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八颗
玄武的墓立在他在西域时候的家,立在他亲手所雕琢的佛前。玄武说过,只有站在佛前他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叔叔,一路走好。”雪儿跪倒在玄武墓前,从腰间取下黄色酒葫芦,拔开葫芦塞在墓前洒了酒。
“叔叔,这是你最后一顿酒了。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这酒葫芦我也没收了,以后啊它就是我的了。”
“你别着急,别着急,我一定成年之后再喝酒。”雪儿嘻嘻笑着,心道:“我早就偷喝过酒了,一点都不好喝”。
“叔叔,你时常督促雪儿练字,这段时间我想你的时候也有偷偷练呢,我这就写给你看。”雪儿说完便找了一块石头,就地写起字来。
写的是:谢谢,永别
四个字写的不好看,但是很清晰,雪儿保证这是他迄今为止写出过最好看的字。
“雪儿,我们走吧。”察木龙与伏天娇就站在雪儿身后。
雪儿默默起身不发一语。从玄武死的那一天,雪儿就没跟察木龙以及伏天娇说过一句话。
看到雪儿这副模样,察木龙就要怒斥,却被伏天娇拦下了“龙哥,慢慢来吧,我们要有耐心。”
“唉——”察木龙长叹一声,这算什么事。父子俩这样关系怎么在一起生活?
他们此行是要返回祁连山察木一族族地,天山别院终究只是别院,并不是察木龙的家。
至于幼龙,祝诚也放它跟着察木龙回去了,幼龙留在身边是一点用都没有,反倒是胃口太大,这样不好。
上官云死了,忠信堂的势力自然也随之烟消云散。日月二老当打手还行,可是管理帮务他们并不擅长,而且其他堂主也不听他们。
在陷入一段时间内乱后,忠信堂被敌人分而食之,地盘散落在各门各派,而吃到大肉的正是秋水山庄。
秋棠桂也算是狠人,在祝诚扶持之下成为庄主之后,第一时间就杀了秋若枫跟秋棠杰,整合了秋水山庄力量,而后借助帮祝诚打探龙珠的名义暗自招兵买马。他们秋水山庄底子厚,有钱。
所以当忠信堂一倒,秋棠桂抓住时机抢夺其地盘,现如今已然成为江湖第一大势力,完成了华丽丽的转身。跟官府的关系也更为紧密,地位可谓是牢不可破。
“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一大早秋棠桂就来祝诚这儿问安。
“按时把药材送过来就行,你下去吧。”祝诚摆摆手打发了秋棠桂下去。
祝诚可不会亏待自己,既然秋水山庄成为第一大势力,他自然也就下榻此间了。当然了,若非祝诚暗中相助,凭秋棠桂的武功也镇不住一干武林人士,所以祝诚下榻此间理所应当。
除了让秋棠桂继续找剩下那颗龙珠,他还让秋棠桂每十天进贡一批药材。数量不管,但当中一定要有好药。
祝诚吸取了教训,即便现在体内生机很充沛,也不敢大意。能积攒就积攒,毕竟系统带走他很突然,不会给你多少准备时间。
收集药材这件事对秋棠桂来说当然不难,他做茶叶生意,与那些山山民、药农也多有接触,不仅能买到好药材,还能更加便宜,绝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祝诚准备在这里安家,每日看这江南美景,住这亭台楼阁,喝喝茶、听听曲当真快哉,美哉。
祝诚是个宅男,坚定完毕。
大约是在一年后,察木龙带着一家子来到了秋水山庄求见祝诚。
“哦,他们怎么来了?”祝诚有些好奇,逢年过节也没见他们上门拜访,这时候来是为何事?
“快快有请。”祝诚出了门,去往会客厅。
察木龙来了好一大家子,一二三四五,不对,一二三四五。咦,怎么一家三口成了一家五口?
在最前面那个魁梧大汉是察木龙,他身后是天山派伏天娇,伏天娇手里抱着个女娃娃,看模样大小,应该是没过百日。
伏天娇身后,是长大一岁的雪儿。雪儿脸上没有笑容,想必这一年没怎么跟人聊天,心结还没有解开。
第五个人也就是最后一个人,是一名美丽女子,她右脸上描着彩绘,像极了凤凰七彩羽毛,她站在雪儿身边,手拉着雪儿。
“见过祝先生。”察木龙拉着一家子向祝诚行礼。
“无须多礼,这位姑娘是?”祝诚拿手指了指美丽女子。
“她是我妻子,凤凰。”察木龙言道。
“凤凰?”祝诚不由地看向伏天娇,伏天娇脸上倒没见任何不喜,只是一颗心都在襁褓孩子身上,哄孩子睡觉,身材也因为刚生产丰满不少。
“她当年不是已经……”在察木龙诉说中,除了他跟雪儿之外,全族上下当是没有幸存者了,如何凤凰幸免于难了呢?
“先生容我慢慢道来……”凤凰上前,自行解释当年之事。
当年凤凰被秋棠柏杀死(因为有孩子在,所以并未说自己被奸污致死,保留最后一份颜面。察木龙虽然知道这件事,但他一直假装不知道。),有一颗被净化的龙珠飘到了她身上,救活了她,并且进入了凤凰体内。当凤凰醒来之后,上官云等人已经离开,出了门看到了一片炼狱,所有熟悉的族人都死了,他们的一颦一笑也永远留在她回忆中。
她疯狂的寻找雪儿下落,但是她一遍一遍找过整个部落都找不到雪儿,任凭她喊破了喉咙也没见雪儿,回应她的只有那夹带着沙粒的风。
她知道雪儿或许还活着,她下定决心要找到雪儿,她要离开察木一族去到外面找儿子。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做一件事,她用尽全力将族人们安葬。这也是为什么祝诚在一个月后,来到察木一族后看到那些坟墓的原因。
安葬完族人,凤凰就出了部落,可她从小到大谨守祖训,从没有离开过察木族,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察木族,以至于她毫无方向,漫无目的走。
这可是靠近沙漠的祁连山啊。
凤凰迷了路,甚至于完全走错了方向。她应该往东去,却一直往西走。就算地球是圆的,就靠她一双脚走路,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雪儿。
最终凤凰倒下了,倒在了沙漠里,若非有龙珠施威吊着她的命,撑到商队路过救下了她,她非得在沙漠里被晒成人干不可。
只可惜,这只商队不是去往东方,而是返回西域。因为语言不通,再加上凤凰也没有目标、方向,也就跟着商队来到了西域。
结果当然一清二楚,凤凰除了学会了外语之外别的一无所获。
对了,她还被人奉为天女。
西域水资源缺乏,凤凰一旦心情不好,感到绝望时,天就会下雨。有这等神奇能力,西域人当然将凤凰供起来。
依靠着圣女的身份,七年来她几乎翻遍了西域,但始终找不到雪儿,她忽然意识到或许雪儿被带去了东方。
当凤凰带着商队去往东方时,路过察木族。路过家门凤凰当然会去看看,族人也需要拜祭一番,自然而然的就跟察木龙、伏天娇、雪儿遇上了。
一听得凤凰体内有龙珠,察木龙就带着全家人来中原找祝诚——取出龙珠,以免凤凰受到龙珠反噬。
“哦,原来如此。”祝诚内心无比欢喜,但表面还要装作淡然模样。
哇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欢喜,好欢喜。
一如当年雪儿一般,祝诚将龙珠从凤凰体内取出。
当吸收了第八颗龙珠那股治愈之力后,祝诚立时感觉浑身轻松。
冻魂之症痊愈了。
“感应之力成了。”原来祝诚之所以无法练成感知之力,是因为灵魂不够完满,如今灵魂解封感应之力成功也就水到渠成了,毕竟祝诚积累深厚,钻研日久。
“事已办妥,我们就不做打扰告辞了。”察木龙没有留宿的意思,而是准备带着一家子离开。至于往后是否能幸福生活,那就全凭造化了。
不过祝诚可以预见,一个叛逆的儿子,外加两个不同环境中成长的女人,生活能和美那就奇怪了。察木龙必将体会到别样精彩。
看着察木龙离去的背影,祝诚只感觉一座山压在他的肩上。
“等等!”祝诚终究不忍心,叫住了察木龙。嗨,谁叫咱也是男人呢。
“先生还有何事?”察木龙转头问道。
“雪儿你且上前,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随着祝诚说话,雪儿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紧盯着祝诚双眼。
祝诚施展摄魂术,将玄武自杀那段记忆给删除了,改为察木龙骑着幼龙赶到,杀了上官云,全然没有玄武出场的戏份。
“多谢先生。”察木龙、伏天娇、凤凰向着祝诚深施一礼。只有当过父母的才知道,祝诚这么做是有多么重要。
“不过这对雪儿终究不公平。这样吧,我这做长辈的就送他一件礼物吧。”祝诚向着雪儿一指,便将圣心诀的功法要诀输入到他脑海里,只要学成他就能恢复那起死回生的能力。
而且因为龙珠在他体内停留过,他修炼起圣心诀来将会事半功倍,不出十年他必定天下无敌。(祝诚不在的情况下)
不过令祝诚没想到的是,十年后雪儿并没有用圣心诀来称霸武林,而是用圣心诀治病救人成为一名神医。人称雪神医,到后来则被称为医仙。
“爹,我们回家。”没那玄武自杀那一段,雪儿拉着察木龙的手,高高兴兴地往家的方向去了。
一家五口好生热闹哦。祝诚不免发出这般感慨。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察木龙一家,他虽然修改了雪儿记忆,但随着雪儿日后修为越来越高,总有一天他会找回这段丢失的记忆。
不过想来到那时雪儿已经长大,应该会理解察木龙的吧。
“秋棠桂,去给玄武迁坟,新坟无需立碑。”祝诚就好人做到底,将玄武坟给迁走,免得雪儿去缅怀故地看到玄武的墓因此看出什么破绽。
“是,主人。”秋棠桂领命,即下去安排人去做了。
“没人了,出来吧。”祝诚笑着说了一句,只见得桌椅后头爬出一蚯蚓般大小的幼龙。
“嘻嘻,被你发现了。”幼龙吐了吐舌头,变成小蛇般大小。
“怎么没跟察木龙回去?”幼龙是跟着察木龙一起来的,可察木龙走的时候幼龙却从察木龙身上跑了出来,变成一小只躲在了椅子后头。
“我以后跟着你,吃好吃的。”老话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吃过中原的美味佳肴,察木龙猎取的野兽生肉幼龙哪里还能吃的下。
“就因为这?”祝诚一口水差点呛着,都说龙好色,没听说龙贪吃的。
“我要见识见识你所说的龙界,本龙就该待在龙界,而不是流落凡尘。”幼龙昂头挺胸地说道。
“嗯,啊……”把我瞎话当真了,你说这玩意儿怎么搞。
“滴滴,系统检测到多个能量体,开始吸收……吸收完毕,系统启动……系统启动完毕。”
“滴滴,系统能量充足,开始修复灵镜……灵镜修复完成,可重新收纳活物、预言、回溯等功能也可正常运行。”
“滴滴,检测到宿主灵魂伤势恢复,治疗计划进行完毕,即将进行世界跳跃,进行十秒钟倒计时。”
“十九八七……”
一大段系统提示音在祝诚脑海中响起。
“不管那么多了,先跟我走吧。”时间紧迫,祝诚没办法想那么多,灵镜光芒一照便将幼龙收进灵镜之中。
咻!
祝诚带着幼龙去往下一个世界。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交代:上官飞燕之后怎么样了。
她母亲贺艳容虽说是医道高手,但是俗话说医者不自医,在听到上官云死讯后便一病不起,挨了一年终于是撒手人寰,留着上官飞燕一个人孤苦伶仃在世上。
正在这段时间,上官飞燕遇上了陆逸,陆逸听说忠信堂别吞并也有些担心上官飞燕,苦苦寻找总算是将人找到了。
陆逸找到上官飞燕自然不会对她置之不理,将之带回了家中,将近一个月时间上官飞燕才算恢复往日几分光彩。
一个孤苦无依的美丽女子与你朝夕相处,而且还不惜以身相许来报答你的恩情,你还对她没有什么恶感,试问你作为一个男人,如何能抗住她的攻势。
陆逸沦陷了。
在喜欢自己的妻子和自己喜欢的妻子这个选择题中,他选择了喜欢自己的妻子,而婚后陆逸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喜欢上官飞燕的。
两个人的性格合拍到爆炸,至于说伏天香,那或许只是初恋美好的模样吧。只是看着单纯可爱不由得生出的亲近感,而绝非那要结为夫妻、至死不渝的爱。
喜欢不是爱哦。
至此本卷终了,若留下什么遗憾。孤告诉你这就是人生,有缺憾的人生才算完美。
第一章 昊天的世界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是一个有修行者的世界。祝诚将在这里做到不凡。
正文开始之前,我们还是老规矩,主题曲送上。
无需对白
夜幕已掀开
无关成败
不惧
看见未来
所行无碍
桃花盛开
在光明之外
氤氲淡彩
等待
故人归来
梦回边塞
快看红尘归来
快看苍穹绽开
快看万物为伴
快看
我看见了云海如晦如梦幻
我唤来了星繁似灭似绚烂
我翻过了绿洲无边且无岸
我亲吻了河川春去春又来
我看见了云海如晦如梦幻
我唤来了星繁似灭似绚烂
我翻过了绿洲无边且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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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祝诚睁开眼,便已到了另一个世界。脑海中响起系统声音:“欢迎来到昊天的世界。”
祝诚打量了四周,此间荒凉无野草,入眼所见全是沙漠戈壁,不见人家,唯一的风景也就是远处那块被风蚀极其严重的巨大岩石,它像极了一只丢了冠的大公鸡。
抬头看去,天上日头很是耀眼,只能看到光却始终看不真切。虽还未到傍晚,祝诚却不由地生出一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异乡感慨。
太阳的光照在祝诚身上,祝诚却感觉到丝丝凉意,他打了个寒颤。
可细一体味,却又觉得阳光是暖的,是热的。
“或许是水土不服吧。”祝诚这般想到。毕竟即便南方人到北方去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更何况还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吸——”祝诚猛然吸了一口这世界的空气,这一吸之下竟是让他激动异常。
“灵气,好浓郁的灵气!”祝诚感觉到了,这个世界蕴含有灵气,比水月洞天世界还要充裕的灵气。
“系统,这是灵气吗?”祝诚还是难以置信,所以向系统确认性地问了一句。
“没错,这是一个充满灵气的世界。宿主现在已经有资格生活在这等层次的世界。”系统毫无感情地回答道。
“风,我要风,给我狂野的风。”废话不多说,祝诚抬手就是一个三阶法术——风之龙卷。
但见得一股旋风凭空而生,它裹挟着四周围的沙石飞上天,呈一个倒斗形状,接着体积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无形的风也成为金黄色。
那是沙漠的颜色。
无需怀疑它的威力,它绝对能摧毁世上最坚固的城池,所过之处必定不会留活口。
“哈哈哈哈……”祝诚看着这强大的龙卷风放声大笑。终于,终于来到一个充满灵气的世界了,终于自己学了几百年的法术能派上用场了。
祝诚这些年实在觉得憋屈,明明手里有远程导弹,还成天拿着手枪去跟人干仗,真是郁闷死了。
当年在风云世界,若不是施展不了强**术,他哪里会受伤,又哪里会在之后两个世界里蹉跎了几百年。
虽说祝诚寿与天齐,但几百年那也是几百个寒来暑往,是岁月,是要长皱纹的。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祝诚撤了龙卷风,询问起系统。
他不是蠢人,既然这个世界灵气充沛,定然会有很多强大的人,甚至于小说里的仙人,这要是遇上祝诚心里还真没底。
“这是昊天的世界,昊天主宰着一切。人们信奉光明,侍奉着昊天。”系统回答道。
“昊天又是什么?”祝诚再问。
“昊天是……”系统正要回答祝诚,却没想到,脑海中警报顿生“警报,警报,系统正在遭受强大意识入侵,启动反攻模式……”之后系统陷入沉默。
良久,系统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昊,昊天的秘,秘密宿主,宿主自己,自己去找。”
“世界降临成功,下面开始开启系统抽奖……抽奖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灵镜功能保留奖励,灵镜将有预言、回溯、空间等作用。由于系统消耗能量过大,将在十秒钟后陷入休眠,预计自行复苏时间十年,十年后再见。”系统最后两句话利索地说完,而后又陷入沉睡之中。
“啥?”祝诚原以为这回系统能伴随自己一起走下去,自己也将有一个开挂的人生,没想到又出幺蛾子了。
那股强大意识到底是谁的,竟然能打的系统休眠?
难道是那所谓的昊天,昊天到底是什么?
“灵镜,告诉我,我要找寻答案需要往哪里去?”祝诚没有直接问灵镜昊天是什么。他明白就连系统都没能力说出昊天是什么,灵镜这个系统小弟更加没能力告诉祝诚答案,所以祝诚只让他给自己些启示。
作为童氏一族的镇族之宝,它拥有强大的预言能力,甚至于能预言五百后将发生的事。
只见得灵镜镜面上显示了一个字“南”。
“南方吗,这个位置我喜欢。”我本南方人自往南方去,江南有烟雨还有花草香。
“这就是龙界吗?”灵镜中幼龙醒来,弱弱地问道。
“额……”说实话,祝诚把这小家伙给忘了。听到它的问话祝诚有些,不,是十分苦恼。
到了另一个世界,祝诚真不忍心再骗这可怜的小家伙。可是不骗它说实话吧,这小家伙一定会生气,哄孩子之类祝诚就已经很不擅长,更何况还是哄龙呢。
“啊,啊。”祝诚含糊其辞地点了点头。
“哦哦哦,太好了,太好了。快放我出去。”幼龙欢呼雀跃,在灵镜里上下飞舞,将灵镜内陈设搞的东倒西歪。
灵镜或许也是爱干净吧,没等祝诚下命令呢,就将幼龙这调皮龙给放了出来。
沃特!
祝诚一头黑线,灵镜你是猪吗?
“哦哦哦……”幼龙欢喜地环绕着祝诚飞了好几圈,一双眼都发着光。见它那欢快模样,祝诚哪还忍心将它收进灵镜。
“既如此,我们向南出发。”祝诚乘龙而去,飞向南方。对了,给幼龙起个名字,就叫他“龙傲冰”。
沙漠戈壁虽然一望无际,但是在幼龙飞速下也不需要多久就离开了沙漠,到了绿洲,到了有人烟之地。
祝诚看到一大群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穷有富,有贵有贱或跪行、或走路、或骑马、或驾车……都向着一个地方而去。
“此去何地?”祝诚拦下一人问道。
“盂兰盆节将至,我等正要赶往瓦山烂柯寺去参加盂兰盆节,拜见岐山大师。”那人回答后便口诵佛经,随着人潮继续前进。
祝诚听到“烂柯”两个字,不由得浑身一怔。
这是一个多么久远而又熟悉的名字,他的出生地就有一座烂柯山,那里是围棋的发源地。作为一个老人祝诚难免会想家。
“就冲着烂柯二字,我也要走上一遭。”
如此祝诚也随着人流去往烂柯,未免迷路他选择步行。
看似率性而为,却又哪里知道这冥冥中自有天意。
祝诚忘却了,他曾经有个笔名叫作“西岐二公子”。
第二章 繁星满天无皓月
祝诚跟着人潮去往南方烂柯山,他们是朝圣者,那岐山大师便是如同活佛一般的存在。
朝圣者或富贵贫贱,或高矮胖瘦,或美丑黑白不一而足,但祝诚能感觉得到,他们心中都有着同一个信仰,只是诚心有多有少。
朝圣路是漫长的,是艰辛的,痛苦的,但是祝诚跟着走了几个时辰没听见任何一人说累,这包括老人与小孩。
“岐山大师?”
祝诚对岐山大师更加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能让这么多人这般虔诚地信奉他?
祝诚有想过直接飞去烂柯山见见这位大师,但第一他不认识路,第二则是觉得跟着朝圣者更容易了解这个世界,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眼见得太阳就要落下山去,朝圣者们跟着开始躁动起来。
“太阳落下山。”
“黑夜降临咯。”
“生起火堆哦。”
“大家加把油。”
“一起照亮耶。”
朝圣者们异口同声地唱起歌来,暂且叫它生火歌吧。人们边唱着歌,边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应之物。
此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即便有客栈,这么多人也住不下,没有马车的普通人都选择露宿野外。
在野外露宿需要注意两点:第一要有被褥,昼夜温差会很大,若是没有被子很容易着凉;第二则是需要生火,这一点甚至比第二点更为重要,因为你不知道当你熟睡的时候,出现在你榻前,伸出舌头舔你脸颊的是老虎狮子,还是毒蛇老鼠。
夜幕来的很快,几乎是在晚霞下去那一瞬间四周围就变得一片漆黑,一众人的火把也在此刻点燃,很快漆黑的夜就被连成长龙的火把给照亮。
朝圣者都早有准备,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当中有充足的火石、干粮和清水,至于火把则是路边捡起的树枝。
祝诚观察到,他们每在路上发现一点树枝就会用捡起来,凑成一堆后用麻绳绑起来,丝毫不嫌沉重地背在背上继续前进。
对此祝诚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却也并未询问缘由,这或许就是他们‘习俗’吧。
“爹,柴堆堆好了。”祝诚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叫他父亲。
柴堆可不是将柴堆在一起就好了,是有规矩的,柴与柴之间要留有缝隙,不能紧密地叠放在一起,最好能立起来,这样火才能烧的旺。
“哎。”父亲拿过火把,扔进柴堆里,只听得“嘎嘎”声响起,不大一会功夫便点燃了一堆篝火。
“嗯~”祝诚眉头忽地一皱,他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降温速度过于快了,太阳落下山仅几分钟时间,温度起码降了三摄氏度。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嘿,兄弟。”那爹一声吼,将祝诚从沉思中叫醒。
“兄弟,来我这里。”他向祝诚招招手,叫他过去。“别客气,马上就要降温了。”
“好。”祝诚自不会拒绝别人的善心,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火堆烧的很旺,祝诚一靠近便觉得温暖舒适。
“来这里坐,这里坐。”那爹指了指自己身旁一个小马扎,让祝诚坐下。
“谢谢。”祝诚笑着说了声谢而后坐下,也仔细看了一眼那爹。
那爹是个青年男子,年龄应该还没到三十岁,但是已经满面风霜,一双手也布满老茧,显然日子过得并不是太好。
围在篝火旁的有先前那个男孩,还有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
小男孩正用火娴熟地烤着几个大饼,烤饼所散发出香味,引得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走了这么远的路,小男孩饿了。
小男孩看模样应该只有七八岁,但看面相却有着超越他年龄的成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妇女包着一块红色头巾露出耳朵,耳朵上没有耳坠,也没有耳洞,面色有些蜡黄,左边嘴角有一粒小痣。她正拿出一个水囊给怀中小女孩喂水。
小女孩三四岁模样,用红线绳扎着两个小辫,小脸蛋红扑扑的,抓着大大的水囊‘敦敦敦’喝了一大口水,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祝诚。
“喝下去!”妇人瞪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两个大腮帮子立时瘪了下去。
“在下祝诚,大哥怎么称呼?”祝诚笑着向那爹问道。
“哦哦哦,都忘了自我介绍,客人勿怪。”那爹一拍脑门,便向祝诚介绍起自己一家“我叫雷云,这是我儿子蕾贝卡,那是我妻子伊丽莎白,她是我女儿小龙女。”连起来就是‘蕾贝卡伊丽莎白小龙女’(感谢你每天的推荐票支持,名字实在太长,不得不造出一家人来。最近帐号是不是升级了,能投两张推荐票了哈,嘿嘿)
“好名字,好名字。”祝诚笑着说道。
“先生不是去朝圣的吧?”雷云问道。
“哦,大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雷云眯着眼睛,有些得意地说道:“我看先生一没有包裹,二也没有生火堆,与我们这些人可是格格不入。”雷云用手指了指四周围,遍地大大小小都是火堆。
“哈哈哈……雷大哥果然慧眼。”祝诚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是从别国游玩至此,见得大家朝圣之盛况,不免被震撼所以跟上一程。”
“原来如此,先生也算赶上时候了,盂兰盆节可不是每年都举办的,若非此次岐山大师出关,先生也看不到这一盛况。”雷云言道。
“哦,却不知岐山大师是何等样人,竟有这般号召力?”祝诚好奇地问道,这也是他过来的缘由。
“岐山大师是伟大的人。”
“是慈悲之人。”
“是无所不知的智者。”
还没等雷云回答,蕾贝卡伊丽莎白小龙女便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可说的都不一样,却又在说同一个人。
“呵呵,祝某人更糊涂了。”伟人、慈悲、智者,单单一个词放在一个人身上便能受到世人敬仰,千古传颂,而一个人集中了这三个评价在身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他们说的都很片面,”雷云接过一个大饼,掰开一半递给祝诚,而后言道:“岐山大师是烂柯山,烂柯寺主持,是世间医术最高之人。大师少年时便通读了所有佛经精通佛理,下山后慈悲为怀济世救人,被他救治过的人就仿佛如沐春风一般温暖……”雷云说起自己的信仰有些滔滔不绝。
祝诚听着雷云对岐山大师的介绍,心中也不免生出对岐山大师的敬意,一个光明而又帅气的老僧形象在祝诚脑海中浮现。
“来,喝口酒。”祝诚从怀里,实则是从灵镜中取出一个酒囊递给雷云。
“谢谢。”雷云接过喝了一口,猛然瞪大了眼睛,作势就要仰头豪饮一番,方到一半忽又改变了姿势,将嘴那么一噘,吸着酒囊里的酒。
“哈——好酒,好酒。”吸了好一会儿,雷云这才畅快地将酒囊还给祝诚。
方才雷云是喝到好酒就要一饮而尽,忽然想到这不是自家的,所以这才改变姿势,矜持地用吸的。
“他爹。”伊丽莎白埋怨一句,这没出息的男人,见到酒就管不住自己。
“嫂子,没事,没事。大哥你就留着吧,我这还有呢。”祝诚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酒囊来,比之前那个还要大。
“嘿嘿嘿,好,好。”雷云喜不自生,宝贝一样地将酒囊用塞子塞好,骄傲地系在腰间。
“叔叔,你的胸怀好大,可以装得下这么多东西。”小龙女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
“糟糕!”祝诚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可不好解释,只能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这夜里有酒无月,可真是憾事一件啊。”
“怎么没有月亮!”祝诚抬头望天,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只见得满天繁星却没见到月亮,哪怕一弯月牙都没有。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世界,在太阳落下时便迎来了黑暗,绝对的黑暗。
那几点星光连天空都不能点亮,又如何能照亮世间呢。
第三章 两老头约架
昨晚的话题在祝诚惊讶与怅然中戛然而止。雷云一家很是热情地给为祝诚提供了毛毯、被褥以及热水,虽说祝诚不需要这些,即便是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中,以祝诚这强悍肉身也不会觉得寒冷,但他没有拒绝雷云一家的善意。
“一个没有月亮的世界,呵呵。”祝诚觉得这还挺有意思。游历过这么多世界,还是头一回来到一个没有月亮的世界。
正因为每个有星星的夜晚都能见到月亮,所以祝诚才略显迟钝地发现,原来这个天空并没有月亮。
次日清晨,祝诚早早就醒来了,准确来说是他一晚上都没有睡。
夜晚在野外宿营是很危险的,虽然有雷云与伊丽莎白轮流守夜,但他们毕竟是普通人,并没有武艺,而且即便没有猛兽进攻,四周围也有很多陌生人,难保他们不心生歹意,所以一整夜祝诚都警醒着。
“先生醒了,喝口水。”雷云守难熬的后半夜,见到祝诚醒来,则将烧好的热水送到祝诚手中。
祝诚看了看,蕾贝卡伊丽莎白小龙女都还在睡着,说道:“时间尚早,雷大哥可以睡会儿。”
“不了,不了,这要是睡着可不好起。我喝口水清醒一下就行。”雷云边打着哈切边说,而后拿起热水喝了一口。
大约一刻钟后朝圣者们陆陆续续也都起床了,雷云一家与祝诚也伸了伸懒腰,继续这一段漫长的朝圣之路。
太阳一如昨日般耀眼,风景却比之昨日好上太多。绿水青山,野草鲜花,外加这一股朝气,祝诚极为享受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早晨。
正当祝诚细细感知这个世界的时候,忽然他感觉东方出现两股强大的能量,它们正在交汇、碰撞,这是有两位强者在战斗。
距离太远,远到超出了国界,祝诚虽然能感知到,但并不是太清晰。
“雷大哥你们先走,我去方便一下。”祝诚找了一个借口,便脱离队伍钻进了草丛中。
但见得祝诚蹲下身子,而后手一翻,一面古朴的镜子便出现在他手中,正是童氏一族镇族之宝灵镜。
“灵镜,我命你立刻显像东方交战画面。”随着祝诚对灵镜一指,灵镜镜面如同老旧电视机一般:先是一阵雪花,并且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灵镜,我命你立刻显像!”祝诚厉喝一声,手中掐诀法力也注入灵镜之中。
“滋滋滋……”大约过了五秒,灵镜这才有了画面。
那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上只有些新春嫩草,其上站着三个人。
两个老头,一个小姑娘。
两老头年纪都很大,该是高寿八十有余,须发皆白不过面色红润精神头不错。
其中一个老头白衣胜雪站的笔直,身上虽然没有配饰,但整个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另一个老头却略显邋遢,佝偻着身子,头发散乱,胡须杂乱,衣服胡乱,是个不修边幅的小老头子。
小姑娘皮肤很黑,个子也很矮,是个丑丫头,手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瓮’。一个新瓮白色的,一个旧瓮被用过,整体泛黄底部烧焦的黑。
白衣老头居右,小老头子居左,黑丫头居中。
大战开始之前,两个老头不约而同地做出一个手势,既像行礼又像祈祷。
“我们谁先来?”白衣老头问小老头。
“自然是师兄您先来。”小老头答道。原来这两个老头是同门师兄弟。
祝诚倒是有些好奇,两人都这把年纪了,到底还有什么事看不开,要来小山坡上约架,更何况还是同门师兄弟。
“唉~你是师弟,你先来。”白衣老头摇头道。
小老头微微一笑,微微抬头道:“不如,我们猜拳决定吧。”
“好。”白衣老头没有意见,随即两个老头都将右手背在了身后。
而在外人不可见的背后,两人手中各自施为,那是一种祝诚从没有接触过的力量,是目前他不能理解的力量,不是功力也不是法力。
白衣老头伸出手掌,出了一个‘布’于此同时小老头右手一举大喝一声“石头!”
便见得地上碎石飞上天空,向着白衣老头砸过去。小老头端的是耍赖,说好猜拳决定谁先出手,却在猜拳时候就违规出手了。
“喝!”白衣老头也不是善茬,且深知自己这位师弟德行。他忙举起右手,一股无形之力出现,将那些碎石定在空中,紧接着手一握拳碎石顷刻间化为齑粉。
白衣老头嘴角微微一翘正待笑呢,只听得‘啪’一声。原来是有一漏网之鱼,一块碎石从空中落下正砸中白衣老头左脚脚背。
白衣老头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牙官紧咬,但是疼啊,再加上他年纪大了,不抗揍了。
“啊哟!”白衣老头着实忍不住,手抱住左脚疼的在原地蹦着转圈圈。
“哼。”黑丫头见此,愤怒地瞪着小老头,小老头不以为耻反倒是有些得意地笑了。
“你这无耻之徒,不是说好了猜拳决定吗?”白衣老头骂道。
“呵哈哈哈……是啊,我是说石头啊。”小老头笑着说完,而后强收了笑容,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师兄,你先来。”
“哼。”白衣老头冷哼一声,与小老头再次做出那庄严而又神圣的手势。
“这是我见过,最有仪式感的约架。”祝诚心道。
白衣老头先出手,手向着太阳一指,只见得白光乍现,太阳的光芒在一瞬间增强了三四倍,十分刺目。
“呵”小老头轻笑一声,对小黑丫头道:“桑桑,告诉我那徒弟宁缺,遇到这种雕虫小技不用害怕。”
小黑丫头桑桑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句“是,颜瑟大师。”
小老头颜瑟大师开始施为,也是那股力量,但是透过镜面祝诚仿佛看到一个符文,像是一个‘井’字。
随着颜瑟大师手摊开,便有一股水汽冲上天去,水汽在光芒的照射下发生散射,而化为一道起色彩虹。这道彩虹似是贯穿了整个世界,当真宏伟而又美不胜收。
白衣老头见得彩虹却也不以为意,对桑桑道:“桑桑,以后再遇上这种小把戏,你只需挥挥衣袖便好……”话说及此,便见白衣老头挥了挥衣袖,一股力量冲天而去,打散了彩虹。
白衣老头接下来的下半句是:“记住了吗,桑桑?”
桑桑点点头,说道:“记住了,师傅。”原来桑桑与白衣老头是师徒关系。
第四章 巅峰之战
白衣老头挥挥衣袖驱散了彩虹,挑衅地看着颜瑟大师。颜瑟大师砸吧砸吧嘴,开始发功。
一个符文在他手中孕育而出,只听他口里念叨着“横两竖,竖两竖,横竖皆二便是井!”
符文飞天而去,顷刻间灵镜画面一片漆黑,就像电脑黑屏了一样。
“坏了?”祝诚猛拍了拍灵镜,画面依旧一片漆黑。真是破东西。
“灵镜,我命你立刻显像!”祝诚大喝一声,命令灵镜显示交战画面。
灵镜画面没有变化,但是亮度却是开始调节,祝诚甚至能清晰地在镜面上看到调节亮度的进度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灵镜它就是一台配备了人工智能的电脑。
调节了亮度之后,祝诚终于能看清画面了。原来方才是冤枉灵镜了,画面之所以一片漆黑,并不是灵镜坏了,而是颜瑟大师使出那个‘井’字符文后,光明消失了,那片区域在顷刻间进入黑夜。
“桑桑,你要把这话原封不动说给宁缺听。”颜瑟大师言道。说话时有些吃力,显然发出这一招对他来说很困难。
“嗯。”桑桑点点头。
见得这般黑夜,白衣老头也严肃了起来,郑重对待。“桑桑你看好了。”
但见得他举起右手高声说:“光明慈悲而冷漠!”
再举起左手说:“温柔而强大。它普照世间,它无处不在!”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孕育良久的那一股力量冲向天际。
“轰轰轰……”瞬时间烟花绚烂。此间黑夜虽无明月,却有那灿烂的烟火,这不免让祝诚想起每年大年夜凌晨时分那一场烟花盛典。齐齐绽放声势浩大绚丽多彩,在它们的点缀下,这个黑夜不再孤单寂寞冷。
桑桑看着这一场烟火盛宴,沉醉地说道:“我看到了,师父。”
“可看懂了?”白衣老头问道。
“懂了,光明好美。”桑桑痴迷地说道。
再看天空那些烟火,不停地变幻出各种图案,有山川河流、鸟兽虫鱼、飞禽走兽、贩夫走卒……是众生像,是光明普照下的众生。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白衣老头有虔诚地做出那个手势。
颜瑟大师见得这场烟火眼中也出现迷醉,他痴痴地说道:“我看到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大符,起于荒原之北,一道落向西,一道落向东并于此间相会。”
白衣老头则道:“我看到一束光辉,贯通古今无始无终,遥遥无尽。”
祝诚被这气氛所感染,一如作者看电视时遇到感动画面也会发出感慨,他说:“我看到了一场旷世之战,前所未有震撼人心。”
或许祝诚有这般强大,但从没有出现过如他一般强大的敌人。
祝诚明白,两老头是悟了,是得道了。
白衣老头从得道中醒来,讶异地看向桑桑,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桑桑,你相信机缘吗?”
“嗯。”桑桑点头,原先她是不信的,她只相信握在手里的东西。她将家里所有银票都握在手里,甚至家财万贯,最奢华的一餐也不过一碗酸辣面片汤,活脱脱一个貔貅。但自从遇见她师父,她开始相信机缘了。
听到桑桑的回答,白衣老头笑了,那天真的笑容像个小孩子。他用宠爱的目光看着桑桑说道:“你,就是我的机缘。”
说完这句话后,白衣老者的身体散发出光芒,定睛看着桑桑。
只听得白衣老头略带苦笑地说道:“我终于看清楚了一切。”
颜瑟大师亦苦笑道:“到这个时候了,才终于看清楚一切。”颜瑟大师也开始发光。
“我们都错了,但也都对了。”白衣老头说道。
“哪有什么对错,是我们都悟了。”颜瑟大师说道。
白衣老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大彻大悟便是如此了。
“师兄,还有什么可玩的?”颜瑟大师笑着问道。
白衣老头笑着答道:“再玩下去就无趣了。”
“那就把无趣的事交给他们吧。”
“是把这个世界都交给他们。”
“好。”
“哈哈哈哈……”两老头仰天长啸,纷纷向着对方伸出了手且走向对方,靠近对方。
只见得他们身上光芒大作,照亮了整个屏幕,令得祝诚睁不开眼,灵镜急忙调低亮度这才舒适。
两老头走到了一起,手也握在了一起,冰释前嫌,只可惜身体正在逐渐消散。
他们虽然都悟了,都得道了,但是已经太晚了,方才那场夜空里的绚丽烟火盛宴,便是他们最后的光明绽放,他们人生将迎来黑夜。
他们太老了。
不过朝闻道夕死可也,他们此去不再有遗憾。
“哈哈哈哈……”于笑声中,两老头化为齑粉与世长辞,瞬间天地恢复光明。
“师父!”桑桑跪在地上呼喊着师父,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师父出手,也是最后一次。她虽然跟师父相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几个月,但她能感觉到师父对她的好,她也将师父当作了亲人,是唯二的亲人之一。
“恭送两位大师。”祝诚冲着画面深深作揖,这真是一场巅峰之战,这或许就是真正的得道吧。
天地似乎也感伤两位大师仙去,雪花被风吹着簌簌而下。
两位大师的骨灰撒在地上,桑桑打开两个瓮,流着泪捧起骨灰分别装进新瓮与旧瓮。
“师父住新瓮,他喜欢干净。少爷的师父住旧瓮,他不怕油。”
这时山坡上走来两个男子,一个男子国字脸戴高冠手里拿着剑,隔着屏幕祝诚都能感觉到那一股强大的剑气;另一个男子是个小胖子,手中空无一物,倒是肚子尤为突出。
小胖子说道:“就让他们留在这吧。”
桑桑摇头道:“少爷还不知道我师父长什么样呢,他一定也想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师父。我要把他们都带回去,等少爷回来,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被风吹走了。”
“我帮你吧。”高冠男子说完,将剑插在地上,微微举起双手。那撒在地上,散在风里的骨灰瞬间聚拢,而后分为两股,分别进入新瓮与旧瓮之中。
“叔叔!叔叔!”还没等祝诚看完两位大师埋骨何地,草丛外就传来蕾贝卡的呼喊声“叔叔你好了吗?”
“哎哎哎,好了好了,我有些便秘,马上就来。”祝诚急忙收起灵镜,假装提上裤子走出了草丛。
却见得雷云一家落下队伍一大截,原来他们一直在原地等祝诚回来,实在时间有些长了,这才让蕾贝卡去看看情况。别不是祝诚掉茅坑里了,哈哈哈。
第五章 初见修行者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朝圣之路是一段漫长的路,祝诚为了认识这个世界,也同雷云一家行了这漫长的路,而今天他遇上了一群与众不同的人。
“驾驾驾……”他们策马奔腾而来,又策马奔腾而去。他们衣冠楚楚,剑眉星目,极其高傲地扫视了朝圣者一眼,在他们眼中祝诚看到了不屑,从他们身后所负的剑祝诚感觉到了剑意。
一行十数人,所过之处人们无比纷纷退让。并非出于惧怕而是发自真心的尊敬。弱者应当尊敬强者,而强者大多高傲。
“他们是谁?”看着他们策马而去的背影,祝诚问道。
“他们是修行者,南晋剑阁的修行者。”雷云望着他们言道。从言语中他流露出深深的羡慕,世人大多都想成为强者,成为世界主人,即便有些痴心妄想却也是人之常情。
与雷云一家相处的这段时间,祝诚对这个世界也算有了些了解。
世界有这么几个大国,他们现今所处的月轮囯居于世界之西,邻国南晋居于世界之南,大河囯与南晋相连居其西南,北方有草原王国‘金帐王庭’。
世间最强盛的国家‘唐国’居于世界中心,唐国之东为燕国十七年前败于唐国手中,年年都要向其纳贡,甚至于太子也只能留在唐国当人质,在去年才准许其归国。
还有一个特殊的国度‘西陵神囯’,他们自称是光明的奴仆,代表着昊天意志,座落于大陆东南角。疆域虽然不大,但是力量不能小觑,除了唐国之外世间无可匹敌,因为他们有大量的修行者,受到了昊天眷顾。
事实上除了唐国,其余诸囯都在昊天光辉的照耀下,他们都听命于西陵。
这是一个修行者统治俗世的世界。
当祝诚问起雷云,这个世界修行境界时,雷云则是摇头道:“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哪里知道那些事,能搞明白柴米油盐就不错咯。”从这句话中,祝诚听到了无奈。
“修行很难吗?”祝诚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灵气如此充沛按说修行起来应该很简单。
祝诚这几日观察得出结论,此界人因在灵气滋润下生长,体魄比他以往所经历过的世界,任何普通人都要强上几分,先天条件很有优势。
“我知道,我知道。”没等雷云回答呢,蕾贝卡就兴高采烈地说道:“要想修行,需要看天赋,只有有天赋的人才能被招进修行宗门。”男孩子一般对于成为强者、战士有着天然的兴趣。
世间宗门大约有以下几个:西陵的西陵神殿历史最为悠久,唐国有世间最强大的书院,南晋的剑阁,月轮的天擎宗,大河囯的墨池苑。还有北方荒原之上那几被灭门的‘明宗’,不过那只是他们自己的称呼,世人称其为‘魔宗’。
“天赋,什么天赋?”祝诚更是糊涂,体魄强壮难道不是最好的修行天赋吗?
“叔叔,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便是小龙女都开始嫌弃祝诚了,她说道:“天赋就是气海雪山。”
“气海雪山,在哪儿?”祝诚更加糊涂了,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这个……”小龙女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祝诚则将目光放在雷云身上。
“嗨,我这两个孩子定是听老人讲故事了,他们总是说些有的没的来糊弄小孩,兄弟不必放在心上,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比什么都好。既然此生无缘,便不去强求。”雷云说完,祝诚则在他身上看到一丝佛性,人在没有希望时候会选择放下,而放下后即是看破。
“岐山大师无所不知,他能解答你心中疑惑。”伊丽莎白说了这么一句。
“对对对。”雷云都纷纷点头,岐山大师是世间少有的智者,他贯通古今,他无所不知。
“岐山大师,我离你不远了。”祝诚看向南方,烂柯就在那里。
一路行来,祝诚又遇上了一批修行者,他们是天擎宗修行者。
与南晋剑阁华贵穿着,策马奔腾不同,他们男女老少都披着粗布麻衣,双脚走路,手里没有剑只是木杖罢了,木杖也未经过精心雕琢,只是截下木的一枝去了皮,任由它弯曲多杈桠,祝诚甚至还能在一些木杖内部感知到蛀虫。
“一群苦行僧。”这是祝诚对天擎宗修行者的评价。对于这种人祝诚是敬佩的,因为祝诚做不到,他所以想要变强,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强者能畅意享受生活。
天擎宗修行者所过之处,人们纷纷给出自己的口粮,虔诚地供养着他们。
修行者则是伸手接过,微微点头,面上既没有感激之色,也没有理所当然的表情。
或许对他们来说,朝圣者给不给粮食无关紧要。给,他们就收下与你结个善缘,不给他们也自备着干粮保管不会饿肚子。
“这是我家的大饼,您尝尝。”雷云挤进人群,热情地将大饼塞到一位天擎宗修行者的手里。
“哎哎哎……”只是后面人紧跟着,没等雷云转身走呢就挤了上来,雷云一个没站稳,向着那名天擎宗修行者倒了过去。
修行者没有丝毫慌张,既不退步也不避开,只是站在那儿,一股无形之力出现护在他身前,既挡住了撞击,也轻柔地将雷云托住。
“多谢大师。”雷云站定身子,冲着修行者行了一礼。月轮囯的礼仪,是双手在胸前比一个圈,象征着月轮。
说到这祝诚有些奇怪,这个世界没有月亮,月这个词又怎么会出现?莫非此月非彼月。
祝诚感觉到了,那修行者的力量不是由内而外使出,而是通过某种手段调动了天地灵气,这与祝诚一直以来所修行的方式截然不同。
修行者是引导灵气为己用,祝诚则是先吸收灵气于体内而后释放出去。
“走吧,我们继续上路。”只听得有人说了一句,一干修行者便不再停留,不再接受施舍,继续前行所去方向正是烂柯。
说话之人是个身披麻衣的老太太,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身子佝偻着,垂垂老矣的她本应该慢行,却是走在队伍最前头。
“这是个倔强而又不服输的老太太。”这是祝诚对这位老太太的评价。
“恭送国师。”朝圣者们向着老太太行礼,原来她就是月轮囯的国师‘曲尼大师’,也是月轮囯当今王上的亲姐姐。
第六章 入烂柯
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烂柯终于到了。瓦山并不高,在山中算个矮子,所谓的山门也不过是立个简陋牌坊,上书‘烂柯’二字罢了,不设防也不设卡,似任由人通行。
而在抵达烂柯之前,祝诚就感觉到,此间天地灵气比之山外更为浓郁,正应了那句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而仙逐灵气而居,这应该就是岐山大师在此立寺的原因吧。
“到了,我们到了。”朝圣者起先欢呼雀跃,历经千辛万苦总是到了烂柯,这值得庆贺。
紧接着他们便冲着烂柯深施一礼,极为虔诚,于他们而言此间乃是圣地。
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从他们身上发出,而后加持在烂柯之上,暂且将之看作是信仰之力吧。
“老爷您先请。”有一小厮恭敬地将一位富人请下马车。
那富人高傲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眼后方成百上千的朝圣者,冷笑一声,这才迈步上前要入烂柯。
却不知怎的,他的左脚刚迈进寺门,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量击飞了出去,飞出十数米远后才落到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虽然被击出十数米,但富人没有受伤,所以他才能有气力问话,他有些愤怒地说道:“我富甲一方,日日行善,如何不能进这烂柯?”原来他是自信自己能进烂柯,所以方才才那般姿态,全然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哈哈哈……”朝圣者方才自是看到他那副傲慢的样子,见得他被击飞,且气急败坏模样当即哄堂大笑。
“别笑!别笑!”
“笑什么笑!”
小厮们恶狠狠地呵斥众人,一副要打人的凶恶模样,不过朝圣者人数何其多,他们也只敢做做样子,断是不敢打人的,不然朝圣者一拥而上绝没有他们好果子吃。
“啊!”听得朝圣者哄笑,那富人是又怒又羞,站起身、迈开腿、摆动手,向着烂柯山门猛冲而去,想要用蛮力破门而入。
“嘭”
结果,他是又被击飞了出去,而这一次他受伤了,且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老爷,老爷。”小厮们慌忙冲上去查看,有的探鼻息,有的探脉搏。还好还好,老爷还活着。
“哈哈哈……烂柯有缘人方可进,这是哪来的蠢物,竟这般自负,以为虚情假意做了几件善事就能入烂柯?真是痴心妄想,你难道不知,岐山大师无所不晓无所不知吗?”
“偷奸耍滑,小人行径!”
“走走走,我们走。”小厮们听到嘲笑声,显然明白自家老爷犯了众怒,哪里还敢在此间多留,抬着富人上了马车灰溜溜走了。
“滚回去吧,哈哈哈……”雷云一家也看的解气,呼喝一声。
凡有缘人方可进烂柯,佛法也只渡有缘人。你我今生无缘,那便此生积福修得来世缘。
“这是阵法吗?”祝诚看到那一幕后心中却是一直在思忖,那是什么手段,想来便是此界阵法玄妙了吧。
此界灵气充裕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却不知这一干朝圣者中有多少有缘人,自己又是否在此列呢?
富人灰溜溜走后,余着不敢再造次,他们三三两两迈步想要走进烂柯山门,但全都失败了。他们被轻柔地送去十米之外后便不再尝试,虔诚地向烂柯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开,再走上几个月的路回家去。
于他们而言此行一无所获,未能得偿所愿,但他们乐此不疲,也不似富人那般愤懑。信仰这种东西是不求回报,而是讲奉献的。
若虔诚信仰,你是能为之奉献一切的,包括你珍而视之的生命。
雷云一家也都去试过,没有一人能迈进烂柯山门,便是纯真无,邪涉世未深,洁白如同水仙花一般的小龙女,都没能成功。
回首再看其他朝圣者,没有一个人能成功进入山门,全都失败了。
到底如何才算有缘?
虔诚者不是,纯洁者不是,行善者不是,孤苦无依者亦不是,真真是弄不明白。
“兄弟,你去试试吧。”
“对,叔叔你去试试。”
“叔叔一定可以的。”
蕾贝卡伊丽莎白小龙女鼓励祝诚,祝诚点点头迈步上前。
虽然祝诚不确定自己是否是有缘人,但他此番前来便是为了进烂柯见岐山大师,既然来到山门前又岂有不试一试的道理。
祝诚走的很慢,走的很实,一步一个脚印,他抬头看着牌坊上‘烂柯’二字,一只脚迈进山门,另一只脚紧跟着也迈了进去。
祝诚就这样进了烂柯,很轻松全然不费力。
“哗……”朝圣者一片哗然,既有不甘,也有羡慕而更多的则是佩服。唯有走过才知艰辛。
“恭喜有缘人。”朝圣者,雷云一家都真心实意地向祝诚表示祝福。
“雷云,蕾贝卡伊丽莎白小龙女我们有缘再见。”祝诚向雷云一家挥手告别,而后向着寺内走去。
“还真让他成功了,你说说,你说说。”雷云自语一句,而后道:“走,我们回家。”
“嗯。”
仅剩的朝圣者也都各自回家了。还是那句话,他们心中只有遗憾,并无半分埋怨与愤恨,回去后他们甚至会更加虔诚。
祝诚沿着山间小路而上,山道狭窄只供一人来去,山道路石也不规格,只取些顽石随意种在地上,只为了下雨天防止路滑罢了。顽石表面并不是太过平整,因为岁月缘故许多已经坑坑洼洼,有的还能见到裂缝。
而这些在山门之外是看不到的,正如原先在山门外他们看不到,山门口拴着几匹马一样。
祝诚记性很好,而且在这个世界他见过的马不多,所以他一眼就认出,这几匹马就是先前那些剑阁弟子所乘坐的马。
“他们竟都是有缘人。”祝诚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不过猜测终究是猜测,最终答案还是要见过岐山大师才能确定。
走了一段山道,祝诚便来到一条小溪边,溪这边是祝诚一人,溪那边则有数十人,剑阁弟子赫然就在其中。
除剑阁弟子外,还有五名身披麻衣的修行者。其中四名较为年轻站着,另一名年纪有些大,头发已经花白。他正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面棋盘,与其对弈者便是剑阁弟子其中之一。
见其余剑阁弟子观棋时紧张神情,显然他们都已经落败,现今对弈者便是剑阁最后希望。
“又是一座阵法。”祝诚不看人也不棋,而是看那一水一木,一桌一凳。它们俨然融为一体,结成了一个阵法。若想上山要么破了阵法,要么掌阵者放行。
而在此时,自唐国都城出发的一辆马车也向烂柯而来,并且很快就要到山脚下了。
第七章 瓦山三局
溪对岸众人心神都集中在两人对弈之上,却是无人注意到这边的祝诚。祝诚也就大大方方地看起阵法来,只可惜他只知阵法玄妙,却不得门而入。
门外汉终究是门外汉,他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又哪里能看破对此界修行者,亦是难事的阵法。
“啪”随着那名剑阁弟子白子落下,此局宣告终了。
下棋本就如此,棋差一着便是满盘皆输,更何况这局棋本身就是珍珑棋局(有生路,但难以解开的残局)
“大师,我输了。”剑阁弟子也不胡搅蛮缠,输的心服口服,向着对局大师行了一礼便离开座位。
再看众剑阁弟子,都是唉声叹气。棋局实在太难,就连最擅棋道的‘吴师兄’也败了。
瓦山三局,这仅仅才第一局便如此艰难,也不知谁有那本事连破三局,见到岐山大师,得他指点迷津。
“尔等都已下场,既破不了老衲的棋,便都下山去吧。”大师起身,示意剑阁弟子下山。倒也不是赶人,而是有言在先,是规矩。
“快看,对岸有人。”有剑阁弟子看见祝诚,说了一声,瞬即所有人都向祝诚看去。
“见过先生,先生既已到此,也请下场。”大师向着祝诚一礼,请他过来弈棋。
祝诚按着月轮囯的礼仪还礼道:“大师有礼,祝某此来乃为求见岐山大师。”祝诚言下之意是不想下棋,浪费时间。他有满腹疑问要问岐山大师。
“你难道不知,若想上山必得破了瓦山三局吗?”有剑阁弟子笑道。
大师点点头。
“竟还有这规矩?”祝诚心道,不过唯有这等规矩才配得上‘烂柯’之名。也罢,也罢,反正也许久未曾与人弈棋,今儿个便来上一局。
祝诚从桥上走到对岸,大师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坐了下来。
此珍珑棋局已至官子,即将收官,此时先手黑子已落,该是祝诚持白子后手。
祝诚出生于围棋发源地,遍地都能看到围棋社,人多处也定见弈棋,从小他也学围棋。
在古代这个娱乐项目极其缺乏的年代,弈棋也是常有之事,他活了这几百年,便是一头猪围棋水平也很高了。
仅扫视残局一眼,祝诚便捻子、落子一气呵成,甚至连座都未坐。
虽一子,但却力挽狂澜。大龙破出樊笼而飞九天,大势成矣。
大师捻着黑子,在指间摩挲思索,终究没能落子。最后‘吧嗒’一声又放回檀木棋盒中,站起身对祝诚深施一礼,表达敬意。
祝诚还礼问道:“还未请问大师名号。”
“名号与我而言早已无用,先生既已破了我这乱柯棋局,便上山去吧。”大师往那山上一指。
“告辞。”祝诚也不追问。大师嘛总是要端着些,他原本也仅仅只是想上山罢了。
“大师,那我们呢?”剑阁弟子见到祝诚上山,有些急躁。
“此间已无局,尔等皆可上山,”大师说完便对弟子们道:“我们走吧。”
“是,师傅。”一干烂柯修行者随着大师离去。
“先生,先生。等我一等,等我一等。”剑阁弟子忙追上祝诚,唤住祝诚。
“几位有何事?”祝诚转身看向他们,问道。
“先生棋艺精湛,我等自愧不如,愿一观先生棋道。”吴师兄这般言道,说明白一点就是‘抱大腿’。
他自知以他的棋力想要见到岐山大师那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跟着祝诚一同上山,紧抱着大腿,一路躺赢上去。
“诸位随意。”祝诚自然明白吴师兄等人意思,也没有反对。纵使不让难道还能将他们赶走不成,祝诚不是此间主人,并无权利赶人。
山腰上有一处亭子,亭子里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桌上摆着一副棋,石凳上坐着一名老僧,年纪比山下那位大师更大。
“见过大师。”祝诚率先行礼,老僧起身还礼。也不多话,向祝诚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落座。
棋盘上无子,此局并未开局。棋盒放在棋盘上,白子在左,黑子居右。
“先生是客,请选子。”老僧言道。
祝诚点点头,选了黑子。老僧眉头略微一皱,却也并未多说什么,拿下白子放在右手边。
祝诚选黑子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依着围棋规矩,执黑先行,而且黑子在右边拿着顺手。
“啪”黑子落下,老僧白子紧接着落下。
下了几手祝诚便已探知老僧深浅,祝诚看了看亭外日头。照这样下去,想要赢了老僧非得一炷香时间不可,那样可就错过饭点了,还需速战速决才好。
“灵镜,计算出最快取胜的棋路。”祝诚心念沟通灵镜。有挂不用是傻子,祝诚向来不做傻事,将这费心事儿交给了灵镜。
瞬间灵镜便推演出了最快取胜的方法,在祝诚脑海中放出影像,便是不会下棋的人,都能知道该下到那儿。最厉害的是,他连老僧下一手要下哪儿都能准确推算出,而且是唯一答案,没有一二三的猜测与百分之几的概率。
啪啪啪……
十手过后,老僧终究无力再战败下阵来,放下手中白子心悦诚服地向祝诚深施一礼,口称:“我输了。”
“承让,敢问大师名号?”祝诚还礼问道。
“老衲洞明。”老僧回答。祝诚只是微微点头算是认识,而那剑阁吴师兄却有些不淡定了,惊呼道:“原来您就是洞明大师!”
祝诚看向吴师兄,听他这意思,这位洞明大师来头不小,祝诚倒是有兴趣知道一下。
“洞明大师,几十年前便是烂柯第一棋道高手,镇守瓦山三局十余年,天下无人能破其局。”烂柯以棋道闻名天下,是成为第一高手自是棋道高人,更何况十余年来无人能破他棋局,更添一分强大。
“只是,世传您已在十年前圆寂,如何又……”吴师兄有些疑惑。
“在便是在,尔等上山去吧。”老僧也不多说什么,命人收了棋盘下山去了。
祝诚继续上山,行至半路,则见山上下来一个烂柯弟子,对着祝诚等人施一礼道:“家师说他喜静,唯破局者方可上山,剑阁弟子还请往左近禅房休息。”
“这……”一干剑阁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吴师兄遗憾道:“既然是岐山大师的意思,我等也不好叨扰。”只可惜不能见到这位先生与岐山大师的对弈了。
“先生这边请。”烂柯弟子。
祝诚点点头,问道:“请问师傅名号。”
“小僧乃岐山大师弟子,观海。”烂柯弟子说完便为祝诚引路上山。
山顶是烂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于山顶之上有一个山洞,山洞外是一处平台,平台悬崖边种着一颗枫树,此时已至深秋,树上仅剩五片叶子还未落下。
枫树下有石桌石凳,棋具摆在桌上,凳子上坐着一位老僧。
“见过师傅。”观海向着老僧见礼,言道:“破局之人已经带到。”
“你退下吧。”老僧摆了摆手,令他退下。
“拜见岐山大师。”祝诚向岐山大师见礼。这位受人爱戴,尊为活佛只存在传说中的人物,当得起祝诚一礼。
岐山大师还礼,道:“请。”
祝诚依旧选了黑子,啪一声落在‘天元’位置,即棋盘正中间。
岐山大师骤然瞳孔一缩,豁然起身言道:“你不是此界之人?”
祝诚也是大惊,他去过许多世界,还是头一次遇上能看破他的人,不过多活百年,却也不至于像岐山大师那般失态,而是笑着问道:“大师如何而知?”
岐山大师答曰:“棋盘很小,只容得下昊天。”
第八章 烂柯三问
连破瓦山三局之二,祝诚终于见到了岐山大师,这第三局由他亲自出手。
岐山大师很老了,白发白须,所能看见的肌肤上都爬满了皱纹,正如一棵树即将成为枯木,虽耸立在那儿却看得见死亡。
随着祝诚黑子落下,岐山大师竟能发现他不是此界中人,这一点祝诚颇感意外。
原来那棋盘并非凡物,乃天擎宗开派祖师天擎所制,名为天擎棋盘:它很大,能容下世间众生;它又很小,只容得下昊天世界。
祝诚超出了昊天世界,所以棋盘装不下他。
“大师慧眼。”祝诚起身向着岐山大师一礼,这一礼是抱拳作揖,非昊天世界的礼仪。
岐山大师虽觉此礼仪新奇,却也并未在意,毕竟祝诚是异界人,礼仪与众不同也在情理之中。
“敢问先生,外界可美?”岐山大师发问。
“各有千秋。”祝诚回答。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精彩,就如昊天世界具有充裕灵气,便是其他世界所不能比的。
“先生姓甚名谁?”岐山大师再问。原本他应该先问祝诚这个问题,只是他太好奇昊天之外的世界了。久困樊笼总想知道樊笼之外的世界,这是人之常情。
“上祝下诚,诸天万界皆称我为剑仙。”祝诚傲气道。他自信自己名字能响彻诸天万界,只要报出名号,群魔退避,万仙来朝。
“何谓仙?”岐山大师不解。
“仙者逍遥物外,仙者长生不死,仙者世间无敌。”无敌,祝诚从一开始便天下无敌。
“敢问先生,今寿几何?”岐山大师眼里闪烁着微光,面对生死即便如他这般天擎大德也做不到看破。也是,如果他能堪破生死,境界必定更上一层楼,寿元也会随之增加,岐山大师现在也不过是颜瑟大师与卫光明那等境界。
“待我算来。”祝诚长生不死,百岁之后就没算过年龄,毕竟也没个一儿半女给自己过生日,记住年龄又有何用。我是永远十八岁。
细细一算,得出一个结论是“计不清晰,只知四百有余。寿数于我如虚妄。”祝诚真算不明白了,尤其是在魔剑生死棋世界,他都不知道因为冻魂折磨,自己沉睡了多少年。
“……”岐山大师被惊着了,到了他这种境界,直觉一向很准,所以他并不认为祝诚是在胡诌,是在装逼。
岐山大师不知道的是,装逼最高境界就是实话实说,因为他本身就逼格无限。
岐山大师许久才回过神来,歉意地向祝诚行了一礼,言道:“先生请问吧。”
岐山大师知道,祝诚来找自己是因为心有疑惑。在祝诚面前,他或许只有这昊天世界的知识才能拿得出手了。
“我有三问。第一问,何为有缘人?”祝诚发问,以印证自己心中猜测。
为什么虔诚的信徒无法进入烂柯山门,而剑阁弟子却悉数能进?
“有缘人,实为气海雪山通畅者。”岐山大师答道。
祝诚颔首,果然如同猜测一般。修行者与普通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修行者可以以神、圣的姿态出现在人间,行普渡之事,但是普通人却并没有资格踏足修行世界。
此地乃是净土,受不得凡尘纷扰。
你或觉得无情,可这正是天地至理,弱肉强食。
“第二问,何为气海雪山?”祝诚虽从雷云一家口中得知气海雪山一说,但气海雪山在哪儿,具体是什么,祝诚依旧迷茫。只有弄清楚这件事,祝诚才能了解此界修行者。
“气海雪山吗?”岐山大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气海雪山它就是气海雪山,它就在那儿,可你要说它具体是什么,岐山大师一时间真不知该怎样描述。
“你闭上眼,能看见什么?”岐山大师不答,却问祝诚。
祝诚缓缓闭上眼,去感知,甫一闭眼他眼前一片漆黑,接着则是白茫茫一片,似在雪地里,有天空有山脉,眺望而去一望无尽。
祝诚感觉到一股精神力降临他所看到的世界,那是属于岐山大师的精神力。祝诚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抵抗,他欢迎岐山大师来自己家做客。
“咳咳咳……”说的费时其实不过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岐山大师意识退出祝诚所见世界,似是受到了某些伤害,咳嗽不止。
“大师。”祝诚轻抚岐山大师背部,渡过去一丝生机,岐山大师瞬间不再咳嗽。
“先生方才所见,便是气海雪山。先生气海雪山之广大乃老衲生平仅见,它超过了整个昊天世界,打破了昊天的界限。”岐山大师眼中难掩对祝诚的崇敬之意。即便是天下第一的大唐书院‘夫子’也没有这般广大的气海雪山吧。
而祝诚也算明白了什么是气海雪山,即是意识界。你的意识能容下多大,气海雪山便有多大,简而言之就是‘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祝诚去过许多世界,见识过别样精彩,更在冻魂之症下锤炼了几百年,他的意识强如铁石,他的意识界也自然广大。
“第三问,何为昊天?”祝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昊天?”这又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可世上就数常识性问题最难回答。你若指着这天问,天是什么,人们只会回答你‘天就是天,它在你头上’。
“先生里面请。”岐山大师没能回答,而是将祝诚请进山洞,请进了他的居所。
山洞里灵气更加浓郁,陈设却极为简陋:一张床,床上被子叠着;一张桌,桌上一盏油灯点着;一个书架,书架上木简摆着。
“它们会给你答案。”岐山大师指着那些书道。意思是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想要知道答案需要自行去书中找,只要了解了这个世界,便能明白什么是昊天。
祝诚点头,言道:“破局之人到了。”
岐山大师微微一愣,接着笑道:“是到了。”
祝诚比岐山大师更早感知到,一男一女正上山来,男的背着女的。
那么说祝诚不是已经破了岐山大师棋局了吗,怎么还有破局之人?
不,祝诚并未入局又何来破局。
岐山大师转身便要离去,祝诚却是叫住了他,伸出手来,于掌心处凭空多出一颗香梨来“说了那么多,吃颗梨解解渴吧。”
见到祝诚这一手无中生有,岐山大师微微一愣,而后笑着接过,将香梨收进袖中便出了洞去。
此时洞口悬崖边那颗树上,树叶只存三片。
第九章 宁缺与桑桑
祝诚留在洞庐中看书,岐山大师则是出洞去迎那破局人。
一男一女,男的相貌俊朗带着些痞像,手里拿着三把朴刀我有一把刀,保护桑桑睡得好。我有两把刀,砍尽山中草;我有三把刀,铲除山中不平事;女的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黑,正是祝诚前些时日在灵镜中见到过的桑桑。
与当时见到的桑桑不同,彼时桑桑还能利索地做家务,现如今却只能有气无力地伏在俊朗男背上。
她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矣。
原本他们应该连破两局而上山,但是因为祝诚破了前两局,故此一路畅通无阻,由山脚直上山来无一人阻拦。
而相较于桑桑二人畅通无阻不同,月轮囯国师曲妮大师却是被岐山大师弟子‘观海’拦在烂柯山门之外。
“恭迎天擎宗戒律院首座宝树大师,见过曲妮大师。”观海向着两位大师行礼,从称呼座次便可看出,宝树大师地位要高于曲妮小宝贝。
月轮囯有囯寺白塔,寺中主持即为月轮囯国师,而白塔不过是修行者设立在世俗间的山门,它的背后正是天擎宗。
按照这个世界的解释,这些超然物外的宗门所坐落之地名为‘不可知之地’,即凡人不可亦无从知晓的地方。
不可知之地灵气更为浓郁,当中修行者实力也更为强大,如宝树大师修为便高过曲妮大师。
宝树大师一副苦行僧装扮,满脸威严,甚是符合他戒律院首座名头。手持着一个铜铃,上面没有任何花纹,看着极其普通再是平常不过,却散发出强烈的灵气波动。
“宁缺来了吗?”宝树大师问道。
“他与光明之女已经上山,正在破第三局。”观海回答道。
“怎么可能这么快?”曲妮大师很是惊讶,她可是知道守关之人棋力是如何的高深。他个小小宁缺,一只臭虫,何德何能可以这么快就破了两局。
观海知道曲妮大师是误会了,不过也并未解释什么,因为无用,她原本就是想知道结果罢了。
“我要见他。”宝树大师直截了当地说道。
“家师说过,不准你见他。”观海也很直接,亮出师傅名号。按照辈分岐山大师是宝树大师师叔,观海与宝树乃是同辈。
宝树大师听得观海这么直接,有些生气,怒声道:“我是带着整个世间的使命,是为了天下苍生!”他心想自己师叔是不是老糊涂,竟然维护这个宁缺。
观海一步不让,言道:“家师既然决定开启瓦山三局,便是说没有家师允许,来烂柯的任何人都不准轻举妄动,还望宝树大师三思而行。”言语之中略带威胁,宝树大师听后确也三思。
曲妮却是冲动,愤恨地杵了下木杖道:“在这件事上,瓦山三局有何意义呢?烂柯规矩又哪里有天下苍生重要?”
观海一听有些不悦,这曲妮分明就是在质疑自己敬爱的师傅,他看着曲妮道:“家师特意嘱咐过观海,让观海莫忘,这里是瓦山烂柯,是岐山大师的烂柯。若有那不识趣的客,告诉她下山的路在哪儿便好。”观海说完便指着下山的路。
在我的地盘上,就得按我的规矩来,若是不服就走,不愿走便一棒子将你打出去。
岐山虽老,却还有挥棒子的力气。
曲妮一听,她那小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喝问道:“听你小儿的意思,是不让我们天擎之人上山吗?”这几乎是在骂人了,怎么说观海也是她曲妮同辈。若祝诚在此,当会给她追加一个评价‘倚老卖老’。
“曲妮大师。”观海将这四个字咬的极重,他虽然修心,却还未到那唾面自干的境界,被人辱骂难免愤怒。
“你……”曲妮大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宝树大师一声大喝“够了”曲妮这才住嘴。
只听得宝树大师言道:“观海以你的修为拦不住我们,为了天下苍生,今天我只能硬闯了。”说完便向前走了一步。
一步时观海未退,两步时已距观海一拳距离,三步时两人就要撞在一起,观海只感觉一股强大压力扑面而来,他不得不退开。
“哼!”曲妮大师拂袖而去,带着众弟子跟着宝树大师向山上行去。
“不好。”观海暗叫糟糕,急忙抄小道前去报信。
而此时破局人已见到了岐山大师。
“您就是老师说的小岐山?”俊朗男子看着苍老的岐山大师问道。他上上下下哪儿哪儿都看不出岐山大师的小来。
岐山大师并未答话,只是微微一笑算是承认。
俊朗男子十分高兴,忙将背上桑桑放下,而后行礼道:“宁缺(桑桑)拜见岐山大师。”俊朗男子行礼完毕,瞥了一眼那棵树,只见得树上就只剩下三片叶子,心里有些慌张。
因为他老师跟他说过,要想桑桑活命,必须在岐山大师洞庐门口那棵树叶子落完之前,将桑桑交到岐山大师手中。
“我是夫子亲传弟子,书院十三先生,求大师救救我家桑桑。”宁缺恳求道。
“夫子是谁啊?”岐山大师问道,显然并不满意宁缺抬出这位人物来压迫他。
或许关心则乱,宁缺却是并未察觉到这一点,甚至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号称无所不知的岐山大师会不知道天下第一强者夫子,他还为岐山大师解释道:“夫子是我老师,唐国书院的院长。”
“不就是一个老头子嘛,不用说他,”岐山大师双眼盯着宁缺双眼,问道:“我就问你,到底是夫子要救还是你要救,还是桑桑要救桑桑呢?”
“夫子想救,我也想救,桑桑也想救桑桑。”宁缺没有半分迟疑,说出一个最完美的答案。
“求大师救救桑桑。”宁缺说到这,噗通向着岐山大师跪了下来。身为唐国书院十三先生,即便是见到唐王他都可以不用行礼,如今为了一个小黑丫头,他的小侍女,宁缺向他人行跪拜大礼。
桑桑见得宁缺跪倒,也随之跪下,哀求岐山大师。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日子要跟自家少爷过呢。最大的仇人死了,往后日子应该都是欢喜和美的吧,桑桑向往、痴迷往后日子。
“唉,”岐山大师长叹一声道:“瓦山三局,这最后一局得拿命来下。”
“不行,我们来就是为了救命,哪能用命来下。”宁缺坚决反对。
“大师,我跟少爷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活到今天,所以我们不能这么轻易死去。”桑桑也不愿下棋。
“按照瓦山规矩,只有赢了我这局棋,我方可为其医治。”岐山大师紧守规矩,不做退让。
“你这老头,人都这样了还守着你那破规矩!”宁缺愤然起身,手握在刀柄上恶狠狠地说道:“今天这病你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说话不好使,宁缺决定以武力相威胁。
岐山大师不再看他,转身径直往山洞而去。有求于人还这般放肆,绝不惯他这臭毛病。
夫子啊夫子,你号称万世之师,却不曾想竟教出这么个行事冲动,狂妄无知的弟子。今日我老岐山便好好替你管教管教弟子,教教他什么叫敬老,什么又叫求人。
一阵风吹过,一片悠然落下,那棵树只剩下两片叶子了。
第十章 何人窥探!
宁缺因为心系着桑桑,所以很焦急,尤其看到树叶还只剩下两片时,心中更是焦急。
桑桑是他从死人堆里捡来的,捡到她的时候她尚在襁褓中,是他一口一口粥将其喂大,是不离不弃,无法或缺的亲人。
宁缺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里没有桑桑,也正因此他辜负了一个人,为此不知让多少人想砍死他,孤也是其中之一。
“今天这病你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宁缺站起身,便要对岐山大师拔刀。
岐山大师却是睬也不睬。既然这位十三先生不懂得如何求人,那今天就教教他什么叫敬老,什么又是求人的态度。
岐山大师转身向着洞庐而去。
“站住。”宁缺大喝一声刀已拔出一半,却听得桑桑出言阻止道:“少爷,”她冲着宁缺摇摇头,而后对岐山大师道:“大师,命是我自己的,这局棋我下。”
“桑桑。”宁缺不愿意。
“少爷,桑桑什么都听你的,可这是我的命我想自己做主。”桑桑并不像以往一样顺着宁缺,其实她这么说只是想让宁缺好过些。
桑桑的死亡肉眼能看得见了,如果因为宁缺做出了决定害的桑桑死,宁缺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中,说不定会成为一个酒鬼,邋遢鬼,桑桑不想少爷活在愧疚中,也不想看到这样一个少爷,即便没了自己的日子少爷不再快乐,但少些内疚与忧伤也总是好的。
桑桑就是这样一个为他人着想的人,也正因此她才成了光明之女,成为西陵神殿三大殿之一,光明神殿大神官的继任者。
祝诚灵镜中所见那两个老头,一个是颜瑟大师,一个则是西陵光明大神官‘卫光明’,也就是桑桑师傅。桑桑是他的关门弟子,也受了他衣钵传承。
“好,听你的。”宁缺答应了,他从未见到桑桑这么坚持一件事,而且桑桑说的对,命是她自己的应该有她自己做主。
岐山大师回转身来落座,桑桑坐在他对面,手旁放着黑子。刚要捻棋落子,岐山大师却道:“小姑娘,饿了吧。开局之前,先吃颗梨。”岐山大师说话间,便将袖中那颗梨取出递给桑桑。
“现在还吃什么梨,抓紧时间下吧。”看着在树上随风摇曳着的树叶,宁缺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恨不得时间就此停住,谁曾想竟然还吃梨,这不是瞎耽误时间吗。
等棋下完了,病治好了,要吃多少梨都行。实在吃不够就在雁鸣湖畔种满梨树,吃一颗扔一颗都行。
“谢谢岐山大师。”桑桑有礼貌地接过梨来,在岐山大师希冀的目光下,于梨上浅浅咬了一口。
她只觉得这个梨异常可口,一口下去感觉整个人精神都好了很多。
像她这种病入膏肓、虚弱无力的人,身体但凡有些好转,感觉都十分灵敏。
“等会再吃,先下棋。”宁缺一把夺过梨来,催促桑桑下棋。
桑桑一脸委屈地看向宁缺“少爷,我还想吃,这个梨太好吃了。”
“少爷先替你存着,先下棋,乖。”宁缺温柔地摸了摸桑桑的头。
“嗯。”桑桑最抗拒不过宁缺这一招,而后捻棋落子。棋子啪一声落在棋盘上,桑桑也随之趴在了棋盘上,仿佛死去。
“桑桑!”宁缺惊呼一声,将手中梨丢在地上,拔出朴刀就向岐山大师砍去。
宁缺以为岐山大师用梨毒害了桑桑,他要杀了岐山大师为桑桑报仇。
“嘭!”刀还没到岐山大师身上,宁缺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给震飞出去,手中朴刀也脱手插在地上。
“还我家桑桑命来。”宁缺刀有三把,没了一把又拔出另一把,这次更加凶狠地向着岐山大师砍过来。
“唉,痴儿啊,痴儿。”岐山大师见此不禁摇了摇头,这便是世间痴男怨女,因爱而被蒙蔽了双眼,致使看不出桑桑并没有死,致使睡着了。
夫子啊夫子,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大麻烦。
“啪”岐山大师手中白子落下,宁缺手中刀也‘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唉,浪费了这么一颗好梨。”岐山大师捡起梨,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而后将之放在桌上,之后才将宁缺与桑桑并排放在树下。
此时树上叶子又落了一片,仅剩下一片。
“大师,你可安好?”祝诚方才在洞中看书,感觉到了一股强大杀意,而且还冲着岐山大师而去,故此放下书卷出洞查看。
“无妨,无妨,不过是小孩胡闹罢了。”岐山大师摆摆手不以为意。
祝诚目光落在桌上那颗被咬了一口的香梨上,皱眉问道:“你将梨给了她?”祝诚指了指桑桑,这可是他精心为岐山大师准备的。
“呵呵,”岐山大师笑而不答,反而问祝诚:“先生可是已经找到了答案?”
“嗯。”祝诚点点头。这么一会儿他已经看了五六本书,也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什么是昊天。
昊天就是这个世界,昊天是一切的起源,昊天是最伟大的存在,昊天是光明的象征,昊天是众生的信仰。
昊天是此界唯一,且真实存在的神。
“敢问先生,对此病症,您有何法医治?”岐山大师指着桑桑问道。
“无外乎疏堵二字。我有一功可疏之,我有一法可堵之。然其身上寒气来自深渊,断无可能拔除。”凭祝诚吞天功之神奇,一眼便看出了桑桑病症。他所说的功是吞天功,所说的法是金针刺穴法。
祝诚很理解桑桑现在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他也有过,而且生生地被折磨了几百年。稍有不同的是祝诚冻魂是作用在灵魂之上,而桑桑则是先作用在**之上而后再传达到心灵。
也因此,即便祝诚懂得起死回生,也无法医治好桑桑,除非能找到九龙石或者龙珠。
而且即便能治好,祝诚与桑桑非亲非故又为何出手呢?吃了自己送给岐山大师的一颗梨,已经夺了他人机缘了。
“我却只能堵了它。全凭这小姑娘自身造化了。”岐山大师长叹一声,显然对桑桑极为可惜。
“谁!”祝诚猛然抬头,大喝一声。
就在方才,他感觉到东方某处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审视着他。
而随着祝诚一声大喝,那被窥伺的感觉骤然消失。
“灵镜,我命你找到此人。”祝诚手持灵镜,命令其立即显像,到底何人在窥探自己。
灵镜先是一阵滋滋雪花,接着是一片白色,那是一片重重浓雾。
“迷雾大阵。”岐山大师言道。
第十一章 下山去吧
却说祝诚发现被人窥探,即命灵镜显像何人窥探,可只在灵镜上看见一片迷雾,雾气浓郁到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
“迷雾大阵。”岐山大师却是开口说道,他认出了灵镜所显像的地方是哪里。
“这是哪里?”祝诚问道。
“唐国书院,二层楼。”岐山大师答道。
“何谓二层楼?”祝诚再问。
“唐国不可知之地,是世间第一强者夫子道场。”岐山大师言及至此,神色极其恭敬。
“夫子?”祝诚正待计较,便见得一片树叶由风带着飘然落下,正落在他脚边。
那棵树彻底光秃了。
于此同时祝诚也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正是抄小道赶回来报信的观海。
“师傅,宝树大师执意要见您,我拦不住。”观海有些惭愧地说道。
“罢了罢了,也是难为你了。”岐山大师摆摆手。纵观烂柯上下唯有他自己能拦住宝树大师,原本也没真指望观海能拦住,只是为了争取时间罢了。现在时间正好,该入局的已然入局。
这边岐山大师话音刚落,那边宝树大师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地登上了山顶。
祝诚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当即收起了灵镜,先护岐山大师周全,至于窥伺一事事后再做计较。
“哼。”见到宝树大师,观海冷哼一声退到岐山大师身后。
宝树大师虽然气势汹汹而来,但见到枯瘦的岐山大师终究没敢发作,带着一众人向岐山大师行礼道:“拜见师叔。”
“此乃清静之地,你拿着法器到处招摇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收起来。”岐山大师教训道。
曲妮见到躺在树下的宁缺,一个劲地给宝树大师使眼色,脸都抽抽了。
“师叔,精神可好。”宝树大师选择装傻充楞,不收起铃铛而问起岐山大师身体。
“嗯~”岐山大师不悦地看了宝树一眼。
当啷!
宝树大师吓的手一松,铃铛掉在了地上,慌的他赶忙将铃铛捡起藏进袖中。
师叔果然是距离那个境界最近的人,便是一个眼神也有这等威势。
祝诚见此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回到洞庐。他虽然不怎么清楚个中缘由,但是知道这算是他们门中家事,自己不好插手。
单凭方才岐山大师一个眼神,就吓的对面一群人静若寒蝉,岐山大师也决计不会有危险,既如此还不如再回去看书。祝诚想尽快了解这个世界,而后去寻那‘夫子’晦气。
岐山大师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自然不是事事都见过,都经历过,大多数知识都是从书中来,所以他洞庐里的书很多,且包罗万象,祝诚想看完且得费些时间。
宝树大师等人对祝诚的离开并未关注,因为他们心神都集中在岐山大师身上。
只听得岐山大师开口道:“这是老夫旧庐,我在这里招待我二位小友,你等若无事便下山去吧。”岐山大师摆了摆手,要赶人。
“我等是为观棋而来。”宝树大师言道,却是不肯离去。
“既然是来观棋,需得做个正人君子,莫要打搅了他们。”岐山大师说完,便坐在桌前,观海也机灵地给奉上了茶。
可怜宝树与曲妮两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只能站着,既没把椅子坐,也没一口水喝。更可气的是,那仇人宁缺还舒舒服服地躺在树下睡觉,曲妮气的鼻子都歪了,但是岐山大师挡在那儿她实不敢造次。
曲妮生有一子,数月前与宁缺一战被宁缺所杀。
再说那观棋一语,此间已无人下棋,如何观棋?你却不知,那棋盘并非普通凡品,当你落子时,你身体虽然还在这个世界,但是精神早已进入棋盘之中。
与你对弈的不再是对面持棋人,而是这个棋盘,是造这个棋盘的人。
桑桑一入棋盘,便感觉沉疴尽去浑身轻松,恢复了往日精神,她高兴地欢呼道:“好舒服啊!”
只是一转头,却没看到宁缺,她立即慌了。这么多年她从没有离开过少爷,尤其是这段时间。
“少爷!少爷!”桑桑竭力呼喊着。天很高、地很广,却不见任何人影,也包括她家少爷。
一股孤独的感觉向她袭来,天上的太阳也越来越暗,就像要落山一般,可事实上太阳它就高高挂在那儿。
“桑桑!”就当桑桑即将被黑暗吞噬时,宁缺出现了,他象征着白子也进了棋盘。
宁缺一把抱住了桑桑,桑桑浑身一怔,整个世界也再次光亮起来,她甜甜一笑,唤道“少爷”而后扎进宁缺怀里久久不出。
少爷的胸怀好暖,好舒服。
而宁缺与桑桑不知道的是,远处正有一个白衣女子在注视着他们。那女子很美,美的很纯粹,是超越,超越了世间任何女子。是啊,她原本也不是人,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女。
但是她脸色不是太好,并非因为看到宁缺与桑桑抱在一起而吃醋,而是生病了导致脸色不好。
在宁缺没有出现之前她就想走近桑桑,但是她做不到,每走一步,她就感觉有千百根在扎她的脚底板,她瘦弱的身体扛不住那种疼,只能在远处看着,而后不甘地变成一道光消散。
宁缺与桑桑再次一同睁开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原来两人并排躺在树下。
“少爷,我好舒服啊。”桑桑言道。
“你好了?”宁缺惊喜地看着桑桑,果然桑桑脸色红润,精神焕发全然无先前那番病态。
“嗯。”桑桑点头,她感觉自己像是得到了新生。
“哈哈,你好了,你好了。”宁缺旁若无人地抱起桑桑在原地转圈圈,他在欢呼,在欢庆自家桑桑病好了,能跟自己过日子了。
“哼!”见得仇人欢喜,曲妮自然不高兴,她冷哼一声道:“你个小臭虫。”
“你怎么在这儿?不过今天我家桑桑大病初愈,且看在岐山大师面子上,不与你个老太婆计较。”宁缺一句话差点气的曲妮吐血,还没等她发作,宁缺则带着桑桑向岐山大师拜倒。
“多谢大师救我家桑桑,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师见谅。”宁缺就是这样厚颜无耻,坦坦荡荡。
岐山大师点点头,对宝树大师言道:“棋局已终,尔等下山去吧。”
第十二章 我不是故意的
岐山大师点点头,对宝树大师言道:“棋局已终,尔等下山去吧。”
宝树没有听话,而是向岐山大师行了一礼“师叔,那棋盘是天擎留下的法器,宁缺进入了棋盘,他究竟是不是冥王之子?”宝树眼睛死死盯着宁缺,便是宝树这般世人尊崇的高僧大德,眼神中也透出了杀意。
宝树的私生子死在了宁缺手里,是他与曲妮所生。
岐山大师自然能感觉到宝树眼中杀意,他说道:“再多的理由也只能代表你的私心,你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的儿子道石已经死了,那是他跟宁缺之间的因果与你无关,你放下吧。”
宝树却狡辩道:“我自幼生于悬空,长于悬空,持净铃而行,能摄世间一切邪祟。宁缺若是冥王之子,听到铃声便会醒来,查出真相是我的执念,跟他是否杀死道石无关。”
“说的那么好听,老子就在这儿,有本事来杀我啊?”宁缺极其嚣张,而他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格,如他这般年纪便有这等修为可谓当世罕见,更何况他还背靠书院二层楼这天下第一修行者宗门。
“此间乃净土,我绝不允许有人在此造下杀孽。我再说一次,下山去。”岐山大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强硬。
宝树面色挣扎,曲妮更是怨气冲天地看着岐山大师。他们不明白,岐山大师为什么要帮这么个外人,他们才是同宗啊。
“师叔,我等是来参加盂兰盆节的。”宝树知道,有岐山大师在此想对宁缺出手是办不到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留在烂柯,而后伺机而动。
“可以。”岐山大师点头,宝树便要带人走,却听得岐山大师再道:“不过盂兰铃得留下。”
盂兰铃是净铃的别称,如宝树所说专克世间邪祟,或者说它就是为了冥王之子而生。
宝树头也不回,手插在袖中紧紧抓住盂兰铃,往山下疾步而去。
“嘿”但见得岐山大师拿手那么一吸,盂兰铃便从宝树手中脱手,飞到了岐山大师手里。
“师叔!”宝树很生气,也很着急。盂兰铃是天擎宗圣物,他身为持铃人断不能让盂兰铃被人夺走,他要上前抢夺盂兰铃。
“干什么!”岐山大师大喝一声,骇的宝树不敢再往前。
“宝树,为了此铃难道你要欺师灭祖,跟我动手?”岐山大师怒很愤怒。
“宝树不敢。”宝树大师身为戒律院首座,比任何人都知道欺师灭祖是多大的罪名。被岐山大师这么一喝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自己师叔,是受人崇敬的高僧大德。
“难道大师要霸占着盂兰铃?”曲妮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竟敢这般与岐山大师讲话。
“曲妮,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岐山大师怒瞪了曲妮一眼。曲妮嘭一声跪倒在地,她只感觉有一座山突然压了下来,她的老腰快断了,眼看着就要五体投地。
“啊!”曲妮痛苦地惨叫。
“师叔,手下留情。”见到曲妮惨状,宝树于心不忍,为她求情。
“哼”岐山大师收了神通,对宝树道:“你放心,我会命人将盂兰铃送回悬空,待得宁缺和光明之女下山后,你依然可以回悬空继续做你的持铃人。现在,你们都下山休息去吧。”
有了方才曲妮的前车之鉴,宝树更不敢造次带着众人去山下僧舍休息。至于说盂兰铃,他也相信岐山大师不会贪图,因为当年岐山大师便是持铃人,他从前不稀罕现在也不会稀罕。
“多谢大师。”待得宝树等人走远,宁缺感激地向岐山大师行了一礼。他为人虽然狂妄且有些痞相,但也知道好歹,看得出来方才岐山大师为了维护他,差点就跟宝树、曲妮大打出手了。
“呵呵呵呵,还算你小子有些良心。”岐山大师说话间,将盂兰铃收入袖中。
“桑桑,那颗梨你还没吃完,接着吃吧。”岐山大师慈祥地看着桑桑,手指了指桌上那被桑桑咬了一口,而后又被宁缺扔在地上的青梨。
“哦。”桑桑乖巧地点点头,正要去拿那颗梨,却不想被宁缺抢先一步拿在手中。
宁缺心道:“这老人家就是见不得浪费,节约是好品德,但是我哪能让我家桑桑吃掉在地上的梨。”宁缺张开嘴两口就给吃完了。
吃下青梨,宁缺只感觉浑身轻快。终日来因为担心桑桑而产生的强大精神压力与当年砍柴时留下的伤疤都换了新皮,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混账,抢了桑桑多大一份造化。
可是青梨已经咽下,吐不出来了,即便吐出来那也不能吃了。
“大师,您还有吗?”宁缺目光炯炯地看着岐山大师。他表示他真不是故意,他完全是出于对桑桑的关心,也是出于对岐山大师不愿意浪费粮食此行为的理解与体谅。
“观海,带他们去休息吧。”岐山大师懒得理他,将宁缺与桑桑交给观海安顿,自己则回了洞庐。
“大师,别小气嘛。”宁缺心有不甘,仍旧唤了一句。
“十三先生,光明之女,两位这边请。”观海挡在宁缺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缺探头探脑直到看不到岐山大师,这才无奈地与桑桑随着观海去住处安顿。
此时日已落下,祝诚仍在洞庐中看书,见得岐山大师进来,便放下书卷问道:“解决了?”
“解决了。”岐山大师点点头,而后一脸疲惫地侧卧在床榻上。
无论是开启天擎棋盘亦或是从宝树手中抢来盂兰铃,都需要耗费许多精神,岐山大师有些乏了。(至于曲妮,那可怜的修为还当不上岐山大师费神)
祝诚也没有打扰,从灵镜中再取出一枚青梨放在桌上,而后继续看起书来。
过不多久,观海返回进到洞庐“见过师傅,见过先生。”
“嗯,”岐山大师睁开眼问道:“安顿好了。”
“是的,安排在同一个房间。”观海回道。
“这是盂兰铃,你将之护送回悬空,绝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岐山大师将盂兰铃交给观海。
“弟子领命。”观海接过盂兰铃便告辞离开了,他准备明日一早便带着盂兰铃赶往悬空寺,盂兰盆节看来是没时间参加了。
今日事了,岐山大师也可安心睡去了,并不在意祝诚还在洞庐里,祝诚看书也正是入迷时候,他甚至都没听到观海方才向他行礼。
而那颗青梨自始至终都就放在桌上,没人去动……………………………………………………………………………………
今天就一章,我要看将夜去了,出大结局了呢。最后推荐一本书《万年乾坤歌》,现在写了有146万字,我一直在看很不错。
第十三章 你请我吃梨,我请你喝酒
烂柯洞庐中一盏灯微亮,岐山大师在床上躺着,祝诚则借着微光于灯下看书。
一本接一本地看,毫无倦意,左手边那一摞是他看过的,右手边那更高的一摞书是他没看过的。
一夜观书,祝诚对此界修行者也有了些了。此间修行之法与祝诚往日修行迥然不同,祝诚导天地灵气铸就自身,炼筋骨之强,自身便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此界则是修行念力即祝诚所理解的精神力,以强大念力引导天地元气即祝诚所说的灵气,发出攻击。
“魔法师”这是祝诚对此界修行者的定义,虽与魔法师不尽相同,但也相差无多。念力修行者虽然强大但是身体比起武者来却是孱弱太多太多,就仿佛是纸片与木板的差别。
虽都是修行念力,但这之中也有细分。
以念力隔空杀人,克敌于无形的是念师,没有征兆最是诡异强大;以念为剑,飞剑克敌的称作剑师,倒有些像御剑,千里之外可取人首级;以念力为笔,以天地元气为墨者是为符师,此类修行需要极高天赋,便是在万中选一的修行者中再万中选一,也难出一位。
修行分为五种境界,第一种境界被称为初境,第二种境界称为感知,第三境不惑,第四境洞玄,第五境知命,所谓知命便是知天命,能感应到上天意志。
第五境大修行者实力能达到何种程度,书上没有写,祝诚也并不清楚。他在想之前从灵镜中所看到的那两个老头是何等境界,睡在自己不远处的岐山大师又是何种境界?
于书中祝诚还看到了一则预言,预言说千年之后世界将迎来永夜,而这千年之后所指便是当下,现在。
永夜来时世间不再有光明,黑暗会吞噬一切,彼时人类将灭亡,而让这一切发生的是冥王之子,要想阻止永夜降临必要除去冥王之子。
“冥王之子?”这称呼他白日里在洞庐中时似乎听那宝树提到过,说是上山破局之人。不过在祝诚感知里他们都很弱,尤其是那个小黑丫头,祝诚甚至都不需要出剑便能要了他们性命。
“可笑,可笑。”祝诚摇摇头,若那二人之中有什么冥王之子,那真是天大笑话。这般低微的实力如何能导致世界毁灭,那这个世界也太过孱弱了些。
当然了除此之外祝诚还看了许多书,只可惜并没有一本书上写着如何修习念力,祝诚想这都是各门各派口耳相传之术,并无文字记载吧。
而事实上,是他运气不好,并没有看到被压在最下层的那本书。
正当祝诚看完一卷,要看第二卷时忽听得洞外有人在喊:“岐山大师!岐山大师!”语为毕而人已至洞庐,正是那宁缺。
宁缺见到祝诚坐在桌前看书,微微一愣,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祝诚则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岐山大师听到呼喊声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问道。
“桑桑,桑桑寒疾又复发了。”宁缺见得岐山大师醒来,也不管祝诚了,焦急地对岐山大师说。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岐山大师一听也是脸色大变,忙起身与宁缺一道出了洞庐,像个赤脚医生一般匆匆去为桑桑医治。
“可真是大忙人。”祝诚摇摇头,继续看书。
宁缺与岐山大师来到他住处,只见桑桑正盖着厚厚棉被,被窝里还放着两个汤婆子,但她仍然冷的双眼紧闭蜷缩在一起,活像个胎儿。
“大师,桑桑不是已经治好了吗,怎么还是浑身冰冷?”宁缺问。
“我看看。”岐山大师并未回答,而是摆了摆手,上前查看桑桑病情,以念力为仪器为桑桑做了全身检查。
在岐山大师的感知中,在床上躺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人形冰块,其没有任何热量。
在看桑桑眉眼处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她整个人就像被冰冻了一般。
“不好。”岐山大师大叫不妙,忙伸手贴在桑桑额头,以强大念力去对抗桑桑体内那股阴寒之力,只是那股阴寒之力仿佛无穷无尽,便是以岐山大师五境知命巅峰的修为,也觉得有些勉强。
“喝”岐山大师无法,只能使用念力在桑桑体内画了一道符,符曰‘镇’将那一股阴寒之力暂时镇压,至于能镇压多久,抱歉便是连岐山大师自己都不清楚。
“少,少爷。”桑桑哆哆嗦嗦地呼唤宁缺。
“桑桑!”桑桑寒症发作,可把宁缺吓坏了,见得桑桑有了好转忙一把将桑桑拥入怀中。
“桑桑,你感觉怎么样?”岐山大师问道。
“好,好多了,就是还觉得冷。”桑桑哆嗦道。
“再过些时候,等冰霜散去就暖和了。”岐山大师点点头。现在桑桑虽然还觉得冷,那是因为身体还没缓过来,只需再过一会儿等体温恢复,自然会好转。
“来,喝口酒。”宁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瓶,打开瓶塞给桑桑喂酒。
酒香四溢,岐山大师鼻子微动嗅了嗅,脱口而出道:“九江双蒸。”大唐第一美酒九江双蒸,当世之中唯有夫子能酿出。
夫子酷爱‘吃’这一道。
“正是九江双蒸,而且还是二十年陈酿。”宁缺喂酒完后言道。
九江双蒸是烈酒,桑桑喝下酒后便觉得身子暖和多了。
“嗯。”岐山大师目光炯炯地看着那酒。想当年他去书院,夫子便是连十年的九江双蒸也不舍得给他喝,如今这二十年陈便在眼前,真是馋死个佛了。
他倒是想去讨一口酒喝,可他被世人称为大德、尊长哪好意思跟个娃娃讨东西,所以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桑桑,我们敬大师一杯,谢过大师救命之恩。”宁缺又不是缺心眼,哪里看不出岐山大师是眼馋这二十年陈酿,主动说要敬酒。
“好好好。”岐山大师也不假作拒绝,笑眯眯地坐了下来,等着宁缺给他斟酒。
宁缺从怀中另取出一瓶酒来,因此间无有酒杯便以喝水之碗当作酒盏。
新酒瓶里的酒倒在岐山大师碗里,桑桑喝过的那瓶酒里的酒倒在他跟桑桑碗里,宁缺每个碗中只浅浅倒了个碗底,倒完之后酒瓶就放在桌子上。
“谢过岐山大师救命之恩。”宁缺与桑桑共同举杯向岐山大师敬酒。
“好酒,好酒。”岐山大师将盏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盏便顺手地去拿酒瓶要给自己满上,瓶子刚倾斜到一半,酒还没倒出来呢就又把瓶子立直了。
“大师,你这是?”宁缺好奇,大师分明是爱极了这酒,怎么又不喝了?
“我还有事,还有事,你们休息吧,休息吧。”岐山大师拿起酒塞将酒塞好,收入袖中便急匆匆离开了。
宁缺与桑桑相视一笑,道一声:“这个老头,跑什么,这瓶酒本就是送你的。”
他们却是误会岐山大师了,岐山大师可不是拐别人家的酒,之所以急匆匆离开,乃是为了祝诚。
“祝先生,你请我吃梨,我请你喝酒。这可是二十年的九江双蒸,你一定没有尝过。”岐山大师兴冲冲地回到洞庐。
“满上。”祝诚放下书卷,自灵镜中取出两个精致酒盏,与岐山大师于洞庐书堆前对饮起来。
再看那颗青梨,早就被桌上堆满的书册掩埋在底下,无人问津了。
好酒啊好酒,果真是好酒,醉酒入眠最是惬意不过。
“师傅,不好了!不好了!”还没睡几个时辰,洞庐门口又有人呼喊,观海焦急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
“盂兰铃,盂兰铃被曲妮大师抢走了。”观海言道。观海一早便护出了烂柯,要送盂兰铃回悬空寺,却不想没走多远就被曲妮拦住了,二话没说便将盂兰铃夺走了。从昨日夜里,曲妮大师便守在这里,就等着观海送盂兰铃来呢。
“宁缺跟桑桑呢?”岐山大师忙问。
“他们正去往大殿,参加盂兰盆节。”观海答道,之前出寺门时候他还遇见过他们。
“不好,速速去大殿。”岐山大师顿觉不妙,忙起身去大殿,心中自责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祝诚被搅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是不见人了“人呢,又出去了?真是大忙人。”祝诚摇摇头,继续睡觉。
此间烈酒真上头。
第十四章 盂兰盆会
宁缺从不是个喜欢清静的人,盂兰盆会这大场面,他自然要去见识一番,正好桑桑昨夜有岐山大师医治,而后美美睡了一觉似乎寒疾全消,而且宁缺身为书院二层楼天下行走,这等大会他们书院也不能缺席。
虽然距离盂兰盆会召开时间还尚早,但大殿之内已聚集了许多人,他们都是修行者,习惯了早起修行,而且这等大事需要提前到,说不得今日便能见证历史。
南晋剑阁、西陵神殿、便是最远的大河墨池苑弟子都到了,反倒是最近的月轮囯修行者宝树大师等人,却迟迟未至。
“拜见光明大神官。”宁缺与桑桑所过之处,凡遇见西陵黑衣使者便都会向桑桑行礼,桑桑一一还礼,至于宁缺他们则是多看一眼罢了,甚至有些厌恶。
西陵与书院是世仇,上一代书院二层楼天下行‘柯浩然’便杀上过桃山。夫子更是将西陵圣地‘桃林’满山桃花斩尽,西陵不可知之地‘知守观’观主‘陈某’西陵最强大的人,被夫子一棒子打去了南海,并令他有生之年不得再踏足陆地,胆敢有违则灭尽西陵。
从此西陵跌下神坛,不再被尊为第一,世人也只敬畏夫子。
老掌教死的时候拉着新掌教的手说,有生之年一定要灭了唐国,灭了书院。新掌教答应了,而这个承诺也成为他的执念,为成此事他一直在努力,甚至于他这光明之人不惜使用任何污秽肮脏的手段。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见过十三先生。”从墨池苑队伍中走出一名女子,她一袭白衣,温婉恬静,不饰粉黛,清纯的如同一朵洁白的莲花。
她见得宁缺脸上即现出喜色,却又不敢太过表现出来,因为桑桑在这里,她也向着桑桑盈盈一礼,口称“见过光明之女。”
天下有三痴者,谓之道痴、花痴、书痴,她们全都是女子,或痴于昊天道,或痴于世间所有美丽的花,或痴于书法,乃年轻一辈俊杰、翘楚,分别是剑师、念师、符师,二十岁上下便已入知命之境,天才如宁缺也是稍逊一筹。
白衣女子便是这书痴,莫山山。
“见过莫山主。”宁缺与桑桑回礼,能在异国他乡见到熟人他俩也很开心。
“世间诸国修行者齐聚盂兰节,终究避不开关于冥王之子的话题,却没想到你会来。”山山是在提醒宁缺,这里并非他们该来的地方,毕竟传言都说宁缺是冥王之子。说起来盂兰节便是为了抵御永夜降临而成的节日。
“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宁缺自然知道山山担心自己,但他对此一说却是不屑一顾,他背靠书院,自己又是知命境强者,他又有何惧。
“我以前也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罢了,毕竟我了解你,只是今日对你却有几分担心。”山山喜欢宁缺自是担心他出事。
“不必担心。”宁缺不惧。
听到宁缺这么说,山山也不好再说什么。山山喜欢宁缺,宁缺对山山也是喜欢,但他更喜欢桑桑,为此他拒绝了山山,作为友人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十三先生,光明之女这边请。”烂柯弟子见到宁缺与桑桑到来却是不敢怠慢,忙将其引至座位。他二人虽然年幼,但身份尊贵位置也很靠前。
“月轮囯宝树大师,曲妮大师,公主到。”宁缺与桑桑方落座,门外便传来高呼声。
众人纷纷拿眼看向门外,只见得宝树大师一脸煞气地带着曲妮与公主走进大殿,入殿第一眼便看到了宁缺,自此便未离开过目光。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那盂兰铃又回到了他手中。
月轮囯公主名为陆晨迦,是天下三痴中的花痴,她爱花、惜花,更爱着燕国最美的花——隆庆皇子。
只可惜,隆庆皇子在荒原之上被宁缺一箭破了气海雪山,沦为一个废人,千辛万苦、受尽屈辱方才恢复修为,却已不复当初模样。是宁缺一手毁了她最爱的花,她对宁缺的恨意绝不下于曲妮。
“宁缺,今天我们就要当着天下人,揭开你的真面目。”曲妮眼里仇恨在燃烧。
“岐山大师到。”正在此时,岐山大师来了,他由观海搀扶着来到大殿。
“拜见岐山大师。”一众人见得岐山大师到来全都转过头去,向着岐山大师行礼,便是宝树与曲妮也不例外。
岐山大师看到宁缺与桑桑安然无恙,心道“总算赶上了”复又看见宝树手中盂兰铃,与曲妮眼中那仇恨之火,眉头瞬即一皱。
今日不能善了。
“唉,大家既然都来了,有话都坐下说吧。”岐山大师叹了一句,便走去主位坐下,其余人等依次列而坐,宝树居其左,曲妮居其右。
坐定,场中陷入沉寂。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岐山大师这位主家身上,可岐山大师却是一言不发,他在想对策,想如何能保住宁缺与桑桑,想如何能对得起夫子的托付。
曲妮坐在宝树对面,见岐山大师不愿开口,便冲宝树使了个眼色,在场唯有他能代替岐山大师先说话,曲妮虽居岐山大师之右,却还是不够格的。
“宝树有话要说。”宝树微微点头,站起身来向着岐山大师一礼,未等岐山大师反应便转身冲着在场众人道:“十六年前,荒原天降异象,各宗天下行走汇于彼处,便是因为他们都察觉到冥王之子已降临人间。”
“岐山大师,冥王之子现世,永夜降临,决然不会只是传说吧。”有宝树开头,曲妮当即起身,将了岐山大师一军。
岐山大师眼睛一闭,两秒之后才再次睁开,开口说道:“在座的诸位,都不会信传说只是一个传说。永夜的降临,确实已经出现了征兆:去年书院的大先生远赴极北寒地,他发现那里的黑夜正在慢慢变长,温度也在急剧下降,就连热海也出现了冰封现象。”
“大先生还在信中提到,唐国都城前年和去年的冰冻日期分别往前提了两天和三天。荒人之所以南下,便是因为那里的环境已不适合生存,所以才进攻金帐王庭,欲图占领草原。”
岐山大师不会说谎,他也不该对世人说谎,一便是一,二便是二。
“既然永夜降临有了征兆,那么我们要做的,便是考虑如何应对。”宝树言道。
“对对对,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冥王之子,合我们众人之力消灭冥王之子,拯救失落的黎明。”曲妮当即应和道。
宝树与曲妮果然是天成的佳偶,此生的鸳鸯。
听得曲妮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宁缺方向,便连岐山大师也不例外。
……
今天听朋友说,他们村子有三户人家确诊,每天都有人去世,大家还是少出门吧,我都后悔来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