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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辰一十一     明尊txt下载     明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群舟岛屿,海外新法,移植灵根

    飞舟海市乃是一甲子一度的大市,然而平日里也有海商在此驻留。
    这片坊市并非一座或数座岛屿,而是一片千里地界,由飞舟浮岛和礁石岛屿构成的群岛,往来的修士,有数万人驻留于此。
    因为许多岛屿,乃是修士海商将残破的飞舟载满土石,沉入海中修筑而成,故名舟山群岛。
    群岛往来的中土,海外修士甚多,各大海商都开辟了不少洞府供往来的散修租聘。
    钱晨便定下了一座靠近外海,方圆数里的一座小屿作为临时的洞府,这片海域礁石甚多,都被那家海商设法打通了水脉,引来一道灵泉,然后在礁石上开凿洞府,出租给像他这般的散修。
    钱晨如今恢复了本来的修为,作为通法修士混迹其中,毫不起眼。
    洞府有七八间石室,皆布置了禁制阵法,虽然在钱晨看来颇为粗糙,但却也让洞府内干燥温暖。铺设有海兽的皮毛,颇为柔软,头顶更有禁制引来日光,透过一枚大珠照亮,虽然只是出租的洞府,但摆设布置倒也齐全,不逊于中土寻常的富贵人家了。
    甚至还用一间石室,布置了一间丹房,内中一口红铜炉旁边放着几筐银丝炭,又有书房药圃,静室兽栏,设施完备。
    钱晨微微点头,道:“还行,没亏了我那两张三山符箓。”
    昔年在武陵坊市,一张三山符箓便可以兑换一千张信符,可以购买四瓶筑基期修士最需要的辟谷丹,如今钱晨只是短租三年,便要花费这么一比‘巨款’,可见无论在哪个世界,搞地产都比实业靠谱!
    这座礁屿高出海面十丈,在朝东的一面峭壁之上,开辟了一个敞开的洞口。
    站在厅中便可看到峭壁之下,一波接一波的海浪不停的拍打着峭壁,泛起白色的泡沫。
    极目远方,只见海天一线之间,极尽壮阔,深蓝色的大海犹如镜面,只泛起微微的波澜,令人心神一宽,陡生豪迈之感。
    此情此景,饶是在轮回之地有一整座福地作为洞府的钱晨也不禁赞叹一声:“这便是此方世界的海景豪宅了罢!”
    “海外的风物果然不同中土,想我前世去海南旅游的时候,也是住不起海景酒店的!”
    他想了想,突然叹息一声:“就是此方世界的修士,其实也多半是租不起这般洞府的,三年便要两张三山符箓,若要买下来……”
    钱晨算了算价钱,感慨道:“除了司师妹那般财阀家的女儿,大多通法修士,只怕倾家荡产都安置不了这么一间洞府。我所见的散修,大概只有甄道人若狠心卖出几件法器才买得起。”
    “就连宁师妹,以前也是买不起的!”
    这舟山群岛灵气并不算充裕,也就是因为海上灵气纯净,地广人稀,才比陆上稍稍强一些,但远远比不过世家大族在灵山福地开辟的庄园、别苑,乃至仙门的洞府、灵峰,纵然海商打通了水脉,在洞府中营造了一道灵泉,也不过能供给两三位通法修士修行罢了。
    如钱晨这般的采气大户,一口便可以包圆了!
    这里的洞府能卖出如此‘巨资’,全靠左近繁茂的海上贸易和飞舟坊市。
    因此来这里暂居修行的散修,大多并非避世隐修的那种人,而是要么呼朋唤友,从事猎杀海妖,采集海中灵药,乃至劫杀海商船队的行径,要么便是有一技之长,乃是符师、丹师、炼器师之流。
    往来交际甚是频繁,钱晨在那海商处定下洞府之际,便显露了一手本事。
    不过并非是炼丹的看家本领,到了钱晨这般丹道境界,随手捏一团水都能炼制对散修而言极为上品的灵丹了!就算喝了假酒,都炼不出药性八成以下的丹药,除非故意将丹炼坏,不然就太过显眼了一些。
    因此钱晨伪装的,乃是海外修行界一种新兴的职业——灵根师!
    海外修士数量比中土远多百倍,虽然大多都是低阶修士,但这个数量着实也太过可怕了一些。若是算上海外略低于中土的人口,其比例甚至相差千倍。
    而中土的人杰地灵,其实更胜于海外。
    之所以差别如此之大,除了中土散修被世家仙门打压,不断远赴海外,以及中土阶级固化,修行界内卷剧烈,修行之道不曾广泛传播等等缘故之外,还有海外修行界发展到如今,已经走出了一条和中土不同的道路之故。
    海外修士称之为‘新法’,中土世家仙门修士蔑称为‘拙法’‘下乘法门’,对修行资质要求不高,而且单修一种属性。
    以钱晨的眼光来看,若是说中土修士参修的古法乃是阴阳法,讲究以法求道,于一法之中,阴阳俱全,衍化大道。
    海外修士所修的新法便是五行法,专修一行,以术求道,比中土修士更注重修行的境界!
    钱晨以通法杀阳神,王龙象可以结丹战阴神,固然有钱晨本质乃是先天灵宝,而王龙象根基深厚的原因,与古法只重道行,不重境界的特征也有关系。
    毕竟元神之前的种种,不过是攀爬大道的阶梯罢了!只要道行足够,一步从筑基踏破元神又有何不可?
    然‘新法’则不可!
    因为降低了资质要求,故而更要一步一个脚印,踏错一步,便是天堑。
    但也因此,可以将心性道行推到后期磨砺,元神之前,只要资源足够,便可缓慢前行,无需对大道有太多的感悟。
    灵根师便是‘新法’兴起之后,出现的职业。
    与丹师,符师这般感悟大道,以外道通大道的法门不同,此法不为求道,只为赚取真符、灵丹、元珠等修行之资而用。
    因为新法只修单属性,虽然对资质的要求低,但再低的要求也有门槛。因此,便有修士取海中妖族的经脉,灵药的根须等等材料,移植入人体之中,借助妖族、灵植、灵物天生吐纳灵气之能,帮助修士改易资质。
    这等移植入体的经脉器官,被称之为‘灵根’!
    古法阴**全,对资质的要求较为复杂,移植血脉器官经络,总不能将全身都替换了!
    但新法只修单属性,便能借助移植外物扎根筑基,对资质的要求比古法更为简单。
    钱晨看过自己买来的一本灵根师典籍,微微点头道:“此法颇有巧思之处,虽有不小的隐患,但对于借助此法入门筑基,资质低劣的修士而言,却是好处远胜于害处的。”
    “毕竟筑基之后,资质的要求便会越来越低,只要一步一个阶梯,到了元神之前,自然有各种办法弥补以前的隐患……”
    “原来海外修士还给灵根分了品级,如融合完美,属性纯粹,灵性强大的便是‘天灵根’!除此之外,融合较为完美,属性只是略有混杂的乃是‘地灵根’,还有上品,中品,下品和杂灵根之分……”
    “最好的灵根便是五行俱全的天灵根!有点意思……”
    “甚至有修成阳神——唔!海外叫分神境界的大修士,已经能将自己完全融合的灵根,完美遗传给后代。如今不少海外修士家族,都有灵根遗传!”
    “灵根要在筑基之前融合……”
    “难怪不如丹师、炼器师挣钱,毕竟世间的资源还是集中在高阶修士手中,这般只对筑基以下,资质低劣者有用的法门,也就挣个辛苦钱吧!”
    钱晨扫了一眼,就对灵根师的种种法门了然于心,只要有材料,现场定制一个天灵根也未曾不可,可惜找不来人试手。
    此法要说高妙,未必有何玄妙,但简单易学,倒是和海外新法降低修行门槛的思路,是一脉相承的。
    让资质低劣者入道的法门,钱晨手中有许多,甚至太上道的外丹法门,就是道门专门为资质不佳者所创。
    就算资质如草木顽石一般,只要悟性足够便能炼制外丹,借助外丹拥有结丹法力,然后反过来为自己筑基,炼成一品外丹之时,想要修成一品的金丹便已经不难。
    至于资质不够,还悟性不佳者,若还没有大机缘和大毅力,道门是从未为他们考虑过的。
    从此处上来说,新法注定会大行其道的。
    “这般为众生开辟修行之门,是大功德,也是大因果!”钱晨掩卷叹息道:“此宏愿与上清道一脉相成,不知是否是上清道的前辈为众生开辟的一条道路。”
    钱晨掐指算了算:“还有三年便是甲子坊市,届时燕师兄和宁师妹都会来飞舟海市和我汇合,在此之前,我先设法结丹,以应付三十年后那场劫数吧!”
    “若再不结丹三转,成就阳神,我未必能应付轮回之地的元神追杀。”
    能在轮回之地修成元神之辈,绝不是什么软柿子,比地仙界的元神要棘手许多。
    念罢,钱晨便信手一挥,把金银童子和耳道神三个小妖怪放出来,派耳道神去附近打听消息,金银童子守护洞府。同时散开飞云兜,化为一座法度严谨的阵法,勾连洞府的禁制,将整座礁屿都护了起来。
    渐渐,海上升起了一团云雾,笼罩了这片礁屿,令其消失在了海面上。
    如此周围的修士一看便知其内的修士封闭了洞府,不欢迎外人探访……
    而钱晨则来到了洞府最中心的静室内,开始梳理自己结丹道路的一次闭关。

第二章结丹外药,生死之变,天衍五德

    此时钱晨已经结丹三次,在肉身之中凝结着先天太极、五行天遁两枚一品金丹,而本体道尘珠中,更是有一缕太上道蕴化为道尊的摸样,乃是道性凝结的太上道尊丹。
    这三枚金丹,是钱晨精心选择,各自代表阴阳、五行乃至太上大道,为大道的根基所化的丹头。
    比起四象八卦、天罡地煞等元气属性,三枚金丹更接近造化本源。
    道尘珠乃是太上合道之前斩出的灵性,其中包罗万有,浩瀚至极,几乎是大道化生,唯有斡旋造化之能,才有一丝炼化此珠的把握。
    而要修成斡旋造化,便要钱晨在结丹之际,一口气金丹三转,将阴阳,五行和太上大道熔炼一炉,在道尘珠中炼出一枚金丹来。此丹无相无形,充斥道尘珠之中,犹如天道一般把握阴阳枢机,运转五行造化,乃是钱晨平生所炼最为高妙的一枚元丹。
    其中的难度,远超天帝御龙丹!
    如今钱晨只是凑齐了三枚主药,但之后如何衍化五行阴阳,将其融汇到太上大道之中,犹有不少的难碍。
    “道门修士到了这一步,本应在体内孕育与自身法力相合的大药,此药乃是人体之精,乃是修行者的性命所化。”
    “有自三魂之中凝聚的智慧、勇气、仁爱、正直等等灵情;有五脏六腑汇聚的五行之精、先天五行之气;甚至有佛门发愿,苦行成就之后,愿力本心的反馈;就连魔道在此关之时,也会以各种刺激,让自己神魂生出对应的魔头来,以自身魔性一一降服。”
    “如此,再配合种种结丹的外药,或采灵药,或吞金石,或炼制神魔——才能采内外药于一炉,炼成金丹、舍利、本命神魔!”
    “我欲以九转丹法成丹,如今修行已经到了水满则溢之时,三枚金丹大药具都已经备齐。如今差的,就是将三枚金丹溶于一炉之时,将三枚本质不同的金丹融汇,化解其中种种难碍,推进三转的结丹外药!”
    论起结丹这一关,世间修士九成九都只能依照开辟道路,留下典籍的前人祖师的记载,在体内孕育相应的大药,然后踏遍五湖四海八荒,寻找配合结丹的外药!
    只能按图索骥,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唯有极少数对丹道领悟极深的修士,才并非超脱前人的藩篱,根据自身的修行,而量身定制一种结丹之法来。
    钱晨有天下丹道源头的《太上丹书》在手,便是此道的佼佼者,他脑海之中瞬间掠过天下金石草木,乃至人心念头的种种药性。在他手中,金铁灵矿、元气愿力、人心念头、灵药草木、乃至血肉妖魔——无物不可为丹。
    而且天下什么材料,他没拿来炼过?
    草木之丹,元气之丹,金石之丹,气运之丹,愿力之丹,妖魔之丹……
    无论道、魔、神、佛、妖、鬼,哪条道的结丹之路,他都略有研究。
    所以只是闪念之间,钱晨便略过了草木,金石,乃至人心愿力,魔头妖物这些后天材料。
    因为他所炼之丹乃是道性所具,造化之钟——阴阳五行,太上大道都是极为形而上的大道根基,用后天之物来熔炼它们,只会浊染其本质。
    而且钱晨如今炼成的三枚丹头都是什么炼成的?
    先天太极丹乃是先天阴阳二气所炼……
    五行天遁丹乃是五色神光所炼——天地之间,能超过这两种先天元气品质的元气屈指可数!
    而太上道尊丹更是汇聚道魔两方的人心变化,熔炼九龙气运,汇聚诸神气运,然后将这些种种灭尽伪饰,最后得到的一点道性炼成的道丹。
    如此算下来,能有助于钱晨冲击结丹的外药,便屈指可数了!
    “太上道尊丹不用考虑,它乃是引动道尘珠的引子,道尘珠自身的灵性来自于太上道祖,除非我能弄来元始道祖和灵宝道祖斩出的一点灵性,凑一个三清化一气,否则天下没有可以与它君臣辅佐的材料!”
    “炼化一点‘道德’化合道性便可……”
    “而先天太极丹的本质乃是阴阳二气,此丹是第二转的丹头,五行化入阴阳之后,由阴阳相济为太极,熔炼第三转的太上道尊丹。因此此丹的外药要襄助它上溯大道,以阴阳化道……可以配合阴阳的外药,必然是阴阳衍化而出的道理——”
    “动静?动静乃是阴阳之机,距离大道根本还是差了一些!”
    “水火?”
    “水火虽然也有阴阳韵味,但已经堕化到了五行的层面。若是以太上道尊丹为一转,先天太极丹为二转,大道生阴阳,阴阳生五行,将道尘珠炼入我的这具肉身,倒是可以考虑如此。但这一次乃是五行化阴阳,阴阳化大道,所以第二转的外药,需要的乃是更加形而上的道理!”
    “雷霆?雷乃运转阴阳之枢纽,阴阳动则为雷,若是以雷法修炼阴阳之道倒是合适,但要以阴阳追溯大道本源,那就差远了!”
    “真幻?更不合适……”
    “生死!”钱晨眼睛一亮:“生死乃阴阳最为形而上的变化之一,而且此法最易,只消在第二转熔炼先天太极丹之时,死上一回便可。”
    “这具肉身为死,道尘珠为生,死中有生,生中有死,让我肉身腐朽,血脉沉散,神魂化为阴鬼,而真灵驻守道尘珠,依旧纯阳,如此一阴一阳,在生死之间转过一回,便能撞开生死玄关,彻底炼化先天太极丹!”
    “而且这具肉身死绝,我一身修为的唯一依凭就变成了道尘珠,第三转便可趁机将修为炼入道尘珠内,由此金丹三转,成就元神!”
    “这样非但神魂由生入死,由死转生如此一回,可以顺势冲击元神,就连我的金丹第二转,也是阴阳之转,生死之炼,比之任何转丹之法都要自然。”
    钱晨越想越觉得合适,若非这具肉身的寿元还久,等到寿尽而死,因死而丹转,则还要更加贴合生死大道。
    不过这视生死为外药,生死一转丹之举,极是危险,稍有不慎就会玩脱!
    寻常修士若是学他这般,由生而死简单轻松,但九成九是活不过来的,最好的下场也只能转修鬼仙。
    而钱晨之所以敢有这般疯狂的想法,便是因为他本体乃是道尘珠,本质不死不灭,只要以太阴炼形之术,将真灵寄托道尘珠上。不用花费千百年重新炼化神形,在结丹第三转证道元神,化为阴鬼的神魂便会蜕变为元神,那时再将身躯重新炼回来便可。
    而且还可以借此修成太阴炼形!
    “所以,要在结丹之际找个冤大头杀了我!”钱晨寻了一个小本本,认真记下了自己的‘修行外药’。
    “要不要找这具身体的便宜爹娘?趁机了断因果?”
    钱晨认真的考虑一会,是否要继续考斯普雷某个灵珠,消肉还父,削骨还母,彻底了断前缘因果!
    但这种想法是在太过丧心病狂,钱晨对前身的父母还是有一丝愧疚的,如此了断因果,实在太过绝情。
    还不如成道之后,重新花费一些周章将原主的残魂复活。
    “借你身躯,承你因果,日后成道之际,必有赎偿!”钱晨感叹一声道:“但我终究是钱晨,并非李尔!”
    “如此生死为外药,我只要准备好太阴炼形的种种便是,那第一转五行转阴阳的外药,我也有了一些头绪……”
    钱晨很早就做了一些准备,世间的大能,融汇阴阳五行于一炉者寥寥无几,除去龙族的某位大能,以及以天干之道成道的某位神君之外,只有上古时的邹衍道君,能备述其道!
    邹衍道君融阴阳变化入五行之中,成就‘五德始终’。
    阴阳变化为‘运’,五行本源为‘德’。
    即阴阳变化,推动五德运转,如此五德运转自然也能衍化阴阳变化……
    钱晨在离开建康之前,便去找过崔啖,用五行天遁丹的丹法,包括结丹外药,凝丹法诀等等一整套的法门,跟他换了一部分《天衍五德玄经》的篇章。
    而崔啖在魔劫之际,乃是承钱晨的布置,才得以逃过一次死劫,在钱晨显露此意之时,便有意将自己所知的《天衍五德玄经》尽数告知,但钱晨知道此经乃是崔氏一族的秘传,并非崔啖一人所得,也并非他一人可以处置,自然不会让他为难。
    以钱晨之眼力,自然能看出来崔啖最适合的结丹法门,正是五行天遁丹。
    当即便以此丹之丹法,同崔氏交换了《天衍五德玄经》不涉及具体法门的一部分经文。
    此时取出此经在手,钱晨默默诵读,运转五行神光感受其中种种道理。
    如此参悟了半月……
    这一日,静室之内幽暗无光,钱晨蓦然睁开眼睛,身后五色神光运转如轮,渐渐融汇如一,化为黑白二色,但这黑白二气只是短暂的显现,很快便又化为混元。
    混混沌沌之中,一点白光垂落在钱晨的本命剑胎之上。
    白光所过之处,剑胎仿佛经过了一次洗练,气机越发内敛!
    “原来这就是五德!”
    五德乃是邹衍自功德之中衍化而出,而功德乃是太上合道之后,才有的某种天地法则。
    顺天为功,应运为德!
    此物只是一股冥冥之中的天眷加身,如气运一般,都是寻常修士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甚至比气运更加莫测,只有以极为高深的道法,才能将这股无形天眷自冥冥之中炼化而出。
    可以说,炼化功德乃是三教最高的传承之一。
    钱晨所传承的楼观道,乃是太上道的嫡传道统,他所知的炼化功德之法,当然是三教之中的顶尖传承。
    道门的功德有五种!
    最容易炼化的功德乃是阴德,有情众生死后,魂魄化为鬼物,自身的功德便会随之转化阴德,庇佑其魂体,乃至化为魂魄的法力,庇佑其转世。
    因此阴德最容易转化,甚至只要是任何一个道门修士,以一丝法力念诵《度人经》,便可将功德转为阴德,甚至可以将阴德传递给其血脉至亲,或是冥冥之中庇佑子孙!
    此为道门的承负之法!
    其次便是善德!
    明心为功,见性为德,只要明心见性,便可将功德转化为善德,也就是大多数佛门所修的功德。此为一股性光,可以镇压心魔,在内可以明心见性,砥砺道心,在外则为浩然正气,充沛苍穹!
    再上者,是为福德。
    功德炼化成福德,便是一股逢凶化吉,福运绵绵的气数。福德之气可以削减劫数,转化福缘,化解因果。但将功德炼化为福德,已经是三教之中的高深传承。世间的旁门左道都没有这等的传承,散修更是无所得知……
    功德炼化为福德,便能改易气运,善有善报。
    但世间能积修功德者,本就甚是少见。道门大多只提承负之阴德,而少提善德、福德。
    佛门虽然常提功德,但要么所提的功德,也只是阴德之福报,要么所言的功德之说已经偏激入魔,若照此积修,非但没有功德,反而令人心性越发偏激,恶业倒是不少!
    想要将功德炼化为福德,至少是道门真传那一级数的修士为其祈运,因此想要善有善报,也甚是艰难!
    福德之上,便是‘功德’!
    将冥冥之中的功德,炼化为切实可见的功德,乃是神道之上的功果。
    除去功德之外,还需要有情众生感激、祝福的愿力,以这般众生之念激烈成的愿力,与顺天之功,应运之德一并以神道之法熔炼,可以练成一种令人如愿以偿的神力。此功德可以许愿功成,可以金口玉言,甚至可以直接换成对应的神道果位。
    只要‘功德’足够,一步证道神君也并无不可,只是如此需要的功德,几需救世之功。
    而道门炼化功德,最为玄妙之果,便是——道德!
    此物玄之又玄,乃是先天道君都求之不得之物,在钱晨这个境界,如何利用它都是巨大的浪费。据说此物可以直接增进道行,炼化成道果,乃是功德最上者。
    除去道门嫡传的几只道统可以触及,就算其他佛,魔两教,所炼出的功德最高也只是神道功德罢了!
    而天衍五德,便是邹衍所参悟出,自功德之中炼化的五种功德。
    此功德合于五行,乃有金德,木德,水德,火德,土德之分……得五行阴阳运化之妙,便是钱晨金丹一转最好的外药。
    钱晨入定之际,以道门之法,神魂感受自己冥冥之中积累的功德。
    此时,他心中流过之前经历的种种——
    山海世界,斩杀诸多妖魔,最后以一口本命飞剑,诛除了此界的大患血魔!
    地仙界的宙光投影,大唐之世,为了长安百姓,天下众生,挽狂澜于即倒!
    穷明世界,斩智狼王,诛白骨王,挽回人族气运,对决孔雀大明王于孤竹!
    就算在地仙界,钱晨也曾在元磁地窍之中开辟雷海魔穴;金陵洞天之内诛杀魔道六大阳神;炼制天帝御龙丹,救建康于魔劫之中,偷天换日重立国运,以就苍生!
    这一桩桩,有功于天地,有德于众生!
    这一刻,钱晨脑后一轮光晕圆满,他右手翻花一般的掐动指节,这才了然明悟,自己之前的种种,已经积修功德不下三千万,但其中有三分之一被一个无法想象的存在汲取,化为了他在轮回之地所得的那些‘功德’!
    “轮回之地的‘道德’!”
    钱晨突然睁开眼睛,凝重道:“不会真的是道德吧!”
    钱晨想起自己昔年为了试探轮回之地,在神箓背后附上五百功德,请动星辰天的神祇出手相助其炼丹之事,越发感觉到神秘莫测的轮回之地,其中的不简单!
    若是轮回之地,真有炼制道德之法,其背后的身影,便与道门脱离不了干系。
    “轮回之地将黑手伸到了诸天万界,无数时空!从穷明界孔雀大明王崛起,覆灭人道背后,种种轮回者插手的痕迹来看,轮回之地不辨善恶,只是扰动命数,无论功德业果,都尽收其中!”
    “如此,其存在的本质已经高到了一个我暂时无法想象的层次。已经把握到了功德背后的存在,某些更为本质的东西!”
    “但这些都不是如今的我能想的,探究轮回之地存在的秘密,至少也得我证道元神才有资格!”
    “如今还是先炼化出五德再说!”
    钱晨默默念起《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经》,运转法诀,心中映照自己所行的种种功德,明心见性,以本心应之。
    这些功德之举并无违背本心之处!
    这才将冥冥之中身系的一点天眷,炼化为某种玄妙莫测的力量。
    钱晨脑海浮现出自己诛杀狼妖大将的那一道冰魄神光,一点杀机与功德相合,化为一点白光被炼化而出。这点白光飘落在钱晨的本命剑胎之上!正是被炼化而出的金德……
    又有钱晨将狼妖所修的那条血河之中,道道生魂送入幽冥之举。
    一点功德化为黄光落下,落入了玄黄如意之中!
    钱晨立身长安,护卫人道的一幕幕,不断化为犹如火焰一般的光点飞散而出,钱晨丹田之中的业火红莲飞出,承接住这些光点。
    运转杀伐,除去阻碍天地运行的种种魔障,此为‘金德’;怜悯众生,维护幽冥运转,众生魂魄轮回,此为‘土德’;护卫人道,守护人道文明,匡扶人间王朝,此为‘火德’!
    金德被钱晨炼入本命剑胎之中,一点点的蕴养寄身的剑胎,滋养其中的灵性。
    玄黄如意也在土德玄光的蕴养之下,玉质越发温润,其中的法宝灵性更是在不断滋长。
    就算是本质最高的业火红莲,在火德玄光的浸润之下,也在微不可查的朝着成熟转化!
    “五行之德玄妙莫测,只是暂时寄托在法器之上,便有如此灵应,日后运转五色神光,一转五行天遁丹入阴阳之时,必然也大有帮助!果然是最适合我一转的结丹外药!”
    钱晨感应到那五行之德洗练法宝的妙用,心中便是一喜,这才了悟《天衍五德玄经》之中,这不记载具体法门的篇章,才是邹衍道君道统的精华所在。崔氏忽略了五德的根本,着眼于五行之理,着实是买椟还珠之举!
    “只是五德之中,我才参悟出金、火、土三的,还有水、木二德,才刚刚有些头绪,需要另想办法收集!”
    钱晨微微皱眉,想到另外一重难处:“我自本身功德之中炼化出的五德,最好以一件上佳法器承载。”
    “我的本命剑胎虽然乃是杀伐之宝,但也是载道之器,虽然杀戮不少,但也不沾染后天,而玄黄如意乃是开天辟地的玄黄神玉所炼,承载土德最合适不过,业火红莲也是灵宝雏形,天地孕育的灵根,这三物不落后天,自能承载五德,但我的收藏中虽然不乏水、木之属的法器,但那些法器都属于后天,实难以承载五德!”
    “之前无法炼化出木德,水德,虽然有我所行此二德不足之故,但也不乏这等原因。”
    “如此应当选择不染后天的灵物,另外祭炼水、木两属的法器才是!”
    如今距离钱晨算定的结丹之机,还有一段时间,并不急迫。
    每日炼化五德,作为功课便是,莫约花费不了两年,也就凑齐了一转的外药。但承载水、木二德的法器和炼化此二德的法门,还需要钱晨现在就多花费些心思……
    钱晨默运玄功,背后五色神光轮转,将不断炼化的金德、火德、土德,收入三件法宝之中,然后洗练三件法器,提升其本质,如此莫约用了月余的苦工,察觉三件法器之中的功德越发醇厚,其他水、木二德未曾炼出,不能尽全功,便起意出关!
    如此,钱晨便将自己结丹的关要,彻底梳理了一遍,其中种种都尽数了然于心,功成圆满,也是出关的时候了!

第三章收购灵植,散修师徒,一日三省

    钱晨依照出关的古礼,焚香存想,沐浴更衣,换了一套法袍之后,果然感觉到随着这一套程序,闭关数月苦修以来,因为耗费心神,于木德水德又并无进展,而渐渐有些焦躁的心神随之洗涤一空,心境重归平和起来。
    他随手打开禁制,将笼罩礁屿的飞云兜收回,海上的一团云雾滚滚收入洞府内,重新露出清朗的天空来。
    今日的天气极好,海面之上风浪不起,暖洋洋的太阳照进洞府开阔的厅堂,眼前碧蓝的海面波光粼粼,习习的微风,让钱晨心情极好。
    “钓鱼人,钓鱼魂,不抛一杆不是人!”
    “听闻海外其他特产,于中土只是别有特色,只有海中的妖兽,一个个体型庞大,血脉强横,甚至许多巨妖甚至连龙宫的面子都不买,雄踞一方海域,比起陆上的妖族战战兢兢,龟缩起来生怕被斩妖除魔的日子来,好不快活!”
    想到这里,钱晨钓大物之心便有些蠢蠢欲动。
    前世他也是一个业余不合格的钓友,最大的收获,也不过是一只一斤多的鲤鱼,如今来到修行界这般得天独厚的海域,若是换做前世钓友群的老哥来,估计早就走遍五湖四海,去钓(喂)水兽妖魔了!
    哪像他这般,苦修了数年,终于来到海外看到这一望无际的水面,才生出此念。
    可见钱晨本性确实谨慎……
    想起前世那些玩物丧志的钓友老哥,钱晨不禁自责道:“钱晨啊钱晨,你怎么能如此堕落!”
    “先前定下的结丹计划你都忘了吗?收集水德、木德法器的材料至今都没有半点影子呢!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你可不能生出怠惰之心……”
    …………
    “我这根海底阴沉竹所制的鱼竿,加上雷精蜘蛛丝和罗氏豢养的那群玉蛛魔物的丝囊抽出的长丝,三股拧成的鱼线!”
    “就算是海中的千丈巨鲲,也钓得起来!”
    钱晨拎着鱼竿,身后金银童子两个,一个撑着遮阳的华盖,一个捧着鱼蓝,亦步亦趋的跟着钱晨来到礁屿开辟的一个钓台之上。
    钱晨扎了一个马步,举手挥杆,抛出了百丈之远。
    “我矶钓大师钱某人,今日就要将你这杂血恶蛟从洞穴之中拖出来!成就我的新记录!”
    虽然此前的记录,最大也只是一斤半的鲤鱼,但钱晨还是如此雄心壮志道。
    远方的一处海底乱礁之中,一只拦腰粗细的龙血七星鳗从乱石隙之中游了出来,看着穿在玉钩之上那枚散发着玉粟香味的灵丹,用尾部搅动海水,将那鱼线缠在了旁边质地犹如血玉的三尺珊瑚之上。
    而那株三尺血珊瑚身上,已经遍布鱼线的拉痕。
    钱晨通过手中的触感,感应到鱼线一沉,当即神情凝重,海面之下的七星鳗缓缓探头,将玉钩之上的灵丹连同海水一并吸入口中,玉钩散发的寒气让它浑身一滞,而钱晨那边已经果断提杆。
    鱼线骤然拉紧,紧紧缠绕在血珊瑚之上,钱晨将手中的阴沉竹竿拉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他气沉丹田,一声厉喝,终于,鱼线那边传来了崩断的声音。
    钱晨面色一喜,感觉竿处传来一股巨力,他以剑术手法,借助鱼竿的弹性,将鱼线迅速抽回。随着水面破开,一株三尺长的红珊瑚飞跃而出。
    “啊啊啊!”钱晨抱头懊恼。
    那边的七星鳗已经含着灵丹溜回了石缝之中,它抬起如蛇一般的头颅,悄悄探出海面看了钱晨一眼。
    “就这?”
    “就这技术,钓你马呢!不知道吾等拥有龙血的海族,灵智不逊于人族吗?若非钩上的灵丹品质好的丧心病狂,鬼才懒得陪你玩这等侮辱海族的游戏!”七星鳗表示钱晨的钓术,杀伤力不高,侮辱性极高!
    钱晨随手将这尊高达三尺,散发着不俗的灵气波动的血珊瑚扔到一旁。
    去陪之前钓上来的脑袋大的海底寒铁矿石,沉没的飞舟龙骨,以及巨大的妖兽骨骼和一团被晒得有些焉巴的碧胆鹿角草作伴。
    显然,今日的这一幕并非偶然。
    钱晨已经怠惰数日,每日除了八个时辰的日常功课,炼化五德,就是耗费在这毫无意义的嬉戏之中。
    此时笼罩礁屿的云雾已经散开了数日,周围的修士也都知道,这位一到新洞府就开始闭关的邻居,终于出关了!
    不远处的另一座稍大一些的礁屿上,纵起一道遁光,向着钱晨飞来。
    遁光散去,却是一位老道士踩着一双飞鱼翅炼制的飞遁法器,携着一位十四五岁的道童,悬浮在钱晨礁屿的上空。
    老道打了一个道揖,道:“这位仙友万福!老道乃是左近落霞礁的修士,与道友洞府离得近些,前日里道友紧闭洞府,却不好打搅。今日见道友有暇,冒昧来叨扰个!还望道友莫怪!”
    “既是邻居,我自是欢迎道友常来走动!”
    钱晨请老道落下,随手招来一团云雾,捏成两个蒲团,又让身后的金银童子去端茶待客,老道打量了那两只小妖怪几眼,好奇道:“这莫不是中土的精怪,金银郎君?”
    大的叫金银郎君,小的就叫金银童子。
    钱晨养的这两个估计之时细碎金银锭成的精,不比富贵人家埋藏的金银窖里面的银冬瓜、大金锭。
    不过这些小精怪虽然稀罕了些,却都不是什么有**力的妖,钱晨也就不隐瞒什么,笑道:“两个不成器的童子,叫道友见笑了!”
    老道士很是好奇的打量了几眼,才回头道:“海外少用金银,纵然有金银散落,也是沉入海里,没有地气蕴养,因此这等精怪甚是少见。老道也是没见识!让道友瞧了个笑话!”
    钱晨注意到,老道身后的那个少年倒是不拘谨,接着老道的遮掩,眼珠乱动,悄悄将这处礁屿打量了一个遍。
    即便看到钱晨堆在角落的那一堆‘杂物’,也未有什么惊色。
    “在下散修风闲子,这是吾座下的劣徒何七郎,不知道友如何称呼,仙乡何处啊?”老道落座之后,便通报了姓名。
    钱晨把手一供,看了这对奇怪的师徒一眼,笑道:“在下钱晨,亦一名散修!近日中土不靖,并非修行之地,便往海外避避风头!”
    风闲子却也消息灵通,感叹一声道:“前番魔道祸乱东南,甚至打上了建康,亏得中土道门三位天师出手,这才惊走了一位,拿下了两位天魔!这可是近年来少有了元神真仙出手。”
    “那魔头猖獗,居然犯到了三位天师手上,如今天师行霹雳手段,这番劫数之后,中土当是大安了!道友这会出来,却是算错了!”
    钱晨摇头道:“中土世家仙门林立,终究不是我等散修存身之处,海外广大,才能有所作为!”
    “而且……”钱晨结果金银童子奉上的灵茶,抿了一口,示意师徒两人也用些茶水,继续道:“相比天师,我等蝼蚁一般的人,纵然魔劫平定,但余波不止,说不定就遇上一个逃窜在外魔头,了送了性命去!”
    风闲子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
    他也抬起茶盏,吞了一口茶水,本来这等待客的灵茶,风闲子并不当一回事,但岂料灵茶入喉之后,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灵气突然散开,馨香醇厚,化为一线沉入咽喉。
    让他一时失措之下,被灵气堵了个结实,好不容易才吞下这口绵延不绝的灵气,感觉身上的旧创都暖洋洋的,得到了丝丝滋养。
    “这茶……”风闲子失色道。
    钱晨一时倒是忘了自己手中的灵茶都是向司师妹换来的好货,乃是司马家庄子里出产的上品。
    好在他这个身份,用些好茶倒也不突兀,便假作惊讶的瞪了金银童子一眼,‘强笑’道:“些许灵茶,些许灵茶而已!”
    何七郎在后面捂嘴偷笑,觉得自己看穿了钱晨这番嘴硬逞强。
    风闲子见状也连忙吞了三大口茶水,看到钱晨没有让金银童子添水的意思,才失望的的咀嚼着那两根茶叶,感受那淡淡的苦涩过后的回甘,自己经脉出的旧伤隐痛,都松快了许多。
    他看到钱晨身后那一株三尺高的血珊瑚,笑道:“道友倒是好运道,这赤血珊瑚虽然在舟山群岛也有产出,但却甚是稀少,海市之中多是来自龙宫的货色。”
    “这般三尺高的一株,却也能抵得我等一年的租钱了!”
    他又看到了血珊瑚后面的碧胆鹿角草和飞舟龙骨,那龙骨虽然是残片,却也是用上好的灵木做成的,而碧胆鹿角草更是好几种灵丹的辅药,其熬煮的碧胆琼脂,乃是海外灵丹常见的封丹胶壳,封锁丹气,保存灵丹最是好用,价值只比血珊瑚稍逊。
    这一堆零零乱乱的堆在礁石上,莫不是此人不知道海外的物产,走眼了?
    风闲真人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番,钱晨却淡淡失望道:“这几日我钓左近的一尾七星鳗,鱼没钓上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都被钩了上去!”
    何七郎看了钱晨一样,觉得这位中土修士大概脑子不太好使,忍不住插嘴道:“七星鳗才多少符钱一尾,先生你钓的灵材,买十尾都够了!”
    风闲子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少说你的……”
    钱晨却抬手道:“无妨!那一只七星鳗不比其他,怀有龙血,在下略通海外的种养灵根之术,欲抽去它的龙筋!如此灵根乃是罕见的水火双灵根,水火相激,本来这等灵根最容易种坏,但此蛟鳗身怀龙血,又有七星点缀,我却有极大把握,借助它的龙血和七星,种出一道上品的水火双灵根来!”
    风闲子大惊道:“原来道友竟是少见的中土灵根师?水火双灵根多是废灵根,上品的水火双灵根,必然是五分水,五分火。”
    “如此水火平衡,乃是许多海外修行世家、门派极为看重的资质!”
    “这么说来,此鳗倒是一只罕见的灵物,价值无量啊!”
    远方潜在礁石中的龙鳗借助背上的天生七星,偷偷听到了这番谈话,当即大惊失色——我看你钓饵的灵丹品质极高,才好心将海中那些价值不菲之物送上,算是跟你交换的。
    没想到我好心好意,你却馋我的身子……
    这片海域不能呆了!亏我见你明明修为极高,却不肯用神通法术来抓我,以为你是罕见的人族君子。
    岂料你终究不讲‘钓德’!
    连钓过即拥有,大物要放生都不晓得!
    七星龙鳗急忙打包了家底,准备趁着今晚的夜色,连夜搬家……
    钱晨这边已经和风闲子又寒暄了几句,透露出自己灵根师的身份后,便请风闲帮忙传出消息,说自己收购灵植的种子和消息。若有人想要为家中子弟种下灵根,也可以来找他。
    钱晨注意到那风闲的弟子何七郎,就颇有异动,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这些种种如何能逃过钱晨这般精通心魔大道者的眼睛。
    “骗一个来试试手也好!”钱晨心中打着许多不良的主意,面上却是一副对自身的手艺极有信心的样子。
    “道友所求的灵根和水属灵物,如此品质的却是少见,舟山群岛毕竟靠近中土往来的修士极多,有什么珍贵灵物也早就被人……”风闲欲言又止。
    钱晨笑道:“我最为精通的,乃是木灵根的种养。若是能得一株品质极高的灵植,便有源源不断的极品木灵根,付出极大的代价也未尝不可。”
    “飞舟海市左近的散修极多,消息灵通,只要探得一二,我必不会亏待道友。至于水属性的灵物……事关我修行,就不能讲述太多。道友尽管放心,只要有一二消息,我愿以一件上品法器相赠!”
    “若是能有现成的极品灵植,我愿意出五千三山符箓!”
    “五千!”风闲子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提醒钱晨道:“三山符箓纵然可以通用,但许多散修得了珍贵宝物,只喜欢以物易物,直接换取有益自身修为的东西!”
    “三枚乾元换骨丹,此丹可以改易资质,修补鼎炉,道友应该知道!”
    钱晨轻猫淡写,风闲子点头如蒜:“知道,知道,此丹乃是最为珍贵的灵丹之属,没想到道友这里居然……”
    “还有飞星流珠丹……可以提升道基有缺者三成的结丹几率!”钱晨看了一眼旁边的血珊瑚和碧胆鹿角草,盘算着可以这两种为主药,炼制的一种灵丹。
    风闲子更是激动的手脚都在颤抖:“够了,够了!道友还是小心一点,这里毕竟尚算偏僻,若是有歹人得知……”
    钱晨挥手一道剑光,斩破十里海面,笑道:“某还是有些护身之能的!”
    “剑光分化……如此只怕距离结丹只差一线了!那灵植和水属灵物,只怕是结丹所用。”
    风闲子心中大骇,连声道:“道友既然修成剑光分化这等高超剑术,寻常通法来上十个,只怕都不惧之。就算是结丹真人,恐怕也不敢贸然出手,是我想差了!请道友勿怪!”
    “道友既是为我着想,何来怪之?”钱晨笑道:“只管放出消息,若有心怀不轨之辈,我等着他就是!”
    风闲子师徒抱拳告辞……
    海中的七星龙鳗看到这道剑光擦着头顶,劈开了数十丈深的水面,吓得都尿了出来!
    它连忙背上自己的小包裹,深深潜入海峡,连剩下的那点家底都不顾了,头也不回的朝着远海遁去。
    钱晨有意无意朝着那里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道:“钓鱼乃是情趣,区区一条小蛟鱼,也敢笑我!真以为我不会抽水吗?”
    他看着离开的风闲师徒两人一眼,笑道:“一个身受重创,连金丹都被打残了的结丹真人,一个资质极差,但是血肉之中充斥着纯净灵气,明明已经筑基上品,显露出的修为却不过刚刚入道……哦!我都忘了,海外修士先感应、练气,后筑基,通法,毕竟结丹不易,要多修筑几重道基!”
    “有趣!有趣!”
    “这两人相互之间,师不师,徒不徒的,各怀鬼胎,偏偏又真有一分情谊在。”钱晨只看他们这番底细,便看穿了很多东西。
    那资质低劣的何七郎,明明资质极差,但修行速度却不满,而且血肉之中灵气充盈饱满,分明是经常服用灵机充盈的天材地宝,才有如此修为。
    莫不是身怀‘金手指’的大福缘之人?
    而那风闲子,明明是结丹真人,但早年似乎受了一场极重的伤,就连金丹都快要溃散了。为此他还施展了某种禁法,将金丹封印,只显露出旁门通法修士的修为。而那何七郎似乎知道风闲子受过重伤,但好像只以为他是通法修士。
    这就是曾经钱晨的角色,名动诸天的‘老爷爷’啊!
    两人一个提供稳定伤势的灵药,一个提供庇护,倒是结成了一种奇怪的同道关系。
    这就让钱晨有些好奇了!
    “这海外真有意思,比中土好玩多了!看那何七郎,似乎有找我种灵根的想法,收他个什么价钱比较好呢?”钱晨背着手,拎起阴沉竹钓竿,向洞府走去。
    把那只狡猾的七星龙鳗惊走了,明天就要找一个新的海妖钓了!
    是三十里外的那只百年玳瑁?
    还是散星矶下的那只赤龙趸?太好钓了没挑战性啊!
    “钱晨啊!钱晨!你怎么能如此怠惰!”
    “我掐指一算,明日天气不佳,正是大鱼上口的良机啊!”钱晨顿时振奋,将之前的自省又抛在了脑后。

第四章居云之鳐,钱晨手段,中品灵根

    舟山群岛向东二百里的海域,是一片海妖出没的渔场,龙宫麾下的水族会在此处出没,放牧海兽。
    人族修行者乃至东海的游侠,也都会来此地猎妖!
    今日,海面上飘曳着狂风,夹杂暴雨倾盆而下,海上掀起近丈高的巨浪。
    此时一个浪头打来,一只体型庞大的居云鳐从水面之下冲天而起,拍打着宽大的胸鳍,电光缠绕在它身上,扁平的身体与海面之间激起密集细碎的雷光,海面的上升气流,使它得以借助风力扶摇而上……
    这时候一个身披海兽皮毛的渔夫高举着鱼叉,从半空中骇然扑下,精钢打造,柄上缠绕着可以隔绝雷电的紫电海狸皮毛的钢叉,深深的没入了居云鳐的背脊。
    巨大的鳐鱼一声哀鸣,浑身迸发出剧烈的雷光。
    那渔夫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纸,捻在胸前,符纸燃烧成一团火球,给他度上了一层金光。
    但下方的海域之中,却有不少人被电翻了!
    海面下许多‘水鬼’露出了上半身,他们裹在黑色的皮衣水靠里,手持着一柄柄连接着绳索的鱼叉,奋力欺近到了鳐鱼三十步内,然后纷纷掷出鱼叉!
    数柄鱼叉贯穿了鳐鱼的胸鳍,所有人喊着号子,将鳐鱼拉到了海面下。
    第一个叉中鳐鱼的渔夫一声怒吼,奋力跃到了鳐鱼的身上,将鱼叉从其胸部的裂痕之处插入,贯穿了它的心脏。
    鳐鱼翻了身子,无力的浮在海面上。
    为首的渔夫连忙捆住了它的尾巴,将绳索往上一扔,一只鱼隼抓住了绳子,带到了不远处一首三十丈长,以黑铁木所制的大船上。
    下方的渔民水鬼纷纷振奋大吼,顶着风浪爬上了船,喊着号子将居云鳐拉到了船上,有人振奋的对为首的渔夫道:“头儿!不枉咱们追了这只居云鳐三个月,才等到今天这场暴雨!何小仙师果然没有说错,这畜生平日里受惊会往下沉,唯有在风雨交加之日才会向上冲!”
    “居云鳐,居云鳐!咱们老祖宗之所以起这个名字,便是因为这种鳐鱼能乘风而起,趁着海上风雨大作之时繁衍后代,然后将鱼卵产在乌云中,伴随着暴风雨,洒落半个大海!”
    这名被称为‘头儿’的渔夫浓眉深目,虽然脸上被海风侵蚀的粗糙,伴有深深的皱纹,但看得出来年纪并不大。
    他接过旁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回头道:“这次有没有人伤着了!”
    旁边捂着被鳐鱼电出焦痕的渔民并不言语,只是望向了一个老渔夫,那老渔夫脱下水靠,露出白发苍苍的头颅,低声道:“头儿!石三牙子的胶衣破了!”
    那渔夫上前去看,一具被水泡的有些苍白的尸体,被众人抬到了甲板上。
    他扒开那具尸体,看到背部的水靠果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些以海兽皮毛缝制的水靠上,涂满了南海出产避雷胶,渔民们脖子上还带着含在口中可以短暂提供气息的青鱼石,包括他们那些从海市上买来,鲛人海国用水下寒铁矿石打造,能刺穿妖兽皮毛的钢叉,甚至身上的几张救急的符纸,这些都是渔家在东海猎妖必备的东西。
    渔头儿无奈的叹息一声:“这就是咱们石家人的命啊!”
    “头儿,现在咱们能猎鳐了!迟早有一天,可以供养出一个真正的仙师来!那时候,石家的日子就好过了!”有年轻的渔民愤然道。
    “仙师……”
    石渔头望向海面的极远处,无奈叹息一声,声音里饱含了某种其他人不理解的东西。
    “回城吧!这只鳐鱼卖出去,咱们能过几年好日子了!”石渔头转身回到船头,开始把舵驶向舟山群岛。
    何七郎踏着飞鱼翼,穿过茫茫的水幕,来到一处略大的岛。
    这里停泊着许多渔船,地方虽然宽大,但却灵气淡薄,石渔头就在自己的船上等候着他,看到何七郎的身影,石渔头恭敬拜道:“石仙师!”
    “怎么样?我给你的消息和秘药如何?”何七郎扫视了船上的血迹一眼,冷冷道。
    石渔头沉声道:“回仙师的话,今日已经猎获一条居云鳐了!这鳐鱼到了暴雨天果然会往上飞,仙师的秘药也确实好用,能引诱鳐鱼浮到上层海面!”
    “石黑龙,按照约定,尔等的收获要上供五成给我。但今日你有一个机会,从此不需要上供!”何七郎年纪虽然不过十四五岁,但言语之间已经很有压迫力。
    石黑龙连忙低头道:“黑龙不敢!没有仙师庇佑,我石家不过是别人的案上的鱼肉!”
    “这只鳐鱼比你想象的更加珍贵,我这几个月来,一直盯着此鱼,就是为了确定其腹中已经孕育一种灵物。本待尔等猎货此鱼,我便暗中剖走此物……”
    何七郎盯着鳐鱼的尸体,平静道:“但你的运道来了!石黑龙,你不是一直想要成为一个修仙者吗?”
    石黑龙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恐惧,不知这位小何仙师意欲如何。
    何七郎也没有准备听他的回答,只是自言自语道:“近日群岛来了一位中土的仙师,自称有种灵根的手段!地灵则人杰,你石家乃是疍民,逐海而居,没有稳定的地气蕴养,后代的修行资质定然低劣!”
    “你石黑龙修行武道,搏命十数年,又有妖兽血肉滋养气血,至今也不过在练气门口徘徊。没有灵根,你石家绝无可能有人能入道!”
    何七郎抬起头来,看着石黑龙低声道:“所以,这次可能是你石家唯一的机会。前提是我愿意开恩,将鳐鱼腹中的灵物借给尔等,让尔等可以种下灵根!”
    石黑龙噗通一声跪下来,叩首道:“何仙师若是开恩,我石家世世代代愿为仙师做牛做马!”
    “哼!”何七郎一拂袖,盯着不远处挂起来的鳐鱼,他并没有欺骗石黑龙,因为这鳐鱼腹中的灵物就是他一点一点养出来的,只不过为了避开风闲子的耳目,给这灵物找一个出处,才利用了石黑龙他们。
    但他自己也知道,虽然表面上装成天才,但自己的资质实则非常低劣。
    若是没有灵根,此生想要结丹,希望却也是渺茫至极——就算是有‘那一物’相助也一样!
    与其要走石黑龙这边的灵物,不如借机试探一下那位中土的灵根师手段。
    毕竟就算自己隐藏了修为,但比起那人一剑展开海面数里的惊人剑术,还是差了许多!自己有信心能制衡风闲这位师傅,可未必能应付得了那人。
    而自己身上的秘密,实在太过沉重了一些!
    黑铁木的大船重新,驶向了钱晨的洞府所在,何七郎站在甲板上,一直到看见了前方的风雨之中,模模糊糊的显现出一座礁屿。甚至在礁石之上,都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在风雨之中抛竿的身影。
    何七郎看到那个身影徒劳的收起鱼竿,摘下鱼线上悬挂着的海藻珊瑚,又一次艰难的抛竿!
    “我花费这么大心思,就为了预备应对这个倒霉蛋?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何七郎心中不免有些唏嘘,此人修为不差,剑法真个惊人,偏偏行事很是有几分不靠谱!
    也不知将自己的灵根托付在这样的人手里,是福是祸?
    好在可以先用石黑龙试探一番!
    钱晨在风雨之中摇曳,稳着手中的鱼竿,口中念念有词:“钓顶风,钓浪口,雷雨过后钓新鲜!赤龙趸还不上口,一定是我炼制的辟谷丹有问题!不行,钓鱼佬绝不空军,拿我的碧灵五毒丹来!”
    金银童子刚准备听从吩咐,便见远处有人飞向了礁屿。
    “前辈!”何七郎非风雨中叫道:“前辈,前日我传出消息,今日便有人携船来,请前辈种灵根!”
    钱晨貌若无事的收起鱼竿,对何七郎道:“带他上来吧!”
    金银童子降下飞云兜,把何七郎和石黑龙两人带入了洞府厅室内,石黑龙有几分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两个刚到他膝盖的小妖怪,眼睁睁的看着银童子巨力无匹,生生举起了那条巨大的鳐鱼。
    “以此物做偿吗?”
    钱晨瞥了一眼鳐鱼,道:“腹中的灵物的确可以做灵根,但品质太低了!本来我是不做这种小生意的,但毕竟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我也就开个张吧!”
    金银童子端出一个金盆,这是钱晨从大唐左藏库收刮的金器,乃是一品以上才能用的承露日精法禁,浑金玉器之物!
    每日汇聚日华,在金盆内聚起一点浅浅的日露。
    如今盛满一盆灵泉,水光晃动间,金色的日华犹如碎金,泛起在水面之上。
    何七郎瞥见周围陈设的这些金银器物,不禁瞳孔微缩,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来。
    钱晨察觉到他内心的不平静,微微皱眉,有了几分猜测:“看来我猜的没错,此人血肉之中纯净的灵气果然是日月精华。乃是经常服用日之珥食,帝月流浆才会有的气息!”
    用一柄短刀刨开鳐鱼之腹,钱晨从中取出了一团微微散发灵光的胶质。
    “这种灵物倒是少见!此乃深海墨鱼之骨,鳐鱼吞入腹中之后渐渐软化,被鳐鱼的雷电炼化时,因为鳐鱼服用了什么罕见的灵药,药性被墨鱼骨吸附,因而炼成的一个内丹雏形!”
    “若是此鱼不被你们猎杀,日积月累之下,便可渐渐将此物吞吐,吸取日月精华,百年之后未必不可凝成妖丹!”
    “这可以炼成水属灵根,夹杂一点雷属性。”
    “中品灵根,大概八分水,二分雷……如此大小,可以炼成三份。其中两份是我出手的价钱!”钱晨抬头问石黑龙道:“你觉得如何?”
    “一切依仙师所言!”石黑龙满脸激动,唯唯诺诺道。
    倒是旁边的何七郎,暗暗握紧了拳头:“中品水灵根,还有两分雷灵根糅杂!”
    水雷相生,雷灵根本就是比较罕见的异灵根,身怀雷灵根者,修炼雷法便多了数倍的效果!
    海外修行者面对的环境本就偏向水属灵气,论起来,水灵根乃是五行灵根之中最为便利的,而雷灵根又是出了名的强大。所修的雷法杀伤力远胜同侪!而中品灵根资质虽然不算太高,但也比何七郎如今的资质强上无数。
    他甚至有一种临时反悔,将这条灵根种给自己的冲动!
    但何七郎还是按耐住了!
    为了这低劣的资质,他忍了无数,又何必急这一时?
    “若是此人手段果然非比寻常,我自有办法种下更胜一筹的灵根!”何七郎心中激动道。
    看见石黑龙果断应承下来,钱晨便动手施为。
    他取出短刀,用真火灼烧了一遍,突然插入石黑龙的胸口,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截断了他的一截肋软骨取出。
    带着血丝的半透明软骨,在钱晨的刀下被修成指节大小。
    然后以鳐鱼软骨囊之中的残余电浆,以及其精血,搭配了种种灵药,甚至用上了今天钓上来的海藻,最后这些东西被混入和金盆之中含有日露的灵泉里,被钱晨炼制成淡绿色,遍布丝丝血丝的灵液,再将那段软骨放入灵液之中。
    紧接着,钱晨截取三分之一的胶质灵物,将其点入那软骨。
    随着灵物渐渐和软骨融合,那些灵液和混杂的鳐鱼精血、电浆都被软骨缓缓吸收……
    “这一次,我用的是换骨法!”
    “为你种下的仙骨灵根,只要你不断以自身真气浇灌仙骨,便可以渐渐生出灵根来,同时还能从这只雷鳐血脉中,继承一种天生的法术。”
    钱晨仔细观察了软骨片刻,摇头道:“应该是呼风术!没什么用……”
    石黑龙在旁边却大为振奋道:“有用,有用!对我渔家儿郎,再有用不过了!”
    “灵根当在一年内彻底生成,你若肯多花些本钱,服用一些天材地宝,也可以加快灵根的生成!这块软骨种在你体内,灵根生成之后,多半不用你管,但生成之前,若是这截仙骨断裂,便会使你灵根残缺,切记保护!”
    钱晨取出盆中的那截软骨。
    此时石黑龙已经完全认不出这是从自己体内取出的骨头了。半透明的软骨中,闪烁着丝丝缕缕的雷光,细密的血丝遍布其上。
    他看不出更多,唯有旁边的何七郎,能感应到其中活跃的灵机和生气。
    钱晨让石黑龙俯身趴下,将软骨种入了他第一块脊椎骨内,石黑龙感觉到一阵酥麻之感从那截骨头之中扩散开来,真气运行到那里,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瘙痒,真气也会微微精纯一分。
    石黑龙从石床上跳了起来,对钱晨便要大礼参拜。
    “举手之劳而已!若是有人能找到上品灵植,我当亲自出手,为其种下极品灵根……”
    钱晨将剩余的鳐鱼灵胶收入玉瓶中放好,何七郎上前恭维道:“前辈如此妙手,异日必将名动舟山!”
    钱晨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若想请我出手为你种灵根,记得备好材料。以后这种中品灵根,我就不会出手了!”
    何七郎心中微微有些紧张,便和石黑龙一起告辞了!
    路上,他心中惴惴不安道:“那位前辈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第五章银镜隐秘,日月精华,仙人承露

    “那位前辈种下灵根的手法确实高超,比起我自己打听的几位灵根师来,手法胜过了无数。中土竟是那么人杰地灵么?”
    “我海外的龙脉都被几大门派、东海龙族所占据,不似中土百姓,法天承地,代代资质出色!”
    “还有那金盆中汇聚的灵露,怎么为我的小镜子凝结的月华那么像?”
    何七郎满怀心事,不漏痕迹的敲打了石黑龙几下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洞府,跟自己名义上的师父风闲子打过照面。
    风闲子倒也不在乎他去了哪里,笑呵呵道:“回来了呀?今日去钱道友那里,可有什么收获!”
    何七郎只是隐去了自己发现金盆的古怪,其他俱都老老实实相告。
    他和风闲子说起来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最初遇到风闲子之时,他乃是一个被主家发现了端倪,被人追杀的小厮,而风闲子就干脆是形似乞丐一般的流浪老修士。
    何七郎那时不过刚刚入道,便因为行事急切了一些,被人看出了身怀重宝的端倪,面对几个修为胜过他的修士,也是拼尽了底牌,才将其反杀。
    还好得逢流浪经过此处的风闲子随手将其救起,何七郎也才得以发现风闲子这幅摸样,是因为曾经受过重创,修为半废之故。
    好在风闲子虽然修为半废,但眼力还在,随口几句指点,便让何七郎感觉大有收获,何七郎也知恩图报,便千方百计弄来了对风闲子恢复有所作用的灵药。
    一老一少从此便搭伙过活,随着风闲子修为慢慢回复,才在商会租了一个洞府,安顿了下来。
    何七郎也由此发现,有一个表面上的靠山,比起他只身一人闯荡要便利太多!
    而风闲子虽然也知道他身怀大秘,却并未有试探的举动,也让他也较为安心。两人由此组成了这师不师,徒不徒的关系。
    风闲子捋着胡须跟他说道:“我竟还是小看了钱道友,这剑光分化的剑术,莫说寻常散修,便是中土知名的仙门世家,也没有多少人能修成。”
    “灵根之术更是海外的传承,一个出身中土,非但有如此剑术傍身,更精通海外灵根秘法的修士,钱道友的来历,想必极是有趣。”
    “别的不说,他身边那两个童子,就绝非小可。虽是精怪出身,但内炼之术已经颇有火候,却是老道平生仅见的。”
    “钱道友所求的灵根……”风闲子叹息道:“其实老道我倒是知道这么一株的消息,奈何这灵根因果纠缠,乃是一团浑水。人不害我,我亦不能害人,这种麻烦的事情,还是任它烂在那里吧!”
    师徒两人讲了一会修行的功课,何七郎便起身告退,看到风闲子坐在葫芦架下,手中拿起一本道书。
    面对头顶渐渐皎洁的明月,他微微仰头,眼中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如此轻声诵念道:
    “天外葫芦结两花,一花落下化琼湶,一叶飘零生长明……本是灵株同根生,花叶相煎何太急!”
    面对这样一幅场景,何七郎忍不住屏气吞声,摄手摄脚的朝着自己的洞府而去。
    打开洞府的禁制,他发现自己布下的各种小手脚,依旧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他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却又转念有些愧疚起来。风闲子虽然有些浪荡,有时喜欢放浪形骸,但为人不拘小节,自在洒脱,乃是一位真君子。
    不说其他,这几年中何七郎给他治疗旧伤的灵药,他接过就饮,拿来就用,绝不追问来处。
    对其道业的指点也是尽心尽力,从未有图谋何七郎隐秘的迹象。
    何七郎也敬其如师,奈何出身卑微的谨小慎微,已经刻入其骨髓,昔年的一场大祸更是让他不敢再轻信别人。
    “此次我若种下灵根,异日便能修成通法,届时必将全心全意助师尊疗伤,若违此誓,便教我受天雷行刑!”
    何七郎真心实意的发过此誓后,便掀开衣襟,他肚皮上一阵蠕动,褪下一个肉色的口袋,何七郎从中捧出一面残破的银镜。
    他双手结印,将银镜捧在怀里,面对着海平线上渐渐升起的明月。
    方圆十里左近便即刻一暗,月光的精华汇聚成一道清辉,照在了他胸前的银镜上。
    月华凝聚,在镜面之上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雾气渐渐浓重,化为一滴滴的水珠,在镜面之上微微颤动。
    风闲子有意无意,往自家徒儿洞府那里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继续在那里自饮自酌。
    钱晨所在的礁屿洞府处,他随手画了一个圆,便汇聚水汽在身前凝聚了一面圆光水镜,将周围数百里都摄入镜中。那些海外修士布置的粗陋禁制,却是难防这道门嫡传的圆光之术分毫,周围的一应景象便都被摄入镜中,落入钱晨的眼里。
    看着那枚汇聚月华清辉的银镜,钱晨面露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果然是仙汉承露盘的残片……”
    “昔年仙汉大劫之际,承露台被毁,玉魄仙人和灵宝承露盘不知所踪,乃是仙汉末年最大的谜团之一。不意这件灵宝竟然已经损毁!往好的说——终于再没有人能和我太上道抢生意了!”
    钱晨虽然如此玩笑,神情之中还是流露出一抹惋惜。
    这等能批量炼制三转灵丹的灵宝法器,可以说是地仙界最为珍贵的几件灵宝之一。
    乃是仙汉还要胜于赤霄剑的国宝。
    昔年武帝为了铸造这件灵宝,连续命大方士李少君和李少翁、栾大、公孙卿等方仙道方士祭炼承露盘,为此连杀李少翁、栾大等两位图谋此盘的方士。”
    而为了获得祭炼此盘的太阳金精、太阴银魄,武帝派人远征异域,打破匈奴龙城,掠夺了魔道巫教祭祀的天神金人;又派遣使者,前往西域诸界,威服三十六世界,灭国无数,才凑够了祭炼此宝的太阴银魄。
    首山的铜矿,也在历代雄踞九州的王朝开采之下,终于在武帝时期为之一空,最为珍贵的九大神金之一就此枯竭……
    今日的中土,就算首山铜矿还在,又有谁能远征异域,夺取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
    如此可为一道统势力核心传承的灵宝,除了这一件已经残破的之外,竟成绝响。
    “可惜,这并非灵宝的核心残片,承露盘最外层乃是一圈太阳金精的圆环,内环便是太阴银魄铸造稍小一圈的银环,最中心才是首山之铜铸造的铜盘……其中以首山之铜铸造的那一部分,才是灵宝的核心,有汇聚天地造化,随着日月运转四时转移,而炼化天露、地乳、日精、月华四种灵药之能。”
    “所以一日之转,能炼化出四百九十滴仙露来。一月之转,能炼化出十二枚令人飞仙,延寿千年的太阴不死药。一年之转,可以炼化一份仙药,有助于道君提升道行。我昔日所炼的天帝御龙丹也不过如此而已!一甲子之转,能炼化何等的造化,更是仙汉最大的隐秘之一……”
    “这些灵药,乃是地仙界九州龙脉,仙汉磅礴国运,日月之精华,乃至天界之仙气共同作用之果。”
    “如今就算承露台恢复,也再难造就了!”
    “相比之下,太阳金精、太阴阴魄炼制的外盘,就只是凝练日月精华为外药的部件……这银盘残片不过能凝结月华为丹,每甲子诞生一份帝月流浆罢了!”
    钱晨并无贪得之心,虽然借助银盘残片,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仙汉承露盘碎片,但既然已经是他人的机缘,又何必贪得?
    他自己还是太上三宝之一呢!
    虽然在其他修士看来,相比仙汉承露盘,他这颗道尘珠就是个废物!
    “既然是仙汉遗物,日后就告知武侯一声好了!想来以武侯之豁达,也不至于跟这小家伙计较什么!”
    钱晨散去水镜,回头继续进行每日的功课,对金银童子两个偷偷拎着他的鱼竿跑到外面去,也视而不见。
    黑暗中只传来一声轻哼道:“既然是个狗大户,那我下刀的时候,便也不用讲什么情面了!”
    “哼!每日服用月华,你倒是个适合广寒宫的人才,也不怕改变了体质?”
    “如阳刚之气渐消,男身女相,有人或许狂喜,但我看你不是这份材料,改日吓你一回……日月精华亲近木属,非得种入木行天灵根才能完全吸收,没有后遗症!你就乖乖的替我寻找先天灵根吧!”
    “我看你也是个有大福缘,大气运的,承露盘都被你得到了,随便找一个师尊居然还是被废了的结丹修士,说不定就是海外修行界的天命之子,应运而生,合该做我的苦役!”
    钱晨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啦啦响,虽然没看上人家的机缘,却框定了他这个苦力,整个人都要剥下一层皮来!
    那边的何七郎已经收功,感应到体内的真气壮大了一丝,他脸上却并无喜色。
    比起入道之时的突飞猛进,他如今的进益却越发缓慢了。
    这让他意识到种下灵根,改易资质之举,已经不能再拖延了。虽然何七郎并不知道,这是沉积在他体内的月华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体质,他也没有留意到自己虽然往来于海上,但肌肤已经越来越细腻,透着一股玉质。
    更想不到自己的那些谨慎,也有心性越发细腻,越来越女性化的原因。
    但修道人的灵觉,让他本能的在找办法,与应对这般的身心变化。
    何七郎施展法诀,将银镜之上一部分的月华露珠冻结,化为一粒粒珍珠大小,散发着月光清辉的冰珠,被他小心收入玉瓶之中。这般被简单处置过的月华灵露,可以放置数月,才会药性渐渐减弱,而不像以露珠状态存在的月华,常常一日夜不用就蒸发了。
    而剩下的那部分月华露珠,被他融入一桶灵泉之中,然后用来浇灌洞府内他种植的各种灵药,何七郎修行的用度,就是经过这么小心翼翼的转换,甚至极大的浪费,才拿出去卖给各路海商的。
    他非但会利用这些月露种植灵药,还会以此化合秘药,用来引诱海妖灵鱼。
    比起灵气来,妖物灵药更偏爱日月精华,因此效果极是不错。
    何七郎忙完这些之后,又捧出一口小红炉来,点燃银丝炭,拿出炮制好的种种灵药,开始尝试着炼制最基础的凝气丹。
    两个时辰之后,伴随着一道黑气冲破炉盖,何七郎熟练的倒出炉中的黑灰,掏出玉简开始记录炼丹时的各种失误。
    就在这时,他才突然醒悟,钱晨炼制灵根时,各种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今日炼制灵丹之际,他便有意无意进行了模仿,虽然有些地方叫他误打误撞的闯过去了,甚至领悟了一些手法,但其他时候,都是——
    脑子(原来如此,我会了!)
    手(不,你不会!)
    何七郎思考许久,突然搬出了藏在药圃中光照最佳,但又相对隐蔽之处藏着的一盆灵药,这株灵药高一尺,形如兰花,但那三个花蕾却紧抱着,犹如小小的月牙。
    这盆千年宓月兰,乃是少数几种极为适合月华浇灌的灵药之一,被何七郎培养了两年,才有了这般火候。
    珍贵至极!
    像是他们师徒所居的这间洞府,凭着此兰,租下百年也是轻而易举。
    何七郎小心翼翼的抱着灵药,向着钱晨的洞府而去。
    打出一道信符,何七郎稍等了一会,便见洞府处的云雾散开,金银童子两个抬着一条比它们大了数倍的赤龙趸,正向着洞府外仓皇逃窜,洞中一根晶莹的丝线飞来,在两只小妖怪腰上一卷,便将金银童子两只扯进了洞府里。
    听得里面的钱晨喝道:“好哇!你们两个!我许久未曾管教你们,就敢偷了我的杆子,玩物丧志!今日能偷我的杆子,明日是不是就敢盗了我的法宝,去人间厮混?”
    “去了人间,是不是还敢挑肥拣瘦的,寻了无辜凡人下口来吃?坏了老爷我的清名,还不如我现在就废了你们两个!”
    金银童子急切恳求,委屈的咿呀大叫。
    何七郎小心翼翼的探脚,在门口咳嗽了两声,听得钱晨冷哼一声:“待会再教训你们!”又对门外道:“进来!”
    何七郎整理了一番仪容,才敢推门而入。
    却看见钱晨右手持着一枚红皮葫芦,葫芦口中发出了道道犹如祥云的气息,这气息落在药圃中,滋润着其中新栽种的灵药越发鲜翠精神。
    钱晨又用一个玉瓶,装了之前何七郎见过的金盆银器之中盛的灵泉水,将药圃浇灌过一遍,才对金银童子喝道:“还不拿出去晒着?
    ”金银童子连忙端起金盆等等金器,向礁屿上有阳光的地方而去。
    何七郎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戒惧,小心问道:“前辈,我师尊让我送这盆灵草过来,看看能否给我种一份上佳的灵根。”
    又貌似不经意的看了一样金盆,道“那些金盆不知受了什么污秽,要放在日光下晒?”
    钱晨看了他怀中的宓月兰一眼,示意他送上前,由自己仔细查看,随口回答道:“这些金器,乃是中土仿了昔年仙汉的灵宝承露盘炼制的承‘露日精法禁’浑金玉器。我让它们放到日光之下,便能汇聚日月精华,凝结日露。”
    “这等日露乃是极好的灵药,最适宜化合药性,乃至种养灵根也有许多妙用。”
    何七郎心里一紧,突然有些后悔将这宓月兰搬来了!
    “承露盘!”
    听到这个名字,何七郎突然心生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一定和他身上那小银镜大有关系!
    而在这位对此物所知甚深的前辈面前,显露了他用小银镜种养的灵药——这实在太危险了!
    何七郎压抑心中的紧张,小心的窥视着钱晨的表情变化……

第六章阴阳为基,日月凝气,仙道水德

    钱晨凑到那株宓月兰前,仔细打量着,面上根本显不出什么来。
    何七郎按耐住心中的不安,突然听钱晨道:“你在学炼丹?”
    “嗯?”没想到钱晨突然提起这个,何七郎猛然抬头,面露茫然疑惑之色。
    但这幅表情之下,他整个人的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高,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按住的一件残破的法器。
    钱晨捏了捏宓月兰的叶子,右手拿起玉瓶,缓缓浇灌而下,宓月兰月牙一般的白花之上骤然浮起莹莹的清辉,化为无数光点缓缓散去,才听钱晨道:“你身上有股凝丹失败的焦糊味……嗯!地根草、黄精、聚元花,这是凝气丹的方子!”
    何七郎心中越发戒惧,感觉自己在钱晨面前赤条条的,好像毫无遮掩一样!
    他本能的背脊出汗,越发谨慎道:“前辈连这也能看的出来吗?”
    “炼的多了,自然就能闻出来了!”钱晨说起老本行来,自是轻描淡写。
    “你这次炼丹失败,多半是火候有问题,如你这般花费大量的材料去试,久而久之,当然也能总结出合适的火候变化。但总是如此炼丹,只能算是个匠师,连丹道的门都没摸到!”
    “是不是看到许多丹书之上,不讲具体火候,也不说用药的具体剂量,只谈铅汞,说黄牙白雪,觉得是前人敝帚自珍,故意隐瞒了关窍?”
    何七郎察觉钱晨好像并无恶意,相反似乎是在指点自己。
    想起昨天钱晨炼制灵根之时的举重若轻,他那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连忙追问道:“难道不是如此原因?前辈!丹书之上对何时入药,火候如何,乃至药材的分量,几钱几毫都不提,只说什么少许,少量……”
    “三年生的黄精和十年生的黄精药性可相同?灵气充盈之处长出的聚元花,和灵气贫瘠,浊气深重之处长出的如何对比?哪怕有一年雨水多了一些,那些鲜活灵药长的肥嫩了一些,这些细节又如何量化?”钱晨挑了几个明显的问题反问道。
    “如你所言,地仙界开辟无数年,常常每过万年,气候和灵气、地气便会有一次大的变化,那上古的丹书岂不都成了废物?”
    何七郎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听钱晨道:“也不怪你,丹道之精,要在于阴阳变化,而海外重五行而轻阴阳,自然便参悟不透其中的道理。须知炼丹之道,知白守黑,神明自来。白者金精,黑者水基。水者道枢,其数名一,阴阳之始,玄含黄芽。”
    “又有推演五行数,较约而不繁,举水以激火,奄然灭光明。日月相薄蚀。常在晦朔间。水盛坎侵阳,火衰离昼昏。阴阳相饮食,交感道自然!”
    何七郎只觉得钱晨所言如天书一般,越发的茫然,心中顿时升起浓浓的敬畏。
    而钱晨却摘下一片宓月兰叶子,并姿态悠闲,举起给他看道:“怎么,听不懂?听不懂是正常的,‘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天地造化,莫不合于阴阳,‘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丹道之理,莫非如此!这便是药性最基本的变化……”
    说着钱晨手中真火一吐,将那片宓月兰叶炼成一团药液,点点银辉凝聚于他的指尖。
    钱晨手指拨动,那道清辉便在他指尖翻转:“如我炼化的宓月兰,若是只有其一种药性,便不能变化,因为只有阴,没有阳!宓月兰性属太阴,孤阴不长,故而虽然有清心、镇神、滋养神识之能。但只是药,而不是丹。”
    他抬手摄来洞府之外的一缕阳光:“但,一旦有了相对于其的另一种药性,便有了阴阳之分,变化之妙,哪怕只是最微弱一丝太阳之光……”
    钱晨信手一挥,宓月兰叶子提炼的太阴之光便化为一轮明月,映照在旁边玉瓶里的水中。
    他将那一缕阳光照在了水面上,点在月影之中,顿时水中之月被点化为了一轮太阳。
    水面之上的明月,与水中的大日交相辉映,在何七郎的眼中,呈现这样一幕日月同辉的奇景。
    而钱晨伸手探入水中,捏住了那一**日,他抽回了手,竟自那空空荡荡的清水中凭空拿出了一枚灵丹来。何七郎再看水面,只见明月的清辉依旧,那团宓月兰药液,甚至没有少上一丝一毫!
    钱晨将那枚灵丹递给了他,道:“你要的凝气丹!”
    何七郎小心翼翼探出灵觉,感应手中的丹药,那股纯净的灵气丝毫做不得假,而且丹药之中杂质几近于无,品质乃是何七郎平生仅见!
    就算这一幕发生在他的眼前,何七郎也有一种自己中了幻术的感觉,他长大了嘴,第一次直观的察觉到了大道之玄妙。
    “怎么?感觉不可思议?”钱晨笑道:“我以水为炉,水面如镜,将太阴药液化为明月,投影在水面上时,水中自然也感应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太阴之气。而后再以太阳之光点化月影,便可化合阴阳,冲气以为和。以水为基,承载阴阳冲合之气,便是最精粹的一枚凝气丹。”
    “如此我手中的太阴药液,仅仅少了一丝灵气,便可炼成一枚灵丹。”
    “你自己算一算,这一片叶子能炼制多少凝气丹。比起原本单纯的药性,又能多利用多少?”
    何七郎目瞪口呆,才听钱晨笑道:“一千八百枚,只是这一片叶子的药性,便可炼制一千八百枚日月凝气丹……”
    何七郎几乎给他跪下来了!他出身贫寒,也不是司师妹这般不知油盐柴米贵的人物,这样一枚毫无杂质的凝气丹,价值只是略略一想,便已经了然于胸。
    这么一千八百枚下来,甚至比自己一整株宓月兰都不差了!
    能用这么一点边角料,就炼出堪比一整株灵药的灵丹,何七郎眼巴巴的看着钱晨,两眼之中只写满了两个字——教我!
    “因此药性之变,在于阴阳,并非独只阴阳药性,而是一物与一物化合,其变化如阴。,一物与一物合成一物;一物与一物交换互成两物;乃至一物与一物,再第三物的参与下,合成一物,或交换两物,而第三物不变。阴阳冲合,阴阳轮转,阴阳三合……任何复杂的药性变化,拆解到最本质,依然是阴阳!”
    “故而阴阳,乃丹性之基,为变化之始!”
    何七郎只感觉脑中有醍醐灌顶之感,那丹书之中的种种晦涩,那记载在炼丹笔记之上的经验与疑难,忽而有了融会贯通之感——黄精药性并不与其他灵药化合,便是前辈所言的第三物!
    聚元花的药性,乃是凝气丹的基本变化,聚元花为阳,地根草为阴,以黄精为天之气,阴阳三合,三才化运,便是凝气丹的药性变化本质!
    何七郎脑海之中,已经有了改变药材投入顺序,明确阴阳变化主次的一个想法。
    他有一种立即回去实验一番的冲动,但又有无数疑惑,想要问询面前这位高深莫测的前辈!
    一个长久的疑惑,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前辈,若是一炉丹中有多种药性变化,如何互相不干扰,同时进行?”
    钱晨微微一笑:“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的确下了苦工了!须知阴阳变化,乃是两两相对,并非只有阴气和阳气。动静是阴阳,清浊是阴阳,善恶是阴阳,升降也是阴阳!夫天地开辟,阴阳乃化,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又有丹书所言:阴阳性命如铅汞……”
    “凝气丹炼的是清灵之气,故而药性升,而杂质降。你在炉中炼制此丹,当用阴阳分化之理,使得阳性升腾而阴质沉降。”
    “丹炉之中,往往划分上下三层丹室,你在中室投放药材,然后利用阴阳升降之理,使得药性化合于不同丹室进行。如此层层升华,到了最顶上的神室,自然能凝气成丹!”
    钱晨随手列了一个式子,很轻易的阐明了三个丹室内,可以进行多少种药性变化。
    就算是药性最为相近的水基类灵丹——所有药性皆可化合于水,钱晨也能通过巧妙的设计程序,使得反应有序进行。
    有接着借助不同的丹基,使得药性的升降变化改变的法门。
    如借助真水使得蒸腾上升的丹性化为丹液,控制火候,在丹液融合之后,继续蒸腾为丹气,再在上层丹室内进行阴阳变化。
    借助某些药石,吸收药性沉入底层丹室进行阴阳变化,化合药性,然后重新萃取药石,升腾药性。
    钱晨随手继续以那一团太阴药液为例,采来外面的阳光,为何七郎连续演绎了丹道‘阴阳’‘升降’‘清浊’‘动静’四种变化。
    一枚枚精粹的日月凝气丹,从水中、从空中、从火中、从呵气之中、从日月光中不断炼化而出,极尽丹道之妙。
    虽然只是钱晨参悟丹道一点最基础的领悟,也让何七郎得以摸到了上乘丹道的门槛。
    何七郎恍然领悟,若非钱晨指点,就算自己试验千万此,就算请了海外最久负盛名的丹师指教,也决计领悟不出这丹道八字诀!
    许多药方之上,哪些灵药乃是药性阴阳化合之用,哪些灵药是催化阴阳化合的第三物,那些灵药是用来‘升降’,又有那些灵药推动清浊之变,暗合动静之道,何七郎如今在看丹方,这才了然于胸。
    才得以领悟了其中的道理,只要回去试验一番,便可任由己意来删改。
    这时候,他才领悟丹书之中那些铅汞,那些真水黄牙所暗指的,才是丹方的本质。
    灵药的分量和火候的变化,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
    待到钱晨停住了讲道,何七郎才恍然清醒过来,看到钱晨面前的金盆中的日月凝气丹已经堆积如山,旁边金银童子两个,像是下蛋一般将那团太阴药液不断的炼化成丹。
    金童子托着今天晒出来的日露,将点点的露水朝着空中明月一般的药液洒出,待到落到地上,都化为了一个个灵丹,被银童子用金盆接了,送到何七郎的面前!
    “现在来说说,你要用这宓月兰,换我为你种下什么灵根?”
    钱晨盘坐在蒲团之上,微笑垂问何七郎道。
    何七郎福至心灵,合掌一拜道:“前辈数语便点化我上乘丹道,乃是无价之宝,如此已经是我占了大便宜,又怎敢再贪求其他?”
    “你真有所得?”钱晨微笑着看着他。
    何七郎恭敬稽首道:“弟子当有所得!”
    “你不后悔就好,那就拿上这些凝气丹,回去吧!”钱晨挥手赶人道。
    何七郎回头,看到金银童子两个从金盆之中不断寻摸出凝气丹来,塞到嘴里如同嚼豆子一般。
    他起身道:“已得无价宝,纵然是再多百倍的灵药,也当不得前辈一言。前辈既授我丹道,这些许丹药,晚辈又岂敢厚颜收纳?今日已经收获无数,这灵药绝不足以报答,晚辈必然尽心尽力,为前辈觅得上佳灵植!”
    钱晨哈哈一笑,并不把此言放在心上。
    等到何七郎告辞离去,钱晨才自袖中抽出手来,一缕深蓝色的灵光缠绕于指尖。
    听钱晨感叹道:“原来水德竟与其他四德不同,上善若水,水德乃是仙道之德!传道授业,度人成道,方有此德。难怪我一直无法凝聚水德,还是今日灵机一动,才明悟其中的道理。”
    “这么说来,寻找承载水德的法器,便已经迫在眉睫,再怠惰不得了啊!”
    钱晨微微仰头,面露遗憾之色。
    “不过,今日为一位大气运者传下丹道解惑,才凝聚一缕水德,传道授业的德小,开辟一道的功德才比较大。如此算来,我至少要度化九人成就全新的金丹大道,才能凝聚出足够我结丹所用的水德外药。”
    “看来纵使我沉寂千万载,也依旧逃不出老爷爷的先天使命啊!”
    说着钱晨忽然想起一事,脸色一变,骂骂喋喋道:“不对!是我算错了!谁说我没度过人的?我明明度化过太上成道,这是多大的功德?怎么没给我算进去?”
    “仙道都是太上借我开辟的,是谁?是谁克扣了我的功德?太上你合道之时,创造功德大道,连我开辟仙道的功德都不肯记。却忘了,是谁度你成道的吗?”
    钱晨巴扎巴扎着眼睛,等待着滔天功德降下,良久,发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才沮丧道:“先有太上后有仙,异界灵光还在前。开辟万古功德道,却把功劳一笔消!”
    “终究是错付了!”
    一声叹息,在石室内幽幽回荡。

第七章八字丹诀,日月合璧,劫修窥探

    回到洞府后,何七郎先向风闲子请过了安,然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掏出了那口红铜小炉。
    海市中采买的上好银丝炭燃烧起来火力平稳,热值也够大,都是北方运来的百年黑铁灵木烧制的,放在红泥小炉之中,可以利用法诀调整火候。
    何七郎面对着丹炉,盘坐在蒲团之上呆呆的出神,脑海里将钱晨所传授的炼丹八字诀,在心中流转回忆过一遍。
    良久,才打开炉盖,在炉中上下三层的丹室内不同的位置,依次放下各色灵药。
    黄精乃是稳定的第三物,天之气,可以容纳丹气药性而成型,故而何七郎将其研磨过后,取筛子仔细筛过一遍,炮制为细腻的药泥,待会在炉中烘烤为药粉。
    何七郎从乾坤袋中拿出两枚月华冰珠,以灵泉水化开,将地根草榨出汁液过滤过一遍之后,与月华灵水混合,化为碧色的药液,滴入丹炉中层丹室的一口丹池之中。
    接着他以灵觉感应了一番地根草药液的阴气,酌情将用量减少了三分之二,这部分的药性会以月华灵泉补足。
    聚元花有益气之用,药性阳平,在与地根草阴阳化合之前,不宜沾染阴性之物,因此何七郎只是简单的以灵泉萃取,放在丹炉之中与地根草呈阴阳太极鱼相对的另一口丹池之中。
    “若是能像前辈一样,有一口承露日精法禁的金器,每日晒得日露来合药,想必又能省下一些用料!”
    何七郎有些微微的心疼,聚元花乃是少数不能以月华灵露栽培的灵药之一。他拿来炼丹的聚元花,都是从坊市中购买来的,若非现在可以打着师尊风闲子的旗号行事,往常他都不敢如此大手大脚的采购。
    何七郎自诩再炼上六十年,也没法像钱晨那般以太阳之光来炼制灵丹。
    阳光之中的太阳精气何其飘逸,以阴阳之气来炼丹,便已经是想无可想的美事,以日月之光来炼丹,说出去,多少海外坐井观天的大丹师都要嗤之以鼻,以为笑话?
    随着剩下的辅料也各安其位,最后将一味辅药清冰石,放入丹炉的最上层丹室内,诸多准备完成之后,何七郎才将红铜丹炉放在了火炉上,以文火小心烘烤,升华中层丹炉之内两口丹池中的药液。
    底层丹室的灵露草在炉温烘烤之下,药性升腾,这一味辅药其实是为了稳定聚元花和地根草蒸腾时升华的药性,避免药性流失。
    果然,灵露草蒸腾而出的青色雾气,升腾到了中层丹室之后,被炉温蒸发的阴阳药液骤然稳定了下来,化为丝丝缕缕的药气,通过丹炉之中留出的孔窍,升华到了最上层。
    “动字诀……转丹气!”
    何七郎运起真气,一把拍在了丹炉上。
    炉中的阴阳药气被真气带动,在丹室上层犹如两只阴阳鱼一般相互追逐,旋转了起来,随即两种丹气渐渐混合为一。
    阴阳鱼融合之处,冲气以为和的药气,随着丹气的旋转而缓缓沉降下来。
    在接触到清冰石后,丹气遇冷则凝,化为丹液沿着孔窍滴落下去。
    而青冰石摆放的位置,正好便在唯一直直通往下层丹室内的孔窍之上,丹液滴落下去,落在了铺在下方的黄精药粉中。
    落下的丹液抱起黄精药粉,抓成了一枚丹药。
    原本阴阳融合为一,尚且不稳定的药性,遇到了药性浑厚,有固气之用的黄精,恰如阴阳之气受天之气承载,独阴不生,独阳不生,独天不生,三合然后万物生……使得药性完全稳固的下来,抱而为丹!
    点点的药液滴落,一枚枚凝气丹抱丹成功。
    随着黄精药粉的渐渐稀少,何七郎再次使用转丹诀,使得中层丹室内的颗颗凝气丹滚动起来,新滴落的药液沾着黄精粉滚成了一颗颗凝气丹。
    当最后一缕丹气也化合成药液,何七郎推开炉盖,散去丹气,这一刻馨香柔和的丹味才化为氤氲,充斥一室。
    何七郎打开丹炉,目视着中成丹室内盛放着的数十颗灵丹,他心中这一刻竟有一种震颤之感。
    “一炉数十颗灵丹!”
    他掏出丹书认真的看过上面记载的文字——初学者或出炉六七枚,或**枚,因各人天资不同而有所增减,待出炉十数颗之时,便已手法纯熟。出炉二十颗以上者,便可自称丹师。余手录此节之时,已可一炉出丹三十余颗,于凝气丹一道之上,可称一代大师!
    字迹之中洋洋得意之感,流溢于表。
    此时何七郎看着自己丹炉中那略略约有五十多枚的凝气丹,再看着自己高价买回来,据说是散修出身的一代丹道大师早年的炼丹笔记,突然间心中钱晨的形象又骤然升华了几分,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之下!
    “大师,就这?”
    “若他也是大师,那钱前辈是什么?丹道宗师?一代丹王?”
    “看来阴阳、升降、清浊、动静八字丹诀,比我想象之中的更为神妙,如此传承,堪称丹道至理!”
    “我能一炉炼成如此多的成丹,首先是以‘清’字诀萃取药性,将地根草和聚元花两味主药萃取成丹液,过滤了九成的杂质!”
    何七郎看着丹池之中浅浅的一层丹灰,开始拿起笔记继续总结,只是清浊两字诀,便有融、炼、化、蒸、嫁等十数种萃取药性之法,而融字诀,又有水基、油基、盐基等数十种基材。
    而一个水基,便有二十多种真水种类。
    这还只是初步的成果,若是何七郎日后以水行为根基,炼化出其他种类的真水,随时还可以扩展水基可用的真水种类。
    “然后是‘升’字诀。最大程度保存了生化的药性,在两种丹气融合之际,又有‘动’字诀,促进两种丹气的融合!”何七郎可以清晰的回想起自己炼丹之时,两种丹气在最上层的丹室之内,以阴阳鱼一般的状态抱在一起,保证了每一丝每一毫的丹气都能充分结合。
    到了两种丹气渐渐薄弱之际,转丹气,也能将丹气朝着一个点聚拢,融合在一起。
    而在他手中的这本丹书之中,何七郎很轻易便发现,那位丹道大师炼制凝气丹之际,只有一半的药性能够化合,剩下的药性因为无法充分融合,只能放弃。
    这每一诀下来都多出了数成的灵丹,积累之下便是天差地别!
    但‘升降’‘清浊’‘动静’六字,又全部以阴阳为基!
    这次试手,何七郎依然有许多错漏之处,有些是修为所限,诸如他的灵觉还不够敏锐,无法将药性配合到巅毫,就像这一次,聚元花的分量便稍稍多了一些,浪费了一部分的丹气。
    而地根草融于月华灵露之际,太阴之气也过剩了,聚元花阳和之气反而不足,导致丹药之中的杂质多了半分,只有九成的品质。
    日后要么添加日露,化合聚元花,要么将太阴冰珠的用量降低三成!
    还有一些则是他经验不足,诸如灵露草药性蒸发的火候,若是给灵露草入炉之前,洒上一点灵泉,升腾起来更加稳定,不会太早就把都药性升华,导致后面蒸发的聚元花药液没有足够的保护,药性走失了不少。
    还有就是丹炉等物质条件的限制,这口丹炉已经无法满足何七郎的需要了。
    当要换一口丹室之间分隔更加合理的才是,如今凝气丹方较为简易,日后一些复杂的灵丹,这口价值不过一张三山符箓的红铜丹炉便根本无法炼制了!
    何七郎找来一个玉瓶,将这一次炼成的凝气丹一一分装成五瓶,他犹豫了一下,将这五瓶丹药全部装进的乾坤袋中。
    钱前辈的指点价值无可计量,如今何七郎除了那面小银镜,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偿还得起,为今之计,只有尽心尽力,为那位前辈提早找到合适的灵植才是。
    何七郎认识的人脉,也无非是一些群岛小修士,甚至是石黑龙这般还未入道的凡俗,这些凝气丹正好可以利诱他们,帮忙放出消息!
    …………
    扎眼间,又是两月过去了!
    期间钱晨抽空把何七郎送来的宓月兰和抽空去海市买回来的炎阳藤,一并炼成了二十多枚一转灵丹日月合璧丹。
    此丹对结丹之士尤为有用,可以提高海外修士五成的结丹几率,甚至服下丹药后,似有日月在胸中轮转,淬炼之下,可以提高内丹的品质。
    无论对于新法还是旧法,都是极为珍贵的灵丹。
    尤其还能治修行水行、火行法诀的修士修行走偏,水火不调的道化之症。
    钱晨打算用这些灵丹,在海市之中放出消息,驱使海外修士为他搜寻水属灵物和灵植,同时顺便收购一些海外灵药的种子和成药。
    “这些丹药放出去后,估计麻烦不小……但我又岂是怕麻烦的人?我来此世,不是让天下归泰平的,而是叫地上起刀兵!”钱晨检视着炼成的灵丹,一枚枚日月合璧丹在玉瓶之中随着天时的变化,演绎日升月落,日月轮转的奇景。
    这丹药若是放出来,便随着如今的天时化为一个小小的太阳或月亮。
    甚至化为月亮之时,还会随着月相的变化,有圆缺的不同。
    这等感应天相之能,已然昭示灵丹不同寻常,蕴含一丝大道法则,因此才有种种妙用。
    而且这般随天时变化,也是灵丹自我炼化的一种方式,因此,日月合璧丹放久了非但不会有药性流失之虞,更能增添神妙,放在可以照到日月之光的地方保存六百年后,便能自行成就二转。这等天地之炼,何七郎再参悟百年都炼不出来。
    “按照我太上道的习惯,这等妙物应该分一份留予后人,日后若有秉持正道的修士,或是道门后辈机缘巧合之下撞着了机缘,这些丹药可以为他们的助臂,好匡扶人间正道!”
    钱晨微微感慨,不得不说太上道的门风还是极正的,历代道门前辈不知留下了多少机缘给后人。
    一旦地仙界魔长道消之际,这些机缘便会纷纷出世,为道门重兴尽一份力。
    如此数百万年下来,地仙界中不知沉寂着多少底蕴,保佑道门道统不失……
    若是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恐怕就会有数百尊道君之流从三清圣境降下地仙界,将那些胆大包天的魔头轰杀至渣!
    “所以作为楼观道中兴之主,不知那些飞升的前人们有没有给我留下十件八件的灵宝仙器?丹药就不用了!楼观道历代丹道之上能超过我的,估计寥寥无几。我如今没能炼成七转八转的灵丹,只是修为不足而已,并非没有把握!”
    钱晨颇为无耻的摸着下巴,心里打着楼观道镇宗底蕴的主意。
    “那些孽障!留下机缘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在你们的镇教灵宝面前请示一下?搞的我什么线索都不知道,估计要回楼观道祖地,才会有所发现!”
    “现在楼观道祖地,估计被太上道的元神真仙看的死死的呢!在我不成元神,没有足够话语权之前,是绝不会回去的。”钱晨无奈感慨,若非如此,他也不必急惶惶的从建康离开,跑到海外这旮旯角里待着。
    “算一算,何七郎应该快来了吧!这几日他倒是找到了几株灵植的消息,可惜啊!都是有主的,再没有线索,我就要试试能不能交换一株了。”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钱晨对那些灵植的品质不太满意,虽然祭炼之后可以勉强承载木德了!但钱晨更想要借此机会,祭炼五件拥有灵宝潜力的法宝出来。
    通过性命交修的方式,炼化为某种意义上的本命法宝,以五脏五行五气五色神光,将五件法宝藏入日后的仙体之中,自行祭炼,不需要每日再花费苦工。
    而何七郎那边,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什么?”何七郎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石黑龙,眉头紧皱道:“你是说陈家兄弟找上了你,查探过了你的灵根?”
    石黑龙苦笑道:“小人修为底下,地位卑微,怎敢拒绝两位通法境界的真人?”
    “真人,他们也配?”何七郎嗤之以鼻,但犹然眉头紧锁,摇头道:“这陈家兄弟,表面上是散修之流,在群岛贩卖些灵药土产,其实消息灵通一些的修士,谁不知道这两兄弟乃是劫修出身。”
    “早年便加入了天煞岛,截杀往来的修士和船队,后来因缘际会,才从岛上脱离,但依然做了天煞岛的耳目。”
    “天煞岛几位岛主都是聪明人,知道海外什么势力惹不起,不像昔年的紫月岛,截杀了托庇于少清的海国船队,结果少清派了一位杀星下来,七位岛主全被诛杀!天煞岛不敢招惹那几个大有背景的商会,便对小商会和散修下手。这些年下来虽然没有大的恶迹昭彰,但也犯下杀孽无数!”
    何七郎皱眉道:“陈家兄弟找你打探灵根之妙,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意!”
    “多半,是在打先生的主意!”
    石黑龙低头道:“我也是以为如此!还请小仙师将此事告知钱真人!”
    “事不宜迟,我先找仙师分说一二……石黑龙,此事算你还知道轻重!”何七郎将一个玉瓶扔给他:“这是凝气丹十颗,日后有什么消息,你还是符书来找我!”
    石黑龙惊喜的接过玉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看了一眼,发现竟然都是九成的上品灵丹,连忙拜谢道:“日后我麾下的兄弟,只要打听到消息,必然符书发给小仙师。小仙师这是,拜在了真人……?”
    何七郎冷冷瞥了他一眼,石黑龙连忙嘘声。
    “师尊似乎也有此意,让我转拜在钱先生座下,但我这般资质愚钝,那位前辈说不定根本看不上呢!而且……”
    何七郎脑海之中浮现出风闲子的种种,心中微微叹息道:“师尊恩重于我,其旧伤未愈,我又岂能转投新师?我新修习的丹道已经纯熟,很快就能为师尊炼制恢复旧伤的灵丹了!”
    “人不负我,我亦不能负人!如是而已!”

第八章少清信物,福祸无门,恶客自来,

    “那钱道人便在此处修行么?”
    海天之间,两名相貌相似,塌鼻子,小眼睛,皮肤黝黑的修士藏在云中,窥视着前方不远处的那座小小礁屿。
    他们神色阴冷,眼神不住朝着那礁屿可以布置的禁制的要害上打量。
    “大哥,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个钱道人乃是数月之前,孤身从中土来此避难的。在此地形单影只,与我海外没有什么牵连,正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说话的修士不依仗飞遁法器,便停在了半空。
    他浑身裹在一道犹如大蟒的黑气之中,这道黑气遇着了下方升腾的水汽,即刻染上了一层银白。
    其中夹杂着点点的白霜降下,却有一股奇寒暗藏其中。
    正是钱晨第一次炼丹时所用的玄阴霜煞。
    纵然在通法修士之中,能够凝练地煞之气,不依仗法器便御风遁空,此人的修为也足以称得上深厚了!
    而与他相对的修士,飞动起来则是被一团烟云裹着,其中火光流溢,犹如哪里发生了火灾一般。
    他这门煞气比起玄阴霜煞品阶要低一些,分属旁门,唤作赤炎燹煞,乃是地窍的毒火之力外泄之后,所化的焚风烧死了无数生灵,而凝练的一种煞气。
    但两人炼化煞气也并不是为了化合天罡之气,结丹更上品,而是为了熔炼到法力之中增添威力。
    所以,反倒是这门赤炎燹煞,威力更大,更实用一些。
    这李家兄弟的大哥,满头焦黑的头发,一头贴着头皮的短发被护体的焚风烧的卷曲,看上去犹如佛门的肉髻一般,而他的弟弟一头乱发则被白霜凝结,又脏又乱,纠缠成了一团,又像是满头打结的辫子一样。
    李家老大微微点头道:“我也去看过那个疍民,其所种的灵根确实属于上品,疍民乃是蛇种,其中颇有几个不好招惹的老家伙,也就暂且饶了他一回,并未下手逼迫他交代更多。不过既然是中土来的修士,却会灵根之术这等奇巧,此人真的与海外大派没有牵连?”
    李家老二露出一个满是凶悍之气的笑容,道:“大哥还不放心我吗?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招惹过硬茬子?”
    “据百舟商会中传出的消息,此人应是通法修为,而且口音,乃至气质都与海外大异。这几日我探他的底细,对我海外各大仙门,乃至风土人情都一概不知。如何会与海外的大派有联系?”
    “大哥想想,结丹修士每日吐纳的灵气何其之巨,这片偏僻海域那几座又小又破的洞府,如何能提供?那口灵泉的灵气,我们兄弟两人用起来都有些勉强。结丹修士在各岛各商会都是座上宾,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修士财法地侣四个字,最缺不得的,正是修行所用的灵山福地,那人租下洞府后便闭关了几个月,可见是个不肯耽搁修行的,若是灵气不足以他所需,早就应该不耐了!”
    李家老大也微微点头道:“我们修行炼化了煞气,修行所需的灵气就是常人的十倍,如此说来,此人修为最强也不过个资深通法而已。”
    “正是!”李家老二狞笑道:“而且中土修士的水平,大哥还不知道吗?若是说起修行之法来,还有些门道,但论起斗法,五个中土修士都不敌我海外一位。莫说那些散修了,就是中土的世家子弟……”
    他转而压低声音道:“身上的法器倒是精良,但真动起手来,哪里是我们兄弟的对手?”
    “传闻中土修士,还有修到阴神境界都没有动手杀过人的!”
    李家老二不可置信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修出来的?我们海外的元婴修士,那个不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
    “人家豢养了无数道兵门客,当然不用自己动手……”
    李家老大反驳了两句,但还是微微点头:“中土修士确实不善于斗法,若是这般精于外道的修士,更难与人动手。”
    “就是!这钱道人真个动过手的,未必有十指之数,但这几天他花出去了多少符钱?换的都是那些处理起来分外麻烦的灵药!这可都是咱么兄弟的囊中之物啊!岂能由他浪费掉了?”
    李家老二脸上凶性显露,凭着一股横蛮之气道:“这里不好动手,就先逼住他!”
    礁屿之上,钱晨正在翻看何七郎飞送的符书,同时还有燕师兄的来信。
    何七郎符书之上所说的劫修之流,钱晨之瞟了两眼,便放在一边不再理会,这些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他为此多费一点心神。
    他在金陵洞天之中手刃的魔头,换到海外来,火并掉数家威震一方的仙门大派都绰绰有余了!论起来,整座海市都找不到几位能让他忌惮的人……还是燕师兄这边的来信比较重要。
    燕师兄在信上说,今日听闻建康有变,蓬莱三宗便有些蠢蠢欲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挑动了龙族与少清冲突。
    他自己也被师门派遣,去灭了几个投靠了蓬莱的小门派和修行世家。如今正在追杀那几家的结丹老祖,一时抽不出手来,便让钱晨暂且在舟山群岛等待甲子大市。有事可以请少清在此地驻守的师兄帮忙,并随信奉上了一枚少清的客卿信物。
    钱晨拿过信物一看,便有些无语。
    那信物乃是一枚青色小剑,质地如玉一般,蕴含着纯粹的少清剑气,其本身更是一柄不错的飞剑。
    就连给外人的信物都用飞剑,这个门派真是没救了!
    钱晨一弹指,打出几道法力轻易便炼化了这柄‘信物’,随着先天一气太清神符打入剑中,剑柄上便莹莹浮起一个太极图的标志来,随着钱晨动念间,却可以隐去。
    “原来还有道门内的特殊待遇!”
    钱晨感应飞剑,便发现凭着此剑可以感应少清剑派在海外的各处驻地,可以以飞剑传书各处。
    不远处的飞舟海市之中便有一家少清下属的商会,其中应该有少清的门人驻留。
    钱晨为此微微一惊,也就是说,凭着此剑可以在陷入死地之时,传书向附近的少清门人求救,以少清弟子的性格绝不会坐视。若是托非所人,这样一枚信物,便可以成为诱杀少清门下的诱饵。
    如此这信物的级别定然不低。
    燕师兄这般轻易的送给他,其中的信任,可见一斑。
    “师兄怎么不是在砍人,就是在砍人的路上?”钱晨放下手中的青玉小剑,感慨道:“如此杀性浓重,可不是咱们道门弟子的作风啊!暴躁,太暴躁了!还是我太上道,不是在烧火炼丹,就是在闭关潜修,颇得仙道清净无为之风!”
    就在此时,他却听到门外传来几声叫门声。
    金银童子两个匆忙进来,对着钱晨比划一通,被钱晨派遣到周围放风的耳道神也回来了,趴在钱晨耳边一阵嘀咕。
    “门外来了两个神色不善的恶客?”
    钱晨看着金银童子举着磁光瓶就要出去把人收了,连忙阻止道:“等等,先不急着杀,放他们进来!”
    又听耳道神一阵嘀咕,才皱眉道:“好了!说清楚他们的身份便可以了!他们养了几个女人,伪装身份开创的家族在何处,还有那点子钱财藏在那里。老爷我并不关心!”
    钱晨抬眼见到附近的几座洞府都升起了遁光,唯有风闲子那边,老道携着徒儿朝着这边落了下来,看上去是来为他撑腰的。
    钱晨思量着,那两人晾着他们多久都不碍事,但既然风闲子那边过来了,总不能不招待一下,便起步走出洞府。
    他一扫附近的云头,眼睛一眯,这附近看热闹的还真不少,他这几日花了不少钱,闹出的动静,还没有这免费的热闹激起的大。
    这片岛屿,能住得起的都是通法境界的修士,说起来,不少人对钱晨这个新邻居还颇为好奇,也有几个来拜访过,但看到了陈氏两兄弟,两人凶名在为,却都没敢出头。
    “钱道友!”风闲子遁光落在钱晨身边,微微拱手,何七郎也低声道:“前辈可收到了晚辈的符书?”
    钱晨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两人的底细,就顺手打开禁制,放了那两人进来。
    陈氏两兄弟恶形恶状的落在礁屿上,那当头裹在黑气之中的陈家老二,看到钱晨身后的金银童子眼睛便顿时一亮,口中啧啧称奇道:“这金银童子养的不错,此物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胜在稀奇,我海外少见。许多结丹真人特别喜爱童子侍奉,但人族长的快,收下的童子往往没几年就不耐用了!”
    “这般精怪,倒是可以玩个稀奇,想来也是价值不菲!”
    金银童子又不是不通晓人言,听闻此话俱都大怒,金童子疙瘩一个,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磁光小瓶儿,银童子托着一根淡黄的丝绦,龇牙咧嘴的好像想要勒死两人。
    李家老大眼中浮起一道虹光,突然冷笑一声:“这金银童子本质特异,分明已经蕴养了庚辛之金,拿去炼化了价值更大!”
    他瞥了一眼钱晨,冷声道:“这位道友,你这家养的精怪莫非是没教过?若不然,我兄弟两人替你调教一番!”
    钱晨瞄了两个童子一眼,第一次见它们这般气鼓鼓的,很是好奇,若是自己放手任两人施为,他们经不经得住金银童子的调教?这两个童子稍显淳朴,多半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但要是耳道神上去凑热闹,那这两人就有的耍了!

第九章灵植消息,抬手杀人,钓就硬钓

    李家老大拿着眼角去瞄人,扫过了旁边的风闲子和何七郎一眼。
    他们今日来,只是探探水。
    莫看他们如今这般嚣张,这背后还有一整套的话术,若是此人和旁得修士表现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能耐来,他们也可以借坡下驴,通过自污、话术等手段,把先前的事情都给揭过去。
    看到钱晨只是淡淡一笑,对之前的话并不理会,李家老大心中便有了些底。
    这师徒两人他也知道底细,乃是此地的散修,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
    因此只是扫了两人一眼,便语气阴测测道:“风闲子,你与此地主人是什么关系,做得了主吗?”
    风闲子平静道:“有些交情!”
    李家老大面色一沉,不阴不阳的笑着,眼里透着一股凶光,他深深看了风闲子一眼,身上的赤炎煞气滚滚如火焰一般,在他身上飞舞如火光,看上去倒是煊赫不凡。
    那煞气威压朝着风闲子压去。钱晨在旁边看的分明,此人分明是想要凭借着这般姿态,警告风闲子师徒不要插手,甚至有分化两人的意味。
    如此,无论是钱晨还是风闲子,只要有人稍稍退缩,他便能趁机将压力集中在钱晨身上来。
    但钱晨心里清楚着,风闲子来历并非寻常,乃是一位身受重伤,金丹都要瓦解的结丹修士。凭着李家兄弟两个站在人家面前摆出这幅姿态,想吓走谁呢?
    当即微微咳嗽一声,直截了当道:“二位所来何事?”
    风闲子神情微动,看了钱晨一眼,了然不再言语。
    而看到风闲子沉默的两人还以为自己这番算计起了作用,吓退了风闲子,便由李家老二出来做好人,走上前去,随意做了一个四方揖,挂着敷衍的笑意道:“听闻钱道友出重金收购珍贵灵植的消息,我们兄弟久在海外,倒是有些门道。花了不少功夫弄到了你要的消息。今日便是来取赏格的!”
    “哦?”钱晨倒是有些意外,真个有了一些兴趣。
    本以为这两人是来逗个乐子的,正考虑着用个什么手法,从他们两人身上榨出三两油来,结果两人却提到了他真正关心的事上。
    “请讲!”钱晨招来两团云气,请两人坐下。
    李家兄弟二人只是看了那团云气一眼,并不坐下,相互对视,看到彼此眼中都藏着一丝冷笑。
    两人站定了一个方位,乃是他们算定此岛礁上禁制最为薄弱之处,怎么可能不明不白的坐到人家布置的手段上?
    李家老大冷哼一声道:“我们兄弟花费了好大代价,才打听到玄鹤岛上有一株千年云烟木,此木足有近万年的火候了!一树烟华纷纷扬扬,如云似雾,乃是灵木凝结清灵之精而成,在树下吐纳,不染尘浊,炼成的法力极其精纯。”
    “这般灵植珍贵至极,整个海外都没有多少灵植能够相比,难道还不值你的赏格?”
    钱晨身后的何七郎冷笑一声,道:“那株云烟木乃是清羽门的镇门至宝,海外谁人不知?此灵木乃是清羽门的命脉一般,谁动了!云鹤真人都是要和他拼命的。而清羽门只是阴神大修士便有三人,你提这个!是何居心?“
    清羽门养鹤为生,所修的《含丹星曜诀》《凝紫烟华法》《腾光蹑景超光法》,无不要与灵鹤合修!
    那株云烟木更是清羽门豢养的霜翎鹤,有促进鹤卵孵化,梳理幼鹤资质之用。清羽门的修士,有一半的修为都在其本命灵鹤之上,其最高的功果也是乘鹤飞升!
    因此对门内那一株云烟树,重视无比,若是有人打了它的主意,只怕要招惹来这一门的倾力反击!
    风闲子知道钱晨不清楚海外的修行典故,便传音向他解释道。
    但钱晨所想的,却和他意料的不同。
    “原来是有主之物?那便要麻烦许多了!虽然那清羽门不过只有三位阴神修士坐镇,但毕竟我也做不出来这般硬抢的事……”
    “而且听这清羽门素无恶迹,只是一意清修的门派,也没法施展我对付金沙门的手段。这般有特殊作用的灵植,想要换来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唉!若是个魔道门派就好了!”
    心中闪过这般不良的念头,钱晨抬头看了李家兄弟一眼,心中又感慨道:“或是这海外人人都如他们一般也好啊!”
    李家兄弟被他这古怪的神色,看的身上隐隐发寒。
    李家老大突然眉头一拧,道:“怎么?你准备食言?”
    钱晨理了理思绪,将心中浮起的某些念头压下。
    虽然这云烟木本质特异,凝云精,化清灵,颇合道门的路数,甚至这短短数个呼吸之间,他便已经想到了几种适合此灵根的法宝禁制。
    但此物要弄到手的麻烦太多,代价太大,说不定还要特地为清羽门炼制一枚五转以上的丹药,因此无论多合钱晨的眼缘,也只能将这株灵根的位置排到最后去!
    钱晨当然不准备食言,看了金银童子一眼,两个童子虽然犹在生气,却也不敢违逆钱晨的意思,它们返回洞府之中,不一会,便托着满满一盘的日月凝气丹出来。
    钱晨一看便知这两个童子也跟着耳道神长了心眼,这是故意卖弄家底,引起这两人的贪欲呢!如此作为,是生怕两人不死啊!
    金童子在盘子里数了五十个,装入玉瓶之中递给钱晨。
    钱晨随手丢给李家兄弟,道:“虽是人尽皆知的消息,但既然此前我未曾听闻,那么该给你们的赏格也就不变!”
    李家老大看着老二接过玉瓶,刚想要翻脸,这一盘一盘端出来的丹药,能有什么好货?岂料李家老二打开玉瓶,凑在鼻端前闻了一口,只感觉一股精粹的灵气,浸入体内,散入四肢百骸。他微微运转真气,便感觉修为增进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意识到钱晨给的灵丹不是寻常货色,李家老二神色大变,嘴唇微动,传音给了李家老大。
    李家老大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沉吟片刻,突然转了态度,藏起自己的无赖作风,拱手笑道:“敞亮!我这里还有几株灵植的消息,不知钱道友还收不收?”
    “收!”
    钱晨端坐云床,拿起金银童子奉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道:“为什么不收?”
    何七郎微微焦急,在钱晨耳旁传音道:“先生且勿放纵此等人物,这些人欺软怕硬,先生如以前那般显露手段,他们自会退去。若是先生抱着息事宁人之心……只怕会无休无止!”
    “怕什么?”钱晨回到:“我正愁事情闹的还不够大呢!”
    于是李家老大便又说了几个灵植的下落,他紧紧盯着钱晨,似乎想要从钱晨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鲲灵岛有一棵蜃楼树,据说能开辟一处似真似幻的世界!”
    “……无尘岛有一株摄空草,服之能修成清灵之体,身躯轻灵,可以不借助任何法器法术飞天浮空!”
    “……空海寺据说中了一棵降龙木……”
    “……四海商会前些年重金购得了一棵劫阳藤……”
    “……长明派有一株葫芦灵根,据说是天界落下的葫芦子所生……
    李家兄弟两人不愧是多年的劫修,绞尽脑汁之下,到真说了不少风闲子师徒都不知道的灵植线索。当然,他们知道的灵植,无不都是有主之物,甚至这些主人的来历都非同小可,才不需要隐瞒自己怀揣重宝的消息。
    “……神霄派有一片雷击桃林,甚至还养着几丛已经成熟的金雷竹!”
    “……少清剑派的山门内有一棵青华神木!”
    钱晨听到这里,不禁抬头,好家伙!连少清都扯进来了!
    少清果然是少清,毕竟是道门嫡传,家底丰厚,青华神木乃是建木的分支所种得的神木。这株灵根连钱晨做珠子的时候,都有所听闻。
    乃是少清教主自天界折下建木之后,亲手在地仙界东海所植,如今已经超过十万年了!
    这株神木早已经通灵,乃是地仙界如今最强的元神之一。
    钱晨若是以本来身份去拜访,说不得真能向那位神木老祖求得一根枝条,足够炼制他的木属法宝了!
    “弄一株灵根而已,何必求这个人情?人情债最是难还了!”
    如此钱晨宁可炼制一枚五转灵丹,去和清羽门换云烟木去。
    李家兄弟搜肠刮肚,林林总总说了十数株灵根的消息,终于将钱晨的那盘日月凝气丹换完了!李家老大看着钱晨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对兄弟传音道:“此人若不是在息事宁人,便是真有底子……”
    李家老二也凝重道:“大哥,今日既然已经得了这么多的好处,不如见好就收?”
    李家老大也点点头,道:“此人有些邪性,回去得再探探他的底才是!”
    钱晨手指在云床之上点点,心中思量道:“不够!还不够!这千金买马骨还是有些不足,今日之事在海外修士之中流传后,那些知道灵植消息的,固然晓得我出得起价钱了!但这两人若是活着离开,来的还是骗子居多……”
    “我耐着心思应付这一回便够烦的了。哪里还有心思一一应付那些骗子?而且,今日之事终究入不得上层修士之耳……”
    “还需要他们再帮一把呀!”
    “市骨、立威、扬名……我全都要!”
    灵觉窥见了两人眼底的退意,钱晨便知道自己这回钓鱼玩砸了!
    “这钩还是太直了一些!这两兄弟也比我想的跟知进退。没关系,今日钓不了的鱼,我就硬钓!”
    钱晨随手勾动了周围围观的一众修士心中的贪炽,现场捏了一个无相阴魔出来,一弹指,便送入了两人种种流转的念头之中。
    原本萌生退意的两人突然贪念炽热,又蒙蔽了其心中的一线灵识。
    李家老大突然抬头,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道:“……东海流坡山还有一株夔雷木,高一千五百丈,粗二百人合抱,其枝叶摇动之声犹如雷霆,终年笼罩在无数雷光之中,雷声熄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
    听闻他这般胡扯,旁的一众修士面面相窥,表示都没有听所过流坡山此地,更别说夔雷木了!
    有人终于恍然,这是李家兄弟再也想不出来灵植的消息,开始在那里信口胡说了!
    李家老二心中还有一线清明,还在奇怪兄长为何不按两人说好那般见好就收?但看到金银童子端出来的第二盘灵丹,很快又便被阴魔勾动的贪念所淹没。
    钱晨静静的坐在云床上,手指扣着面前的案几,发出几声低沉的磕木之声。
    李家老二嘴角浮现一丝嘲弄的笑意,道:“怎么?我大哥又说了一株灵木的下落,为何还不奉上赏格?”
    他神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之前的种种助长了他的气焰,围观的众人也不知道李家兄弟心中如何想的,看见这一幕也只觉得是钱晨软弱,助长了两人贪炽之念,完全不知道两人之前便已经心生去意。
    但上了勾的鱼还想逃,完全不把钱晨的钓术放在眼里,这不,就被钱晨硬是给挂到了钩上去?
    钱晨依旧神情淡淡道:“恕在下从未听闻过夔雷木,更不知这流坡山在哪里?不知二位是否可以发下心魔大誓,证明自己所言?”
    李家老大狞笑着喝道:“要我等发下心魔大誓,你以为你是谁?你听了我的消息,便要翻脸不认人了吗?”
    “东海夔雷木的消息,只有我们兄弟两人知道,故而你未曾听闻,这般重要的消息,比前面的加起来都珍贵……我记得你所下的赏格之中,曾言说,若是有人找来一株灵植,便有五千三山符箓,或有助于结丹的灵丹相赠!”
    “我这夔雷木所在之处,无人知晓,与你而言探手可得,算是一株现成的灵根了吧!”
    李家老二也帮腔道:“你若乖乖把许诺的灵药献上来,我兄弟两个也不为难你。若是不肯,就休怪……”
    他说到这里,护身的玄阴霜煞的一股寒气突然驱散了心中的贪欲之火,让他自灵台无相阴魔的笼罩之下突然清醒了过来。
    李家老二语气一顿,心中发愣:“我这是在干什么?”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受他的控制,继续脱口而出道:“就休怪我们兄弟两人翻脸无情!”
    对面的钱晨眼中寒光一闪,李家老二心中突然浮现他的声音道:“玄阴霜煞不愧是七十二地煞之一,竟然叫你挣脱了我的无相阴魔。”
    李家老二看着身旁已经完全失去神智,被一股魔念操控的兄弟,感觉自己连动一动指头的力量都没有,神魂仿佛分化成了两份,一份犹如钱晨手中的提线木偶,按着他的想法表演,另一份却十分清醒的看着这一幕幕。
    一股深入魂魄的恐惧笼罩了他!
    让他骇然的看着钱晨,肝胆俱裂,心中恐惧哀求道:“前辈!这位魔门的前辈!我等不是有意冒犯啊!”
    “我等不知前辈的身份,望前辈饶命!饶命啊!”
    李家老二在心中声嘶力竭的狂吼道。
    钱晨的声音平静道:“委屈了!我在海外人生地不熟的,找一株何意的灵根都颇为麻烦,还需借你们兄弟的性命一用!还请兄台吾要吝啬!”
    李家老二看着‘自己’‘大怒’道:“不知死活!”
    他在心中哀求:“是我不知死活,前辈,我愿投靠魔道,为圣门前驱……”
    ‘李家老大’则冷冷道:“哼!我看今日哪个敢得罪我李家兄弟?”
    在李家老二目眦欲裂,无尽绝望之际,看到了钱晨终于‘忍无可忍’,伸指一弹,一道剑光挥劈百丈,这一刻,李家老二终于冲破了体内无相阴魔的禁制,狂呼出声道:“不!你……”
    但他终究未能解释清楚,只出口了两个字,便连同身后的李家老大一并被剑光劈成两半。
    何七郎在钱晨背后叹息道:“先生步步忍让,尔等竟还不知死活,真是……”
    李家老二最后一缕神魂露出一丝冷笑,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倒在礁石上,死不瞑目!
    何七郎当然毫不同情两人,他虽然心思复杂,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不晓得人世间的种种手段,能有多脏!
    待到何七郎搜出两人的乾坤袋,奉还给钱晨的时候,只看到钱晨凝视着大海,淡淡感慨道:“我钓鱼的技术又下降了啊!”
    何七郎深已为然,暗暗偷笑道:“看来无论是谁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一面,前辈炼丹的手段神鬼莫测,但钓术吗?还不如我们这边的六岁小儿呢!”
    他出声宽慰道:“我辈修道之人,钓术终是末技!以先生的手段,擎天煮海都未必不可,何必在乎区区一条鱼?”
    钱晨微微点头:“是啊!原本以为海外的鱼都比较耿直,没想到比我们中土的鱼还要狡猾,几番试探,我还以为真上钩了呢!结果一漏钩子,便差点让它脱逃了!可见在海外钓起鱼来,还是要比中土更多几分耐心的。”
    风闲子凑上来,笑呵呵道:“今日洒了那么多饵食,又换了大钩,惊走了小鱼,如此明日才有道友要掉的大鱼上钩!而这些小鱼儿,又没几两肉,逃了也就逃了吧!”
    钱晨微微颌首道:“道友宅心仁厚!”

第十章灵蝶花开,回梦仙缘,百舟商会

    钱晨在洞府之中逗弄着一株灵草。
    那灵草颇为奇特,下半部分犹如兰草一般,几条细叶垂落,叶脉上流淌着一种金丝一般的光泽,一根清脆的茎秆高高挑起。
    其上却趴着一只凤尾彩斑,在光照之下鳞粉闪耀的蝴蝶。
    钱晨伸出手来,蝴蝶展翅飞起,却逃不出钱晨随手勾勒的禁制,只能在禁制灵光之中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着,显现出这盆灵草周围犹如蛛网一般的巧妙禁制。
    最后,蝴蝶飞累了,才停留在钱晨的指端!
    这兰草和蝴蝶,都是这株灵草的一部分……
    此花最初时与兰草无异,只是不开花,唯有生长超过一个甲子之后,才会从深埋在地下的根部中的孢囊中,爬出一只青虫来。
    青虫在兰草之上一日九变,吐纳日月精华,七日之后便会吐丝结茧,随后经过一日的蜕变,便会化为灵蝶。
    而这灵蝶,便是灵株的花!
    蝴蝶以灵株为根,可以在左近方圆十里之内任意飞舞,采集灵草的花粉花露,而每采集九种灵草,蝴蝶便会蜕变一次。在一日之内采得百花之后,它便会回到兰草,在枝头发生最后一次蜕变,然后彻底脱离母株,飞到其他地方产卵。
    这些卵,便是这种灵株的种子!
    “灵蝶花!”
    钱晨低声念出这种灵植的名字。
    这是近日以来,钱晨重金收购灵植的消息传出去后,他收到的最好的一株灵植。
    寻常的灵蝶花只是灵草,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其花朵所化的蝴蝶,可以炼制殆生丹、蜕凡丹、九日蝶心丹等等灵丹,有褪去沉珂,焕然一新的药性,对于炼制疗伤丹药来说,颇有妙用。
    又因为这种灵植,只有在花朵变态的九日之间,才与寻常的兰花有所区别。
    因此极难采集,又因为其蝶花双生的变化,乃是修士之间颇为盛行的一种灵植花卉,故而这种灵植,常常是被喜爱园艺灵植的修士所种养。
    他手上这一株,便是一位贩卖奇花灵草的修士出让。
    灵蝶花因为灵根精华,都被最后的灵蝶带走的缘故,一旦灵蝶离开便会枯死。
    但这以种养灵花为业的家族,那名修士的祖奶奶,乃是一位爱花之人,种养了这株灵蝶花后,因为不舍得灵株枯死,故而每次都在灵蝶破茧之前,将其捏死,又埋回了灵草的根部。
    那修士的祖奶奶乃是一位结丹修士,从少女时便种养这一株灵蝶花,生生捏死了八回结茧灵蝶。
    四百八十年间,有八次都未曾见到此花出世。
    那位修士的祖奶奶去世之后,他便以为奇宝,将这株灵花暗中掉了包,自己又种养了三十年。本以为这五百年灵草第一次开花,必然有非同凡响之处。
    结果前日里灵草终于开花,却只是灵气略为充盈一些,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变化。
    那修士失望之下,便将这株灵花卖给了钱晨。
    “蠢货!”钱晨看着已经开花的灵草极为失望:“这灵蝶花本来就不是以灵气充盈入药的灵草,在以其为主药的九日蝶心丹之中,也只是借助其一甲子出世九日,一日九变的那种蕴含蜕变之力的奇异药性而已!”
    “这灵草八次蜕变不成,却能侥幸存活下来,极是罕见,要知道即便每一次都将精华返本归源,对于灵根来说也是一次死劫!”
    “八次蜕变而不死,那位养花的结丹女修,到真是个爱花之人!”
    “若是在第九次开花之前,让我见着了此花,我自然能够以丹道之法,从青虫出世之际,便将它当做丹来炼制!一连九日,一日九变,一点一点将此花炼成一转灵丹,再用还丹之法,将灵丹内的蜕变之力,重新归入灵根之中。”
    “届时,灵根五百年来九次生死大劫的蜕变之能,便会重塑其根基,将其升华到另一种境界。”
    钱晨掐指算了算:“一株开九花!”
    “这灵根有九蝶环绕,常开不谢,而且花开所化的灵蝶能遨游大千,一拍翅膀便能挪移千里,采来大千世界亿万种花朵,每甲子重归母株。那时候,用亿万灵花的花粉炼制的灵蜜,必然是无上珍品!”
    “而这株灵根炼制的法器,便有操纵九只灵蝶,巡视大千世界之能,勉强也够得上承载木德的品级了!”
    钱晨反复推算过一遍,这预想中的灵蝶钗,与自己所知南华派的沧海一梦蝶法禁甚是相合。
    若是真的辅以木德祭炼成法宝,便是极少数能寄托神念,遨游虚空界海的法器。
    九只灵蝶寄托一梦,飞入其他世界,以灵蝶幻化成人,可以以梦入道历练道心,也可以分神游离其他世界,乃是道门之中都最为稀少的道心之宝!
    但这一切却都被那修士的无知给毁了!
    青虫破茧之后,便会夺去灵株的所有灵气。
    如今这一株灵根,其实根已经枯死,全靠钱晨的以灵丹吊着性命。
    灵株的精华被灵蝶所夺,再无可挽回,就算钱晨毁去灵蝶以蜕变之力,重新救回来,也不过是一株寻常的灵蝶花罢了!
    “这灵蝶蕴含九次蜕变之力,倒是能炼成不少神妙的丹药,但毕竟不是同源所生,这种蜕变之力再无法造就原本母株那般神妙的灵根了!唉!见过最美的风景,对于其他便无心顾留了!”
    钱晨叹息一声,继续催动禁制,将埋在灵植根系旁边的数枚灵丹催化,丹气注入灵根之中,维系那一线生机。
    但那飞舞的灵蝶,还是犹如黑洞一般,不断的吞噬着母株的生机。
    钱晨发出一连串法诀,生生打入了母株之中,构筑了九层的沧海一梦蝶法禁,他如今以母株为炉,投入灵丹来祭炼这件灵蝶法器,倒也有原本的几分妙用。
    至少附上神念,梦游大千还是可以的,亦是极少数能寄托阴神遨游的法器。
    眼看最后一丝生机也要被转化为禁制,钱晨微微思量,还是停下了手中的法诀,放弃了第十层禁制。
    他看着那只在空中飞舞,曼妙无方的灵蝶,微微一声叹息:“事不可做尽,毕竟是一位爱花之人数百年的心血,我怎能不留一线生机!”
    钱晨伸出手来,一点蝴蝶的腹部,便催动它产下一枚晶莹剔透的灵卵。
    冥冥之中,他好像看见一位中土打扮的少女,来到了自己面前,伸出手来接住了那只飞舞的蝴蝶。
    她的眼神之中蕴藏着一种期盼与怀念,真挚动人!
    钱晨一声叹息:“原只是远嫁海外时,自从故乡带来的一盆花,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消遣,却在花开之日,鬼使神差的不忍花蝶离去。强留下来之后,渐渐变成了一种执念。此花之中便也冥冥寄托着这种执念……”
    “是想回到故乡么?”
    钱晨用手指托着灵蝶,无言道:“你的故乡犹然可望,而我的故乡,却已经飘渺无踪了!”
    “回家吧!”
    钱晨走出洞府,迎着中土的方向,放飞了手中的蝴蝶!
    蝴蝶扑闪着翅膀,在海面之上,渺小的叫人有一种怜惜之感,它如梦似幻,渐行渐远,在钱晨的凝视之中渐渐消失。这小小的灵蝶飞越了沧海,飞过了惊涛骇浪……
    …………
    中土南阳郡,棘阳县叶氏!
    早起的叶氏九娘推开了窗子,看着自己闺房所面对的一个小小的花园。
    园子里栽种着各色的奇花,其中便包括一小片灵蝶花。
    叶小娘右手托腮,有些忧虑的看着这片花园,感叹道:“娘说若是我不能筑基上品,就得为我准备嫁妆了!女儿家难道就非得嫁人吗?”
    小娘子回头去看堂姐的闺房,一年前堂姐出嫁之后,这件绣房便紧闭门户,一年都难得打开一次。
    而堂姐也从出嫁前的英姿飒爽,变得渐渐消瘦起来。
    偶尔回门的时候,总看见一向气魄不输于男子的堂姐,眉宇之间,竟也有郁郁之色。自己跑到她面前的时候,堂姐总会悄悄对自己说:“小娘!你一定要好好修行,若不然,这辈子都只困于一座小小的天地,命运更是犹如水中浮萍,只能随波逐流……不得自由了!”
    “要修到什么境界才能自由自在呢?”
    那时自己是如此好奇的探问。
    堂姐看向远方,明显并没有十足的信心,感叹道:“至少得像嫁到海外去的祖姑姑一样,修到结丹境界吧!但纵然是结丹,也不是被泼出去的水,连家都没法回吗?”
    叶九娘换了双手托腮,嘴里悄悄的吐着泡泡:“结丹,那也太难了吧!”
    “哥哥修炼叶家最好的功法,每天灵药不要钱的灌下去,也才筑基二品,别人说他有结丹之姿,爹爹就乐得不行了。我修炼的功法平平,每月的月例钱不过哥哥的十一,哪里有结丹的指望呢?不过娘说,我的资质好像比哥哥更好,若是能够筑基上品,就可以拜入清虚山门下了!”
    叶九娘拿起身边的青瓷杯子,冲出门外,想要趁着露水未消,从奇花灵草之上采下一点灵露。
    以这些灵露冲泡灵茶,早起喝一杯,有益练气!
    但她冲出门的时候,却看到院中出现了一个穿着襦裙,和自己眉眼有些相似,明艳无方的少女,正在院中轻轻嗅探着一株含苞的灵蝶花。
    叶九娘脚步迟疑,小心问道:“你……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里?”
    少女微微回头,看到她,不露齿的微微一笑。
    她伸出手来,一只拖曳凤尾的美丽蝴蝶,从她的指端飞起,飞向了叶九娘。蝴蝶落在叶小娘的眉心。
    叶九娘傻傻的抬着头,生怕惊跑了蝴蝶,额头和蝴蝶接触的地方冰冰凉凉的,传来丝丝凉意。
    叶九娘全神贯注的盯着头顶上的那只蝴蝶,竟忘了那个少女!
    “小娘!”一声呼唤将她惊醒,九娘只见爹爹快步向自己走来:“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那边的一个姐姐……”
    叶九娘伸手一指,哪里还有人?原地只有一只蝴蝶在蹁跹飞翔。
    “小小年纪,可不要说谎!”叶府的家主眉头一皱,准备将女儿训斥一顿,却见女儿突然满脸慌乱,抬起头来,满脸不可思议道:“爹,我……我好像筑基了!”
    “什么?”叶家主伸手抓住女儿的右手,探出法力,试探她经脉的气息。
    “筑基一品,怎么可能?”
    …………
    钱晨在洞府之中,面壁诵读道书,看到一只蝴蝶蹁跹而来,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终于了却了执念吗?”
    钱晨伸手托着灵蝶,手掌合拢,再摊开时,那只灵蝶已经化为了一枚蝶形玉佩,被他随手坠在腰间。
    这枚灵蝶佩落在别人手中,乃是一件极为不错的法器,能够寻觅灵药,试探禁制,但在钱晨的手中,唯有可以寄托神念,神游大千的作用还算有几分实用。
    灵蝶寄托一念,速度奇快,从此地到建康,甚至用不了一盏茶时间。
    日后再和燕师兄、司师妹、宁师妹通信的时候,便可以不用信符了!
    “看来左近散修之中,这灵蝶花便是极限!想要获得更靠谱的消息,就得拿出更大的鱼饵出来了!”
    钱晨念及此处,便分出一枚日月合璧丹来,装在玉瓶里,径直往飞舟海市而去。
    到了海市所在的那几座大岛,钱晨熟门熟路,来到一座写着百舟商会匾额的阁楼前。
    看到钱晨进来,阁楼中的伙计连忙迎了上去,道:“恭迎尊客!尊客收购的灵草种子,本会已经准备妥当……尊客收购的灵植消息,又有了一些,都是本会验证过的可靠消息。”
    伙计微微抬头,小心道:“还有本会的范少东,也想请尊客到后面的内阁一叙?”
    钱晨看了那伙计一眼,早已经察觉他心中的恐慌。
    “上次泄露我的消息的,好像也有这家商会!”
    想起无相阴魔从李家兄弟那里获得的记忆,钱晨心中浮起一丝欣喜道:“难道这次我都不用钓,就有鱼主动上钩了吗?”
    “但杀两个李家兄弟容易,要搞定这一家规模不小的海商……是不是太高调了一些?”
    钱晨指间剑光一转,搓了搓自己的指甲,略微思量过,便对那伙计道:“前面带路!”

第十一章海外奢华,灵根消息,你玩不起

    飞舟海市的所在,乃是群岛之中最大的几处岛屿围成的一片海域。

    钱晨听风闲子介绍,每此甲子大市的时候,各路海国、海外仙门的飞舟船队便会汇聚此处。

    飞舟以铁索连接,海船在最下方的海面上铺成蔓延数十公里的海上楼阁,然后飞空的仙舟在这片楼阁的上空,搭建起云楼廊桥,相互连接组成一个悬浮在天上的城市。

    那城市共有九重,越往上兜售的商品便越是珍贵。

    第九重宫阙的海市大拍那日,就连其他大洲的修士都会不远亿万里赶来。

    到时候,元婴、阴神大修士比比皆是,甚至不乏分神、阳神出没,乃至海外那几位散仙都会偶尔来采买点东西。

    如今的飞舟海市只有数百艘巨舟盘桓,但各大有实力的商会,早就占据了那几座大型的岛屿。

    钱晨这次来的百舟商会便占据了一座不小的岛屿,整座大岛非但自带一个小型的灵脉,还被布置了森严的禁制阵法。

    钱晨略略观望,发现几处重地灵光隐隐,法度不凡,当是重金请人布置的禁制阵法。

    白舟海会,乃是十数个海国、仙门联手开创的海外商会,因此商会中有好几个大东家。

    钱晨平日里往来的楼阁,乃是他们针对散修贩卖灵丹、法器、符箓、灵药的地方,而真正大宗商品的贸易,都在岛内各处宫阙,楼阁中进行。卖的是大批灵丹、法宝、妖兽、道兵、海船,以及各加盟海国和仙门的特产。

    这些岛中的楼阁禁制森严,布置奢华、处处都有女侍、灵兽服侍接待,暗中的戒备也极其森严,被称为内阁!

    钱晨一路走来,看到了许多长着鱼尾的鲛人女子,在各处提着灯笼,捧着明珠,照亮幽暗之处。

    还有长着狐尾的妖族女子;可以化为鸟雀的无足国女子;甚至还有长着翅膀的羽人作为侍女站在楼阁的各处。

    甚至不乏如金银童子那般的精怪出没。

    屋舍之中,有美女自画卷之中款款走下,弹奏起各色的乐器,琵琶瑶琴丝竹之声铮铮乱耳,屋檐上的嘲风、铜雀四处张望,警惕着火烛和外人……

    在伙计的引路下,钱晨跨过一处玉桥,桥下的流水色泽殷虹,竟都是西域的上好美酒,酒液通过桥下的小河,在不远处汇聚成了一片湖泊。

    湖泊后面显现出一座白玉雕琢的楼宇来,屋顶上铺着天青琉璃瓦,檐角下挂着数百只金铃,俱都铭刻着百福辟邪箓,风一吹,便发出一连串清心涤魂的铃声。

    楼宇前的酒池边上,一位身着宽大袖袍的年轻男子,敞开胸怀,在数位女子的拥簇之中,用手中的羽觞杯去舀池中的葡萄美酒。

    他低头饮尽杯中的美酒,将脚伸到一名女子的怀里,被人暖着。

    身边的女子有的捧着插着云芝的玉瓶,任由云芝升起的清灵之气,浸润心脾,有的捧着茶盏,水气袅袅犹如白鸟。

    周围燃烧着贵重的栴檀,香气从一位女子怀中的云纹铜禁炉中散发出来……

    看到钱晨在看自己,那男子朝着钱晨微微点头,随即举杯过眉,倒入口中。

    溢出的酒液沾湿了衣襟,他却哈哈大笑,从地上爬起,对着钱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那带路的活计又是畏惧,又是羡慕道:“那便是请尊客来此的范少东!少东请尊客先进楼阁之中,他稍后便来!”

    这百舟商会的内阁景象,可谓极尽奢华,种种凡俗难以想象的珍宝财物,在这里堆砌如泥。

    相比之下,钱晨自己租住的洞府,简直就是一个简陋的窝棚。这里的享受和富贵,只怕南晋的皇帝未曾见过,而钱晨在中土所见的那些世家子弟,平日的用度连这里的百分之一都没有,各大世家更不会奢靡为豪!

    由此可见海外的风气,的确与中土不同。

    从前世那个物质社会而来的钱晨,倒是不排斥这种奢华,只是感叹道:“可惜了!钓不了鱼!”

    那酒池旁边的男子在侍女的服侍下,重新换了一身纨绔,披上垂饰飘带的袿衣,华袿飞髾,与中土的世族子弟无异。

    他看着钱晨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对着旁边一位面相三四十岁的妇人道:“桂姨,咱们这位客人有点意思啊!”

    “少爷觉得此人如何不凡?”被称为桂姨的美妇为他系上衣襟,柔声问道。

    “岛上的布置都是名家所为,乃是一宗百世富贵的风水局,与禁制,阵法都颇为相合。通过种种外相,奢华,叫人模糊了心中对价值的衡量,在我岛上,便容易有一掷千金之心。”

    “同时对我等商会东家的子弟、执事和伙计,也有养气之用。在这种种冲击之下,就算是海外仙门的真传,贸然拜访,若无准备也少见有不失态的!更别说散修之流了!”

    “十个进来,有九个手足我错,眼花目眩!而此人却不为所动,足可见其非凡!”

    “我这里的底蕴,虽然还不如中土的世家,但显露的富贵奢华则更加**,许多中土世家大族的子弟来我这里都把持不住。唯有那些真正养气深厚,见惯了世面的,才能泰然处之。而这人给我,便有一丝那种感觉了!”

    “所以,此人……绝不向他自称的那般,只是中土寻常散修出身!”

    男子微微一笑,看向钱晨所在方向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其他的意味。

    那美妇皱眉道:“此人前日斩了李家兄弟,显露的剑法颇为不凡,少爷今日请他来,可是想让他参与那事?”

    “嗯!”男子点点头道:“如今我手中的实力不足,家族的其他几位结丹供奉,都被父亲派遣去争夺老祖宗所需的另一味主药——九翎凤眼草了!”

    “百舟海会乃是托庇于老祖,方才得以在东海立足,才能在那几大仙门之下保持独立。因此对于我等核心的五大家族来说,为老祖延寿,便是头等大事。”

    “这也关系到我日后掌控商会多少权力!”

    “如今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老祖所需的另一味主药的消息,若能讨的老祖欢心,族中那几个兄弟还如何能和我争?”

    “但我爹不在,若是此事给其他长老知道了。一定会以‘助我’夺取灵药为借口,抢夺这泼天的功劳!就算我不同意,一顶‘大局为重’、‘为老祖延寿岂可怀揣私心’的帽子扣下来,他们又何必在乎我的意见?”

    “所以,我只能信任桂姨和严老,你们都是我娘十分信重的长辈,而那灵药所在之处十分危险,又不得不找几个可靠之人,为我等分担一下压力。此人刚从中土来数月,与海外其他仙门商会素无牵扯,便是极好的一个目标!”

    那美妇这才恍然,低声道:“少爷,但此人所求的灵根价值不菲,真要用族中秘藏的那一株……去换此人出手吗?”

    男子哈哈大笑,对美妇道:“桂姨所言差矣!”

    他冷冷一笑,道:“别说灵根了!请动此人,我一分都不用出!说不得,还能让他反给我钱!他不是想要找上品灵植吗?我们此行所去之处,如何就不能有那么一株灵植?”

    “父亲曾经说过,人人都有弱点,有弱点便可利用!用得好了,不费一毛便能搬动山岳!用不好了,便会被反噬!”

    “此人如此轻易的暴露了自己的弱点,还能怪我利用他?”

    “听闻此人被两个小小劫修勒索去了许多灵丹,非得到忍无可忍,才出手斩杀那两个小人。如此,不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便是迂腐不堪之辈,待会只要话不说死,中土那些道德君子,又能奈我如何?”

    男子整了整衣裳,笑道:“走,去会会这位道德君子!”

    “这岛上的布置,却是一个巨大的风水局,可以养气养神!”

    钱晨被引到了一处雅间内,扫了一眼那些种种奢华的摆设,三尺高的赤红珊瑚,犹如玉石一般摆放的玉芝珠草,只当寻常花草,而脑海中却在回忆这一路所经的种种布置,如此断定道。

    他掐指算了算:“原来如此,以富贵骄人来磨砺心性吗?”

    “出入这等大气奢华的富贵局间,自然能养成视钱财如粪土的大气,而这里的酒色财气种种诱惑,想必还有其他的配合,来警醒借助这风水局养气的修士。只有享受过这些磨砺,配合观想、幻境等等方法,自然便会对这些诱惑有了偌大的抗性……”

    “嗯!这应该和他们修炼的心法有关!”

    “不过……”钱晨微微一笑:“如此并非正道!对酒色财气寻常诱惑有了抵抗力,但在真正的心魔面前,简直幼稚的可笑。”

    “小风小浪还可以,但真正劫数临头之际,只怕没有那个韧性和毅力!”

    “嗯!若是我要下手,可以借助这风水局,布下三百魔劫,利用此地的侍女伙计,乃至其他客人见到这种种奢华产生的杂念孕育魔性,将局中磨练道心之辈统统炼成神魔……”

    “这些布置,在真正的魔道高手看来,简直是作茧自缚。海外也是承平太久,才会如此怠惰!也不知布置这风水局的人是谁?是不是魔门养的猪?”

    道德君子钱晨悠悠叹息道:“还好我并非魔道中人,不然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钱晨抿了一口这里的灵茶,暗暗吐槽道:“品味真差!这灵茶好像是司师妹麾下某个庄子所产的云霄鹤唳,嗯!应该还称不上鹤唳,只能算白鸟这一品的!”

    “酒池玉阁虽然奢华,但都是凡俗之物,没多少灵气!”钱晨瞥了一眼楼阁之中装饰的玉芝,无语摇头道:“玉色的确好看,但徒有其形而已,灵芝精气全无!”

    “我炼赤精芝丹气时,连烧火都不用这种灵芝,污浊太重!”

    “玉芝性情高洁,最忌金器沾染,而这里到处都是金银装饰,能养出好芝才怪!还有这风铃之声,以为铭刻了清心咒,镌刻百福辟邪箓便可镇神清心了吗?除非风水杂乱,煞音叨扰,否则修行定心,镇之以静便可,这里简直画蛇添足!”

    “还有云芝的清灵之气便已经是极妙,搭配栴檀之香气,一者涤荡污浊,一者禅定心神,混在一起,燥气暗生,不一会便会浑身发热,对修行绝无好处!”

    钱晨想起那位范少东敞开衣襟的样子,一副放浪形骸,南晋风骨的样子,暗想自己要不要提点他一下。

    香道亦是丹道的一种,不是这么玩的!

    但这时候,那位范少主已经换好衣服,径直来到了这间雅阁之中,看到钱晨已经久坐,他拱手为礼,笑道:“劳烦道友久等了!在下乃是这百舟商会的少东家范存禄!这些都是道友委托我会收购的灵药种子和灵植消息……还请道友过目!”

    范存禄先是掏出了一个法宝囊,递给钱晨,钱晨接过法宝囊也不避讳,便在此人面前将那些灵药一一过目。

    他所收购的灵药种子并不贵重,反到都是炼制灵丹的常用品种,而百舟商会自有药圃,这一批灵药只怕并非是从外收购的,而是自商会的储备之中调运而来,因而质量都不错。

    但钱晨收购的灵植的消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

    所得的消息,要么太远,甚至连真假都无法确定,只凭着买卖消息的散修发下的心魔大誓,钱晨也不可能就此跑出数万里之外的险地去寻找;要么就是消息本身都太过模糊,只是有灵植扎根的迹象而已!

    钱晨将这些消息过目之后,并无什么大的收获,但他心中早有准备,因此也谈不上什么失望,只是面色如常的收起了玉简。

    “所有的东西总共换得日月凝气丹七十枚,少东家可以先看看!”

    钱晨将准备好的玉瓶放到了桌上,范存禄哈哈大笑道:“道友前日里,买几个人尽皆知的消息,便花费无数。这点小钱,我自是信得过道友的!”

    他随手将玉瓶递给旁边的侍女,道:“你们都且退下!”

    钱晨听到他这么说,心中就有点不对味,钱货两清乃是公平之举,而自己和他之间,又哪里谈得上信任不信任?

    他也配?

    一般商人这样说,便是刻意在拉进关系,而这人屏退左右,只留下一个结丹中品的仆妇,一副要谈大生意的样子,更不能让钱晨信任。

    他得考虑一下,是否要将准备换购灵根的一转灵丹拿出来了!

    范存禄热情道:“本会听闻道友求购上品的灵植,恰巧,本人正好知道一株灵植相关消息……”

    他说到这里,话音顿了顿,看到钱晨打起精神,的确有些兴趣,才继续道:“那一株灵根,长在一处极其险要之地,只是外层,便有一只紫虬看守,我麾下的道兵初次涉险之时,未敢深入,因此便未曾见到那株灵植的真容。”

    “若是道友有兴趣,一月之后,我正要再邀请几位同道,共探那处险地。只是……”

    钱晨见他又施展那拙劣的拿捏伎俩,不禁暗暗摇头,此人虽然资质不差,但背后的家族培养的乃是商人,而并非载道之器,原本以为中土的世家已经足够优柔造作,不是个道性,没想到这海外豪族,还不如中土世家呢!

    “道友大可直言!”钱晨淡淡道。

    范存禄见钱晨不吃这一套,也貌若无事的一笑道:“只是此行有一物,乃是我欲向家父献寿之礼,为我势在必得之物。若是我为道友引路,道友当不至于与我争抢吧?”

    “哦?”钱晨微微侧头道:“若是少东家所求之物,便是我苦寻的那一株灵根,我也只能拱手送上吗?而且少东家只说了一个模模糊糊,不尽其是的消息,便想在下涉险……我也不能不多考量几分!”

    范存禄笑道:“在下自然不是空口白话……”

    他伸手向旁边的那妇人,妇人拿出一方寒玉打造的小匣子,送到了范少东的手上。

    范存禄微微一笑,打开手中的匣子,只见一叶残缺的碧叶,安静的躺在玉匣之中。

    钱晨露出一丝动容之色,闭目感应了少顷,才睁开眼睛道:“此物果然出自一颗上品灵根!”

    “这片残叶,乃是我之前派出的道兵,在那处险地的外围捡到的,不知此物可否证明我所言非虚?”范存禄目光灼灼,盯着钱晨。

    “他在骗我!”

    钱晨先前并非是在感应那片残叶,而是在感应其神魂之中的种种念头。

    虽然此人身上也有守护心神的法器镇压,但其念头太过活跃,还是被钱晨窥到了一丝底细。

    “这片残叶,确实是被人捡到的,但绝不是他所说的那个地方。而且这片残叶的来处,关系他心中的一个极大的秘密,甚至有阳神修士设置了禁制!让他自己都想不起来!”

    钱晨可以强行打破禁制,但那势必会惊动背后的那尊阳神真人。

    “这株灵根的确不凡,那就陪你们玩玩……希望你们玩得起!”

    念罢,钱晨便张口答应道:“如此,少东家动身之时,可以通知在下。除去那株灵根之外,我分毫不取!”

    若没有那一株灵根,所有东西,包括你们的性命,都是我的!

    范存禄闻言大喜,抬手便应了!

    但看到钱晨此刻冷冰冰的面孔,心中却无端升起一丝寒意,少顷,他才释然道:“不过是一个通法修士而已,若非我不欲严伯、桂姨耗费真力,还用不着你们呢!”

    钱晨想了想,并没有再拿出日月合璧丹来,直接送了一张飞符给范存禄,自己携着那枚灵根残叶飘然而去。

    范存禄看着钱晨远去的身影,冷冷一笑,唤来侍女拿出那批日月凝气丹,在掌中仔细看了许久,才道:“这灵丹倒是好品质!”

第十二章七情六欲,化神秘法,以备不测

    回到洞府,钱晨拿出那片残破的翠叶,在手中把玩。

    这片灵根的残叶似桃似杏,本体应该是某种灵果之树。

    “这种可以结果的灵根,如前世的蟠桃、人参果树之流,大半的妙用都在果子上,灵根的主人也往往舍不得将其祭炼,深怕斗法之时打坏了灵根。”

    “我原本想用灵根祭炼一件神妙的法宝出来,如此一来,倒是不太合适了!”

    钱晨有些遗憾。

    这种灵根,其实珍贵犹在寻常灵根之上。

    只是每次结果,无不需要千百年的时间孕育。而所结的灵果,对于修士虽然大有好处,却偏偏又和钱晨精擅的炼丹之术的作用重复。

    因而,不太合钱晨的心意!

    但机缘如此,也轮不到钱晨挑挑拣拣的。他微微思量,将手笼在袖中,掐算其天机来。

    少顷,钱晨一举手,挥袖之间,就有一道金色的先天八卦从袖中骤然飞出!

    先天八卦之上有无穷的卦象符文流转,最后化为一轮镜光,锁定了某处地方。

    但钱晨灵觉感应到,先天八卦算定的那处地方似乎被一股力量混淆了天机,在神识感应之中模模糊糊的,每到关键时刻,便被几个古朴的符文抹去了线索,甚至还给他一种正在不停移动的感觉!

    “灵根所在的天机混混沌沌,被一股无形之力混淆,我只能勉强算出那处地方在远海某个区域不停的移动!”

    “那片海域虽然大,若是给我三年的时间,倒也能慢慢摸清,但太浪费时间了!”

    钱晨微微皱起眉头,他可不相信区区一个化神期的老怪,有什么本事能混淆道尘珠窥探的天机!

    “看来是那处地方本身有异!本来说,要是能直接算出灵根的所在,我自去就是,不需要在和范存禄这些人纠缠!奈何并无这等好事……”

    接下来大半个月,钱晨并未在洞府之中枯等,他一面炼化其他三德,每日以飞云兜采气打磨真元,一面到风闲子那里问了一些百舟商会的事情……

    以钱晨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风闲子的根基并非散修,而是海外仙门的精英之士。以他对海外的风土人情的熟悉,倒也给钱晨讲了许多海外散修都不知道辛秘。

    原来百舟商会虽然是一群海外仙门、海国、岛屿组成的商会联盟,但其实核心乃是范、阳、寒、柳、风五大世家。

    这五大世家有一个共同的老祖——风阳真人!

    这位风阳真人本出身海外的寒阳派,乃是仙门之中长老之一。

    但寒阳派的化神老祖坐化后,风阳真人和另一位元婴后期的真人老祖争夺门派大权失败,因而愤而出走,开辟了这一脉基业。

    此人颇有手段,看出许多海外仙门都有珍贵特产,但因为内部争权夺利的混乱,亦或掌门人手腕不力,经营不善,没能有效的利用起来。

    便开创了加盟模式,主动寻找拥有相关特产的海国、仙门和岛屿,邀请其加盟入股商会,然后依仗加盟的势力背景用心经营,大方分红。

    久而久之,倒也真让他弄出了一片不小的基业来!

    他出走带出来的弟子、后人,便成了五大家族的前身。

    这些年五大家族的修士纷纷拜入那些与商会有关系的仙门门下,数百年下来,倒也发展的根深蒂固,底蕴深厚了起来!

    千年前,风阳真人因缘际会,获得了一部妙法,又在各大加盟仙门的支持下晋升化神。而百舟海会这些年发展已经不逊于寒阳派,昔年争夺大权的那位师兄也派人来赔礼道歉,两家就此和好。

    总而言之,此人乃是一位八面玲珑,手腕极高的人物。

    近些年来,因为之前晋升化神时所用的秘法隐患极大,寿元渐渐耗尽,而突破元神的生死玄关依旧无门,百舟海会便四处为其寻求延寿之法。

    不止钱晨,许多人都看出五大家族的后人,虽然有几位元婴修士,但手腕比起风阳真人差了太多,风阳真人一旦坐化,百舟海会便难以在几大仙门之间维持平衡。

    只怕有不小的可能被那几家仙门瓜分!

    如今风阳真人还未坐化,五大家族的子弟便开始勾结外人,搞起了小动作,闹的如今的商会乌烟瘴气的,也因此才泄露了钱晨的某些消息。

    不然在风阳子执掌商会的时候,其口碑还相对不错,很难想象会有勾结劫修之举!

    风闲子还在谈话之间,隐晦的提点了一下那位风阳真人的化神秘法,据说其闭关的时候,有人在海市中布局炮制了一个秘境宝藏,四处散布线索,在海外闹出了许多风风雨雨,最后一群海外修士前去寻宝,结果自然是全军覆没。

    而那位风阳真人晋升之后,飞舟海市的一个著名的花楼——妙玉阁;一家经营了数百年的消金窟——极乐楼;一个施舍无数,一位百年间救助了数不尽的凡俗的有道仙真:乃至于一个著名的劫修集团。

    都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或是经营不善,倒闭关门;或是就此沓沓冥冥,不闻踪迹;亦或干脆就在百舟海会的主持之下,被彻底剿灭了!

    钱晨联系今日那百舟海会驻地的种种布置,微微皱眉道:“这听起来像是魔道的七情六欲化神法!”

    “以红尘之中七情六欲磨砺神魂,斩出分神化身来,最后将分神化身炼成一尊七情天魔,一尊六欲阴魔。到这一步有三种成就,一种将七情六欲化为外魔,引发劫数,在无穷爱恨情仇之中斩断一切,破劫而出,此乃炼魔为道。”

    “亦或以自身魔念降服两尊魔头,炼化神魔,借此炼成魔道他化自在天魔身,亦或炼成本命神魔——七情六欲妙相天!此乃以魔制魔!”

    “最后一种办法,便是借助那两尊魔头,供奉自己,来突破化神,但这种方法就偏向于和神魔交易,借助外力而成道,有无穷后患。”

    “炼魔成道需要大毅力,大智慧,以魔制魔非但需要关键的魔道心法,更需要极为高深的魔道修为,唯有最后一种,虽然也能突破化神,但炼成的两尊魔头分神随时有可能作乱,需要不断镇压!”

    钱晨想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那风阳子,不会真是魔门养的猪吧!”

    “不对,要是真是魔道养的猪,早就应该下手了!哪会等他长那么肥,魔道可是十分讲究性价比的!”

    “而且七情六欲化神法,只需要以自身炼成的魔头潜入其他修士体内,暗中挑动,汲取极端的七情六欲便可。哪里需要那么麻烦?看来此人也不是没有看穿魔道的阴谋,估计自己暗中修改了不少……初步挣脱了魔道的陷阱!”

    “前日看到那范存禄的修行之法,似乎就是一面放任心猿意马,七情六欲放肆,一面却又谨守根基不失……那范存禄行事放荡,却还保留原元阳之身!而那燥热的香气,虽然对修行不利,但若是用来引动自身的恶根浊念……”

    钱晨皱眉推算:“如此,便可以在结丹境界之时,提前炼魔成道。炼化自身蕴养的几个魔头!”

    “不过风阳真人未必有我这般了解魔道,他所创的法门,应该是在元婴,也就是阴神境界才开始‘斩魔’!带着盗取了自身大量精元的‘魔头’,或是种在一个同境界的修士体内,或是直接放任魔头走脱,然后在魔头渐渐恢复修为之际,以秘法顺着联系找到魔头,将其斩除……得到道心的反馈和魔头的精元,便能直接突破境界!”

    钱晨直接翻出自己调查的那几个百舟海市元婴修士的修行历程。

    看得出来,虽然他们有所掩饰,但每隔一段时间修为便会有一次大的跃进,那几个元婴真人的晋升速度,居然不比仙门大派的真传种子差上多少。

    而且,还不乏有元婴修士莫名陨落的!

    甚至这般陨落的修士数量还不小,不然今日百舟海会的元婴修士,应该还要多上两倍才是!

    “这是玩脱了的!”

    钱晨点了点这几人,感叹道:“再大胆一点,我猜这些玩脱了的五家修士,说不定是风阳子故意舍给魔道,换取魔道不追究自己的事!”

    “在自家的根基之中,开创炼魔成道之法,利用魔道筛选出真正可堪造就的传人,而那些稍有不堪的,便主动牺牲,舍给魔道!”

    “难怪算计他的魔门这些年没什么动静。每每有元婴级数的神魔出产,是我我也舍不得动他……好气魄!好算计!好狠的心!但他寿元要尽了!魔道只怕在酝酿一次大的收割,要把他这个韭菜根都给刨了!”

    钱晨虽然不能肯定风阳老祖便是如此算计的,但他在魔道之上造诣极深,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和对风阳真人此人发家时的种种做的性格分析。

    倒觉得,如此做法是最合此人的性格!

    “大胆投机,小心算计,气魄极大,舍得牺牲!我要是他,便会如此做!”

    钱晨浑然不觉得,自己回去以后,凭着这些零零散散,在海外修行界高层人人皆知的东西,就分析出了这么一堆。

    才看了两眼百舟商会,便把他们最大的秘密和底牌都扒干净了!

    这有多可怕,有多过分!

    他只是随手针对风阳真人的这种特性,做了一部分计划,首先是若是动手,如何拿下此人!

    钱晨出门买了一份寒阳派的低阶功法,分析其修行的根基所在,然后大胆带入魔道的七情六欲化神法,以及前日窥探到的五大家族如今修行的斩魔秘法,隐隐勾勒出此人成就化神的修行轮廓。

    然后从魔道在秘法之中遗留的后手入手,找出了风阳老祖可能存在的种种破绽。

    钱晨推算,大概用到**个破绽,自己便能斩杀此人。

    “全力出手,要用三个呼吸的时间!”

    钱晨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十九处破绽,这里有的要以人心之毒炼制毒丹,有的要祭炼几种神魔,有的要用到魔道的法门,其中五成的破绽都是通过魔道以魔制魔,修成七情六欲化神法的他化自在天魔身推衍出来的。

    范某人恐怕不会想到,自己临时起意招来的某位散修,以及某些预防不测的小小算计,招来了什么。

    同样,某人为了以备不测,准备了万全的计划。

    一旦有变,就以将五大家族上上下下,从化神老祖到筑基修士,全数斩杀为目标的小小算计!

    若是知道了,范某人只怕除了恐惧和战栗,还会十分委屈吧!

    我就这么看了你两眼,你就准备杀我全家?

    …………

    “乱神迷情魔箓!完成!”

    钱晨看着耳道神辛苦图画完成的,一张黄纸血痕的符箓微微点头道。

    上面的痕迹,好似胡乱涂鸦,但看了让人想吐,看得久了更会头痛欲裂,甚至有神魂溃散之忧!

    “三毒三尸三丧神……三种毒丹:蚀心九虫丹、迷神尸气丹、乱魂爽灵丹;三尸魔神:上尸踞、中尸踬、下尸蹻;由百邪之气炼制的三种邪祟:付丧神、乱丧神、迷丧神……”

    钱晨一一数过去,炼制这些神魔、丹药、邪祟,以他的丹道和魔道造诣,倒也花费不了什么功夫。

    “他化自在天魔法!”

    钱晨一挥衣袖,只见无数魔影从他袖中钻出,化为一道魔光笼罩了整间洞府,魔光飞舞之间,似有昔年钱晨所杀的幽忘老魔魔躯成就的痕迹。

    “太白斩情剑气!”

    钱晨屈指弹出六道剑气,聚合之间化为一道冰魄剑光,剑光煊赫,来去之间势不可挡!

    “冰魄雷光!”

    钱晨一声轻喝,剑光化为一连串雷声,愈越来越响,最后被钱晨拢入袖中,彻底泯灭。

    钱晨抖了抖袖子,一股冰屑被他倾倒出来,这才抬头道:“如此,应该有几分把握了!”

    他伸手接过一张在头顶不住盘旋的飞符,这才不慌不忙,让金银童子两个看守好洞府,自己携着耳道神,朝着约定的地点而去。

    范存禄并未约在海市之中,钱晨驾着飞云兜向着外海飞出了数千里,便看到一座荒岛。

    此时那张飞符还在袖中颤抖,朝着这座荒岛不住冲撞,钱晨随手闭了袖中的乾坤,隔绝了飞符的感应,自己在云中又停留了许久,采集九天清灵之气,慢慢打磨法力。

    待到一夜过去,他算得寻常的通法修士,在飞符引路之下,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

    才在采了今日朝阳的先天紫气化作一朵莲花之后,缓缓降落云头,落在的岛上!

    数里方圆的无名小岛上,除了范存禄和他身边的二个老仆外,还有高矮数人,或面向朝阳采紫气,或盘坐炼气,或是相互熟识,站在一起相互问候!

第十三章海中秘境

    钱晨悠悠驾云而来,才靠近那座荒岛方圆百里内,就被人发现了。

    来人见他驾着云头,似乎也颇为惊讶,远远的架起飞遁法器迎了上来,抱拳笑道:“这位道友倒是面生的紧,莫非也是范公子邀请的同道?”

    钱晨微微一笑,道:“正是受邀而来!”

    那道人又把手中的拂尘一摆,打了个揖,唱喏道:“贫道左元,乃是群岛金鸡观的观主,因见道友驾祥云而来,风姿卓尔不凡,便有结交之心。”

    钱晨看他头戴三梁冠,身着水火道袍,足蹬云鞋,一身衣冠打扮,乃至随身法器,无不暗合道院的规矩。

    虽然仙道乃是三位道祖所开,修士皆自称修道之士,也常做道士的打扮,但这般法度严谨的,只有元始道门下的受箓弟子、道院门下才有的规矩。

    但看其头顶透出的法力散而不凝,杂而不纯,不禁好奇道:“我观道友法度严谨,似是受过科仪的,莫非金鸡观竟是道门的丛林?”

    左元道士面皮一红,唯唯诺诺道:“在下心慕道门,但未能有幸拜在门下!”

    钱晨这般询问,吓得他都不敢再自称贫道了!

    原来是道门的粉丝!钱晨心中恍然。

    左元急忙解释道:“吾观《灵宝道祖说法经》有云,心慕大道玄门者,只要秉持戒律,修持十年以上,皈依道经师宝,自书神符上告三清圣境之后,便可算道门中人。并不禁散人自行修持!也无需授箓开光!”

    钱晨以望气之法,看了一眼他头顶的气运灵云,发现真有一枚神符沉浮其中,镇压一缕清气。

    而听闻他话里的语气,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样子,透着一股心虚气短。

    但这居然是真的!

    此人凭着几本道经,持戒多年,已经蕴养了一股道性,虽然法力尚属旁门,资质也不甚佳,但就凭借此箓书,便已经算在了道门的门庭之内。

    说起来也惭愧,钱晨身为根正苗红的道门弟子,却从来没有皈依过道经师宝的。

    他整天太上、太上老儿的在口边叫着,显然对三位道祖是没什么敬意。而他虽然也经常翻阅道经,但大多都只是参悟经中所载的大道玄理,遇到和自己观念冲突之处,三省过后,还会暗暗批驳一番,也谈不上什么真信。

    至于那几本根本经文,却都是太上自他的记忆中抄来的,每次翻阅的时候,还会偷笑太上这厮一番。

    道门的科仪戒律更是一扫而过,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灵宝道祖说法经》他也看过,对其中所说大道玄理,元气变化,乃至道心神性都颇有感悟,但那些持戒、皈依、赤书、黄符、道箓、科仪的部分,是从来不去细究的。

    却没想到,遇着了一个真正的道门信徒,才发现道门所言广开门路,度化众生却也真个不假。

    难得见如此道人,如何不正色以对。

    钱晨双手结太极印,一个浑圆如珠的手印道:“道友所言无差……贫道钱晨,见过道友!”

    太极、道一、灵宝三法印,代表道门太上、元始、灵宝三支,而后面的手印又代表某一只嫡传的身份。

    少清剑派是剑指,正一道乃是卷轴,代表其传承的灵宝少清剑和封神榜。

    而钱晨最后所结代表楼观道的法印,混元如珠,自然就是钱晨本体道尘珠的标志。

    可以说这两个手印已经将钱晨的身份坦然相告,乃是真正的道门弟子相见才有的礼仪。

    那左元道士自是不知这些隐秘,但看到钱晨正色施礼,却也高兴不止,两人客套了几句之后,钱晨便请他同上云头,朝着岛屿落下。

    到了岛上后,除了范存禄身边一个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上来迎接,说了几句有的没的,提点钱晨再次等候之外,便没有什么招待了。

    还是那左元道士为钱晨介绍了几位同道,都是些通法境界的修士。

    要么是左元这般知根知底,有家有业,连自家的门派都在百舟商会眼皮底下的通法修士,要么就是范存禄所在罗真仙门的内门弟子。

    钱晨所来,倒也并非最晚的一个,范存禄携着两位老仆并没有马上出发的意思,而是时不时的扫一眼远处,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钱晨便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盘坐下来,静候出发之时。

    倒是那左元老道也凑了过来,笑道:“贫道金鸡观立下山门之际,曾欠下了百舟海会的不小人情,因此就算知道范公子所图不小,也不得不来淌这一回浑水!百舟海会生意做得极大,这回不知又找到了什么险地,要借助我等之力。”

    “但贫道观之,那范公子只怕也信不过我等,必然又从罗真仙门内,请来了哪位结丹真人……”

    “在下乃是中土散修,新来海外对此地不太了解,那罗真仙门是何门庭?”钱晨笑问道。

    “罗真仙门乃是百舟海会的大东家之一,那范家世代都有弟子拜入门内,在其门中也有不小的势力,乃是罗真仙门十六世家之一,更早就投靠了掌教罗家麾下。不过道友既然是中土人士,缘何来搅这一摊浑水啊?”

    左元老道揪着胡须,瞪着眼睛问道。

    钱晨微微一笑道:“我曾重金求购一株灵根的线索,范少东与我说此地可能有一株灵根,我便来了!”

    “原来道友就是斩杀李氏兄弟那人!”

    左元老道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就在此时,西方的天际一线灵光翻涌,来势极快,几声震响,便有一条云阶跨越而来。

    当头的一位修士身披织锦道袍,博带峨冠,带着几个通法修士跨下云阶,他卓立云头,傲然扫视了一眼下方的众人。

    范存禄连忙带着两位老仆上前相迎道:“师叔!”

    “范师侄!我此次出手,只是为了你承诺的那一斗云精砂,因此帮你对付几个散修可以,除去那黑蛟也罢……但若是你想让我冒着性命之险,帮你做事,那师叔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云头上的修士不冷不淡道。

    范存禄满口称是,只言师叔出手一回便已承情,不敢奢求其他。

    那修士这才神情稍稍舒展,脸色缓和了少许,道:“我从来都是丑化说在前面,师叔虽然说话难听了一点,但句句都是真心所言。而且但凡我所言之事,都从未失信过。此次带着这几位徒儿出来,也是找了其他的理由,师侄儿倒不用担心消息泄露出去!”

    左元老道在旁边暗暗咂舌,小声对钱晨道:“难怪这位真人愿意出售,云精砂乃是炼制云禁法器的重宝,一斗云精砂,只怕炼制两三件法器都够了。若是加在那云阶之中,足以提高其质地一大品级。论起来,道友被人几句话就骗来了。未免太亏了些!”

    钱晨笑道:“在下只是区区通法修士,哪里敢和结丹真人相提并论。”

    左元老道士忍了许久,才忍不住悄悄开口道:“但我观道友所驾的云色,品质更在这云阶之上。休看此宝来时气势汹汹,声势煊赫,实则道友的云禁法器,才得云法的清灵之要!云禁……不是看谁飞的快,声势大,而是看谁飞得高!”

    “如此,道友未必输给了他!”

    钱晨笑而不语,这老道是海外少见的古法修士,能看出点蛛丝马迹也并非是偶然……

    待到那罗真仙门的结丹真人也到来之后,范存禄终于带着众人出发了!

    他张手打出一面玉牌,玉牌上雕琢的一只蜃龙吐出浓厚的光气,笼罩了众人。

    蜃气模糊了众人的身形,使得一行数十人的光影扭曲,凭空消失在海面上。

    蜃气的笼罩之下,非但外面的人失去了钱晨等人的踪迹,就连蜃气之中的诸多修士神识也难以外放窥探外界。

    神识触及蜃气,便会被其中的幻术所扭曲,这件法器能收发幻术,遮蔽神识,倒也品质不低。

    “听闻海外有蜃龙,吞吐的蜃气甚至可以幻化出一个海国,许多误入其中的修士,往往都在海国之中成家生子了,待到蜃龙离去,才知道是幻梦一场!”

    “但这般的蜃妖道行堪比元神,而这件玉牌应该只是海中的巨蚌所修成的蜃妖的蚌壳所炼。这蜃气较为浅薄,只是结丹修士的神识便无法遮蔽扭曲了!”

    钱晨伸手沾染了一点蜃气,感悟其中的幻术。

    随手便将这点蜃气幻化为一个假身留在原地,自己真身则跑出了蜃气笼罩的范围,在众人的头顶驾着云,悠悠的跟着飞。一边观看周围的景色,一边透透风!

    这些人飞了一日有余,才看到远方的天色有异。

    只见海天之间有一片墨色的海域,漆黑深沉,望之不是善地。

    钱晨探出神识,才发现那些漆黑的色泽,竟是海中玄黑岩石透过水面所染,原来这方圆百里的海面下,都是一座水下的死火山,距离海面不过数丈。

    范存禄到了这片海面,才散去蜃气,道:“诸位!我们到了!”

    众人看了那下方的海域,均面色有异,那罗真仙门的结丹真人看了看周围,突然笑道:“原来是一沉寂的海下火穴,若是火脉尚在之时,倒是可以用来炼制法器。如今虽然沉寂了,但依我看这火穴尚且有一丝生机,只怕万年之后便会再次活跃、喷发,抬高陆地,形成岛屿。”

    “若是我们能等到那时候,此地倒是一处极好的修行之所!”

    “师叔说笑了!”范存禄赔笑道:“哪有人能活到万年之后?此地另有一番玄妙,诸位请跟我来!”

    众人跟着他来到了黑海之中的一个洞口边,那洞口呈深蓝色,混圆整齐,犹如这黑色海域的一枚眼睛一样。洞口直径百丈,应该是水下那座火山的火山口所在。

    范存禄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只见那座蓝洞突然暗流涌动,地底传来雷鸣一般的声音,洞中的海水突然化为海流喷涌而出。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高达千丈,水柱后半截蕴藏着极大的热力,海水已经蒸腾为水汽。

    这时候,范存禄才大喊一声:“通道已开,诸位请随我一起跳进去!”

    原来的蓝洞已经化为幽深不见底的洞穴,周围的海水涌入洞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随着一股巨大的吞摄之力隐隐袭来,众人才放出护身的法器,随着范存禄一并进入了洞中……

第十四章陷阱埋伏,庐舍大秘,血衣一剑

    刚刚进入秘境之中,钱晨就脸色微微一变,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身影犹如泡沫一般,骤然溃散,化为一只灵蝶在原地蹁跹飞舞。

    罗真门的结丹修士脸色一变,厉声道:“不对,这是假身?此人没有跟进来!”

    范存禄脸色阴沉,对那只灵蝶怒喝道:“钱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灵蝶无辜的扑闪着翅膀,身上传出钱晨平静的声音道:“我若是你,便该多想想怎么从此处逃出去了!”

    范存禄神色大变,身边的那位桂姨老仆闻言身影化为一道黑线,朝着头顶的秘境出口冲去,但还没有到头顶海渊的洞口,便被一面凭空显化的黑色大旗卷起,那面黑色的大旗猎猎展开,旗面上三颗血色的大星呼啸冲出,朝着桂姨身上砸落!

    三颗血色大星,都是由九天星砂接引七杀星力血祭而成,杀伐之气极为强横。

    从旗帜中砸落,犹如空中拖拽着彗尾的星辰,轰然撞在桂姨身上。

    只是一枚彗星,便打穿了她身上的护身法器,第二击,第三击接踵而至,瞬间便粉碎了这位结丹老仆的肉身,她的神魂一声哀嚎,被那面黑色的大旗随手卷上去,禁锢了起来!

    “哈哈,有了这只老狗的神魂,我又能再祭炼一枚杀星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冷笑着,从海渊之上现身,此人接过黑色大旗,完全隔绝了众人的去路。

    范存禄咬牙切齿,颤声道:“铁血煞星旗!你是七杀岛的哪位当家?”

    “蠢货!”罗真门的结丹真人心中暗骂一声,这时候就算知道此人的身份又怎样?死的更快一些吗?他一面暗骂自己不谨慎,只因为这一点蝇头小利,便涉险搅合到百舟海会的那摊破事里面,一边探出灵觉小心戒备,一边抖落袖子,放出数百只纸鹤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这处秘境乃是地下的火脉枯竭而成,应该还有其他通道才对!

    罗真门的结丹真人一边在心中算计着剩下的人藏在何处,一边随时准备断尾脱身,他暗中祭起一件法器,埋伏在自己脚下,眼睛的余光看见钱晨所化的那只灵蝶朝着远方飞去。

    灵蝶的身影闪烁之间,飞出百丈。

    便有一只大手凭空显化,一把将那只灵蝶捏住,听得一声冷哼道:“此人倒是谨慎,没有真身进来,而这一道假身不知怎么的便发现了我们的埋伏!好在辛成子道友堵在外面,应该不至于放此人走脱!”

    一个身穿黑袍,浑身都隐藏在黑袍法器之下的男子,不急不忙的从一旁现身出来!

    手持大旗的男子冷笑道:“这些人已经必死,你又何必继续藏头露尾?”

    “我等和百舟海会作对,难道还怕人知道吗?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杀你这只小狗的,便是堂堂七杀岛的二当家——扛旗力士铁青海。”他一拍胸膛,身后的黑色大旗骤然翻卷,又冲出了三道血色彗光。

    护在范存禄身前的那名老仆,眼睁睁看着三道必杀了桂姨的彗星,朝着自己等人从来,他一咬牙,对身后的范存禄道:“少爷,方才那钱道人提前察觉不对,即刻抽身而去,一路上更没有被煞气迷惑。想必其真实修为,远非如他所表现的那般!如今能救我等的,只有此人了!”

    “让那钱道人通知商会的供奉来救我等!”

    “为老祖延寿之事,定然被人泄露了出去,才会招来这么多本会的对头!”

    老仆一声怒喝,袖中飞出数团乌黑的雷光,炸开化为漫天霹雳乱走,如长蛇舞动,朝着那三枚彗星绞杀而去。

    钱晨一点神念寄托灵蝶,将这一切看的分明,不由暗中摇头,那七杀岛的铁青海方才出手击杀那位桂嬷嬷的时候,显露的法力便已经远超这两人,也只有那位罗真门的结丹修士能匹敌一番。

    但这老仆出手之际,居然还留了一分心神护住身后的范存禄,让人不知是赞叹他忠心耿耿,还是笑他轻敌大意。

    面对远超自己的大敌,他也配留手吗?

    钱晨更没有立即出手的意思,此番因果应该是百舟商会的对头准备对付风阳真人,乃是百舟商会这些年积累的人劫,和他一介散修钱晨又有什么关系?

    果然,只是两枚血色彗星落下,便将这漫天阴雷震碎。

    就在第三枚血色彗星连同那面黑色大旗,就要一并落下,将那老扑也收入旗中之际。钱晨化身的灵蝶一个扑闪,便从那黑衣修士真气凝聚的大手之中飞了出来,灵蝶处于真幻之间。

    这一刻,钱晨正在海渊之上,闭目陷入了梦境之中,一道剑光自海面之下横斩而出,瞬间斩裂虚空,将钱晨拦腰砍断。

    但剑光犹如斩到了虚影之上,从钱晨的身上透过,这一刻灵蝶化为了实质,黑袍修士咦了一声,真气凝聚的大手祭起一道法器,定住了灵蝶,但此时灵蝶化为虚幻,遁入了梦境,梦中的灵蝶头顶触角垂落一丝雷光,融入那残余的丝丝雷霆之中。

    而外界的钱晨的身影却骤然化为实质!

    他冷冷扫了眼黑色的海面,挥手招来少清的信物飞剑,弹指间剑光迸发,钉入了海中,剑光贯穿了重重海水,破入那一处礁石之中……

    一切只在转瞬之间,真幻的转变只如一梦一醒一般,了无生息,毫无异象。

    黑袍人死死盯着自己掌心的蝴蝶,不知这诡异的变化,究竟发什么什么?

    残余的电光回卷,一道微不可查的青色雷霆,粉碎了砸下来的最后一颗血色彗星……

    铁青海一声闷哼,大旗回卷之间,层层叠叠的铁血煞气浮现旗面,来回冲刷,才将那点电光消弭,那一点强横的电光,饶是他已经结丹中期,也有一丝心悸之感。

    这一道雷霆的威力,已经是神雷级数。就算神宵派结丹真传出手,只怕也不过如此而已!

    铁青海一声闷哼,喝道:“诸位还在看热闹?若是走脱了这些人,惊动了百舟海会,我等还有机会对付那风阳老狗吗?”

    虚空之中轻笑一声,一朵粉红的桃花冉冉升起,伴随这一个曼妙的身影犹如粉纱帐幕的桃花煞气,伴随着那朵桃花法器,将三位试图逃离的通法修士定了在原地。

    一只巨大的独角紫虬也自从众人脚下蜿蜒而来!

    紫虬竖起上半身,只是一甩尾,便将几位通法修士祭起的法器扫落。

    那些法器身上灵光灼灼,显然皆是精良之器,但砸在那紫虬身上,只在那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上,砸出一点白印来。

    紫虬身上传来滔滔江河汹涌之声,一道玄黑的水光在紫虬身上凭空卷起,犹如浊浪翻滚,水光敛聚,化为一道玄光伴随着那条翻江倒海的巨尾,朝着众人重重的砸下去。

    老仆出手护住范存禄,不料那粉色桃花,铁血大旗,紫虬内丹突然同时打出,将他生生毙杀!

    范存禄心中一片绝望之色,显然这一切都是别人布置的杀局,他几番试探这处险地,其中便有这只紫虬据守,杀了他不少道兵,但今日一见才知道,此蛟竟然是由人所豢养。东海有龙宫驻守,故而蛟龙之属甚多,若是天生地养的妖蛟还好,如果蛟龙之属一旦修行了道法,神通法力便会远超同级的修士。

    而能豢养蛟龙者,又无一不是修士中的强者。

    如此仅凭这一只恶蛟,背后那人便能足以留下他们所有人。

    但今日算计他的人,仅是已经出手的便有四位之多,据说还有一位留在外面,想来是防备他们有什么办法冲破了此地的阻隔,传递出消息去。

    而自己先前请来的那为钱道人十分神秘,一道假身居然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更在进入陷阱之前便识破了埋伏,以此人表现出来的聪明,就算成功逃脱,也大可抽身而退,不去沾染这等麻烦事!

    范存禄福至心头,面对那只被黑衣人他擒拿在手中的灵蝶,指天发誓道:“钱道友,你若能救我等脱身,我愿在此立誓,必为道友拿到心仪的灵根灵植!若违此誓,叫我为心魔所噬,百劫不得超生!”

    扛着黑色大旗的铁青海冷笑道:“你还指望外面那人来救你?他是有些本事不假,这道假身我等就未能看出来……”

    黑衣修士捏着灵蝶,冷笑道:“是蜃气!虽然这道蜃气十分单薄,但此人的幻术实在高超,而且这化为假身的灵蝶,给我一种若真若幻,仿若分身的感觉,并非寻常的傀儡!”

    “我瞧那人,最高也不过是结丹境界,不然逃得应该是我们,他有些本事应是不假,但如是说能杀得了外面的那位道友,却有如何可能?好叫尔等知道,这次我们来了多少人对付你们百舟海会,外面防备你们最后的求救手段的人是谁?”

    范存禄眼睛血红,盯着他道:“是谁?”

    铁青海仰头大笑道:“昔年风阳老狗为了成道,扶持了一个劫修团号称海狼会!其魁首血狼劫掠往来的商船,甚至攻打各处的港口岛屿,杀人无算,待到为风阳老狗收集了足够的怨念血祭之后,却又被你百舟商会反手剿灭。岂料血狼早就防备着你们动手,将这些年积累的巨大财富,全都转移埋藏,留给了自己的后人!“

    “风阳老狗不在乎这点财富,而你们五大世家却贪婪的紧,千年之前,终于叫你们找到了血狼的财富,将其后裔建立的家族屠戮一空,彻底掩埋了尔等的丑事!”

    “但你们为什么不想一想,血狼都知道狡兔三窟为自己的后人留下一份家业,他的后人又如何不防着你们?别忘了!血狼横行之际,杀了多少结丹甚至元婴修士,凭的是什么?他的后人害怕泄露此时,不敢修炼那惊天神通,但你们五大世家屠戮之后,侥幸逃生之人,便再无这等顾忌!”

    范存禄脸色一变,颤声道:“磨剑染海的血衣侯!”

    “没错!就是我七杀岛的大当家,昔年屠戮土木岛,在海边洗剑,血染海疆的血衣侯!”

    铁青海冷笑道:“我也是昔年血狼的一支后人,先祖怕我们沾染祸事,禁止我们修炼七杀大术!但没想到,我等已经隐姓埋名了,你们五大世家还是不肯放过。如此,再禁七杀大术又有何用?”

    “铁血大旗、血瀑剑术、藏灵蕴血、百杀求空、血影遁法、寻血秘术,除了最后一术天魔化血先祖自己也没得到之外,为了不让尔等发现端倪,大当家以绝世天资,融汇六术,练成寂灭生杀的无相血影剑法!”

    “尔等百舟海会失踪的那三位结丹后期的长老,你可知他们是怎么死的?”铁青海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盯着面色惨白,几无血色的范存禄,狞笑道:“没错,就是我们七杀岛围杀的!”

    他一指那黑衣修士,冷笑道:“此人多半是你们生意上的对头派来的,藏头露尾,不敢显露真面目!”

    黑衣修士冷哼一声,挥袖并不解释,范存禄在在心中不断猜测此人是哪家商会派来的!

    铁青海有一指那朵桃花法器下的妙曼身影,道:“这位藏玉妙音门的女修,小狗可认得?也是你先祖留下的债。”

    女修盈盈一笑道:“我妙音门舍了一代弟子的清白,倾力相助风阳子化神,岂料你祖师落井下石,非但不应诺交出那笔剩下的巨资,反而翻脸夺我门中至宝……没想到今日,他寿元竟然真的将尽了!真是报应不爽!说实在的,本门先前还不敢确定,才与人设局,透露出此地有你所需的幽魂云母的消息!”

    “如今非但确定了风老鬼寿元将尽,还猜出了尔等准备炼制的延寿丹药。”

    黑袍修士平静道:“毕竟我们同时放出了十三种用于不同延寿丹药的灵药消息!虽然你们很聪明,将所求的灵药混杂在其他种种灵药之中,但依据你们下手的决心不同,也有你们五大世家自己人通风报信的缘故,我等才终于锁定了其中一种……那便是唯一需要幽魂云母的黑天转生丹!”

    “风老鬼化神有缺,终于不能再强行延寿!所以你们便想炼制可以叫人完美夺舍一次的转生丹!”妙音门的女修冷笑道。

    范存禄死死盯着几人,罗真门的结丹修士脸色也更加难看,听范存禄道:“所以,先前海市之中出现的函光仙芝草、先天灵胎光都是尔等出售,用来试探我百舟海会的?”

    “没错!”铁青海道:“为此我大哥血衣侯亲自出手,劫了你们范家的商船,抢走了九翎凤眼草!”

    范存禄心中更是绝望,血衣侯自从闯出名号来后,与人斗法,劫掠修士从未失手。

    其在风闻楼潜龙榜上的名号,也是实打实的杀出来的,据说此人杀敌之时,以奇异法诀掠夺人精血,融入飞剑之中,可以燃烧敌人精血化为剑气,增加飞剑的威力。

    故而对敌之际极为嗜杀,浑身缠绕精血犹如浴血,才被人称为血衣侯!

    这样精于杀戮的修士,以一敌多位结丹真人都只是等闲,没有四五位结丹后期的高手,绝对抗衡不了他。

    押送九翎凤眼草的船队,只是结丹修士便有九人之多,远不是他自己孤身一人请来几个帮手就来此地冒险可比的,血衣侯固然有帮手,但能袭杀一整个船队,其剑法之可怕,已不用在提。

    今日这一局,怎么看都是十死无生的杀局。

    就在范存禄面露一丝狠厉之色,准备引动自己体内的禁制之际,却发现自己手脚发软,甚至连一丝神识都提不起来了。

    看到他骤然瘫软下去,黑衣修士冷笑道:“不是为了防备你自戮,我等何苦说那么多?”他转头对妙音门的女修赞叹道:“妙音门精心炼制的七妙化元香,果然不凡!如此,我们可以慢慢炮制他,定要拷问出风老鬼准备的庐舍是何物!”

    妙音门的女修掩嘴笑道:“道友谬赞了!奴家有一百种方法,叫他开口呢!”

    “还想逃!”铁青海拎着罗真门的那位结丹修士,冷笑道:“你倒也谨慎,知道此地杀机暗藏,不敢擅逃,中了七妙化元香的滋味如何?你是结丹修士,拿下可不容易……”

    他对那巨大的紫色蛟龙一点头,蛟龙张口吐出了一位身材枯瘦的修士,他浑身粘液,手中却抓着一个神似罗真门结丹修士的偶人。

    此人嘻嘻笑道:“非得又我暗中下咒配合不可!就怕你心下一横,杀了旁边这小子!”

    左元道士浑身瘫软的绝望闭上了眼睛,心中暗叹道:“终究还是为这点人情,赔上了自家的性命去,所以修道人万万不可欠人家的因果啊!不知我死后,金鸡观是否还能维持下去,那几个劣徒,可千万不要堕了祖师的道统啊!不知钱道友能不能逃出去……那血衣侯如此可怕,难啊!”

    铁青海将头微微一仰,看向头顶的海渊,皱眉道:“大哥怎么还没斩了那人回来?”

    黑衣修士冷笑道:“我等汇聚至此,便是为了从这小子脑袋里撬出风老鬼准备的庐舍相关的线索,我们排除了五大世家这么多人,就这小子可能知道一些消息。若是从他神魂之中挖不出什么消息,还要劳烦紫虬道友,将他炼成巫偶才是!”

    紫虬吐出的那老者喋喋怪笑道:“那是自然,尔等只管相信我的手艺,只要这小子不遇到元婴老怪,绝对没人能看不出什么来!”

    其他几人听到他那古怪的小声,心中具是一寒,此人实在太过古怪,他们甚至分不清他是某位培育了紫虬的散修,还是那只紫虬才是它的本体,而这幅肉身只是它伪装的躯壳?

    但众人联手,本来就只是为了对付风阳真人这个老怪物,相互之间只怕是利用居多,就不用谈信任这种小事了!

    “风阳老狗乃是枭雄性子,其不是没有转世重修的机会,而且他若肯舍了肉身,将阳寿转为阴寿,在苟延残喘千年也不是不可能。如此情况下,他为自己准备的庐舍,定然拥有极大的秘密!应该是他准备弥补自己修行缺憾的一个后手!”黑衣散修狞笑道:“我们若能夺得他为自己准备的庐舍……”

    “什么秘密!”海渊之上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

    随即一个满是血污的人头被扔了下来。

    铁青海这一刻整个身躯都凝滞了,他止不住的颤抖着,死死盯着那满是血污的人头,他扒开人头的乱发,露出那个和自己有些相似的面孔,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浑然非人的凄厉哀嚎:“大哥!”

    钱晨擦拭着手中的少清信剑,在礁石上就地一蹲,探头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海渊,对下方的人道:“什么秘密?能说给我听听吗?”

第十五章玄光覆地,翻脸背刺,天生灵胎

    就在范存禄被这峰回路转的一幕,心中又惊又喜,激动的热泪盈眶之际,那几位结丹修士却已经冷静了下来!

    “呵呵呵!”

    黑衣修士看着自己脚下的那颗人头,干笑了两声,朝着空中的那只灵蝶抱拳道:“这位道友,我等几人在此联手只为对付风阳老狗,与其他人无干。”

    “若是道友对风阳老狗的转世庐舍感兴趣,我等自当如实相告……”

    “那老狗昔年为了化神,犯下了不少因果,如今前缘反噬,一饮一啄皆由前定,道友与他无亲无故,又何必来淌这一趟浑水呢?”

    妙音门的女修也诚恳相劝道,她甚至连修行的魅术都收敛了!

    “你说得对!”上方幽幽传来的话语,叫范存禄心中刚刚升起的火热便是一寒。

    “修道人缘何无故沾染因果?我来此地也是受此人诳骗,只答应不与他争抢那幽魂云母,如今既然连这幽魂云母都只是诸位布置的一个局,与他自是两清,他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钱晨言下之意,竟十分的冷漠,并不将范存禄的死活放在心上。

    此刻范存禄的心中如何追悔莫及,也再难改变前因。

    他只能在心中疯狂的呼喊:“既然有如此神通,为何不早说?伪装成通法修士很好玩吗?你若显露身份,我自然以礼相待……”

    一时间,范存禄心中无数念头闪过,似有一只毒虫噬咬,百味陈杂。

    “但……”钱晨缓缓道:“诸位下手之际,已将我卷入其中。我杀了你们其中一人,已经结下因果,自当早日了却才是!”

    说罢,众人便见头顶之上一道五色光华落下,转瞬之间便漫天流转,彻底笼罩这海渊之下的枯萎火脉。

    五色轮转,随即白、黑、黄、青四色收敛,铺天盖地的火行神光一直深入到了地底三千丈,还活跃的火脉之中。

    黑衣修士脸色大变,出声道:“五色玄光!”

    那只独角紫虬也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那一头枯发的老者上半身,道:“该死,这是丹成一品的古法修士”

    黑衣修士喷出一口精血,吐在一枚金锥之上,金锥爆发出强横的法力波动,随即黑衣修士与金锥人器合一,化为一道白光朝着旁边的石壁钻去。

    但那笼罩此地的漫天火光之中,一点白光一闪,便将那枚金锥收去。

    黑衣修士被白光刷落,黑袍的胸前血迹斑斑,他一手捂着胸口,艰难喘息道:“道友!都是误会啊!”

    驾驱紫虬的老者脸色更加难看,失声道:“道友既已修成大神通的雏形,当是此世第一流的真人,我等有眼无珠,犯到了道友的头上,哪里还敢追究什么?”

    “我等愿意将所知尽数相告,还请道友手下留情!”

    火行神光已经勾动了地底的火脉,众人举目望去,四面八方都被红色的火光笼罩,而自己等人的法器一旦放出来,便要被头顶悬着的五色玄光收去。

    海外的新法修士以五行为根基,面对五色神光,便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克制的死死的。

    也是他们一看到这般五色流转的玄光,便大惊失色的缘故。

    那妙音门的女修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可怜兮兮的哀求道:“道友可是孙天师门下的徐道覆?”

    “我等绝不是有意冒犯,对道门更是恭敬有加。还望道友看在我妙音门祖师的份上,网开一面!”

    “哦?”钱晨原本就没想杀他们,当即火光微微一顿,道“你们也认识徐道覆?”

    火行神光已经勾动了地肺毒火,纯白的太火化为数道粗大的火舌,从岩浆深处蔓延出来,环绕着几人!

    黑衣修士看了看周围,不禁暗中叫苦道:“这五色玄光封闭此地,有勾动地底火脉重新活跃,随时可能爆发。这位道友,是要把我们当一炉丹来炼啊!”

    妙音门女修恭谨道:“徐道友奉天师之命坐镇海外,威名赫赫,我等谁人不知?”

    钱晨念头一转,便想清楚了!孙恩在中土被其他两位天师排挤,早早就落子海外,徐道覆作为他麾下真传,在海外有些名声也是自然。

    但钱晨并不知道,徐道覆在海外可并非只是‘有些名声’,而是凶名赫赫!

    其与卢偱两人早年曾是海外两大杀星,名声可止小儿啼!

    孙天师在海外扩展天师道势力之际,自然也少不了挤压海外仙门的地盘,其携几个徒儿在东海立足之际,自持元神身份,不好出手。便让坐下的几个弟子将周围的几大仙门统统挑了一圈。

    三百年间,海外仙门一代的真传都被杀了七七八八,直到杀寒了那些旁门修士的胆,杀的东海十六家仙门臣服,才住了手!

    天师道早年的杀星乃是卢偱,曾一家一家的拜访,连杀海外仙门三十七位结丹真人,到了最后几家,出战的结丹真人甚至要提前布置好身后之事,门下弟子都要披麻戴孝的观战。

    而徐道覆结丹之后,因为他所凝练的大神通雏形——五行天遁,更为克制海外新法,卢偱又修成了阴神,便换成他出手与各家仙门斗法!

    两人这番肆虐,整整断绝了东海旁门的一代传承。

    卢偱修成阴神后,又开始邀斗海外的元婴修士,加之孙恩给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甚至亲自出手,杀了两个胆敢对付两人的化神修士,这才逼得海外的几大仙门低了头。

    如今每年都要给天师道送上供许多灵药、矿石等资粮外物,提供给天师道新一代的弟子修行所需。

    钱晨只把五色神光一压,逼得几人额头上汗水不断滑落,又很快被周围的高温蒸发,只留下白白的盐霜。

    他凌虚御空,站在海渊之上,身后轮转的五色神光化为一只大手,张开五指紧紧的盖住面前的洞口。

    在探入海渊之中的那道火行神光中,一道青色的木行神光刷过,那几位同来的通法修士才一脸骇然的出现在钱晨身后。

    看到钱晨这边封闭着洞窟火炼,急忙抱拳道:“我等谢过前辈搭救!”

    钱晨一挥衣袖,示意他们等着,又随手一指,水行神光把禁制住的罗真门结丹修士和范存禄钓在自己脚边,安静等待着下面其他人的反应。

    果然,在火山口中的几人,已经被炼化到最危急的关头。

    铁青海抱着血衣侯的人头,一脸狰狞的展开铁血大旗,想要护住自己,其他人也各施奇能,或是藏身于紫虬腹中,或是以桃花煞气护住自己,或是从口中吐出一道朝气蓬勃、灵气旺盛的明红色光芒。

    但钱晨只是五色神光三番五次的落下,便将他们施展的各色神通破去,各式法器统统收来,在脚边堆成了一堆。

    当那面黑色的大旗被五色神光刷走之际,黑衣魔修突然脸色一变,反手拍出了一道微细犹如牛毛一般的玄光,打在了铁青海的心口。

    而那妙音门的女修也是马上将一口粉红色的气雾吐出,喷在了铁青海的口鼻处。

    铁青海双目血红,抱着血衣侯的人头,高声怒吼道:“尔等无耻!”

    黑衣修士无奈叹息道:“那位道友说的很清楚了!只有了却因果,才有我等的活路!”

    妙音门的女修也开口道:“我等和血衣侯无亲无故,他被杀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自然也不会给他报仇,唯有你和他乃是血亲!所谓了却因果,便是指杀了你!”

    紫虬腹中也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口道:“所以只能对不起你了!”

    铁青海被三人联手暗算,很快便嘶吼着,被打入火行神光之中,烧成了一把灰烬。钱晨看到这一幕,微微思忖,便收了五色神光,趴在他脚边的范存禄脸色又是一青一白,听闻钱晨平静道:“几位道友可是想和在下了却因果?”

    三人从海渊之中冲出来,恭恭敬敬的降了遁光!

    “道友高抬贵手,我等自当知无不言!”

    那黑衣修士恭敬拜道。

    “幽冥云母可在你身上!”听闻钱晨此言,黑衣修士自怀中拿出一个白檀木所制的木盒,钱晨接过来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枚犹如琉璃片,但其中不断有幽光流转的云母,这云母刚刚显露,便有许多残魂朝着这里聚拢而来。

    钱晨盖上木盒,并不避讳其他人,开门见山的说道:“幽魂水母和九翎凤眼草确实是转生丹所需的灵药,除此之外,应该还需要一朵彼岸花、大地胎衣、以及千年还阳果、三光天水……”

    钱晨林林总总,说了数十味灵药,才微微一顿,问道:“是不是如此?”

    黑衣修士微微一愣,仔细回忆了一番,才小心答道:“我等猜到风阳子可能想要炼制的是转生丹后,便重金向擅于炼丹的丹霞宗求了转生丹的丹方。”

    “其上有一百零八味主药,大多与真人所言不差。不过应该缺了真龙涎、灵犀角、青阳罡英……等几味灵药!”

    “而且并无大地胎衣和彼岸花这两件灵物!”

    钱晨微微点头道:“这就对了!真龙涎乃是避免药性太过暴烈,缓和丹性之物,灵犀角和青阳罡英是用来炼制寄神玉的材料,因为你所得的这份转生丹的丹方,乃是护持修士神魂转世,避免胎中之迷所用!”

    “因为胎儿幼小,肉身极为脆弱,故而才要以寄神玉寄托修士的大半神识,只以转生丹护持最核心的一点神魂转入胎儿之中。待到胎儿出生之后,再缓缓融合随身所带的寄神玉中的神魂,由前世的亲朋好友手持丹引在适当的时机引导其恢复前世的记忆,回山重修!”

    钱晨扫了一眼范存禄,淡淡道:“而我说的丹方,乃是想看一看这位小朋友有什么反应!”

    范存禄微微一愣,又听钱晨道:“你听到大地胎衣和彼岸花时,念头波动,有所反应,应该是知道这两位灵药的。”

    “大地胎衣乃是夺舍之际,护持神魂,让神魂犹如披上一层胎衣,模仿转生之法,进行夺舍而用。”

    “彼岸花乃是消磨肉身原主的七魄混杂的执念和灵情所用,使得肉身纯净所用,这两种灵药对于转世重修都并无用处……故而百舟海会收集的灵药若有这两物,便证明风阳子想要炼制的转生丹并非你们所知的那一种,应该是护持自身神魂,完美夺舍他人之用!”

    “而转生丹完美夺舍的最大好处,不仅是夺取庐舍的根基,更能直接继承庐舍的天寿!”

    范存禄神色大变,剧烈挣扎起来,却听钱晨缓缓道:“转生重修,重塑根基,自是正理,便是道门也不曾排斥。但风阳子既然用的是夺舍所用的转生丹,其准备的庐舍便绝非那么简单了!”

    他扫了一眼几人,道:“你们认为风阳子给自己准备的庐舍是什么?”

    黑衣修士和妙音门女修对视一眼,犹豫道:“我等以为他准备夺舍自己的后裔!听闻执掌百舟海会的五大世家,屡屡有资质出众,修至元婴,潜力无穷的修士失踪……”

    “所以你们以为他们的失踪,是风阳子所为,是他为自己转生准备的庐舍?”

    钱晨不禁失笑。

    “百舟海会是否采购过这些东西!”钱晨摸出一只符笔,在纸上写了几种灵材,送到三人面前。

    黑衣修士扫了一眼之后,越发敬畏,躬身道:“无光铁、阴沉竹、玄阴石髓这几种材料,确实见百舟海会采购过数目不小的一批。我等先前便有所注意,但因为不知道这些材料的用途,便没有多加用心!”

    “那就证明我猜的没错……地仙界根本没有彼岸花生长,此花只长在九幽,故而想要得到此药,便只能祭祀九幽魔头,跟它们交换!”

    钱晨看着范存禄,面露冷笑之色道:“这彼岸花在九幽很常见,冥河之畔到处都长着,但九幽魔头的胃口可大的很……你们用了多少人血祭,才换了此药?”

    范存禄紧张的不敢回答!

    “近些年是否有大型岛屿无故沉没?”钱晨又问了一句,黑衣修士思量许久,才恭敬回答道:“回禀真人,却有一桩。八十年前无涯海国一岛沉没,岛上万人尽死!不知这和风阳子此人的布置,有什么关系?”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钱晨……

    发现钱晨脸色越发阴沉,冷冷一笑道:“大地胎衣需用一滴碧落天水将二两地乳点化,取其凝聚的一层胎膜!而地乳此物,只有地脉震动,地龙翻身的时候,会渗透少许出来!”

    “原来如此!”黑衣修士面露惊色,但惊讶之中又透着一股理所当然,似乎并不以为意。

    他看着钱晨的脸色,小心道:“这风阳子如此倒行逆施,丧心病狂,简直罪无可恕……”

    钱晨微微抬头道:“怎么,你想利用我去对付一个化神大修士?”

    此人以为他是那种一听闻有修士作恶,就冲动上门主持正义的那种人吗?没错,钱晨就是奋不顾身,为正道脊梁的那种道门修士。

    但越是如此,越要算计精深。好人须得比坏人更奸,才能主持正义嘛!不把自己的灵根弄到手,只是上门杀人能解决什么问题?至少钱晨自己的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黑衣修士连忙请罪道:“在下不敢!”

    钱晨站起身来,负手看向远方的海面,良久,才开口道:“转生丹虽然能完美夺舍一次,但寻常的庐舍可不值得这般手笔,就算是资质出色的元婴真人,对一个化神修士来说,也没有什么助益!最多再延寿千年罢了!并不能弥补其化神之时的缺憾。”

    “如此远不如以转生丹转世重修!”

    “故而风阳子为自己准备的庐舍,至少是某些寿元极长的大妖之流,甚至可能是天生的灵胎!”

    钱晨注意到,随着自己说出‘天生灵胎’,非但那三位结丹修士具都一惊,就连罗真门的结丹,那些被他顺手救出来的通法修士,乃至范存禄自己,都面露一丝动容之色。

    天生灵胎是什么?

    那是天地精华孕育,如钱晨内定的徒儿雷珠子一般的人物。受天地之钟爱,资质强横的无以复加不说,多半还是某种天生的神灵,一出生便至少有结丹境界。

    修行到阳神的一路都是如履平地,绝无瓶颈的那种生灵!

    一尊先天灵胎,可以说是化神预备了。

    而且若是有转生丹,就连一个筑基修士都有机会夺取其机缘,这些人若是夺舍成功,便有一步登天的可能!

    如此,怎能不叫人动容?

    黑衣修士面露激动之色,道:“真人若是夺得此胎,修成化神也只如人饮水一般,这等机缘……”

    钱晨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之色道:“夺天地之造化,岂能不受天嫉?我结丹一品,自有大道坦途,缘何贪图它一个无知灵胎?我来海外只为了先天灵根,若有此物的消息,这灵胎之密,我送给你又何妨?”

    黑衣散修微微一愣,才在心里苦笑,眼前这人可不是自己这般丹成中品,前途暗淡之辈

    结丹一品,金丹便能孕育一种大神通的雏形,如此人物乃是元神种子。当然不会为了天生的灵胎,乱了自己的道路!

    钱晨看着周围那些神色微变的修士,心中暗暗点头道:“上道了!”

    他随手拎起范存禄和罗真门的结丹真人,对那三名结丹修士道:“你们背后的那些人,若想知道风阳子庐舍之密,便拿先天灵根的消息跟我换!”

    说罢,便打出几枚信符给众人。

    黑衣修士环视一样周围的通法修士,面露阴狠之色道:“风阳子阴险狠毒,这些人听闻了这等秘密,真人是否允许我等……”

    他眼中流露杀意,左元等通法修士面色大变,急忙祭起法器……

    钱晨面露不耐之色:“我为何要替你们保守秘密?若是风阳子出得起价钱,我帮他一回又如何?”

    说罢他还拎了拎手中的范存禄,道:“就连此人,我也要放回去的。他既然以心魔大誓为我求得灵根,我又怎么能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被他提在手中的范存禄这才心里一松,犹如卸下了一块巨石。

    黑衣修士和妙音门女修面色大变,齐声道:“前辈不可,一旦放此人回去,被风阳子得知了我等的存在,再想夺取其庐舍,便是千难万难!”

    妙音门女修更是楚楚可怜道:“前辈若是放了此人,我妙音门便有灭门之虞啊!”

    钱晨却笑道:“今日转生丹和庐舍之事泄露出去,不知多少寿元将尽,道路有缺的老怪要心动,以风阳子如今的状态,如何应付得来?他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力找你们的麻烦?今日之事泄露,此人暗中的敌人多了百倍。我租得还是百舟海会的洞府,就在此人的眼皮底下都不惧,尔等又怕什么?”

    说罢,便一卷袖袍,携着两人离去。

    留下左元等通法修士和那三个结丹真人面面相窥,左元暗叹道:“这位前辈,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他这般弄下去,东海只怕要被烧成鼎沸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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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尊介绍: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以统天。无上明尊,时乘六龙,所其无逸。———————————————————这是一个土著主角的穿越者老爷爷苏醒,金手指成精了的故事。明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