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抵达临湖
刑役。
因罪服刑，刑为苦役。
并不是直接贬为奴隶。
虽然这些家伙确实干出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罪行尚未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将他们直接打成奴隶就太过严苛了。
虽然洛萨在罪犯和奴隶的使用上，都将他们用作免费的劳动力。但奴隶和罪犯，是有着根本上区别的。
罪犯，为自己的罪行承担了相应的惩罚后，是可以重新普通平民的。
本质上说，罪犯只是在服刑的领民。
但奴隶不同，除非立下巨大的功劳，否则奴隶终身都是奴隶。不光他们自己是奴隶，他们的妻子、孩子，也会是奴隶。
奴隶是奴隶主的私有‘财产’，是没有人权可言的。
举个例子来说，如果一个普通的平民，看洛萨的奴隶不顺眼。将他打骂，甚至直接杀死的话。
那么洛萨最多，只能以冒犯贵族权威的罪名处罚他，而不能是谋杀的罪名。
大多数情况下，基本会以罚没金钱作为了结。
如果杀人者是贵族成员的话，即便只是一个骑士的远房子侄，也只需要赔偿洛萨一定的金钱。
如果洛萨要求的数额太高的话，对方甚至可以向大公提出申诉，降低这个金额。
但如果被杀的罪犯，那么与谋杀普通领民相同。
这是可以作为贵族间，合法开战借口的。
即便大公（只能是大公）阻止，洛萨也可以挑选勇士，向除贵族本人之外的凶手，发起死斗挑战，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如果被杀者是洛萨直系亲属的话，这个限制可以迁移到贵族本人身上。
当然，上述所有情况，都必须发生在洛萨自己的领地上，且有足够的证据，还得洛萨铁了心要和对方家族死磕才行。
大多数情况下，如果杀人者不是对方直系亲属，对方也就直接把人交给洛萨处置。如果洛萨愿意给个面子的话，绕过性命杀人者性命也是很常见的。
如果是直系亲属，大多数情况也是赔偿金钱了事。
由此可以看出，奴隶和平民在社会地位上的区别。
……
得到命令的两人，主要是西穆勒效率颇高。
很快就从被俘的匪徒口中，得到了被刻意隐瞒了的，匪徒家眷的藏身处，带着斥候们出发了。
而在洛萨这边，也是很快找到了宿营点，建好了营地。
至于离开的队伍，能不能找回来的问题。
洛萨表示：如果他们真找不回来的话，那就干脆真不回来好了。
开玩笑，虽然之前犯了严重的错误。但那最大的原因，还是斥候们得到命令只是看顾马车，而不是侦察任务。
真要回不来，只可能是遇到意外状况无法回来，而不会是找不回来。
也就是最大的错误在洛萨，而不在斥候们的专业性上。
不过对于这一点，除了洛萨自己外，完全没有人在意就是了。
作为下属，得要主动维护头领的权威才行。
这是封建时代背景下，普通人的共识。
……
西穆勒等人离开的时间不短，直到营地中做好了晚饭，天色已经朦胧的时候，才压着一群老弱妇孺归来。
不过从西穆勒回复命令时，连着强调了两遍的“‘全部’带回了”中，洛萨也猜到了用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所有的匪徒和他们的家眷最后加起来，有一百二十多人。
其中，老人和小孩倒是不多，加起来也就是个零头，洛萨索性就直接赦免掉了。
反正服刑役又不是坐牢，罪犯们可以偶尔回趟家，让洛萨都不用管照料老幼的事情。
还没到临湖镇，就收获了一百多劳力，对洛萨来说倒也是个意外之喜。
第二天一早，队伍就继续出发。
虽然多了些拖累，但总共也就剩下二十多里的路程。当日傍晚的时候，一行就到了镇外。
沿着湖畔小路走向小镇的时候。
围绕着夕阳的湛蓝色晴空，洒落在祈波尔湖上反射出的金光，浸染成黄绿色的农田，和小镇上袅袅升起的炊烟，共同组成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是的，黄绿相间的农田。
虽然错过了粮食的生长期，但五月还算是苜蓿等牧草比较理想的种植期。
怀抱公国著名的淡水湖，加上近期良好的日照条件，农田中的牧草已经如小腿一半高了。
这是洛萨又一个惊喜。
因为从今天起，这座美丽的小镇，以及她周围广袤的土地，就都属于他了。
说起来，去年的昨天，他还是刚刚穿越过来，还和一群鬣狗打了一架。
今年的昨天，他的士兵已经可以不用战斗，就让一伙盗匪不战自溃。
想想也是成就满满的感觉。
其实，临湖镇这个名字，是洛萨自己的叫法。
理由是，嫌小镇原来的名字太长。
‘濒临……的……湖的……镇’
这是小镇一长串名字的本意。
为了避免水字数的嫌疑，洛萨干脆给改成了临湖镇。
作为她新任的领主，洛萨当然是有这个权利的。
对于新领主的到来，小镇居民本就是满怀期待。
而对林竹甫一到来，就宣布‘今年税收免除，改为有偿征役’的决策，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在洛萨看来，就今年这个形势，税收什么的根本就指望不起了。
强行征税，除了激起领民的不满外，大概就只能得到可怜巴巴的几十个金币罢了。
反倒不如将有限的劳动力，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宣布税收的调整，不过只是用来邀取人心罢了。
真正治理临湖镇的第一步，是将安森任命为临湖镇的镇长。
然后……
“安森，你认为临湖镇需要做些什么呢？”（你有什么任务可以交给我吗？）
“大人，我认为首先应该集合现有的力量。将临湖镇和佩罗塔村无主的土地、房产，以及没有被带走的物资全部集中起来，重新分配。”
‘接取新任务：临湖村长老的委托1’
“接下来，调动领民收割牧草，扩大牛羊的蓄养量。”
‘接取新任务：临湖村长老的委托2’
“还有……”
……
干一份工作，拿两份收益，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吗！
第八十四章 领地发展的意义
自己任命镇长（村长），然后从镇长手中接取与治理领地相关任务的操作，当然是可行的。
其实只要是该村人员，无论是普通村民还是村镇主官，向洛萨提出的请求，都是可以形成相关任务的。
但长期的探索下来，洛萨发现同样的任务，由村镇主官提出的话，不仅经验和第纳尔的奖励会多些。
出现声望、荣誉以及物品奖励的几率也会更大。
而且与村镇主官发出的任务相比，普通村民发出的任务多数时候只与他自己相关，与整个村子的发展没有太大关系。
甚至有些时候，普通村民发出任务的奖励，还会给洛萨带来减益的效果。
比如扣一点声望什么的。
因此，洛萨后来大多时候只接取村镇长官的任务。
虽然这类任务每天只能有一个，但反正完成任务需要的时间不短，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当然，前提得要村镇主官自己说出来才行。
如果由洛萨或者他的士兵先行提出来，再由村镇主官复述的话，是形不成系统任务的。
而将具有一定自主权，且智慧相对出色的安森任命为临湖镇长，就是洛萨为此做的新尝试。
好在就像他推测的那样。作为英雄单位，由安森自己思考出来的规划，大部分都形成了相应的系统任务。
而且在奖励方面，比老费舍在他刻意引导下，提出的那些粗略方案，相对而言还要更高一些。
除了一点。
洛萨并没有完全听从安森在路上时，提出的那些建议。比如宰杀公牛公羊，用粮食换取其他领地储备毛皮这些。而仅是采用了他未出口的，尽力扩大牛羊养殖规模的建议。
因为根本不需要重新收集皮毛，洛萨手上，本就有足够用来制作皮甲的原材料。
虽然野蛮人都是些苦哈哈，但野蛮人勇士和酋长不完全是。
即便同样连一个铜子儿都没有，但那人手一件的兽皮，对于普通来说却是难得的财富。
作为在众多野蛮人勇士的保护下，斩首了其首领的人，洛萨手中缴获的兽皮有近七百件。
可惜的是，这些兽皮普遍时间太久，且大多有着被划破的口子，真正有售卖价值的不足四分之一。
本来，洛萨都准备等从卡塔尔城回去的时候。将那些破损的皮毛，免费发放给村民当福利了。
现在更妙，直接可以拉过来制作皮甲。
如此一来，不止今年，连明年的需求量都绰绰有余。
很好，即便脑子没有被牛踢，洛萨还是拿野兽皮毛来制作皮甲了。
而且，这也不算是以次充好。想想看，虽然有些破口，但皮甲的制作本来也不需要完好的皮毛。些许缺口，根本就无伤大雅。
野生的虎、熊、犀牛、蟒蛇等大型猛兽的皮，总比圈养的牛羊皮好上一些吧。
这哪叫以次充好？分明是以好充次好不。
良心，大大的良心。
……
解决了最要紧的工作，粮食也不用发愁，恢复临湖镇的工作很快就步入了正轨。
整合完之前领地的固定资产，和民众没能带走的物资之后。
转过手，洛萨就用分房分田的优惠政策，吸引那些还藏身山野之中的逃难村民，主动来投。
再辅以迁移莫温等地领民的手段，恢复临湖镇和贝克托村的人口。
事实上，藏身山野的平民数量，比洛萨想象的还要多上一些。
毕竟，当初大公的命令，只是说临近战区的平民可以逃离原有领地。可没说战争结束后，这些逃走的平民可以什么事都没有地，重新回到原来领地的话。
想也知道，那些不得不坚守在自己领地上的贵族，对于这些弃领主而去的‘刁民’，会是怎样的态度。
就算不干脆利落地贬为奴隶，罚没所有的财产也是很仁慈的处置了。
在这个缺粮胜于缺人的时候，能够重新接纳村民的贵族，可不得说一声‘仁慈’吗？
现在有家领主愿意分房分田，还允诺有一口饭吃，可是给了这些山穷水尽的平民一条活路。
不过有了洛萨作为榜样，那些受封的领地，被野蛮人洗劫一遍的贵族也是有样学样。虽然没有洛萨的优惠力度大，但也是吸引了不少距离近的平民投靠。
因此到六月末的时候，一镇一村一庄园的人口总量，也不过增加到了四千余人
即便如此，新领地的状态，也是恢复到了之前一多半的程度。
对于洛萨来说，这是个足以睡觉都要笑醒的成就。
因为不算莱顿村的话，其他领地每周的人头税收，就能够达到近万第纳尔的水平。
而完成了许多系统设施建设的莱顿村，每周的工资更是高达三千五百多第纳尔。
之所以能有这么多的增长，是一千四百多野蛮人奴隶的功劳。
因为莱顿村面积太小的原因，战争中俘获的野蛮人奴隶一直被安置在莫温镇上。
一直到出发前往卡塔尔城的路上，洛萨才从新一周的税收变化中，觉察到奴隶也会提供基础税收的事实。
因此，他将之前已有的奴隶，也给一并迁了过去。
其实当他晋升男爵之后，收留野蛮人妇孺的潜在问题就已经基本解决了。
之前所以有顾虑，不过是因为莱顿村的村民，多是与洛萨相熟，一旦出了问题不好处治罢了。
现在他已晋升男爵，与村民们之间的距离增大。加上关押野蛮人俘虏的地方与村子隔开，自然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冒着得罪贵族的风险，跑去找奴隶的麻烦。
即便真的有，也可以用擅闯军营的罪名处理。
等过上几年，洛萨的担任领主的时间更久些，威严更甚些，就连闲话都不会再有。
也就是说，处理完所有的问题之后，领地渐渐活跃的经济不论。
洛萨每周的税收，能够达到一万三千第纳尔。
加上随身商店的收益，每周能拿到两万第纳尔。
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只算菲尔兹威兵种的话，洛萨可以以
1（侍卫/重弓手/护卫骑兵）：3（勇士）：2（轻步兵）
三级队伍配比。
以他现在除自己和安森外，最高88人的直属部队人数，维持一支近九百人的全系统兵种，还尤有余裕。
等到这些领地的系统设施，进一步完善起来之后，每周的收入甚至能够增加到四万多。
部队配置可以顺势变化成
1（侍卫/护卫骑兵）:3（重弓手）:3（勇士）
相对前一个配比来说，最后的配比不仅将兵力上限提高到了1144人。
而且近中远兵种全有，阵容也相对更加合理些。
之后声望增加的名额，还可用来安置除菲尔兹威以外的兵种。
在洛萨来说，这是足以虎视整个公国的力量。
第一章 米德洛夫特
1026年5月12日
艾尔兰公国中部，米德罗夫特城
此时已经是下午七点，天色渐晚，来‘烧火’酒馆吃饭的市民，挤满了整个前厅。
烧火酒馆，并不是这座城市里最受欢迎的酒馆。但要论起店中的美食，却是城中首屈一指的。
之所以没有其他酒馆受欢迎，只是因为它不提供‘特殊服务’罢了。
尤其是酒馆的烤肉，那更是城中一绝。
无论是烤牛羊肉，还是烤整鸡、全鱼，厨师的火候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加上不吝使用的胡椒和盐，吃到嘴中满口生津、滋味十足。
配上加了麦芽糖的黄豆汤，不掺杂木屑、泥石的全麦面包，是每个到此客人的最爱。
然而今天，客人们的注意却不在桌上的美食之中。而是角落里的另外一群肆意欢笑着，不停劝酒的客人给吸引了过去。
如果被后院的厨师知道这个情况的话，恐怕会伤心地落泪吧。
艾尔兰公国已经传承有三百年的历史。
作为奥兹开鲁王国的忠实小弟，这个背靠彩虹山脉的偏僻小国，在几次战乱中均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始终保持了相对的稳定状态。
在这样一个历史悠久，且深受秘法大陆血统等级思想影响的国家，其阶级的固化程度，是可以想见的。
公国最近一次新贵族诞生，还得追溯到十多年前去。
而且那一次也不过只是晋升了一位骑士，其本身有着某为伯爵私生子的身份也是重要的影响因素。
由此，贵族与平民之间，身份地位的差异比起帕斯来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再加上近些年来，宗主国奥兹开鲁在持续的战事中逐渐衰弱，作为属国的艾尔兰也深受影响。
层层传递下来，贵族对于普通领民的高压统治，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
因此，在公国之中，像这些客人一样开怀大笑的场面，可不多见。
不过不多见并不意味着没有，那些有着其他国家贵族靠山的商队，理所当然地不怎么理会公国的高压政策，还是该怎么笑就怎么笑。
‘因此真正吸引他们目光的’
洛萨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偷偷打量着他们的顾客，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霎时，一阵几乎不加掩饰的‘咕噜’接连响起。
没错，答案就是‘杯中酒’。
或者说，杯中的酒‘水’才对。
艾尔兰公国，已经持续了两年的干旱了。
今年的情况依然不是很好，从开春到现在，也只在四月中零星下了点小雨罢了。
虽然公国贵族已经彻底腐朽，但好歹也知道干旱带来的严重问题。
从去年开始，城中的饮水就开始受到严格的管制。
因此，像这种大口大口喝酒的景象，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当然，说是‘严格’管制，但具体怎样的‘严格’，还是因人而异的。
要不然，洛萨又怎么可能在一家普通的酒馆里，买到这许多酒水呢？
虽然价格贵上好几倍就是了。
不远千里（真的有千里），从自己的领地跑到另一个国家来喝酒吃肉，目的自然不会真只是炫富。
而是，侦察‘敌情’。
自从去年那场战争之后，公候之间的争斗几乎一触即发。
本来在洛萨的推测中，侯爵最好的起兵时间应该是去年的秋收，最迟不会晚冬季到来。
因为那个时候，公国已经将大量的人力物力，持续不断地投入到了，明知不会有太大收获的纽伦堡区域。
相比较之下，多了一整年稳定发展时间的侯爵方，可以说是粮草充沛、兵甲富足。
这一升一降，岂不是侯爵绝佳的机会？
不过洛萨能够看到的东西，大公也同样看到了，并且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于是去年临近夏末的时候，侯爵沿海的领地，爆发的大规模海寇侵袭事件。
什么样的‘大规模’？
海寇声势最盛的时候，甚至聚兵五千，围攻了维尔斯特纳。
虽然最后这些乌合之众被侯爵轻易击败，但他们造成的影响却使侯爵，丧失了当年发动战争的能力。
或者说，因为准备不足，侯爵主动推迟了发起战争的时间
谁的手笔，自然不言而喻。
当这个消息传到洛萨耳中的时候，他在短暂的放松之后，重新堆起满腔的忧虑。
稍微想想就知道，要引导如此规模的海寇，袭击一位大贵族的领地。大公方面需要付出的代价，不会小到哪里去的。
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也要拖延战争的到来，显然大公也是被逼到了死角。
甚至那些海寇中，是不是就有公国海军的存在，都是一件说不清的事。
无论如何，洛萨可以断定的是，这场战争都会在今年之内爆发。
侯爵是不会再给大公更多聚拢力量的时间的。
因此，早已置身于这场乱局中的洛萨，在这个大家都忙着春耕的时候，离开了自己稳步发展的领地，开始排查潜在的外部威胁。
毕竟，一个国家的内乱，可不会只是该国内部的事情呢。
海外的国家不需要洛萨担心。
有着公国海军的封锁，即便之前那些大力支持侯爵的国家，也不会在战争开始之后，公开站在侯爵这边。
因为侯爵是臣，大公是君。
公开帮助侯爵，是对整个封建制度的破坏。
唯一可虑的，就是可能从陆上而来，打着‘帮助公国平叛’旗号的，他国干涉军了。
至于进入公国是平叛，还是受到公国军的挑衅爆发冲突，就得视具体情况而定了。
即便彩虹关隘固若金汤，如果遭到侯爵军和干涉军两面夹击的话，也难说支撑多长时间。
因此洛萨这次出来，侦察潜在的‘敌情’只是第一步。
如果有可能的话，给几个有威胁的国家制造些乱子，也是必须的。
好在从目前的情况看，备用的手段大概使用不上了。
彩虹山脉高耸陡峭，能够将大部队送到帕斯公国的道路，只用走彩虹关隘一条。
而在与这条通道相连的诸多狭窄且崎岖的山路中，能够平稳通过大军的，也只有通向艾尔兰公国和葛萨特公国两条线而已。
其他国家，就算对帕斯有想法也有实力。
但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的话，等集结部队赶到彩虹关隘，都已经两三个月过去了。
洛萨可不相信侯爵会如此之蠢，在自己明明占优势的时候，却为引狼入室做准备。
事实也是如此，在洛萨最新收集到的情报上，的确没有哪个国家正在集结军队的消息。
也就是说，真正对帕斯有威胁的，也就是这两个公国了。
不过这个威胁，今天也可以拿掉了。
因为在来艾尔兰之前，洛萨先去了趟葛萨特公国。
结果发现该国正与另一个国家，处于你来我往的激烈战争中。
就算想干涉帕斯内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至于艾尔兰公国。
洛萨轻轻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水再次一饮而尽。
‘一个连续三年干旱的腐朽国家，能指望他干点啥呢？’
第二章 情报与计议
“在市政整理的资料中，米德罗夫特及所属领地总的农田数量，在三十五万亩左右。旱地居多，临近水源的优质农田数量极少。
前年整个区域麦的亩产量是一百五十斤，去年更少些，只有一百三十斤左右。算上黄豆、甜菜这些，粮食的亩产量也不过将将达到一百五十斤。
用不到三千吨的粮食，养活区域内二十万左右的人口，基本上就是每人每天半斤口粮的水平。
与其他堡、城的状况基本一致。”
“还要更少些。
我奉命调查了周边村镇平民的生活状况，发现他们的生活水平极度糟糕。
在和村民的细谈中得知。这两年间，米德罗夫特诸领的领主，不仅没有从各自的粮仓中，拿出一粒粮食赈济旱情。
反而以宗主国需要的名目，向自己的领民征收了远超往年的税收。
村民们留在手里的粮食，根本就没有多少。
甚至好几个村庄，今年春耕用的种子，都是村民们用高昂的利率，向自己的领主借得的。
就现在的情况看，恐怕……
现在除了少数临近水源的村子外，大多数村庄，都是靠着草根树皮在强撑罢了。
而我也到那几个村庄看过，状况同样不是很好，小溪、小湖也基本上快要完全干涸了。”
“说到粮仓，今天下午的时候，从米德罗夫特粮仓，运往奥兹开鲁的粮队正式出发。
我仔细数了数，总计有七辆马车，二十四辆牛车。
运送的粮草大概在23—27吨之间，比我之前打听到的20吨还要多一些。估计，是留给路上消耗用的。
护卫数量大概有两百人左右，轻步兵居多，射手和骑兵只有零星的几个。”
“据线人说，这已经是今年以来，米德罗夫特第四次，被摊派到宗主国的粮食征调任务了，且这次运走的粮食还算少的。
也就是说，仅米德罗夫特一地，今年已经转运走了百吨还多的粮食。
显然，艾尔兰的老大哥在新的挑战中，局势不是很好呢。”
宽阔的大床上，洛萨半靠着墙壁，听取着盘坐在他面前，完成侦察任务的三名士兵的汇报。
在汇报任务的士兵身后，是同样盘坐在大床上，压低声音打牌的士兵。
从他们偶尔不自禁的低声惊呼来看，游戏的氛围倒还蛮热烈的。
不过玩归玩，士兵们却也是甲胄在身、武器在侧。
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始终绷着神经的战士，随时都能够投入到战斗中去。
此次跨国侦察，除了这十名已经积累够升级经验的，‘东南西北’无赖扈从外，洛萨没有多带任何人。
如果遭遇危险的话，这十名随时可以升级为冒险家或无赖骑士的骑兵，可以保证在数百敌人的包围中，掩护洛萨突围离开。
而一旦脱离了大股敌人的包围，在这个信息传递落后的时代，再想抓住洛萨的行踪就不大可能了。
至少对洛萨本人而言，这次行动的安全性还是很有保障的。
就是十几个大汉，躺在一张床上的场面，多少有些微妙罢了。
不过，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
在等级观念深入人心的艾尔兰公国，平民的建筑只能是平房带地下室。只有具有贵族身份的人，才有资格住进二层以上的房子里。
虽然烧火酒馆为防万一，也建造了基本上常年空置的二层小楼。
但供应给普通平民的旅舍，就只有这种人员混杂的大通铺和阴冷的地下室了。
毕竟低矮平房需要的建筑面积，比起楼房可要多上不少呢。
能够租到这样一间，与其他房子隔开些距离的独立大通铺，作为临时的休息地点。
对于‘拿不出’贵族证明，又怀揣着一些‘不良企图’的洛萨等人，已经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
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商量这些，一听就不太妙的东西不是。
至于会不会有人偷听的问题。
洛萨觉得有些教训，领教过一次就够了。
摸摸已经有半寸来长的络腮胡，洛萨一边唏嘘着，一边开口问道。
“这么说来，城中的粮仓，应该还有一批数量不少的粮食喽？”
这确实是个问题，洛萨可不相信在贪欲和民众的生死之间，艾尔兰的贵族会选择他们眼中的贱民。
不过对于情报为何如此详细，初来不久怎么还有线人这些问题，却是只字未提。
在这个国家里边，只要有钱，就没有秘密可言。
这可是，已经在之前的几座城市中验证过的。
“事实上并没有太多粮食，”分配到粮仓探查任务的士兵回答道，“根据线人的说法，粮仓中的粮食只有五十吨左右。
扣除城中贵族巨大的消耗量之后，剩下的那点，连支撑一支千人军队一个月的行动都够呛。
据说，如果再被安排到筹集粮草任务的话，就只能临时加征了。”
“至于粮食去哪儿的问题，”士兵神态轻松地耸耸肩膀，模仿着他那位‘线人’的样子“反正，没有一个‘子儿’落在我的口袋里。”
这幅神态倒是引得其他两人哄笑一声，其中嘲讽的意味很是清楚。
粮食用‘粒’，金钱才是‘子儿’啊。
洛萨同样弯了弯嘴角，接着又问道，“那么，这批粮食是不是还在城里？如果不在，又到哪里去了呢？”
“应该不在城里，因为当我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线人回答的很含糊，态度也紧张了很多。
我觉得有很大概率，是被运到国外去了吧。”
“这样啊，”洛萨点点头，接着又拖着下巴沉思起来。
“洛萨大人，我们接下来还去国都吗？”许是盘腿坐的有些麻了，一位士兵小声开口问道。
洛萨摇头表示否定。
大半个公国的样本，已经足以确定艾尔兰的国情了，去不去国都意义不大。
“那我们要去袭击运粮的队伍吗？
只有两百名轻步兵，一次冲锋就能让他们落荒而逃，事后伪装成盗匪劫掠就行。”
“嫁祸的对象也选好了，是一支马匪团伙，还算有些名气。行事习惯也收集地差不多。
深夜突袭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真假。”
无视掉几个好战分子眼中你的期待，洛萨果决地说道，“没那个必要，既然已经确定了艾尔兰的糟糕状况，就不用再节外生枝了。
我倒是对那些被倒卖掉的粮食比较关心，接下来两天大家找找这方面的消息。
如果没有特殊发现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回帕斯去了。”
“至于之后可能发生的变故，就交给红色兄弟会去侦察吧。”
第三章 意外的状况
经过实践，红色兄弟会证明了他们在情报收集上的专业能力。
藏身阴沟里的他们，最擅长挖掘那些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暗地里的勾当了。
也正是通过这些情报，了解到侯爵私底下那频繁的动作，洛萨才敢预判帕斯内乱的开幕。
若不是有这些细节，以及反映出的心理活动作支撑。
仅凭对谁有利、对谁不利的所谓大局推演，得到的结果也不过只是笑话。
正因如此，洛萨对于这一系之前不太重视的兵种，只要还有部队名额就不会放过。
甚至为此，还漏掉了好几拨强力兵种。
这一次，洛萨也是让近二十名兄弟会成员，秘密跟随商队潜入两个公国。为他之后的谋划，撑起一片薄弱的情报网络。
之所以没有直接派兄弟会过来，不过是为了掌握最真实的情报罢了。
可惜，洛萨这头刚刚说完他的计划。没等天亮，就有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
“砰砰砰砰……”
“开门，开门……”
一阵嘈杂的敲门声突然从酒馆前厅传来，吸引了准备睡觉的洛萨等人的注意。
很快，酒馆的伙计就高喊着“来了，来了”，匆匆跑过去把大门打开，将这股嘈杂迎进了院子里。
看了眼侦查地图上新增的十几个白色光点，洛萨一边示意大家放松，一边吩咐一名无赖扈从去查探情况。
不到两分钟，出去查探的士兵就闪了回来。
“洛萨大人，来的是治安所和城卫军的人。听说是伯爵家有什么宝物被盗，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很快就到我们这边了。”
“伯爵家丢了宝物？是米德亚德家还是罗夫普尔家？丢的又是什么样的宝物？”
“不清楚，只说是伯爵家丢了宝物，却没说是哪一家。
至于丢的宝物，据说是一颗传承久远的宝珠。”
“一颗宝珠？”
洛萨重复了一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与帕斯公国不同，传承久远的艾尔兰公国，伯爵级贵族并不少见。米德罗夫特城就有两家伯爵家族，城名也是两家姓氏组合而成的。
不过虽然同为贵族，行事风格也颇为相似，但两个伯爵家族之间的关系却并不和睦。
为了争夺城市的控制权，两家表面上的功夫都不愿意维持，各种明争暗斗就连普通平民都能说出来不少。
上层激烈的斗争，也是米德罗夫特局势混乱的原因之一。
而这种多家‘制衡’的局面，在艾尔兰几个城市中并不少见。
据说，还是某一代大公突发奇想的‘英明’举措呢。
大概，就和帕斯公国将国度迁到海上差不多。
更让人难受的是，这本来与洛萨没什么关系的事，突然就变得有关系了。
如果丢宝的是米德亚德家还好，如果是罗夫普尔家就比较麻烦了。
因为这一任的市长就是罗夫普尔家的人，换句话说，罗夫普尔家族目前在城中的势力更大。
虽然不至于彻底压制米德亚德，但其他贵族，确实玩玩不敢触罗夫普尔伯爵的眉头的。
找到了丢失的宝物好说，如果找不到的话，洛萨想要返回帕斯公国，恐怕就要耽搁上一段时间了。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收集情报的工作也会困难许多。
不过，终归也只是麻烦罢了。
……
正想着这件事与自己的关系时，“砰”的一声，半掩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这一脚，让洛萨本已放松下来的表情瞬间变得森冷，而其他的士兵也将手搭上了剑柄，刀剑半出鞘的摩擦声接连响起。
充满敌意的目光，直接让一副嚣张姿态，踹开房门的治安所小队长拉格兹，狠狠吞了口唾沫，僵在原地进退不能。
良久，直到洛萨抬手示意士兵收回武器。他才收回那只抬起来却没敢放下的脚，点头哈腰地赔笑道。
“实在不好意思几位大人，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脚也始终停留在房间外，没敢踏进屋中。
不怪拉格兹如此胆怯，实在是在米德罗夫特城，治安所不敢得罪的人太多了。
本国的贵族不提，那些外来的人员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
谁也不知道，某个商队的身后，有没有哪个大国的贵族撑腰不是。
虽然那些贵族老爷们可以不在乎，但像他这样只能在平民面前耀武扬威的小小治安员，那可不是说弄死就弄死吗？
看面前这些人那人均一件铁甲的装备，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普通护卫之类的啊。
再想想和其他房间隔开的距离。
‘妈妈耶，怕不是碰上那种，专门替贵族干脏活的狠角色了’
‘我不会正好在人家商量事情的时候，给闯进来了吧。’
这一刻，拉格兹无比懊悔自己贸贸然冲进来的举动。
以及，怎么才能在对方准备杀人灭口的时候，丢下身后的下属独自逃生。
殊不知在他这样思考的时候，他身后的下属可是已经退开十几步了。
没让小队长担惊受怕太久，洛萨装着瞅了瞅他的打扮，若有所思地问道。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治安所的人吧。这大半夜的，跑这里干啥？”
‘这是还没开始，还是已经结束了？’
脑海中飘过这样的念头，拉格兹表面上却不敢怠慢地回答道。
“几位大人，小的确实只是奉命行事。
就在今天晚上，罗夫普尔伯爵大老爷招待贵客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一件宝物不知道被哪个渣滓给盗走了。然后就命令我们治安所和城卫军，严密排查整个城市。”
说完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得到允许后颠颠地跑到洛萨身边，低声说道，“听说，那可是伯爵大老爷的传家宝呢。”
“传家宝吗？什么样子的？”
“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只是上司给我的命令，是把所有的珠子给全部带回去，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分辨的。”
只是分辨，怎么处理那些不是目标的珠子，就不是拉格兹能知道的了。
洛萨抬起头，和配合他演戏的士兵们对视了一眼，似乎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接着，在拉格兹紧张的目光中，点头说道，“好吧，你们可以搜查，反正我们也没带什么珠子。”
“不过，这中间的分寸，应该不需要我提醒的吧。”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拉格兹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回应道，“晓得晓得，知道分寸的。”
第四章 心动
虽然已经得到对方首领的同意，但治安员们检查的时候，总是悬着一颗心的。
桌椅、墙角、被褥这些旅舍自有的还好。
但是当拉格兹小心翼翼地提出，想要查验包裹的之后。治安员明显可以感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更刺骨了些。
尤其，是在翻到一些小瓶小罐小纸条的时候。对方再次握住剑柄的手，让大家同时有了一种接近死亡的预感。
好在治安员反应迅捷，赶紧装作没看见一样将这些东西重新收起。对方才在首领的示意下，暂时收敛起敌意。
有了这段插曲，检查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不到十分钟，‘该’检查的地方就已经全部检查完毕。
而结果，也正如洛萨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发现。
这也让拉格兹和他那几个混饭吃的手下，长长舒了口气。
正当以为事情结束，放下悬着的心，打算告辞离开的时候。
之前一直表现地非常配合的对方首领，委婉而坚决地，表达了想要交个‘朋友’的意思。
然后在他们极不情愿的态度中，和所有人反复‘认识’了一遍。
至于对方自己的身份，对方没提，治安员也没敢多问。
联系对方之前不愿招惹麻烦的表现，治安员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却不知道他们那些已经深信不疑的猜测，正是洛萨想要的结果。
虽然那份猜测，很大程度也是事实就是了。
……
依靠演技打发掉深夜前来的治安员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洛萨一行都没有再受到打扰。
显然，自觉被拿住了把柄的拉格兹等人，并没有勇气将这里潜藏着一批不法分子的事情，汇报给他们的上级。
或者也可能汇报过，只是并没有引起太多重视。
无论哪种情况，洛萨这边只遭到了一次搜查都是事实。
不过，这本在预料中的顺利情况，反而让洛萨升起了些不好的预感。
就凭治安所这种畏手畏脚的搜查方式，实在洛萨很难相信他们能够在一夜之间，就把那件失窃的宝物给找到。
而带上‘罗夫普尔’、‘传家宝’这样后缀的东西，似乎也并不是什么能够随意放掉的东西。
因此一大清早，洛萨就派了士兵外出侦察。
很快，士兵带回来的消息，就印证了他的预感。
米德罗夫特城已经被封锁起来，不许进也不许出，解除封锁的时间待定。
而一些商队试图上前理论，却遭到守城士兵箭雨驱赶的事情，则表明了罗夫普尔家的强硬态度。
有些出乎预料的是，即便已经闹到了这样的地步，一向喜欢给对手添堵的米德亚德家族，居然也没有出面表示反对。
不只是米德亚德，城中甚至没有一家贵族，在被封锁的城门前露过面。
就像是，封锁城市，已经取得了城中所有贵族的认可了一样。
直到下午的时候，洛萨才从一些线人的口中，知道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不止罗夫普尔家族的宝物被盗。同为伯爵家族的米德亚德，也丢失了一样珍贵的宝物。
其中，罗夫普尔被盗走的，其实是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而米德亚德家族丢失的，则是一把银白色的小剑。
值得一提的是，两件宝物的具体形象，就印刻在他们各自的家族纹章上面。
也就是说，失窃的东西对于两个家族来说，还真就是传家之宝。
而且，还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传家宝。
据说，两样宝物的历史能够追溯到魔导文明时期，是建立两个家族的祖辈流传下来的珍宝，本身甚至还留存着一些神奇的功能。
丢失了这样的宝物，也难怪本来水火不容的两家难得站在一个立场上，迫使其他贵族默认封锁城市的做法了。
至于为什么要封锁城市，则是因为两件宝物时刻都有人看守、检查，因此能够将被盗的时间确定在昨天晚上。
夜晚城门封闭的情况下，盗窃者是不可能将东西带出城去的。
封锁城市，则是为了将宝物继续留在城中。
这对于已经打算从艾尔兰公国，抽身而退的洛萨来说，算是一个坏消息了。
当然，事实上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就是了。
虽然两位伯爵在米德罗夫特权势滔天，却也不可能将一整座城市长期封闭。
别的不提，就算艾尔兰大公脑子全是浆糊，也不可能坐视这样埋葬一座城市的做法。
而且城中的居民，也不只是两个伯爵家族的。
向洛萨伪装的身份那样，有着其他地方贵族背景的人也不在少数。
重重压力之下，即便两位伯爵可以无视近十万平民的生死，最终也不得不选择解除城中的封锁。
对洛萨的影响，不过是把本来预备探查情报的时间，替换成等待封锁解除罢了。
影响也不是很大。
想通这层关节之后，洛萨反而对那两件失窃的宝物多了些心思。
被两个传承数百年的家族如此珍视，据说还拥有一丝神奇力量。
说实话，洛萨还真有些好奇了。
不过要想参与其中的话，还得有一个好机会才行。
……
接下来的两天，治安所和城卫军依然没有终止对城市居民，一遍又一遍无意义的搜查。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可以看出搜查人员的态度越发急躁起来。
打砸物品，殴打平民的事件时有发生。
就连面对洛萨等人伪装的身份，前来搜查的人员态度也是慢慢强硬了起来。
当第三天，洛萨把一个叫嚣着‘动我一下试试’的憨憨拧断胳膊丢出门外的时候。
他等待的那个时机也就到了。
第五章 看样子
不顾治安员慌乱地呼求支援的声音，洛萨一行牵过猎马，出了酒馆侧门扬长而去。
目标，是罗夫普尔家位于城中的大型庄园。
米德罗夫特的体量本就比卡塔尔小上很多，又是挤进了两个伯爵家族，自然不可能每家都建上一座城堡塞到里边。
不过，说是大型庄园。但看中心高高耸起的堡垒，以及将庄园整个围起来的三米多高的石制围墙，说成半城堡半庄园似乎更合适些。
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时机来此，是因为这样做，更符合他所扮演角色的身份。
一个忍无可忍的，来自某个大国，承担着某个秘密任务的，小贵族的身份。
无论是不是对那两件失窃的宝物有心思，扮演着这样角色的洛萨，都应该来一趟这里。
否则的话，继续一味忍让下去，只会让那些欺软怕硬的治安员们，越发得寸进尺，将他用来伪装的角色给打落泥尘。
到时候接踵而来的麻烦，可比和一个小小的治安员冲突，难应付太多了。
因此维护这层身份应有的权利，还是很有必要的。
倒不是洛萨多喜欢这种角色扮演，只是如果能用伪装取得一定便利的话，洛萨也没理由不用。
就像此刻，当他一路肆意横行，冲到罗夫普尔庄园门前。连马都没下，态度倨傲地说自己是‘伯特王国’骑士，要拜见罗夫普尔伯爵的时候。
守门的卫兵，连确认身份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将他们迎进大门。留下一句“稍等”，就匆匆跑去通传了。
这期间，洛萨等人依然始终端坐马上。
有守卫过来试图提醒他们下马，却被扈从披头抽了两鞭，也只得一声不吭地退回原处。
将一个大国贵族的嚣张气焰，表现得淋漓尽致。
直到城堡的管家行色匆匆地赶来，邀请众人前往大厅的时候。
众人才从马上下来，随手将马缰交给一旁的仆人，跟着管家气势汹汹地向正中心的堡垒走去。
当洛萨一行进入大厅的时候，除了侍立的仆人之外，并没有像是主人家的人等待。
迎着洛萨质问的眼神，打扮得体的中年管家只说是“主人正在收拾”，要求大家稍等一会。
约莫十分钟左右，一个穿着华丽贵族服饰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洛萨前方的高台上。
“这就是那个从伯特过来的骑士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语气懒散，面色不耐，鼻孔向天。
这幅傲慢的样子，简直是典型的贵族风格。
洛萨歪着头看了青年一眼，针锋相对嘲讽的口吻说道，“怎么，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娃，就是罗夫普尔伯爵了吗？
呵，今天可真是见识到艾尔兰公国贵族的待客之道了啊。”
“嗯？”青年不满发出一声冷哼，“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骑士，哪有资格见我祖父。
由我来见你已经是给足伯特王国面子了，还敢妄谈我国的待客之道？”
“再说，”青年稍稍低头看了洛萨一眼，“你是不是贵族还不一定呢。
有什么身份证明吗？。”
“哈，我不是贵族？没有资格见你祖父？真是无礼的傲慢。”
洛萨回怼一句，接着从腰间取出一枚印章，放到管家的手中，“拿给你的主子，让他瞪大自己的眼睛仔细瞧瞧。”
在青年的示意下，管家弯腰登上高台，将印章交给了他。
印章，当然是伪造的。
但洛萨却丝毫不担心有被识破的危险。
事实上，彩虹山脉这边的人类诸国，稍大些的贵族都有收录其他国家贵族纹章的图鉴。
这份图鉴，不只是用来确认贵族身份的。
更重要的，是保证新封的贵族，所设计的家族纹章不与已有的纹章冲突。
要不然的话，估计大多数肌肉充斥头脑的军功贵族，都会将自己的纹章设计成常用武器的。
那种辨识度极低的图样，可不能起到代表身份的作用。
这也造就了一个现象，那些图样越是简单的纹章，往往代表着那些历史最为久远的家族。
反而越是华丽、复杂的纹章，其家族历史就比较短一些。
不过，受限于各国局势的变化和消息传递的速度，这些纹章图鉴在时效性和完整性方面，都不是很好。
像是骑士这种最低级的贵族，基本上都只会收集一些临近地区的。远一些的国家，基本上都是男爵起步的。
而洛萨伪装的身份，自然不会是容易识破的临近国家的。
那么，青年要怎么在没法辨别纹章真假的情况下，确认“他”的贵族身份呢？
看样子啰。
看，“样子”。
一个衣着破烂、弓腰驼背的人，就算他声称自己是伯爵，被人也只会当他疯了。
而一位衣着华丽、态度倨傲，手下也精明强干的人声称自己是贵族，却可以让陌生人信服。
虽然洛萨现在的服饰不华丽，但小队全员精致的板链甲，比华丽的服饰还要有说服力。
更何况，洛萨伪装的身份，本就是能够引起艾尔兰贵族注意的。
伯特王国，是艾尔兰公国东北方的奥兹开鲁王国，再西北方的国家。
两个相隔上千公里的国家，本来是没有太多交集的。
然而伯特与艾尔兰没有交集，但却与奥兹开鲁‘交集’颇多。
就在去年，奥兹开鲁王国才用割让一州之地的代价，勉强平息了两国在边境上的冲突，得以专心应对与玄彬王国的战争。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洛萨真是伯特王国的贵族，就算他直接到艾尔兰大公面前叫嚣，大公也不敢直接将他打杀了事。
用嚣张的姿态面对一个伯爵家族，不是很正常的表现吗？
而且一位贵族悄然潜入城中，背后隐藏的意味，也不得不让罗夫普尔家族慎重对待。
这就像是那部著名的喜剧‘钦差大臣’一样。
因此，高台上的青年只是佯装端详了一会儿伪造的印章，就让管家重新交还给洛萨。
再说话时，虽然神态依旧傲然，但语气却不再是漫不经心了。
“那么，这位伯特王国的骑士，为什么要私自到米德罗夫特城来呢？”
即便还是将信将疑，但至少表面上还是承认了洛萨的身份。
“怎么，艾尔兰公国是和我国宣战了，已经禁止我国人员进入了吗？”
洛萨冷笑着反问一句。
“当然不，只是阁下作为贵族，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另一个国家，还不和我们打声招呼，恐怕有失身份吧。”
“你是想说我是阴沟里的老鼠吗？
别拿你们那套腐朽的理论，套在我伯特贵族的身上。
我到艾尔兰，自然是带着国君的任务的。
今年二月的时候，有一批数量不少的军粮进入温特尼亚公国。
我一路追查下来，发现这批粮食的来源，正是这米德罗夫特城。
你既然是伯爵的子孙，那不妨帮我转告伯爵。问问他，在贵国旱情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还要援助我国敌人的举措，是想要挑起两国间的战争吗？
如果不是，还请就此事给我一个交代。”
第六章 被堵死的算计
这自然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洛萨本来准备的脱身借口，是侦察彩虹关隘。
伯特王国是有出海口的国家，对于海上强国帕斯，自然也是颇有觊觎。
而只有一山之隔的艾尔兰，对帕斯国内的紧张局势也不会一无所知。
因此，伯特王国的贵族，跑到艾尔兰公国侦察彩虹关隘，还算是符合逻辑的举措。
不过自从知道米德罗夫特粮仓，存在倒卖粮食的现象后，洛萨就始终对那些粮食的走向耿耿于怀。
加上这两天城里戒备森严，没能探听出有价值的消息，洛萨索性就这会儿拿出来诈上一诈。
作为城市的半个主人，说罗夫普尔家族对于粮仓的猫腻一点都不知情，洛萨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就算不能套出粮食的具体去向，探探它们究竟是在艾尔兰境内还是境外也是可以的。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的质问说完后，高台上青年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唔，”如雄鸡般高挺的胸膛往回缩了缩，眼神闪烁着说道，“这……这其中大概是有些误会吧，这位骑士……”
“布鲁哈努·拉班”
“咳咳，好的，拉班骑士阁下。您也知道，我国已经有两年降水稀缺了。农田里生产的粮食连我们自己领民吃的都不够，哪里还会一粒麦给温特尼亚呢？。”
一边解释着，青年一边换上了热情的笑容走下高台，站到洛萨的对面。
“再者说来，我们艾尔兰和伯特王国，向来都是友好的朋友关系，一直都是站在一个立场上，怎么可能去帮助贵国的敌人呢？
大概是哪里出错了吧。”
“米德罗夫特算是周边有名的城市，往来的他国商人数量也不少。
我想，您追查到的线索，可能是其他国家的商人，先把粮食存到这里。之后又从米德罗夫特运出去的吧。
只是误会罢了。”
洛萨内心抽了抽嘴角。这种自己只是开了个头，对方就着急解释的样子，简直是经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仅这一段解释，就让洛萨脑中转过了好几个国家间的阴谋算计。
虽然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巧合，倒也让洛萨确定了那些多征收粮食的去向。
米德罗夫特如此，恐怕整个艾尔兰公国也差不多吧。
这么一来，这个国家对帕斯，可是真没有多少威胁了。
心下如此思量着，洛萨继续用那一副倨傲的态度，对着青年说道。
“是不是其他国家商人带过来的我不管。
我追查的线索，到你们米德罗夫特就断了，总归与你们是脱不了干系的。
无论如何，贵国都要为此事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段话看似强词夺理，但言下之意，说的却是自己手中，并没有掌握决定性的证据。
要不然，洛萨还真担心罗夫普尔家族会动杀人灭口的念头。
果然，听到洛萨强硬的言论后，青年不仅没有着恼，反而满面堆笑着说道。
“自然自然，可惜祖父最近身体欠佳，否则该亲自会见几位才是。
不过也请几位放心，对于这件事，罗夫普尔是一定会调查清楚，给贵国一个交代的。”
接着赶紧将话题转开，“说起来，几位不远千里到米德罗夫特。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今天既然来了罗夫普尔家族，总得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不如今天晚上，在我们庄园为几位开场宴会，好好招待招待如何？”
“哼，这就不用了，贵地的招待我可是已经受够了。
这几天不间断地有人上门‘打招呼’，就在刚才，还有城中官员让我们乖乖服从安排，还想将我们那点盘缠给收走呢。”
“我这次来除了军粮的事外，还想问问罗夫普尔伯爵，这城市的封锁什么时候才会解除。
实在不行，还请放我们先出城去。
我等还有任务在身，恕不能在城中久留了。”
似乎青年所说的招待只是客气话罢，听到洛萨的意思后，不带一丝犹豫地回应道。
“那还真是可惜。不过既然各位还有任务，我也不好强留。
至于拉班骑士的要求也简单，我们也知道封锁城市给大家带来了诸多不便。
因此今天晚上，本就安排了一些事情紧急的人出城。
阁下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到时候一起出城便是。
如果手头有事也无妨，您说个时间，我再安排您就可以。”
“只是，我罗夫普尔家和米德亚德家，丢失的宝物着实太过贵重。
出城时还得请几位配合一下检查才是，罗夫普尔感激不尽。”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青年的语气重又强硬了起来。
不过洛萨并不在乎他最后的强硬，反而对青年如此轻松就放行的举动惊讶莫名。
‘不是说是珍贵的宝物吗？少年，你就这么干脆把人放出去了，连拖延都不带有的啊。’
‘你不阻拦，我怎么顺势提出帮你找宝物呢。’
‘不按套路出牌的吗？’
虽然轻松完成了明面上的目的，但洛萨突然就有一种被挫败了的感觉。
先是随口的试探巧合地戳中了要点，接着又是‘以退为进’的试探被直接堵死。
人家都已经做出了这种让步，他总不能在表露出，对遗失宝物的惦记了吧。
要不然前有粮食事件的威胁，又有对人家宝物的觊觎，不是在逼着人家下黑手呢吗？
洛萨再次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青年，看着他那张暗藏着傲慢和怒火的脸，怎么都不像是个聪明人的样子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两次让他的谋算胎死腹中。
该说事物的发展，总会有出人预料的时候吗？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接连几天下来，像他伪装身份那样有背景的人，已经好几次向两个家族施加压力了。
这些人里边，像伪装身份那样，罗夫普尔得罪不起的人可不再少数。
因此，两个家族经过商议，才决定在检查之后，把这帮得最不起的大爷给悄悄丢到城外去。
眼不见心不烦。
再加上洛萨提出的事情确实戳中了罗夫普尔，尤其是亲自操手这件事的青年的痛点。
本着尽快送走瘟神的心态，青年才这样果断地决定放几人出城。
可以说，这中间还真就是机缘巧合居多。
另一边，看到‘拉班骑士’变化不定的脸色，青年还以为他们顾忌身份不愿接受检查。
既不能真的得罪，又不能直接让他们走人，只得硬着头皮劝说道。
“还请放心，只是检查各位的携带的物品，绝不会有冒犯之举。
而且等到检查完后，罗夫普尔家族必会奉上一份心意，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终归是我两家的至宝，还请多行个方便。”
说话的时候，青年五根手指全部伸出，似乎是报了个价码的样子。
可惜，洛萨对艾尔兰的习俗并不了解，确实没看懂他的意思。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太多拒绝的余地了。
“唔，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今天晚上出城好了。
也多谢阁下的美意，不过，军粮事件，罗夫普尔还得给我们伯特一个交代才行。”
听到洛萨松口，青年也是暗舒口气，连忙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第七章 不爽的心情
可能是因为与洛萨信口胡诌的‘军粮’事件，牵扯颇深的原因。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青年拿出了与他自己认知中的身份极不匹配的恭敬态度，亲自到洛萨暂住的酒馆等他。
没奈何，洛萨等人也只得按照约定，收拾好自己的行装，跟他一起前往将会临时打开的米德罗夫特城东门。
有意思的是，关于青年的名字，在洛萨本人没有问及的情况下，青年也就丝毫没有自我介绍的想法。
对此，洛萨只是暗自嘲笑着他的‘欲盖弥彰’。一边也懒得费事，只以怎么都不会错的“阁下”称呼。
说实话，洛萨对青年是老大不爽的。
比如，他在路上的的时候，透露的‘冒犯’了‘拉班’骑士的治安员，已经被处以绞刑的消息。
虽然几个用欺压普通平民，来维护自己可怜自尊的治安员不值得洛萨同情。
但是作为他们服务的主子，如此着急用手下的性命，讨取其他国家贵族欢心的做法，也着实是让人不耻。
这还不算。
当得知一行人中，只有洛萨具有贵族爵位，其他人都是普通士兵后，青年本来热情的态度立马大变。
当然，这个大变并不是对洛萨，他和洛萨的交谈倒是始终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
只是对于其他人，之前还会满脸笑意说上几句话的青年，就直接连扭头看一眼的举动都没再有。
在谈起洛萨等人的经历时，直接就只说‘拉班骑士’或‘您’，而不再是‘各位’、‘几位’。
老实说，虽然这种“上谄下骄”的人洛萨在地球时就已经见过不少。
但表现如此露骨的，还是让他好好长了长见识。
这种差别对待，连保持了一路冷脸的洛萨都不由得抽动嘴角，更别提气的双眼泛红的无赖扈从了。
虽然挂着‘某方无赖’的前缀，但洛萨的士兵依然还是正经八百的骑士扈从。
升级后的无赖骑士，比起大多数新晋军功骑士也是不差。
面对青年如此折辱，自然是怒火烧心了。
当然，说了这么多，最让洛萨自己不爽的，还是他插手那两件遗失宝物的想法，被青年给直接掐死的事了。
两件从魔导时代流传下来，还保留着神奇力量的宝物，真是让洛萨猫挠一样好奇。
作为一个在科学社会生活了数十年的大叔，洛萨对神秘的魔法简直抗拒不能啊有木有。
可惜，他穿越的有些不是时候，魔导文明早已覆灭快两百年。
就连存在的痕迹，都基本被人为地抹去。只能从林朋的那些违禁品中，窥到上个时代的只言片语罢了。
真正有机会和上个时代的‘神秘’产生交集的，这可还是第一次。
而且自从斩杀异兽岩蟒，获得一颗龙泪宝石之后，洛萨对这其中的机制就一直念念不忘。
岩蟒是魔导时代就存在的异兽，两件宝物也是从那个时代流传下来。
想得美妙一点，说不定这次有机会得到两颗宝石呢。
只要米德罗夫特城封锁的时间再久一些，洛萨就有借口用自己伪装的身份，‘帮助’两个家族找寻失窃的宝物。
不是洛萨自吹，在找东西这件事上，他还是很有几分把握的。
奈何，奈何啊……
一想到这里，洛萨对身旁吹嘘自己丰功伟绩的青年，态度就更冷淡了。
不过因为当局者迷的缘故，青年虽然感觉到了这个他国骑士的冷淡，且对这种态度大为光火。
但是再一想，猜测着‘拉班骑士’的糟糕的心情，大概是因为军粮的线索断绝之后。
着恼的心情一下就变成了窃喜，说起家族光辉的历史就更加起劲了。
好巧不巧地，让洛萨本来不爽的心情越发难受起来。
索性从‘烧火’酒馆到城门的距离不是很远，一行人又都是骑马前进。所以洛萨只是难受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此时已经临近九点，也就是原定开城的时间，东门前的空地上已经有好几拨人在等待了。
本来洛萨是有些担心罗夫普尔家族，想要将他引到城门口，趁机下黑手的。
但是看到已经有这么多人在等候，又有明显地位不低的青年在旁，这份担心自然也就放下了。
不过说是很多人，其实也就三四十人左右，而且大多数是骑马或步行的随从，马车数量很少。
显然，虽然做出了放一些人出城的妥协，但两大家族还是想尽可能地将宝物被带出城的风险，降到最低的。
当洛萨等人抵达东门后不久，临时出城的通道就被打开了。
之所以会这么巧，是因为那个一路上让洛萨不爽到极点的青年，刚好是负责这件事情的两人之一。
至于另外一人，自然就是先到的米德亚德家族的人了。
这里有个插曲，就是当一位城卫军将领过来询问是否开启城门的时候，一直陪在‘拉班骑士’身边的青年，面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原因是，那位将领在征询意见之前，先来了一句“见过……公子”。
虽然没有当场发火，但看青年的面色，对于隐藏了很久的秘密在最后关头被打破这件事，还是相当难受的。
相比之下，洛萨本来不爽的心情，却是瞬间被一种报复性的快感所替代。
就像是，‘排除毒素，一身轻松’一样舒爽。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接下来就是开城门、检查、放行的流程了。
得益于青年给的后门，洛萨等人出城的顺序被排到了第二位。
在他们之前的，是两名骑兵护卫，和一位似乎病重的中年贵族。
“咦？”看到面色苍白，被卫兵搀扶到车旁，等待马车接受检查的贵族，洛萨突然发出一声轻咦。
“怎么？拉班骑士也见过哈维尔泰爵士吗？”
洛萨身旁的青年听到了他的声音，顺着目光看过去后，若有所觉地解释道。
“拉班爵士是为了庆祝祖父这次五十五岁的大寿，特地受邀过来表演的。
可惜还没等寿宴开始，爵士就不幸染上了恶疾。上吐下泻，虚弱地厉害。
本来我们当时就准备送他回国都接受治疗的。结果去又发生了家宝失窃的事，最后也只能请爵士暂留几日。
这次，正好和大家一块送出城去。”
“唔，这样啊。”洛萨恍然点头。
虽然青年的话语表面上很寻常，但洛萨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轻视之意。
第八章 异类
哈维尔泰·阿古茹，艾尔兰公国爵士
这是即便洛萨远在帕斯公国时，就曾经听说过的名字。
‘戏法师哈维尔泰’
在秘法大陆诸国间，这位年近四十岁的最低级贵族的名号，甚至比起艾尔兰大公还要响亮。
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戏法师，这是一种用类似魔术的手段进行表演的职业。
不过与魔术相比，戏法师的表演要粗陋太多。
有趣且能被观众轻易看穿，这是戏法与魔术截然相反的表演要求。
因为要是表演不能被人一眼看穿的话，指不定就被指认成法师余孽，给直接当众处死了。
在这样的限制条件下，那些出名的戏法表演，大多是与荒诞搞怪联系在一起的。
毕竟，戏法师的名称来源，本来就是“戏”“法师”呢。
比如哈维尔泰最出名的表演节目，就是颇具讽刺意味的‘变形术’。
这里的变形术，当然不会是把某个东西变成另一个东西的魔法。
拿变驴来说，就是哈维尔泰拿上一根假魔杖，装作法师施法的样子为自己施加‘变形术-驴’。
然后，用人的身体，做出种种驴的行为，发出与驴非常相似的叫声。
就是这种荒诞不经的表演方式，反而在大陆诸国中备受欢迎。
包括诸国王室在内的不少上级贵族，都很乐意邀请哈维尔泰为他们表演这么一出‘变形术’。
就好像看这样一场表演，就能将魔法师曾经施加在这些家族身上的痛苦，给剥离出去一样。
这，也是洛萨为什么说哈维尔泰的广受欢迎，不是什么好名声的原因了。
不过哈维尔泰这些复杂的身份，却并不是引起洛萨注意的原因。
毕竟，他可从未如青年所说的那样，与哈维尔泰有过交集。
之所以会突然注意到这位从未见过的贵族，是因为他在洛萨的侦察地图上，显示的是一个白色光点。
代表中立的白色光点。
当然了，白色光点本身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只要不是象征友善的绿色和紫色光点，也不是象征敌意的红色光点。
剩下出现在地图上的生物，不就是表示中立的白色了吗？
但是，这个本来不值得奇怪的光点，出现在洛萨当前所处的位置，就显得尤其奇怪了。
因为城门前的这块儿区域，除了这个孤零零的白色点和洛萨等人的绿色之外，剩下的都是敌意目标。
这倒不是说罗夫普尔家族真的对洛萨有什么不良想法，所以呈现敌意目标。
但是，架不住洛萨自己将人家看做潜在敌人，对人家怀有戒备啊。
至于等候出城的其他人为什么也是敌意目标。
别忘了，洛萨现在的身份可是伪装的呢。
即便他本身也是贵族，这种伪装成另一个贵族的做法，也是不会被饶恕的大罪。
这些有着贵族背景，或者干脆就有贵族身份的人，又怎么会不是敌意目标呢
‘所以说，这位戏法师哈维尔泰，是一个即便自己假扮贵族的事被拆穿，也不会成为敌人的人吗？’
‘这样看的话，他还真是个贵族中的……’
洛萨看着被重新扶上马车的爵士，犹豫了半晌，还是用了一个其他贵族常用来评价他的词汇。
“异类”
不是让人由‘戏法师’联想到法师的‘异类’，只是单纯的贵族中的异类。
……
哈维尔泰一行检查完毕后，就轮到了洛萨等人。
与治安员漫不经心的搜查相比，在青年监视下的这次检查，要来得严格许多。
除了伪装成伯特王国骑士的洛萨本人之外，十名扈从都要被检查人员搜一遍身。
即便是洛萨，也被要求换上相对单薄且紧身的服饰，以示身上没有携带其他物品。
青年所说的“不会冒犯”，也就只是不会对贵族本人搜身罢了。
好在洛萨他们携带的东西也不是很多，相互配合之下，检查很快就结束了。
这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拿到了，离开米德罗夫特城的资格。
换而言之，洛萨最终还是和那两件让他心动的，魔导时期流传下来的物品，失之交臂。
不过在走出城门之前，青年像他之前许诺的那样，奉上的一份‘心意’。倒是让他哇凉哇凉的心，得到了一些安慰。
那是一个侧面为十五厘米左右方形，底部长有二十五厘米的小箱子。
总重量，大概在十三四公斤左右。
扣除箱子本身的重量的话，里面应该是装了五百枚金币，
洛萨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看在青年‘诚意满满’的分上，他还是勉为其难（喜出望外）地收下了。
顺带，也将之前自己对青年‘烦人’的评价，给改成了“大好人”。
要知道，他这次侦察任务的总花销，可还不到五十枚金币呢。
一来二去，不仅完成了任务目标，还平白赚了相当于三百多万RMB的金币。
谁还能说罗夫普尔家，不是‘好人’呢。
……
虽然中间有些遗憾，但顺利从米德罗夫特城脱身，洛萨还是松了一大口气的。
毕竟城市可不比野外，即便扈从们升级后的冒险家或者无赖骑士战斗力再强。真要被封锁在城里，洛萨还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这也是为什么在青年提出要搜身的无礼要求时，洛萨没有借机留下来的原因。
‘风险太高了啊。’
摇头叹息一句，一行人沿着大路向东方向走去。
这当然不是返回彩虹关隘的路，但却是前往伯特王国应该走的路。
既然已经扮演了一个角色，总得要有始有终不是。
虽然深夜路上没有行人，不虞担心有暴露行踪的危险。
但如果出城不就就转向，结果碰到从成立出来的其他人，不是平白惹人怀疑嘛，
至于直接避开大路从田野上走，乌漆墨黑的，洛萨可没有什么信心。
因此，他的计划是先沿当前道路走上一段，等到天亮后露个脸，再找空档转向。
反正时间充足，洛萨也不怕费事。
虽然是夜路，全骑兵的速度却也不慢。
很快，洛萨等人就追上了在他们前面出城的哈维尔泰一行。
第九章 同行
哈维尔泰的队伍很小，只有他本人和驾车的车夫，以及两名护住马车两侧的骑兵。
总计，也就只有四个人，三匹马罢了。
相对于阿古茹家族世袭子爵，他本人爵士的爵位来说，可以说是非常寒酸了。
要知道，眼下的艾尔兰公国也并不怎么安定。两年多的旱情，使得许多困顿的平民宁愿冒着成为奴隶的危险，也要逃离世代生存的家园。
除了死在逃亡的路途上之外。
他们最终的结果，要不真的变成名为‘奴隶’的货物。
要不，就是成为将痛苦施加给其他人的山匪、流寇。
反倒是靠乞讨为生的流浪汉，在艾尔兰公国十分少见。
因此，只靠两名骑兵的护卫就在艾尔兰公国行走，其中的危险还是非常高的。
可惜，如果是平常时候，洛萨不介意主动搭把手。
只是现在，他自己也还没有脱离险境，要想帮助别人却是有心无力。
于是，两支队伍就这样各自选了道路的一边，一同走了好一段路。
说来也奇怪，在洛萨等人追上来之前，可能是为了照顾车上病人的关系，哈维尔泰的队伍走得很平稳，并不匆忙。
但是当洛萨等人追上来之后，不光两名护卫的骑兵作出警戒的姿态，显得十分紧张。
就连马车的行驶速度都加快了许多，和全骑兵的洛萨等人保持了几乎相同的速度。
与一支不相识的队伍同道而行，几分钟还好，但是当同行的时间拉长到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以上的时候，洛萨开始感觉有些不自在了。
就像是空旷的街道上，一个宅男和一个他并不感兴趣的三次元美女恰好同路。然后她左转你也左转，你右拐她也右拐，然后一起进电梯一样。
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就算你手头有再多的事情，都是免不了会多想的。
‘他（她）是什么人？’
‘该不会是我家亲戚吧？’
‘或者是劫匪、小偷、强奸犯什么的？’
‘还是说碰到鬼了呢？’
……
被害妄想也好，疑神疑鬼也罢。
当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类似的念头总会不经意地冒出来的。
至少，和洛萨等人并肩而行的另一支队伍，就紧张的不要不要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紧张就表现地越来越明显。
之所以能如此确定，是因为数十只马蹄踩踏地面的声音，也无法掩盖两名骑兵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和频率越来越快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用脚指头想，洛萨也知道对方看待自己等人，不会比看待山匪好到哪里去。
也正因为这样，他的尴尬也是越来越多。
他倒是想加快速度赶到前边去。
但是即便有着火把的照明，天空中的两轮圆月也提供了银白色的光明。
可肉眼能够看清的距离，也不过只有五十米多一点罢了。再远一些，就像是笼罩在浓雾中一样，全是一片茫然。
这么点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就是个三两步的事情。
再加上艾尔兰公国垃圾一样的路况，洛萨实在不敢把速度提高太快。
而对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车上坐着一名病人，一开始也想着把洛萨一行给拉到后边去。
等发现这点行不通之后，也完全没有降低速度的想法。
再后来，即便洛萨主动降低速度让他们先行，对方也跟着降低了速度和洛萨保持同行。
要不是看两名护卫确实紧张地汗水直冒，洛萨还真以为对方是要蹭一波免费护卫了。
“咳”，一名同样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地扈从，本来想讲几个笑话缓解下紧张的。
结果刚刚清了清嗓子，就看到对方连同车夫在内的三人身体同时一颤，本就握在手里的武器立马抽出了半截。
缓和气氛的举动不仅胎死腹中，双方间的气氛反倒更加紧张了一些。
‘得，就这样尴尬着吧。’
反正本来就是自己这边势大，也没有什么不良企图，洛萨只得随他去了。
接下来，两支队伍继续保持了较快的速度，隔着道路中间一左一右同步前进。
甚至到了午夜的时候，双方还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各自对付了些干粮后，才继续前进。
因为出米德罗夫特城时的严格搜查，双方都没有携带可以用于宿营的帐篷。
要想不露天而眠的话，他们都得连夜赶路才行。
沿途倒是有碰到过村庄，但是想也知道，这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人家愿意让洛萨等人借宿的。
即便拿出贵族身份能够找到住所，但这中间的麻烦比深夜赶路还多，且与洛萨原本的计划很有冲突。
也就不做考虑。
至于哈维尔泰爵士等人不在村中借宿，除了要赶时间之外，恐怕也是担心其中的危险吧。
‘穷山恶水出刁民’，虽非至理，但总还是有前例的。
好在也许是时间的伟力确实强大，一同吃过干粮之后，两支队伍间的气氛倒是缓和了很多。
至少，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了。
这让洛萨那种尴尬的情绪，平静了许多。
谁让他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在双方只是道左相逢的情况下，质问其为什么要同走这条路呢。
又走了一段路，两支队伍间的气氛越发缓和下来了。
就在洛萨以为双方会就这样一直到分开的时候，哈维尔泰爵士突然掀开车帘，强提一口气冲着洛萨等人喊话道。
“旁边的这位，是拉班骑士吧？”
“嗯？不错，哈维尔泰爵士有什么事吗？”
一连喊了两遍，洛萨才听到喊话，掉转过头回复一句。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跟阁下道个歉罢了。”
“您也看到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护卫们看到您几位的英姿就分外紧张了些。
因此闹出了点矛盾，还望阁下多多见谅啊。”
“您太客气了。这么黑暗的夜晚，碰到一伙不认识的人，您的护卫本就该有所戒备。
我对此并不介意。”
听到洛萨的话，哈维尔泰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继续寒暄到。
“那我就多谢骑士阁下的大度了。
说起来，这样的深夜能够和阁下同走这一段路，我们之间还算颇有缘分呢。
听说，拉班骑士是伯特王国的贵族对吧。”
第十章 差距
洛萨稍稍放缓马速，与哈维尔泰的马车形成一线，透过车窗，与这位名传大陆的艺术家对视了一眼。
对于他的问题，却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甚至就连点头的动作都没有。
既不算肯定，也没有直接否认。
这位褒贬不一的艺术家，多少还是值得洛萨尊敬的。
“听说爵士身染重病，看您的脸色也确实不是很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疾病，必须要离开米德罗夫特寻求治疗呢？”
哈维尔泰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上吐下泻，又吃不进东西，脸色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却是让拉班阁下看笑话了。
至于是什么病，城中的大夫也看不出个究竟来，这才打算到王都碰碰运气。”
缓了口气，他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吧。
说到底，王都的医生和米德罗夫特的医生，也没有多大差别。
而且我能不能撑到王都，都还不确定呢。”
其实有着上个时代的遗留，炆代世界的医疗水平也不是很糟糕。
尤其是在草药运用这一块儿，即便已经有许多草药因为环境的变化灭绝。剩下的那些，在疾病治疗上也不会比古代中医差上太多。
可惜，与药物突出的疗效相比，病情诊断真就差太远了。
因为那场众所周知的浩劫的缘故，几乎所有与生命体征相关的资料，都已经被焚毁清除掉了。
就连重新研究在大多数国家都不被允许。
没有了这些资料，仅凭医生间口口相传的经验进行病情的诊断，其准确性能有多高是可想而知的。
而医疗的第一步就如此糟糕，草药运用地再好，也不过只能解决一些常见的病症罢了。
当然，外伤处理要另算。
那纯粹是延绵七十年的种族混战，所催生出来的畸形状态罢了。
因此，像哈维尔泰爵这样，一个地方的医生诊断不出来的病，换一个地方得到救治的可能性，还真是不高。
当然，虽然是这样的道理，但说出来就是招人嫌了。
“我倒觉得您不用太过担心，既然这病到现在都没要了您的生命，恐怕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病症。
或许不需要医治，它就自己好了呢。”
接着又转移话题道，“话又说回来，米德罗夫特城的做法也太过霸道了些。
既然自己医生的本事不够，就应该早点送您出城治疗才是。
怎么能平白耽误治疗的时间呢？”
“哈哈，”哈维尔泰沙哑着嗓子笑了一声，“哪会有那么好的事情落在我的头上？
而且两位伯爵家都是最珍贵的宝物失窃，肯定是要详细搜查才行。
我自己也是愿意配合的，谈不上什么霸道不霸道。”
“那您倒是看得很开啊，”洛萨笑了笑，随口回了一句。
聊天嘛，又不是开辩论赛，非得要让别人认可自己的观点才行。
说点漂亮话，让气氛和睦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呢？
似乎是回光返照一样，即便语气虚弱无力，哈维尔泰还是打起精神和洛萨聊了好一会儿。
倒不是洛萨要缠着病人不让他休息。而是爵士自己聊了些有趣的见闻，洛萨只是倾听着，间或回应些自己的看法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洛萨很有些喜欢和哈维尔泰一起聊天的感觉。
这不仅是因为他所讲的经历确实很吸引人。
更重要的是透过在他枯槁深陷的眼眶，洛萨隐约像是见到了什么熟人一样。
可细细回想，脑海中又似乎从来没有长相类似的人。
不过，终归是种不差的体验就是了。
“哎，今年的旱情还是十分严峻啊。”
路过一具倒在路旁的尸体时，哈维尔泰突然停止讲述自己的故事，长叹一口气。
“拉班骑士大概不知道吧，其实在我们国家，这样的干旱每过几年都会有一次的。
每一次，都会有不少的人，就那样毫无意义地死去，连一个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洛萨讶异地看了哈维尔泰一眼，自从进入艾尔兰公国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
尤其，还是从一位贵族的口中说出。
没有理会洛萨的惊讶，哈维尔泰继续自顾自地慨叹着。
“其实，我是不太愿意回到这个国家来的。
不为其他，就为这时不时就会到来的旱灾。
每一次，当大家重新建造好家园，有了一点存粮，置办了一身新衣服的时候。
它就会准时到来，摧毁新建的家园，夺走亲人们的生命，让每一个民众辛勤的付出化为灰烬。”
“作为领主的贵族们，早已忘记了他们本来的职责，只懂得一味地向民众索取骨血，用来维持‘上位者’的生活。
在我的记忆里，很少会有领主，愿意为了让自己的领民有更多存活的机会，而降低本就沉重的税收，更不用说赈济灾情了。
大公也一样。
就好像领民的死活，与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虽然最后一句话似乎蕴藏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但哈维尔泰的眼中却只有感慨而没有愤恨。
这让一脸惊骇地看向他的洛萨，不由地收起了忽然让他有些作呕的伪装。
该说，不愧是‘异类’吗？
不过在贵族失职这一点上，洛萨和他的看法是一样的。
与艾尔兰这些只懂得剥削平民的贵族比起来，帕斯公国的统治阶级要来得优秀太多了。
帕斯公国能够从一群流民组成的笑话，成为傲视世界的海上强国，靠的可不只是优越的地理位置而已。
传承自先辈的那种，在危机四伏的不毛之地一手创建家国的风骨，也不只是表现在尚武的精神上。
更重要的，是整个贵族阶级对于自己所承担责任的坚守。
就连洛萨最早击败的西米勒男爵，他治下的领地，人口最少都在之前莱顿村的四五倍以上。
而去年野蛮人入侵事件，几乎将纽伦堡外围打成一片白地。
可战争结束后，公国上下不也没说过“就把她这样放着”的话，而是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在短时间看不见收益的重建工作上了吗？
相比之下，自诩传承久远的艾尔兰公国贵族，只能说一句“呵呵”了。
第十一章 各自的危机
有些事做的多了，就很容易流于表面，忘记最深层的目的。
就像支个小摊做早点，一开始的想法，不过是有个活计，赚钱养家罢了。
但日复一日的起早贪黑之后，倾注在早点上的心思，就只剩下‘赚钱’了。
于是为了赚钱，可以选择缩小早点的分量，可以使用劣质的材料，可以减少制作的工序。
当然，也会有设法提升自己手艺，用提高质量换取更多回报的选择。
但只要是生命，本能上就是趋向于减少自身能量损耗的。
换句话说，“懒”，才是生命的天性。
所以愿意用更多付出来获得更多回报的，终归只是少数而已。
做贵族也是一样。
一开始只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才宣称自己血统高贵的。
说得多了，就似乎自己真的是血统高贵，天生就应该享有比普通人优渥的生活，掌握一言可决他人生死的权利了。
所以忘却自己应尽的职责，所以变本加厉地向领民索取资源，所以可以由自己的好恶喜怒来随意处理遇到的事情。
却忘了贵族之所以能是统治阶级，靠的不是什么血统，而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就如同早点铺子能够经营下去，靠的不是络绎不绝的生意，而是自己突出的竞争优势一样。
因为有竞争优势，才能有络绎不绝的生意。
因为掌握着力量，才谈得上血统高贵。
但力量这种东西，总是在不停地起伏变化的。
艾尔兰公国的贵族从不在乎领民的生死。大概在他们眼中，这些他们力量的组成之一，并不是什么特别珍贵之物罢。
毕竟，与帕斯公国稀缺的人口资源不同。与大陆诸国联系紧密的艾尔兰，补充起人口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一个小国的灭亡，就足够喂饱周边许多国家了。
‘全死光了也没关系，正好买上一批听话的奴隶。吃得少，干活还认真。’
艾尔兰的贵族们不仅这样想了，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做的。
却没有人思考过新买的奴隶再次死光之后，是不是还能拿出钱来购买新的奴隶。
以及奴隶与平民，究竟那个才是国家力量的问题。
一个传承三百多年的国家，又长期未经战火，人口数量却连面积比他还小的帕斯的一半都不到。
难道不是件可笑的事吗？
即便有着时不时的干旱影响，但艾尔兰背靠彩虹山脉，领土内也有好几条积雪融水形成的河流。
好好治理的话，是不至于因为降雨的减少，就产生如此大规模旱灾的。
没有等到洛萨回应的哈维尔泰微微转头，撇见他侧脸上的那一抹冷笑，蠕动嘴角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却一个字音也没有发出。浮肿的左手放下车帘，似乎是去休息了。
两支同行的队伍就这样突然沉静了下来，回到了一开始的那种状态中。只是少了相互间紧张的戒备。
再之后，就只有各自沉默着行路了。
不过夜路总归是有些难走，等到早上四点的时候，距离米德罗夫特也不过才不到四十里地。
“洛萨大人，有情况。”
沉默行进中，缀在队伍后方，紧挨着侦查地图边缘的哨探突然传来了这样的信号。
洛萨回身向来路看了一眼，发现有一连串的火光出现在两三里外的地方，且正在以较快的速度接近中。
因为艾尔兰比帕斯时间早上半个多小时的缘故，这会儿已经快是星月渐陲的黎明时分。
星光渐渐黯淡，反倒使火把的光亮透出更远的距离。
也就是说，当洛萨发现对方的时候，对方应该也同样看到他们的位置了。
“接触一下，看看对方什么来路。”
稍一思索，洛萨就传回了这样的命令。
很快，担任哨探的扈从就消失在了侦查地图上。将近十分钟后，才又重新出现。
“五十名身穿铁甲的骑兵，意图不善，未表露身份就遭到了攻击。”
简短的汇报，透露出哨探紧张的心情。
‘五十名精锐骑兵，这附近只有米德罗夫特才能派出来。’
‘奇怪，是身份暴露还是准备杀人灭口呢？’
‘不对，深更半夜就算身份暴露也没有这么快派出追兵，那就是杀人灭口咯？’
一边猜测着对方的意图，洛萨一边为哨探制定行动路线，指引他快速摆脱追兵。
这并不困难，只是一个人的话，靠着系统地图的便利，熄灭火把脱离敌人视线的哨探，轻松摆脱了追击。
想了想，洛萨驾马来到哈维尔泰的马车前，朗声说道。
“阿古茹阁下，与您同行的这段旅程非常愉快。眼下我还另有要事，就在这里与您告辞了，希望他日有缘还能再会。”
等了一会，见马车上没有回应，洛萨便转身回到自己的队伍。
接着，他下令部队熄灭了火把，当先加快速度向前赶了一段距离，拐上了另外一条支路。
艾尔兰已经长期没有下雨，道路上满是行人来往时踩碎的黄土。
没有火光的指引，追兵再想找到洛萨的踪迹基本是不可能的。
另一边，当洛萨等人离开后，他以为还在休息的哈维尔泰再度掀开了车帘。
“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见洛萨等人消失在视野中，身后的火光又重新聚集起来向这边接近，一名护卫凑近车旁问道。
“唔，”哈维尔泰沉思了一下，“眼下情况不很明了，不过我们恐怕得做最坏的打算才行。
嗯……就在这里分开吧。”
他深陷的眼眶依次扫过三名随从，“接下来，就得辛苦大家了。”
“大人说哪里话，我们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另一名护卫将备用的骏马牵到车辕处。
接着，身材瘦小的车夫勒停了马车，配合着两名护卫将哈维尔泰扶上骏马，然后自己也骑了上去。
“记住，无论接下来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要在这片土地上久留，一定要尽快离开这个国家。
有可能的话，最好直接离开秘法大陆。”
在沉默寡言的车夫驱动骏马前，因为连番动作越发虚弱的哈维尔泰，还是扭转过头叮嘱了一句。
“大人放心，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两名护卫对视了一眼，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回答。
哈维尔泰还想再说什么，驾马的车夫却不再给他机会。狠狠甩动马鞭，两人一骑向着黑暗中离去。
两名护卫再次对视了一眼。整理好情绪，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赶着马车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第十二章 胁迫
随着黎明的接近，天地间的光线越发黑暗。
这迟滞了米德罗夫特骑兵的行进速度，一直到哈维尔泰离开二十分钟之后，剩下的两名护卫才听到了清晰的马蹄声。
又过了十几分钟，米德罗夫特的骑兵才彻底追上了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胆敢拦截贵族的车架，不怕被公国大军讨伐吗？”
眼见骑兵包围了过来，两名护卫立马抽出武器护住马车大声质问道。
语气神态，就像是真的遭遇了拦路的劫匪一样。
很快，逼停了他们的骑兵中，就有人越众而出，回问一句，“这是哈维尔泰爵士的车架吧？”
没等护卫回答，这人看了看马车上罗夫普尔的家纹，自顾自地回答着，“看来是了。”
“不错，车上坐着的正是尊贵的哈维尔泰·阿古茹爵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对方已经看穿了身份，护卫索性也就没有隐瞒。
“如果只是为钱的话，我们愿意出五十枚金币，请各位行个方便。”
“呵”，没等护卫说完，骑兵首领就不屑地冷笑一声，接着不再理会护卫，冲着马车高声说道。
“失礼了，哈维尔泰阁下，我是米德亚德家族的辛德里克，有件事要向爵士问个清楚。”
顿了顿，辛德里克继续说道，“是这样，今天我们下午抓到了一名疑犯。
据他所说，爵士曾经向他打听过我米德亚德庄园的布置，甚至曾经购买过一份庄园的地图。
我父亲大人让我问问爵士，是否真有这么回事？”
洛萨的猜测只对了一半，这支骑兵确实是从米德罗夫特城而来，但目的却并不是他们，而是哈维尔泰等人。
之所以攻击押后的哨探，不过是因为辛德里克也参与了军粮事件。临时起意，想顺手解决一下麻烦罢了。
辛德里克这边话音刚落，被他忽视的护卫立刻回答道，“原来是米德亚德家族的大人。
大人应当知道我们在贵城时，一直住在罗夫普尔家族安排的院子里，少有外出，怎么可能向谁打听这些不相干的东西呢？
恐怕是那疑犯故意攀咬吧。”
再度被护卫接话，辛德里克满含怒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呵斥道“我在询问哈维尔泰爵士，哪里有你们两个贱民说话的份。”
“不是我有意冒犯大人的威严。只是我家爵士在贵地身染重病，出城后又吹了冷风，现在已经昏迷多时了，实在不能亲自回答您的问题。
小人刚刚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果大人不信，可以向罗夫普尔家族的大人们确认呐。”
“哦，原来是这样，”辛德里克状似理解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说道，“既然爵士眼下不能回答这个问题。那你们就随我一起返回米德罗夫特，等爵士清醒过来以后再回答吧。”
此话一出，两名护卫马上又向马车退了两步。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家爵士是在贵城身染恶疾，为了配合你们的搜查，已经耽误了四天的治疗时间。
现在让他再回到城里，这简直就是对我家爵士的谋杀。
如果因此导致一位贵族的死亡，恐怕米德亚德家族，也不能免于大公冕下的处罚吧。
再者我家大人与各国王室都颇有交情，不久前还接到了奥兹开鲁十三世的演出邀请，如果到时候这些陛下问责起来……，还请大人不要自误啊。”
“哼，我都没说是为了传家宝的事，你们这就不打自招了。”
“大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拦下一位贵族的车架，难道还会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这倒也是，”辛德里克冷笑一声，“算了，不跟你们多费口舌了，今天你们是无论如何，都得跟我们走这一趟。”
接着向身旁的骑兵吩咐道，“来人，把这两个贱民给绑起来，我要亲自护送哈维尔泰爵士回城。”
这番作态，却是全然没把护卫的威胁放在心上。
今天在这场的除了哈维尔泰的人，就是米德亚德家族的死士。
即便最后真出了事，又有谁会知道知道真相呢。
为了家族至宝，即便害死一位贵族又如何。
大不了，找个盗匪团伙当替罪羊就是了。
另一边，早有准备的两名护卫见辛德里克的态度如此坚决，没等包围的骑兵有所动作，立刻一剑刺在拉车驽马的后臀上。
“聿……”受伤的驽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拉动着马车开始狂奔，直直地撞向前方的骑兵。
突发变故，拦在马车前的骑兵根本不敢阻挡沉重的马车，慌忙拨动战马向两侧避让，让马车直接脱离了包围。
同样脱离包围的，还有紧跟在马车后的两名护卫。
“废物，还不赶紧给我追。”
辛德里克也没料到有此变故，先是一愣，直到马车奔出十多米远，才回过神来怒吼着下令追击。
其实不用他下令，意识到不对的骑兵们已经在驱动战马进行追逐了。
不过他们前方护卫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因此根本不怜惜马力，接连用用刀剑刺激马匹加速。
一时间，一群骑兵居然追一辆马车不上。
不过，拉车的马本就不是什么良马，又没有驾驶马车的车夫。
二十分钟后，米德亚德家的骑兵还是追上了翻倒在农田里的马车。
等到手下的骑兵砍死了负隅顽抗的护卫，辛德里克怀着不祥的预感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马车里除了一些散乱的杂物外，并没有他要找的人。
“大人，这没有人啊，”跟在他身旁的骑兵队长看了看自己呆愣的主子，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道。
这却是激发了辛德里克的怒火，他转身一马鞭抽在骑兵队长的脸上。
“我没长眼睛吗？还要你这杂种来说？”
脸上被抽出道道血痕的骑兵队长根本不敢躲闪，杵在原地承受主子的怒火。
直到辛德里克挥出四五鞭怒气稍息，他才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奴颜婢膝着说道，“大人教训的是，都是小人的错。”
接着又连忙用谏言转移注意，“大人，您还记得之前和这两个杂碎凑在一起，后来又熄灭了那些火把吗？
您说，是不是他们把哈维尔泰爵士给带走了啊？”
辛德里克踹了踹两名护卫的尸体，沉思了一会说道。
“不一定，那些人应该就是那些伯特王国的人，与哈维尔泰没什么关系。”
“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这样，你带人沿着来路细细搜查，一定要找到他们逃跑的路线，把事情处理干净。”
“其他人，跟我一起去哈维尔泰的领地。我不信他还能连自己的领地都不要了。
实在不行，我们就去阿古茹家族要人。”
第十三章 身份暴露
就像洛萨料想的那样，派去搜索痕迹的米德亚德家骑兵，并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最终，也只能抱着躲过一时的想法，随便胡诌了一些痕迹。姑且脱离了辛德里克的队伍，沿着子虚乌有的痕迹去‘追踪’了。
至于最终是沦为匪寇，还是逃出国境成为佣兵，就得看世事的变化了。
反正，回来是不可能回来的。
在这样重大的事件上掉链子，回到米德罗夫特，恐怕想死都是种奢望。
不过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许多机缘巧合的事情发生。
辛德里克虽然没能找到哈维尔泰逃走的踪迹，但偏偏通过自以为是的理由，找准了他最终的目的地。
哈维尔泰的领地。
按理来说，像哈维尔泰这样爵士或勋爵，在生前是不会授予领地的。
因为爵士、勋爵，大多都是上位贵族的近臣，协助他们处理领地内外的各项事务。而一旦授予他们实际的领地，就很难保证对方在之后工作中的专注和公正。
因此，授予爵士勋爵的领地，主君一般会选择在他们亡故之后，册封其继承者为世袭贵族的时候，才会依照生前功绩分封。
但因为哈维尔泰本身就是一名子爵家族的成员，且其本人在大陆上有很高声名的缘故。
艾尔兰大公在看过一场他的表演之后，一时高兴就赐予了他一座村庄作为封地。
不过这个别人眼中珍贵的领地，在哈维尔泰这里却并不想辛德里克说的那样，不舍地放弃。
“因为那个村子，已经荒废了七年还是八年了。
那还是上一次干旱时候的事情，当我偶然一次回去看时，村里面除了几具渴死饿死的尸体，已经空无一人啦。”
“水井全部干涸，农田荒废。我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能找到一颗粮食，甚至连野猫长虫什么的都没有看到。
前几年还好点，还会长一些野花野草给村子添点颜色。
但去年，就又恢复成那种一片枯黄的景象了。
除了我每年会去看一看之外，连山贼土匪都看不上那个地方。”
“我现在已经时日无多，不过只是想回去再看看自己的错误罢了。
所以拉班阁下，可以匀我们一匹马，让我完成临死前心愿吗？
你也知道贵族的霸道，如果被他们追到的话……”
哈维尔泰坐在一块山石的阴影中絮絮叨叨地说着，干瘦的车夫跪坐在他旁边，用一块打湿的麻布为他擦拭着裸露的皮肤。
而在他对面的枯树下，则是或站或坐着洛萨等人。
这两拨人逃离的方向本来是不一致的。
奈何这两拨‘心怀鬼胎’的家伙，为了尽可能摆脱可能存在的追兵，中途接连换了好几个方向。
因此越过一道山脊后，在一片荒山中看到一白一红两个光点，还以为是绑匪的洛萨，就又碰上了曾经的同行者。
与轻松似春游的洛萨等人相比，哈维尔泰主仆二人就凄惨太多了。
前往领地的路程中，他们率先发现了辛德里克等人。
为了干扰对方的行进路线，哈维尔泰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与追捕的三十多名骑兵再度上演了一场追逐。
好在哈维尔泰用来脱身的确实是百里挑一的骏马，而且驾马的仆人身材干瘦，他自己也处于虚弱状态。两个人加起来的重量也只和一个壮年男子相当，这才再次甩脱了追击。
但代价是骏马的过度损耗，在离这片山坡不远的地方倒毙当场。
能够跑到这里，全靠骨瘦如柴的车夫一步步的背负。
但要以这种速度赶在辛德里克之前到达哈维尔泰的领地，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因此在这里碰到洛萨等人，在哈维尔泰看来就像是‘上苍’给的一线希望一样。
不过这一线希望，随着洛萨久久的沉默不语，也渐渐远去了。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看了看身下山石的阴影，又顺着阴影看向土黄色的地面，看向蔚蓝色的晴空。
以及晴空中央，明亮而炽热的烈阳。
半晌，他突然咬牙扭过头看向洛萨。
“拉班阁下，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伯特王国的贵族对吧。”
“锵”
“胡说什么？”
话语出口的下一秒，散漫坐着的士兵已经全部一跃而起，刀剑出鞘和喝骂声响成了一片。
而哈维尔泰那位一袭黑衣的仆人也几乎同时抽出随身的匕首，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本来一派故友重逢的友好场面，瞬间成剑拔弩张之势。
“把武器收起来。”
洛萨好整以暇地看着从仆人身后探出半张脸的哈维尔泰，轻声命令道。
对于自己身份暴露这点，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他编撰的身份骗骗罗夫普尔家青年那种见识浅薄，又自以为是的贵族还行。
碰到哈维尔泰这种辗转各国，见多识广的老油条，是根本行不通的。
早在那晚同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对方看穿了。
当然，也仅限于不是来自伯特王国这点罢了。
也是因此，两人间的交谈才会只说些见闻，而不对先辈的‘英雄’事迹高谈阔论。
另一边。
见被叫破身份的洛萨依然一副镇静的样子，哈维尔泰满是失落地叹了口气。
接着，他叫过还在紧张戒备的仆人，准备继续出发。
虽然前方的希望已经微不可见，但他并没有选择就此放弃。
‘无论如何，都要回到那里去才行。’
就在仆人把他扶起，准备挪到背上的时候，洛萨突然开口了。
“哈维尔泰阁下，你是法师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黑衣仆人惊叫着丢开搀扶的手臂，不顾跌倒的哈维尔泰再度抽出匕首指向洛萨。
看他蓄势待发的动作，如果不是有扈从们挡住路线的话，恐怕他已经发起攻击了。
洛萨没有理会仆人的叱骂，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如果你不是魔法师的话，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其他办法，能够从两个伯爵家族的严防死守中，盗走他们的珍宝。
如果不是你盗走了这两样宝物，又怎么会知道会有追兵追你。
如果不是知道有追兵，你又怎么会还没和他们接触，在重病未愈的情况下抛弃马车，和一位仆人单骑逃走。
哈维尔泰阁下，我的逻辑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