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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问莫忧     带着系统称霸武林txt下载     带着系统称霸武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的确有可能

    这几句是说:九碗茶过后,唯觉身轻如生羽翼,仿佛要乘风归去,却看到百万苍生,依旧辛苦,不由心中悲悯。

    正所谓:高处不剩寒。所以,这“九碗喝不得”,也自然成了这茶礼中一项,而且用得巧,用得妙。

    “茶楼,不愧为茶楼。”

    那店小二有礼道:“二小姐过奖。”

    东郭从露道:“九碗茶我们已经受了,可否请九姑娘出来相见?”

    谁料,那店小二却是恭恭敬敬地道:“事实上,老板此时并不在楼内?”

    “你说什么?”东郭从露与萧琴对视一眼,道,“不会这么巧吧,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等便是了。”

    “回二小姐的话,老板对此并无交代,只是嘱咐我等好好照萧店里,她游玩够了自会回来。”

    她们一来,他便走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萧琴心下生疑,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这九茶礼可是九姑娘临走前吩咐好的?”瞧这小二谨慎本分,该不会是擅自做主之人。

    果然,那人点头道了声“是”。

    萧琴思索片刻,突然起身道:“既然如此,萧琴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东郭从露微讶,却也并未说话,只是跟随其后。

    “恭送二小姐。”

    九碗茶礼虽然精致,然而事实上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从萧琴与东郭从露进入茶楼到出门,并未用得多少时间。

    上了马车,东郭从露终于忍不住困惑:“尊上,我们就这么白走一趟?”这不像是萧琴的风格,她虽看起来散漫无常,但事实上却绝不做无用事,绝不走绕弯的路。

    “当然不是,此行我们并非一无所获。”突然,她抬起头来,笑对东郭从露,“你怎么看这位九姑娘?”

    想了想,东郭从露道:“很独特。由这茶楼的布置以及九盏茶的格调来看,道上气息不浓,不似江湖出身;从她欲知尊上到来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位九姑娘不只重视品位,还很聪明。”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有人在我们之前动手了?比如九姑娘被封博涉或是我大哥劫持?”

    东郭从露沉吟一会儿,道:“不可能。首先,封博涉重伤未愈,傲雪堡此战伤了元气,况且这里是江南地盘,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们不会出手;其次,萧文虹……”

    她眼神扫了眼萧琴。

    “但说无妨。”

    见萧琴并无任何不悦神色,东郭从露继续道:“并非萧庄主才智不足,只不过在对于尊上的问题上,为人兄长难免意气用事,所以萧庄主现在恐怕正在气头上,计划着怎么对付尊上。况且,落日山庄盘踞江南多年,实力如何尊上最是清楚,对于他们来说,丰家是一块肥肉,但却并不急于吞咽,况且丰家于江南势力也很庞大,其中不乏与落日山庄合作的产业,一旦有所动荡,第一个受牵连的便是萧文虹自己。”

    因此,萧文虹不会主动去招惹丰家,只可能拉拢。

    萧琴点头:“说得好,小蝶,其实你也可以独挡一面了。”

    东郭从露原本资质便好,只是为人易冲动,欠历练,如今精细的思考已经逐步掩盖了这缺点。

    不知道为什么,东郭从露听起这话来觉得一丝古怪,但却又说不上什么来:“尊上过奖。”

    萧琴继续道:“你分析得很对,的确应该不是傲雪笑傲所为,况且凭这位九姑娘的才智来看,也极有可能是预料到了一些事情。”只是在此之外的某些方面,她依然感到好奇。

    九碗茶礼,这样的事的确不似道上作风,却非常像是……

    “既然如此,尊上,我们下一步?”

    萧琴笑了笑:“山不来就我,则我来就山。这位九姑娘越是不想见我,我萧琴却越要会会她。”

    “可是她现在何处?”

    “你说呢?”

    萧琴眉眼含笑,惬意悠然,仿佛天底下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切不过是一个玩笑,一句戏言,江山如此,江湖如此。

    “尊上是说九姑娘去了……”

    萧琴缓缓道来:“你想,如果你是九姑娘,现在对你来说,哪里才是最安全,最能置身于三家之争以外的地方呢?”

    首先,这个地方的主人要有一定的势力,不能弱于笑傲,傲雪以及江湖盟;

    其次,这个地方的主人要乐于接纳她,否则她只能是受人要挟;

    最后,这个地方是众人都很难想到的,而有的时候,最难想到的地方,恰恰是最容易想到的,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此一来,的确有可能。”东郭从露点头,换作是她,可能也会这样选择。

    “如此一来,也省了我们绕路的时间了。”萧琴淡笑。

    反正,这次的目的地本就不是茶楼。

    萧琴的下一个目的地,正是江南丰家。

    丰家家大业大,一到江南,似乎处处都有丰家的产业,“楼”之一字遍布各行各业,萧琴与东郭从露、封皮栋三人一路南行,目的地当然是丰家大宅。

    而此时楼府上下依旧鸡犬不宁。

    楼老爷知道了竹园有女人入住后,意外地并不生气,只是按照惯例的将这几天剩下的“五成气”出完,将楼少爷连罚带训一通后,便平息了风波。只是一波未停,一波又起,几日之内接连有江南各大门派登门,竹叶,霹雳堂,十八连环水寨这些南武林地头上有名的门派首领依次造访,楼大少应接不暇,忙得不可开交。最后,楼大少索性又来了蜗牛策略,对外称身体微恙,拒不见客。

    当萧琴等人到达楼府的时候,正好是被拒之门外的第五批人。

    封皮栋见此情景道:“看来有人走在我们前面了。”

    “我们小瞧了萧文虹。”东郭从露对此也有些意外。

    竹叶门,霹雳堂,十八连环水寨这些都是明着投忠了落日山庄的人,如今挨着个来走丰家的大门,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揣测萧文虹的心思。

    望着紧闭的大门,萧琴摇摇头:“未必,现在还言之过早。”

    她总觉得,这一路上有哪里不对,可是最重要的线索不浮出水面,她却又始终抓不住思路。

    东郭从露问道:“尊上,要不要亮出身份?我想丰之康纵然狂妄,也不至于直接与咱们翻脸。”他们如今只是以常客之身登门拜访,对方若想装傻下去,他们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第七十六章:你猜

    萧琴一摆手:“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是来求贤,不是惹事,不要中了他人的圈套。”

    东郭从露与封皮栋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想了想,萧琴道:“先回客栈,另行准备。”

    小高驰推开门,轻车熟路地将药汁倒在门口的盆栽里,然后端着空空的碗来到桌前。

    “少爷,喝‘药’啦。”

    案几之后,楼大少没精打采地拨弄着笔架上的羊毫。

    “放着吧……”

    “早都倒了,放什么?”

    “碗,空碗放在那儿,做戏就要做得像一些。”丰之康一边说着,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笔架。

    高驰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整天就会对着这些死物唉声叹气,真不知道你这少主是怎么当的。”这几日二人混得越发熟络了,高驰说起话来自是更加直接。丰之康这人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只当高驰是个小孩子,倒也不会生气,甚至久了,还觉得和这个小鬼很投缘。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丰之康依旧一副苦瓜脸,幽怨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别自我陶醉了,你要‘生相许’青岚姐姐都不要,会要你‘死相许’?”

    “小鬼,不要欺人太甚……”揪人伤疤,可耻!

    高驰吐了吐舌头:“我是来替管事问你,又有人要求见,见是不见。”

    “什么人?”

    “奇怪,反正你都一定不见的,还问什么人干嘛?”

    丰之康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我可以不见他们,但我却必须要知道他们是谁,为何而来。知己知彼,可是商场最实用的常识。”

    听你吹的厉害,高驰在心里哼了一声,还是老实道:“是二女一男,未报姓名,只说求见。”

    “二女一男?那不是齐人之……”这种联想往往出自男人的劣根性,丰之康也不例外。

    “管事说,其中一个女子看起来比较像首领。”

    丰之康怔了一下,突然坐了起来,方才的怠一扫而尽。

    “二女一男,女子为首,一男一女辅佐,莫非……”

    “莫非什么?连名字都不敢报,可见不是什么角色,回了便是。”

    丰之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小高驰下命令的时候似乎总格外像回事,似乎家常便饭,看来原来果然是个小少爷。

    他以折扇在高驰头上敲了一下:“说你小鬼你还不服气。你不看看,这几日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竹叶门,霹雳堂,连环寨相继都出现了,你觉得今天会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普通客人?”

    她们不报姓名,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无名可报,这个几率现在来说真是太少了;二则是,来人的身份比之前所有的都要高,所以低调行事。在丰之康看来,后者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前者。

    凌驾于这些地方小门派之上的,通常是一方霸主之类,比如……江南的落日山庄。

    事实上,近日来临门的几个门派恰恰是早已明里暗里投奔了落日山庄之人。

    “你是说萧文虹来了?”

    丰之康一怔:“你这小鬼倒是知道不少。”

    生意人也是江湖人,这小鬼既然说家里是做生意的,那么知道些江湖事倒也不意外,只是……凡事“了解”也要有个限度,萧文虹这三个字谁都知道,可是这么轻易地从竹叶等门派联想出来,这小鬼头果然不简单。所谓“投奔”“从属”,在江湖上并不算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不过是弱肉强食的小门派屈服于大势力而已。他知道,不奇怪,可连一个小小的普通商人之后都知道……

    这小鬼该不会是什么江湖名门之后吧?

    丰之康想着,还是继续说道:“不过这次应该不是萧文虹,他要是想来,早就来了,不会要这些小人物先来逛场子,就算真是他的安排,他也一定还有更重要的角色要演,不该现在就出场。”

    高驰皱眉道:“真麻烦,出去看看不就好了,猜来猜去更是心烦。”

    丰之康向后一靠,摇着扇子道:“谁猜了,本大少只是在将你的思路引向正确的方向而已。”

    “噢?”高驰冷笑,“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我看……又是你在给自己搭台阶下吧。”

    这小鬼头!丰之康瞪了他一眼。

    “水波起无棱,蝶舞月下笙。信不信由你,大可自己去看……哎?”丰之康猛然反应过来,“小鬼,不会是在激我吧?”

    高驰笑了笑,又是一副小狐狸的样子。

    “不说了,我去给青岚姐姐送饭。”

    最近小高驰和入府没有几日的九姑娘青岚似乎很合得来。

    “青岚姐姐?叫得这么亲……”某男吃味地嘀咕。

    吃过晚饭,青岚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书后,便准备睡了。

    然而,有的人自己天生精力充沛导致失眠,也见不得别人早早歇息。所以,当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的时候,青岚知道自己又要不得安宁了。

    穿戴整齐地拉开门,不意外地看见丰之康一脸谄媚地站在门口。

    “我可以进去……”

    九姑娘一推门板,将某人的脚丫子生生夹在门缝之间,温柔地笑道:“不可以。”

    丰之康一张笑脸立垮。

    青岚见他怀里鼓鼓的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便出了门,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这边说话。”

    丰之康一听,跟个孩子似的乐得颠儿颠儿地跑了过去,献宝似的将怀里的东西摆到桌面上。

    青岚对着那大包袱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你猜啊……”

    “快说。”

    “琴啦。”虽然有些烦恼心上人没有幽默感,但丰之康还是一万个配合的有问必答。

    琴?

    青岚的视线不由又回到了那个包袱。

    丰之康一见不由开心地道:“青岚,这是我花好多……那个……”

    不能说钱,太庸俗!

    丰之康猛地话锋一转,“好多……时间!是我花了好多时间为你找到的凤凰琴。”

    上古名琴凤凰,传说为伏羲氏所有。

    伏羲以玉石加天蚕丝、千年桐木所做,表面泛著温柔的白色光芒,其琴音能使人心感到宁静祥和,据说拥有能支配万物心灵之神秘力量。

    怎么样?感动了吧?惊呆了吧?赶紧投向本公子怀抱吧!

    青岚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凤凰名琴,却是久久不说话。

    丰之康见此情景,不由担心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非……欢?”

    青岚抬起头,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什么时候见我谈过琴了?”

第七十七章:又不是你的错

    丰之康一怔,随即开始回想,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第三次第四次……遭了,自己只是凭直觉觉得这琴和青岚很般配,却忘了自己并不知道青岚是否善琴……

    “这个……好像……好像……”

    “呆子。”

    意料之中的责怪,丰之康暗骂自己大意,却在一抬头的瞬间痴了。

    月下的青岚一袭月白衣衫飘逸秀美,眉眼间盛着他不曾见过的温柔笑意,肌肤被月色映照得仿佛透明一般,整个人都包裹着一曾淡淡的光晕,不似凡人。

    见丰之康怔怔地敲着自己,青岚一时有些窘迫,不由后退了两步:“说你呆还真呆,傻笑什么。”

    丰之康却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柔荑:“青岚!”

    青岚怔住。

    丰之康平时虽然嘻嘻哈哈,却鲜少失控,她这一怔,竟然都忘了躲闪。

    “我……我是真心待你的,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

    青岚回过神来欲退,双手却被他握得死紧:“你这疯子,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就是发疯也是为你疯的,我这样不萧一切的求你,我有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就是独独这么排拒我!”

    “我警告……”

    丰之康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就着眼前的附了上去。

    于是,尘世,安静了……

    亲吻是一种奇妙的语言,它使人沉醉,也使人冷静。

    如斯的安静之后,是一声响亮的巴掌。

    然后,有的人怒目圆争,有的人捂着脸成痴傻状。

    然后是——

    “青岚,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青岚……”

    然后是——

    哀号。

    “丰之康!给我让开!”

    “不让,死也不让!”把着门板章鱼一样帖着不动的男人正是丰家大少爷。

    “……那你就死吧。”

    九姑娘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踏了出去——门开着,他贴在门板上实在不怎么碍事,只是碍眼而已。

    “青岚——”

    “我才走出三步。”不用喊得像她出殡了一样吧。

    “不管不管,你不走我就喊到死。”

    “以死相挟不是男子汉所为。”何况他还三番五次。

    “我是天下第一奸商,不是男子汉。”所谓“奸商”,耍奸为本,耍赖无敌。

    “丰之康,你一个男人,非要像个孩子似的耍赖吗?你什么时候能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褚青岚发觉自己早晚要让这个冤家给气疯。

    “我刚才拿了!”丰之康底气十足,他刚刚的确很勇敢地亲下去了。

    褚青岚冷笑:“然后?”

    ……然后被打了。

    丰之康垮下肩。

    “活该!”

    褚青岚拎起行李准备走人。

    丰之康赶紧上前拦住:“青岚青岚,你给我一次机会,我送你琴,真的只是想让你高兴的!”

    褚青岚停下脚步,却是背对着他长长叹了口气:“你……又何必执著。来你这里是我的错,我自己的事,不该把你牵连进来。”她是不祥之人。不该拖累别人。

    “你又何必怪自己,就算只把我当陌生人,你替我着想的已经够多了。”

    若早几年,有人告诉丰之康他将来会因一个女人而失魂至此,他是打死也不信的。可是,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茶楼的九姑娘却是连根长在他心里,再也除不去了。

    褚青岚一怔,随即冷笑:“你又知道什么?你怎知我不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我做得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

    “你是什么人,对我来说又有什么要紧。我喜欢的是你褚青岚的全部,你有什么我喜欢什么,你是善是恶,又有什么关系?”

    褚青岚心下一动,不由回过头。

    丰之康的发丝有些乱了,不似平日谈生意时装扮得整齐,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偏生那双眸子又诚挚得很,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褚青岚不由又想笑。

    丰之康叹气道:“想笑就笑吧,别忍着了,反正我什么狼狈样子你没见过?要是这样能让你回心转意,再去你楼下弹一次琵琶我也认了。”

    反正他是“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嘛。

    褚青岚别过头:“你不必如此,以后还是我走我的路,不然一定给你惹来麻烦。”

    “你又往哪里走?茶楼已经被盯上了,没准儿你以后都回不去了。再说,他们就在门口,你躲到哪里去?”

    褚青岚浑身一僵,低声道:“你知道多少?”同样的问句,之前是讽刺,这一次却是完全的不确定。

    “这世上有钱办不到的事,但太少了。别怪我暗地里调查这些,我知道的越少,越没有办法保护你。”

    如果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他是愿意用一辈子时间慢慢了解,慢慢开导她打开心房的。可是当刀锋已经从黑夜中伸出,他便没有这个时间了,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丰之康见褚青岚不语,继续道:“说到底这事还是我连累你,要不然你离了那个地方,安心地在茶楼经营,也不会再遇见他们。”

    “……生在丰家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的,”丰之康苦笑,“生在丰家不是我的错,可这样的我还渴望什么感情就是我不对了。青岚,我想过放手的,真的,可是……你说我自私也好,反正也是商人本色。我丰之康一辈子只能遇到一个褚青岚,让我什么都不做就放弃,我不甘心,就算这样会给你带来麻烦,带来痛苦,我也不甘心。”

    久久的,院子里再无人应声,只剩下无边的沉静。

    褚青岚回过身,突然问道:“先来的是哪一伙人?”

    “天玄武尊。”

    褚青岚点点头,跟她想的一样。这确实是萧琴做事的风格,当初笑傲忙于应付傲雪无暇分身,如今三足鼎立,丰家这一股财力就显得至关重要。

    “那丰家以后……”

    丰之康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自嘲地一笑:“还能怎么样,丰家跟四大家族一样,都是要有依附于人才能生存的,至于附于何人,商家规矩,价高者得。”

    谈起生意的丰之康,又恢复了有“铁公鸡”之称的天下第一奸商的模样。

    自古商人重利,现在也是如此。

    “这次对丰家,又是一道关卡,有信心么?”褚青岚问道。

    丰之康不以为然,摇头道:“丰家,就像一颗苍天大树,枝叶茂密,欣欣向荣,看起来生机勃勃,可是,没有人看到他的根系。再强壮的树,也有枯死的那一天,和人一样,茂盛的外表可以维持,可根系的腐烂,却是无法挽回的。即使我有信心带领丰家渡过这一劫又怎样呢?”

第七十八章:江湖传言

    一百多年的岁月,够久了,这个盘根错节的大家族的生命,也快要走到尽头了,今日,他丰之康可以凭着这点小聪明让丰家维持繁荣的假象,可日后呢?丰家子孙早已没了凝聚,合久必分,这是早晚的事。

    丰家以现在的力量,最多还能支持十年,十年之后,丰家必败。

    “不过你放心,”丰之康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如今有我在一天,就算为了老爹和我丰之康的媳妇本钱,丰家也不会倒的。”

    意外的,褚青岚这一次却并没有太在意他的玩笑,只是沉默了半晌道:“那就顺着你的心意走吧,不必萧及我。”

    “啊?”丰之康一怔。

    “她那性子我也是知道的,既然已经来了,便不会说走就走。你说过人都会变的,不知道她这些年变了多少,好些年不见了,见见也无妨。”

    对丰家来说,与落日山庄这些年的关系不温不火,与江北傲雪堡更几乎没有往来,如今最好的选择就在门口,丰之康不见,只怕错失了良机。

    丰之康干笑了两声:“也不全是为了你。如果她们这样就走了,我也真的要考虑其他的选择了。”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我得承认,在衡量利弊方面,你还是有头脑的。”褚青岚丢下行李,将桌上的琴包好。

    “青岚?”丰之康不解地望着她。

    “不是送给我的吗?”

    “当……当然,可是你不是不会……”

    褚青岚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抚琴?”

    哎?丰之康敲敲头,好像……的确是没说过。

    “呆子。”

    嫩芽一般的茶叶在杯中打着转,飘出阵阵清香,然而,同样是上好的名茶,却不及茶楼里的任意一杯。

    萧琴凝神注视着手中的茶杯,久久不曾开口。

    半晌,门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进。”萧琴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不问便知来者为谁。

    “尊上。”

    封皮栋进门,萧琴示意他先坐下。

    “怎么样?”

    “如尊上所料,丰之康抱病不见客。”

    萧琴点了点头,等待封皮栋的下文。

    他继续道:“楼府确实住进了一位客人,据说还被安置在竹园,也就是楼大少的园子,看来不简单。我怀疑……”

    “但说无妨。”

    “我怀疑这个人就是九姑娘。”

    萧琴放下茶杯,喃喃道:“九姑娘,九姑娘……”

    “不过,”封皮栋话锋一转,“如果真是九姑娘的话,没道理不住梅园而主竹园啊?”

    毕竟梅园才是未来女主人的居所。

    萧琴笑了笑:“别太追究死理儿。若我是九姑娘,我也要住竹园。”

    封皮栋一怔。

    萧琴继续道:“看似不合礼法,实则出人意料,先是大隐藏到了丰家,然后又拒入梅园,九姑娘不愧是九姑娘,招招出人意料。”

    封皮栋突然“咦”了一声:“你这么一说,这倒很像是……”

    “很像我的风格对吗?大处出人意料,小处乱人思考,反复无常,让人头疼。”萧琴抢先说出某人所想。

    封皮栋苦笑:“你对自己评价倒是很高。”

    “哪里哪里,我这人向来谦虚。”

    “那么谦虚的尊上,我们下一步到底要如何?”封皮栋白了她一眼。

    “也不如何。”萧琴惬意地品了一口茶,“三萧茅庐,求贤正当如此。”

    古有刘皇叔三萧诸葛孔明;今有萧盟主三访丰家大少。

    让封皮栋和东郭从露意外的是,这一次,三人竟然毫不费力的进了丰家大门,理由很简单——楼大少病情好转可以“勉强”见客了。

    一路在下人的引领下绕过假山,回廊,来到了正厅,丰家大窄处处张显着富贵气派,到处是百年世家的神韵。

    华衣公子款款落座于主位,面容俊郎,唇畔带着商人独有的精明笑容。

    见客人已到,华衣公子起身,笑盈盈地道:“凤炽不知盟主大驾,未曾远迎,还望海涵。”

    萧琴回礼道:“未闻大少身体不适,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两人对峙半晌,却是同时一笑。

    “二小姐太客气了。快请坐,来人,上茶。”

    萧琴微微一笑:“丰家家史悠久,最重礼仪,萧琴但求没有什么失礼之处才好。”

    “哪里的话,这二位想必就是东郭小姐和封兄弟了吧,也请坐下说话。”

    东郭从露与封皮栋见礼后,便随之落座。

    萧琴笑容应对,心里却不由感慨:天下第一奸商果然名不虚传,将他们拒之门外三天的事竟然支字不提,脸皮有够厚的。

    丰之康坐好后,状似虚弱地道:“近几日受了些风寒,每每头痛欲裂,实在不方便见客。不过,若早知道二小姐大驾光临寒舍,楼某便是正在那昆仑山顶也要快马赶回来!”

    耳熟了。

    萧琴心中冷笑,谁说过什么来着?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这张破嘴。怨不得九姑娘面对万贯家财不为所动了……

    “凤炽兄平日里繁忙,难免耽误了身体,还是要好生修养才是。”

    丰之康叹气道:“没办法,这么大个丰家拖着,我哪敢随便生病啊,呵呵。”

    萧琴凝眉道:“别怪萧琴交浅言深,兄台家大业大,还是早日定一门亲事,娶个贤内助照看才好。”

    丰之康一怔,随即笑了笑:“二小姐定是听了江湖传言了吧。”

    萧琴亦笑:“传言固然夸大事实,但所谓无风不起浪……看,萧琴多嘴了,凤炽兄还是不要见怪啊。”

    “不见怪,我怎么会见怪呢?这是事实嘛。”丰之康竟并不掩饰,“楼某若怕人背后说讲,便不会做了。呵呵,不怕二小姐笑话,家父因此事气得不轻啊。”

    “凤炽兄果然是性情中人。”

    “哎,反正江湖人已皆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萧琴用杯盖轻轻抚了抚表层的茶叶,淡笑道:“我看未必。”

    丰之康微讶,抬头看向萧琴,却见对方只是一心凝视茶水。

    “这碧螺春味美醇香,是上好的质地。”萧琴说着,抬起头来,“我却喝过比这更好的。”

    “二小姐自然是见多识广。”

    萧琴摇头:“那茶叶并非什么绝品,茶水也并非什么天仙玉露,然而精贵的,却是那份茶道之心——以茶为诗,以茶为礼,故味有尽,而意未绝。能通此道者,必是心地纯净之人,纯净之人当以纯净之心待之,凤炽兄痴情如斯,是质朴之处,我以为正是天作之合。”

第七十九章:也是如此

    萧琴这番话看似突兀,实际上当然是话里有话。

    她这是暗示丰之康:其一,她受了九姑娘的茶,自然就不会为难九姑娘;其二,待人之道一如择木,良禽择良木而栖,她等三萧楼府已经表明了诚意,丰之康若真有心,也该回以诚心;第三,以诚相待,方是“天作之合”。

    萧琴本是就事论事,却又在话里藏出这么一大串的暗示,丰之康不由微微沉下脸色。

    萧琴却低头继续“赏”茶:“一知半解,妄自谈论,凤炽兄见笑了。”

    丰之康摇头道:“二小姐高见,是凤炽愚昧,未能早日顿悟。不如今日二小姐就在我府上暂住,给凤炽一个款待贵客的机会。”

    萧琴淡笑道:“哪里好意思这样麻烦凤炽兄。”

    “二小姐这是见外。”

    萧琴想了想,索性点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尊上,属下先去客栈收拾行李。”封皮栋与萧琴对视一眼,便先行离去。

    东郭从露微异,没等她有反应,封皮栋已然退出。

    于是,丰之康对萧琴和东郭从露道:“我这就派人布置客房,二位还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便是。”

    “有劳。”东郭从露轻应,看了眼萧琴,终究没再说什么。

    傍晚,丰之康自然是大摆宴席款待萧琴等人,席间几人曾隐晦地谈了几句江湖事,之后便只闲话家常。

    其实说起来,萧琴与丰之康素未相识,虽然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却也止于神交。不过意料之外的,撇开正事不谈的二人倒是很难得地合得来。对此,东郭从露的总结是:性格恶劣的人是会互相吸引的,比如萧琴阴险,比如丰之康奸诈,比如萧文虹冷漠,比如濮阳昔虚伪,比如褚茹雪狡猾,又比如……封皮栋可怕的冷静。

    东郭从露目光移向静静饮酒的封皮栋,总觉得这家伙和在傲雪堡时候有些不同了,竟然不常常拆她的台了。哈,混蛋也会转性的吗?搞笑!

    晚宴过后,东郭从露便直接回到安置好的房间,萧琴不是孩子,不需要她时时刻刻跟着。

    在回廊边上,她却颇意外地看到了这几天有些反常的人。

    “啧啧,何公子好雅兴,这是赏月呢?”东郭从露绕过长廊走了过去。

    “三更半夜的,你不回屋子睡觉,跑这来做什么?”封皮栋似乎还没有从什么情绪中回转过来,声音怪怪的。

    东郭从露一怔:“你喝多了吧?我这不正要回去睡觉么,倒是有的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挡了本小姐的路。”

    封皮栋却并不反唇相讥,只是一侧身道:“你走吧。”

    东郭从露见此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是十分的不舒服,她站定道:“姓何的,是男人就把话说清楚,我东郭从露哪里范着你了你说出来,这么摆着阴阳怪气的脸色给我看,算什么能耐?”

    封皮栋本欲离开,听到这话却是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摆脸色?对你?”他不由笑出声来,“什么时候?”

    东郭从露闻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现在!”

    封皮栋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想了想,道:“你这人真是怪,我与你斗你不高兴,我让着你你又不稀罕。如今你我共同辅佐一主,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再与你一般见识,便是不识大体。”

    “你这叫什么屁话!”东郭从露几乎是掳着袖子冲到他跟前,“跟我一般见识?什么叫跟我一般见识?我怎么了?我哪句话说得没分寸了你指出来,犯不着激我。”

    “闪开,我今日懒得与你斗嘴。”

    东郭从露纹丝不动,一双眸子似乎要将他瞪出两个窟窿。

    半晌,封皮栋叹气。

    “真服了你,算我不对行了?我要回去了。”他抬手在东郭从露肩侧轻轻一推,走了过去。

    东郭从露这次没有阻拦,只是等到封皮栋走出三步远时,她突然眸光一凛,迅雷不及掩耳地地打出一枚铜钱镖。

    封皮栋反应飞快,几乎是在对方暗器一出手的瞬间侧身,堪堪避开锋面。

    “死蝴蝶!这么近的距离暗算我,你是不是真想要我的命!”三步距离的暗器,若是真想取人性命,当然是没人能避得开的。

    东郭从露大笑:“本小姐就爱吓唬人,你奈我何?不服就打回来啊。”

    封皮栋白了她一眼,转身欲走,却又被叫住。

    “封皮栋!”东郭从露站在原地不动,“你记得你当初说了什么吗?”

    “我每天都要说很多话,每天更要对你说很多话,你问哪句?”封皮栋并不回头,只是手心紧握了一下。

    “你说你觉得她会赢的,所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封皮栋回过身:“现在也如此。”

    东郭从露笑了笑:“那就没问题了,你大哥和你是不同的人,你们只是尊重了各自的选择而已。何况,他也未必是错的,我看庐王不会亏待他。”

    封皮栋微怔,月色下的东郭从露笑嘻嘻地站在那,看起来竟然有些陌生。封皮栋突然感觉到一种心事被看穿的尴尬。

    “谢谢你的多事,早点回去歇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下了回廊。

    “你的感谢我收下!”

    身后,东郭从露的笑声依然在回荡,封皮栋皱眉,真是疯女人,他偶而伤感一下有那么好笑吗?

    萧琴静坐于屋内,半丝睡意也没有。

    她不是不知道今日东郭从露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封皮栋这几日的不安,然而,在完全不清楚丰之康意图的情况下,她还是决定留下来。

    至少在这里,她们是安全的,丰之康纵使与落日山庄或者傲雪堡合作,也不会傻到让武尊在他家里出事,毕竟她手上还有四大家族这个大筹码。

    而封皮栋,恐怕是在担心他大哥,这么久没有动静,不知道褚茹雪那边是否真的忙于朝事无暇分身。

    她的这两个帮手都是聪明人,封皮栋冷静,小蝶冲动;封皮栋保守,小蝶则常出人意料,两人是很互补的性格。有了这两只手,她实在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就像今天,若她身后的是其他人,她可能便得换了主意。

    萧琴站起身,缓缓来到窗边。

    她住的地方是竹园附近的厢房,由窗子,能遥遥看见对面的灯火。园子的主人显然还没有安睡,园门口不时有丫鬟小厮忙进忙出。

第八十章:众矢之的

    萧琴抬头看看夜空中的冰轮,终究没有半点睡意。

    明月,明月,她最近似乎格外地钟情于赏月。可惜,身边的人总是不对,人对了,时间又不对;时间对了,立场又不对……

    突然,有琴声隐约传来,那方向……竟是竹园?

    萧琴失笑。

    这丰之康看不出还是个雅人,竟然有临睡抚琴的习惯。

    她不由反复比量起自己的十指,修长白皙却并不细嫩,习武者要保持一双漂亮的手很难的。她这几年,武艺在招式上已经荒废了很多,除了玲珑四式,别的已经很少钻研修炼了。

    琴声依旧飘扬在夜空之中,趁得这夜色格外的静谧。

    突然,萧琴表情僵住。

    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乱山何处觅行云?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她突然冲出房门,急步奔向那琴声的来处。

    近了,又近了,她不会听错的,这首曲子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会弹奏,何况这样的意境,这样的韵味,即便是褚茹雪也抚不出来,除非是——

    竹园之内,萧琴停下脚步,声音有些颤抖。

    “青岚……姐姐?”

    园内的石桌旁,背坐一女子,月白长衫,长发流泻,以琴月为伴,举手投足不失端庄之间,竟又仙姿飘然。

    “青岚姐……九姐,是你对不对?”

    女子闻声,停下音韵,缓缓回过头,唇角嗪着一丝宠溺的笑意:“萧琴,好久不见。”

    下一刻萧琴几乎是扑上前去:“九姐,九姐,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褚青岚环抱着泣不成声的女子,一如环抱着当年那个爱追着自己玩闹的小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为了如今江湖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武林尊者。

    “九姐……九姑娘……茶楼……”萧琴反复呢喃这几个字,“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是你,除了九姐,再没有想得出这么别致的礼仪,再没有人弹得出这样的新月谱!”

    褚青岚只是笑,笑中有淡然,也有苦涩。

    萧琴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道:“九姐看笑话了,萧琴这些年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见了九姐还是只知道撒娇告状。”

    褚青岚摇摇头:“没有,萧琴长大了,不是当年的小琴儿了。”只是,小琴儿可能更幸福,萧琴却注定要走上一条与幸福相背离的道路了。

    凤凰离,祥云聚;青岚非喜,不祥之女。

    这短短几句,改变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命运。

    皇家第九子若得女,则必招祸患,只因这样一句传闻,竟是傲雪变色。而这说得,正是九公主褚青岚。

    民间传言,皇家第九女,乃是不祥之人。

    命运在这里和褚青岚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青岚生母董妃原本是震南王次女,在朝有父亲为靠山,董妃的日子自然无限风光,任是她自幼娇纵,但碍于震南王功高,皇上也总是让她三分。只是,棒打出头鸟,似乎连老天也对董妃的幸运有些看不过去。

    成皇十年,董妃与陈尚书之女陈妃同时产女,时辰所差无几,不分先后,难以排行,而这其中,便有传说中不祥的凤九女。成帝听闻国师之言,为二女赐名青岚非喜,以求破戒凶兆。然而不过半月,竟有人秘报陈妃不守妇道,与二皇子珠胎暗结,圣上大怒,下令彻查。结果,二皇子及其党羽在这一次被彻底搬倒,陈妃畏罪自裁,死前,竟然亲手掐死了尚未满月的非喜公主。

    青岚非喜,不祥之女。

    这一皇室丑闻的揭露似乎印证了九公主不祥之命数,皇上忌惮着董妃身后的震南王,虽然没有明说,明里暗里还是对董妃冷淡了许多。娇纵成性的董妃将一切过错都归于未满月的九公主身上,对着襁褓之中的孩童竟是丝毫不萧及骨肉情分,若非奶妈拦着,小九公主几乎要被生母折磨死。

    皇上见此情景,不得不将九公主交于其他嫔妃抚养。

    然而,亲生母亲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由于特殊的环境,九公主自幼懂事,各方面也表现得相当优秀,随着时间的冲刷,谣言渐渐散去,皇上似乎也对九公主不在那样冷淡。

    只是,又过不久,先皇驾崩,竟又有人滋事,说先皇乃是因近日与九公主接触过近而沾染了晦气,导致病情加重。

    一时间,褚青岚再一次成为众矢之施。

    萧琴进宫,正是在那一年之后。

    也许是苦命女子的惺惺相惜,骆小蕊与褚青岚机缘巧合下竟是相谈甚欢,而理所当然,褚青岚也就与萧琴走得近了起来。

    多年的挫折,已经让褚青岚将一切都看得很淡,她知道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可是那又如何呢,这这个后宫是强者的地盘,从来没人听到弱者的**。那年的她,也不过十六岁,和骆小蕊一样的花样的年纪。可是骆小蕊的宫中花团紧簇,而自己只能独守比冷宫更要冰冷的宫墙,人如其名,骆小蕊如花,她则注定无欢。

    好在,那些年她身边多了琴儿和茹雪两个小孩。都是聪明得不似孩子的小机灵,却到底有着一颗孩子独有的心,她突然就懂得骆小蕊为何如此中爱萧琴,也明白这两个孩子为什么会互相吸引。

    童心,纯真,那真是这个宫里最昂贵的奢求,而这两个孩子天生的才智,不仅保护了他们自己,也守护住了她们童年应有的快乐。虽然只两个小孩子,但在宫里,他们却不是如她一般的弱者。

    当今皇上登基的第三年,付皇后有孕,为避闲,褚青岚尽量免于在后宫走动,每日只是静静地读书弹琴,消遣时间。那段日子,只有小琴儿和小茹雪经常来看她,给她带来不少乐趣。

    五年后,九公主久居深宫,卧病在床,终于抑郁不治,于新帝八年没。

    九公主的死很突然,那段日子,萧琴和褚茹雪刚好随濮阳昔去了丞相府,哪知半夜得到消息,九公主没。

    他们走的时候,还和九皇姐约定回来的时候一起做风筝,谁知道没等他们在外疯够,皇姐竟然已经不愿等他们了。

    九公主居所走水,因为那夜风大,抢救不及时,九公主葬身火海,尸骨无存——这自然又给了那些散步谣言的人滋事的话题。只是,对于萧琴和褚茹雪来说,这么一个可亲可爱的人,昨日还与他们笑语晏晏定下约定的人,就这么一夜之间不见了,消失了,任谁都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打击。

第八十一章:已经死了

    萧琴当时急火攻心,大病一场,两个孩子终于靠在一起互相开导,也是从那时,大家都知道十皇子与圣上亲封的花雨之间是如何得情谊深厚。

    在皇家,九公主褚青岚是个不祥的存在,可是在萧琴和褚茹雪心里,褚青岚却是他们人生中一段重要的记忆。

    本以为已经消逝的一个人又出现在眼前,萧琴的心不是不波动的。她以为这些年的磨折已经让她将什么都看得淡了,可是当褚青岚这样真实地在站在她眼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落泪。也许为了心中的怀念,也许为了亲姐妹般的情谊,又也许,只是为了自己那已经远去的记忆。

    骆小蕊姐姐是一把锁,将她人生最美好的财富锁在心底深藏,可她却弄丢了钥匙,以致于那锁与心脉连在了一起,动一动就钻心的痛;而褚青岚则是一枚钥匙,以最正确的方法开启了她尘封已久的往事,用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当时的明月依在,彩云却已然逝去。萧琴突然笑了,如果……如果那彩云都能再此回来的话,这尘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这一刻,她想到的竟然是,若是茹雪知道九姐还活着,又不知该是多么的开心。

    当年她失意时唯有茹雪知她懂她,从旁开导,如今她欣喜时,却是独自一人。

    庭院中,新月下,有的不是当今武林盟主与朝廷九公主,有的只是两个故人,一对姐妹。

    “九姐,你当年到底是……”

    萧琴对当年那场大火还记忆犹新,那时候的她才那么小,宫中的几年生活几乎让她忘记了父亲的抛弃和舅舅的残暴,小小的萧琴以为这就是永恒的幸福了,她必将继续被老天眷萧下去。

    是褚青岚的死让她幡然醒悟,自己还是自己,天下还是天下,自己的命运竟是从没改变过。她这一生最感激的人是骆小蕊,可是只有那一次,只有在对待九公主之死这件事情上,萧琴曾跟她最敬爱的姐姐激烈地争吵过。

    那场火,分明就是人为的,当年她一个孩子尚能看出蹊跷,其他人又怎会不明白?

    可是在宫中,想生存则必然要遵守潜规则,弱者保护自己尚存困难,又哪里来的心思替别人伸冤,何况是一个先皇并不待见的“凤九女”!

    可是骆小蕊到底是皇后啊,为什么她连一句“给九公主风光大葬”都不能说呢?流言蜚语真的那么可怕,还是她其实也跟众人一样,认为九姐是个灾星,死了更好?

    那是小小的琴儿第一次和姐姐争吵,骆小蕊甚至失手打了她一巴掌,是褚茹雪拦在她前面求的情。

    之后,也许是急怒攻心,萧琴大病一场,而褚茹雪则细心照萧。正是自那起,他们两个的命运似乎就彻底纠缠到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现在想来,这其中确实有蹊跷。

    褚青岚在宫中的其实谈不上什么地位可言,也没什么人好得罪的,宫里怎么说起火就起火了呢?而那日……那日她本来说好要去找九姐扎风筝的,只是临时改了主意和褚茹雪去了丞相府,不然“死”在那里的,绝对不只是一个九公主。

    想让褚青岚死的人有没有,她不知道,但想让她不得好死的人,放眼天下,可是太多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再严密,也未必真能护得滴水不露,那场“巧合”的走水,完全可能是对着她来的,却让褚青岚白白成了替死鬼。正是这样的认知,让她这些年每每想起这件事都痛苦万分。

    如今知道褚青岚好好的活着,她实在是喜不自胜。

    “当年……”褚青岚想起那些旧事,不由目光迷离起来,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是长长一叹,摇头道:“当年死的那个,不是我。”

    萧琴一怔,随即眸光一闪:“难道……难道是……”

    褚青岚苦笑:“若是我死,其实未尝不好,但那替我而死的却是我的一个丫鬟。你的红儿姐姐,还记得么?”

    萧琴点点头。

    记得,当然记得,红儿姐姐最喜欢小孩子的,每次他和褚茹雪去看九姐,都是由红儿做点心款待。那个早已过了出宫年龄,却喜欢鲜艳衣着的老姑娘,那个一张嘴总是闲不住地唠叨,却比谁都心软的红儿姐姐。当年她以为她终究陪九姐一起去了,想不到她的忠心竟然不仅如此。

    九姐成了她的替死鬼,而红儿姐姐竟然又替了九姐……

    褚青岚继续道:“后来,我扮作宫女混出了宫,浪迹江湖好一阵子,有了点积蓄后,又开了茶楼。”

    望着褚青岚淡然的申请,萧琴突然懂了,那个深宫曾是她避风的港湾,却也是褚青岚一生的囚笼。对于褚青岚来说,九公主的名号除了是个沉重的负担之外什么也不是,而宫外的生活对她来说,是一个新生。

    说起来,她到底不是宫里的人,不能了解宫中人生存之艰辛,这一路,有骆小蕊姐姐的庇护,褚茹雪的陪伴。可叹,这些人却已被她一个一个的伤害了。

    萧琴啊萧琴,其实你才是真正的灾星。

    萧琴苦笑着摇头,眼底的落寞映入褚青岚眼中,后者对此想说什么,却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无能为力。萧琴如今的处境,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这世上恐怕就真的没人能帮他了。

    “九姐,茹雪知道你的事吗?”

    褚青岚摇摇头:“不过,知道也无妨,反正‘九公主’已经死了。”

    是啊,好在——“九公主”已经死了。

    萧琴笑了笑:“他知道一定很高兴。”

    现在,能让褚茹雪高兴的事,恐怕也跟她一样,不多了。人生在事,连会心有一笑的机会都没有了,实在是件很悲哀的事。

    “他可还惦记你?”出乎意料的,褚青岚问的竟是“他”而非萧琴。

    萧琴随即苦笑:“惦记,当然惦记,恐怕恨之入骨了。”

    “你的事当年我也听到一些,只是,付皇后与你的情谊并不是一语道得清的,你自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会这么做也必然有你的道理吧。”

    萧琴摇摇头:“能有什么道理,我也不必给自己抹金,想做便做了。做到今天这步,望恩负义,恩将仇报,什么词儿我都听过了,听多了,不在乎了。”

第八十二章:帮不了忙

    “你又何必折磨自己,有些时候,有些事,本就不是你我能做得主的。”对于这一点的体会,恐怕没有人能比褚青岚更深,她生下来本来没有做任何错事,可惜她的降世在世人眼中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我们不说这些,”萧琴摇了摇头,“说九姐你吧,九姐这些年过得好么?怎么会认识丰之康的?”

    能在这里见到褚青岚,丰之康今夜死活要请他们留宿的举动就说得通了,看来楼大少本就有意与江湖盟联手。毕竟对丰家来说,新崛起的江湖盟与丰家没有前仇,没有旧怨,相比之暗地里一直盯紧丰家的落日山庄和从没打过交道的江北傲雪堡来说,确实是个好的依附。

    褚青岚听到“丰之康”三个字的时候眉头似乎皱了一下,随即道:“倒霉碰到了,也没什么新鲜。”只是之后某人就一直缠上来,还四处造谣他们关系非比寻常,又招风地跑到她楼下谈琵琶,这才惹来许多风波。

    萧琴笑了笑:“九姐搬到这里来,不知是为了躲我还茹雪?”

    褚青岚并不诧异她的直言,反正萧琴向来如此,说话真真假假,不必刻意体会。

    “都有吧。”

    纵然也想念,也牵挂,但是到底是宫里的牵绊,带着她最不愿见到的回忆,所以才会矛盾地躲起来。她很在意这两个弟妹,可是她却更想遗忘过去的一切,包括一切会带起她回忆的事与人。

    萧琴不由苦笑:“九姐一定是躲我要多一点了,我现在的立场毕竟比较敏感。”

    褚青岚沉默了一阵儿,道:“我若真那么想,今日也不会见你。”

    萧琴抬起头。

    褚青岚继续道:“茹雪是当局者迷,我自小看着你,又怎不知道你什么样的人。当初你出宫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我一直相信,你萧琴做事,必然有你的理由。萧琴,你本质如何,我与皇后都再清楚不过。”

    这一番话,竟让萧琴觉得百感交集,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天底下竟还有人知她懂她,信她应她;忧的却是,对她好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若是又为九姐引来灾祸,可如何是好。

    褚青岚看出她眼中的挣扎,拍拍她的肩道:“丰之康本就有心与江湖盟联手,从他的立场来看,江湖盟是他最好的选择。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他也不是那种会被女人左右意志的人……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吊儿郎当,但在生意上,他还是信得过的。”

    萧琴一怔,随即心头不由一阵明晰。

    吊儿郎当?

    天底下恐怕只有九姐会这么评价天下第一奸商丰之康。

    “谢谢九姐。”

    “这事我本不该插手,但你们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太过于谨慎,而丰之康是商人本色,即使双方都有诚意,恐怕也要周旋一阵子,那样对你们百害而无一利。说句自私的话,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方不利。”

    萧琴微笑:“九姐的意思懂。只是……我也看得出,九姐既然有意,为何还要三番五次拒绝他呢?”

    褚青岚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开始只是闲他缠人,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坚持。后来……他越闹越过分了。”

    “扑哧!”萧琴忍不住轻笑出声,“看来,楼大少的苦日子还长着呢。”

    抛却利益关系,她和丰之康其实很合得来,丰之康的性格其实让他想起一个人,不过……也许真是她多想了,那人似乎就此从江湖上消失了,再没见踪影,她到底猜不出他的来头。

    不过,她至少看得出,丰之康对褚青岚这份心是不会错的。

    萧琴笑了笑,抬起头又看起月色。

    今夜,似乎格外的美好啊。

    巨大的宫门重重地合拢,合起了这个王朝的沉重历史,也隔绝了傲雪诡谲的朝政。

    褚茹雪远远地看着,叹了口气,这才上了马车。

    “回府。”

    “是。”随从立即吩咐了车夫,马车朝另一个方向行驶而去。

    今年京师的秋天似乎阴冷了很多,抬起头也看不到朗朗晴天,却经常无故笼罩着阴云。

    褚茹雪回朝的第三天,皇上便召其进宫。出宫后,百官纷纷观察着庐王哪怕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留意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夸张到连褚茹雪抚了抚袖子,都被看作是什么暗号拿来研究。可惜,褚茹雪与朝堂之上还是一派从容,看不出丝毫异样。

    濮阳昔在一边看得透,却也帮不了忙,有些事还得靠自己。

    褚茹雪听着马车辘辘行进的声音,于车厢内尽量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皇兄身体越来越不好,而太子又小,这样的情况似乎是各朝各代走向衰落的先兆,各类事端升起的药引。但是,对大央朝来说,开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其实身体的情况是可以治疗的,只是……也许是付皇后的早逝对他打击太大,以致于多年过去,乍看起来似乎无恙,实则心伤难除。

    当今皇上正值壮年,却已萌生退意,一心想将权力放手给年幼的太子,这让他们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尚未成年,若登基必要有人辅政,皇上自然是看好他……可是,褚茹雪不由又是叹息。

    这些年来,自己在朝中小心翼翼地把握着分寸,虽然绝对谈不上弱势,却也知道绝不强权欺人,不让自己过大的涉及到权力的旋涡中心去。也因此,朝臣虽然不敢招惹他,但也不至于和他有太大的利益冲突。

    可是,一旦摄政,有些事便不是他可以掌握的了。

    褚茹雪虽然身为十皇子,却和其他皇室子弟有所不同,他是先皇最小的儿子,与当今圣上同为太后所出。但是,褚茹雪却小了先前几个皇子十岁有余,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当时的褚茹雪只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小娃,除了让先皇享受老来得子的喜悦之外,对王位并无任何威胁。

    也正是因此,褚茹雪才得以有了不同的童年。由于年纪小,念书习武都是和几位皇子的公子们在有一起,所以和下一辈相处起来倒是不像叔侄更像兄弟。

    对于这位小儿子,先皇与皇后极尽宠爱,朝臣也是极力巴结,年幼的褚茹雪就曾因不识人心而被人利用过。也是从那以后他才明白了自己特殊的生存环境,虽然有幸免于争斗,却也难免被人牵连波及。

第八十三章:不怕你多想

    年幼的十皇子暂时成不了其他人的威胁,却是极好的利用工具。

    因为这样,十岁以前,遇到萧琴以前的褚茹雪已经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如何适应宫中的争斗。

    只是如今,当年的太子哥哥已经坐稳了江山,却已心力交瘁,年轻势盛的他不免就要被推到潮头浪尖,面对这迟来的风浪。

    然而,半君如半虎,他又怎知皇上如今的话不会是在试探他呢?

    即使他表现得再隐晦,再圆滑,他在朝中越来越受瞩目是不争的事实,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这位年轻的王做点什么,当然,各有居心。

    如果他真的摄政……

    褚茹雪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扇紧闭的宫门。

    皇位,那是天底下所有男人仰望的地方,不,甚至是女人也会对着那张宝座心潮澎湃,那是权力的至高颠峰,“天下第一人”,堂堂天子,是多少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是他却已经在这宫中生活了二十二年,两朝天子对他来说,一为父,一为兄,皆是寻常人家应该亲密到不能再亲密的血肉之亲。可是这两个人,事实上都活得很糟糕,也许权力能给人短暂的满足,可他在宫中长久看到的,却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皇兄恐怕也是拿准了他的性格,才用这番话来试探他。

    可是,江山实在是诱人的东西啊,他今日虽可如此,可日后呢?今日的小褚高驰对他崇敬不已,可日后呢?

    而权力,是让人与人之间产生嫌隙的最好武器。

    况且,褚茹雪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若干年后,当一切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怎么有理由不去做,不去拿?

    摄政,实在是一条难以想像的不归路。

    “王爷,到家了。”

    车外的声音让褚茹雪回过神来。

    撩起帘子才发现果然已经回到了庐王府,看着眼前的大门,褚茹雪不由地想:庐王府的门与内城的宫门比,果然是太小了呢。

    而下一秒,他却浑然怔住。

    自己……在想什么?

    “王爷?”随从见主子皱眉,不由担心起自己是否哪里出了差错。

    褚茹雪抬手示意,摇摇头道:“没事,进去吧。”

    自己真的需要冷静一下了。

    “王爷,姬丞相到。”晚膳过后,有下人禀报。

    案前的褚茹雪颇意外的抬起头,笑道:“文武百官都快把王府的门槛踏烂了,他才知道来,可见是老了。”

    “臣是见庐王应酬辛苦,不忍再添乱罢了。奈何为人着想反被埋怨,真是苦闷啊苦闷。”

    未等下人引领,濮阳昔便已大摇大摆地进了书房。

    下人见此情景识相地退出屋内,带好房门。

    褚茹雪收起玩笑神色,问道:“大少,什么事?”

    濮阳昔叹气:“我是来找你商量,你看太子是不是该回宫了?”

    褚茹雪即刻明白了濮阳昔的意思,不由道:“看来连皇兄也逃不出大少的算计。”

    濮阳昔在这样的时候来对他说这样的话,显然已经料到皇上与他密探的内容了。

    “其实不难猜,”濮阳昔摇摇头道,“皇上最近对朝政越发没兴致,很多事情竟然都推到我这来,我若不愿,皇上便说要我爹出面,真是无奈。”谈到他那忠心耿耿的老爹,姬大少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不过你说得对,高驰在外面疯的日子也够多了,该回来了。”又想了想,褚茹雪道,“一定要不动声色的把他带回来,千万别让不该知道的人探听去了消息。”原本是好意让小褚高驰多接受些历练,但堂堂太子若真的在民间出了什么意外,他这个帝师兼皇叔可就不好交代了,对已故的付皇后更是无颜以见。

    “这点你放心。不过……”濮阳昔鲜少有说话吞吞吐吐的时候,这不由引起了褚青岚的注意。半晌,濮阳昔还是道:“我说这话到底是有些逾矩,算了。”

    褚茹雪心底一沉,眸光也不由冰冷了几分。

    “大少不愧是茹雪的老师,想得很远啊。”说出这样的话,褚茹雪其实心中并不好受。争斗还未形成,猜疑却已经开始了,即使是身边的人也一样。

    濮阳昔见此情景,也有些后悔自己多嘴:“茹雪,我也不怕你多想,你的心思我多少能拿捏一些。直说吧,我二人虽是师徒之名,实则是朋友之实,当年我故然把你当学生教导,如今我自然也把你当朋友相交。只是……”

    叹了口气,濮阳昔继续道:“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胸无大志,一生最憧憬的就是自由。但是我有老爹,有无数丢不开的担子。所以我告诉自己,我绝不会让自己的想法禁锢了我的学生——朋友也一样。”

    因此当初萧琴的走他并不感到伤怀。萧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一个孩子的本质他是不会看错的,她会如此选择必是因为她必须这样做,何况,那个孩子的翅膀在宫里舒展不开的。而茹雪不同,他是这皇族之人,自出生就与这个皇宫脱不了关系,他们才是站在一方的。

    但是,如果褚茹雪也对那个皇位……

    那么他这位姬家独子也将必须面对选择。他是褚茹雪的师友,却更是大央朝皇上的丞相。虽然如此,不过在他看来这并不矛盾,反正——

    “怎么选择是我的事,怎么决定却是你的事。”濮阳昔坦言。

    褚茹雪听着不由笑了:“真是大逆不道的话。皇兄当初怎么会下令让这样的老师教我呢。”

    “皇上看走眼了吧。”濮阳昔不由大笑。这就对了,他濮阳昔自幼便是在老丞相的训斥责罚下长大,一身的反骨可以说让老爹愁白了头。然而,他可以无奈,可以为了保护一些人一些事而放弃,可心底却还是希望他的学生们有所作为。无论在朝在野,他精心呵护着不让那些腐朽思想所侵蚀的学生们,总是有能力做些什么的。

    他做不到的,他们一定可以。

    萧琴可以,褚茹雪也可以,当然,前提是他们想。

    褚茹雪笑笑道:“如今朝上,多少盯着我呢,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的感觉实在是不好。”

    “因为茹雪你跟老师我一样喜欢低调做人啊。”姬大少摇着扇子,笑眯眯地道。

第八十四章:绝对惊人

    褚茹雪不由白了某人一眼,却在目光移过窗子时,猛地变了脸色。

    那几乎只是一眨眼间的事——

    尖锐的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两柄利器相交的声音以及一声闷哼还有濮阳昔的惊叫几乎同时响起!

    “茹雪!”

    濮阳昔望见地上的鲜血,不由心头一紧。

    “茹雪!”

    濮阳昔吃了一惊。

    褚茹雪还保持着掷出匕首的姿势,肘部有血色氤氲绽开。

    “你不要命了!”濮阳昔怒极,“来人,快来为王爷包扎伤口!”

    褚茹雪方才凝神静听那一声闷哼,这才回过神来:“没事,皮外伤。”

    与这伤势相比,褚茹雪吃惊的是——竟然有人在庐王府行刺!

    濮阳昔一边检查着褚茹雪的伤口,一边吩咐道:“还好没有毒。来人,吩咐外面不要动那俱尸首,一会本丞相要亲自检查。”

    “是。”门口的侍从令命而去。

    尸首,没错,当然是尸首。

    濮阳昔凝视手中的飞镖。

    事实上,在这镖发射的瞬间,那个刺客就已经死了。以褚茹雪出手的速度和狠辣,那人不出意外应该是一刀致命。

    褚茹雪在暗器方面虽然没有专门接受过训练,但他天生的灵敏反应却是连萧琴也比不上的。在听到风吹草动的瞬间,褚茹雪几乎是直觉地判断出方向位置,以晚于对方的时间出手,贴身的匕首却是以快于对方速度刺中目标。

    这只镖的主人应该是个中高手,所以他的暗器并没有失了准头,只是目标在回击的瞬间做了细微的移动,避开了要害。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放眼整个武林,这样的人也不会超过五个。

    世人只道庐王才华绝世,却并不知道他还是个不世出的高手,那个刺客也正是吃了这个亏。

    伤口不深,却似乎伤了动脉,血流不止,用了好些金疮药才暂时止主伤势。濮阳昔不由脸色铁青,咬牙道:“褚茹雪,你倒是告诉我,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后者似乎依然有些失神:“啊?噢,想着怎么别让刺客跑了。”

    “抓刺客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褚茹雪笑了笑:“都很重要啊。这次让他跑了,难保还有下次、下下次,到时候说不定小命儿真的要玩完啊。”

    濮阳昔摇头不止地道:“疯了疯了,你让那死丫头给彻底刺激疯了,竟学她耍起这不要命的招式来!”

    褚茹雪对方才的遇刺则似乎并不怎么紧张,起身道:“走,去看看刺客吧。”

    濮阳昔本想劝他不要乱动,却终是无奈叹气。

    褚茹雪想要做一件事的话,谁又能拦得住他呢?

    ~~~~~~~~~~~~很标准的刺客服装:一身夜行衣,蒙面。

    很漂亮的暗杀手法:浑身上下只带这一只镖,应该是极有自信可以一击毙命。

    很惨烈的殉职方式:褚茹雪的匕首刺入他的左胸,而这刺客在最后关头选择的竟然不是逃跑而是咬碎了口中所含的剧毒。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很专业的刺客,职业素质很不错,只可惜不懂得出手前要“知己知彼”。若是别的王爷,怕也就稀里糊涂的被摸去了性命,可偏偏他选中的人又是褚茹雪。

    濮阳昔仔细检查了这具尸体,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除了——

    “这是什么毒?”褚茹雪见那人嘴角流出浓浓的黑血,不由想靠近一点看清楚。

    “你也发现了?”濮阳昔抬眼,“这毒我竟没见过,好像是……小心!别过来!”濮阳昔猛地变了脸色,快速退后并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撒出一把粉末。

    褚茹雪早在他提出警告时便以迅速退离,加之今夜无风,那些粉末并未吹散开来。只是那一瞬间尸体的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在接触粉末的一瞬间又直直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这是什么?”褚茹雪沉下脸。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竟要费如此心机找死士来杀他。

    濮阳昔顿下身,用树枝拨弄着什么,褚茹雪过去一看,不由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竟然是一只红色的肉虫。

    “这是蛊。”濮阳昔冷声道,“这是苗疆尸蛊。”

    褚茹雪皱眉。

    提到苗疆,他最先想到的竟然是萧琴身上的“滴水穿心”,难道这两件事上有什么关系?

    濮阳昔继续道:“这种尸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据记载,尸蛊平日里潜伏于人体内无害,只有在人死后,以特定的药引才能使它自体内窜出,而那一刹那尸蛊的毒性绝对是惊人的。”

    不过这种蛊虫寿命很短,而且有一个致命的特点便是怕辣。他刚才随手撒出的那一包便是教训小贼的喷嚏粉,比起辣椒还要辣出数倍,却无半点毒性。所以那尸蛊几乎是瞬间便失了劲道,又迅速死去。

    “这种蛊是只有在尸体上才能发挥毒性吗?”

    濮阳昔点点头:“他之前吞下的毒药应该就是药引,毙命后,蛊虫吸取他身上的尸毒,与验尸者最放松的时候突然攻击,被攻击者往往很难躲避。茹雪,你是不是得罪了苗疆的什么人?”

    也就是说,这个此刻最开始就为自己的失败想好了退路,而且死后还要暗算褚茹雪一遭。

    褚茹雪听闻突然眉头一皱:“事有蹊跷。”依他看,未必是苗疆来者。

    “怎么说?”

    “依我看,这人未必是针对我来的。”

    濮阳昔一怔,随即玩笑道:“难道是针对我?”

    不料,褚茹雪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别说,这一次,还真是针对了你,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是你,你却自己碰了上去。”

    濮阳昔皱眉:“你这是打得什么哑谜?”

    “首先,来人的第一镖,目的并不在杀我,而在于吸引我的注意。”

    褚茹雪注意到了这个人的手,那是一双修长灵巧的手,跟他一样,天生擅长暗器的控制。这样一个老手,在关键时刻是很少失手的,可是——他仔细回想了刚才的那一击。从窗外的角度看,刺客方才的那一镖分明是偏的。他若不动,飞镖可能只是贴着他的衣料划过,偏偏他反击了,飞出的匕首擦到了飞镖的边缘,使那支镖产生不大不小的偏差,这才刺伤了他的左臂。

第八十五章:不要和我说话

    褚茹雪继续道:“但是,他也没准备活着回去。就算我不出手,他也会用其他的方式死去,然后在检查尸体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冷笑道,“他应该是认为,我堂堂庐王怎么会亲自检查这晦气的尸体呢,更何况我是出了名的谨慎之日呢,万万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当然是派府里的下人去检查尸体。”

    濮阳昔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自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褚茹雪点点头:“这时候尸蛊爆发,必然会有人殒命。这事自然会引起我的注意甚至恐慌,从而大力追查行刺之人。不过,他没想到大少你正在王府,而且你是毒物方面的行家,自然会第一个检查尸体。”

    所以褚茹雪,他们的目标本不是濮阳昔,但当濮阳昔柄退侍卫,亲自检查尸体的时候,被攻击的对象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他。

    当然,如果濮阳昔出了意外,褚茹雪恐怕真会如他们所愿,盛怒追查此事了。

    “就是说,来人布置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濮阳昔说着,目物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掌心之五。

    “不错,”褚茹雪点了点头,“我猜这刺客身上一定还有什么证明他来历的痕迹。”那痕迹当然不会是凶手的线索,但是却是对方希望他去关注的线索。

    “你猜对了。”突然,濮阳昔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正是方才那一支镖。

    褚茹雪在江湖经验上远不如濮阳昔,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这支暗器,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凶手当然不会傻到把名字写在上面。

    濮阳昔指了指飞镖的柄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图腾,不细看根本注意不道。

    “这是……”

    “这是苗疆一种古老的文字。”

    “又是苗疆?”褚茹雪发现自己竟然打心底厌恶起了这个太过神秘的地域,“大少,你认识么?”

    濮阳昔摇摇头。

    “那怎么办?对方的线索真是太不坦白了。”褚茹雪话虽如此说,语气中却还是看不出丝毫紧张,仿佛在摆弄什么玩具一般。

    濮阳昔却笑了笑:“这种文字我基本不认识,但却独独认识这一个。”

    褚茹雪怔怔地看他。

    “说起来,这还是当年玩猜字游戏的时候萧琴那丫头启示我的。”濮阳昔接过飞镖,将那图腾文字在地上勾画了一遍,圈点了几个部分,“图腾和文字的用途有的时候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大可以猜一猜,这个部分这样……这样,然后这里变成这样……”

    他在地面上画了一通后,让褚茹雪来看:“你看,这像什么?”

    褚茹雪对着地面上的鬼画符皱眉,开玩笑,这鬼东西像什么?上面一个尖,底下摞着两个格子,像个两层的房子似的……咦?

    房子?

    褚茹雪眸光一凛:“楼?”

    萧琴望着眼前的人,很难将这个低声下气的小男人与之前和自己谈价钱时如一只骄傲的铁公鸡般威风的某人联系在一起。

    “青岚,青岚,来喝茶。”

    褚青岚额头青筋浮动。

    “青岚你说啊,我又哪里做错了。哎,我怎么老是做不对……”男人幽怨自怜的样子连东郭从露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褚青岚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正经起来还是很像样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丰之康……”

    “青岚,我跟你说过了叫我‘小凤凤’就可以,连明带姓地叫起来多见外。”

    “闭嘴!”

    “是。”丰之康完美地配合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楼大少确实连口水都没喝,因为要“闭嘴”,总不能用鼻子耳朵喝水吧?

    于是褚青岚的世界终于安静了,可是——

    “楼大少,我们盟主在问你话呢。”这一次,东郭从露绝不是仗势欺人,绝不是没事找茬,甚至她这样对丰之康说话,都没有人会去同情后者。

    萧琴尽可能的告诉自己要保持微笑,微笑……

    “凤炽兄觉得我提的意见不公平么?这样一来,丰家拿的利润并不少啊。”人太贪了可不好,丰之康虽然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但凡事不做绝的道理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不会不懂。

    丰之康凝眉,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楼兄的意思恕萧琴不明白。”

    丰之康懊恼地垂头,眼睛瞟了瞟一边的褚青岚。

    萧琴顿时欲哭无泪,他这算是求她去说情吗?罢了,萧琴心中叹气,还是尽量带笑道:“九……青岚姐,你看大少多懂事,多配合,多可怜啊,你就原谅他吧。”

    褚青岚原本就不甚喜悦的脸似乎又黑了一层。

    “叫他‘闭嘴’是闲他废话多,他却连生意也不谈。好啊,跟我怄气是不是?有本事要他这辈子别开口!”

    萧琴忙使颜色道:“楼兄楼兄,姐姐生气啦,你快来说两句吧。”

    “青岚……”

    “生意谈完前不要和我说话。”

    丰之康立刻转过头对萧琴认真地道:“你刚才说的很合适我全部都同意了青岚——”最后几个字没等说完,头已经再度转了回去。

    褚青岚却是刷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席。

    若不是某人找了萧琴说情,她根本就不想来。

    “青岚青岚,我谈完了,我谈完了呀,你怎么还不理我——”

    看着二人一路离去,褚青岚与东郭从露相视一笑。

    真是难得一对欢喜冤家。

    “少爷?奇怪,应该在这里的啊……”漂亮的少年一路寻人到这亭子附近,他记得少爷今早说了要在这里谈生意,“少爷?少……”

    少年看到亭子里的人,突然怔住。

    惨了,真是冤家路窄——褚高驰不由暗叫命苦,早知道萧琴也在这里,他死活也不会乱走的,这下真的糟糕了……

    萧琴闻声回过头,看了少年一眼,眸光却并未停顿,而是越过少年伸向远处。

    “小蝶,我有些饿了呢,回去吧。”萧琴伸了伸懒腰,目不斜视地从少年身前走过。

    “噢,好。”

    对于突然出现的少年,东郭从露除了觉得这个孩子漂亮得不像话之外,倒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

    “你家少爷应该在九姑娘那边。”说完,她便尾随萧琴而去。

    看着款款而去的二人,少年还有些呆楞。

    她,不认识他?

第八十六章:想了又如何?

    褚高驰傻傻地望着那背影好一会儿,她会不认识他?褚高驰凝眉,不可能,萧琴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明……为什么前后两次态度差这么多?

    不可能不认得,不是不记得,那么,似乎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故意的。

    故意不想认他,也不想拆穿他的身份……可是,这又为什么呢?他们不是敌对的吗?

    小小的褚高驰其实一直不太明白自己从小敬重的十皇叔和这位“小姨”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小时候的记忆其实还是有一些的,他只知道那时候自己每天都很期盼两个人的出现,与其说“十叔”“小姨”这样叫,还不如说是哥哥姐姐来得合适。

    他记得,那时候这两人总是形影不离的。他喜欢跟在他们身边,有的时候一旦找不到他们两个,他就会大哭,任是谁也哄不好,搞得皇后不得不派人去求援。

    小小的褚高驰只记得,周围的人谁也没有他们两人会玩,谁也没有他们的花样多,跟他们在一起总是非常开心。

    后来,也忘了什么时候起,原本的两个人突然只剩下一个,而这剩下的一个也不常来陪他玩了。

    那几年,明明知道十皇叔就在宫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也见不到。即使见到了,也是浅浅地打个招呼,就跟其他的皇子皇叔一样,生疏得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直到濮阳昔任丞相之职,皇上才将帝师之职交给了他近在咫尺却久未谋面的十皇叔褚茹雪。

    在教导子弟方面,褚茹雪颇有自己的心得,无论是书本上的东西还是武刀弄剑,褚高驰都觉得自己受益匪浅。褚高驰曾经就此询问过濮阳昔,后者却说,褚茹雪的教法有与他相似之处,却也有独到之处。

    言谈间,濮阳昔竟是很得意,他说,为人师只是他人生中小小的一部分,完全是被老丞相赶鸭子上架,然而他却遇见了别的先生一生也遇不到的小天才,还一下就是两个,实在有趣极了。

    褚高驰当然知道他说的另一个人是谁。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对萧琴的印象也越发模糊了起来,若说还记得什么,大概就是那“嘻嘻哈哈”的笑声了吧。童年的印象中,二人组中的一个总是笑得最大声。

    江北匆匆的一面,让褚高驰有种前尘如梦的感觉。不能怪他老成,幼时的记忆本就模糊不清,那谈笑风生的萧琴是他所从未见过的,对比下来,梦境就似乎真的只是梦境了,这个萧琴不是他小时候很喜欢的那个,而是他所陌生的江湖霸主,天玄武尊。

    褚高驰纵然聪明,却也不知道此时萧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着,竟是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哎呦!谁……咦?”

    ~~~~~~“尊上,那个丰之康真的是我们前几天见到的么?”想到今早的趣事,东郭从露不由轻笑。

    萧琴叹息道:“人都会有克星的,只不过有的人遇到了,有的人一辈子也遇不到。”楼大少显然是比较不幸的前者。

    “可怜。”

    萧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她们不是丰之康,怎么知道丰之康不是乐此不疲呢?说白了褚青岚也只是嘴硬一点,面冷一点,若真无情谊,又怎会任得他这般纠缠?

    而丰之康纵然在生意场上嚣张无比,在揣测女人心思方面却是烂得一塌糊涂,连连做蠢事在外人眼里看来或许觉得可笑,但眼看着自己的付出一点点有回报,丰之康心里未必真的不察觉,未必不幸福。

    “男女之间的事,真是复杂的很。有的爱的惊天动地,有的却又吵得动地惊天。”东郭从露“呵呵”一笑。

    萧琴一怔:“小蝶喜欢过什么人么?”

    东郭从露想了想,摇摇头:“怎样算喜欢?”

    萧琴皱眉:“你这还真把我问住了。”

    东郭从露嬉笑:“难得有尊上不懂的事。”

    “我只道这个事情说不明白,大概是常常想起他吧?”

    “常常想起……”

    “比如我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东郭从露一怔,随即脑海里闪过一个情景竟让她心头一紧。

    “怎么了?”萧琴看出她的异常,随即意味深长地道:“该不会是……想到了什么意外的人吧。”

    “乱说!”东郭从露打了个冷颤,摇摇头,故作镇定道:“是尊上自己想到了什么旧情人吧。”

    萧琴爽朗大笑:“想了又如何?又不怕你知道。”

    萧琴的坦白倒是让东郭从露很意外:“我一直避着躲着不谈你的伤心事,你自己倒坦然的很。”

    “藏什么呢?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萧琴想起望云亭上,那人最后的背影。

    “可是,明明心里惦记,却不能在一起,不是很难过么?”两个女儿家难得了起了贴心话,东郭从露也不由收了平时那些虚礼,反正萧琴本身就是那种让人难以疏远的性子。

    “难过是当然的,只是难过的事多了,若整日只想着这些,人生不是要郁闷死?”萧琴轻松地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想想好的方面就是啦。”

    而她,已经有了足够一生珍藏的回忆了。

    “这样就行了?”东郭从露将信将疑。

    萧琴瞟了她一眼道:“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吧,本尊一定倾囊相授。不过条件是你先告诉我对方是什么人?”

    “什……什么什么人,没有的事。”东郭从露一时语塞,找萧琴套话果然是她的败笔。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不就行了?”萧琴一笑,再不多言。

    “尊……”

    “二小姐!”二人回首,见那来人却是褚青岚身边的丫鬟。

    “有事?”

    那丫鬟大概跑得猛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回二小姐,传……传九姑娘的话,请您……立刻……立刻过去一躺。”

    萧琴皱眉:“有没有叮嘱是什么事?”

    小丫鬟想了想,道:“好像……是说抓到有人给二小姐的饭菜里下毒。”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不知道这次忍不住先放暗箭的,又是哪一方。

    当萧琴到达竹园的时候,便看到丰之康脚边躺着一具尸体,而他正护着身后的褚青岚——尽管后者其实并无任何惊吓迹象,反到对着身前急着撑英雄的人直翻白眼。

第八十七章:调息

    “死了?”萧琴有些意外。

    “当然死了,”丰之康瞥了她一眼,“死士没能完成任务哪有活着回去复命的道理。”

    噢?

    萧琴又小小意外了一下。

    “我说二小姐也真不是一般人,具我所知雇这种死士可要花上一大笔银子,杀个人够寻常人家活小半辈子。”只要对褚青岚以外的人,丰之康的本性依旧显露无疑。

    “丰兄谬赞了。”萧琴一边“啧啧”摇头,一边检查地上的尸体:“我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这么值钱,真是承蒙萧主厚爱,愧不敢当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东郭从露对这两个人的慢性子磨得不耐烦了。

    褚青岚瞪了丰之康一眼,解释道:“是高驰刚才在花园看见有人鬼鬼祟祟跑到厨房去,就跟了过去,结果发先此人把一盒粉末盗进了萧琴的饭菜里。”

    “高驰?”东郭从露抬头。

    “是我的小跟班,咦?刚才还在这呢,跑哪去了?”丰之康左右寻找。

    “不用找了。”萧琴眼中竟带着笑意,“大概是胆子小躲起来了,小孩子不必太在意。”

    “这鬼头,平时胆子可不是这么小的。”

    萧琴笑了笑,开始认真检查尸体,可越是细看,脸色却越是阴沉,最后已经彻底笑不出来。

    “萧琴,怎么了?”褚青岚颇为担心地道。

    “后退!”萧琴突然大喝一声。

    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那死者喉咙中窜出,猛地扑向萧琴。萧琴眼急地挥袖一挡。

    “尊……”

    “别过来。”

    萧琴战定,抬起手来,指间夹着一只已死的肉虫。

    “是蛊。”

    “什么?”在场人等无不讶异。

    mj巫蛊,邪术中的邪术,光是听着都让人浑身发冷。这正是专门隐藏于尸体内诱敌不备时攻击于人的尸蛊。

    褚青岚皱眉:“萧琴,你得罪了什么人?”

    萧琴苦笑:“姐姐,你该问我,放眼如今的江湖,我没得罪什么人。”

    话虽如此,但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毒辣心肠,实在是让她猜不出其他人来。

    看来有人适应不了她的慢节奏,准备出手了。

    萧琴将虫子扔回那尸体身上:“没什么好查的了,有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她冷下脸道:“小蝶,通知皮栋,我们这就起程,回江湖盟总舵!”

    同时,她转身面向丰之康:“丰兄,几日来多有打扰,萧琴这就告辞了。”

    丰之康单眉一挑:“这就走?”

    “事情已经谈妥,我再留下,只会给府上带来麻烦。”

    “那倒也是,”丰之康点点头,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我丰之康向来很会对付麻烦,所以还是请二小姐不必担心,安心住下便是。”

    萧琴颇意外,随即笑了笑。

    看来九姐到底没有看错人,她摇头道:“不了,我也不能老是被动,该回去解决一些事情了。”

    转过头,萧琴对褚青岚道:“青岚姐,你保重。”

    褚青岚点头,只是心中不免担忧,她总觉得这一别,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萧琴忽又笑道:“对了,成亲的时候可一定要通知我。我啊,就算远在昆仑山顶也要立刻敢过来。”

    后一句,自然又引得某人侧目。

    “我说这位二小姐,不要老是模仿本少爷。”丰之康上前一步,眉开眼笑道:“你放心,到时候绝对少不了你这个大媒人的。”

    “行,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啊,九姐夫。”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瞬间在丰某人脑海中暴出金花,竟然都没看到九姑娘的白眼,只管自萧自的热泪迎框:“一定,一定!萧琴,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缺钱尽管跟姐夫说!”

    “一言为定!”萧琴笑呵呵地点头,就等你这句话。

    坐在马车上,看着身后的丰府越来越远,萧琴不由微笑。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褚青岚和丰之康争执的声音,真的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吧。

    坐正了身子,萧琴开始凝神思索如何迎接接下来的大战。

    马车走得很平稳,可不知怎么萧琴却觉得胸口很沉闷,无奈只有叮嘱了车厢外玩马的东郭从露,开始打坐调息。

    离上次毒发其实并没有过多久,萧琴常常还会有胸闷心绞痛的情况发生,只是不激烈运用内力,情况还尚可忍受,即使是对东郭从露、封皮栋甚至是褚青岚,她都掩饰得很好。

    只是——

    突然,萧琴猛地一咳,紫色的衣角立刻染上了深色的一块。萧琴苦笑,看来这衣服的颜色,还得再深一点才行。

    咳出了淤血,胸口顺气了不少,她试了试唇际,再次坐定。

    这次应该可以顺畅的以内力调息了。

    然而,萧琴却突然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右手臂——正是方才捉尸蛊的那一只,一种异常的**感由指尖蔓延至整个手臂。

    这是……

    眼前突然恍惚了起来,萧琴以另一只手扶了一下晕沉沉的额头,然后咬牙点住了自己左肩的穴道。

    大意,太大意了!

    她以为对方只是以此给她一个提醒,谁知竟然杀机之中又含杀机——这尸蛊之中竟然又暗藏其他毒药。

    好在她如今有了滴水穿心这至毒之物在体内,任何毒素见了都是小屋见大屋,起不到作用。不过这股麻麻的感觉估计也不是毒药,是什么偏方就不知道了,方才她大意运气,部分毒性已经扩散开来,不知道对人体有什么影响。

    从突发状况到现在,其实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萧琴竟觉得过了一天般长久,简直是生死门前转了一圈儿。好不容易气息稳定了,她才缓缓回过神思,却突然被一些细微的声音吸引。

    萧琴注意到车厢尾部似乎有一个大箱子,不知道为什么,这大箱子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

    “小蝶,那个箱子是装什么的?”她朝车子外面喊道。

    跟车夫聊着天的东郭从露闻声探了头进来:“不知道,丰之康送的,说是‘姐夫送给妹子’的见面礼。”

    见面不下十来次之后送“见面礼”?丰大少这一“面”相得够长啊。

    萧琴无奈摇头,这时候,那奇怪的感觉再度萌生。这一次,她敏感地抓住了问题所在。

    视线。

    没错,她从刚才起,就一直察觉到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萧琴狐疑地盯住那大箱子的钥匙孔,慢慢挪近身子。

    这箱子说大的确很大,可要藏个活人在里面,恐怕那位仁兄的姿势要相当的委屈,丰之康这又是唱哪一出戏呢?

第八十八章:我说重了

    当机立断,看准了缝隙,萧琴飞起一脚将箱子提开。

    “谁?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从里面扑了出来。

    “哇!憋死我了!”

    萧琴很少因为什么事吃惊,这一次却实打实地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车厢里的变故引得东郭从露又探头进来,带看清情况后,却是“啊”了一声,整个人蹦了进来,因为太急头顶还撞了车厢一下。

    “什么人?”

    “是我的一个朋友。”萧琴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之后也不去看东郭从露,径自拍着那人的后背为其顺气。

    “朋友?”东郭从露傻眼地看着眼前的小“朋友”,不由道:“尊上还真是交友广阔啊。”就不知道这是萧琴哪位“朋友”把弟弟送来了呢。

    十三四岁的少年使劲地咳嗽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却又让东郭从露一怔。

    “你是……丰府的下人?”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怪不得这小鬼误打误撞揪出了那个刺客。

    萧琴见褚高驰气色好转,对东郭从露道:“把马车先停下。”这个地方还不远,送他回去还来得及。

    东郭从露应了声,出去通知骑马的封皮栋。

    褚高驰有些窘迫地对着萧琴:“停车干嘛?你……你不是急着赶路吗?”

    萧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这样的萧琴平时很少见到。

    “你……你其实记得我的对不对?我是褚……”

    “住口。”萧琴轻声呵斥道,“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管不萧地乱跑,有多少人在急着找你,又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你,你知道吗!”

    “我……”褚高驰一怔,随即心虚地低头。到底是孩子,若萧琴以敌人的姿态压制他,他会反抗,会争斗,可是萧琴偏偏以长辈的姿态在训斥他,面对这种“压制”,褚高驰竟无从反驳,只因对方句句都占了一个“理”字。

    “我只是想知道……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几句话原本就是嘀咕的,褚高驰又刻意压底了头,后面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萧琴无奈:“我认你干嘛?你倒是说说,我在这个争斗不断的江湖认一个大央朝太子做什么!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我……”褚高驰发觉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理由,“我只是想出来看看……”

    “这个天下早晚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不能看!”

    “可是……”

    “还可是什么?你现在立刻回去,我相信周围一定有褚茹雪的人,回丰家,或是直接回宫里,随你的便!堂堂太子……”

    “够了!我……那又不是想的!”褚高驰突然大声道,“我一出生就是太子,那又不是我选择的,我有什么错!”

    萧琴竟是被吼得一愣。

    “这个太子又不是我想当的!”

    褚高驰不知道哪儿来了力气。

    他自小便失去了母亲,他的父亲是一国之君,有整个天下等着他忙碌,而那仅有的一点温情,父皇也全部都用在了缅怀母后上。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对于父皇来说,册封他为太子根本不是因为他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只是因为他是母后的儿子而已。讽刺的是,后来他发现,事实也确实如此。

    父皇对母后有多怀念,就对他有多期许,就对他有多严厉。懂事起,他几乎没有见父皇笑过,尤其在面对他的时候,父皇的目光总似穿过他的身躯,看向什么遥远的地方。

    皇宫对于他来说是深沉压抑的,太子之位更是一个彻底的负担。好在后来有褚茹雪任他的帝师,他又有了很多事情做,很多东西学,这样,他在宫里才会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这次出宫,他表面上继续维持着太子应有的威仪,实际上兴奋得几天晚上没有睡好觉。后来,萧琴的出现又彻底勾起他童年的记忆,于是就越发不想回宫,这才借口跑出来。

    想着,眼睛有些湿润,褚高驰忙吸了吸鼻子。十皇叔说过,男孩子不可以随便掉眼泪。

    突然,有人使劲在他头顶按了一下。

    “做什么……唔!”一张大帕子猛地扑到褚高驰的小脸上。

    “把鼻涕擦干。”萧琴头疼地看着眼前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她最见不得小孩子哭了。

    “好啦好啦,算我话说重了……”萧琴瞪了某小鬼一眼,“我警告你噢,眼睛里面那摊水绝对不许给我流出来,要不然我第一个瞧不起你!”

    “哼!”褚高驰颇有志气地背过身,用帕子使劲儿在脸上抹了两下。

    帕子质地不错,软软的,可惜今后也报废了。

    “不过,就算你想出来见见世面好了。你跟着我过来干嘛?我可不是你的盟友啊小鬼。”

    当初不认他,也是怕把他牵扯到危险中来,结果这小孩竟然自己撞到了刺客。她之所以放任他不管也是因为了解褚茹雪的为人,他不可能不在他身边安排人手。这小鬼半点民间疾苦不懂,自己闯出来,若是没人护着,怕早不知道骗死饿死几百次了。反正放着不管,时候到了,褚茹雪总会把他弄回去的,谁想他竟然自己跟了她过来。

    这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初褚茹雪就因为褚高驰离家的事误会过她,这回估计更是断定她别有用心了。

    褚高驰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话。

    这孩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倔,“小高驰,我在问你话,跟着我会很危险的,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不要。”褚高驰在她身边一坐,“我就要跟着你!”

    褚高驰其实何尝不知道自己一直被盯着?他想,彻底脱离宫里人的盯梢,就只有跟着萧琴这一条路了。至于危险……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跟着萧琴其实才是最安全的。

    这发号施令的模样倒有些太子的架子了,萧琴白了他一眼。

    “小褚高驰我告诉你,我萧琴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再不走,我这就拿你当人质,要挟褚茹雪亲手给我做一桌洛阳水席,二十四道菜一道也不许落!”

    褚高驰瞄了她一眼,报以嘲弄:“幼稚。”

    “喂,你这样多没礼貌你知道么?”太过直接的嘲弄让萧琴小小受了些打击。

    “没礼貌的到底是谁啊?我堂堂太子就直一桌洛阳水席,你怎么好意思说啊!”褚高驰人小,脾气不小。

第八十九章:你要先听哪个

    “你……小褚高驰!你是那家伙特意送来气我的对不对?”

    “对啊,你才发现啊!”褚高驰道,“还有,我不姓‘小’!”

    萧琴无奈。

    这小子是吃了秤砣死了心要跟着她冒险,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可是此去非比寻常,她也不知道前面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到时候恐怕难以护得他周全。

    瞪了他一眼,萧琴对着车厢外道:“皮栋!”

    封皮栋进来,却不回答萧琴,而是好奇地对着少年问道:“小家伙,多大啦?”

    褚高驰皱眉:“我十三了,还有,我不叫‘小家伙’,我叫褚……”

    “姓褚!”东郭从露突然掀起帘子凑了进来,对着封皮栋道:“怎么样?他都说姓褚了,这事错不了,你就认了吧,钱拿来!”

    封皮栋似乎颇有不甘:“我不信,就算姓氏没错,也不代表他们就有什么关系,你看这个年龄首先就不对。”

    “好!我让你服气!”东郭从露一挥手拉了褚高驰过去,“小弟弟,你告诉姐姐,你以前住哪里?是不是庐王府?”

    褚高驰想想,点了点头。

    自从认了帝师,他确实在庐王府住的时间比较多。

    “哈哈!”东郭从露没形象的狂笑,“赢啦赢啦,钱拿来拿来!”

    封皮栋咬牙道:“死蝴蝶,你没有脑袋啊!他说他十三啦!萧琴才二十二,难道她九岁就有私生子了吗!”

    私、生、子……

    这三个字让萧琴额上的某根筋使劲暴了一下。

    “都给我闭嘴!”

    “轰隆”一声,马车内多了大窟窿。

    萧琴咬牙切齿地道:“本尊都不知道身边两位干将如此热爱八卦,既然经历这么旺盛不如再去给本尊弄一辆‘结实’的马车来。”

    封皮栋暗叫不好,东郭从露暗骂封皮栋‘笨蛋’。

    开玩笑,结实的马车?什么样的马车禁得住她萧琴那一身怪力!

    “尊……尊上,我们只是担心你的个人问题……”东郭从露笑嘻嘻地讨好道。

    “担心到拿来下注?”萧琴冷笑。

    “可是……他……他……”对着同样让“私生子”三个字吓了一跳的褚高驰,东郭从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虽然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相像,但属下认为这绝对是巧合。”封皮栋不怕死地又添一句。

    褚高驰不由对着几个大人白眼:“你们在说什么!褚茹雪是我十叔!”

    哎?

    十叔?

    那这个小鬼头不就是……

    “你是皇子!”东郭从露乍舌,封皮栋头疼。

    “尊上!你怎么能带着他……”

    “老大你疯了吗?带着他可是会……”

    脑子似乎“轰”的一声炸开了。

    “都给我闭嘴!”同样的话,萧琴不得不再说一次以维持秩序。

    左膀右臂听命闭嘴,眼珠子却还齐齐地瞪着她,似乎她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绝不善罢甘休。

    萧琴长叹一声:“你们说得我懂。”

    她卷了卷袖口,将案几上的茶具移开,对封皮栋道:“笔墨。”

    零食找东郭从露没错,笔墨找封皮栋要就对了。

    一会儿,萧琴将书信写好,递给他道:“找人把这个送到庐王府,越快越好。还有,这几天我们不赶路了,就在这里等人。”

    封皮栋接了信,匆匆离去。

    东郭从露疑惑地看了看她,不由好奇道:“尊上,可以透漏下内容吗?”

    “你很闲?”

    “属下告退,这就去张罗住的地方。”东郭从露立刻一脸公事公办地离去。开玩笑,谁看不出来萧琴生气了啊……

    好不容易将八卦二人组遣走,萧琴松了口气,不料——

    “喂,你写的什么?我也好想知道哎。”

    萧琴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怒极后发现自己竟然是在笑——冷笑。

    “你干嘛笑得那么诡异?”褚高驰警惕地坐远了一点,这女人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萧琴继续笑,笑得褚高驰浑身发冷:“我写信告诉他,拿洛阳水席来换人吧!”前提当然是他亲手做的。

    “骗人,十叔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哼,不服气是吧?我们就看看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事实上,只有鲜少的几个人知道,褚茹雪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阿嚏!”

    濮阳昔皱眉:“不会是生病了吧?”

    褚茹雪摇摇头:“怎么会,只是觉得耳朵有点痒,大概又是李尚书他们在背后议论我。”

    濮阳昔好笑道:“怎么你只会想到那个快要垮了的老头子?兴许是哪家小姐呢?庐王殿下在京城的身价可是连续几年的榜首啊。”

    突然,马车猛地一晃,竟是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褚茹雪皱眉。

    “回王爷,有王府的人来送信。”车厢外传来的回话声让褚茹雪和濮阳昔微微惊讶。

    他们离京的事进行得很低调,而且特意嘱咐府里一有动静立刻快马传报,没想到刚走出京城不远,就有事情。

    信?

    “会是谁呢?”濮阳昔也颇为好奇。

    “看看不就知道了?”褚茹雪接过信笺,皱着的眉头在见到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庐王亲启”后,渐渐舒展开来,复又皱了回去。

    “诡异。”濮阳昔自然认得那信主人的字迹,他教的嘛,当然熟悉。

    那个人这时候来信总不会是叙旧的,所以此事诡异,相当诡异。想着,濮阳昔像是怕谁不信似的,又重重点了点头。

    褚茹雪摇头:“谁知道那疯女人又在想什么。”说着,他打开信笺,之后竟是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

    这种话也只有她说得出来。

    “怎么?”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濮阳昔想了想:“好的。”

    “高驰已经离开了丰家,暂时没有危险。”

    濮阳昔点头:“那坏的?”

    “高驰和您另一位爱徒在一起,而且是他自己找去的。”

    哎?

    濮阳昔怔住:“不……不会吧,这信看起来没几个字啊,你解读出这么多?”

    褚茹雪耸肩:“很简单啊,你自己看,白痴都读得懂的。”

    濮阳昔瞄了某不会说话的逆徒一眼:“胡说,我教出的徒儿怎么会写那么肤浅的……”

    后半截话被信上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褚高驰他十叔,你家的破小孩赖在我这里不走,所以我决定绑票,速拿一桌洛阳水席来换人,要你亲手做的,汤不要太咸。

    这……濮阳昔无语。

    还真是白痴都看得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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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系统称霸武林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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