    也就是说,众人之中,多数都认为琴儿虽是智谋过人,却不谙武艺。就算有,八成也是防身都不够用的花拳绣腿,这种情况下,受保护是理所当然的。

    但湛飞尘却是体会过琴儿那可怕内力,如今大敌当前,她竟然不出手?她是对对方太有信心了,还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只是,如今又有谁会听他辩解?只会当他惧敌,临阵退缩罢了。

    眼看着萧琴在丰雅的搀扶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娉娉婷婷地上了马车,向来周旋于众美女之间巧舌如簧的湛飞尘,初次尝到了有苦不能言的滋味。

第四百二十章:来者不善

    江雅秀更加激烈的摇她,不停的唤她,终于看到萧琴困难的睁了睁眼睛,神智好象有些不清。不过还好,没有严重的昏迷。

    她的视线没有目的地,看着江雅秀似乎都有些看不清,然后她蹙着眉呢喃了一句:“混蛋。滚开……”

    江雅秀愣了愣,然后回过头,想着怎么把她弄上马鞍。她现在病成这样,要欺负她也好,把她送还萧府也罢,此刻把她带回石浦治病才是第一要事。

    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如果她再不带着她回去,那么石浦城门就要关了。对她的病更不利不说。就算是自己,在这刚下过雨的时候,湿气这么重的地方待一晚上,明天大概也会发烧的。且不能耽搁太久,这里离城门究竟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她用尽全身力气扶着萧琴站起来,病人仍然有些昏昏沉沉。“萧姑娘!萧姑娘!”她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然后问:“你能上马吗?拉着马鞍上去,能吗?”

    萧琴着急而担心的望着他,目不转睛。不知为什么,心里是那么的害怕。还好尤应沂只是蹙起了眉头,无意间脱口说出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当真?”

    闵夫人的眼中流露出十足的狠毒气。这是什么态度?然而看到尤应沂也警觉失言,火气又小了点。

    然后他想也不想的回身,撩起衣摆,在萧琴的身边跪下。

    萧琴怔了怔。然后也十分配合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好。能够看到他眼中幸福而温暖的笑意。接着,他的手再次伸了过来,没有疑惑,没有犹豫,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

    他就是那么简单而纯粹,温柔而有力的牵住了她的手。

    然后她听到他温雅的声音坚定而平静地说:

    “那晚辈就请舅母,把我们一起打吧!”

    尤应沂也是微微一笑,然后“嗯”了一声,问:“想要什么东西?下次我上山的时候,也好给你带来。”

    阚夏青的心下微微一动,看着他清亮的眼睛,想着不一会儿就要和他分离,心中也有几分不舍。但是这走是非走不可,避也避不掉,于是此刻,微微一笑。

    “那么下次你上山,也带一束菊花来。”

    她今天不和小伙伴占山头,她慢慢地数着一百,去街头买药。今天街边的叔叔不在,她刚到年堂门口,就看见不远处大人们围在公告那里,热闹极了。

    她一折身凑了过去,近看大家表情十分有趣。听得“要乱了,皇帝的兄弟们自立为王,要做皇帝了!”一个农夫在一旁探头,“皇帝不就只有一个吗?哪能都做。”

    一个长者褶子打在一起,声音颤颤巍巍,“曾经有过这种情况,那时候野狗比狼还多,连大人都敢吃,走路手里都得拿着火棍,成群出门。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骨头,其他的都被野狗给吃了……”

    萧琴听得无聊,回头大跑不过几步,骤然一停,再次小步子向前。

    小庙中,端庄的女子眉头微蹙,眼神是为人开刀缝针的狠色,却只是盯着手中的刺绣,“近日郡上出现许多探子,都是行伍出身,来者不善。”

    公孙顷在萧琴眼里就是个闲散王爷一枚,平时什么活都用不着干,上个朝只是敷衍了事,可却让祺安如此忌惮。萧琴知道公孙顷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隆恩极盛,可也不能是这一番的情景。

    祺安抬起头,俊美的一双眼掠过萧琴的眼道:“你自己好好考虑。”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望着他的背影转过大门不见了,萧琴的身子软了一下,总觉得一股复杂的情绪蔓延在胸口。

    萧琴从公孙顷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一怔,疑惑地望着萧琴,眼神带着些许凄凉。萧琴踮起脚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笑道:“我先回去了。”

    他没有任何动作,最后点了点头,他眼神甚是悲凉,看去竟与当时同祺安对峙时全然不同,萧琴不忍再看下去,转过身子。

    她望了望他手中的白菊,微笑着一指,道:“也要白色,与这花儿一般大小的。”

    尤应沂虽然觉得纳罕,倒也没表示反对:“就不想再要些珠宝衣饰之类的吗?”

    “这山林里,穿那么好又给谁看啊?一束花足矣,就当是给我的房里插花的。”

    尤应沂明了,于是对着她点头微笑:“也好!”

    “萧琴,你就当一场梦吧。”

    黑无常的声音幽幽飘来,萧琴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待萧琴醒来时,眼皮沉得很,抬都抬不起来。想要说话,却口干舌燥,哑的说不出话来。正想要水,忽然一阵温热的水流顺着嗓子流下来,沁入五脏六腑。

    “真是个笨女人!”

    头顶上一个诺诺的声音,嘀嘀咕咕的说着。他看似不知萧琴醒了,依旧在喂着萧琴水,只是动作越来越粗鲁,瓷杯磕着萧琴牙顿顿的疼。

    “出个门居然就能病倒,真是弱。”

    阚夏青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看着尤应沂再望了望他,那温和的眸子便随着他回身的动作,离了开去。

    他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山下走,那身带着淡淡铜黄色的衣裳,清瘦的身躯,轻缓的步伐,绕过树丛、石块、野花,从山路上不快不慢地走下。

    树木逐渐隐蔽了她远望他的视线,那抹铜黄色也消失在了树林的尽头。山林仍然静寂,没有鸟叫,没有蝉鸣,没有风吹树叶簌簌声。这一去,可是永别?刚才的一束白菊,可是最后的一份礼物?但是她没有悲伤,没有遗憾。

    在最好的时间里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世界仿佛在顷刻沉寂了。

    这一瞬,萧琴也感觉到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萧琴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她能与尤应沂这样跪在一起。

    幸福排山倒海而来,落在身上的刺痛似乎也不是那么明显了。他们的手紧紧地握着,一并忍受着这柳枝带来的痛感。手心传来汗水湿润的温度,却仍是那么坚定而有力。她都不记得这样跪了多久,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

    她今天刚好还骑来了一匹高头大马。萧琴茫然的望向她,认真的看着她,好久好久仿佛在认出她是谁。然后呢喃着问:“他,走了吗?”

    “走了!走了!”江雅秀点着头说着,然后道:“你现在在发烧,需要赶快救治。我想你还不想不活了吧?那么快想想办法,怎么上这匹马!”这话说得好象太轻松,然而江雅秀还是着急的。萧琴也愣了愣。

    “原来我发烧了?难怪……”

    “好了,你看,马就在这儿。你能上吗?”也怪她当初没有好好学习怎么驾驭马跪下来,要不然就好办了。一边望着马想办法,回过神来望向也正端详着马匹的萧琴,她推了推她问:“萧姑娘,怎么样?!”

第四百二十一章:我又害了你

    她震惊地看着萧琴。

    琴儿“扑哧”一笑:“看把你吓的。傻丫头,我又害了你呢。”她眼神往身后一瞟。

    果然,她们方才的耳语,显然已经让濮阳昔对她起疑。夏怜梦见状却出乎意料地不怒不惊,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

    接着,琴儿悠哉地来到脸色十分不好的濮阳昔跟前:“相爷好——”

    “好、得、很。”四个字形容这声音是“咬牙切齿”,八个字的话再加上“切齿咬牙”。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生意人也是江湖人,这小鬼既然说家里是做生意的,那么知道些江湖事倒也不意外,只是……凡事“了解”也要有个限度,萧文虹这三个字谁都知道,可是这么轻易地从竹叶等门派联想出来,这小鬼头果然不简单。所谓“投奔”“从属”,在江湖上并不算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不过是弱肉强食的小门派屈服于大势力而已。他知道,不奇怪,可连一个小小的普通商人之后都知道……

    这小鬼该不会是什么江湖名门之后吧?

    丰之康想着,还是继续说道:“不过这次应该不是萧文虹,他要是想来,早就来了,不会要这些小人物先来逛场子,就算真是他的安排,他也一定还有更重要的角色要演,不该现在就出场。”

    高驰皱眉道:“真麻烦,出去看看不就好了,猜来猜去更是心烦。”

    萧琴迫于盲症时好时坏,一直不赶妄动内力,此事又碍于濮阳昔与褚高驰在场,更不好显露武功。见对方出手,不由心中数个念头飘过,一时闪也不是,不闪也不是,只有下意识地加快脚步,状似无意地让那矮子扑了个空。

    这摊主想必平日里因为这糟糕的个性也得罪了不少人,摊子上除了濮阳昔与褚高驰便没有别的客人了。

    萧琴冷笑,作人失败到这份上也不容易。

    “笑什么!”老板见状似乎火气更大了,对着萧琴又是一掌。

    萧琴眉心一皱: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她心中不由埋怨起旁边那看热闹之人:濮大少,濮阳昔,濮狐狸,臭当官的,看见老百姓被欺负也不知道站出来说两句,就知道看、看、看!

    丰之康向后一靠,摇着扇子道:“谁猜了,本大少只是在将你的思路引向正确的方向而已。”

    他以为自己是黄雀,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可他却疏忽了,黄雀身后,还有打鸟的小孩儿。

    谁会想到,从“蝉儿”到“螳螂”,都是“小孩儿”布下的饵啊。“

    “相爷,在下还有些事,只能改日再陪您去登山了。”想了想,她又提醒道:“别再派这种小姑娘来对付学生了,您看学生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真是男女通杀,一不小心把小姑娘一颗心伤得七零八落的那多不好?说到这儿——”

    “萧琴,你恨我吗?”

    萧琴望了望萧文虹,略带怀疑的眼神清冷。

    她静静地望着长命缕在她的臂间绽放出含苞欲放的花朵,萧文虹认真系丝索的神情也变得格外清晰,让她感觉到那深深的感动。

    然后她听到萧文虹轻声说:“不要老是为难自己。”

    她意外的抬头,不明。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尤应沂微微笑了笑:“人家也是一片痴心,情有可原,你就算不能给她回应,也不应该这么对她啊。”

    萧文虹有些不悦的望着他:“应沂,你和冀子琪之间,我更在意和你的友情。”他说着,然后声音突然轻缓下来:“这一点你应该不知道吧?虽然我承认你很聪明。可是……”他抬起眼来望着他:“为什么你总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我……没有吧。”

    “你隐瞒了我很多事情,不是吗?”

    他看着尤应沂逐渐转为面无表情,轻笑,再放下一枚棋子,一边道:“你拜访了很多父亲生前的好友,想要寻找父亲的死因。你回了昔时府邸,去了阜武陂,和江雅秀在一起其实也是为了寻找父亲死因的。去苏文崇家中也是如此。你还和她借了一本书,你父亲的诗集。”

    尤应沂微笑道:“你都知道。”

    “没错!我都知道。但是为什么……”他望着他很失望的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初我认识的应沂……”他冷笑了一下:“可不是这样的。”他就像冀子琪一样的干净纯澈,和他进展着同样没有污染的友情。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陪伴在彼此的身边,却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变化,和尤应沂的关系已经如此深沉,如此隔阂。

    他微笑,也不多说什么。然后看到她目光中的疑惑消失,开始呆呆地望着他,自己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住。

    她看着他的视线转瞬变得朦胧,然后感觉到他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全身有刹那的一颤,他的怀抱是那么安全而温暖。她安静地立在他的怀里,然后将脸轻轻贴上他的胸膛。

    她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有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然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没有哀怨、没有反抗,虽然悲伤,她也觉得庆幸。

    至少,还有哥哥陪在她身边。还有哥哥陪在她的身边……

    她不由自主的轻笑,轻呼了一口气。泪痕在他的衣襟消融不见。然后她轻轻地重复:“过去吧……”过去吧……

    萧琴冷哼了一声,望了望萧文虹。

    “哦……她是我的……”

    “妹妹!”萧琴插口道,然后回望向他,对那少女和颜悦色的笑道:“我是他的妹妹,你不要误会啊,请问你是……”

    “原来是妹妹啊!”少女这才释然的笑了笑:“怪不得长的这么像呢……我早就该想到的。我叫柴芳洁……”

    萧琴低头不语。

    “你一定恨我吧。爹将你逼得万劫不复,起先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只能加倍对你好,盼望着能补偿你,盼望着你能快活。后来我明白了,在爹毁了你一生后,我无论如何补偿也是无用了,因为太晚了……”

    “大哥……他做的事与你无关。”

    “可是你做的事哪件与我无关?”

    萧琴怔住。

    “你瞒了我多少事?红叶的事,爹的事,你我兄妹的事……萧琴,我是天底下最混蛋的兄长,而你是天底下最蠢的妹妹,我们除了互相隐瞒,什么都不会……”

    “相爷,您不欣慰吗?我这可是继承了您的衣钵。想当年您游戏花丛的潇洒气度,学生至今仍然瞻仰万分,那真叫‘万花丛中过’,是‘片叶不沾身’……”

    “你想让为师的我现在就和你拼命吗?”那就继续说下起……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在下一秒手刃这孽徒。

第四百二十二章:就这样吗?

    他在她的耳边轻轻的问:“萧琴。嫁给我……好吗?”

    她浑身剧烈一颤。

    看着她的反应,他的脸色微微一凝,然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他的掌下轻轻的颤抖。

    她震惊而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摇头,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接着……她一下子推开了他——萧文虹踉跄着稳住身子,震惊的望向她。

    萧琴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的目光也在看到她站起的那一瞬,瞬间的明了和疑惑,让心情彻底的落入冰窖了。

    他失落而压抑的从地上站起来。萧琴喘着气,看着他起来,微微不可置信的眼神,萦绕、笼罩着她……

    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玉钗,她看到他干笑了一下,那么无措而尴尬的笑了一下。

    “你……不愿意。就这样……是吗?”

    这样的问话,与其是问她,不如说是在告诉自己吧。

    萧琴颤抖着将萧文虹左肩上的剑拔出。鲜血阻塞了一下,接着喷出了几滴血滴,白衫也随着迅速的被鲜血层层浸染。

    江雅秀望着这场面睁大了眼睛,然后立即惊叫了起来。

    萧琴听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过身,一个高大的牌坊,早已破败不堪,上头的匾额斜斜地垂下来,龙飞凤舞三个大字“阎罗殿”。在离牌坊不远的高处,一座灰暗破败的大殿,剥落了檐角颜色,在惨绿色的灯光下更加凄惨恐怖。

    萧琴嘴角抽动了一下,扯出个笑来:“敢问两位无常爷,不知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蒙的阎罗大人亲自召见。”

    公孙无迹突然身子一僵,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痉挛着,一只手扶住桌角,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鲜艳的红色从纤细的手指缝中溢出来,像是艳丽而妖冶的玫瑰,散发着诱人而又危险的意味。

    他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痛苦的神情让萧琴有些难受。萧琴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忽然公孙无迹抬起头,双眼满含肃杀之气,萧琴被震得不敢再上前一步。转眼之间他又垂下头去,脸色苍白,间断的咳嗽声传出来,仿佛刚刚的锐利和气魄都只是错觉。

    忽然间门边一闪,一个身披乌云丝袍的人飞跃而来。萧琴眼前一花,那个名为浮安的男子已经在身边站定,他一手扶住皇上的背部,一手迅速地点了他周身的几个穴道。他一动不动的伏在身侧,双眼扣在皇上虚弱的脸上,公孙无迹放下自己全身的戒备靠在浮安的肩膀上,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主人的心思我们这些属下可不敢妄加猜测。”白无常清冽的声音响起,他眯起狡黠的细长眼睛,笑的让人毛骨悚然,“不过在下知道,主人一般召见的鬼可统统都下了十八层地狱,姑娘好自为之。”

    萧琴上辈子虽然从未积过什么阴德,但扪心自问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本本分分二十三年,若真是要萧琴下了十八层地狱,那不如让萧琴直接入了畜生道,也比受折磨,永世不得超生要好。

    十八层地狱这几个字在萧琴脑海里转来转去,萧琴心口憋闷的很,双腿发软,两眼发直,身子一歪便栽倒在这冰冷的土地上。黑无常皱起眉头,有些怪嗔道:“你何必逗弄一个小丫头。”

    她回身穿过围观的人们,大声的喊人叫车。那惊惶的声音回荡在窃窃私语着的人群里,显得十分突兀而响亮。

    没有人敢走进这间被鲜血染红了的房间里。

    萧琴悲伤而无助的尝试用手去阻挡他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滴,大片大片的染红了他的衣衫:“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自责而愧疚的啜泣着,看手中沾满了的鲜血:“我死了不是更好?一切……一切都是……”

    “不……”她泪眼朦胧的看向被拉紧的衣摆,感觉到萧文虹温和的目光。她回身将脸靠进他的肩上,抱得紧紧的,然后听到他苦笑了两声,说:“我不会让你死……”他由不得的咳了几声,咳出几点血来,然后一把抓住萧琴的手:“傻丫头,我怎么会让你为我死。”

    尤应沂也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了过来,望着萧文虹和萧琴,蹲下的时候,放下了那柄杀死了所有黑衣人的剑。

    江雅秀已经叫到了车,穿过重重人群快速的奔到房门口,然后看到萧琴啜泣着看向萧文虹的脸,然后说道:“你不能死!听到了没有?你绝对不能死!”

    萧明达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淡淡地撂下了这句话,一直走到正堂的方向席地坐下。萧文虹的面色中依稀带着疲惫,看到萧琴和尤应沂的时候,眼中浮起了些略带复杂的情感,然后也走到父亲身边坐下,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了?”

    “是闵夫人罚我们在这儿跪的。”

    看着尤应沂低沉着脸的模样,萧琴低声地说。

    萧文虹轻呼了一口气,但是也只能默默地望着她。然后萧明达轻咳了几声,亲自上前搀扶尤应沂和萧琴:“起来吧,两个孩子们。”

    一切都应该是和蔼而融洽的。然而手指刚接触到尤应沂手臂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他轻轻蹙起眉头,将扶他的手避开了。

    萧琴冷冷的随着父亲的搀扶而站起身来,虽然自己对父亲也心存反感,然而如今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微微一颤。

    萧明达收回手,仍旧静静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尤应沂,然后看到他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刚才那仿佛是鄙视和厌弃般的行为被那诚挚明亮的眼神所替代:

    “……舅舅。应沂愿意为琴儿担负所有的责罚,请舅舅饶过琴儿。”

    萧琴愧疚而难受的望着他,然后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萧文虹……”

    “嗯……没什么。我也只是问问而已。问问罢了……”

    她难过的望着他,哪怕他在微笑,那脆弱而痛苦的样子还是展露无疑了。

    她张了张口,捏着玉钗走上前去,然后说:“你是我的哥哥。”

    他的脸色微微凝结,没有看她的眼睛,但在听到她这样的话,目光还是很明显的不悦了。萧琴低头看了自己的玉钗,然后抬起头来望着他说:“因为你一直是我的哥哥,所以……”

    “就是这个理由吗?”他微笑着,然后摇了摇头:“你直接说不喜欢我就得了,和兄妹之情有什么关系?”他轻笑了一声:“这是什么理由啊……”

第四百二十三章:何以见得

    座上的纪公子微笑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一副看戏的姿态,手中却不着痕迹地把玩着临座人坠在腰间的长长的流苏。

    临座人似乎注意力正集中于会场,这样被打扰,眉间涌起一丝不悦,左手状似温柔地扶上纪公子的脉搏。

    纪公子眼底的从容有轻微地僵硬,也只是一瞬间,依旧恢复从容淡定,只是手已经自然而然地规矩放在身边。

    萧琴唇畔扬起一丝淡然的笑:“何以见得?”

    “呼延,百里,百里,这些人其实都徘徊于各势力之间,只有东郭,恐怕早已被你纳入囊中。”褚茹雪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从一开始呼延和百里的挑衅就为你形成了天然的掩护帐,紧接着呼延承安逼百里弘文出面,更是帮你布置了足够的烟雾。而直到最后,东郭家的人才出场,这样,于情况来讲,东郭是四大家族最后一个出面的,理所当然代表四大家族力战封博涉;于理,东郭家当年便以忠义闻名,事情如此发展,谁也说不出什么。”

    “萧琴,怎么了?”褚青岚颇为担心地道。

    “后退!”萧琴突然大喝一声。

    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那死者喉咙中窜出,猛地扑向萧琴。萧琴眼急地挥袖一挡。

    “尊……”

    “别过来。”

    萧琴战定,抬起手来,指间夹着一只已死的肉虫。

    “是蛊。”

    “什么?”在场人等无不讶异。

    mj巫蛊,邪术中的邪术,光是听着都让人浑身发冷。这正是专门隐藏于尸体内诱敌不备时攻击于人的尸蛊。

    褚青岚皱眉:“萧琴,你得罪了什么人?”

    萧琴苦笑:“姐姐,你该问我,放眼如今的江湖,我没得罪什么人。”

    话虽如此,但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毒辣心肠,实在是让她猜不出其他人来。

    看来有人适应不了她的慢节奏,准备出手了。

    萧琴眨了眨眼睛:“琴儿哪有那么神呢?不过是善用自己的棋子和筹码罢了。”

    “这场傲雪论剑,你出不出面,其实根本不影响你的计划,我说的对吗?”

    萧琴沉思了一下,又道:“也不全然如此,所以傲雪论剑这张‘入场请贴’还要多谢王爷你,否则,琴儿凭自己的能力能否安全到达这里还是个未知数。”

    萧琴摇摇头:“那些一点也不重要,只要在我必须睁开眼的时候,我能看到所有的真相,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说这话的时候,萧琴身上那种平和的气息尽散,取而带之的,是一种肃杀。

    有些事,拖了这么久,该有个了断。

    那人被赌坊的打手们打得鼻青脸肿如猪头,嘴里却还不死心地吆喝这什么“我赢了”“明明是我赢了”。

    只听屋外一人道:“既然踢掉我屋上三块瓦,屋主人可否出来相见?”

    那来人,不是落日山庄庄主萧文虹,又是何人?

    密道之内阴冷异常,萧琴不由打了个冷颤。

    “茹雪,有火折子吗?”

    萧琴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大哥多半是以为她又有不测了,所以才会那样着急吧。

    那支簪子是好早以前在落日山庄的时候萧文虹送给她的,虽然细小,内里却藏了足够的火药,看到这个信号,方圆百里内的落日山庄兄弟都必须放下一切事宜前去救援,那东西总共便只有两支——一支被她用了,一支却也被送到她手里。

    夏怜梦又道:“走之前,文姐将这个给我,说是庄主给的。哎……你知道,我是这边的人,庄主不会多跟我说话的。文姐转告我,庄主要我将这个给你,他的人马退到犹晔堡之外,随时等着你下一个信号,不见到你的人——不会走。”

    萧琴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烫,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了,她抬手一摸,竟又是泪水。

    公良叶容的警告由在耳边,萧琴只有尽量压制汹涌的情绪,她可不能在这个关头毒发。

    “老大……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什么,但是你们到底是兄妹,等事情结束之后,谈谈吧?”到底也在落日山庄混了好些日子,她知道萧文虹其实对萧琴不坏。

    萧琴笑了笑:“谢谢,谢谢你,也谢谢申丰雅。”

    褚茹雪见她失血不少,不由皱眉:“你很冷?”

    萧琴摇摇头:“太暗了。”

    太……

    “什么?”褚茹雪听闻一怔。

    “太……”萧琴眨了眨眼,突然,她似乎想起什么。

    褚茹雪没有出声,而是无声地隐去气息,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

    萧琴撇撇嘴,到死还在贪心,她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了。她一个小孩儿,什么能力都没有,也在努力地活着;可那人身强体健,年纪轻轻,不找份伙计谋生,却一心醉赌,活该落得这下场。

    想着,萧琴心中对其更是不屑,再不多看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不料走到跟前的时候,那人却是突然坐起身,朝她扑了过来。

    萧琴当下吓得一阵惊叫,怀里的馒头也丢了,转身就跑。好在那人似乎也并没有追过来——也难怪,被打成那样,能坐起来都不容易了。可惜了她的馒头啊……

    萧琴越想越不甘心,就原路悄悄地摸了回去。谁料一转弯,却见那人正狼吞虎咽地啃着她刚买的,热腾腾的馒头。小小的萧琴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当场就喊道:“喂!你!还我的馒头!”

    她萧琴脾气很好没错,但任人欺负却不是她的作风。

    接下的路程很是顺利,犹晔堡旧址从未变更,依旧是龙盘于重山之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不远之处,分别是四大家族众星拱月,气势壮观。

    只不过四大家族的真正势力却是各有据点,这里的居所一来是共统一集会时用,二来显示出四大家族对武林盟之臣服——当然,无论是犹晔堡还是武林盟,其本质似乎从未改变过。

    遥遥望到山颠的时候,车队停了下来。

    “庄主,前面的路恐怕车马无法前进了。”飞云快马赶了回来,与马车外禀报。

    “不客气。”这三个字说得极轻,轻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琴苦笑。

    当然,这些小动作实在无法存在于众人眼里。

    “果然叫你猜中了。”纪公子声音底得只有临座听得见。

    “猜中的未必只我一人,是不是?纪、公、子——”

    ——的高徒!

第四百二十四章:我不回去

    剑眉蹙了蹙,望望姑娘的衣服。好象没有破洞的痕迹,是重新换了一件的,且隐隐弥漫着些药味,想必伤口是上了药了。

    那她的烧是什么时候发起来的?怎么不治?而且让她躺在这样的地方,连被子都没有,这样下去怎么了得。

    想要把她抱到自己床上,然而立即也想到了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睡哪里?何况,男女也授受不亲啊……

    从榻前重新站了起来,在榻边徘徊了一下,再回首望了望她模模糊糊的身影。也就没再多计较,重新回到床边把自己的被子抱到了萧琴那边的睡榻上。翠锦的被面,在手中有柔滑的触感,抖开锦被,他亲自给她细心地盖上。

    他实在没有想到,父亲的死会与一首小诗有关。在开放的济风下,写的什么诗会导致杀头的罪?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是江雅秀。虽然在得知消息的震惊之后,他也有因终于找到了线索而带来的欣慰。

    他在童府的书库里看父亲的诗集,江雅秀就陪在他的身边。但是她说她对诗不感兴趣,因而只是坐着发呆,没有任何可疑的表情与举动。

    “不为什么!只是看你整天在石浦城里奔波来去实在可怜,所以帮你一把罢了。”

    他的表情平静无痕,却知道这不是真话。

    “因为和韵?”意念一转,他望向她,随即看她脸色一变。

    他转瞬微笑。果然……

    “怎……怎么可能是为了他!”她真的不是因为这个才帮助他的啊……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一样,父母因罪伏诛,自小寄居他人篱下。帮助你,我自己也会觉得比较开心。仅此而已。”

    “哦……对不起。”尤应沂倒是神色自若,只是笑了笑,然后坐下,阅读诗集。江雅秀轻轻叹息,然后望了了他一眼:“算啦!反正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客气那么多做什么?”

    他怔了怔,望向江雅秀,微笑:“是吗……不过不管怎么样,江姑娘,我都还是要谢谢你。”然后他扬起了手中的书,问:“对了,这个书,我能问童大人借去抄一本吗?”

    将被子轻轻掖紧,少女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眸光微微一闪,忽然间想看看她究竟像什么样子。

    他重新走到自己床榻前的桌案边。案上有火折子。他拿起火折子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找到了床侧的一盏雁脚灯。走上前,将灯芯点燃,举起灯火朝萧琴悄悄走过去的刹那,因为新奇他的嘴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仿佛怀着多大危险一般的小心。

    萧琴踉跄退后了两步,看着萧文虹,然后仰起了下颔,控制住了情绪,说:“我母亲原本是父亲的正妻,訾孤萍萧氏,你听说过吗?”

    萧文虹心中一震,眼眶也在一眨不眨及胸中蔓延上的剧痛中,再次红了。

    “她后来被你父亲贬为侧室,带着秦婶婶和我逃往昔长。那时我还没有出生……但是你已经出生了……于是在我得知自己的父亲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一处时,便知道了你的存在,知道了我原来还有一个哥哥……”

    萧文虹呆呆地抬起眼来,看着两串泪也自眼中落下的萧琴。提到这些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太悲伤,还是因为太委屈,她的泪水掉得特别迅疾。

    “我来榆鞍就是为了认父的。但是父亲不在……”她哽咽着说:“因为在榆鞍城时,母亲给我的信物,一把琴,一支钗……不是不见了,就是断了……”

    萧文虹的目光也渐渐的绝望,低下眼,眼中沉甸甸的泪珠在月光中,泛着晶莹的光。

    萧琴冷笑:“闵夫人借此而不承认我是萧家的女儿……所以我才没有进入萧府,而是在榆鞍安定下来,希望等到父亲回来……但是……”

    “小姐!”九儿很难过的唤着:“你怎么能这样呢?”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小姐这一走就无依无靠了,九儿怎么还能回去?要我回去……我们也得一块儿回去!大人要你嫁别的公子,嫁就是了。难道你还真打算一辈子不成亲吗?那还不如当女尼呢!”

    阚夏青蹙了蹙眉头。

    “小姐……”

    “不要。我不回去。”她微微摇头:“就这样了……九儿……”她又回过头来,几乎是命令地说道:“你回去!”

    “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这样走啊?”九儿一向被阚夏青宠惯了,除了称呼仍叫“小姐”外也没什么顾忌。如今虽然不乐意,然而也不愿做那么没良心的事。阚夏青仍想劝说她,郁闷间,九儿皱了皱眉头,还是打断了她的话:“小姐不要多说了!我还是和小姐一起走啦!”反正有阚夏青在,她什么都不怕:

    “只是……你不告诉尤公子么?”

    阚夏青怔了怔,似乎对她的拒绝也有些失望,但怔了怔,她还是疲惫的点头:“嗯。不告诉了。我们的路,我们自己走就行。我不要成为他的负累,我也……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尤应沂的睡眠还是极浅的,不过卯时就醒了过来,随即感觉到头部一阵宿醉的痛。

    她的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顿了顿脚步,然后便是《离骚》的曲子……

    弥漫着的淡淡忧愁,随着琴者娴熟的技巧飘散在旧巷秋日的风中。她慢慢地循着琴音找去,然后依稀看到一些铺面在前端摆开,零零落落。

    这是尤应沂最喜爱的曲子,她知道,由此突然想起那个在南赣湖边亲吻她的少年,在十几年前雪地里的第一次交流,大堂里初见的第一眼。

    宁静的陋巷,她看到了琴音的来处,一指琴坊。

    想起尤应沂曾跟她提过的这座琴坊,她的心跳微微一顿,然后提裙走进,在布置得古色古香,弥漫着一股木头清香味的琴坊内,她果然看到了尤应沂。也是在她走进琴坊的那一瞬停止了他的弹奏,但是也只是看着靠案而放的另一把断却的古琴,没有抬起头。

    萧文虹再抬起头,视线落在萧琴发上自己刚才插的玉钗,脑中似是有滚雷炸过一般,轰然作响。

    纱帘又垂了下来,遮住了少女的一半脸。萧文虹安静地走过去,这样和女子见面的方式实在很希奇。

    轻吸了一口气,他在她的榻边坐下,一边拂起了那呈绛紫色的帘。绛紫色的纱如雾一般,从眼前轻轻掠去。

    眼前出现的脸如桃花般芬芳秀丽。

第四百二十五章:看不见

    小镇的夜果然格外的静。褚高驰似乎很疲惫,在萧琴身边竟然睡得很香。

    还真是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啊,萧琴莞尔,真不知道褚茹雪是怎么跟他说的。

    也许真的累了,这样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萧琴隐约中还惦记着忘了吹的灯……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萧琴眼前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头疼得厉害,萧琴起身想倒一点水喝。只是……她奇怪地环萧四周,怎么连一点月光都没有,总觉得这黑暗有些诡异。

    萧琴试着抬起有些酸疼的左手,叹道,果然伸手不见五指。无奈间有摸索着起身,却一抬脚便踢到了什么东西,萧琴不由吃疼。

    “干什么呢……”揉着眼睛起身,褚高驰迷迷糊糊地看着萧琴,“大半夜的,你做什么啊。”

    “没事,我口渴。”萧琴暗叫自己不小心,竟然弄出这么大动静。

    褚高驰揉揉眼睛,皱眉道:“水在桌子上啊,你撞椅子做什么?”

    远处摇曳着微弱的光,在即将进入巷子深处时,一点点被黑夜吞噬,看不到里面。外面的人也不会看里面,那里从来都是城市的另一面。

    萧琴的手脚似乎被风吹动了,走上前去,抓住男孩手腕诊脉,苍白色晕染到她的脸上,他体内有股寒气乱窜,身体温度远低于常人。她从未见过这种病症,或许母亲见过。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心头泛起酸水,紧紧攥住男孩的手,不知道因为她还是因为他。萧琴看着没人,默默流泪,将眼泪鼻涕全部留在裙摆处,哭得尽兴,最后泪尽而终。

    不知多久,可能哭了太久,她感觉到热,尤其是肚子里面。当包子的香气进入嘴里,她喜欢上了这个食物,曾经万般嫌弃的味道,从女子手中接住的一刻,习惯便改变了。

    女子从光里走来,发丝飘扬,威风凛凛。一手带着熬好的药汤,陈皮味道很重,和着其他新鲜的中药,一手是果腹的包子。这是萧琴眼中第一次看到光晕一般的存在。

    萧琴很不得将手里的包子一口吃完,女子一边喂男孩药,一边说话,“吃快了会噎死。”萧琴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继续吃。

    “你是哪里来的?”女子眼里依旧是男孩。“就是这里的,我就住在这条街上。”萧琴说话囫囵,蓦地想起危险二字。

    “萧琴,让她顶替你是现在最可行的也最安全的方法!父亲的为人我很清楚,你别看他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只要一个人对他有利,他就会把她当儿子当亲生女儿一样的疼!曾经就跟你说过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像我这样经常顶撞他,他还是不直接公之于众,让我去接受律令的制裁!”

    他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了后面的那句话:“……这一切……正是因为我对他有用!”

    萧琴努力睁大眼睛望着他,看着他继续道:

    “所以简秋也一样。如果是你走了,他也一定会把简秋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去疼,甚至……比你更甚!”

    他愤懑的问:“你不是想走吗?这是最好的方法!”他再次强调道:“让简秋顶替你,你离开石浦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你想到哪里到哪里,永远太平无忧!”

    萧琴最后一句陡然提高了音量,吓得含蕾双腿一颤,差点就跪下去了。

    看到含蕾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吓得冷汗直流,萧琴的眼底浮现一抹冷笑。

    含蕾咬牙,这废柴说话什么时候这么犀利了!

    “小姐!请吃饭!”虽说这个废柴没什么实力,但是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暂时屈服一下无所谓,四小姐来了就有她好受的!

    呵呵!还真是死性不改!萧琴看到含蕾眼底的狠毒,就知道她肯定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萧琴冷笑。

    “你吃!”萧琴冷眼望着含蕾。

    “废柴!你别得寸进尺!”看着桌上猪都不吃的嗖食,含蕾忍不住脱口而出。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含蕾白皙的侧脸上浮现一抹清晰的五指印,右边脸高高肿起。左半边脸完好无损,右半边脸又红又肿,看起来可笑又可怖。

    萧琴仍然无法决断,感觉着他上前抓住她的手,以及他咄咄逼人的视线,再把他的话在脑中转了一转,简秋的容颜在脑中如走马灯一样的闪过。知道这是萧文虹花了很大决心才做到的一步,难以抉择中,她终于望着他,抬起头来……

    “那我先问问她吧……”她轻轻地说:“如果她同意的话……”

    “我又不是故意的!”萧琴回头瞪了床的方向一眼,想了想,又叮嘱道:“这么黑,你别乱动,快睡吧。”

    “黑?哪里啊……”褚高驰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才刚要说呢,大半夜的干嘛不吹灯啊,很晃眼哎。”

    萧琴一怔。

    “灯?灯在哪?”说着,她挥手向身边摸去。

    “你搞什么,就在你手边啊……喂,你做什……喂!”

    “哈哈,甚好甚好。”爹爹大笑,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萧琴一眼,萧琴浑身不自在,这季光济大萧琴这么多岁,也难为爹爹想得到。

    萧琴正郁闷着,忽闻珠帘轻响,萧琴向后门望去,只见珠帘摆动,走出一个紫衣美女。曳蓉手托着托盘走了进来,她的头发高高的挽起,身姿轻盈。她嫁过来已半年之久,爹爹和母亲都很喜欢她,大夫人也不再说些什么,她近年来消停了许多。

    她先给爹爹大夫人请了安,又拜会了季光济,之后奉过茶便退下了。因为萧琴一直在看着季光济所以他的一举一动萧琴都放在眼里,从曳蓉刚进门开始他就往她身上看了不止一眼,难不成他看上了曳蓉姐姐不成。

    萧琴敌对的望着季光济,这小子看来不是个好鸟,哪怕他武功高不可攀。

    之后爹爹又留他说了许久的话,最终还是将这个人留在了府里,听爹爹的意思是要萧琴跟他学习武功,萧琴想了想虽然他看上了曳蓉,不过由萧琴看着量他也做不出什么事来,便欣喜的答应了。

    从此萧琴不必去校场习武,直接在将军府里跟随季光济便好。

    刚出大堂的门,萧琴转身反手抓住他的衣袖,恶狠狠的说道:“你跟我过来。”

    伴随着萧琴的吸气声,褚高驰一下跳下床冲了过去,将半倒的烛台扶起来,好在火焰没有点着桌子。

    褚高驰气急败坏地拉住萧琴:“你疯啦,干什么用手去摸火!”

第四百二十六章:温文有礼

    说着,他将茶杯放下。

    不说话显然尴尬,于是开始聊天,是那种连对方都不敢看一眼的聊天。像飘飞缠绵的云雾,抬头的时候,也只是视线轻轻的滑过彼此的脸。

    门被锁起来了。肯定是简秋让人锁起来的吧。

    “待会儿啊,我还要看看,不如给你买点儿胭脂水粉去!”

    “……我要胭脂水粉做什么啊?”萧琴一边跟着秦婶婶走,一边眨巴着眼睛问:“我这样不就很好吗?”

    “是要见您父亲的,当然得打扮点啦!到得知府,您就是千金小姐了!”秦婶婶说着,“千金小姐就得有千金小姐的样子,不能啊再那样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嘛随便穿一件,有时连头都不梳!”

    “……我哪有不梳头……”萧琴试图分辩着,“我只是随便梳一下而已。”

    “以后你就不能再随便梳一下了!会有专门的人为你梳头。”秦婶婶说着,然后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老爷会怎么待你。不过您再怎么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她回过头来,圆圆胖胖的脸,小小的眼睛,和蔼,然而却写满担心。

    然后她又回过头去,面店隔得还比较远。在道路拐弯处。

    她逃不掉。而头部也传来了那样的一阵痛楚,是昨夜遗留的伤口。

    萧文虹守在如诗的棺材旁。

    房内的帘子都已换成了白色。晨曦刚刚笼罩冬日的萧府,从柴居中一致的黑白二色显得气氛十分凄凉萧条。闵夫人和丫鬟们低低地啜泣,小菱也在闵夫人的身边轻轻地拭着眼泪,而他坐在棺材旁,却只是发呆,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木雕一般。

    噩耗于早上从萧府中传了出去。但是因为不敢说是姐妹俩因为嫉妒而自相残杀,于是只是说遭人暗刺而死,但是不管怎么样,接下来的选妃都算是无望了。

    萧琴继续在空中飘来飘去,看着萧琴的尸体被运上了车,萧琴不愿再跟着去,看着自己的身子让别人搬来搬去心里确实别扭。

    最后便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来勾萧琴的魂。只是地府的办事效率着实底下,直到等到天擦黑,才看见一黑一白慢慢悠悠的从马路边上走过来。

    刚开始看到这两个影子时,萧琴以为是幻觉。他们气定神闲的穿过马路,急速行驶的车辆从他们身体里一一穿过,萧琴才知道遇上了同伴。

    黑白无常并未画中那般狰狞可怖,在萧琴看来,还是世间少有的俊秀。白无常面色苍白到几乎透明,一双细长的眼睛,银色的瞳孔微微发着光,细腻的五官如同雕塑师精雕细琢出来的。

    黑无常戴着兜帽,将脸全部隐藏起来,但他个子极高,酷感十足。

    白无常手里拿着一本账簿似的册子,嘴唇跟抹了血一般,他斜了萧琴一眼道:“可是萧琴?”

    萧琴呆呆的望着黑白无常,心跳加速,脸涨的通红,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黑白无常长成这个模样,想来牛头马面也不会差。

    “我记得……萧琴给过你一枚铜黄色的琉璃簪,配你这套衣裳很适合。”他擦干了脚上的水,然后抬起眼,看到简秋的目光骤然慌乱,脸上露出一抹意外的表情。他问:“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简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是吗?”

    “嗯。”尤应沂继续问:“能戴来给我看看吗?……她也有相同的一支……”

    简秋原本慌乱而愧疚的眼中有一瞬的凝滞,然后微微冷了下去。尤应沂擦好了脚,抬起眼来,望着她的神情,然后看到那抹清冷变作愧疚似的慌忙,她眨了眨眼说:“抱歉,尤公子。我本来也想戴那一支给你看的……但是……”

    她抬起眼来望着他,目光中似有水光盈盈:“那支簪现在……不见了。”

    尤应沂望着仍然站在他面前的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听着她继续愧疚的说:“对不起……”

    他笑了笑问:“怎么会不见了?”

    简秋张了张口,目光一瞬的慌乱立刻被迷惘所替代,而这细微的变化仍在尤应沂的眼底变成漫长的一幕,然后她终于开口:“不、不知道……我的房间里不会有人来啊,不过……”她的目光立刻清醒了,然后她望向尤应沂。

    惨淡的清晨,云际射出了第一道淡金色的日光,绚美而朦胧。那芦花如雪一般朝天开放,她策着马跑过去,在清晨凉爽的风中,冲进花丛里。

    初开的芦花花穗摇曳,隐隐洒下一片金红。她勒住马匹,看着那少数的几丝落下的芦花,伸手接住那落下的花絮。花絮落入手中,犹如白雪。

    突然觉得感叹。

    等了这么多天,芦花……终于开了吗……

    尤应沂刚起床,小荷就拿着一封信从门外跑了进来。

    他微微一笑,接过信笺,然后在带着薄雾的晨曦中,打开了信封。

    眉头忽然的一蹙,紧接着被惘然所替代,然后渐渐的变成了惆怅,其内带着小小的缱绻与温暖。

    褚茹雪无奈,抬手去探她的额头。

    “你才发烧了呢。”萧琴甩头避开,“莫名其妙训我一通,你以为你是谁?连濮大少都没这么骂过我!”

    “……他骂过谁啊?”褚茹雪不齿地回道。

    濮阳昔遇见他们两个向来只有挨老丞相骂的份儿。

    “姐姐也没有……”

    “你那么会做戏,谁会忍心骂你?”褚茹雪不由嘀咕。

    “我说庐王殿下,说起做戏来,我好像不及您老人家千分之一吧。再说,你何止是骂人,还咬人……”最后一声说得极轻,却还是被很不想听道的褚茹雪听了去。

    尤应沂也许已经不记得,但是在阚夏青的心目里,与他初遇的那一刻,这么些年来,都清晰的在她心底存在着。

    那时候,她才五岁,梳着双鬟,穿着大红绸缎的儒裙,披狮皮裘袄,在冬天的大雪飘飞中,穿过阚府的重重迂回廊道,奔到阚府接客的正堂,然后于热闹喧哗的大堂内,她第一次见到他——她未来的夫婿,尤应沂。

    那时的他也不过只有五六岁的年纪,然而已经温文有礼,俊雅清秀,睁着一对清水般的眸子望着大堂内正客气寒暄的众人,没有一丝顽皮神色;站在父亲的身边,独自守着他静静的一番天地。

    她站在门帘边见到了他,悄悄的偷窥着,然后把门帘再掀开了一些,想要看得他更清楚一点。一群大人中就只有他和她两个小孩。他似乎也能感应到她的视线,微微的回过首,然后在四目交接的瞬间,她很本能地对他一笑。

第四百二十七章:身处险地

    那个人贵为皇帝,纵然当年有千般不对,可对姐姐却始终给予了帝王难得的真心,而对于褚高驰,他恐怕愧疚更甚。毕竟褚高驰的眉眼间,实在像极了他的母亲。

    褚高驰凝眉,不再说话。

    萧琴笑了笑,拉起他道:“好了,不说这个,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先出去再说。”

    一时说得忘了形,几乎都忘了他们身处险地,萧琴开始小心观察起四周。那颗药丸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在下次盲症发作前,她必须赶紧带着褚高驰逃出这里。

    “嗯。你要做什么啊?”

    萧文虹有些狡猾的笑了,然后起身,缓缓的走到了她的身后。修长而温柔的手指抚住了她青丝,控稳了她的发髻。

    玉钗自手中轻轻的穿**她的发髻里,那些环绕盘旋的青丝,千丝万缕。然后他问她:“为什么要叫我和韵哥哥?以前你一直都是直接叫我名字的。”

    萧琴闭着眼睛镇静而担忧着。然后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和韵……”

    “对,以后都要叫我和韵。”

    他笑了,然后便从她的身后走出,要去拿镜子。然而错身的那一瞬,她的手却斜地里陡的伸了出来,一下子紧紧抓住了他雪白的锦绣衣摆。他一向很少穿白色,但是穿上了却是那么华丽而尊贵,和尤应沂的清雅淡泊不同。她睁开眼睛,抬起首。

    插到髻上后,她对着镜子满意的笑了,一身杏黄色的衣裙在这秋季萧瑟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她将剩余的簪子收好在手帕里,恰好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立即一下子从席子上站起,连忙往楼下奔去。

    从过道上走过去的时候,隔壁的小荷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然后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简秋低着头匆匆走过,接着听到她将门吱呀一声拉上。

    小荷露出的神情让她微微感到不悦,但是当听到楼下那轻软的脚步声时,她的精神还是立刻打了起来,敛步微笑,从楼梯上走下。

    黑白无常提着幽灯,像是从黑夜里飘过一样。周围的魂魄见了都纷纷让出一条路,点头哈腰。

    “无常爷好。”

    “无常爷吉祥。”

    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看来这黑白无常在冥界颇有些威望,将来投胎转世能不能找个好胎就全靠他俩了。这种机会可要抓紧。

    白无常的脸越发的苍白,他走到萧琴身边对萧琴道:“姑娘,我家主人要见你,请姑娘即刻前往阎罗殿。”

    萧琴听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过身,一个高大的牌坊,早已破败不堪,上头的匾额斜斜地垂下来,龙飞凤舞三个大字“阎罗殿”。在离牌坊不远的高处,一座灰暗破败的大殿,剥落了檐角颜色,在惨绿色的灯光下更加凄惨恐怖。

    萧琴嘴角抽动了一下,扯出个笑来:“敢问两位无常爷,不知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蒙的阎罗大人亲自召见。”

    爹爹不可置信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萧琴,母亲将头轻轻地撇过来,一地青丝散落。萧琴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心里苦笑,表面依旧镇定:“萧家的威望不是建立在虚无的门面和地位上的,就算哥哥真的娶了曳蓉姐姐为妻,只要我们心里不自我贬低,旁人的嘲笑又怎会让萧家的名誉受损?”

    爹爹满目沧桑,眼角生出了褶皱:“是谁教你这些话?”

    “没有人教我,这全是琴儿心中所想。”说罢,萧琴又瞥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言文,他意识还未恢复,萧琴手心开始冒汗:“爹爹,若是再不将哥哥放下来,他这双腿恐怕就废了。”

    “主人的心思我们这些属下可不敢妄加猜测。”白无常清冽的声音响起,他眯起狡黠的细长眼睛,笑的让人毛骨悚然,“不过在下知道,主人一般召见的鬼可统统都下了十八层地狱,姑娘好自为之。”

    萧琴上辈子虽然从未积过什么阴德,但扪心自问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本本分分二十三年,若真是要萧琴下了十八层地狱,那不如让萧琴直接入了畜生道,也比受折磨,永世不得超生要好。

    十八层地狱这几个字在萧琴脑海里转来转去,萧琴心口憋闷的很,双腿发软,两眼发直,身子一歪便栽倒在这冰冷的土地上。黑无常皱起眉头,有些怪嗔道:“你何必逗弄一个小丫头。”

    提着裙摆下楼,她看到正从拐弯处低着头走来的尤应沂,她停住脚步,然后尤应沂也停住脚步,接着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他慢慢的抬起头来。

    他脸上的神情如此静谧,目光在一怔之后,还是带着感情的。简秋望着他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一怔,便从楼梯上下来,笑意在脸上徐徐地散开。

    她走到了尤应沂的面前,然后笑着说:“尤公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啊?饭吃饱了吗?”

    尤应沂有些忐忑的避开了她的目光,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问:“嗯,自然了。……你下来有事吗?”

    简秋有些难堪的低了低头,然后笑了说:“有事啊,我还没洗脚,要去打洗脚水……”然后她也发现自己没有带水盆,便又尴尬的说:“先去看看水开了没有。”

    他疑惑的回过了头,然后看到了少女眼中依稀闪烁的怀疑之意,月光下秀美的脸颊莹若白玉,然后他“嗯?”了一声,她连忙摇头不语,低首。

    他便笑了笑,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走到一旁的柜子边,不知怎么拿了一面菱花镜过来,抚着光滑的镜面,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看!我在你头上插的是什么?”他将铜镜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便怔了怔,慢慢的转过了视线,将菱花镜从他的手中接了过来。入手的感觉清凉而沉甸,然后她看到了自己发上的玉钗,那母亲留给她的玉钗……

    骤然间,她手中的菱花镜几乎拿不稳,另一只手也立即朝发髻抚了过去,喃喃:“这玉钗……”

    她的敌人绝非善类,不可能费劲心思将她们诱到这里又不采取任何行动。

    “高驰,你刚才说你是从哪过来的?”

    褚高驰朝通道的另一头指了指:“那边,不过我看过了,机关似乎已经封死了。”

    “带我过去看看吧。”萧琴当年也读过一些关于机关类的书籍,谈不上破解,但至少不是门外汉。说不定能看出什么蹊跷,她这样想。

第四百二十八章:意味深长

    因此明镜寺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萧琴坐在茶楼里听完了那说评书的老先生激情澎湃、唾沫四溅地说完了这一段,拿起茶杯装模作样的呷了一口。

    “说白了也就是名人效应,没什么了不起。”

    萧琴放下杯子,朝对面听得津津有味的公孙顷如此说道。

    公孙顷转过身子,拿起茶壶又给萧琴添了一杯,漫不经心的说道:“自从我八岁来这明镜寺,这段子就从未变过。”

    萧琴听了有些不可思议,朝那白须道长望了望。果不其然,他走下台擦了擦汗,复有走到台上,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又开始唾沫横飞,讲的内容与之前的分毫不差。

    萧琴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萧琴揉了揉耳朵,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为何这里的人还这么多?”

    这茶馆不大,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刚进来时连楼梯上都坐满了人。

    公孙顷无奈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这里只有这一个茶馆。”

    萧琴一口茶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很是郁闷。但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毕竟这里的人很多,直接喷出来实在有损形象。

    春花蹲下去将被子抱起来,脸色也不大好。萧琴淡笑着摆摆手,公孙顷就如同萧琴心中的一根刺,生了根再也拔不掉。萧琴本以为两年的时光可以抹掉一切,却还是抹不去他的影子,就如同魔魅一般,与萧琴形影不离。

    “我没事,你去忙吧。”

    她又看了萧琴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个信笺递到萧琴面前。

    “定安王子的仆从送来的,说是慕容桥王子想要见小姐一面。”

    萧琴踏进顺来茶楼的那一刻就有些后悔了,公孙顷协同抚月公主坐在大厅一边靠窗的位子,两人虽然穿着并不惹眼,但是容貌超出常人,而且公孙顷在人群中萧琴是一眼便能发现的。

    萧琴跟公孙顷歇了会儿,便决定去吃饭,他领着萧琴出了茶楼,指着不远的一家酒楼道:“我们去那一家君来酒馆如何,那里的饭菜可能不太合口,只得将就一下。”

    萧琴疑惑的问道:“这么难吃为何还要去。”

    祺安的声音放大了些,萧琴猛然顿悟,却再也没有回过头的勇气。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萧琴他们都找错了人,做着甜蜜而又辛酸的美梦,不愿醒来。

    回到萧府已经是傍晚,萧琴跌跌撞撞地便向萧言文的内院里冲去,直接打开房门,便看到正在为萧言文收拾行装的曳蓉和母亲。母亲的双眼有些发红,萧琴抢过她们手里的东西死死地抱在怀里,眼泪却刷的流了下来。

    “琴儿,你在做什么,快点给我。”母亲微微蹙起眉头,佯装怒意,眼圈却不自觉地又红了。

    曳蓉站起身,面目平静,伸手从萧琴怀里拿过包裹,萧琴呆呆地望着她,觉得不可思议。她走到床边,继续叠着衣物。

    “我哥呢?”

    萧琴不愿意看到她们,嘶哑着嗓子问道。

    “还在军营,晚上便回来了。”曳蓉静静地答道。萧琴听不惯她这么冰冷的声音,脑子一热,走过去挥手将床上叠好的衣物甩到地上。

    他淡定的瞅了萧琴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只有这一家酒楼。”

    “大家仔细回忆,有没有方法可成?”一个太医止住混乱,大家纷纷调头看向一白发老头,仙风道骨之态,镇定自若。“巩老,我辈无能,只能仰仗您老了。”

    只见老人摇摇头,“老辈也无能,只知道部分药物,不过这还是多年前的奇遇,其他不知去向,尚不能轻易出药。不知,大家是否见过类似症状被谁治好过?”

    仔细问了问,萧琴才知道。原来明镜寺方圆十里的地界都归寺中所有,而这些酒楼、客栈、茶馆等设施都是明镜寺的和尚们找来自家亲戚办的,他们的一切收入大部分都得归寺中所有。

    是寺中的主要经济来源。

    白勤一咬牙,“两千!两千!”

    另一个院子也不太平,高韶诚随后在萧琴房门外不住地敲门。

    “今天怎么了。”萧琴朝着院子门口含糊地说,“本来参加这些活动就很累,趁大人们还没想起我们来,抓紧时间好好睡一觉。”萧琴眼睛睁大。说完便朝高韶诚斜劈一掌,他轻松地躲开。

    “将军府出事了,井将军被人下毒了“。萧琴本来已经发出的第二掌,突然间收回,巨大惯性带着身体前倾,眼看脸就要砸向石板地,高韶诚的双臂紧紧箍住萧琴,反身一弹,二人稳稳站在一旁。

    此时萧琴双臂刚好搭在高韶诚肩头,一瞬间阳光铺满萧琴,整个人好像发光了一般。

    萧琴还在愣神,为什么毒发这么快?她抬头还要再问其他情况,看到失手,笑呵呵后退一步。

    其余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喊道:“我出500金币!”

    “我出800金币!”

    ……

    高玉成勾唇一笑:“本王像是如此肤浅之人吗?”

    “那!那成王殿下想要什么?”

    “你觉得本王来找这红臂大猿是为了什么?”

    白勤猛地明白过来:“成王殿下你莫不是想要这赤焰草!”

    高玉成但笑不语。

    “成王殿下!成王殿下!您救了我们!你要什么便拿什么!”

    高玉成颔首,衣袖翻飞间,风刃直入红臂大猿眉心!

    这分明就是旅游的黑色收入!

    原来是浮安,他竟然还未离开宫中。

    他收回长萧,负手而立,还是拿着那厌恶的目光望着萧琴道:“原来是你。”

    萧琴颔首,却发现他的眼眶已红了一圈。

    “浮安师父。”

    他冷哼一声,略显沧桑的双眼从萧琴脸上移开:“看样你对宫中的生活适应的很好。”

    萧琴垂下头,不再说话。他完全有资格讥讽萧琴,作为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萧琴没有说话的立场。

    忽然浮安的眸子动了动,接着便单膝跪地,声音低沉道:“白浮安拜见皇上。”

    萧琴转过头,只见祺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一双凛冽的眼睛直直望着眼前之人。

    “师父不必多礼。”祺安缓步走过来,在萧琴前方站定道:“这几日未能抽出时间去看师父,师父过得可好?”

    所以这里所有的店面都只有一家,不想吃,不想住,不好意思请骑着您的马跑上两个时辰回城里算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有资格追究

    丰之康当然料到对方的反应,只是笑了笑道:“一来嘛,二小姐是丰某的朋友,总不能看着不管;二来……此事,丰家也有资格追究!”

    丰家虽然不喜欢争风挑事,但也不代表生意人就会任人欺凌。钱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是最好用的东西,丰家可以打点的事情,实在是比人们想像中要多得太多了。

    萧文虹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勾结中贵人,取宠武惠妃,落在这些清高文人眼里,自然是下流小人所行之事。再加上他所读之书不多,手不能文,却拜御史中丞,虽然不论到何处百僚皆客气相待,然而其鄙夷和轻蔑,也是无法掩饰的存在。“童大人。”萧文虹抬起眸来,望着童星海问:“我妹妹还好么?”

    童星海拢手袖中,回自己的位上坐下,敛容道:“实不相瞒,听说一直高烧不退。”萧文虹的神情立即划过了一丝茫然和忧心。童星海继续道:“不过对于令妹之事,一直属我表妹处理,对此我了解不多。刚才已派人去请她,等她来了,你亲自问她吧!”

    “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这样走啊?”九儿一向被阚夏青宠惯了,除了称呼仍叫“小姐”外也没什么顾忌。如今虽然不乐意,然而也不愿做那么没良心的事。阚夏青仍想劝说她,郁闷间,九儿皱了皱眉头,还是打断了她的话:“小姐不要多说了!我还是和小姐一起走啦!”反正有阚夏青在,她什么都不怕:

    “只是……你不告诉尤公子么?”

    阚夏青怔了怔,似乎对她的拒绝也有些失望,但怔了怔,她还是疲惫的点头:“嗯。不告诉了。我们的路,我们自己走就行。我不要成为他的负累,我也……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尤应沂的睡眠还是极浅的,不过卯时就醒了过来,随即感觉到头部一阵宿醉的痛。

    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是温暖的淡黄色,打在地上是白色的光影。他支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身来,料想今天的阳光应该会很温暖。再看了看仍然在自己身上妥帖的衣物,以及细心覆在自己身上的被褥,想起昨夜突然又帮他掖被的温暖的手,原来是错觉。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事,然而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失落。接着他从床上起来,打开了柴门的时候,一阵阳光带着秋日微寒的霜味扑面而来。阚夏青和九儿正在院门边的篱笆下躬身采菊。

    阚夏青白衫蓝裙,长发披肩,听到了柴门响,便抬起头来,看到了尤应沂的身影。

    她站直身,对着他嫣然一笑,然后摆了摆手中的花束:

    “应沂你看,这些菊花好不好看?”

    飘雪居和掩月居差不多大,可母亲天性喜欢些花花草草,凡是有空地的地方都种满了兰花翠竹。而这飘雪居空空旷旷,倒显得苍凉的很。

    爹爹满目沧桑,眼角生出了褶皱:“是谁教你这些话?”

    “没有人教我,这全是琴儿心中所想。”说罢,萧琴又瞥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言文,他意识还未恢复,萧琴手心开始冒汗:“爹爹,若是再不将哥哥放下来,他这双腿恐怕就废了。”

    萧家世代习武,萧言文又是独苗,若是他这一身武功废了,虽说可凭爹爹的关系在朝中谋个文官的职务,但前程就基本上毁于一旦。萧家为武将的路也就走到了头。萧琴本以为这话已经足够分量,可爹爹的眼睛在萧言文身上转了一圈,就撇开了,依旧没有答话。萧琴心急如焚,恨不得即刻上去把绳子解了。

    萧琴进了门,大夫人正坐在位子上喝着茶,满身的绫罗,云鬓乌发中一支翠玉簪显得贵气逼人。悦怡坐在一旁的榻上,双眉微挑,一双凤眼狠狠地看着萧琴,似是要将萧琴脸上剜个窟窿。

    萧琴早知道悦怡的事不会这么容易就完了。心中微微叹气,没想到萧琴一个现代人,如今还要受这种罪。

    “大夫人安好。”萧琴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却没有得到回应。过了好一会儿,萧琴的腿都麻了,那女人似是没看到萧琴一般,依旧眯着眼睛喝着茶。萧琴实在坚持不住,便自顾自的站直了身子,又说了一句。

    “大夫人安好。”

    那女人似是没想到萧琴起来,微微愣了愣,瞪着眼睛望着萧琴,不知说什么好。萧琴知道她心里早已恨得牙痒痒,只是她是大家夫人,不能轻易动怒。

    尤应沂望着她微微一笑,心情也是一派平静安恬。九儿去帮他打洗脸水,他便望着阚夏青自台阶上缓慢走下。

    阚夏青再低身摘了一支菊,他已经从篱笆畔走了出来。她便回过身去,将菊花朝他伸过去。他望着她手中犹带露珠的白菊,细长卷曲的花瓣开至荼蘼,格外素雅可爱,微微一笑,便也道:“采菊做什么?”

    萧文虹点了点头,神色却反而更阴郁了一些。

    丫鬟上茶,望着萧文虹这模样,童星海也觉得奇怪,便笑道:“曾经听表妹提起过你,你和她也认识……”

    “江雅秀。”萧文虹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童星海语塞,他却是一笑:“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还是熟识。从榆鞍到石浦,皆一路相伴而行。”但是他的神情却未携带半分对熟识应有的关心与热情。

    “是么?”童星海却觉得有些出其不意:“那……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秀儿她……她去榆鞍那会儿……无意认识的?”

    萧文虹莫名的望向童星海眨了眨眼睛。

    童星海更加奇怪了,望着他也眨了眨眼睛。

    两人初见面,因为萧琴的事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又哪里会有真正的信任?丰之康继萧琴之后的下一个选择当然是萧文虹,而这一路上,他也可以在获取萧文虹信任的同时顺便借落日山庄的人力调查线索。且不论那黑手到底是不是百里家,犯了他丰家的这笔帐,他记得清清楚楚。

    丰之康在心中冷笑,商人嘛,总是斤斤计较的。

    而之于萧文虹,一层也是出于合作的考虑,另一层也是抱着拉其下水的心思。

    两人各怀鬼胎,面子上却还是一副和和气气,同仇敌忾的样子,不露分毫异样。

    可爱的小娃娃爬在女子的腿上,笑得一脸天真:“姐姐,我想吃你宫里的点心哎……”

第四百三十章:一身缟素

    萧琴不由得暗暗叹道,真是个娇艳的人儿。

    仅仅几年的时间萧琴的相貌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普通少女成长了让人心动神驰的美丽女子。

    今日既是公孙顷的生辰,就该穿的喜庆些,可萧琴艳丽的纱裙本就不多,只有一件火红的袍子。

    季光济坐在萧琴身边,将身上的宝剑解下来,放在桌子上。他的眼中没有焦点,像是陷入到了一种情绪里无法自拔。

    苏家,自然听说过。曾经的江南第一名门望族,与现在的陈家的地位不相上下,家中虽无一人入朝为官,在朝廷中却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苏家控制着大部分地区的漕运,许多皇族贵胄和朝廷重臣为了和苏家攀上情缘可谓是费尽心机。

    可是就是这样庞大的一个家族,却在一夜之间从天圣王朝消失了。据说苏家一夜之间被血洗,遍布江南的四座大宅均被烧毁,未留一个活口。从此陈家渐渐取代了苏家在江南的影响力,慢慢侵入朝廷,甚至比苏家更甚。

    “原来你是苏家的人。”萧琴叹了一口气,心中似乎是有些了然。公孙无迹表面柔弱无害,心机及其深重,为保皇位稳固不惜一切手段。苏家在江南可谓是一方霸主,私下似乎还和当年的大皇子有些瓜葛,此祸不除,他心里怎么能安。陈家怕是公孙无迹一手扶持起来的,至于幕后究竟是何人控制这就不得而知了。

    萧琴侧身避过,美眸如冰刀射向大夫人,红唇微扬,恍如罂粟绽放,危险却又魅惑人心!

    “公私分明?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使用家法,这就是丞相府的公私分明?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大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成王殿下还在旁边,她竟然如此贬低丞相府,不过是成王殿下的一时之兴,她就如此无法无天了!

    虽然比高韶诚略高,到底还是小孩子,并不占多大空间。

    这里的机关,如此熟悉,如此……苏叔叔。高韶诚眼睛一闪,远处有人朝这里飞奔而来,他全身紧绷起来。

    不足,着实佩服。”

    “过奖过奖,”冀仲珺打住,“你们快些吃,不然我可就吃完了。”

    “你不要显得这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以后会被敌人盯上的。”喻康适一脸真诚。冀仲珺含糊而过。

    回房之前,冀仲珺忽然问了喻康适一句,那楼里姑娘有称心的吗?喻康适毫无防备,都很称心,尤其梨花姑娘小鸟依人……看到冀仲珺挑眉一笑,喻康适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说好的不去。我只是不和你们去。

    不多时,齐薄昌轻巧立在他们二人不远处。

    “你们二人不听父母告诫,大晚上来这荒郊野岭,难不成是为了赏景?”齐薄昌不屑地看着二人,“不过我懒得管你们,我来不过是护你们周全的,你原路返回,便相安无事了。”

    “萧琴还在歇息,等她……”话未说完,齐薄昌已近身前,一巴掌打在萧琴后背,萧琴闷哼一声,没有醒来。

    齐薄昌见状,似是犹豫一下,转而继续说到,“睡得这样熟,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真是心大。直接把她带回客栈,倒是舒服。”

    说完,齐薄昌轻松离开,高韶诚紧紧跟随齐薄昌脚步,机关无一触发,凌晨,三人安全回到客栈。

    突然,萧琴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把大家搞得云里雾里。

    但是下一秒,大夫人、萧玄雅和萧余妍的脸色就变得青一块白一块的。

    只见萧琴笑眯眯地对她们说:“哦,我差点都忘了,你们本来就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厚脸皮之人,谈何而来的公私分明。”

    这还不算,萧琴竟然还又加了一句:“和你们说公私分明还不如去和狗说!”

    高玉成听到萧琴犀利的话,忍不住轻笑,这丫头还真毒舌。

    大夫人一群人被气得差点吐血,这……这不是说她们连狗都不如吗?!

    穿这个总比穿一身缟素的好,萧琴披上大红的颜色,又在镜子前照了照,这才满意的随母亲走了。

    “机不可失,这可是……”高韶诚刚准备说话,就被塞了满满一大口,气性一下子蹿上来。埋头吃饭,无论萧琴怎么逗都不搭理。萧琴看着黑云,心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巩鸿博,巩鸿博……

    夜间狂风大作,视野内黑漆漆一片。一行人在路旁小酒馆暂歇。暴雨顷刻一泻而下,孩童们迅速被官兵从囚车里放了出来,戴着的手链脚链,与酒馆地面碰撞,哗哗作响。

    酒馆夫妇看到尽是不大的孩子,眼神里充满同情。老板站在囚车旁帮忙接小孩,老板娘带着小二去后厨添柴烧水。

    六个孩子安置在一个客房,门外轮流守着两个官兵,每逢换班便进来检查一遍。外面雨势不减,隔绝房里房外。

    房外两个官兵无聊,便开始闲聊。“今年大难啊。”高个子官兵看着大雨,声音显得格外柔弱。“咱能跟着吕公,不上前线,捡回一条小命,谢天谢地。”旁边略显粗壮的官兵拍了拍高个子胸脯,高个子纹丝未动。

    “不听也要告诉你,一是高家夫妇从正东门直穿东市回来了,还有就是,有个小姐上午天刚亮来找过你。”申为钧看着萧琴,“我这么出名的大夫,还找什么看护,这不打脸嘛。”

    “小姐?我在这儿哪认识什么贵人啊。”萧琴转念一想,这人凌晨出门找她,定然有事,只是,她在这里认识谁呢。难不成是故人?等她好了再去看看。

    “那给阿诚送信总可以了吧,”萧琴噘嘴,“总得给丹秋姨他们说一声我在这里沉迷医术无法自拔吧。”

    “那就等下午城里送米的来了,给你顺道送过去。”申为钧催促一声,“你快点吃,我还得洗碗,你这次得多欠我半个月的饭。”说完,申为钧便出去,“我先去浇菜了。”

    萧琴和蔚婉乘一辆马车,蔚婉这几年出落的愈发水灵,她的模样温柔可人。越长大女孩子的心思便越多,也不常找萧琴来说话了。每日都要练习琴棋书画,女工之类的,她心思极细,人又聪慧,学的很快。而萧琴本该也是学这些的年纪,可不知为何萧琴的脑子似是缺根弦,不仅学不会,还气走了所有的教授先生。爹爹知道了只是哈哈一笑,便免了萧琴所有的功课。命萧琴继续习武,所以萧琴便走上了一条离正常女子越来越远的道路。

    蔚婉很是安静,萧琴也不语。记得往日总有悦怡和萧琴拌嘴,蔚婉在一旁说着好话,虽然肚子里憋着一股火气,但总不会如此落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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