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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辰一十一     明尊txt下载     明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八章三大天魔,苦泉饕餮,魔劫降临

    趴在白鹿的背上,忍着被七情桃花煞侵蚀的空虚,崔啖抬头,看见天空中乌压压的云团,犹如张开下颌咆哮的骷髅头,伴随着云层倾压,呼啸的狂风凄厉,犹如鬼叫……

    他的瞳孔收缩,身上登时冷汗津津,犹如芒刺在背。

    “他们怎么敢?”

    “魔道怎么敢在建康杀人?那合欢宗的魔女为何敢混入建康,杀戮世家子弟?”

    “一众魔头,为何敢在建康上空,显露行迹?”

    “他们不怕城中城中的一众神祇吗?建康都城隍乃是正二品的神祇,堪比元神真仙的大能。”

    “他们不怕道院出手吗?朝天宫可是南晋道院的总院,包括祭酒在内,阴神层次的大能便超过十指之数!”

    “一旦建康护城大阵开启,龙脉国运威压之下,城内修士都要被打落一阶,甚至彻底镇压禁封。”

    崔啖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不知道魔道究竟有何布置和阴谋,但魔道竟然敢杀上门来,城中定然是出了大乱子!

    方才那个魔女至少是结丹修为的魔头,七情煞气阴毒诡异,修为强横可怕,自己不是一击之敌。这般魔头纵然在魔道之中,也当是一方真传。

    但即便如此,她动手之时的嚣张放肆,也早该引起巡城鬼差、日游夜游的注意,甚至引来都城隍亲自出手镇压!

    这样直接出手,没有被瞬间镇压,足以说明了许多问题。

    …………

    天空上,黑云煞气环绕之中,裹着黑色长袍的血海道天魔——饕餮祖师,收到了九幽道长老傅老魔的传信:

    “刘裕已经被抓上了祭台!但真传道不死道人遭擒,无目教、无常宗、鬼哭宗派出的长老、真传也全数覆灭,怀疑是正道除谢安之外,还派了人进入了洞天,暗算我道……”

    “司马家所控的残魔宗被正道杀尽,而司马炎也已经知道我等在仙汉余气之中留下的诅咒……”

    “司马炎没有翻脸,七星灯祭会继续举行,但此人应该准备以一件灵宝为替代,转移仙汉余气上的怨念……”

    “七星灯祭,会依照计划举行!”

    天魔祖师饕餮老祖魔念一扫双生神魔收到的传信,神识随即便感应到随信传来的一个模糊的身影。

    却是一个持刀少年,手中刀光如血,拖拽一道血河。血河之上,一朵红莲绽放,将不死道人打入其中的画面!

    根据随之附上的消息,此人便是此次魔道受挫的罪魁祸首!

    “废物!”饕餮老祖忍不住冷笑道:“魔门九宗,五位不死神魔大成的长老、宗主出手,连正道这边的一个小辈都敌不过!”

    此次金陵洞天出手的九大魔宗,涵盖了魔道两大魁首——血海、九幽,又有残魔宗、无目教、心佛寺、真传道、赶尸派这般传承悠久的魔门中坚势力跟随。

    就连不大堪用的鬼哭宗,也是一方巨擘,只是相比其他魔门,弱势了些许而已。

    堪比阳神的老魔头便有五位之多!

    就这,还没算上准备冲击元神的晋武帝司马炎!

    就算魔道之间相互尔虞我诈,绝非能拧成一股绳,但占尽先机? 有心算无心之下? 犹然只取得这般难看的战果,可谓是惨败!

    六位不死魔躯大成的老魔头? 十数位修成本命神魔,等若道门阴神的大修士……

    这般实力? 已经堪比人间最顶尖的宗门,只在有元神坐镇的古老道统之下!

    如此,还能被一个道门后辈屠杀了近乎一半?

    饕餮老魔脸色十分难看,他一边暗运秘法推算? 感应此人的气机,一边在手边凝聚了一道噬心秘魔大咒,就要以厌胜之法隔空送过去。

    岂料气机感应之下,那一边空空荡荡? 似乎有什么镇压着天机? 让他无法锁定那人的气机。

    “原来有灵宝帮助? 镇压了自身的气运!”

    “在老祖的推算之下,此人的天机都一片混沌,毫无线索!如此绝非寻常的灵宝……说不得已经证得真法,并非刚刚点灵的那些货色。”

    “如今的人间,已经无法凝聚道种,修士所炼的灵宝只有点灵、纯阳两重境界,真法、不灭这两重已再难成就,近十万年来都未听闻能成就一件。更别说太上三宝和元始道封神榜,这般执掌大道的镇教灵宝了!不知是那个世家仙门,请出了自家的底蕴!”

    “无妨,洞天那边只要七星大祭开始便可。出些岔子,也坏不了我等的大事!”

    饕餮老祖身边一只不起眼的虫豸,睁开绿豆大小的血眼,口器蠕动之下,发出冷笑,传出人声道。

    “只要击破南晋国运,无论司马氏是饮鸩止渴,用我等污染过的仙汉气运添补也好,就此功亏一篑也罢!魔劫乱世的到来,都会大大加快脚步……”

    “五百年后的魔劫,只要一旦提前,道消魔涨的大势便会不可逆转。”

    虫豸血眼之中凶气大盛,虫体化为数千道细弱黑发的游丝,骤然散开来!

    那只奇虫,竟然是数千道细小到看不见的线虫纠缠而成,此刻扩散开来,每一道线虫都犹如无形剑光一般,如此交割之间,便可轻易瞬杀数千人。

    正是钱晨之前提到过的——千影游丝蛊!

    如此,这位借助虫体与饕餮平等交谈的天魔,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那便是九毒魔教的掌教——天虫老祖,也是在祭神台外,布置下三百蛊王巢的那位元神天魔。

    饕餮老祖俯视下方的建康城,瞳孔幽深至全黑:“苦泉那厮的手下,不久前毁了一只九子母天鬼!欲断晋都的气运天柱,至少需要九只鬼母,八十一只天鬼,一万零八十只有相无相神魔……如此布下无间地狱大阵,才能摧垮气运天柱,重创南晋的神道!现在缺了一只……可莫要拖累了我等!”

    天虫老祖以身为蛊,不知道化为了多少蛊虫,遍布地仙界,在饕餮老祖身边的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之一。

    今日就算只召来了真身的十分之一,也将是一场滔天魔劫……

    千影游丝蛊犹如丝丝黑线,在风中颤动,颤动的韵律合在一起,化为苍老的人声道:“苦泉出身九幽道,家大业大,九渊洞天之内豢养了不知多少人口,再凑一个九子母天鬼出来,岂不简单?大不了宰掉一个修炼九子母天鬼为本命神魔的弟子就是了!”

    饕餮老祖闻言哈哈大笑,他汇聚无量魔气,凝聚了一个全城都能看到的巨大魔首。

    天空之上,黑气汇聚的巨大魔首张开巨口,似在对着下方的建康城咆哮。

    听饕餮老祖大笑道:“时辰已至,传信所有魔崽子们!今日,吾等——倾覆建康!”

    …………

    这时候,乘浮舟于玄武湖上的陶天师面色大变,突然抬头朝着笼罩建康的魔云看过去,神情似惊似怒。

    他身边的发须皆白的张天师也站起身来,垂落的长眉在风中飘动,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沉凝。

    他的身前浮起一张符箓,破旧如同黄纸一般,却笼罩在强烈的雷光之中。雷机汇聚于符纸上,竟比钱晨昔日引动的紫霄神雷更加强横!

    此刻,建康城上空,白日星现。

    北斗七星再次浮现天际,本是众星之主,群星帝王的北斗七星此时却被血光笼罩。

    指向北极星的斗柄扭曲如刀,其上血色星光汇聚,赫然逆斩北辰!

    只有以绝高的望气之术,才能看到悬浮于建康城上,由城中百姓气运,万民心念,甚至天下百姓信奉、敬畏朝廷的愿力汇聚的庞大气运灵云。

    盘踞于云上,气息奄奄的国运真龙,此时仰头哀鸣一声,随着北辰星光的动摇,坠落,千丈龙躯也随之被撕裂成两段。

    庞大的气运灵云坍塌了下来,南晋国运竟于此刻,将要崩溃!

    建康城中的万民苍生心中,都骤然升起大难临头的惶恐之感,城中的鸡犬狼奔豕突,鸟雀四处乱撞,狐鼠于闹市中穿梭狂奔,秦淮河上,无数鱼虾不安的蹦出水面,一副灾难降临前的景象。

    但这些寻常生灵,只能凭借本能感应到的变化。

    在城中修士灵觉之中,这般大难更是清晰。

    趴在白鹿背上的崔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之感,无处不在的窒息笼罩了他。隐然间,似乎还能感觉到脚下大地在颤动,身边的树木正在枯死,就连迎面的微风送来的,也是一股死寂的气息。

    这一刻,似乎连城中的元气都‘死’去了。

    建康城隍庙前,支着‘铜板神算’摊子的年轻书生,突然抬头。

    手中三枚温润的铜钱突然变得锈迹斑斑,就连握着铜钱的那只手,也显露出许多皱纹,变得衰老而扭曲,描绘着古怪而恐怖的刺青。

    书生仰天狂笑,手中的三枚铜钱掷出,其中一枚弹入了城隍庙中,不甘、怨恨、诅咒……无数负面意识缠绕着铜钱。

    从坠落之处,血痕在青石上蔓延开来。

    一道枯瘦的女子身影,从血水之中浮现。

    她身边缠绕着九道青面獠牙,白发红睛,浑身没有一丝皮肉的青黑恶鬼,她带着无穷的怨毒,憎恨,恶意,疯狂,绝望,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锐喊叫……

    这尖锐到可怕的声音,彻响全城。

    听闻到的修士无不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被大锤重重砸了一下,头晕眼花,头痛欲裂,城隍庙周围的行人百姓,更是一声不吭的瘫倒在地,不少人的耳中都渗出了血迹。

    九道声尖叫,一声比一声高亢的爆发开来。

    九只恶鬼与女子的身影一合,飞向空中,天空中的魔气也随之压了下来,无数魔头在乌云之中穿梭,许多狰狞鬼物,恶毒神魔降落下来,找到一件屋子便闯入进去,将里面的活人生生嚼吞了。

    那九尊鬼母,摇身一晃,冲入了摇摇欲坠的气运灵云之中,八十一只天鬼,无数魔头、神魔紧接着冲入了她们的小腹之中……

    城隍庙前的年轻书生笑得分外的邪魅,他眼中已然全黑,犹如通往深不见底的深渊。

    “六道轮回——禁法!”

    “亿万邪魔化为邪胎,无间鬼母代为孕育,众生如炉,人心为狱,秉承人心之恶毒堕落,万邪神魔将生!”

    鬼母腹中,不断融汇着下方建康城内百姓的恐惧;临死之前的怨恨;对其他人的嫉妒。

    种种恶毒从建康城中,甚至南晋的各个郡县汇聚而来。

    最终,一道无数魔影汇聚在一起的魔胎缓缓成型。

    随着一声啼哭,建康城上空的气运灵云,豁然被无数不甘、怨恨和诅咒缠绕,坠落了下来。

    城隍庙里的都城隍塑像,南晋册封的无数正神的庙宇中,那些神像之上,都骤然浮现丝丝血痕。

    那阴土神域之中,无穷的怨恨诅咒燃烧起了不灭的魔火,将鬼差阴兵烧的魂飞魄散,几尊神光璀璨的身影,正在不断镇压那些源源不绝,倾泻而来的诅咒!

    国运龙脉被拦腰斩断,庞大的气运灵云之中,一个生有无数只手的魔胎在手舞足蹈,重重叠叠仿若数万只手臂蠕动的肉球,带着庞大的气运灵云,赫然倒塌,砸了下来。

    都城隍庙中,建康左近的各处神庙里,都有一道神光爆发。

    数十道气息深远,强横无匹带着神光的人影,合力托住了气运灵云。

    “南晋国运倾倒,拖累了诸多神祇。诸位城隍正神必须合力支撑南晋气运,抽不手来!”陶天师凝重道。

    “魔道狠毒,意料如此!”

    张天师手中缠绕雷光的黄符,骤然朝着天空中的魔云打去,无数雷光交织,将云层之中残余的魔头化为灰灰。

    饕餮老祖迎上了黄符,手中一道弯月似的血色短钩打出。

    血光在魔气中穿梭,所到之处,泯灭了雷霆。

    饕餮老祖长笑道:“张老鬼,纵然你把五雷镇狱符带下山又如何?”

    “老祖我也把血月钩带出了血海,今日,你谁都救不了!”

    …………

    崔啖看到先前那画皮魔女冲出了散花楼,手中红绫探出,环绕了一处大宅,笼罩住整个宅子,让里面的人插翅难逃。

    紧接着她便冲入其中,手中的红绫穿过数人,随手一挥便带起了六七颗人头。

    只听阵阵凄惨无比的哀嚎从大宅之中传出来,那魔女再次冲天而起的时候,挂在红绫之上的人头,居然还能哭喊。

    她随意起落,顺手就杀了数十人,一串人头缀在后面,让附近得百姓惊骇不已,仓惶逃窜!

    崔啖目眦欲裂,怒吼道:“住手!”

    那女姓魔修再次随手捏碎一个少女的头颅,舔舐着手中脑浆,回头看向崔啖,娇笑道:“你侥幸逃脱性命,居然还不远遁,真是勇气可嘉!修士的骨血,可比这些凡人好用多了!奴家这就成全你一回!”

    话音未落,她便化为一团血光冲了过来。

    崔啖不顾体内空虚,奋力催动法力,打出了一条生有双翼的火蛇,朝着魔女卷去。

    魔女刚要打破火蛇,用红绫把他卷上去,便见半空一道剑光闪过。

    一颗面带惊骇的美丽头颅,从半空坠落,魔女无头的尸体掉落在不远处,面孔之上,犹然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惊容。

    崔啖抬头去看,却见王知远一手托着金钟,一手持剑,踏在不远处的瓦砾之上。

    这位道院阴神挥剑斩落几只阴魔,回头看了崔啖一眼道:“城中的魔头修为不低,你小子应对不来,快回家去吧!”

    “前辈!”

    崔啖话音未落,便见他又往另一处哭喊声大盛之处去了!

    王知远低头俯视城中处处火起,遥遥一望,便看见四面八方都有邪魔之气,许多魔修自己不露面,却操纵着邪魔恶鬼杀人,王知远见状,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一件器物又怎比的上人命?”

    手中的金钟飞起,化为屋宇一般,金钟之上无数神文流转。

    金光外露,夺目万分,照耀了小半座城池。

    随着王知远一声怒喝,金钟激荡,发出声声震响,席卷周围几条街区……

第二百一十九章金钟破碎,魔焰嚣狂,天师法旨

    钟壁之上的神文愈发璀璨,在阵阵钟声之中,赤金的神文脱离了钟壁,在废墟上飞舞盘旋,笼罩着王知远的身影!

    那流离的金色神文,隐隐组成一片五千言的无名道经。

    这片经文已经快要完整,只差以太古神文为引,为其画龙点睛,填上篇名!

    王知远凝视着这份几位师兄弟,为其耗费真元,用了一个多甲子的时间,才一点一点以真符铭刻上去灵文,无奈的闭眼叹息!

    在他掌心悬浮的金钟上,散发着强横气机的灵文正一点一点的离解溃散。

    钟声掀起了犹如实质的气浪,蕴含着隐隐的金光,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所到之处,那笼罩在魔气之中的神魔、阴魂、恶鬼,撞上了这如有实质的声波,纷纷溃散,泯灭在了神光之中!

    在建康城的一角,骤然大作的钟声,回荡在废墟和残骸之间,守护着一方。

    这时候,建康城上空的魔云骤然翻滚,似乎注意到了这片城区的钟声,滚滚的魔气之中,一只魔气汇聚而成的狰狞兽首向着下方咆哮,从云层之中探出一只爪子,朝着王知远的所在,狠狠拍下。

    巨大的兽爪横扫而过,轻易破开了钟声,重重砸在了王知远的所在。

    他以法宝灵胚毁灭为代价催动的一击,赫然被兽爪打断。

    天空中传来一声怒喝:“饕餮老魔,你竟然对小辈出手,好不知羞!”

    一张笼罩在雷霆之中的黄符,在猎猎作响,引动无数炽白的雷光交织,化为一座巨大的牢狱,将那兽首魔神彻底封锁。

    如麒麟,似狮子,生有羊角,满口獠牙的神魔,张开大口吞噬着半空狂暴的雷霆,滚滚的元气大潮倒卷而来,被它一口吞下。

    一股狂暴、凶厉如同要吞噬一切般的气息,犹如风暴席卷建康。

    “饕餮!”

    王知远心中狠狠揪心了一把,这等凶兽,地仙界早在太古洪荒时代便已经灭绝,就算剩下的几只混血的饕餮,不是被天商神朝铸了鼎,便是被仙秦始皇的大军扒了皮。

    如今还能有这般威势,几近纯血的饕餮,定然是魔道所祭炼的本命神魔真身,而能以成年太古凶兽为真身的? 只有魔道之中? 堪比元神真仙的天魔大尊!

    王知远的眼角跳动了一下,瞳孔中掠过一抹凝重的神色。

    “天魔来袭? 其所炼的不死神魔,恐怕不会比真的饕餮差多少? 这样的老魔头藏在九渊,数千年都不会出世……如今连这等魔头都出现了!今日建康,只怕会迎来一场真正的魔劫!”

    “那张黄符,好像是龙虎山的灵宝五雷镇狱神符? 莫非是张天师出手了?”

    “那师父是不是也……”

    王知远刚想起陶天师,便听到一个温和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远儿!魔道三大天魔联手来袭,为师与两位天师必须联手抵御? 分不出精力去守护百姓。你和一众同道一起? 去驱逐那些混入建康的魔头!”

    听到那个声音? 王知远心中大定。

    他祭起手边残破的金钟,举到空中,再次灌入法力,令其震动,高亢的钟声再次席卷半城。

    残破的神文燃烧,一道无比煊赫辉煌的光芒在掌中闪耀,一瞬间不可直视,与日月同辉,几乎撑满了整个天地。

    崔啖捂住流泪不止的双眼,模模糊糊透过金光,看向太初宫方向。

    那里有钦天监,有阴阳家,更是建康护城大阵的枢纽所在,他抓着白鹿之角,凭着印象催动法力,伸手一指,将那些坍塌的屋宇土石分开,救出几个被掩埋其中的无辜男女。

    远方依旧有魔头驾驱着煞气在肆意烧杀,崔啖满心怒火,望着太初宫方向,厉声道:“为何朝廷还不开启镇城大阵?”

    “钦天监呢?宫内的供奉何在?司马氏现在都是死人不成?”

    此时,又一尊魔道强者现出了本命神魔。

    半人半手的魔躯背生血翼,面如魔虎,极是忿怒凶厉。它将人骨围在腰间,从城中捞起人来吞吃,手中一柄九骷髅短斧,带着幽深的魔光,原本的颜色不显,呈现深黑的色泽……

    看到王知远不住震动金钟,此人血翼一闪,便合身扑了上来。

    王知远知道,这是一尊修炼穷奇魔躯的魔头,喜食人,可以炼化生灵血肉助长修为,其中以人的灵气最为充盈,对这等魔头来说乃是大补。若放开他去吃人,只怕松懈少许,便会有千百人遇害!

    短斧之上的九个骷髅头吞吐着生魂煞气,凶厉之气也缠绕斧刃,被此斧所杀的生灵,将化为伥鬼一般。

    一旦被此斧所伤,这些伥鬼便会化为诅咒、魔头,从伤口侵入伤者体内。

    届时就算是王知远这般阴神大修,也唯有放弃肉身,以阴神遁走。

    短斧砍在了金钟放出的灵光上,其上的伥鬼煞气侵袭而来,让短斧近乎没有阻碍的劈入其中。

    王知远震动金钟,其上又有百枚神文飞出,落在短斧上,灼烧其上的生魂煞气,发出兹兹的声响。神文一个接一个的泯灭,苍茫的太古祭文幽然彻响,一只只生魂伥鬼沾染神光,化解了它们的怨恨和魔气,魂魄伴随神光,重新堕入了幽冥!

    又是钟声九响,从钟壁之上浮起的神文,一枚接一枚的落下,生生毁去了那柄魔器。

    穷奇之魔心疼的嘶吼一声,双翼一展,便弃了法器,只以法相来攻……但王知远又一震金钟,打的它半边魔躯几乎粉碎。

    不死魔躯顽强的恢复着血肉,王知远手中的金钟,也只剩下了四分之一的钟体,端在手中,犹如一个破铜碗……

    两人纵起金黑两色的遁光,交织在一起,各色的神通法术之光在不断的撞击,爆发,破碎!

    …………

    天魔苦泉隐遁身影,朝着乌衣巷遁去,王导被司马氏猜忌,不可留驻建康,魔道一方乃是确定了中土大多数元神都无法抽身,才做出赫然突袭建康之举。如今王谢两家空虚,若是能屠戮两家族人,擒其神魂,魔道那边便有了威胁王导、谢安,乃至天下世家的筹码。

    魔影轻松掠过了建康半城,抬头往前,便是秦淮横绝,只有朱雀桥跨过河流,连接两岸。

    桥头站着一位丹凤眼,长须飘飘的干瘦老者,身着道袍,却像个渔民一般!

    “天师孙恩!”

    苦泉眼角一跳,身化亿万魔影融入风中,遁在水里。

    每一丝气息,每一缕元气都成了它的化身。

    但孙恩只是伸手一指,朝着身前一划,一道无形的屏障顿时立起,清气交缠,融入秦淮,犹如水幕一般,将所有隐匿的魔头全数打了出来,这一段秦淮河道顿时卷起无数水眼,化为一道玄妙的阵法,将苦泉拦的严严实实。

    “此路不通!”

    孙恩右手从虚空抽出一柄拂尘,三千银丝挥舞,抽灭了无数魔影,逼得魔光汇聚,苦泉现形。

    …………

    骑着白鹿掠过街巷,崔啖听闻耳边有许多人在哀嚎,甚至有孩童立于废墟之中无助哭喊,若是平时,他早就挺身相助,但如今却不得不硬起心肠,加速掠过。

    这些事情旁人都可以做,但唯有抵御闯入城中的魔头,除了修士,无人能代劳,杀得一个魔头,便等若救了千百人。

    如此,权衡之下,只有加速朝着魔气最猖獗之处赶去。

    路上崔啖以术法打杀了几个零散的魔头,侵入建康的魔头阴狠毒辣,往往一人身上携带数百,上千的蛊虫、恶鬼、魔头、邪物,到了一处地方便将这些凶物放出来屠杀,自己隐藏在暗中,剪除那些出手护卫百姓的正道修士。

    不断有正邪修士陨落城中……

    城中的诸多世家也启动了阵法,护住了自己的高门大院。

    而寻常街巷的百姓,却只有太学的士子,道院的道士,以及几位没有参加神域之战的小神,混迹建康的散修出手,击溃来犯的魔头,守护一方。

    崔啖骑路而过,看到一位太学士子横尸前方,一只魔头趴在上面啃咬。

    他面色一沉,手中挥出一道清光,将魔头打散,崔啖面露不忍之色,想要收敛其尸骨之时,士子的胸腹骤然破开,一道血影蹿了出来,直袭崔啖的胸口,血光发动的速度奇快无比,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时只见白鹿之角,发出一道五色毫光,将那血影禁锢在半空,却是一条无目如蛇的蛊虫!

    崔啖打出一道清灵火,将其焚烧殆尽。

    摸了摸坐下白鹿的头,感叹道:“鹿兄啊!鹿兄……没有你,别说救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崔啖刚想继续赶路,却见白鹿衔起了他的袖子,大大的杏眼之中流露一种灵动的神光,崔啖微微俯身,看着白鹿眼中警惕的神色,恍然道:“鹿兄你是说,留下陷阱的魔头没有离开,就藏在暗中准备暗算我?”

    崔啖心中一紧,敌暗我明,这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白鹿牵了牵他的手,突然自己奔跑了起来,只有崔啖发现了,它的方向有些微微的改变。

    白鹿纵身一跃,落在了秦淮河道上,鹿蹄踏水而行,速度快若疾风,崔啖趴在鹿背上看着白鹿的去向,心中了悟:“这是去公主府上的道路!”

    果然白鹿脚程极快,不一会文津桥就近在眼前了。

    经过白鹿堂之际,白鹿却没有停留,它耳朵一阵抖动,警惕的盯着四周,脚下却不停,直往朱雀桥而去……

    这时候,白鹿堂后的码头河道中,一道金环突然破出水面,套中了水中一个裹在黑袍之中的身影。

    老仆祭起一件裹在红光之中的法器,警惕的护卫在白鹿堂下,便见河道之中,九道圆环连发触动,一个个的破出水面,套在了那个魔影身上。

    随即九环联动,将此人撕成碎片,碎尸散落在河道之中。

    白鹿得意的呦的一声嘶鸣!

    崔啖看到金环重新潜入水下,才恍然领悟,这狡猾的白鹿是把身后的追兵往阵法禁制上引呢!

    “这是公主布置守护宅院的禁制?”崔啖心中感叹道:“公主一道禁制,就毙杀了差点暗算我的大敌。我的修为,比起以前虽然好了一些,但终究还是不成器……”

    “若是兄长,公主或是钱大哥在这里,应该早就大开杀戒,让魔头丧胆了!”

    第一次,他笼罩在无力感中,心中升起了追求力量的渴望!

    这时候,远方的金钟长鸣,粉碎了那穷奇之魔,随即空中的魔云更是被一道雷光撕裂,显露出庞大的饕餮魔躯,和一个相比之下渺小瘦弱的身影。

    但那个苍老瘦小的身影,却裹在滚滚雷光之中,天威加持之下,比起太古饕餮威风更甚,太极,混元,三界,大威,大蛮,大梵,乾元,五行,八卦,数十种神雷搅作一团,被一张黄符纸牵动。

    丝丝缕缕的玉色雷光交织在黄符之上,被那人影一牵,朝着庞大的太古饕餮首级落去。

    道道雷霆撕裂了虚空,带着将一切元气打成混沌的可怕威力,将太古饕餮淹没。

    “天尊降魔,玉清神雷!”

    威严肃穆的身影,发出最为宏大的声音!

    若是钱晨在此,一定会惊骇异常,这一道雷光赫然已经逼近此界的极限力量,乃是掌握五雷神通大成,才有的威力。

    而所发的神雷,更是在神霄天府之外,不归天界雷部所掌控的神雷法度!

    “道院弟子听令!”天空中的身影威严道:“吾以天师之尊,命令天下道门弟子信众……”

    那个身影双手结印,抱拳如阴阳,展开如卷轴,在他双手之间一道以法力凝聚的金色法旨缓缓拉开,其上无数符文跃动,随着其言出法随,而落于法旨上。

    “除魔卫道!守护众生!”

    那个身影托起手中的天师法印,落在符旨之上,又有一个中年秀士,一掌镇压着无数汇聚成魔云的蛊虫,从远处走来,手心也冒出一枚符印,按在了符旨之上。

    最后崔啖前方不远处,朱雀桥上一位道袍男子,丹凤眼冷冷扫视建康,手中也有一枚符印显现,朝着天空中的法旨落去!

    三枚紫色的印文融为一体,化为一道灵光璀璨的法印,传到了所有受箓修士得神识之内!

    正是——“正一盟威”!

    “尊天师法旨!”

    建康城不远处的江心屿上,一众道门修士打开禁制,弃守了朝天宫,驾驱着各色法器,犹如流星一般朝着建康城落去。

    各大世家也打开了阵法,派遣族中子弟,往各处镇压魔头……

    建康城中一尊尊道门修士冲上了半空,一件件世家底蕴的法器赫然祭起,十数位阴神修士联手分割了建康城,将混入其中的魔修割裂开来,一寸一寸的扫过城中,将那些魔头、蛊虫、邪物、恶鬼清理!

    在第一时间的混乱之后,建康城中的正道修士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反击……

第二百二十章兰亭二首,护城大阵,在太初宫

    “先师有冥藏,安用羁世罗。未若保冲真,齐契箕山阿。”

    乌衣巷口,夕阳斜落,清朗的吟诵之声从斜巷深处传来。

    王氏府邸门户大开,朱红大门上的两只白虎铜环各自衔着一具魔道修士的尸身,盘踞在门楼之上。虎目透着血色,一身凛然之气,与钱晨昔日闯入王家之时的大猫憨态,全然不同。

    穿过中门,三年前王衍宴引的小院旁,养着四鳃鲈鱼的龙池泛起微微的波澜。

    一道深沉的黑色墨痕在池水之中浮现。

    随着吟诵之声渐渐高亢,一位白衣士子推开了院门,招手一引,巨大的墨龙头颅破开水面,腾跃而起,载着白衣士子,从王家的府邸之中,冲天而起。

    墨龙在半空中盘旋,一笔墨痕在天际缓缓拉开。

    墨痕曲折之间,正是一个‘先’字,紧接着墨龙俯冲向下方的街巷,第二个‘师’字犹如狂草。

    墨迹清劲偏瘦,若是说第一个字落笔之时,还有些稳健沉凝,带着一丝迟缓,待到第二个字,便已经酣畅淋漓,一笔挥就。

    随着一个个字迹活跃跳荡,跃动而出,墨龙行于街巷,依据街道房屋的结构,在建康城中铺陈施展。

    王凝之乘龙挥笔,笔力碰撞之间,封锁了墨迹所行之处的天地元气,这首王凝之所做的兰亭诗挥洒,两行短诗的背后,一股强横至极的力量被引动。

    这股力量引而不发,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之下,王凝之笔力挥洒,道道墨痕就如同流云泻地一般,将笔迹所行之处的所有邪物魔头,全数抹杀于墨迹之中。

    如有实质的墨痕扫过? 将一位已经结丹的魔修搅成一滩浆泥!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宣起,一位身穿黑色袈裟的僧人? 挡在了笔锋之前。

    他双耳垂过两肩,随着肩膀的摆动? 大如婴儿拳头的两个耳垂交击于胸前? 宛若合掌一般。

    诡秘莫测的僧人露出一个微笑,周身浮现出暗金色? 双臂一错? 口诵佛门真言? 双掌却血迹斑斑,浑身透着如同血海一般的凶厉之气。

    “王凝之……若是你那个弟弟来了,贫僧还会忌惮三分!”

    “但王家这一代? 数你最不成器? 全靠自己的女人助你扬名。如此还敢挡我?”

    说话之间,他双手结印? 印法精妙无比? 左手抱拳虚握,单手便结成了佛门秘传的法印——外相狮子印。

    狮子庄严如神? 拳中似乎有怒吼之声传出,震慑一切邪魔。

    但右手的法印却犹如跪地俯首的人牲,乃是魔道祭祀法印。

    如此左右手佛魔合一,构成狮子怒噬人牲的神魔二相? 便结成外缚狮子噬人法印? 攻向王凝之!

    随着印法显化,一只血首狮子张口咆哮,震慑王凝之座下墨龙,随即血首狮子便噬咬向王凝之。

    不料王凝之竟然丝毫不躲避,任由魔僧这道法印打在身上,一枚黑色棋子落下,化解了这一印。

    他之前下笔书写的道道字迹,卷曲而来,化为刀盾枪矛剑戟,斩挡挑刺穿挂,朝着魔僧杀去。

    魔僧口中发出佛魔合一的真言咒文,他的舌尖分化成叉,口中竟然同时念诵禅音魔咒两种声调,一尊长耳大佛法身在他身后显化,身躯伟岸,法力强横,张开双臂将那刀枪剑戟尽数架住。

    魔僧手印再变,双手抱在一起,却是佛魔融合,神狮噬人化为狮子魔印。

    但王献之UU小说的墨迹已经融合成一团,化为一个写意的墨色身影。那个影子道袍飞舞,长须飘飘,随手挥舞一根树枝,便刺过了魔僧的长耳佛法相,从他的后心穿出。

    魔僧挂在那根墨迹随手一撇画成的树枝上,语气艰涩,喘息道:“你们夫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早有所料。”

    “但你为何能破我祖师加持的法相!”

    “传说心佛寺的妖僧可以请来一道祖师传法,留于法相之中。”谢道韫手持棋盘,从王凝之背后转了出来,微微点头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按理来说,我夫妻二人联手也应该打不破元神天魔留在你法相之中的那一道法术!奈何你太小看王郎了!”

    王凝之微微一笑道:“此诗固然是兰亭集诗,却也是我为师尊所作!”

    “你老师!”魔僧表情凝滞,继而生出极大的惊恐,王凝之的师尊岂不不就是孙恩天师?

    兰亭集诗大多意境简陋,只能说是书一时之气,道蕴不算高妙。

    但兰亭集却有一个可堪流传千古的名篇之序,更由王羲之将其升华为大神通,因此兰亭集中诗作,都可以引动大神通兰亭集序加持,而这道诗篇又恰巧是描绘一代天师的风姿。

    如此,几乎必然能引得天师感应。

    只要天师略作回应,便可当场请下一尊化身来!

    更别说如今孙恩本人就在旁边的朱雀桥上与九幽道太上长老天魔苦泉纠缠,此诗一旦书就,对手几乎是必死之局!

    魔僧知道,王凝之在孙恩门下,精修的乃是撒豆成兵的请神之术。

    此人在道法之路上颇不成器,差其弟远矣,唯有此道还稍稍上得了台面。

    但他可没想到,这般请神小术的台面,居然如此之高,区区一道请神之术,居然被其修炼到了如此境界。

    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连天师化身都请的来!

    将他挑起的墨人手中的墨枝一抖,将魔僧绞成泥浆,王凝之和谢道韫两人恭敬行礼,送墨人缓缓散去。

    “夫君今日可教妾身刮目相看呢!”

    谢道韫微微一笑道。

    王凝之神色并无半点轻松,只是苦笑道:“若非恩师许可,父亲开辟了神通兰亭序,我只怕连其中一点神意都动不了!更请不下来!”

    谢道韫从面前的棋盘上捻起一枚白子,道:“建康的护城大阵不知为何,没有升起,如今魔头以满城百姓为质,叫我等束手束脚,三位天师更要全力和天魔纠缠!”

    “我在这里布下阵法,从乌衣巷向两边展开,渐渐把城南都护住;王知远那边钟声不断,护住了城东;道院朝天宫从城北大江而来,可以护住城北!”

    “如今唯有城西无人守护!”

    “那边是太初宫所在,司马氏不知为何毫无动作,令姜……我去看看!”

    王凝之对妻子招呼一声,便要动身前往。

    只是刚刚举步,便将城北靠近大江的城墙,传来汹涌的大潮声。

    江水疯狂上涌,漫过了城墙,悬如水幕,水幕之中是无数蛟龙大蟒毒蛇纠缠在一起,一只毒蛟盘身在城墙之上,随着巨大的身躯绞动,没有升起护城大阵的城墙赫然被绞断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毒蛟张口喷出一股殷红的毒雾,所到之处,生灵尽数倒毙,就连草木顽石沾染了都被腐蚀出白沫。

    数十只至少也凝结了毒丹的蛟龙虫蛇,驾驱毒水冲入城中,一股股艳丽的毒瘴之气,朝着道院的道士涌去。

    道院当先的一位道士摇身化为火焰巨神,吐出一股青蓝的真火,焚烧那些蔓延的瘴气毒雾。

    群蛟之中,一只袖珍小巧,只有丈许长的青色毒蛇身子一阵扭曲。

    突然如利箭一般,弹射而出,穿过了火焰巨人的胸口。

    那十丈高的火焰巨人,胸口的火焰渐渐熄灭。

    继而整个火人都飞散而去,露出其中已经化为白骨的道人尸骸。

    谢道韫连落数子,黑白棋子之间灵光联络,顷刻间便升起一道光幕,堵住了城墙的缺口,王凝之驾驱墨龙,正要往城北而去,便听见有人喊住他道:“叔平莫急!”

    王凝之闻声回头,却见谢玄持剑落在自己身后,神色虽然并非十分平静,却也不如其他人一般惊慌。

    “今日魔劫,乃是司马氏倒行逆施,放任魔道所为。钦天监那边已经无法启动四象周天大阵,如今城东、南、北处,皆有人守护。你与我去钦天监处,重启四象周天阵,方才能彻底了断魔劫!”

    “可城北!”王凝之有些犹豫。

    “城北有你弟弟!”

    “献之他……”王凝之一时失语。

    “除了献之,还有一人也来了!”谢玄脸上出现一丝僵硬的笑容,一闪而逝,道:“三位天师早就算计着司马氏勾结魔门必有行动,司马师虽然未必敢冒天下之不韪,但为了以防万一,我等还为其准备了一个对手……”

    “我虽侥幸证得阳神,比起此人却大有不如。说起来,相比我父,此人才更称得上是中土第一阳神!”

    王凝之脸色一阵变化,又惊又喜道:“父亲也来了!”

    谢玄的神色无比凝重:“我等没有想到,魔道竟然有办法降下无上邪咒,拖住了大晋神道的力量,导致除了建康大阵之外第二道防线失守,如今正邪双方虽然我正道略占上风,初步控制了城内的局势,但魔道善于潜伏,趁着这番大乱,不知潜入了那些要害之所,暗害了多少同道……”

    “而且三位天师虽然极力压制那三大天魔,但若有天魔不顾自身,强要毁灭建康,我等也非常被动。”

    “故而这一局的关键,便是看我等何时能恢复建康大阵!”

    “只要晚一刻恢复,便有一分不测之危!”

    王凝之肃穆道:“如此说来,太初宫中才是最为危险的地方!”

    “魔道的实力,只怕大半汇聚于太初宫中,司马家首鼠两端,亦不可信任。”

    谢玄道:“城中的混乱,多半只是魔道用来混淆我等视线,拖住尔等的。他们真正的布置,只怕还是在太初宫那边!”

    …………

    钦天监中,一位眼神充满邪气,手持折扇,一席白衣的青年,踏着钦天监司官的尸体,来到了四象周天阵的枢纽,法宝‘浑天仪’之前。

    周围,钦天监的阴阳家尸横遍地。

    随着青铜铸就得浑天仪在龙脉的推动下,缓缓运转,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数位魔道真传的身影。

    更有三位气息深沉如海的魔头,站定三方……

第二百二十一章幕后黑手陶天师,一身清白钱珠珠

    地底幽暗之中,司倾城等待的越发不安,她看了一眼坐在龙车之中的神道法身,伸手招来昆仑镜,欲窥探前方的动静。

    镜光才入手,便看见镜中照出远方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靠近……

    司倾城恍然抬头,看到钱晨的阴神化身,持有情剑而来。

    他身影淡薄,犹如阴魂一般可以看透整个身躯,似一阵风吹来便消散了!

    在钱晨身后,便是白发苍苍的谢安石,挟九韶定音剑化光而来,天音剑气横空而过,切出声声悦耳的剑音。

    司倾城见状欣喜道:“师兄,谢公,你们回来了!”

    钱晨微微点头,转头看向祭神台方向,感叹道:“司马越机关算尽,自以为得计,岂料自己也不过是司马炎准备的一个祭品!”

    谢安神情凝重,向钱晨和司倾城道:“若真如你所说,司马氏早已发现金陵洞天龙脉之中所藏的武侯七星灯阵!一切便都说得过去了!”

    “司马懿失踪以来,我世家之中连出了几位元神种子,尤其以王家的王导、王羲之为冠……”

    “安石公何必自谦!”钱晨感叹道:“昔年王导冲击元神之时,司马家百般试探,甚至不息逼迫王家年轻一代最为出色的王献之休妻另娶,将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强嫁之!王导冲击元神之际,王羲之为了拦下司马师,而阳神重创,虽然依旧是顶尖阳神,因为开创大神通《兰亭序》之故,战力还在你们之上。”

    “但在他受旧伤所累,于冲击元神的道路上,已经慢了一步。”

    “如今中土世家之中,你谢安石才是下一任元神种子!”

    谢安微微叹息:“为了弥补逸少昔年旧伤,阿龙成就元神之后,便常常升到九天罡气层处采集天界流霞精气、雷霆阳和之精合药。即便如此,逸少也要百年时光,才能修补旧伤,有冲击元神的机会。”

    “若非如此,大晋早就并非王谢并称,而是王氏为天下之望了!”

    “也是因此,你们才想不到司马炎胆敢过度汲取南晋纯阳龙气!不但伤势尽复,甚至在死后再次炼成神魂纯阳!”钱晨平静道。

    谢安面色古井无波,道:“原本我等算到了司马炎将要冲击元神,但却以为此人到了那一步,才会借助大晋纯阳龙气。如此他便要度过两关,一是阴魂蜕变,借助封神的仪轨,将自己神魂阳化,然后才会借助纯阳龙气? 冲击生死玄光? 证道元神!”

    “我等在司马氏布下的暗子? 所探得的消息一直都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 那司马炎冲击元神之际,便要陷入非生非死的状态,全靠魔道护法,自身的状态极度脆弱。”钱晨了然道:“三位天师的布局,便基于此?”

    谢安微微点头道:“魔道虽然知道我已证得阳神,但绝不会知道? 我距离元神也只差一线。”

    “龙象和灵运身上? 又有我王谢两家镇压底蕴的灵宝? 加上眕儿作为内应,和世家的诸位阴神真人相助,纵然陶天师并未安排太白你做后手,我一人便足以抗衡魔道!而张天师早有布置? 司马氏在南晋各处安排的封神仪轨? 也会有各地世家出手阻止。”

    “就算棋差一着,有道院执掌封神榜,司马炎也绝不可能封神功成!”

    “但司马炎骗过了你们!”钱晨停下脚步? 回头道:“如今司马炎只需要利用七星灯祭? 夺取刘裕身上的大运,仙汉余气归于其手的那一刻,自然可以直接冲击元神。而你们要对付的便不是冲击生死玄光之际,极为脆弱的鬼躯,而是全盛之际的司马炎!”

    “一旦司马炎证道,洞天之内便大局抵定!”

    谢安凝重道:“好在还有太白你!”

    “如今刘裕虽然落入敌手,但诸位世家真人实力未损,魔道却在太白你的算计之下,伤亡不小!”

    “七星灯祭之际,魔道困守祭神台,届时便是形势倒转之机。”

    “敌明我暗,魔道的种种布置——司马炎的状态,血海道的阳神,乃至此局的关键七星灯祭都已明晰,而我等的许多后手——无论是两大灵宝,还是老夫的真实实力都并未暴露。只要在关键之时,攻破魔道的守护的祭神台,破坏血祭!此局便是我等胜了!”

    “如今之计,唯有召回一众真人,拿出我等的全部实力。”

    “诸位真人身上,应该或多或少,还藏了不少家底。“

    “魔道那边不死道人为太白你所算,再加上一位血海道的老魔头,也不过五个阳神战力,而司马炎冲击元神之时,不能动手,我等并非没有胜算!”

    钱晨却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

    谢安闻言微微一怔。

    却见钱晨抽出有情剑,接过司倾城手中的天罗伞,玄黄如意,磁光瓶拢在袖中,整了整身上的流云飞袖法衣。

    此时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从虚空之中一跨而出,来到‘李太白’的身前,两人的身影徐徐合一。

    那少年取代了‘李太白’的位置,朗声笑道:“司马炎选择此地证道,便是他最大的错误!”

    谢安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孔,幽幽出声感叹道:“李尔!果然是你!”

    “师兄!”司倾城也盈盈一拜,笑道:“这回不改头换面了?”

    钱晨一弹有情剑的剑柄,笑道:“谢公既然见过了此剑,理应猜出了大半。”

    “其实魔道还有一个更大的底牌,谢公忘了吗?”

    钱晨凝视着前方无光的渊暗,魔道原本一定会选择在九幽黑暗降临之际举行血祭,因为那时候烛九阴便可摆脱浑浑噩噩的状态,只要祂出手,正道这边底牌藏得再深,也无济于事。

    但他们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既然发现烛九阴主动抛弃了他们……魔道就未必会再选择这个时段了!

    也好!

    九幽降临,虽然钱晨可以借助魔性炼丹,药效更强。

    但到时候天地御龙丹要是活过来了,不用钱晨动手,自己把魔道都杀光,魔丸借助丹药降世就不好玩了!

    钱晨轻轻弹指,用尽量轻松的语气道:“幽冥无日之国,本是太古神祇烛龙的神国,烛龙身陨后残魂不灭,坠入九幽黑暗之中,才造成了万年之前方仙道的惨剧!”

    “魔道最大的一张牌……便是烛龙魔君!”

    “可惜,现在是我的了!”钱晨心中淡淡道。

    “好在陶天师早有算计,暗中结好了‘西王母’!祭神台便是西王母旧物!”钱晨毫不犹疑把其中种种难以言说之事,都栽在了陶天师的身上,听得旁边的司倾城明眸顾盼间,透着一股笑意。

    她暗暗瞪了钱晨一眼,意思是:“别把什么事都栽到我爹身上!”

    钱晨以眼神示意——“天师膀大腰圆,有事就多担待一点,这层甚至波及到道君的干系,我这小身板可担不起来!”

    但谢安却完全信了!

    他一边暗暗感慨,陶天师的智计渊沉如海,心中甚至隐隐生出了一些忌惮之意,一边开口赞叹道:“若非天师这一步算计,此次我正道定然是惨败而归!”

    “一面结交西王母,抵定大局,一面更是派出李道友这等英杰,随机而变,试探出了魔道种种布置……”

    钱晨不置可否,笑道:“而且七星灯乃是武侯临终前所布,武侯天机之道举世无双,其临终之前的算计,岂是几个司马家废物,魔道宵小所能窥视的?”

    “而刘裕更是武侯所定,延续汉统之人。用武侯留下的七星灯阵,削去武侯看重之人的气运。魔道想的未免太美了一些!”

    听到‘司马家废物’一语,司倾城忍不住抬起头来,气鼓鼓的又瞪了钱晨一眼。

    钱晨无奈摊手,不是他刻薄,而是司马越、司马炎、司马师这些人的表现,实在太过利益熏心了一些。

    司马越竟然想不到自己这个‘太子’,就是司马炎准备冲击元神,代表南晋气运得祭品也就罢了!

    司马炎,司马师以为武侯去世数千年,便视为可欺,更视道门三位天师如无物,若非利益熏心到了一定境界,怎么会愚蠢至此?

    他们也不想想,若是诸葛的东西这么好用,司马懿何必数千年来都没有举动?

    “所以……”谢安猛然抬头道。

    “西王母处,有武侯留下的后手,他们不用七星灯祭也就罢了!一旦妄图血祭北斗,唯一能祭的,就是他们自己!”钱晨冷冷道。

    司倾城听闻此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悚然抬头,看向钱晨的眼睛里有着几分动容。

    钱晨无奈摊手道:“自作孽,不可活!“

    “师兄,这真的是我爹……”

    司倾城终于忍不住在队伍频道之中出声问了一句。

    钱晨还未表示什么,师妹就自己否决道:“师兄说得对,自作孽,不可活!司马氏倒行逆施如此,爹不让我知道这些,也是为了我着想!既然如此,我便不该追问那么多……免得他老人家为难。”

    “这一回我可没说啥!”钱晨看着陶天师人在建康坐,锅从天上来,心中暗道。

    搞走了魔道最大的靠山,把它变成自己人;联络季汉丞相,诸葛武侯;一步一步拆穿魔道的种种底牌,甚至擒下一尊阳神,杀了数位阴神。

    魔道本次参与此事的九大魔宗,自己就搞定了五个……这些事情,都和陶天师没关系啊!

    等等,也不能说没关系!

    毕竟若非陶天师,自己未必会卷入其中……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陶天师的算计,和我钱珠珠没关系……魔道此次若是损失惨重,最好也别算到我身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凶灵魔神聚麾下,四大魔阵守石台

    “李道友的意思我明白了!”谢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道友信不过其他世家真人。那么此次突袭祭神台,就是我等三人了?”

    “怎么会!”钱晨失笑一声,随手一指司倾城道:“师妹你在旁接应,不随我们突袭!”

    司倾城琼鼻一皱,带着一分不甘心道:“师兄!”

    “此次要对付的,最低也是一尊阳神,师妹你和阴神修士掰掰手腕还可以,遇到了阳神真人,还要劳费我等照顾你!”

    钱晨对师妹的小小怨气视若无睹,又回头对谢安道:“而且这金陵洞天之中,除了魔道、世家之外,其他不都是我的‘人’吗?”

    “除去正邪双方?”谢安有些不解:“那还有什么人?”

    钱晨微微一笑,随手用昆仑镜光照过……

    他们身处的黑暗之中,一道光线划破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四下里的种种身影,都因为这一道微光显现出来。

    一名背着破铁剑的修士,立身于黑暗之中,他已成骸骨的手放在了铁剑之上,好像按着一把锈铁片一样。

    却让谢安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按住了九韶定音剑,天音剑气骤然低昂,似有无穷战意……

    远方的石壁上,一条千丈龙尸已经腐烂了一半,长长的身躯暴露出肋骨,犹如百足蜈蚣的利爪一般,抓着身下的岩壁。

    尸龙两根长须飘动,无光的眼眸没有反射丝毫的幽光,真龙的威严早已不再!

    羽化的天人张开双翼,一半是神祇,一半是魔鬼……

    无头的黑甲骑士,长枪挑着一颗不知从那里寻来的头颅,骑在那干枯瘦小的尸马身上。

    化血翼蛇衔着一柄滴血的魔刀,盘身在石柱之上,犹如小狗一样朝着钱晨摇晃着尾巴。

    密密麻麻的玉蛛织女,拥簇着一个半人半蛛的女神,从上方的深渊用一根银丝垂落下来,在半空结出一张笼罩了小半个深渊的巨大魔网。

    神女端坐网中,她缓缓抬头朝着钱晨看过去,神情坦然,眼中那疯狂的魔性已经消失,化为了另一种执着和坚定。

    三首的魔犬,目光凶戾而血红,龇起的獠牙垂落丝丝涎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尖嘴的雷公手持断裂的神锤。

    飞天的飘带已经残破。

    唯有鬼魅般的伎乐天女,还在宛转歌唱……

    一具具神祇的尸骨凶灵,祭神台内盘踞的魔神,在那一道镜光之下若隐若现的显现,甚至让谢安错觉以为那都是昆仑镜幻化而出的景象。

    这些凶灵魔神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或者说,都投在了钱晨的身上。

    蛛女罗氏的声音回荡在这静谧的黑暗之中:“神主说,你会帮他还那万年前的债!”

    钱晨脸皮一阵抽动,烛九阴在这瞎承诺什么呢?万年前的魔劫,明明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凭什么要他来还债……

    罗氏盈盈跪倒在地? 垂首道:“大人若是能带她们回来? 我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她颤抖的抬起右臂? 指尖之上? 一具织女的尸体横躺在玉蛛身上。

    “万年前的哀歌,又将于今日奏响,烛龙答应我们的事情,请你一定要做到!”

    羽化天人缓缓开口道? 她说着一种异族的语言,语调奇异? 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听懂? 这是昆仑洲人族的语言,这羽化天人竟然是仙秦时期才并入神州的异族天人。

    羽化天人张开的双翼? 属于魔鬼的那一张骨翼之上,悬挂着一具具尸骸。

    那些幼小的尸骨? 背后的骨骼有退化了的羽翼的痕迹!

    “吾等别无所求!”雷公的声音低沉,犹如闷雷一般回荡在这里:“惟愿神庭再次昌盛!惟愿吾主重生!”

    身背铁剑的修士,低声幽幽道:“我并非为伪神而来? 是大方士认可了你!”

    无头的骑士,缓缓打出了一面旗帜? 上书——蒙!

    数十具甲士人俑,汇聚在这一面旗帜之上,数面残破的战旗一柄升起——‘王’、‘李’、玄鸟旗。

    以及黑地,带着长长飘带的——秦!

    一曲苍茫的战歌似从千古之前传来,回荡在那些旗帜之下——“巍巍仙秦,战死不休!”

    这密密麻麻的凶灵尸骨,让司师妹吓了一跳,谢安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钱晨听到这些人乱讲,说什么‘烛龙’‘大方士’什么的,只能干笑的两声,强行解释了一句道:“其实烛龙魔君也意欲挣脱九幽,得以重生。所以除了西王母之外,这位魔君与我们也有些合作!”

    谢安石无言以对,只能艰难道:“李尔道友真是……高瞻远瞩!”

    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中竟然为魔道有了一丝同情。果然,此地除了魔道之外,都是自己人!就连魔道最大的靠山都被此人拉拢了!李尔……不,陶弘景天师真是一位可怕的存在。

    传闻这位天师甚至想厘清天下神祇位格与道门的传承道统,炼制一张灵宝‘真灵业位图’,来梳理天下道门、神祇!

    这等可怖可畏的想法,差一点激起了整个道门内乱!

    更是要其他两位天师联手逼上门去,请动了三尊上界天神,才让他放弃这个想法。

    钱晨一一扫视过这些前古凶灵,平静道:“烛龙欠下的债,当然要他自己来还!”罗氏深深垂首,却听闻钱晨语调一转道:“但是,罗天重光之日,已然不远。你们所求的,都会在罗天之中重生,万载之前的一切,都可以挽回!”

    “如此!”

    罗氏盈盈一拜,身后无数织女玉蛛朝着她汇聚而来,银丝交织成一个世界,无数阵法被一只只玉蛛纺织了出来,最终汇聚成一张巨大的罗网,一片杀机隐隐的阵势。

    “妾身愿为大人效劳!”

    昆仑镜光华落下,那无数凶灵再次隐没在黑暗之中。

    司倾城看着眼前深邃的黑暗,感觉似乎有无数眼光从黑暗之中窥来,身上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她不自觉的拉住了钱晨的袖子,钱晨却随手把昆仑镜塞了过去。

    任由师妹手忙脚乱的接过青铜镜子,钱晨看向祭神台的方向,微微一笑道:“那就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

    待到三人出现在祭神台面前的时候,这才悚然动容,祭神台上,残余的魔道弟子驻守四方。那些最低也是结丹之士的魔道弟子,各自拥簇着一位阳神老魔,布成一座座玄奇的阵势。

    祭神台东西南北,分别是一尊盘坐在白骨庙中,有喜怒哀乐四张面孔的四面邪佛。

    一道无数血影穿梭在涛涛血河之中,模糊的血影缠绕着凶厉之气,血河之下似有无尽尸骨。

    数十条燃烧这魔火的锁链交织,托起的一轮黑色的大日。

    还有仿佛冰封的灵柩,里面隐隐可以看见一具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尸体!

    这四座魔阵有阳神魔修主持,又有魔道的精英种子、真传弟子率领一众魔头、神魔、恶鬼、炼尸布置,气息渊深,将祭神台守护的严严实实,竟不逊于各大仙门的镇山大阵!

    绝非一时一刻可以破开的。

    谢安自诩就算唤出王龙象和谢灵运身上所藏的两件灵宝,全力出手之下,十天半个月也都无法破开这四道相互呼应的阵法分毫。

    “这四座魔阵内里森严,我等怎么闯进去!”

    谢安下意识的看向了钱晨,钱晨却向隐身在祭神台旁废墟的暗处窥视着这里的某人招手道:“在这里啊!小姬!”

    姬眕听闻传音,吓了一大跳,察觉到神识得指引,才以无形剑光遁至钱晨的所在。他看到钱晨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闯入了石台之中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这不重要,来!见过你的老上级!”钱晨热情招呼道。

    姬眕看到谢安,连忙拱手行礼道:“谢公!”

    谢安微微抬手,示意现在不是说那么多的时候,他再窥了四座魔阵数刻,眉头越发紧皱,骇然道:“血海道血河残影轮回劫,心佛宗天佛震怒屠四方,九幽道十绝大日凌天下,赶尸派寒冰为柩葬魔躯……纵然只是他们各宗镇教阵法的一种变化,但也绝非老夫一人能破……”

    “就算我世家倾尽全力攻打,只要元神不出,魔道守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姬眕点头道:“这四座大阵皆以阳神魔修主阵,在他们主持之下,我虽然在魔道之中留了一两个后手,但也没办法扰乱大阵!”

    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若是我隐身魔道,倒是有一次动手的机会!”

    钱晨却抬手道:“无妨,你的百步飞剑虽然有刺杀阳神的机会,但动手也无非扰乱阵法一滞而已,四座阵势相互配合之下,很难抓住这种机会。而你一旦动手,几乎必死。就为了这四座魔阵,不值当!”

    “这四座阵法根本拦不住我!”

    钱晨在想要不要现在叫烛九阴出手,打开通往七星灯祭的道路。

    但算了一下时辰,距离血祭发动还有几个时辰,如今动手,魔道可以撤阵回援,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这些魔头布成大阵,正好也方便他拿他们来炼丹……

第一百二十三章长剑一指悬山落,八方神台镇诸魔

    钱晨站在祭神台前方,头顶正是五色土丘被打通的深渊所在。

    他微微抬头,直视着上方冥冥不可测的黑暗。

    那无数魔音透过石壁回响,汇聚在头顶的那片深渊,化为大寂灭的魔音;狂风煞气从密密麻麻的洞口吹出,在上方造成了一片神识不可透过的区域。

    但钱晨的目光仿佛看透了这片深渊,焦距在此刻五色土丘之上的那片天空。

    在那里,数百悬山浮岛运行在高空之上,它们燃烧着烛火的光辉,依照外界星斗运行的轨迹运转。

    “算一算时辰,星罗天的悬山应该已经到了!”

    钱晨透过罗天仙器感应头顶的悬山气机,同时右手灵巧的掐算起来。

    这一刻,一座仿佛火山口一般,燃烧着熊熊地心毒火的悬山,正运行到了五色土丘深渊的正上空。

    “你们准备了数百年,可以布置各种镇山大阵,不巧,我也为尔等准备了一道大阵,却是一口烘炉!将你们一并炼化……”

    在正邪双方都下探进入深渊的日子里,一直没有人能发现金陵洞天的悬山浮岛在缓缓移动。

    高悬于星罗天上空,依照亘古以来的规律,依这玄妙莫测的周天星斗残阵运转的悬山浮岛,自从钱晨进入五色土丘之后,便分离出了一部分悬山,缓缓向这里飘来。

    在十数日的运行之后,一众悬山浮岛已经来到了此地的上空。

    更隐隐以方仙道遗留,炼丹炼器的浮岛为阵眼,布下了钱晨昔年自妙空所炼的阴魔百里奚身上得到的一卷阵图——天地烘炉大阵!

    方仙道炼制法器,丹药,神兵,傀儡的那一部分悬山浮岛,乃是洞天庞大制造体系的一部分,内中蕴含纯阳真火、天雷真火、地肺毒火、太阳神火等等千万火种。

    此刻在天空参差罗列,排列成了一个似法坛,似宝座,似城池的玄妙阵势。

    钱晨挥手,雷芒电锁化为缠绕着电光的长鞭劈打,将周围的巨石,碎岩清理平整,五色神光冲出头顶,与天罗伞相合化为一柄五色华盖,垂落五色光华? 护住了钱晨的所在。

    金银童子手持红皮葫芦、芭蕉扇,站到了钱晨身后……

    飞云兜所化的一团青云? 托在钱晨的脚下。

    再将身上流云飞袖所化的道袍系紧,钱晨一推头顶的法冠? 有情剑出鞘一指? 清喝一声:“法坛……立!”

    头顶燃烧着熊熊真火,犹如火山一般的悬山? 随着这一声清喝? 赫然分离出了一块更小一些的浮岛? 朝着下方的五色土丘坠落而去。

    天地烘炉大阵中央,隐隐显化出一尊骑着金乌的道尊,金乌长鸣? 化为火红的虹光? 裹着那一块浮岛,一头扎进了深渊之中。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

    通体燃烧着纯阳真火的巨大浮岛? 贯穿深渊? 冲破了寂灭魔音,粉碎了无数煞气阴风? 带这无匹之势,砸破了重重阻碍,来到钱晨头顶之时,才将那轰然之势扭转。

    砸落的巨大动势? 瞬息之间转为静止悬浮? 缓缓落在了钱晨的身前。

    钱晨踏上了炽热赤红的石台,身后金银童子两个先把抱着的葫芦扇子扔了上去,然后才有些笨拙的爬上了石台。

    钱晨再一挥袖,玄黄如意、龙雀环、磁光瓶分列身前,伸手一指,红皮葫芦之中冲出了几团灵光,皆是珍贵无比的元气灵丹,却在钱晨这一指之下同时粉碎。

    滚滚的灵气席卷身周,冲淡了周围的阴煞浊气。

    再一举有情剑,剑柄上七星闪烁,一道灵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天地烘炉大阵的灵光下降,将头顶深渊笼罩无数载的黑暗,骤然撕破。

    一线天光下降!

    这一刻星斗罗列,由悬山浮岛引入洞天的星光下落,照耀在钱晨的头顶。

    “师妹!符箓!”

    钱晨有情剑侧指,司倾城顿时了悟,袖中洒出了无数黄符,由道院出品,各色的三山符箓飞舞而去,一张张整整齐齐的贴在了那块浮岛法坛之上,数万张符箓,将法坛生生围着贴了一圈。

    钱晨捏碎了一枚纯阳辰砂丹,赤红的朱砂粉末爆碎成一团红雾,只见钱晨右手有情剑翻转,沾着红雾,在空中勾勒出一张流淌银光的奇异符箓。

    “昆仑镜!”

    青铜古镜飞入钱晨的手中,镜中反射出那张符箓的真容,却是一张罗天仙箓的摸样。

    “去!”镜光裹着符箓,朝着正东方向飞射而去……

    少顷,才听钱晨喝道:“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沬。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祭神台,招来!”

    法坛正东方向,一道神光跨越黑暗向着钱晨冲来。

    古朴的石台在黑暗之中显现,其上还有一具鬼哭宗弟子披着黑袍的人皮散落在台上,以及一些残旧的蛛网。

    黑暗中围绕着法坛的蛛神罗氏一声轻笑,爬到了石台之上。

    司倾城一声惊呼:“这是之前那座祭神台……师兄是要将其他八座祭神台一并招来吗?”

    “祭神台,还有八座?”

    谢安石一时凝重,金陵洞天之行世家原本以为已经准备妥当,如今看来,他们对金陵洞天真正的隐秘,可以说一无所知。若非陶天师早有安排,定然会被魔道所趁。

    “如我赦令!”

    “尔咒尔怨,吾已悉知!九幽下降,群神受劫。沉沦幽暗,血染天地。一族微末,驱蛛织女,积尸如山……”

    祭神台周围再次浮现昔日的那一幕,小小的织女艰难的爬出同伴累积成山的尸体,将自己的下半身和玉蛛缝合起来。

    它抽出那无数织女玉蛛染成血色的丝线,慢慢的结网、纺织……

    一座以带血的蛛丝织成的蛛网,也是一座将周围的黑暗、怨恨、恐惧还有无数神祇陨落的尸体、;凶灵一并祭献的祭坛——与那座残破的石台一模一样的祭坛,赫然成型!

    把自己和玉蛛缝合起来,小小的蛛女钻入了蛛网形成的祭坛之中,在巢穴里蜕变、挣扎,终有一日,无数魔气肆意,八根蛛足伸展,张开了百丈魔躯。

    一尊强横的魔神于网中诞生!

    “本是凡尘蝼蚁,因大恐惧与绝望而生!秉正一盟威,承太上谕令,赦封尔为——恐惧女神!”

    钱晨有情剑一引,道尘珠的一点气息附在剑尖之上,随着他挥洒在虚空之中书写一道神箓。

    随即长剑牵引,神箓飞向罗氏,那重重叠叠不可见的血色蛛丝赫然显化,残破至极的石台被无数蛛丝缠绕,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祭台。

    祭坛勾连罗天的气息,无数残留的愿力,无数九幽之中的绝望和恐惧汇聚而来,一点一点的填补着那道虚幻的神箓。

    罗氏盈盈拜倒在祭坛之上,注视着这道神箓落在自己眉心。

    顿时其本质与神箓相合,无数神光涌动,神箓色泽全黑,其上箓文扭曲,似乎以血写就了两枚魔文——恐惧!

    随着神箓稳定,她的身躯之下爬出密密麻麻的无数蜘蛛,那蛛网祭坛也开始向神国转变。

    法坛引动的滔天威势,早已经惊动了不远处的祭神台,上方四座魔阵就是一变。

    血河掀起无边血浪,无数血影融汇为一化为血神,伸手一指,血海之中射出一道血箭;四面佛中的怒相佛面张开了眼睛,眼中发出一道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的神光;黑色的大日金乌高蹄;寒冰灵柩张开了一条缝隙,无尽死寂的寒气朝着钱晨落去……

    钱晨丝毫不为所动,竟不回头。

    罗氏微微一笑,无数蜘蛛朝着钱晨涌出,在他身周结出了一张笼罩一面的罗网。

    随着罗网成型,恐惧女神罗氏突然出现在落网之中,将其化为自己的神国,血箭、神光、蹄叫、寒气,尽数落在了网上,残破了少许,但随着无数蜘蛛涌现破口处,很快,这点残缺就被弥补。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钱晨剑指向南,昆仑镜照向南方,另一座石台也破开虚空,降临在中央石台的南侧。

    “如我赦令!”

    “巍巍仙秦,复我九州。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万载国恨,沧桑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无头的黑甲骑士拥簇着秦字战旗,踏上了石台。

    随着那些残破石俑涌入旗下,随着钱晨的赦令,罗天的气息席卷,昔年辉煌的仙秦帝国一幕一幕显化在石台之上,黑暗中无以计数的秦俑,残魂,战士,骷髅朝着那一座石台涌去。

    罗天世界烙印的景象里,无边无际的仙秦大军军气汇聚,在战场之上显化一只玄鸟飞翔!

    玄鸟飞出了幻象,出现在了石台之上!

    “仙秦之余气,可以为神矣!”

    钱晨长剑一指,没有赦封神号,因为这仙秦陨落之后,残留的余气军魂,不需要赦封。

    其在仙秦未灭之际,意志便已经超越神道帝君,即便是仙秦陨落后,只要‘秦’名尚在,其便不死不灭!此为军气,此为国气,此为万民心气,此为仙秦国运……

    超越南晋不知多少,即便天庭也不可磨灭的仙秦意志!

    “交交玄鸟,止于荆棘。谁从始皇?吾已奄息。将军已死,将士无生。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玄鸟落于残破的战旗之上,苍凉的战歌在深渊之中传扬,无数唤醒的残魂拥簇着战旗,罗天之中残留的仙秦愿力汇聚在旗帜上,不死的玄鸟,越发栩栩如生……

    钱晨再一招石台:“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又一座祭神台显化,羽化的天人坠入石台,随着钱晨口中昆仑神语的唱颂,天人带着闪耀着神光的羽翼从石台之中重生。

    她的双翅展开,昆仑大世界,西王母国的无数羽人战士的幻影,在她身后显化,悠扬的圣歌传唱,古老的神性复苏,羽化天人散发着强横的气息,矗立在石台之上。

    这一次,是旧日的神性复苏,因此也无需钱晨赦封。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第四座祭神台浮现之际,四座魔阵终于无法在坐视钱晨继续下去,千丈尸龙之躯盘踞在石台之上。

    钱晨手中浮现一枚金色的珠子,他看了一眼,微微笑道:“便宜你了!”

    昔日剑诛龙神之际,因为忌惮龙神的后台天庭,钱晨明面上毁去了真龙之躯,令不知多少旁观的修士扼腕。但没有人知道,钱晨已经暗中取走最有价值的战利品——龙珠。

    毁去龙躯,更多是为了毁尸灭迹罢了!

    随手投下河神的龙珠,不需要钱晨在借助祭神台熔炼愿力,巨大的尸龙吞下龙珠之后,便已经开始复苏。

    恐惧女神,仙秦玄鸟,羽化天人,千丈真龙!

    四者驾驱着祭神台,赫然向四大魔阵撞去,拦住了想要合力镇压钱晨的魔阵,钱晨将有情剑竖在眉心,最后四座最为残破,甚至已经无法在进行封神祭祀的祭神台,一座一座的朝着钱晨的法台撞来,围绕中央石台散步。

    钱晨回首向谢安道:“谢公何不上台?”

    谢安持剑大笑,走上了东南的那座石台,钱晨抬起昆仑镜,镜光照向黑暗中冥冥一处,大喝道:“王龙象!”

    一道剑遁之光迅疾无比,从黑暗之中刺出,落在了西北一座石台之上。

    王龙象朝着钱晨微微点头,眼中毫无惊讶之色,倒是随着昆仑镜光转而来的另一人震惊不已,谢灵运手持柯亭笛,脚踏遁光而来,看到钱晨不禁惊呼:“李尔!”

    “上台!”钱晨随手一指西南石台,也再不管他,便要安排余下的凶灵踏上最后一座石台

    此时司倾城忍不住喊道:“师兄!”

    她目光灼灼,带着一丝出乎意料的坚定。

    钱晨沉吟了一瞬,便将怀中的昆仑镜抛给了她,道:“镜不可离身,上台!”

    司倾城面露激动的神色,紧跟着那些凶灵登上了第八座石台,昆仑镜照亮了道路,一众世家真人也驾驱着法宝赶来。

    谢安哈哈大笑,驾驱着石台先走一步,王龙象紧随其后,而司倾城那一座又有太多恐怖凶灵,世家一众真人只好登上了谢灵运的那座石台。

    钱晨有情剑一指被围在中央,有四座魔阵守护的那座祭神台。

    他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喝令道:“罗天法令,九宫归一!”

    八座残破石台,赫然向着最中央的那座石台撞去,石台之间仿佛有着玄妙的吸引力,跨越了虚空,势不可挡的合并在了一起。

    “杀!”

    八方石台之上的诸多神祇、真龙、天人、玄鸟、修士,齐齐朝着最中央得石台杀去,合并的九大祭神台,打破了四大魔阵的封锁,将四座魔阵彻底割裂开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道魔阴阳成烘炉,五方天帝御真龙

    钱晨现身之际,祭神台上四大魔阵之中镇压阵眼的老魔头,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冷笑之色。
    之前的种种,并非自己这边实力不足,而是敌暗我明,在此人百般算计之下,以分兵之法削减了魔道守护此地的实力,才叫此人一时得手。
    纵然如此,面对驻留此地的两大阳神,此人依旧惨败而走。
    如今魔道早已醒悟过来,正道并没有另外两位阳神藏在暗处,幽忘老魔,包括不死道人,都是被人用诡计暗算了。而正道在洞天之中的实力,仅有谢安和此人罢了!
    他们四位阳神布置大阵守护,没有五倍于此的实力,如何能破?
    待到司马炎冲击阳神功成,如他们所算那般坠入魔道,证得天魔……洞天之中正道的那两位阳神,不过是反掌间便可镇压,大势已经尽握在手!
    倒是司马家的那位大宗正,立身于东宫铜殿之内,身后的司马越一脸绝望瘫坐在铜殿最上首的椅子上,听大宗正“咦!”的一声,语气微微讶异道:“这不是窃走我司马家天心阳环的那个李尔吗?”
    “他倒是胆子大,竟然还未逃离中土,而投靠了世家道门!”
    “真以为道院便能庇佑他了吗?待到炎祖证道,此地的所有人逃无可逃!”
    “王谢世代簪缨,江左吴郡世家,还有那李尔……都是我司马氏的阶下囚!”
    大宗正稍稍回头,对司马越道:“越太子,为我司马家此番大计而牺牲,难道不是你生为太子,生为司马子嗣的应尽之责?为何还要怨愤?”
    他看了站在远方钱晨身边的司倾城一眼,冷笑:“还是说,你要效仿那吃里扒外的贱人?”
    司马越神情激动,在王座之上挣扎起来,大宗正却平静道:“东宫禁殿乃是懿祖遗留,亦是懿祖留待控制诸葛村夫所留七星灯阵的关要所在……你皇伯父都能为家族而牺牲,你区区一个太子,有何不可?”
    “我们司马家,本就流着自相残杀的血!”
    “你生为炎祖后裔,自然可以作为人桩,血祭神魂相助炎祖沟通大晋国运!”
    “炎祖冲击元神功成之后,自然要重新登基,没有肉身终究不美……而且有天庭神道监察,不可以死人的身份再次登基为帝。你身为大晋太子,可以名正言顺助炎祖为帝,由懿祖传下的一门秘法,可以分化元神,顶替你的气运,将你炼成化身。”
    大宗正狂笑道:“到时候,你这具肉身,就是炎祖的一具化身,大晋也可以在炎祖的带领下重新辉煌!青史留名,岂不美哉?”
    司马越眼球爬满了血丝,死死的看着大宗正。
    大宗正侧耳道:“哦?你想要说什么?”他突然假作恍然道:“忘了你开不了口!”说罢,他一挥衣袖,解开了司马越身上的一部分禁制。
    司马越语气艰涩,嘶哑道:“我妻儿……”
    大宗正一挥衣袖,又重新封上他的嘴,不屑道:“本以为你也是一代枭雄,岂料生死之际,居然也会生出这般软弱的想法。你东宫的那几位妻妾,自然有炎祖受用。至于那几个孽种……炎祖岂会为他人做嫁衣?”
    “我本来带进来了六位宗子,可以好好挑选一番。不瞒你说,阳祖原本中意的是司马伦,他右眼中暗藏的那只妖眼,蕴藏一种天生的神通,日后说不得可以帮助炎祖的后裔留下更为优秀的血脉。”说到这里,大宗正不禁叹息道:“可惜啊!”
    这时候,铜殿之中一道影子从殿门口投射了进来,打在了司马越的脸上。
    他恍然抬头看向门口,脸上浮现一种混杂了羞愤、憎恨、绝望、悲凉、麻木和希望的神色。
    司马越停止了挣扎,注视着来人,连大宗正也身躯凝滞,缓缓的回头。
    李太白立身于铜殿台阶上,眼神从殿门上的那道剑痕移开,面无表情道:“你们司马家身上流淌的,还真是被诅咒的脏血啊!”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李太白叹息道:“我留下这道剑痕,本是待你最为得意之际,以阴神化身而来,将你斩杀于殿上……岂料,我并没能见到你最得意之时!”
    司马越露出一丝惨笑,钱晨一弹手上的竹叶,青翠的竹叶,脆弱的叶片化为一道剑光,瞬息间掠过大宗正眼前,大宗正反手握住了铜锏,却依旧不敢拔出——这一剑已经快过了他的反应。
    本待斩杀司马越于殿上的白虹贯日,百步飞剑,出手竟然是帮他斩开一部分禁制。
    剑光斩灭了大部分禁制,司马越这才能仰头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这就是报应吧!我暗害了不知多少兄弟,才走上今天的地位……终有一日,那些老东西也会拿走我的一切!”
    他嘴角抽动,露出一个含着讥讽,冷漠的笑容道:“或许我们身上,真的流淌着弑亲的血!谁还记得,仙汉之际,我司马氏的元神真人司马直,亦曾为天下苍生消弭魔劫而死,谁还曾记得……”
    “哈哈!罢了!罢了!”
    他的头不断低垂,口中的声音也渐渐微弱:“司马懿勾结魔道夺权代魏之际,我司马家背弃旧主之际,司马氏覆灭汉统之际……或许已经注定,我等活该如此!”
    大宗正闻言脸色扭曲,握紧了手中的铜锏,怨毒道:“叛逆!”
    司马越却骤然抬头,这一刻他眼中流淌而出的是血泪,他的神魂,他一身精血都骤然燃烧了起来,化为无穷的法力,助他骤然挣脱残余的禁制,身上的血肉脱体而出,朝着大宗正打出一道血色的雷霆。
    雷光吞噬了他浑身血肉,化为一只魔麒麟,朝着近在咫尺的大宗正扑去。
    钱晨也就此挥出一剑……
    大宗正身上神光汇聚成一套冠冕,手中铜鞭高举,打碎了魔麒麟,但钱晨的剑光已经在一瞬之间,穿透了他的心口。
    大宗正面孔狰狞,瞪着司马越,双目几欲喷火……
    “我等,留的不是一样的弑亲之血吗?”
    浑身血肉都化为雷霆的司马越,残破的头颅露出一个冷笑,最后对钱晨道:“李太白……”
    钱晨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司马越施展的魔道秘法,在他眼中并非无可挽回,但无论站在什么立场,钱晨都没有理由救他。
    只是巢湖龙子一件事,便足以让他死上十次百次了!
    好在司马越对此也心知肚明,他并没有露出不堪的神色,只是用最后的力气,喃喃道:“别让我妹妹再姓司马了!”
    钱晨持剑背对司马越而立,在他身后,是八块自虚空之中浮现的祭神台,朝着东宫禁殿的所在狠狠撞来。
    毁天灭地一般的景象,映照进铜殿之中,四面邪佛的一只手臂被打的粉碎;血海掀起巨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大日金乌,被一只金箭贯穿身躯;寒冰铸就的灵柩被砸崩一角……
    钱晨缓缓回头,背对着这一幕,撤回了手中的剑光道:“在下钱晨!亦名李尔!”
    司马越听闻此言,最后冷哼一声,肉身神魂一并崩溃,化为脓血!
    阴神化身冷冷的站在东宫禁殿之中,等待着司马懿的后手发动……
    …………
    八座祭神台朝着魔阵撞来的那一刹,刚刚试着反击过的傅老魔和无相邪僧等人,目光齐齐凝固,瞳孔里全是那八座残破,甚至可以说是脆弱的石台。
    石台之上,几尊笼罩在神光之中的身影,散发着丝毫不逊于他们的强横气息,原本封锁严密的四座魔阵,又被脚下的石台出卖。
    九座石台合并,自然的引动了此地沉沦万载的阵势。
    九座石台组成了一个更大的九宫祭神台,配合无间的四个大阵,在这一瞬间,便被分割开来。
    巍巍的仙秦大军高举战旗,朝着心佛宗的天佛震怒屠四方杀去,无数仙秦兵俑的气息汇聚在一起,被无头的黑甲骑士驾驱,挥戈打出一击……
    一只硕大无朋的玄鸟,奋起双翼,挥爪朝着四面邪佛抓来。
    邪佛身负八臂,张手打出一道道毁天灭地一般的法印,身后无数梵音禅唱化为生生咒怨。
    无相禅师没有面孔的脸上,无数面孔浮现,扭曲,随着他双手结印,巨大的邪佛张开八臂朝着玄鸟打去!
    “天佛震怒!屠灭四方!”
    秦军汇聚的军气,化为一股狼烟冲天而起,让人战栗颤抖。
    无相禅师在这股残留的气势之前,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汇聚成邪佛的滚滚愿力,那些愚夫愚妇的虔诚,那些心佛宗弟子汇聚的滔天念力,在这股力量之前瞬间粉碎。
    军气之中,残留的种种气息——有铁骑过处,屠杀一切异族的血腥;有亿万妖族栖息的祖地,被周天星舰毁灭的恐怖;有秦弩大军包围仙山,将其上无数修士射杀的暴力!
    在这**裸的暴力气息面前,虚幻的信仰不堪一击。
    天佛破灭,玄鸟的翅膀犹如矛戈挥扫,将其一臂斩落了下来!
    玄鸟羽翼再一振,只见天佛大阵的阵法空间,碎裂道道空间裂隙,邪佛镇压的风地水火翻涌起来,似要将一切化为混沌。
    秦军杀至,心佛宗盘坐在虚空中念诵经文的妖僧,毫无反抗之力被军阵加持的可怕力量,砍掉了头颅。
    一只大军直杀入阵中,天上玄鸟的双爪,也抓住了大佛的头颅,与大佛搏斗在一起……
    不仅是心佛宗,旁边的血海道血神大阵之中,一条千丈真龙也随着一座石台闯入魔阵,冲入血海之中,掀起无边巨浪。
    无数血影汇聚而来,却被真龙吐出一颗龙珠粉碎,重重血浪汇聚在一起,化为一只滔天大手,要握住真龙……
    捆缚着黑色大日的锁链,被世家真人合力祭起的十数件法宝砸断,傅老魔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强横法宝、世家底蕴,吓得怪叫一声,转身就逃,运转阵法将空间成成叠叠的压上去,避开这恐怖的一击。
    谢安张弓搭箭,将得至悬山的仿制神器——一支箭尖犹如汇聚太阳神芒的金箭射出!
    祭神台汇聚,开辟里通往罗天的一条通道,其中降下了一丝可怕至极的气息,加持在神箭之上,贯穿了黑乌的胸膛。
    一方大阵就此破碎!
    十数位世家真人联手祭起法宝,朝着那崩溃的阵法中逃出的血神子砸去……
    寒冰魔柩中伸出一只手掀开了棺盖,段琊在阵法的加持之下,犹如真正的仙人尸体,与飞扑下来的羽化天人杀在一起。
    司倾城身后,恐惧蛛神罗氏率领着一众雷公、蛟龙、神将等神道残余的魔神,加持其神域。她祭起昆仑镜,镜中倒映着昔日洞天无数神祇托举神庭的辉煌景象,司倾城坐镇神庭之中,犹如西王母一般统率神道。
    镜光砸下,崩断了寒冰魔柩的冰棺一角……
    钱晨矗立法坛之上,挥袖将太上八景炉甩出,砸在了法坛之上,被纯阳真火包裹。
    笼罩在五色土丘上空,由悬山浮岛组成的天地烘炉大阵将四方封锁,托起悬山浮岛的庞大元磁之力,囊括了五色神山,火山悬峰之中无尽的真火倾泻而下,形成了一个笼罩了五色神山的巨大烘炉,涌动的火焰熊熊燃烧,犹如垂落的瀑布一般,冲入了深渊之中。
    天……漏了!
    悬山浮岛构成星罗天,将洞天高空的罡气引动,垂落下来。
    犹如一个漏斗一般,经过火山悬峰,下探到深渊裂口……
    深渊之中,无数阴风煞气呼啸,从密密麻麻的隧道之中裹挟着丝丝缕缕的煞气吹出,在隧道之中再次形成那九条风柱。
    垂落的无尽真火涌入了风柱之中,在风柱之中猛烈燃烧,化为火龙卷!
    星罗天倾泻的九天罡气,深渊隧道之中涌出的九地阴煞,在深渊魔音交汇的那一点接触在了一起,随即,熊熊燃烧的九条火龙环绕着那罡煞之气汇聚的一点,开始旋转起来!
    “九天罡气……”
    钱晨面前的太上八景炉中,一缕混杂种种罡气的九天罡气缓缓注入,比例与天上垂落的那融汇无数罡气的复杂完全一致。
    “九阴煞气……”
    深渊之中,一股阴风带着丝丝缕缕的煞气,包括诸神陨落的血煞,阴风汇聚的无间阴煞,依旧按着精确的比例,注入丹炉。
    “众生愿力……”
    天佛大阵之中浮动的驳杂念力,罗天世界沉淀的众生愿力,仙秦上下一致的军气,司倾城神域之中的道门愿力,还有无数神魔凶灵身上的各色愿力,都分出一缕,进入了钱晨的丹炉。
    “真龙之气……”
    仙秦的国运玄鸟,血海中翻腾的千丈真龙,金陵洞天的地脉龙气,东宫铜殿之中身死在王座之上的司马越,还有七星灯阵汇聚的仙汉余气,刘裕身上的潜龙之气……
    钱晨看着九条龙气进入丹炉,反手打出道道丹诀!
    “浩然正气……”
    谢安感觉身上一丝文气向着远方飘去,眼神微微向后瞟了一眼,同时手下丝毫未停,天音剑气连连破开锁链,将傅老魔的不死魔躯连连穿透。
    一道道音波迸发,让他的魔躯迸裂出血箭。
    “九幽魔气……”
    周围的无尽幽暗,在场的四大魔阵无数魔头魔气,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向着钱晨的丹炉而去。
    “天帝御龙丹,第一转的主药终于凑齐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炉中万魔齐哭叫,太上丹书炼不死

    “要将炼化这些龙气、罡煞,足足七七四十九年的时间,缩短到四十九个时辰,就必须弄险,行非常手段。原本我准备冒险降下一丝魔念而为之,但如今有了此人,却是不用了!”
    钱晨掌心缓缓浮现那朵业火红莲,面前的太上八景炉中,无穷的纯阳真火烧的鼎炉沸腾。
    罡煞之气最重纯粹,先前引入炉中的那些气息,纵然将五色土丘深渊之中那丝丝缕缕的煞气,九天之上浩大的罡气扫荡一空。
    在量上已经满足了数十炉六七转的金丹所需,但奈何气机太过驳杂。
    原本天帝御龙丹应该由丹师以丹炉采气一甲子。
    采以种种罡煞之气的的精粹,待到炉中气机纯粹的,在开炉炼之。
    炉中纯以文火,化合罡煞之气,孕育灵机。
    然后再采百家之气,辅以一城百姓的智慧、善良、勇气、仁爱等种种灵情,以人之聪明正直,在炉中蕴养三百六十五尊神祇,此为第一转。
    每一尊神祇都怀抱一颗罡煞之丹,在炉中运转,犹如神祇运转天地一般,每一尊丹神都对应化合一种罡煞之气熔炼的灵丹,此为第二转。
    如此待到炉中天地神祇圆满,一点神性萌发之际,正是第三转之机,以国君之真龙气运,合天地之正,于丹炉之中炼出一位天帝来,统率诸神。
    最后众神献出自身孕育最纯粹的一缕灵机,如此再三转之后,天帝丹出炉。
    乃是天然成就的一尊神位,此丹乃气运之丹,神格之丹,天帝御赦之丹!
    再以此丹点化一国气运,赦封国运为神,顷刻之间便能成就一位元神级数的护国尊神,即便是南晋一般偏安中土一隅的衰弱王朝。
    这尊护法之神,也当不逊于一位道门天师。
    若是统率一洲,气运强盛,可以称‘大’的王朝,其点化的神祇甚至堪比天庭二品正神,几至人间极限。
    如仙秦仙汉一般,统治九州的仙朝,其点化的镇国尊神,王朝意志甚至能比拟一尊强横道君。而且纵然仙朝覆灭,国运衰微到了极致,只要其名载于史册,犹然在人间流传,便可不死不灭。
    一如今日的玄鸟一般!
    仙秦玄鸟,大汉赤龙,便是如此。
    但这等正道之法,耗时良久,而且需要一国上上下下倾力配合,非国师不能炼制此丹。
    如今钱晨罡煞之气乃是草草掠夺而来,没有一国气运配合,只能把南晋的残余龙气,金陵龙脉的地脉龙气,仙汉残留的余气,仙秦帝国意志的分出的一点灵机,一条千丈尸龙最后剩下的气机,还有自己昔日屠戮一尊龙神所得的一颗龙珠,太古烛龙残魂的气息,武侯昔年截断的东吴气运,周天星斗动摇北辰垂落的一点龙气……
    这些乱七八糟拼凑而来的龙气,往丹炉里一塞。
    再加上利用四大魔阵和洞天环境,抽来的九幽魔气,从世家那里借来的微弱浩然正气,以及罗天世界和司师妹等诸神贡献的众生愿力。
    这些胡乱拼凑的东西,被钱晨一股脑弄进丹炉,其中气机之驳杂,就算太上道的元神真人来了,都无法以君臣辅佐捋出什么炼丹的思路来。
    按照传统丹法,钱晨这一通就是胡搞!
    看着面前的八景炉中驳杂不堪,几乎沸腾的气机,钱晨不禁苦笑。
    “就算是太上丹书之上,也不会记载我这般胡搞的炼丹法门吧!”
    “若非有太上八卦炉这般灵宝,可以在丹炉之中重开世界,任意转化元气,这般驳杂的各种气运、罡煞、龙气,就算是元神真仙来了也无法将其分开。更别说将其化合为丹了!”
    钱晨略微感应炉中那混乱无比,甚至还在加剧的气机,嘴角却浮现一丝尽在把握的微笑。
    “但……人所不能,我能为之!”
    “于不可能之中,找到一丝可能,如此方才是魔道的真意!故而这天地御龙丹,还有一种魔道的炼制之法,非是众神拱卫,诸神供奉而天帝尊,而是镇压无数魔头,斩杀无数炉中魔神而天帝生!”
    “与大毁灭之中诞生大成就!”
    耳道神趴在钱晨的肩头,金银童子两个也腆着肚子,朝着法坛上由空中的悬山源源不断垂落下来的纯阳真火,象征性的挥舞了几扇。
    然后颇为自得,仿佛立了什么大功一样,挺着胸膛立于钱晨的身边。
    这时候,钱晨打出的法诀骤然化为堕化为一种不可思议的魔性。
    凭着昔年身化太上天魔的那一丝感悟,钱晨化道为魔,将自己所知的种种炼魔秘法融入了丹诀之中,将点化元气,化合为丹的法诀,往魔道炼制神魔的手法上靠。
    丹炉之中那无数驳杂的气息,那幽深的九幽魔气骤然沸腾,驳杂的众生愿力被魔气感染,无穷无尽的魔头杂念在炉火之中诞生。
    但这些驳杂的魔头,一诞生,便被熊熊的纯阳真火焚灭。
    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沟通九幽之中的魔性,夺取炉中的罡煞浊气化为阴魔的存在,才能在炉中暂时存身。
    随着太上八景炉中无穷无尽的魔头源源不断的诞生出来,鼎炉开始剧烈颤动,如同其中镇压着无数魔物一般。
    在炽白的纯阳真火环绕之中,太上八景炉赫然被一股幽深的黑暗笼罩,内中仿佛有一个黑洞,在吸收着无穷无尽的火力。
    炉中的拍打声、咀嚼声、充满无穷憎恨的九幽魔语,甚至还有声声恶毒的诅咒传出!
    狰狞的嘶吼,尖锐的惨叫,此起彼伏,炉中如同蕴含着一个地狱一般。
    金银童子两个稍稍靠的近了一些,就感觉无数恶念朝着自己侵袭而来,本质最为冥顽的两只金银小妖怪,居然也被这声声魔音震慑,吓得连滚带爬,跑到了钱晨身后躲着。
    耳道神见状捧腹大笑,朝着它们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提起符笔在磁光瓶中沾染了神魔之血,化为一缕神光,透过钱晨故意压低的纯阳真火,落在了炉盖之上。
    钱晨朝着它一点头。
    耳道神便在八景炉的炉盖之上,以神血开始绘就一卷栩栩如生,可以镇压无数魔念的图画——地狱变相图!
    “炉中如狱,镇锁诸魔!”
    “诸恶显化,红莲劫火!”
    待到炉中的无数阴魔渐渐稳定,那驳杂元气,那众生愿力,那天地罡煞,那九幽魔气,那真龙之气全数化为魔头,相互吞噬壮大。
    从丹炉的无穷混乱和混沌之中,诞生了十二万阴魔。
    围绕四座魔阵的厮杀也到了最**!
    祭神台的九宫祭神大阵将组成四座魔阵的魔头,将陨落的陨落的蛊虫,凶灵转化成了祭品,在烛九阴的操控下送入了丹炉之中。
    魔道之中《秘魔法箓》之上记载的种种魔头,也凑齐了超过九成的种类,都在钱晨的丹炉之中诞生。
    但,距离钱晨期待的那种程度,还差了一点火候。
    他低头看向那朵业火红莲,突然开口道:“不死道人,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想做什么,为何不出声?”
    红莲之中传来不死道人的声音,幽幽道:“我果然没有看错,李尔,你就是最适合我真传道的传人!”
    “跟你比起来,如今真传道的那些魔头都是废物,结丹的是废物,修成本命神魔的也是废物,修成不死魔躯的更是废物!就连我道的那位天魔,也将注定成为你证道的养料!”
    他狂笑道:“我感觉到你的身上蕴藏着我苦苦寻觅的答案,可惜……我已经无法见到这一幕了!”
    “朝闻道,昔可死!”
    钱晨平静开口道:“如今便有一次见证大道之机,你可愿赌一赌?”
    “你想利用我,把那四尊魔道阳神也吞入丹炉之中?”不死道人若非太过疯狂,智慧乃是六位老魔之中最高的。
    钱晨并未出声,他便已洞察了一切!
    “炉中的阴魔火候太浅,只是我炼化第一炉主药的手段而已。我在此炼丹的十二个时辰,将魔道之中的大多数魔头,正道世家的种种人心变化炼入!”
    “他们的恐惧,退缩,憎恨,绝望,乃至正直,勇敢,智慧和仁爱,都已经被祭神台收入了丹炉之中,甚至九幽之中某些隐秘的存在,也察觉到了这一炉丹药,将分神暗中降入丹炉!”
    “如此种种魔神诞生,第二转的主药也凑齐了!”
    “剩下四尊修成不死魔躯的老魔,以及那四座魔阵,正好做我第三转的主药!”钱晨面无表情,但此刻盯着那四座魔阵的眼神,却叫人战栗,真不好说谁才是魔道。
    “这第三转的主药,还包括我吧!”不死道人冷笑道。
    “当然!”钱晨毫不掩饰道:“三转之后,炉中魔性滔天,犹如天魔降世一般。”
    “丹劫之中有天魔夺丹的变化,但我这一炉丹剑走偏锋,没有灵丹,都是丹劫,都是天魔!”
    “第一转化魔为道,魔头之中一尊大魔吞噬无数阴魔,将种种魔气炼化成丹,然后将炉中所有魔头降服,配合太上丹书之法,化为一尊道尊之身。”
    “然后此人再行入魔,便是第二转,化道为魔。那时,我便以红莲业火将其彻底毁灭……”
    “原来,你也好奇种种伪饰尽灭之后,能否察觉大道所在!”不死道人幽幽道。
    钱晨点点头:“没错,我觉得你的道路,未必没有道理!”
    “此丹第二转后,诞生的魔神等若此界魔道六成的道理汇聚,一旦我以大毁灭之法,将这些魔道泯灭,你就不好奇这些道理泯灭后,存留的魔道真理吗?此乃——灭魔成道的第三转!”
    “魔道尽灭之后,便会有大道化身自毁灭之中诞生,此便是最为纯粹的道理,也是我的道果所在!”不死道人幽幽叹息道。
    “这第四转,只怕就是夺我道果之法吧!”
    “你怕了吗?”钱晨神色淡然,全然看不出他有需要不死道人配合的地方。
    不死道人哈哈大笑道:“你确实懂我!朝闻道,夕可死,何况你还给我留了一线生机,第三转时,我将成道,你若无法抓住那一丝机会,种种算计,只怕都便宜了我。”
    “如此你都不怕!我又何惧!”
    钱晨微微点头,透过业火红莲,两人目光对视之间,都看见了彼此的影子。钱晨一抬手,将业火红莲送入了丹炉之中!

第二百二十六章反手之间破四阵,大局已定屠诸魔

    钱晨心里明澈,根本不会有什么大道化身自毁灭之中诞生,唯有太上天魔自红莲中降世。
    但不死道人一生所求,穷尽一切的道路便是如此,根本不需要钱晨欺骗,他便会认为那尊太上天魔就是大道化身。
    那便是钱晨昔日设想的——
    以长安为炉,众生为药……以自己的魔性为君,九幽裂隙涌出的无尽魔头为臣。
    城中百姓临死前都在魂魄的深处不甘心呐喊的愤怒、憎恨、怨毒等极端情绪为药,以魔道的疯狂和魔性,正道的舍生和绝望为辅佐……
    所炼的魔丹!
    如此魔丹最为危险的一步——便是九幽魔君降世来夺。
    此丹须得在临近九幽之处,借助九幽无穷魔气才能炼制,而炼制功成的那一刻,便会有九幽大能感应此丹的诞生,降临来夺,故而就连元神真仙也轻易炼不得。
    但钱晨今日敢炼制此丹,便是仗着金陵洞天之中有烛九阴守护,若有魔君降世,只怕多半会被烛九阴暗算炼化。
    纵使烛九阴贸然动用了罗天仙器的本体,要沉睡千年,但换来一尊魔君的本源滋补,也是烛九阴大赚了。
    所以此次烛九阴不会正面出手,正在暗悄悄的一旁埋伏,等着打魔君的闷棍呢!
    第三转的天魔丹用的并非是钱晨自身的魔性,而是他诳骗了的不死道人所化,故而会被钱晨克制。
    届时那尊‘伪太上天魔’会被钱晨引诱进入道尘珠中,斩除魔性,化为太上道尊。
    然后再将第四转的主药——冲击元神的司马炎,以七星灯祭送入丹炉,将他刚刚诞生的元神炼化。
    如此,天帝御龙丹,就算成了!
    剩下的两转,便是炼成的初生真龙神祇,借助南晋残余龙气孕育,然后将第六转的主药——刘裕送入丹炉,净化仙汉余气,诞生一道新生的纯净龙气、未来刘宋的国运。
    最后由这一道国运代替南晋的龙气,镇压中土,保护南晋不受气运反噬,让百姓受苦,等待刘裕代晋便可。
    如此一来,钱晨借助此劫,实则炼成了两种丹药。
    一枚是化为南晋国运的天帝御龙丹,另一枚却是留在道尘珠之中的太上道尊,或可称为太上道尊丹,也是钱晨为自己准备,金丹九转的第三转丹头。
    原本钱晨算计,夺去一切机缘,炼成的太上道尊丹并不残缺,非但有一条元神境界的真龙神祇作为护法,完整无缺的太上道尊丹更是可以助钱晨直入六转,成就元神。
    奈何要炼成此丹,便需要魔道真正的毁灭建康,以钱晨魔性为主药,以一城为祭,让业火红莲花开!
    钱晨算尽了一切,却终究没能迈过自己的本心,最终选择了请武侯出手,保住建康,转而以不死道人为主药,炼制一尊伪太上道尊。
    此刻,太上八景炉只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周围的气机,真正的丹炉乃是星斗天悬山结成的天地烘炉大阵。
    那深渊之中九条火龙环绕盘旋,倾天而下的九天罡气和此地的九阴煞气,早已经感应了太上八景炉中的无穷阴魔,化为了一道道魔头。
    在钱晨的操控之下,这些魔头冲出了深渊,朝着四座魔阵而去。
    呼啸的魔影穿过了钱晨的身侧,一众正道修士看到那浩浩荡荡的无数魔头朝着自己而来,具都心神剧颤。
    如今场上的形势大好,四尊阳神老魔都龟缩在魔阵之中,这些魔头又是哪来的?
    但他们刚刚祭起各色的法宝,法器护住自己,就看见那些魔头都往魔阵而去,在钱晨的感应之中,丝丝缕缕诡异的魔气,随着那些魔头,一点点渗入了魔阵之内。
    傅老魔双臂缠绕着一道道残破的魔火锁链,身上剑痕凌乱,甚至有几道已经逼近了要害。
    看到此时群魔汇聚,他忍不住道:“谢安石!你在这里苦苦逼我又有何用?司马炎已经将要成就元神,你在这里与我纠缠,就算杀了我,正道也都输了!”
    谢安驾驱一道幻灭不定,若虚若实的剑光,一剑斩断了傅老魔的右臂。
    他只是一瞥七星灯的所在,便笑道:“傅老魔!我若不先除了你,待到对上司马炎之际,你们魔道难道不会在后面下手?司马炎冲击元神未必能成,此刻他自顾不暇,当然是先剪除了你们这些魔头,再设法杀他!”
    这时候,一只双头狒狒,带着魔神二首的神猿跃出虚空。
    傅老魔眼睛一亮,当即叫道:“道友助我!”
    神猿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寒冰魔柩大阵而去,段琊的仙人之尸躺在破破烂烂的灵柩之中,见状笑道:“如此甚好!上驷对下驷,才是取胜之道,傅老魔你原本就不是谢安石的对手,加上猿魔也不过平手,若是助我,不过三招定能拿下那女娃娃!”
    司倾城见到这一幕,面色转而凝重起来……
    无数神道凶灵加持在她头顶庆云之上,也只是勉强和段琊平手,若非有手中的昆仑镜和蛛神罗氏相助,维持均势都有困难。
    罗氏所织就的蛛网,围绕着司倾城已经隐隐形成了一个法度严密的神国,将寒冰魔柩困在其中。
    看到那无数魔头,双头狒狒朝着自己而来,罗氏的面上也显露出一丝绝然之色。
    双头狒狒面露狰狞的笑容,双拳朝着罗氏砸下,狞笑道:“死!”
    罗氏也弹出最前方的一对蛛足,犹如长矛一般,插向双头狒狒的心窝,但待到两人交手之际,主攻的方向却同时一变,联手朝着那魔柩打去。
    大阵形成的寒冰灵柩在两尊神祇联手之下被打的粉碎,但其中却空无一物。
    这时候段琊的天尸之躯才出现在两人身后,无声无息如同毒蛇的寒气印上两尊神祇的后心。
    听他沉声道“你们都是镇守葬魔石台的魔神,她既然背叛了。我又怎会不防着你!”
    这时候,一点若有若无的呢喃在他耳边响起,他后心传来一股最为纯粹,漠然,凌厉无匹的杀意,灌入他的身躯。
    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既然料到她们背叛了!不知有没有算到我?”
    段琊面色巨变,但那无穷无尽的魔头已经化为巨手,朝着他抓来,前方的蛛腿猿拳,后方的暗算,当头打下的昆仑镜,一并击中了他的身躯。
    纵然是天尸之体,也当不得四位境界相当的神祇修士联手一击。
    登时段琊被拦腰打成两段,被无穷魔头汇聚而成的大手拽入了黑暗之中。
    深渊之中的九条火龙环绕,化为一口巨大的烘炉,断成两截的尸王之躯被那只魔爪打入大阵之中,汹涌的地肺太火灼灼燃烧,不过三刻便将他的不死魔躯彻底炼化……
    段琊狰狞的面孔在烘炉表面浮现,张口巨口咆哮道:“不死道人!”
    血海之中,与千丈真龙纠缠在一起的无数血影,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镇天的怒吼:“不……死……道……人!
    “这是段琊、段老鬼的声音!”
    血神子面色一变,亿万血影凝聚的身躯骤然便要散去,这时候,王龙象手持一面残破的大旗,来到血海上空,他手中旗帜一挥,一片遮天蔽日的旗帜覆盖了血海。
    远方仙秦意志凝聚的玄鸟俯冲而来,依附在了旗帜之上。
    旗帜隐去之际,将血海完全裹在了其中,王龙象再一展大旗,便将血海的阳神真人也送入了天地烘炉大阵之中。
    玄鸟身上散发出一股浩荡的意志:“王翦的后人?”
    它身上射出一道玄光,没入了铁血大旗之中,一道神念传入王龙象识海里:“既是仙秦王侯之后,这道你先祖留下的烙印,便赠予你吧!”
    眼看两大魔阵被破,主阵者转眼被镇压,甚至连不死道人都背叛了!还有灵宝现世!
    四面邪佛的八只眼眸突然同时流露狡诈之色,趁着玄鸟抽身,突然挥舞八臂,佛光魔光轮转,爆发出绝强的力量,打破了秦军凶灵的围堵。
    身上三面震怒、悲痛、狂喜的面孔突然挣脱而出,化为三尊巨佛,朝着军阵迎去。
    三尊佛像之上缠绕着毁灭魔光,显化无穷佛法魔兵,朝着四面八方打去,而那一面平和喜悦的面孔,则挣脱了大佛,裹着无相邪僧朝着远方遁去。
    但就在它脱离到了一半之际,天空中一只巨大的五彩神笔落下,封住了他的去路。
    谢灵运脸色苍白,显然发动这一击便已经让他法力枯竭,无相邪僧面露绝望之色,最后打出一计佛魔合一的玄妙印法,要将谢灵运毁灭。
    这时候,他身上的魔性突然反噬了自己。
    那张没有脸的面孔之上,浮现了不死道人的脸!
    “邪僧何必挣扎?陪吾一同证道罢!”
    “不死,你这个疯子!”无相邪佛自己的面孔终于浮现,仰头不甘的咆哮道。
    “无相亦有相,无法为有法。禅师你染了孽障,我来替你除去吧!”
    不死道人带着邪佛的身躯,朝着深渊之中恢弘的天地烘炉坠落而去……
    谢安看到谢灵运安然无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挥舞九韶定音剑割裂八分虚空,锁死了傅老魔变化挪移的空间,然后带领一众世家真人,十数尊法宝一齐砸了下去,将傅老魔的不死魔躯分尸八段。
    最后天音剑气一裹残尸,也将其送入天地烘炉之中!
    那密密麻麻的魔头卷起四大魔阵的残留,犹如退潮一般,滚滚向着天地烘炉大阵而去,魔潮卷走了所有黑暗,融入了九种真火所化的巨大烘炉之中。
    钱晨也卷起面前的太上八景炉,飞身投向深渊,来到天地烘炉之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北斗七星赫然显化,星光如血一般,祭神台上隐藏在重重虚空之中的七星灯祭,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刘裕身上的气运真龙被降下的北斗星光所斩。
    司马炎的狂笑声回荡在四面八方!
    “吾!大晋武帝!将于今日证道元神,成就不老不死的仙人之尊!”

第二百二十七章九幽降下丹劫来,一炉造化炼成魔

    王龙象手持铁血大旗来到了法坛之下,看向那无数真火构成的烘炉。
    钱晨盘腿端坐法坛之上,面前一口丹炉被纯阳真火烧的炽白透亮,炉中隐隐可见一朵红莲在缓缓旋转。
    但只有钱晨能察觉到,丹炉里罡煞之气清浊划分,已经隐隐开辟了一重天地。
    一众魔头汲取众生愿力,借助天地元气凝练身躯,已经修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魔神,推动着自己寄托的丹药,在丹炉中一团仿若星云的混沌中运转。
    混沌最中心,星河最灿烂之处,一朵红莲含苞欲放。
    这些神魔即是魔道祭炼的神魔,也被钱晨依照太上丹书的道理凝练成丹。
    任意一尊魔头,只要被人服下,降服丹药之中寄托的魔头,都可顷刻间夺取魔头的一身修为神通,掌控一只神魔。
    丹炉之中有十二万魔头,其中九成九都是阴魔之类,本质犹如鬼物一般,常人服下便能操纵魔头,甚至获得魔头天生的几门法术。
    无论中土、海外,修士能随意使用法术,身怀法力,便算是通法境界。
    当然大多数阴魔也就会两手幻术和搬运这般小术,所成的通法,与旁门左道依照三流炼法仪轨修成的并无什么不同。
    但这般成就的通法,却可以利用旁人心之中的种种杂念、恶毒、贪婪供养魔头。
    一旦阴魔成熟,法力神通亦会随之强大,甚至还有神魂熔炼阴魔,炼成本命神魔的指望。
    丹炉之中十二万魔头,洒出去便是十二万魔门修士,虽然这般速成的修士,依旧要与自己驾驭的魔头在心性之上斗争,劫数重重,随时有心性被魔头扭曲的可能。
    但十二万魔道修士,已经可以祸乱中土近千年,遗毒无穷,堪称可怖可畏了!
    那一口吞尽深渊之中所有煞气元气,甚至还在源源不断抽取洞天之中天地灵气的烘炉,源源不断的将那些混乱的元气炼化。
    无数魔头吞吐着符合自己本质的精气,但最精粹的一点魔性和元气,却被天地烘炉大阵之中的那口丹炉抽取。
    其最核心的一点本质,也被投影在丹炉之中,在钱晨的丹诀之下被炼化。
    直到一口丹炉渐渐夺去了天地烘炉大阵的精华,犹如烘炉内一颗圆坨坨的金丹一般,汇聚了所有‘药性’的精粹。
    “灵丹终于炼成了!”
    钱晨凝视自己面前的那口太上八景炉,因为丹性过于散乱,十二万魔头若是以寻常的元气为丹壳,早就冲破元丹,跑去人间逍遥自在了。
    所以,这一枚灵丹便是炉中罡煞清浊之气形成的一个世界,药性便是那十二万魔头、三百六十尊魔神和最中心的那口莲花孕育的道尊!
    灵丹以太上八景炉为壳,采集天地烘炉大阵炼化的愿力、元气、罡煞、魔气精粹。
    一炉之中有十二万九千神,虽然这些神与黄庭身神一般,都只是药性沾染魔念所化。
    到了这一步,这一炉丹已经可以说是炼成了。
    若是放在魔道,大可将这一炉魔丹送入某个秘境,每次送一批弟子进去,捕获魔头炼化,开辟一处魔道筑基的秘境出来。但对于修士个体来说,这一枚灵丹实在太毒,就算是魔道的大修士服下,也要一一降服那十二万魔头,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神魂被其中的无数魔头分食,最终的胜利者会顶着他的身躯,祸乱天下。
    没有元神境界,都轻易服不得此丹。
    “接下来就是第一转!”
    钱晨开始以自身的一点魔性,推动丹炉之中的魔头相互吞噬起来。
    之前的九幽魔气,钱晨来者不拒,其中不知道混进去了多少丹魔和九幽魔头的魔念。
    这些魔头原本摩拳擦掌,想要夺去钱晨这一炉丹的造化,但进来之后,发现好像不对。
    这丹炉里面怎么没有丹——都是魔头啊?
    一枚灵光灼灼,仙气飘渺,圆坨坨,光灿灿好似极品灵丹的丹药,就被一只魔头扑了上来,抓在手里啃咬。
    魔头刚把灵丹吞下去,就被那纯阳丹气化去。
    如此三番五次,一只只更加强大的魔头都来夺取此丹,待到一道血光将其他无数魔头吞噬,一口又把灵丹吞下去之后,那枚灵丹终于忍不住了!
    它生出了手脚,光滑的表面裂开一条缝隙,继而越裂越大,露出满口的獠牙,将那道血影反吞到口中嚼吃。
    灵丹张开黑点一般的小眼睛,愤怒的叫喊道:“玛德,下界的修士不对劲!这一炉丹也很不对劲……老子是讲道理的魔头,一炉丹从来只抢一半的造化,让人间修士不至于血本无归。但这是怎么回事?分明是魔道修士在炼制魔头,九幽的丹劫法则为何降临?”
    “现在的魔道修士,连九幽也敢骗了吗?”
    它跳脚骂了几句,感叹道:“魔崽子们阴险狡诈,我最讨厌和他们打交道了。还是散修或是正道修士比较单纯一些,就算撞上了高人,最多泯灭我这点魔识。但遇到了魔道,往往还要骗我投入更多魔念,然后连皮扒骨给我吞了!”
    “人间修士不讲情面,连我这样飞升上去的天魔同道的那点儿家底都骗!”
    伪装成灵丹的丹魔一脸悲愤道:“老子辛辛苦苦偷点灵丹造化,供养道果容易吗?修天劫大道的魔门同道,已经六万年没有出过一尊道君了!”
    此时,那道被吞噬的血影,被越来越多的血神子感应到。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有密密麻麻的血影扑了上来,那些血影纠缠在一起,化为滔天血海一般,将丹魔一卷,落入血海,随即便是无数血影都朝着丹魔掠去,开始炼化其魔性本质。
    丹魔苦苦抵御着血海的炼化,但那点本源魔识还是开始渐渐衰微。
    它瞪着眼睛道:“怎么连血神子都出来了!又是你们这群血魔在搞鬼?”
    九幽之中的冥冥存在,又降下了更大的一缕魔识,进入丹魔的身躯之中,让它的本源转眼壮大了十倍,它略微挣脱血海,看了一眼周围,惊恐道:“不对!不是血魔在炼魔,而是有人把血魔都拿来炼丹了……”
    “这只血魔至少是不死魔躯大成,相当于修士阳神境界!”
    丹魔看到远方一道犹如冰魄的仙光扫过,将无数魔头都冻成寒冰,继而全数粉碎,融入那道仙光之中。
    “那是一尊太阴炼形大成的尸仙……不,差一丝圆满,只是半仙之体!”
    旁边又有滚滚的梵音传唱而来,将无数魔头一卷,度化为佛光的傀儡。
    丹炉的西方那一片,已经开辟出了一片佛国,一尊四面八臂的邪佛坐镇佛国中央,不断度化着魔头。
    “心佛宗的邪僧!”
    丹魔长大了嘴巴,它环视周围,看到了那朵红莲和其中孕育的身影,终于恍然领悟:“炼魔如丹,一炉之中生出千万魔头,采亿万魔性,化不可能为可能,炼出一炉造化来!”
    “疯子!”丹魔骂了一句道:“人间修士都是疯子……”
    它脸色忽的一变,心道:“若是我夺得这一炉造化,至少能省我五千年修炼道果的苦工,不知要盗取多少灵丹的造化才有如此积累。如此三万年内道君有望!”
    “但要争得过这些阳神境界的魔头……”丹魔迟疑道:“我也要降下相当于三百年积累的魔念。”
    “三百年赌五千年,值不值?”丹魔咬牙凝思,这一点魔念已经被血魔吞噬大半,剩下这点本质,只能供它再思考两个呼吸。
    “我夺灵丹造化供养道果都只取一半,若是尽取所有,可以省我一半的时间。之所以如此,便是为了留一分情面!虽然看似道途曲折了许多,但相比起来,那些更为贪婪的同道积累造化的时间未必比我更短,因为他们失败的次数也远比我多。”
    “许多人间高明的丹师炼丹之际,遇到我这般的丹劫,都会主动舍弃那一半的灵丹。”
    “还曾遇到几位元神修士炼丹,明明可以将我魔识轻易泯灭,却也肯让出一半来!”
    “克制……这便是我所修的道路,五千年道行是否值得我放弃万年来坚持的道路?”丹魔心中了然,果断舍弃了这一点魔识,从丹炉之中彻底抽身。
    丹魔临走之前,却看到数十位如他这般道路的丹魔,许多甚至是老熟人,纷纷降下了数十,数百年的道行,去争夺这一场造化。
    不乏有未能修成天魔的魔头,将真身都投入其中,想要借这等大机缘成就天魔元神。
    九幽魔界之中,一尊顶着虚幻道果,脸圆肚圆,整个人都和灵丹一般圆坨坨的天魔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弥勒佛似的哈哈一笑:“舍得,舍得!”
    一指头顶的道果,继续分出无数魔识,依靠九幽丹劫法则降下到诸天万界之中。
    丹炉之中,这一场蔓延的厮杀已经卷入了无数神魔,丹炉西方的那片佛国在血海和一尊犹如黑色大日的魔头的联手夹攻之下,赫然破灭。
    无相邪佛的魔识怒吼道:“血魔!休要忘了你身边的那尊丹魔乃是天魔化身!同等境界之下,你绝非他的敌手。你和他合作吞了傅老魔的魔识,已经是养虎为患,再分食了我。它下一个动手的便是你了!”
    血海沉声道:“无相,段琊的魔识已经被不死所吞,这一炉造化引来的魔头,也有六成被不死夺取了魔性。”
    “先前不死勾结李尔那厮,对我们下手,我等都感觉不可思议,如今看了便是因为这场造化的原因。李尔对不死也必然有所承诺,因此中央那朵红莲花开之际,他夺取造化的机会最大。”
    “若是我等力量再稍稍分散,将再无机会!”
    “我已经算过,剩下的魔性最多只能分散在两人手中,故而今日也容不得你了!”
    “这尊天魔乃是我血海道的前辈,我等已经在血海的见证下立下魔祖大誓,我让出七成造化,只要留下三成,便可以血魔之躯重生,甚至道行都能更进一步。李尔弄险,终究便宜了我们……他只怕想不到,这一炉魔丹,能成就何等可怕的道果!”
    无相邪僧哀嚎一声,那道魔识被两尊魔头撕成了两半,分食殆尽。
    黑日丹魔冷笑道:“如今地仙界的后辈,真是不知死活!这种丹也敢炼……不知说他们是无知者无惧好呢?还是胆大包天,魔性深重!”
    血海中的那道血影淡漠道:“那李尔据说还是正道修士……看这丹炉之中种种不可思议的魔性,谁会信?谢安石真个无耻,口口声声说什么天下苍生,浩然正气,结果勾结魔道起来,比司马家还要狠毒!”
    “正道?”丹魔哈哈大笑:“他要是正道,我就是吃斋念佛长大的!”
    随着两人绞杀了最后一位阳神老魔的残余魔识,丹炉最中央的红莲终于有了一丝成熟的迹象,一缕无法形容的玄妙香气,飘散开来。
    红莲之中的那位道尊,脑后也发出象征着圆满的性光!
    丹魔看向丹炉中间的那朵业火红莲,目光之中闪现贪婪,它也不屑掩饰,狞笑道:“这一炉造化,终于要出现了!”
    丹炉之中寥寥无几的残存魔头,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拼命向着丹炉最中间而去。
    这片罡煞之气形成的天地,已然将要崩灭,一切的罡煞清浊之气,元气愿力的精华都被红莲所汲取,莲花里那尊道尊也将要孕育成形。
    那道尊乃是这一炉丹药的元气精华,但只有配上无数魔头相互吞噬,汇聚的滔天魔性,这颗魔丹才会完全完整。
    丹气,魔性缺一不可!
    如今,丹炉之中的所有魔头,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一旦有魔头夺得道尊之身,便会化身丹炉之中唯一的真神,可以轻易夺取其他魔头的道果修为。
    在太上八景炉面前,专注了十二个时辰的钱晨终于再次睁开眼睛。
    他平静道:“这一转,终于快完成了!”
    “炉中红莲真个大,座下万魔争水火!”
    “灵丹一转成造化,一念花开人见我……”钱晨微微一笑,一手指向丹炉道:“不死道友请转身!”

第二百二十八章太上丹成万古王,红莲花开人见我

    丹炉之中那一朵红莲豁然盛开,显露出一尊手持如意,面貌与钱晨一模一样的道尊出来。
    道尊另一只手运转太极,眉目低垂,仿佛垂怜众生,又仿佛漠然如天道。
    “哈哈哈……”那一尊犹如黑日的丹魔狂笑道:“好丹,好丹……这下界修士胆量之大,叫我也佩服!”
    “以万魔为炉,借助我等的魔性,孕育出这一尊灵丹的丹胚出来。”
    “由道入魔,由魔转道,道消魔长,道长魔消,此丹以道魔之理,备叙述九转之道!无论他是魔门还是道门,有这等离经叛道的念头,便是我道的真种子!”
    “此丹非但是我的造化,更可以叫我练出一尊天魔化身来。”
    丹魔探出右手,燃烧着黑色魔火的大手囊括了整个丹炉,仿佛要将那残破的世界握在手中一般。
    但随着钱晨一声:“不死道友请转身!”
    那莲花之中的道尊缓缓抬头,他双眼仿佛交织着一个世界的道与理。
    之前万魔显化,推动灵丹运转这片天地的道理,之前种种神魔之中蕴藏的神性和九幽魔头蕴含的大道,汇聚成了丹炉世界的天道,诞生了此道尊。
    道尊微微转头,继而整个脑袋都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脑后的另一张面孔。
    那汇聚无穷魔性,吞噬了亿万魔头的魔尊,赫然就是不死道人的那张脸……
    血海老魔不可置信,浑身颤抖道:“不,灵丹道性纯粹,第一转元丹为道,未出世前不可能被你魔染!不然第二转由道入魔便不圆满,这一炉丹当尽毁!李尔炼制此丹,只是想将我等作为大药祭品,绝不可能就这么便宜了你!”
    “方才不是转了吗?”不死道人平静道。
    血海掀起剧烈的波涛,其中的魔识颤声道:“你是说,李尔将第一转、第二转一口气完成!道尊换了一副面孔,便象征着由道入魔?”
    “不可能!他才修道几年,怎么会有这等丹道造诣,就算是太上道那几位元神丹师出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元丹两转!”
    丹魔突然冷笑数声,环视左右道:“世间有什么不可能?我魔道便是将不可能化为可能!你看看,这一炉丹的手法气魄,像是元神之下的丹师能完成了吗?既然已经如此不可思议,再不可思议一些又有何不可!”
    丹魔朗声道:“这一局,是我输了!但人间出了这么一位魔性深重,剑走偏锋的丹师,却让我记住了!”
    “我乃是九幽世界魔罗一族的阿索罗太子,专为人间修士降劫!在我手下,已有四百二十一尊阳神证道失败,被我夺走造化!”
    “人间修士李尔……我在你元神路上等着你!”
    说罢,丹魔黑日一转,便被坐在莲花之中的不死道人拿去,吞入口中。
    丹炉之外,钱晨微微一笑,心道:“元神路上等我……可惜,我根本没有元神劫数!”
    “在下本体乃是先天灵宝,成就元神之际,你若敢侵入我神魂,魔罗一族恐怕就要少一位太子了!”
    血海老魔驾驱那片血海,剧烈的翻腾起来,狰狞道:“不,我不甘心!我血魔真身已经能化身千万,数万血神子都是我的分神,只要一只不死,我便不灭!”
    “我血海道有千万神通道法,我已修成不死之躯!纵然道门元神出手,也未必杀得了我……怎么会在你这一炉丹中陨落?”
    “李尔,我愿发下心魔大誓,效忠于你!”血海老魔绝望道:“放我一条生路,我在血海道的势力任你差遣!”
    “你想得倒美!”不死道人平静道:“这一炉灵丹道魔两分,其中道性凝聚为这尊道尊,魔性便是我等所有,若缺了你那一份,灵丹第二转便不圆满……你值那么多吗?”
    “不……”血海老魔最后挣扎道:“灵丹圆满,夺取万魔根基,这一炉丹中,我等诸多魔头都是丹药,以此丹夺取了我等的根基精华,这枚灵丹夺尽天地造化,便是万古丹王!”
    “如此必遭天嫉!必遭天嫉!”
    看着丹炉之中犹然在殊死挣扎的血海老魔,丹炉外的钱晨微微叹息。
    “生死之间,果然有大恐怖,连你这般修成了不死魔躯,见惯了无数生死的老魔也无法堪破!”
    “你便是此炉最后一枚灵丹,将你炼化,此丹确实将化为万古丹王,二转圆满……”
    “李尔,你想清楚!万古丹王若是成就,对不死倒是好处极大,但看你此丹并非只有二转,待到三转四转之际,不死道人化为的丹灵,根基这般深厚,你还如何能炼的下去?”
    “届时丹成超品,你若制不住他,只怕丹成之际,便是你被他反噬之时!”
    老魔所化的那片血海,被不死道人所结的太极印镇压。
    黑白轮转的太极图消磨着血海,将其炼化供养红莲,随着道尊那张魔性的面孔,也渐渐在脑后凝聚一尊漆黑的圆光,血海老魔绝望的挣扎道。
    “你说得对!”钱晨微微一笑:“炼丹之道当留一线生机,丹道夺天地之造化,一旦圆满,便有不可测度之劫数降下。”
    昔日石舫之上,钱晨借助甄道人之手,夺尽了一炉丹药的造化,让甄道人误以为那一炉炼成的乃是丹王。
    虽然此事多是甄道人学不到家,误判了丹炉里的变化,但那三尸魔头夺去一炉造化,却也有几分丹王成就的道理!
    甄道人被三尸神魔反噬,最后死于大梅树下,未必没有这一番因果。
    昔年钱晨在雷海之中炼制内景真雷丹时,在天魔夺丹最后,也有一次炼成万古丹王的机会,却也明智的舍去了。
    “但,今日我已并非先前之我……”钱晨心中平静道:“万古丹王,我为何炼不得?”
    随着这一念落下,丹炉之中业火红莲绽放的花瓣,这一刻殷红如血火,不死道人最后冷笑一声,将血海彻底炼化。
    老魔一丝残念哀嚎道:“我诅咒尔等……”
    这丝残念刚刚开口,便被不死道人轻易泯灭,冷冷道:“我等魔道还信这个?若诅咒有用,哪还有魔道存在?”
    此刻,丹炉之中的无穷魔性汇聚于他身上,灵丹第二转彻底圆满。
    此丹夺去了一炉的所有造化,由魔孕道,由道入魔,最后一点残破的罡煞清浊之气撑起的世界,也泯灭于混沌之中。
    钱晨在丹炉里开辟的世界,在这一刻也彻底毁灭。
    道尊座下的红莲业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借助世界毁灭之势,钱晨对着太上八景炉斩出一刀。
    大毁灭魔刀引燃了业火!
    红莲在火中盛开的越发璀璨,带着焚烧一切的毁灭气息,将丹炉之中的一切元气完全泯灭!
    不死道人仰头大笑,貌若疯狂。
    第三转焚魔见道,毁去一切伪饰,直见一切的真实结果……
    那道尊蕴含了万魔的一切道理,方才一炉世界之中,有魔运转江河,有魔东升大日,有魔演化人间红尘,有魔象征自然万象,但一切有形之物已经泯灭,彻底脱离了形体,显露其后运转一切的道理!
    这才孕育了那一尊道尊……
    而这些道理也被不加辨别的毁灭,那些虚伪的,不真实的道理,毁灭那些大道衍化的假象,这才彻底暴露了出来。
    不死道人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自己掌握的法则,那些扭曲的魔性,那强大的魔识,那些力量的根源都在红莲业火之中泯灭。
    但他却毫不可惜,甚至更加疯狂的大笑起来。
    “毁灭吧!将这些虚伪的东西都毁灭吧!”
    红莲之中,焚尽了一切,千万魔头铸就根基,溶于一炉,然后在业火红莲造就的大毁灭之中,至最彻底的毁灭之中,以不可思议的魔性变化重生。
    如此才能将那无数魔头的本质,它们的根基彻底融为一体。
    这便是——太上天魔的诞生之理。
    红莲在业火中摇曳,每一片花瓣,都犹如火焰飞腾。
    其中的那尊道魔合一的道尊,渐渐泯灭,但在这种大毁灭之中,却又有一尊身影在莲花里孕育。
    钱晨凝视着太上八景炉,天地烘炉大阵凝聚的烘炉,也化为了一朵巨大的火焰莲花。
    钱晨坐在这朵火焰莲花之中,看着炉中的红莲!
    红莲花开,于毁灭之中,一个钱晨十分熟悉的存在于焉诞生——花开见我!
    “这是我昔年一梦长安之时,在梦中炼出的那枚丹药!”钱晨恍然记起了这一幕,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这红莲之中诞生的便是他的一尊化身。
    以司马炎为祭品,借助建康毁灭彻底成型,最后道尘珠进入其中,斩去魔性,便立地证道元神,甚至还有一尊元神级数的护法伴生,也就是那朵灵宝红莲!
    “可惜……这终究不是我的道路!”
    钱晨出手打断了业火红莲的孕育,将灵丹的精华引入莲蓬之中,化为一枚莲子。
    然后在红莲之中太上天魔成就的一刹那,显露太上道尘珠的本质,重生的太上天魔依旧存有不死道人的一丝心念。而钱晨展露的太上道尘珠,便是其苦苦寻求,也是与太上天魔本质相合的大道所在。
    “朝闻道……”
    业火红莲里,太上道尊丹飞腾而起,钱晨掀起丹炉的盖子,任由其投向自己的眉心。
    太上道尘珠中传出一缕道音,将丹中的魔性彻底斩除。
    除了距离钱晨最近的王龙象,耳边听到过这一缕若有若无,玄妙至极的道音,让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脸上浮现一丝恍惚的神色。
    其他人甚至没有察觉到其中一丝一毫的动静,而此丹的第四转变,已经成就!
    因为丹中的道性和魔性都被钱晨拿走,在红莲之中孕育的四转灵丹虽然丹气圆满,依旧还是拥有庞大的龙气和神性,却没有了万古丹王的那种奇异的造化。
    此时,七星灯阵之处,传来了司马炎不可置信的声音:“诸葛……老贼!”
    钱晨挥袖将太上八景炉打入虚空,送入了七星灯阵之中。
    他扫视自己体内,五行天遁丹和先天太极丹如阴阳五行,一个盘踞在丹田之中,一个于泥丸紫府里阴阳轮转。
    而真正的本体——太上道尘珠内,却也有一位道尊的身影显化。
    这便是钱晨准备,自己第三转的丹头——太上道尊丹。
    一切都没有逃出他的算计,但钱晨心中却并无半点欣喜,而是有些恍惚道:“果然如此,道尘珠!太上天魔!那无穷魔性果然来自于道尘珠内!”
    “道尘珠,道尘……大道之尘!太上他斩出的,究竟还有什么东西?”
    钱晨心中愤怒道:“太上道统的传承灵宝,怎么搞得像是魔道至宝一样?”
    终于在本体之中结丹,解决了这具肉身的道行修为,如何与本体联系起来的难题。但钱晨却陡然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他的本体,居然可能是太上埋下的一个大坑!天坑!
    九幽之中的那个声音说的没错。
    他的本体之内,完全可能藏有魔道的第三位魔祖!

第二百二十九章活煞人桩钉龙脉,南华一梦入建康

    方圆千里的魔云之内,一尊若虚若无,仿佛是一个宏大无比的意识,又仿佛是密密麻麻,无以计数的细小生命意识集合的存在,笼罩在建康上空!
    它身上散发出神性之光,无以计数的生命,融汇为它存在的形体,犹如蛇虫的龙蛊,犹如蛙蜍麒麟,犹如蠕虫的金蚕蛊,还有长着翅膀、枝叶、鱼鳍、触须的种种不可分类的的奇异蛊虫,等等一切种类的生命特征,都于那一尊汇聚亿万蛊虫的魔躯之上浮现。
    它是一,也是万,是起源,也是尽头。
    从最微小不可见的‘虫’,到真身可以横跨大江的‘龙’,都融汇为他的一部分!
    天虫老祖招来了其万蛊魔身的一部分,它的存在形态已经化为了无数蛊虫的集合。
    这里每一只蛊虫都是它的一部分。传言在毒虫最多的南疆十万大山之中,一百只毒虫便有至少有一只是天虫老祖所化,其化身之蛊,已经近乎无穷无尽!
    那里的苗疆寨子,都供奉有万蛊天魔的神像,他们称之为——蛊神!
    苗疆传说之中,每一只毒虫,都是蛊神的使者。苗民代代相传着许多操使蛊虫的咒语,若是有人不小心被毒虫所伤,或是误食了蛊虫。
    便会叩拜万蛊天魔,请他收回蛊虫,化解毒性。
    这万蛊天魔,乃是九毒魔教掌教世代相传的神位,每一代万蛊天魔都会在飞升之前,举行法仪,召回自己全部的身躯,任由亿万毒虫在蛊圣巢之中厮杀,蜕变成最为可怕的魔躯,飞升九幽。
    而新一代的万蛊天魔也会利用前辈的遗蜕,修成自己的万蛊魔躯。
    这等功果,已经几近神道,化身亿万。
    九毒魔教也因此盘踞苗疆,成为了魔道仅次于九幽血海的存在之一。
    也因为如此,想要杀死万蛊天魔,几乎不可能,历代教主除去因为分神过多,意识混乱堕落为只有模糊意识的原始蛊神,就没有身陨在修士手中的。
    如今魔云里,组成它魔躯最不起眼的一只蛊虫,也至少是虫王级数的存在,却只能在五雷正法和纯阳真火之中,焚为灰烬!
    饕餮老魔吞噬一切元气,天虫老祖化生亿万蛊虫,苦泉天魔可以分神千万,潜伏于生灵神魂,操弄人心……
    三大天魔相互配合之下,几可一击便弑杀建康城中一切生灵。
    为了守护苍生,张天师和陶天师联手,以五雷镇狱符化为雷牢,封锁了魔云,消磨饕餮老祖吞噬的庞大灵气,焚烧天虫老祖的驾驱的亿万蛊虫。
    孙天师剑光笼罩一城,斩入人心之中,也在与苦泉天魔纠缠。
    右手一笼,袖中纯阳真火化为炎龙,将天虫老祖的亿万蛊虫烧死不知凡几,陶天师看到建康城下的金陵地脉突然哀鸣一声,皇城之下的地龙被三百多根蕴含无穷怨气的人桩,钉住了七寸。
    龙脉的一应变化尽数被破,不得不显露出来。
    气运汇聚的国运真龙,地气孕育的地脉真龙,还有旁边大江所化的滔滔水龙,尽皆被魔道钉住。
    “钦天监出事了!”陶天师心中一沉。
    张天师抬头看向占据少阴位的皇城,叹息道:“谢玄和逸少联手之下,都能叫魔道钉住了龙脉,这定然是司马师出手!”
    “他竟然连龙脉都敢动手,不怕毁了自家王朝的根基吗?”
    张天师发须飞扬,罕见的震怒了。
    陶天师冷冷道:“他们大抵想着——今日之事若不成,这晋朝根基也就与他们司马家无关了吧!”
    两位天师察觉的变故,也落入了天魔眼中,饕餮老祖大笑道“建康已经失去所有守护!”。
    “原本护城大阵虽然未能运转起来,但终究还是存在着,我等若是下手毁灭此城,必然引得阵法自行运转!”天虫老祖也狂笑道:“但如今龙脉全部被钉住,阵法根基已残,再无什么阻碍,可以阻止我们血祭此城了!”
    苦泉天魔分出的一点神念,进入钦天监中,青铜铸就的浑天仪旁边。
    九颗修士的头颅埋在土里,看到苦泉天魔,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哀嚎……
    他们都是被炼成人桩的活煞破龙钉!
    此钉以气运不凡的修士为祭,将人活活炼成钉桩。在必要之时打入龙脉要害之处,便可定住龙脉的一切变化,阴毒无比。
    远方皇宫之内,有人朗声念道:“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司马师心中一震,沉声道:“兰亭序!”
    “昔年王导证道之际,你来阻我!虽然拖到了张天师来援,叫王导证就元神,但也因此被伤了根基,如今又对我施展这一道大神通,王羲之,你真的不想成道了吗?”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随着王羲之朗声念诵,道道墨迹挥洒而出,在太初宫内酣畅淋漓,字字流淌,所到之处一切禁制都破灭了!
    谢玄仗剑直面司马师,两人联手之下,为王羲之争取了一个机会。
    兰亭序的字迹苍劲有力,竟然透过太初宫无数保护龙脉,此时则束缚着龙脉的禁制,透过千里地层,书写在龙脉之上。
    随着字迹的激荡,墨色引来一丝浩然正气,令龙脉引颈昂然长鸣!
    浑天仪旁,九根钉入地下的人桩,突然被龙气反噬,一根接一根的弹了出来。
    苦泉天魔的分神面色一沉,挥袖打在了活煞破龙钉上,镇住了动摇的人桩,喝令旁边的两位老魔道:“还不快稳住人桩?”
    两位老魔连忙施法镇压,九根龙钉终究只弹出了三根,便被继续压制住了。
    太初宫中,兰亭序的朗朗之声,也被灵宝强横的气息打断,一枚犹如印玺的灵宝将谢玄打成重伤,打断了兰亭序大神通,序文之中赫然伸出一只大手,和司马师对了一记。
    “王导!”
    这位王家元神,远在万里之外,犹然感应气机,借助兰亭集中属于他的诗文,护住了王羲之的阳神。
    “我的布置,拖不住王导太久!”
    “而且,若是时间拖延太久,太上道和灵宝道也会来援!”苦泉冷声道:“速速发动人桩阵法,血祭建康!”
    两尊老魔冷汗淋漓,连忙打出一串法诀,苦泉天魔冷哼一声,藏匿在无数生灵心中的分神都赫然显现,缠住了追寻而来的孙恩。
    此时遍布建康的人桩齐齐哀嚎一声,从中飞出道道如钉一般的魔光,嵌入了地脉之中。
    一道魔光渗入地脉深处,整个建康城都颤抖了起来,街上出现了大片了裂纹,屋宇也在震动中摇摇欲坠。
    一道由数千生魂汇聚,叫城中所有人魂魄动摇,几欲托体而出,血脉燥热,脸色赤红,仿若要融化为血水一般的气息,笼罩了全城!
    孙恩剑光轻鸣一声,爆发出无尽剑气,割裂虚空,就要斩去那道魔光。
    却被苦泉老魔不惜牺牲数十道分神,纠缠在剑光之上,将其化解!
    建康城下,出现了一道将整个龙脉完全吞噬,犹如深渊,直通九幽的幽深裂隙!
    随着裂隙的显化,其中有无数魔头浮现,想要冲出九幽,而建康城中的凡人修士,魂魄却几欲飞出体外,堕入九幽之中,祭献给九幽魔道。
    魔云之中的张天师和陶天师,想要出手回援,却被两尊天魔拼尽全力纠缠住……
    饕餮老魔大笑道:“我等真正的图谋,乃是血祭建康!借助金陵龙脉打通九幽裂隙!”
    “一旦九幽现世,尔等拼尽全力,也只能封印裂隙,而我们则可以借助九幽的赐予,更进一步!九幽裂隙魔染龙脉之后,司马炎也必然会堕入我道,届时道消魔长,这南晋便是我魔道扶持的王朝了!”
    “尔等世家,还不明白谁才是天命所归吗?”
    这声厉喝,震动了整个建康城,张天师和陶天师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若是建康陷落,其他观望的世家和门旁门说不得就顺势偏移向魔道,中土正邪之势就此扭转了!
    “无妨!”陶天师沉声道:“魔道藏到了现在才显露真正的图谋,但我们也还有准备!”
    这时候,趴在铜雀楼旧址那株剑竹之上的一只蝴蝶,突然振翅飞起,蹁跹飞过秦淮河,飞过乌衣巷,飞过朱雀桥,飞过太初宫。
    整座建康城,都被这只蝴蝶飞过,最后落在了一位躺在青石板上酣睡的青年的鼻子上。
    他转了一个身,蜷脚倦躺着,这一刻,他的身影在白发苍苍的老者,气质温和的中年人,惫懒的青年,贪睡的孩童之中不住变换。
    最终,他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随着他清朗之声彻响全城,整个建康城亿万生灵的身影都渐渐化为虚幻,似是真幻颠倒,被魔阵笼罩的建康城,忽的坠入了一梦之中。
    “南华派大梦真人!”苦泉老魔凝重道:“城中竟然还有一位元神!”
    “无妨,就算没了祭品,龙脉也被锁住了!但只要我等联手一击,便可打开九幽裂隙,届时他还真能将建康城放在梦中带走吗?”苦泉老魔手中的一只蚊虫嗡嗡道。
    苦泉天魔算了算,道:“此人最多可以颠倒梦幻半日,若是真的让他拖到了那个时候,正道的援兵只怕也到了!”
    “先打开九幽裂隙再说!”

第二百三十章一步三算尽天机,天覆地载八阵图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茅屋之中,一人羽扇纶巾端坐榻前,斜依靠在案几上,伸手拿着一枚白子,轻扣棋盘,俊逸非凡的脸上,浮现一丝怀念的神情……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棋盘之上黑子连成一线,犹如裂隙一般断开了半个棋盘,更将白子的三条大龙从中截断,棋势搅成一团。
    任由谁来了,都只能说一句黑子大势已定。
    但那两鬓斑白的书生,执白子落往一处,却将隐隐溃败的白子气韵重新勾连了起来。
    他抬手提去死‘气’的一枚黑子,更隐隐截去了黑子那条巨大裂隙的脉络。
    建康城地底,被三千根人桩打入各处要害的龙脉,身上出现的九幽裂隙越来越密集,细小的裂缝已经被贯穿起来,魔云之中,三位天魔已经赫然联起手来!
    万蛊天魔所化的无数奇异蛊虫,排列成一道玄妙的阵势;苦泉天魔分化亿万心魔,潜入那些蛊虫之中,一只只无识无智的蛊虫,顿时复眼之中闪烁着诡异之光;饕餮老魔张口吞下那亿万虫潮……
    他脸上浮现一丝狰狞的笑容,整个身躯骤然被体内的虫潮吞噬,登时,一尊融合了三大天魔的魔神在无数蛊虫的蠕动之下,缓缓现身而出。
    它张开四只手臂,每一只都足以遮天蔽日!
    由奇虫榜上位列六十四位的遮日月光王虫构成,此虫小若米粒,通神犹如琉璃一般,可以清晰的看见肚中有一芝麻大小的黑点,在一张一缩,蠕动壮大。
    奇虫榜乃是天庭令瘟部诸神禁绝下界诸多恶毒蛊虫之后,绝虫榜上的蛊虫再难现世,因而将不在绝虫榜上,恶毒稍逊的蛊虫一一重新罗列,排行。
    遮日月光王虫能名列其中,便是因为其噬光之异能。
    此虫能吞噬日月之光,只单影孤之际,就连人间顽童都能碾杀,但若让其遮天蔽日,成群结队汇聚在一起,就连元神真人也要头疼。其遮遍日月光后,所成的黑暗自成一界,乃是其天赋神通的一种,名为大黑暗天……
    大黑暗天无形无质,唯有神识可以存在!
    其中隐藏了无数此虫神念交织,一旦落入其中,便会被其神念融汇亿万同族的神念一刺,一搅……
    四只巨手遮蔽了日月之光,令那一尊魔神得以在黑暗中彻底现身。
    它长着一只犹如饕餮一般的魔龙之首,四只遮遍日月之光的手掌之中,密密麻麻全是眼睛,身下蛇尾蜿蜒,深入那地底的裂隙里。
    大黑暗天中传来三尊天魔异口同声,重叠在一起的声音道:“三位天师倒是好算计!太上道、元始道、灵宝道的诸位元神真人,都在我等的算计之中,绝难以来援!却没料到最为淡泊出世的南华派元神真人,居然也会来搅合这摊浑水!”
    “建康护城大阵被破!这位大梦真人,想必就是尔等提前准备,在关键时刻出手护住建康之人!”
    “只可惜,我等三人早在五百年前,就为你们准备着这一招,以天虫招来的无数奇虫为身躯,以我苦泉的亿万心魔为魔识,由饕餮老祖吞噬一切,将我等融为一体。”
    “此为蚀神首!魔睺法身!大黑暗天中一切形质无存,尔等终究无法挡住我等这一击!”
    巨大的魔神法身,在四臂遮掩的黑暗之中,一挥下身犹如山岳一般的蛇尾,破碎了虚空,重重打在了那道巨大的九幽裂隙之上。
    甚至这蛇尾只是神念显化,实则是无数魔头的神念与九幽里应外合,击碎了虚空一点。
    一个芝麻大小的黑洞出现在了金陵龙脉之下,随即虚空开始崩碎,裂隙不断蔓延,九幽裂隙即将真正破碎地仙界的胎膜,贯穿九幽和地仙界的无形壁障。
    就在此刻,一枚白色的棋子突然显化而出,落在了那芝麻大小的黑点之上。
    白子镇住了虚空的裂痕,建康所在的这片地域仿佛重重落子的棋盘一样,微微一震,一种镇压一切、凝滞一切的玄妙意味笼罩了这里。
    张天师感应到自己定住玄武湖水眼的天师剑,正在不住的颤抖。
    广阔的玄武湖中,无数黑白漩涡在不停转动,阴阳黑白轮转之中一只龟蛇盘结的巨大玄武虚影,背负着湖泊,回头望向建康所在。
    张天师感应着天师剑的右手,已经不自觉的捏成了剑指,犹然在微微颤抖。
    他甚至比看到三尊天魔在自己眼前合体更为惊骇,用艰涩而凝重的语气道:“是阵法!”
    钟山之上,锁龙井中的那条锁链剧烈的颤抖起来,井中传出一声低沉而悠扬的龙吟,青色的龙气从山根萌发,沿着山势俯冲而下……
    皇城地宫里,司马师的真身猛然喷出一口血,被九条法宝锁链锁住的地气翻腾不止,整座皇宫都在颤抖。
    巍峨壮丽的宫阙一间一间的坍塌了下去,残垣断壁之间,一座古朴的石城显露了出来,石头城震颤之间,一声威严低沉的虎啸彻响整座皇城。
    吊睛白虎踏着滚滚风煞,从皇城之中冲出,在清凉山上仰头怒啸。
    司马师发髻已经打散,他披散着头发,不足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太初宫镇压了少阴龙脉。无论是昔年的王家,还是前番的李尔都未能撼动……少阴白虎早已被我司马家所控,怎么会突然自行运转?”
    朱雀桥下,秦淮河水泛起通红,从少阳位而来的龙气在河中蜿蜒,一点朱雀神火燃遍整条河流,它冲天而起,化为一只昂首飞翔的朱雀。
    玄武盘结,青龙垂首,白虎咆哮,朱雀翔天!
    “四象周天!”张天师骇然道:“是何人!比我这个布置者,还要更懂四象周天阵?”
    金陵龙脉开始不再挣扎,纵然建康城已经沉入大梦真人的一梦之中,但万民气运汇聚的灵云,依旧骤然扩散,化为天宇。
    在气运灵云之中纠缠着建康神道的魔胎,哇的一声,发出了刺耳的哭声。
    但它仍然无法阻止南晋的苍生心念中,正直,勇敢,仁爱,善良的部分开始熊熊燃烧,化为纯白的心念之火,燃尽了至邪魔胎。
    八十一只天鬼和九只鬼母显化而出,在火焰之中褪去狰狞,相互拥抱着解脱而去……
    “天意即我民意,天心即我民心!”
    一声叹息,气运灵云汇聚万民愿力,化为一道无法想象的阵法,与大地之下的龙脉骤然相合,重新立起国运龙柱……
    浩浩荡荡的气息扩散而去,将蚀神首四只黑暗大掌遮蔽的天空冲破,滚滚的魔云褪去,日月之光重新洒落!
    “这是……天地之阵!”张天师张目结舌。
    天地合阵,魔道打入地脉的人桩,天空中三位天魔汇聚的魔云都骤然被破去。
    滚滚的魔云被一震而散,地上的人桩一根又一根的弹出,天地之间,所有的魔道修士都被打落了修为,四方的水汽滚滚而来,洁白的云海翻腾,天地清浊之气交感,滚滚的灵气化为狂风冲散了所有污秽……
    “天地风云……龙虎鸟蛇!”
    司马师的瞳孔也骤然放大,心中浮现一个让他不敢置信的念头——
    “此为——八阵图!”
    立于天地之间,犹如山岳一般无比巨大的魔躯仰天怒吼,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列四方,天覆地承,风云生焉,八阵图卷起的滔天力量一合,强横无比的魔躯便寸寸破碎,丝丝迭灭。
    那无数蛊虫魔气,崩散开来,然后在阵法的倾压之下化为灰灰。
    建康城址之上残留的八阵图,只是一转,便将三尊天魔彻底镇压。
    饕餮老祖的怒吼之声犹如雷霆,滚滚传出千里:“建康护城大阵怎么会自行发动?就算是司马师背叛了我等,也不应如此强横才对?”
    “这阵法之力,足以镇压元神!”
    苦泉天魔惊恐道:“绝不是区区张天师和司马家能为之……这,只怕是诸葛武侯所留的阵图!”
    天虫老祖看到下方的金陵龙脉,冲破了魔阵的禁劾,九幽裂隙转眼便被八阵图的伟力镇压,带着一丝惊恐道:“两位道友,势不可违,我先撤了!”
    “天虫!”饕餮老祖一声怒吼,张、陶、孙三位天师联手祭起剑、符、印,将其围在八阵图中。
    天虫老祖无数的蛊虫化身骤然化为飞灰,虽然魔识被重创,但只要苗疆还供奉其为蛊神,残存在其他毒虫之内的魔识迟早会恢复过来。
    但其他两位天魔,便没有这么好的运道了。
    饕餮老祖被三位天师联手围杀,配合着八阵图,不过三合便被毁去了不死魔躯,魔识收入神雷镇狱符中镇压炼化。
    苦泉天魔魔识分化亿万,意图遁入大梦真人的梦中,藏入建康百姓的心中隐匿起来。
    但他刚刚遁入梦境,就看见大梦天师和一位羽扇纶巾,仙风道骨的书生对坐棋盘之前,拦住了他的去势。
    那丰神俊朗书生羽扇一指,笑道:“人心诡变,心魔万象,最是难算!”
    “尔等如此倒行逆施,祸及天下苍生,还想在我面前摆弄人心?来,入我局中,看我算不算的尽你的心魔变化!”
    苦泉天魔只在瞬息之间,便明了了此人的身份。
    他转身欲逃,但还未遁出这片梦境,就身不由己坠入棋局之中,化为一枚黑子,苦泉心中无比的绝望,心魔万幻,本不惧天机术算,但若是把天机术算修炼到此人的那种境界,他绝无生还之理!
    很快层层叠叠的劫力席卷上来,将他这枚棋子,镇压在了棋局最深处。
    司马师眼看方才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三大天魔,转眼二死一逃。
    今日建康之变,无人能想到卷入其中的元神真仙天魔,也会遭劫!
    此次魔道的损失,足以让其痛彻心扉,相比起来那些真传弟子,阴神长老,就算再损失百倍也未必有如此惨重。
    三位天师分尸镇压了饕餮老祖,唯有那件血月如钩的灵宝,耗费本源穿破了阵法,遁逃往南方。
    陶天师降下身来,凝视着眼前的种种,发自内心的疑惑道:“今日魔劫……真是变数重重!究竟是谁能引动建康残留的八阵图?叫天魔授首?”
    张天师苦笑道:“说来也不怕道友笑话,四象周天阵乃是我在武侯遗址之上布置而成,昔年布阵之际,八阵图早已残破,一丝威力都不存。”
    “亏我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囊括金陵龙脉,分化四象的阵法,已经超越了武侯。今日一见,才知道我差的远矣!”
    孙恩也感叹道:“我等的算计,与魔道都只能说在伯仲之间。”
    “再打下去,虽然还有几着暗棋,胜负也犹在两可之间,我等最多也只有七成的胜率。但那位前辈一出手,便将三尊天魔算入死地。莫非真的是诸葛武侯算到了数千年后这一切,留下了跨越千古的后手?”
    他不禁有些自我怀疑,对这位前辈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陶天师也有些悻悻,由衷感慨道:“如此,武侯当真是可怖可畏!”
    张天师一声冷笑:“既已大破魔劫,就当和那司马师算一算前番的旧账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且把元神炼成丹,诸事了却本卷终

    钱晨的阴神化身立身于东宫禁殿之中,身旁司马家大宗正的尸体,死不瞑目。
    他以身为灵枢,镇压住了这件难得的铜殿法宝的所有变化。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司马懿祭炼此殿,镇压住了七星灯阵所指的北辰位,手法着实不凡!”
    钱晨向铜殿外的七星灯阵望去,司马炎此刻的气息飘渺高远,距离元神只差一线。
    “奈何司马懿终究没有算到此地的仙秦遗留,罗天仙器的本质,让武侯得以将一缕分神藏在罗天世界之中。这千般算计纵然精深微妙,也不敌一个活诸葛!”
    七星灯阵之中,刘裕头顶的气运灵云不断被祭坛上一尊头戴冠冕,身穿帝袍的身影汲取,那是司马炎以神道之法凝练的阳神法相。
    此时被他用来承载魔道诅咒污染的龙气,倒也是物尽其用,神道法相身上有八龙缠绕,每一条都吞吐着一枚纯阳龙珠。
    刘裕头顶守护仙汉余气的赤色剑影,在北斗星光不断的削落之下,终于破碎。
    最后一点潜龙命格也被剥夺,化为一颗赤色龙珠,落在了帝袍法相身上。
    龙珠汲取着大汉龙气,将那缠满了怨念的龙气化为一条伤痕累累的赤龙,环绕着帝袍法相盘旋,九龙齐出,一道道滔天气运从这些真龙口中吐出,落入身着帝王冠冕的神道法相体内。
    祂的身影开始膨胀,道道金色的鳞片浮现在祂裸露的体表,两根犄角从脑后探出,司马炎所凝练,承载生民愿力的那尊皇帝法相吞尽了九龙之气,终于迈出了那道门槛。
    阳神法相近乎完全重组了一遍,蜕变为一条天龙,浮现在司马炎身后。
    如此,司马炎的半只脚已经踏入元神境界。
    只消将这神道法相与自身炼化合一,便将真正的成就元神。
    此时,已经惨败的魔道再无利用的价值,而正道也终究慢了一步,无力阻止司马炎。
    费劲心机算进一切,利用一切,甚至不惜冒着南晋彻底落入世家所掌控之中的风险,所行此举,终于圆满。
    此时的司马炎,也不禁志得意满,笑道:“吾!大晋武帝!将于今日证道元神,成就不老不死的仙人之尊!”
    强横的气息充斥七星祭台,甚至让站在东宫禁殿之中旁观的阴神化身李太白都有些惴惴。
    司马炎背后现出的那尊天龙法相,眼中神性漠然,仿佛在俯视着天下苍生,高高在上,蔑视一切。
    天龙法相在半空盘旋了一圈,俯冲而下,冲入司马炎的肉身之中。
    他的元神张开双臂,开始与神道法相的融合。
    面孔和司马炎一模一样,仿若真人一般的元神,一点一点的融入天龙法相之中,让他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明悟,元神之中那道若隐若现,玄之又玄仿若众妙之门的门户,忽地清晰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长生不死!”
    司马炎闪念而过,随即元神一沉,朝着那一道门户撞去。
    钱晨静静看着司马炎与神道法相,彻底的融合为一,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入瓮了!
    他拿出了大圣雷音琴,横放在膝上,抬手轻拨琴弦,一声铮铮有力的琴音彻响铜殿,甚至传扬到了铜殿之外。
    琴声之中杀气昂然,生生嘶哑,化为一道若隐若现,含而不发的剑气,抵在了司马炎的后心。
    司马炎在那元神道门之前,恍然抬头,冷笑道:“广陵止息!”
    “那又如何?嵇康,我终要成就元神了!你还挡得住吗?”
    司马炎冷笑一声,终于迈入元神道门之内,神魂在这一刻发生蜕变,化为了元神的雏形,这时候,融入了神道法相的九道龙气,突然躁动起来,只见七星灯阵突然逆转,抽回了那道缠绕着斑驳怨念的大汉龙气。
    失去了九分之一力量的神道法相,骤然跌落元神层次。
    失去支撑的司马炎元神雏形也微微一晃,短暂的跌落了元神。
    司马炎心中一沉,但并未绝望,他已经踏上元神,只要给他一息时间稳定一下,就算没有大汉龙气的支撑,他也能重新踏上元神。
    届时无论那李尔还有什么算计,都要成空。
    但铜殿之中琴声暂息,七星灯阵处却又有琴声传来,一尊羽扇纶巾的苍老身影,出现在了七星灯中。
    七座巨大的石台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烛火摇曳间,照亮了那人的脸。
    一点灯光若隐若现,熄灭……
    投影在洞天之中的北斗七星,骤然扭曲了时空,只有司马炎凝视着那个身影,不可置信道:“诸葛……老贼!”
    七星灯祭骤然扭转,星光落下,开始削去司马炎的气运命数。
    司马炎绝望的震动东宫铜殿,想要稳定北辰,阻止七星灯阵的扭转之势,但钱晨的阴神化身坐镇其上,借助钱晨遥遥传递过来的法力,死死的压制了东宫禁殿的骚动。
    这一刻,已经踏入元神半步的司马炎,终于能看穿他和钱晨的联系!
    “原来李太白就是李尔,李尔就是李太白!哈哈哈哈……你该死!”
    钱晨平静道:“司马炎,太上道尘珠在此,你何不来拿?”
    司马炎无能狂怒,忽的打出了一道幽光,幽光跨过了重重阻碍,没入了李太白身上,钱晨只感觉真灵冥冥之中缠绕上了一丝诡异的气息,脸色瞬时一变。
    司马炎冷笑道:“李尔!你身怀至宝,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等着你,下场比我更惨十倍的那一天!”
    “这道符箓,本是那些人交给我司马家,用于算计你的。奈何我贪婪过甚,为了图谋你身上的那件至宝,在三年前引你出来之时,未曾果断下手,以至于今日坏了我的大事!”
    “但这一次,你将无路可逃了!”
    钱晨凝视锁定自己真灵的那股气息,苦笑一声:“逐影破界符!”
    “昔日我用此物追杀妙空,今日终于轮到其他人追杀我了!此符可以锁定我,跟随进入下一个轮回世界么?但司马炎既死,想要有十足的把握,必然是元神出手……”
    “我能杀司马炎,是百般算计,加上烛九阴、武侯等大能相助,才勉强为之。如今第四个轮回世界便有元神追杀,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钱晨心中无奈道。
    “本来以阴神化身出手,便是想要在真身炼化司马炎之前,拼着毁去这个化身,骗出他的底牌。”
    “却没想到,他的底牌这般狠辣!”
    端坐火焰莲花之上的钱晨,看到一道星光裹着司马炎新成就的元神,钻入炉中,便把这些念头都暂时抛在脑后。
    反正距离下一个轮回世界还有大半个甲子的时间,其中变数不少,说不定到了那时候,自己已经有了对付元神的底牌了呢?
    现在第四转的大药入炉,还是专心炼化司马炎才是。
    争取让他的下场再惨一些,这般元神被炼化成丹,想要再惨十倍,可是个很有挑战性的事情呢!
    司马炎的一点元神精粹,开始推动炉中化为莲子的丹药雏形,向着第五转变化……这般肥美的元神,积蓄的资粮如此丰厚,足以推动元丹第五,第六转。
    如今元丹已经丹气纯净,剩下的三转无非水到渠成的事,倒是不用钱晨再在道魔之间反复横跳,搞一通骚操作了!
    …………
    刘裕自从七星台上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自己体内贼去楼空,根基残破,丹田空空荡荡的,就连一身强横的体魄,都虚弱的无以复加。
    他勉力支撑着亮银龙胆枪,刚步下石台,便看到前方一条浩浩荡荡,眉目如生的真龙之气腾空而起。
    堂皇浩大的真龙之气,一扫此地的黑暗和压抑!
    刘裕不知为何,居然感觉那道龙气的气息与自己水乳交融一般,于心神之上,有着一种奇异的联系。
    活泼的真龙之气环绕着钱晨的丹炉,只见天花降落,彩气蒸腾,九座融合为一的祭神台上神光璀璨。
    一众雷公、蛟龙、天人、蛛神笼罩着神光的身影,都浮现在那祥云彩气之中。
    天空之中,龙气垂落如雨,一众世家子弟都小心翼翼的承接着这些丝丝缕缕的龙气,诸多神祇也在龙气之中,褪去阴浊,将那种种带着死气的狰狞外相隐去。
    这一刻龙气沟通了建康上空的南晋国运,勾连了金陵的地脉,重新立起一道龙柱。
    天将彩花,地涌金莲,无数祥和之气纷纷显化,甚至有许多灵药在这黑暗中的洞窟里悄然长出。
    大劫之后,众生的种种平安祥和之念,被龙气净化,化为彩花降下。
    地脉龙气升腾而出,化为金莲……
    这一刻,很多珍贵至极的元气都骤然出现,洞天外的建康城,洞天内的这巨大深渊之中,都有修士小心翼翼的去采集那些珍贵元气。
    随着最后一缕龙气丹炉,刘裕突然看到那条真龙调转了头颅,朝着自己冲来,龙须飞扬之间,几乎要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猛地被吓得闭上了眼睛,只感觉一道微风拂面。
    再次睁开眼睛,神光已经敛去,面前除了钱晨面对着一个丹炉,一众世家子弟、真人敬畏的盘坐在台下,哪里还有什么神光彩气?
    石台之上空荡荡的,只有纯净灵气的气息扑面而来,刘裕有些疑惑,刚要踏上石台,眼角突然看见身后有一人屹立于黑暗中,看着自己。
    那人轻摇羽扇,还未等刘裕回头,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刘裕若有所觉……
    钱晨挥袖收起太上八景炉,朗声道:“此间事了,大劫已过!诸位……在下告辞了!”
    说罢也不待其他人反应,便只身而去……
    “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楼!”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刘裕微微张着嘴,感觉到虚弱的体魄开始浮现丝丝缕缕的力气,残破的道基竟然也散发出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自己的伤势与之前的死寂,枯竭相比,好像莫名其妙的突然好转了许多。
    刘裕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魔道一位身化血光的阳神大能,将自己轻易擒下,带到一处祭坛之上,竟不知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
    三日后,南晋皇帝崩,宗室子司马衷登基,改元永熙!
    建康依旧熙熙攘攘,白鹿堂后,一只断角白鹿怔怔的看着犄角犹如黄玉一般,威风凛凛的同族,突然大怒起来,张口朝它的犄角咬去。
    随即两只白鹿激烈的扭打在一起。
    金银童子抱着一个红皮葫芦,飞快的从它们身旁跑过,路过了钱晨的身边。
    “司马师逃离在外,世家入主建康,还选了一个傻子当皇帝。但这建康城,还轮不到他们做主!”
    钱晨笑道:“若是被他们欺负了!只管和我,和陶天师说就是。陶天师一步三算,智谋惊人,一力算死了魔道的两大天魔和将要成就元神的司马炎。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欺负他的爱女。”
    “师兄!”司倾城皱了皱鼻子道:“你还敢提这件事!我爹说这两天其他两位天师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他气的都不想见你!”
    “哈哈……是陶天师利用完我之后,见我再无其他价值,又得罪了世家,才转眼又把我逐出中土!”钱晨笑道:“经过此事之后,我看世家之中还有哪个敢对你摆脸色?要是还有,你就拿陶天师吓他们!”
    “不用拿我爹吓他们,只要把师兄你这个剑挑龙象,铜雀楼中横压南晋世家的狠人请出来,他们就都腿软了!”
    “说起来,昨天王衍还托人向我请罪了呢!”
    司倾城突然展颜笑道:“外面都传说,之所以选择一个傻皇帝,是我爹为了让我日后以女皇之身登基!王衍居然傻傻的信以为真……”
    两人走到了码头旁边,司倾城才道:“师兄!此去海外,替我向燕师兄问好!”
    “好想和两位师兄一样,浪迹天涯,游历四方啊!”
    钱晨随手把金银童子抓了过来,对司倾城道:“师妹好好修行,早日成就阴神!待他日我回来重建楼观的时候,还需要多多仰仗师妹呢!”
    说罢,便纵出本命飞剑,剑光横斩而过,在建康上空劈出三千丈长的剑芒。
    随即剑芒消逝,直往东方而去!
    剑斩魔头三千万,威震建康八百年……
    这一刻,建康城中才有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陶天师站在钟山之上,看着那道剑光,脸上不住冷笑:“你跑的到快!不过这次算你有功,太上道那边的事,我便帮你一力抗下了!”
    “最好不要让老夫这番心血白费……不然,哼哼!我就试试这幕后黑手的手段!”

第二百三十二章尾声!

    “咦?”
    九幽黑暗之中,传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少顷,一个如山如岳的脑袋探出九幽,他的眉心长着一只竖眼,眼中没有瞳孔,反而似乎有无数黑色的火焰在燃烧,从那张开的裂隙之中透出来。
    竖眼射出一道毫光,贴着面前的一道九幽裂隙,照入金陵洞天之中。
    “无日之国中的那群仙秦方士不是已经被九幽吞噬了吗?为何有一股玄妙至极的丹气氤氲?”
    他犹如龙蛇的下半身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将竖眼紧紧凑到面前的九幽裂隙之前,通过那道狭小的裂隙,向其中窥视。
    只见虚空之中,无尽元气被那股丹气一冲,化为条条的龙蛇垂落,犹如华盖一般笼罩了那片区域。
    “好浓重的龙气,居然显化出群龙朝觐这般的外景!莫不是无日之国死寂千万载,终于萌发了生机,孕育了一条新的龙脉?”
    那魔头心中砰砰直跳,兴奋的又扭动了一下自己粗壮的尾巴,心道:“这无日之国荒废万年,早已不在天庭的监视之下……那这条新孕育的龙脉,岂不是无人看守?”
    “不对!”他突然回过神来:“这龙气所在之处,地气枯竭,根本没有孕育龙脉的底蕴,而且……”
    他那只竖眼,赫然已经看破了周围那群龙氤氲之气,照进了龙气蒸腾的最深处。
    灵光的核心处,一条真龙雏形把自己长长的身子团成一团,就像一个球一样,躲藏在一朵红莲之中。
    “一朵还未成熟的先天灵宝!”
    “这条龙脉,竟然是由人炼出的一枚灵丹!”
    魔头激动的浑身颤抖,瞪大了那只竖眼,其中透出道道九彩毫光,朝着那朵模糊的红莲照去,直射在那只真龙雏形身上。盘坐在丹炉面前的钱晨,只是抬了抬眼皮,貌似无所察觉的继续蕴养炉中的灵丹。
    “一、二、三……这丹药炼成之后,经历了六次本质变化。”
    “嘶嘶!这是丹成六转!”
    “不对,这一炉丹第二转时明明夺尽了一炉造化,吞尽了所有丹魔,有万古丹王的气息,为何第六转的品质没有想象中的高?”
    “……原来是第三转时走了丹灵!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魔头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哪个败家子如此粗疏,这丹灵若是成就,能抵我五千年道行……加上这条真龙,便是九千年的道行!”
    “这炼丹之人性情果然粗疏,这般重要的灵丹,到了这个火候,居然只派了一个烧火的童子看守!”魔头冷冷瞥了丹炉面前的钱晨一眼,这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修为。
    看到此人只有通法境界,更是不屑,他魔眼扫视过周围万里,锁定在了谢安的身上。
    “竟然只是阳神圆满,难怪走了丹灵。”
    “这般的万古丹王若是六转,到了最后丹药灵性太重,此人只怕压不住。如此说来,也是一种取舍!”
    “我还以为是一位元神丹师呢!不过就算是元神丹师,这一炉丹我也抢定了!”
    “可惜九幽之中魔气太重,就算将他强掠到九幽,也炼不出好丹来……下界元神丹师炼制这等灵丹,无不是虔心求了天界的诸多神祇,绘制种种神箓来守护丹炉,以防我等出手抢夺。如此一炉丹中至少要交四成供奉诸神,除非是点子硬到了一定程度,不惧我等九幽魔神,才敢自行炼制。”
    “区区一尊阳神,便敢孤身炼制此等灵丹,简直无知无畏到了极点!”
    魔神暗暗运用法力,扩大这道九幽裂隙,似地仙界这般天地胎膜古老浑厚的,便是一尊魔君用尽全力,也未必能撕开。但这幽冥无日之国,不过是一处洞天本源,而且已经有一半坠入了九幽,因此这道裂隙,也就十分容易打开。
    若是在地仙界发现这等灵丹,魔神也就只能降下魔念,设法谋夺。
    但如今这丹味,就飘在家门口,伸伸手就能捞到的东西。
    为了以防还有魔神冒出来跟他抢夺,魔神决定冒险以真身降下,夺得此丹,至于那人间丹师,他也不准备为难,只将一点魔念潜入其神识,暗中扭曲其心性,让他生出一股执念来,可以牺牲一切,去炼制一枚此生丹道之大成的丹药便是。
    如此,说的不得还能收割第二回!
    钱晨蕴养炉中灵丹十二个时辰后,终于将司马炎的元神完全炼化,借助业火红莲,收敛进那枚莲子之中。
    其中一道本质如元神一般的龙魂,已经孕育,只消以众生心念、愿力、气运滋养,绝不逊于中土的那几条龙脉。而且下一次,再有魔道想要对国运真龙动手,仅凭真龙自发的反击,就等若一尊元神出手。
    如此,建康有这条真龙守护,再加上司马氏失势之后,王导必然也会进京。
    有两尊元神常驻,足以镇压宵小了!
    “我第三转时,削去了此丹的丹灵,不复为万古丹王。又因为此丹乃是应众生祈愿、王朝大运而生,一应因果自然有南晋和日后刘宋的国运镇压,所以出炉之时,应该没有什么劫数。”
    “至于旁边那个窥伺灵丹的蠢货,估计只是道君的残留道果在九幽重生的魔魂,这样的货色,烛九阴一抓一个准……”
    钱晨算了算天时,便一点面前的太上八景炉。
    只见炉中红莲再次盛放,在丹气的滋养下越发鲜红欲滴,红莲的莲蓬之上,盘踞着一条泥鳅一般的金龙。
    它眨巴眨巴眼睛,怯生生的看着钱晨,让钱晨不禁失笑:“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金龙听闻此言,才浑身一震,抖抖鬓毛,摇头摆尾的飞腾而起,化为一道浩浩荡荡,暗合金陵地脉,笼罩方圆万里的龙气……
    洞天之外,建康城从大梦真人的梦中坠落而出,全城的生灵,恍如同时坠入一场大梦一般,迷迷糊糊的醒来。
    而司马师在三位天师赶来之前,便掠了宫中的两件灵宝,遁逃往西南去了。
    北方乃有北魏,东方更是灵宝道的地盘。
    唯有西方大漠佛国林立,南方十万大山魔道盘踞,才好躲避道门的追究。
    三位天师的身影,高悬于太初宫上,冷笑一声,将宫中其他忠于司马氏的修士、供奉都摄入袖中。
    而陶天师挑挑拣拣,选出了十几位与司倾城关系亲近,可堪一用的司马家族老供奉,喝令道:“尔等镇压好皇城,以防宵小趁乱抢掠,等公主回来处置!”
    张天师看了一眼残破的南晋国运,叹息道:“生灵就此多艰了!”
    陶天师迟疑道:“或可以封神榜再次册封诸神,镇压各地的气运,使天灾**不至于……”
    “陶师弟此言差矣,如此以道院的气运,代替南晋国运,而众生的愿力、气运依旧只会滋养残余的国运,元始道的气运得不到补充,如此怨气反噬,空耗道门气运,而国气渐长之下,必以为我等携神道夺权。”
    “久而使得人道反噬,非但无法保存生民,还使得正道内耗……魔道若再掀起魔劫,而原本可以出手抵御的道门,实力也都枯竭。祸患比今日更大十倍!”
    “我等道院监察神道,镇压仙道,就切不可再插手人道。此乃元始道祖之意……陶师弟须谨慎!”
    陶天师一声叹息:“那便如师兄所言,还是让南晋世家共治罢!”
    “只是这些世家面对如此天灾**,肯拿出多少救济天下……”
    陶天师无奈:“真不令人乐观!”
    这时,一道龙吟高亢,三位天师闻声往下一看,只见原本受创不清轻的金陵龙脉,忽地活跃了起来。
    一道活泼的真龙之气,从地脉之中冲天而起,融入了南晋残余的龙气之中,再次化为顶天立地的国运龙柱!
    建康城上空的气运灵云也再次稳定,虽然经历此劫,残破了少许,但有国运龙柱支撑,也稳定了下来,不再呈现渐渐崩溃之势。
    而金陵的山水两条龙脉,相互盘结,汲取地气缓缓恢复,龙脉之上魔道残留的种种恶毒禁制,也被龙气净化,只见随着那一声龙吟,大江涛涛而去的水龙顾回首,吐出一点龙气,再次滋养东南,原本干涸的水汽又得到了滋养。
    一场大旱就此消弭!
    金陵龙脉稳固,地龙之气蒸腾,周围损失的地力,南晋各郡田中萎靡的稻秧谷苗,也都缓缓汲取地气,恢复了生机。
    “还好保住了八成的收成!”陶天师扫视万里地气,暗暗欣喜道。
    南晋国土之上,那亿万百姓心念汇聚的大潮也渐渐平复,人心之中的礼义道德,也汇聚成龙,再次镇压那些贪婪,愤怒,恐惧和憎恨,使得躁动的人心平复……那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心大潮之中的许多魔头,也被那龙气扫尾泯灭。
    南蛮十万大山之中,那河谷深渊之下,一声叹息幽幽回荡。
    “道门气运不绝啊!”
    天上的星辰,忽的放出微光,那无数星辰汇聚的银河在大日之光的遮掩下,以北辰为首,汇聚成一条蜿蜒长龙,稳固了国运命数。
    “地脉如龙,大江如龙,众生如龙,北辰如龙!”
    陶天师掐指一算:“虽然并非九龙汇聚的圣皇之世,但也算太平年月了!”
    张天师摇头道:“不对,还有一条人皇潜龙,只要此人征讨四方,稳固朝廷……天下又有六十年的安稳!”
    旁边的孙天师眼中闪过一缕奇光,他知道,之所以张天师之说有六十年安稳,是因为六十年后,人皇潜龙之气便会勃发,今日支撑南晋的种种,异日就是天翻地覆之因。
    “张天师为东南世家之首,陶天师也收拢了司马家的余势,唯有我,依旧未能掌握大义。六十年后潜龙翻身,吾可有机缘,也占据那一方之势?”
    在张陶两人的挤压之下,孙恩可是憋屈够了!
    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些算计。
    “群龙朝觐……”
    “四龙拱卫……”
    “赐福诸神……”
    “天降彩花,地涌金莲,龙气垂珠!”那尊三眼魔神眼中异彩连连,不但将此时中土南晋风云变色的一幕收入眼中,更将眼前此地的种种异象看的分明:“原来这一炉丹,是为人间王朝续命的!”
    “难怪尔等要进入如此偏僻之地,偷偷炼制此丹!”
    魔神咧嘴笑道:“但,这一切都是我的了!”
    他看到那道灵丹所化的龙气,朝着一人俯冲而去,于是便赫然撕裂了那道九幽裂隙,跳入了洞天世界之中。
    可这时候,他面前的一切却骤然扭曲,丹炉,红莲和龙气都消失不见,反而出现在一处满是黄沙,荒凉偏僻的所在。
    一尊撑天的残破铜像,龙首人身蛇尾,正面对着他,散发着令魔神都窒息的气息。
    魔神竖眼之中发出一道火光,顷刻便看透了那道铜像的本质。
    浩瀚巍巍如山海一般的强横气息背后,乃是一片无边广大,被九幽侵蚀的世界,而这尊铜像,便是承载这那个世界的神祇。
    “仙秦铜人!”
    魔神回忆起数万载之前那场伐天之变,刚刚震惊怒吼,便被一道棋盘,正正砸在了脑后。
    虚空之中,一只手收回棋盘,坐视自己砸晕的魔神,被铜像伸出巨手,彻底镇压在掌中。
    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魔神耳中:“神主,不知可分我一杯羹否?”
    “读书人心眼就是坏!不过大哥既然不肯要他那份,分你一点又何妨。最多给你十分之一!”
    被铜像拽在手中的魔神,眼睁睁的看着暗算了自己的那人,摇着羽扇从虚空中一步迈出来,笑道:“昔日我真身所留,琴、剑、棋、扇,已经耗费其一。若是炼化此魔的一点残魂,说不定,还能再多一次出手的机会……”
    “今日我承了他一个大人情,异日,便要为他出手一次!”
    “原来如此……”烛九阴笑道:“难怪他不肯要他那一份,我就说,他什么时候那么大方过!”
    两尊道君的残魂分神,在虚空之中指指点点,犹如分猪肉一般,将那尊魔神划分了数份……
    被罗天仙器镇压得念头都难以运转的魔神,眼角隐隐流出了一丝泪痕,就这么怔怔的注视着天光渐暗,夕阳西斜。
    …………
    三日后,钱晨驾驱着本命飞剑,正往东海而去。
    他神念扫过手中的舆图,目光突然落在了距离东海郡不远的飞舟坊市之上,暗道:“早就听闻飞舟坊市乃是海商汇聚之所,亦是中土最大的坊市,乃中土,海外修士共同汇聚的所在。我对海外一无所知,不如先去此处采买海图,打听一些消息!”
    于是便改变方向,剑光直往那处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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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尊介绍: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以统天。无上明尊,时乘六龙,所其无逸。———————————————————这是一个土著主角的穿越者老爷爷苏醒,金手指成精了的故事。明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