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君臣
帝都，皇城。
金色长廊之中，充斥着怒意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墙壁间不断回响，位于尽头的守卫刚要用手中长戟进行拦截，却被身影匆匆的来者一句怒不可遏的“滚开”吓得连步后退让开道路，在这即使是总管也要经过数道关卡仔细盘查的皇城内部，那个男人，是除了帝首陛下以外，唯一不被这些条规所束缚的存在。
即使是在宫墙之外，也有着不少关于此人的谣言流传，被他所掌握的巨大权力，令他在平民眼中，就如同帝国的“第二帝首”。而在帝国官员的眼中，此人所掌握的有史以来最为可怕的情报机构，就如同一把随时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利克之剑，这使得他们没办法不从敬畏的角度来仰视着这位帝国的第二人。
这个人，便是【圆环】执行局的局长，过去战争年代的【七杰】之一，菲尼克斯·纽沃德。
而他今天闯入皇城的目的，正是那位已经多年不临朝政的帝首陛下——铠。
无视身旁惊慌地大呼小叫着“这不合礼法”的皇城总管，推开阻挡在身前的最后一道关卡的侍卫，菲尼克斯抬起脚来，竟是肆无忌惮地一脚踹开了这作为帝首休憩之地的房间大门，老旧的木门轰然撞墙，门外的阳光涌入了这阴暗而狭窄的小屋，在光线之中，淡淡的灰尘不断飘浮而下。
在房间深处，闪烁着雪花的老式黑白电视机正依旧像平常那样，播放着在几十年前就算作【古董】的老西部电影。而电视的对面，华丽而巨大的沙发背对着房门，一只在酒红色睡袍间伸出的手臂稳稳地靠在沙发的扶手之上，在他手中的，是一杯注满了冰块的满杯威士忌。
“退下。”
威严而不容置疑地命令在沙发间传达而出，停在门口的总管立即转身叫停了闻讯赶来的大批卫队，并带领着他们一齐远远地退离了这个房间大门的范围。而菲尼克斯则在门口丝毫未动，他明白，那种命令绝对不会是给自己听的。
“我的局长……”房间之中，灰白的墙壁被电视中的场景变换照得忽明忽暗，但总体而言，这整个狭窄的房间都被深邃的黑暗所充斥着，屋外的阳光似乎丝毫无法迈进大门一步。“我的好局长，菲尼克斯卿，你究竟……是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陛下您做的事，也不像是平时的作风啊。”菲尼克斯面色阴沉，那横贯脸部中间的巨大疤痕随着激荡的心情而隐隐作痛。
“怎么？爱卿，你对我交付于你的权力，依旧有所不满吗？”沙发后的手臂放下酒杯，并若有所思地用指尖轻轻敲着玻璃制的杯沿，“那么，这次你还需要什么？”
“不，属下什么都不需要。这次，属下只是想问陛下一个问题。”沉默良久，菲尼克斯深吸一口气，再当其开口之时，他的语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陛下觉得，帝国的政务，在属下获准为您分忧之后，可曾出现过半点疏漏？”
“呵呵呵……那自然是没有，爱卿处理公务的能力可以说是当世之罕见，即使是以【奇才】二字相称也毫不为过。多亏有爱卿在，懒政如我才可放开手脚，远离繁杂政务的劳神。”
“那么……既然属下已经出动执行局全部的战力，前往缉拿帝国之叛逆——轩一，为何陛下还要……解开【永恒咒锁】，将那个怪物再次释放于人间？”眼神冷硬如铁，菲尼克斯用放在以往任何一个朝代都完全足以称得上是【僭越】的口吻，严厉地质问着整个地球上唯一的统治者，并丝毫不惧怕那极有可能降临到自己身上的雷霆之怒。
无言半晌，那道沙发之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方才蕴含其中的亲和意味已经荡然无存：“菲尼克斯卿，你累了，累到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
“【伊夫堡号】的沉没，是对帝国整体上下的一次重大打击，这同时也为其他舰队敲响了警钟，如果不注重安全细节，就算是再强悍的先进武装载具，也会因为操作失误而沉没海底。对于【伊夫堡号】的船长，郑忠上尉的失职，念在其坚守岗位二十年的份上，我已经不再追究其罪责了，并且，船上五百余名牺牲的将士，我也已经吩咐下去，为他们举办了追封烈士的葬礼，并立下了纪念碑，用他们的名字来警醒后人。”阴暗难视的房间深处，菲尼克斯感到了正有一道漠然的眼神望向自己，“菲尼克斯卿，为什么你会觉得，在几千公里外的海底所发生的安全事故，会与我有关？”
见菲尼克斯沉默不语，那道声音停顿了半晌，随即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道，“另外，那艘潜艇的任务，是负责搜索战争中坠毁在深海的战机遗骸，至于那种什么关押【怪物】的市井谣言，我觉得，以你的身份，不该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如何，你觉得呢？”
“…………这次是属下唐突了，陛下保重，告辞。”菲尼克斯双眼微眯，显然，他并没有被帝首的解释所说服，但是，他还是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并在道别之后立即转身离去。
“菲尼克斯卿。”
菲尼克斯脚步停止，他没有回头，而且站在原地平静地问道：“陛下，属下公务繁忙，请问还有什么事？”
“既然已经放权与你，我也不会过问太多，不过……”沙发后的手臂轻敲扶手，意味深长的话语缓缓地传入菲尼克斯耳中，“我想提醒你，今非昔比，你现在的称号，不是昔日的【七杰】，也不再是【星瞳】，而是为帝国主持正义与秩序的【圆环】总负责人。有些早就该了结的事，早就该断绝的旧情，就不要再让它们成为拖拽自己脚步的枷锁了，当断则断。你，听明白了吗？”
“…………属下告退。”
这一次，菲尼克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且将背影留给帝首，大步沿着金色长廊向外走去。而在那阴暗的小屋之中，一声轻笑响起，紧接着，在毫无旁人在场的情况下，那方才被擅自的打开的房门此时骤然闭合，随后，重归了往日的平静。
…………
“大姐，出事了。”
戴着圆形眼镜的娃娃脸青年紧盯着电脑屏幕，随即猛然抬起头来朝着桌子对面的瑛急声汇报，“就在刚才，我在轩一衣服上做的追踪器信号被屏蔽了，并且，就在他最后出现的位置，魔力波动值出现了大幅上升，有人用魔法做了手脚！”
“哦？”瑛放下手中用来锻炼指力的铁钎，一边活动着修长的手指，一边在脑中紧锣密鼓的思考：“魔法吗……我们对此经验不多，诸葛鸣，探测仪上的数值能看出什么情报吗？”“能大致推测一下，应该不是针对轩一发射的破坏性魔法。”被称为诸葛鸣的青年推了下眼镜，并用电脑上换算出来的数据立即在脑中构建出了模型，“这个类型……有点类似某种空间魔法，但是好像被朝着一个定点方向无限延长了，难道……是某种【传送通道】？”
瑛忽地站起身来，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等等，在雨城的资料里……叶卡捷琳娜家族的现任家主不就是以【门扉】魔法而闻名的吗？”“不不不……这个魔力值不太像是现场编织的，应该是类似早期铭刻在【卷轴】上的法阵。”诸葛鸣眉头微皱接连摆手，但前者已经拿起了外套奔出了房门。
“管不了这么多了，老大在地下城，我先去找他汇合，你赶紧找出那个传送阵的坐标，一旦找到就立刻发过来！”
第五十九章 拷问
“唔………贫道的脖子好生疼痛……”
迷迷糊糊之间，金牙道长悠悠转醒，昏迷之前的记忆迅速涌入脑中，只见其双目立时一瞪，随即一个鲤鱼打挺便帅气地翻身而起，然而在下一个瞬间，他便被失去平衡的身体直接绊倒在地，狠狠地以正脸砸在了水泥地面上。
“怎怎怎怎么回事？！谁干的！哪家无良小鬼居然胆敢捆住道爷我？！”在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背后之后，金牙道长不禁差点再次气晕过去，没办法，明明是行侠仗义地出手给别人解了围，却转眼就被那人给阴到绞晕昏迷，并被当做一个危险分子对待，任谁碰上这种情况，都会被气到原地吐血爆炸。
“我干的。”
一股冰冷的金属触感顶在了金牙道长的额头之上，轩一冷漠地蹲在他的面前，并用手指“咔哒”一声按开了手枪的保险，“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如果不想当场去见你的佛祖，或者上帝，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你最好都以真实的答案回复我。”
“哈！吓唬谁啊？道爷我走南闯北，靠的就是这一身浩然正气！我都看见了，你跟那帮圆环特工动手的时候都是空手，你压根没带武器出来！你当我看不出这是把玩具枪吗？！”道长不屑一笑，口中金牙咧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轩一，你还是……”
“砰！砰！砰！”
轩一不耐烦地抬手朝着天花板连开三枪，硝烟弥漫，被击碎的墙皮扑簌簌地掉落在目瞪口呆的金牙道长脑袋上，枪口再次顶于脑门，轩一脸上露出了恐怖的和善微笑：“第一，姓名？”
“大名陈太白，小名陈小白，字真白，号白眼居士，道号金牙真人，法号智迟禅师，家住…………”这回没等轩一再多说什么，金牙道长便一脸坚毅地跪坐在地，如同机关枪喷吐子弹一般把自己所有底细全部自觉的报了一遍，以他那完全不带停顿的语速来看，如果给他解绑，说不定他还会自己画一副通往自家家门的地图双手奉上。
“停，太啰嗦了，我就叫你金牙好了。”轩一抹了把脸上的口水，随即抬手打住，“第二，你是什么人？”
“贫道不是让你看过证件的嘛？在下是少林寺驻武当山办事处……”“少跟我玩那些虚头巴脑的，我要实话。”轩一拿枪的手朝前顶了顶，“我看你是想尝尝来自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祝福是吧？”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麻烦少侠把枪拿稳点！”金牙道长吓得想要举起双手，却无奈被绳子捆绑，只能通过用连耸双肩的动作来表达出自己即将被吓尿的心理压力，“说实话贫道也没骗你啊！证件我下山的时候就给搞丢了，那死牛鼻子老道在我没办成事之前又不让贫道回去，画证是无奈之举啊！这是真的！”
“我就不信真有什么正经证件能在你那串名头上盖章……”轩一眯着眼，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写着【可疑】的家伙，“罢了，第三，我之前听约翰逊和布洛克提到过，你在不久前义务参加了对韩非的围攻战，并展现了一些奇异的技术，回答我，你是怎么用出那些以【信仰之力】才能驱动的招数的？别用【笃信者】这种事来糊弄我，你绝对不是那种信奉单神到狂热地步的死忠信徒。”
“这个嘛……是、是我买的。”
死一般的沉默漫延开来，轩一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手枪随手丢到了一边，随即抬起头来对着不远处乐呵呵看戏的莫丝莉说道：“老妹，你那把霰弹枪呢？”
“在这里啊，怎么了？”
“替我把子弹给填上，要填满，我今天要爆了这孙子的脑袋，妈的居然敢把我当智障？！”
眼见事情即将往自己被剁碎喂猪的方向发展，金牙道长立即慌忙补充道：“等等等等等等，我知道这听起来确实很像扯淡，但这的确是真的啊！为了买这一身的法宝，贫道已经散尽家财了啊！！”
说到这，只见道长在地上挪动了一下身子，将自己道袍内侧的一道挎袋显露了出来，“来来来，你们自己看！【百宝乾坤囊】，四百五十六万买的！里边的各类符箓，每张都不低于二十万，用一张少一张！还有【护命宝玉】、【净坛神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就是俺全部的本钱了！”
“等等，你说……符箓？”听到这里，轩一不禁一愣，只见其伸手在道长衣兜中随手一掏，便拿到了一张明黄色的符咒夹在手中，“我去，居然是真货？”
“哥，什么东西啊？我怎么没见过？”莫丝莉见状立即凑上前来，眼睛好奇地在符咒和道士之间来回打量着。
“这玩意儿，是道家笃信者的最高成就，原理跟魔法卷轴类似，都是将某种奇能异术封存在物品之中，不过，它做到了更实用的一点……”轩一手指夹
住符咒，以扔飞刀的动作向外疾速一抛，只见不远处，被符纸落下的地方突然爆起一股熊熊烈焰，并在没有任何燃烧物供给能量之下浮空燎燃，其迸发而出的高温热量，已经足以扭曲周围的空气流动，“那就是即使没有任何魔力之人，也可以通过某些特定的准备动作将其直接释放。”
“但是，据我所知，道家最后一位擅长画符之术的天师已经在几十年前就在战争之中牺牲了，而他从未提起过自己有什么类似传人的继承者，你……是在什么地方弄到这些的？”轩一紧盯着金牙道长的瘦脸，他现在的情绪相当复杂，这几日，每当他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时，心里都会浮现出一阵莫名的焦躁。
“最擅长画符的已经没了……怪不得，我说怎么有好几张符用的时候会突然失灵……合着是那老小子业务不精啊！”金牙道长低骂一句，随即一脸诚恳地抬头解释道：“列位，实话跟你们说，我本来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土豪，没劳着筋骨也没饿着体肤，但是吧，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莫名其妙被一个牛鼻子老道给缠上了，那老疯子非说我是什么天选之人，将来要当什么【钥匙】，所以……”
“所以，他就把一身功力传给你了？”轩一冷笑了一声，“你丫倒是挺会编啊，再来段让我听听？”
“不不不，那货压根就没教给我什么，他见我不乐意，然后直接给我下了个咒。”金牙道长歪了歪头，使劲露出自己瘦巴巴的锁骨上那道奇异的图案，“喏，你看，就是这玩意儿，他跟我说，自己追寻了大半辈子都没找到自己目标，所以懒得继续找下去了，我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接手他工作的人，为了防止我逃跑，他就给我下了个这玩意儿，如果我产生放弃的念头，这玩意儿就会连续不断的诅咒我。”
“诅咒？我看你不是挺活蹦乱跳的嘛？”莫丝莉在一旁奇怪地问了一句，说到这，那道士脸色更是悲痛几分：“这个诅咒，咒得是道爷的身体……想当初，咱也是十里八乡最白净俊秀的后生，你看现在……面容枯槁，肌肉萎缩，只能靠这些乱七八糟的法宝来保住小命……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家伙，说不定没在说谎。
此时的轩一，心中已是大浪翻腾，据他之前的思索，这个道士所说的那个疯老头，他似乎还真的见过。
狗腿道人。一个尘封于记忆深处的名字突然出现在轩一脑海之中。
“你居然……是他的继承人？”
第六十章 交易
一柄短刀在袖筒滑落手中，金牙道长只觉一道寒光在眼前突然闪过，还没等他惊叫出声，便忽然觉得双臂一松，再向下看去时，方才那将自己五花大绑的粗绳此时已然断散一地。
“怎么个意思？这是相信我了？”
“你说的那疯老道我见过，说起来，所谓的【死之王】之类的事情还都是他告诉我的。”轩一收起短刀，一把将金牙道长在地上拉起，随即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其坐下，“总之，如果你真是他的传人，那暂且信你一下也不是不行。”
“嗨，原来你跟那死牛鼻子见过啊，要知道我就早报这个名了，省得差点给你吓尿裤子。”金牙道长长呼一口气，随即颤着还有些发软的双腿慢悠悠地扶着椅子沿开始往下坐，“不过那家伙行踪不定，我早就找不到他了，亏你还能跟他碰一面，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约在……嗯……三十年前？”方才的压迫感转瞬即逝，轩一此时懒散地倚在椅子靠背上，只见其歪着头想了想，随即漫不经心地吐出了这么一段话。
“哦，三十年前啊，那还真是源远流……等等，你说什么？！三十年前？！”
刚刚放下心来坐在椅子上的道长一听这话，立即便吓得一屁股滑在了地上，“莫要戏耍贫道！瞅你这模样，二十四五就顶破天了！怎么可能……你不会已经五十多岁了吧？”
“我瞅你这面相还至少七十多岁了呢。”轩一眯着眼吐槽了一句，“我的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老道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还有，你那个所谓的工作……又是什么？”
“这个嘛……待贫道整理一下思路。”金牙道长略微平复了下心情，并随手扯下身旁长桌上的一根烤鸡腿塞进了自己嘴里，思索片刻后，组织好语言了的他重新开口开始讲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
“你说……是【传送】类型的空间魔法？”墨瑟一边用餐巾拭去嘴角的食物残渣，一边快步走出他所征服的第十二家黑暗料理店，在他身旁跟着的，是身着黑色旗袍的高挑女人——瑛，此时她正紧随墨瑟脚步，并用极快的语速汇报着刚刚获得的情报，“没错，诸葛刚刚截获到了在地下传来的异常魔力值波动，并且推断出了该魔力的编织类型，我对魔法了解不多，但我相信诸葛的推测。”
“魔法，说白了就是另
外一种科学体系，像咱们这种脑子不行的或许难以理解，但诸葛他肯定能通过其中的公式或者规律进行正确的演算。”墨瑟带上墨镜，将自己那双绿色的眼眸遮蔽于深色镜片之下，“不过，雨城的安防系统这么差劲的吗？注意不到这么一群特工潜入进来也就罢了，居然连异常的魔力值提升都不做出反应？”
“这里不能与别的区域相提并论。据说，雨城这个地方被四种势力所瓜分，各自进行管理，代表政府武装的雨城警局只能管理城市地带，而其他地方的异常都只能交由当地的管理者进行处理。”瑛快速地回复着墨瑟的疑问，同时踩着黑色高跟鞋的脚步也随着后者的背影在平稳地在人群间飞奔，“而这里，所谓的【地下集市】不夜城，代表的管理者从未露面，每次出面仅由他的副手代替其进行传达意见。”
“嘿嘿……说不定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家伙的掌握之中呢。”飞速在一队地精搬运工头上跃过，墨瑟看着自己的腕表，上面由诸葛发来的地址坐标正在微型地图上不断地闪烁着微光，“不过，只要不来妨碍咱们就可以了。快跟上，据我所知，就算是铭刻着卷轴上随时随地就能使用的魔法，在施展之时也势必有一段缓冲的时间段，无论如何，咱们都要跟他们一起进入传送门！”
“话说回来，老大，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在说不着急行动吗？怎么这次……”
没等瑛说完，墨瑟便愉快地大笑了起来，在其向前奔跑地背影之中，他举起了手中的某种圆环执行局特制信号接收器，上面的最新消息显示于三分钟之前。
“局长这次倒是没让我等待太久，看来他已经意识到那群废物是一帮扶不上墙的烂泥了，不管再怎么进行打压雪藏，像这种高难度的任务，还不是得让我亲自出场？哈哈哈哈哈哈！！”
…………
“贫道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找到【死之王】力量的继承者，也就是你，并将其带到那死牛鼻子的道观里就行。”金牙道长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慢悠悠地回忆着，“他跟俺说，世间万物都已经失了章法，如果想化解这片混沌之世，就必须集齐什么【四王】的力量，好像你的力量就是其中之一，只有这样，才能成功抵御什么即将到来的危机。”
“嗯，跟当初对我说的一模一样。怎样，你信了吗？”轩一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个正常人都不能相信啊。”金
牙道长嘴角一撇，双手一摊，做出了个相当无奈地表情，“就他那一脸酒精成瘾的疯老头样子，哪怕他在我面前当当当背出半本《论语》来，贫道也得寻思寻思那是不是盗版的。”说到这，金牙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放下鸡腿，满脸疑惑地对轩一发问——
“等等，你说你之前见过这疯老头，但是他怎么没直接把你带回去？他把找人这任务交给贫道的时候，可是明明白白写着找你的具体方法的啊？”
“哦，这个啊。”轩一挠了挠头，若无其事地回答道：“当初我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打仗的年代，那时他恰好经过我们那伙人的营地，因为夜色已深，他又是一个人，所以队长也就让他住了下来。”
“但是，当时我觉得这厮实在太过诡异，啃着烤狗腿的时候老是用变态般的眼神朝我脸上看，不像是什么正常人，搞得我吃饭都没胃口，所以到了深夜的时候，我就偷偷摸进他的营房里，拿刀把他给宰了。”
“停停停停停，怎么突然变成恐怖片了？？”听到这里，金牙道长目瞪口呆地插了句嘴，“贫道还以为是什么奇妙的缘分呢，合着是这么血腥的吗？！”
“别打岔。”轩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结果，在我将其干掉的第二天早上，他又坐在早餐的人群之中，叼着那根好像吃不完的烤狗腿继续盯着我看。那时的我还不成熟，性格虽然暴躁，但对达成目标相当执着，所以，接下来的三四天里，我都用各种不同的方法把他干掉了一次。”
“然后呢老哥？”莫丝莉坐在一旁，手托着脸仔细地听着。
“我当然是没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我这么坚持不懈的暗杀可能也确实把他搞怕了，在我最后一次在他身体碎块上浇上汽油，并直接点燃烧成渣之后，我只见眼前一道金光炸开，然后他又以一道完整的人形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轩一点了一支烟，带着复杂的表情挠了挠头，“然后，他就跟我说了上面那堆话，并说他现在来的不是时候，什么【死之力】尚未觉醒，然后他就化成一阵狂风溜走了。”
金牙道长一脸惊奇地从头听到尾，半晌，他才回过味来：“这么说，你应该挺不待见那老头啊，那你怎么对我……”“至少，关于【死之王】的事，他确实说的没错。”轩一站起身来，揉了揉莫丝莉的脑袋，“现在……”
我要跟你做一个交易。
第六十一章 追击者到达
“交易？什么交易？”一听这话，金牙道长立马戒备地缩了缩脖子。
“我可以跟你去一趟那个疯老道的道观，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先前往【帝都】去见一个人。”轩一摘下口中烟蒂，轻弹烟灰，“你的任务，应该是是把我完好无损……至少是还有命在的带到那个道观，对吧？那么交易的事项就在这里了。”
“你也看见了，现在出于一些不可避免的原因，政府的特工们正在全力缉拿我，而在这个岛城之外，说不定还有着大批的军队正在为了我而集结。但是，你应该能看出来，我的那份【力量】已经被强制性封锁了，现在暂且从【强到无敌】降到了【强到爆炸】这个层次，所以……如果遇到什么紧急事态，我很可能无暇顾及到她的安危。”
轩一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朝着莫丝莉的方向点了点，“从我前往帝都，到我与老朋友见面结束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保护我老妹，当此事完结之后，如果咱们都没惨死在那里，侥幸在特工和军队的围捕之中逃了出来，我就跟你走一趟，怎么样？”
“什么从【强到无敌】降到【强到爆炸】……照这个级别标准贫道应该算是【弱到自爆】吧？”金牙道长一脸窘意，不情愿三个字已经几乎要浮现在了脸上，“你哪看出贫道有这本事来了，虽然那疯老头说俺是什么【万法贯通】的体质，强制灌输给俺一堆乱七八糟的宗教知识，但实际上贫道也就对自己拳脚功夫还有点自信，其他的，全都是靠法宝来撑场面啊！”
“那就足够了。”轩一笑着拍了拍前者的肩膀，“我之前都听说了，你曾在爆炸之中用了类似【极速】的能力，把警局里的所有在爆炸范围内的警员全部救到了某种躲避装置里，甚至连离爆炸最近的那一批都得以幸存。并且在应战韩非的时候，你甚至比狼人那种天生皮糙肉厚擅长肉搏的异族撑得还久，法宝又怎么样，实力就是实力，就这份本事，已经足够跟我同行一路了。”
说到这，轩一那亲和的微笑又突然转为了阴险的颜艺，他贴近道长耳边压低声音，以极具威胁力口吻说道：“你刚才说，你中的那个诅咒，只要你产生一点放弃的念头，就会进一步搞坏你的脸和身体，对吧？想想看，如果因为怕死而拒绝我的交易，导致我不愿意跟随你前往道观，从而耽误了任务进程——”
“这，也是变相的放弃心理哦？”
苦也！这厮居然算计
我！
见金牙道长眼珠子乱转，俨然一副紧急构思对策的样子，轩一则冷笑一声，随手在身后摸出了一张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镜子摆在了前者的面前，并一脸奸诈地催促道：“喏，再不答应，你的脸就要奔着百岁往上走了哦~想想看，十里八乡最白净帅气的后生因为永远完不成任务，从而顶着一脸尖嘴猴腮的褶子脸度过余生，是不是见很爽的事情啊~？”
“好好好！贫道答应你就是了！真是善了个哉的！”金牙道长狠狠地揉了把脸，暗骂了声晦气，“反正买的这些法宝那老混蛋也肯定不会退钱给我，不用白不用，赶紧办完这破任务恢复自由才是正事。”
“哈，这才是跟聪明人对话的感觉嘛！”轩一满意地拍了拍手，“那么事不宜迟，咱们——嗯？”
未等轩一说完，只听大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而方才被隔在门外的尖锐警报声也随之传入，只见一名身穿银灰色西服的血族保镖猛地闯入进来，并用焦急地用着不熟练地俄腔中文朝着三人大声喊到：“轩先生！请往这边走，【圆环】的那帮人找上门了！老大吩咐我带你们过去！”
“我靠这么快？这帮人连地下的暗道都知道怎么走？”莫丝莉惊声起身，提着自己那杆霰弹枪正要往外走，然而一只手却突然拦在了她的身前。轩一叼着香烟，一脸不善地将莫丝莉挡在了身后，并紧盯着门口的那道人影冷笑道：“用怪异的异国腔调扰人耳目，从而掩饰自己本身的声线，这招数还是挺机灵的嘛？”
啊？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金牙道长站在原地，一脸迷茫地看看门口的保镖，又扭头看看已经进入备战姿态的轩一，这才后知后觉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拉开架势：“怎么着？什么意思？那家伙不对劲？”
“哦对，刚才你被打晕了所以不知道，咱们现在是在位于雨城地下的【叶卡捷琳娜家族】总部，这里的吸血鬼一族跟咱们算是同盟关系。”五指咯咯捏响，轩一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那张被墨镜遮住大半部分的脸庞，并同时快速地跟金牙道长解释情况。“那边的家伙，虽然在短时间内进行了高效的伪装，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底层家族成员，但是，破绽还是太明显了。”
“女人身上各种化妆品常年所凝聚的香气，可是一时半会掩盖不了的。就算现场套上一身沾染东欧大汉浓烈体味的西服也没用，话说回来，真亏你能忍下去。”
轩一嘿然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名字是……瑛？”
“呼……本来我还想在你从我身边经过是再突然袭击的。”见被戳穿伪装，瑛也就不再继续僵持下去，只见其摘去墨镜拨下帽子，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倾斜而下，直垂腰际，而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以母狮看待猎物般的眼神锁定了面前的三人，“你就是这么对待女孩子准备的惊喜的吗？轩一？”
“一般来说，我不会把这种让我处在有被爆头风险的预谋行动称之为【惊喜】。”轩一活动了下脖子，并随意地四下望了望，“所以，你的那个【老大】呢？他总不会这么狠心让你一个人来抓我吧？”
“怎么，你是觉得我……做不到吗？”红唇微翘，在其话音落下的瞬间，在轩一的视线之中，瑛方才所处的位置竟然只剩一套完整的西装伫立在原地，与此同时，一股极度危险地预警信号在其反应神经之中被清晰感知，轩一下意识地抬起双臂高举格挡，刹那之间，清脆而迅捷的**撞击之声在耳边炸响，一股犹如被钝刀斩击到骨骼上的火辣疼痛感在轩一用来格挡的手臂外侧之间瞬间蔓延开来。
“那，你就太过小瞧我了。”
空无一人的立体西服仿佛刚刚察觉一般坍缩在地，轩一大喝一声，随即将架在手臂上正在不断实施压迫的黑丝长腿全力甩出，站在一旁刚刚回过神来的莫丝莉立即朝着那道黑色的身影连开三枪，金牙道长同时也变出一把桃木剑大呼小叫地接连挥出，却都被其以后空翻的方式一一躲过，只在地砖上空余几道密集般的弹痕以及凌乱的剑印。
“呵，或许老大说得没错，你确实衰弱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地步。”躲过数道攻击的瑛在离众人十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此时的她已是一袭极其贴身的黑色连体作战服，在其凹凸有致的身体表面，光滑而轻盈的特殊防护布料保证了她在招招致命的同时也不失原有的速度，“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敌的【杀神】了。”
“说什么呐你个泥鳅女！”在眼见瑛以难以用肉眼捕捉的速度窜出西服之后，莫丝莉便自作主张的给她安上了这个临时外号，“有种接着来啊！看老娘不一枪崩了你！”子弹重新装填完毕，魅魔少女凶猛地为霰弹枪上膛，打空的弹壳带着硝烟飞落在地，弹出了一道挑衅的脆响。
“老哥，对付这种家伙用不着讲江湖道义，咱们三个一起上！”
第六十二章 清理
正当位于总部大楼最顶层的轩一三人与女特工【瑛】对峙之时，此时的处在最底层的赌场大厅已是陷入一片混乱。无数本该沉浸在那一掷千金的豪赌快感之中的狂欢者们，皆是被一声突然响彻穹顶的警报声拉回了现实，在勉强还算清醒的常识之中，他们意识到了，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警报声通常代表着某种火灾正在发生。
然而，没等这群被牌桌的厮杀搞到精神极不稳定的家伙们陷入严重的恐慌之前，作为会场的经营与维持者，叶卡捷琳娜家族的家族成员所组成的安保队伍便已经在电梯之间鱼贯而出，开始一边礼貌地对场间的游客们作出解释与道歉，并一边半强制性将他们井然有序地请离会场，在游客们走出赌场大门之后，等待着他们的还有一脸歉意的赌场经理，以及各种免费赠送的地下集市专属的精美纪念品。
虽说叶卡捷琳娜家族的形象在雨城居民眼中如黑手党般严肃而可怖，但至少在对外营销之时，他们也同样会以如此温和亲民的方式来维持自己生意的声誉。周到的服务，乱中有序的娱乐，在合法的边缘试探的快感，这，就是作为雨城旅游业一大经济支柱的皇家赌场。
不过现在，有两个走了霉运的男人，注定没办法把身处此地当作一种乐趣了。
“怎么回事！我们只是游客而已！你们要干什么？！” 会场之中，游客已经全数撤离，在那仍旧在刺耳鸣响的火警铃声之下，两个看起来与普通游客并无差别的男人被安保人员层层包围在中央，就在几分钟前，他们便从撤离的人流之中被强行带出，并以这种尴尬的状态被控制住了行动的自由。
“怎么，这就是雨城的待客之道吗？信不信我们打电话报警举报你们！你们的负责人呢？让他出来给出解释！”
两名游客脸上皆是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此时的他们各自面红耳赤，愤慨而导致的气血上涌使得他们脖颈上青筋暴起，任谁也能看出，这二人已经被赌场安保人员的这番无礼的举动给冒犯到了爆发的边缘。
但是，事实正与表面相反。愤怒，只是这两名看似游客的男人用来掩饰心中慌乱的面具。
正如前文所说，皇家赌场从不会对自己的客人做出任何侵犯的意图，反过来讲，能让他们进行像现在这样的行动的前提，那就只会是一个——这两个男人，绝非普通游玩的赌客，他们作为【赌场客人】的身份，此刻已经被赌场的负责人彻底否定。
因为，他们是【圆环】的特工执行官。
“举报……？呼呼呼……那样不好吧。”
正当二人抗议之时，一阵微妙的窸窣之声突然在绘满古老壁画的穹顶上方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那原本通明璀璨的奢华灯具霎时间毫无征兆地黯淡了一瞬，紧接着一道尖锐刺耳的鸣叫扩散而出，令人心乱如麻的金属刮擦声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不断响起，随即大量诡异的红目蝙蝠突然在天花板的灯具缝隙间如同黑色洪流般拥挤着倾泄而出，它们带着嘲笑般的尖锐叫喊，犹如风暴般狂舞、聚拢、最终逐渐凝成了一道身着白色西装的瘦削身影——
血族伯爵，安德森二世。
“毕竟，二位现在还是公干之身，如果让这种情况传出去……【圆环】的脸面，该如何是好呢？”苍白纤薄的双唇微微一勾，吸血鬼特有的尖牙也随之暴露在外，安德森脸上带着商业化的温和微笑，随即向前轻轻踏出了一小步。
“唔？！”
原本还想继续为自己身份辩解的两位执行官此时皆是突然面色一红，不正常的红晕在他们的脸部与脖颈间迅速扩张，两秒之后，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单膝跪倒，鼻孔与嘴巴如同在海底潜水到氧气耗尽的刹那才浮出水面般竭力喘息，仿佛下一刻就会因窒息而直接昏迷过去。
“你们已经在我的【领域】之中了。血魔法的基础，就是操控范围内所有可调动的活性鲜血，无论是我自己的，还是你们体内的。”安德森笑呵呵地俯下身去，像是安慰一样抬手轻轻拍着那跪地之人的肩头，“所以刚才，我稍微让你们体内的血液【活跃】了一下，若是普通人，可能早就当场猝死了，不过，能勉强防范住这种老套的小花招的……也只有你们这群以我们为假想敌，受到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了吧？我说的对吗，执行官阁下？”
“咳咳……异族，你……你这是在妨碍公务！你知道阻挡【圆环】做事是什么后果吗！”那名依旧在勉强站立的执行官强忍着胸口的闷痛，当下也不再继续维持先前的假身份，而是以原本的严肃口吻开始朝着安德森大声质问，试图用自己执行官的身份来挽回局面。
然而，后者却似乎完全没有将他的黑脸放在心上，正相反，安德森此时甚至还乐呵呵地回头与等待在周围的安保人员们开口讲解：“你们看，这
样不就省掉没必要的身份狡辩环节了嘛？即使是我们，时间也不是可以浪费的东西，以后做事要多动脑筋……”
“喂！异族！回答我——唔？噗呃！！”眼见自己的话语被坦然无视，执行官正要再度发火，然而，一股比方才更为剧烈的激荡感在其血管之中再次爆发而出，这次他再也撑不住身形，踉跄几步之后便狼狈地一屁股坐倒在地。
“人类，我劝你在下次开口之前，首先要好好理解清楚，自己目前的身处的地界，究竟是一种什么状况。”人群分开一条道路，一张铺着软毯的座椅被安保人员抬至大厅放置而下，安德森淡然落座，并悠然翘起二郎腿戏谑地看着跪倒在自己照片面色如纸的两名执行官，“我知道，在海外，在那些人类的聚集地，【圆环】代表着帝首的直接意志，仅凭这点，它就理应被众人敬畏，被众人惧怕，被众人服从。不过——”
这里，是雨城。
安德森抬起右手，食指向上微微一挑，如同被体内的血液化作绳索被人强行扯起一般，原本被诡异的血魔法折磨得气力难继的两名执行官此时却忽地站起，像是被无形的提线摆弄的木偶般满脸挣扎地僵立在了原地，其中一人脸上已经开始浮起了惊慌的神色：“喂！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
“又来了。你们真的是外面传闻的那群精英中的精英？依我来看，简直就是群被宠坏的孩子。”安德森不屑地嗤笑一声，随即手指一勾，迫使那抗拒的两人强行走到自己更近的身前，“我就直说了，小鬼，我已经注意到这地下集市今日已经渗入不少跟你们的小家伙了，或许你们是有什么任务在身，不过，那又怎样？你觉得我们会在乎？”
“你们在人类城市建立的威慑力，对我们来说毫无可怖感。我以亲王代理人的身份传达意志：回去给菲尼克斯那家伙捎句话，如果要来雨城观光旅游，雨城百分百欢迎，地上地下的通道随时毫无保留地敞开；但是，如果想以对待残军败狗的姿态来这里肆意妄为，那我们大可以按照外交协议里的条例办事。而且……”安德森揪住二人衣领，将其轻轻拉进自己苍白的脸庞，随即以冷漠的口吻说出来下半句：
“记好了，击败了我等的，从来不是那个什么所谓的帝首。让我们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那个男人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如果不想打破这片和平的宁静，我劝你们，那就好好的遵守协议，滚出我们的领地。懂了吗？人类？”
第六十三章 驱逐
“这……我……”
面对吸血鬼伯爵居高临下的脸庞，以及那挑衅一般的口吻，执行官们内心皆是恼怒万分，为首的一名齿缝间不断试图迸出一些重振旗鼓的话语，但是，在安德森那弥漫着浓浓压迫感的微笑之前，他却连一段完整的句子都没能冷静地在脑中做好排序。
直到这时，这位名为西维尔的执行官才明白，自己和搭档犯了一个多么致命的失误。在过去，在【圆环】内部的特工训练基地之中，他们所习得的关于异族的知识、情报、与看法，全部都是建立在一个并不牢固的基石之上——那就是这群曾经战争之中的失败者，一定会以谨小慎微的姿态来与作为胜利者的人类们交往，并在作为当今世界唯一的统治者——帝首陛下的威严面前感到如履薄冰般战战兢兢，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本来，以他们的见识与经验来说，上述那些看法并没有什么错误之处。在人类的都市之中，那些少数被准许能够与人类共同生存的异族，由于帝国针对异族所设立的重重生活限制，以及大量的不平等律法，在日常生活中面对人类时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即使个别异族已经身居高位，他们在与人类的平级或是下属面前也都不会有半点强硬的口气，就像旧时古印度地区的种姓制度一般，仿佛他们已经认定自己天生就是作为低贱民族而存在的一般。
所以，在平时各个地区执行任务之时，【圆环】的特工们在解决与异族相关的案件之时从未遇到什么阻碍，偶有强硬之辈，也都被他们轻松解决。也正因如此，当他们第一次踏上【雨城】这片陌生的土地之时，无往不利的执行官们才没有意识到，这座世界上唯一一处异族聚集地，究竟是一片多么藏龙卧虎的法外之地。
“你们的领袖把我们放逐在此自生自灭，无所谓，我们不在乎，而且，我们也没权力去改变什么。毕竟，这是过去我们投降之时自愿签署的条件。”见二人被丝毫挣脱不开自己的法术控制，甚至连回复的余裕都没有展现半分，安德森便全然了解了这两人的大致实力水平，只见方才闭合的赌场大门此时幽幽敞开，他如同驱散苍蝇般向外随手一挥，西维尔执行官便和他的搭档飞速甩出了大门，并在人行道上众多游客好奇的目光之中狼狈地连滚了几圈，沾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无尘之地。
“但是，暗中违背协议，把我们当成软脚虾，试图搅乱我们的地盘，并想用各种借口来雨城横插一脚，你们，就快要越界了……这是我个人的警告，现在，赶紧通知你们的那群同伙，如果今天傍晚前还没离开雨城，那么，明天叶卡捷琳娜家族的私人血库不介意多几个新的志愿者。”
赌场的大门缓缓闭拢，但安德森那蕴含着阴柔寒意的话语依旧清晰地传入了两名执行官的耳中，西维尔执行官与搭档踉跄着互相搀扶起来，缠绕于身体内部的束缚感与精神上的压力逐渐消失，直到这时，他们才感到了些许解脱般的喘息机会。
“原来这就是资料上所说的高等血族……果然跟之前解决过的杂鱼吸血鬼有天壤之别，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西维尔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并尽力地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而他的搭档此时也是狼狈不堪，一身用作伪装的花衬衫此时都已经被汗水所湿透，现在正垂着头撑住膝盖不断干呕，“帝国究竟为什么要放这些家伙一马，太危险了，虽然不知道它的等级如何，但这种存在，我可完全没有能战胜它的期待啊……”
“咱们现在怎么办？真就这样撤退，那轩一怎么办？”另一名执行官略微缓解了胸口中闷痛所带来的恶心感，随即抬起头来询问着西维尔，“要这样回去，岂不是要被那些家伙笑死？局长也不会轻饶咱们吧……”
“只能先回去了，虽然咱们是在赌场里边跟丢了轩一，不过，这里的吸血鬼似乎相当敌视人类，刚才向我们发难的理由也是咱们侵入了它们的领地，所以包庇轩一的可能性并不大。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存在着某种暗道，轩一已经离开这里了……毕竟他在这里潜伏了二十年，对地形构造要比咱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新人们了解得更多。”西维尔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他看了眼手机上刚刚发到的信息，眼中随之闪过了一道不甘的光芒，“而且，刚刚收到消息，局长已经准许墨瑟那家伙出动了。”
“什么？！这…………这岂不是就没有咱们插手的余地了吗！”他的搭档明显被这消息所打击得不轻，“等等，不对，他不是还在黑鹰区执行追捕任务吗？怎么会这么快到这里？”
“我估计，那个任务他很早就已经完成了，墨瑟把别
人几周甚至几个月才能完成的事件压缩到了三个小时之内，十二名【a级通缉犯】全部歼灭完成，咱们页面上的任务交付栏里他的状态早就转为【待机】了。恐怕，他早就听到了风声，并特意提前潜伏到了这座城市之中，这几日里，他肯定躲在什么地方，一直在暗中偷偷地看着咱们的笑话吧……这就是那混蛋的风格。”西维尔恨恨地咬牙切齿道，他的耳畔甚至都幻听到了，那个有着翡翠般眼眸的男人所发出的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轰轰轰轰轰——！！”
猝不及防间，震耳欲聋的声响在上方爆开，一阵剧烈的爆炸突然在赌场的最高层轰鸣而出，层层落地窗被冲击波同时撞碎，硕大的火球喷吐咆哮，无数玻璃碎片如暴雨般淋落而下，只见一道黑点随着破碎的玻璃逐渐坠落、放大，最终如陨石般伴随一声巨响轰击在了街道之上，并被紧随其后的尖锐碎渣接连插满了全身。
“这、这是什么情况？”街道之上，人群混乱地奔逃，西维尔在方才紧急找到的掩体下迅速爬出，随即呆呆地向着赌场的顶层抬头观察着，却只见那滚滚浓烟升腾而出，丝毫看不清其中究竟局势如何。
大约三十秒后。地下集市的消防队便已迅速赶到，只见身穿消防服的地精们各自接连跨进一个搭载着直升螺旋桨的古怪载具之中，并一个个在机械的“吱嘎”声中原地起飞，直到上升到与赌场顶端同一高度之时才停止上升的趋势开始操作水枪，朝着不断滚出浓烟的楼层之中全力浇灌。而在地面上，更是有几名身着长袍的人士开始催动魔力，使得一道巨大的法阵浮现于岩壁顶部之上，只见那灰色的法阵在众人魔力的驱使下逐渐转动，并开始巨量地吸收着升腾的烟尘，以免在地下集市里的众人全部落得一个被烟雾所窒息闷杀的下场。
“等等，西维尔，你看那个！”衣袖被急切地扯住，西维尔执行官回过头来，随即顺着搭档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其瞳仁骤然一缩，在他眼中出现的，是一个踉跄站起的、如同刺猬般浑身插满玻璃碎片的焦黑背影，而在那人手中所提的，竟然已经昏迷过去的轩一！！
这是……什么情况？
时间，调转至二十分钟之前，回到安德森控制西维尔二人的同时，赌场顶层。
第六十四章 狩猎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之前……
赌场顶层。
“哥！我掩护你，干掉她！”霰弹枪上弹完毕，莫丝莉抬起枪口悍然开火，只见那密集的弹片在洁白的墙壁上瞬间爆出了一片蜂窝般的焦黑孔洞，然而，那本该近在咫尺、此时已经被一枪射穿的目标却在她扣动扳机的刹那便消失在了原地。
“出枪的方式还真是鲁莽，看来很少用吧？”身体下方，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莫丝莉的视线急速下落，锋锐的高跟鞋底在她眼中极速放大，在那一瞬间，莫丝莉只觉一股强力的劲风扑面而来，仿佛到下一秒，自己就会被那由下而上笔直袭来的踢技踹爆脸骨！
在子弹出膛的刹那，这个女人就识破了子弹的运行轨迹，并在躲避弹道的同时以我丝毫没有察觉到的速度俯冲到了近前？！
糟、糟了！这个距离……躲不掉！
正当莫丝莉对近在咫尺的攻击一筹莫展、即将被一击命中的同时，只见一杆十字大锤突然凌空斩下，而它所攻击的方向，则正是瑛与莫丝莉二者之间的空隙，如果正在施展倒悬飞踢的瑛不改变攻击方式，仍旧不顾危险一意孤行地踹向莫丝莉的话，那么她绝对会落得一个人腿分离的惨痛下场。“啧，碍事。”踢技被迫中断，瑛飞速而失望地啐了一声，撑地的双手随即顺势一扭，那即将命中目标的长腿也随之撤回，并与那悍然落下的巨大十字架堪堪擦过。
“我还以为能先下一城呢，果然没那么容易啊。”瑛连续几个后空翻重新拉开距离，并再次以凌厉的腿法开始招架紧逼而来的轩一，“这个怪道士是你找来的帮手？虽然长得猥琐点，但出手倒是挺果断的嘛。”
“喂喂喂，夸就夸，拿长相来攻击贫道是不是就有点多余了？”金牙道长气呼呼地扛起十字架巨锤，并迅速回头瞅了眼坐倒在地的魅魔少女，“女施主你没事吧？这娘们刚才好像是冲着你脸去的，这下手也忒黑了！”
“我没事，不用管我，你快去帮我哥一把，我要抓紧回忆一下以前用的法术，这臭女人居然敢仗着体术好想秒杀老娘！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莫丝莉咬了咬牙，随即爬起身来半蹲而坐，只见其背后的黑翼刺青此时微微亮起，霎时间，一缕积蓄着魔力的荧光光点出现在了她的指尖，“看我画个圈圈咒死丫的！”
“呃……那你最好快点，这周围好像有点……不对劲？”金牙道长忽然脸色一变，手指连续掐算了几次，并用一双鼠眼滴溜溜地扫过了大厅内所有的通风口与出入通道，“怎么回事，外面走廊里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么一群带着杀意的反应？”
正当金牙道长在为自己的占卜结果搞得心惊肉跳之时，轩一则在一刻不停地朝着瑛发动狂风暴雨般的猛攻，肘击、膝撞、勾拳、鞭腿、甚至头槌，虽然对手只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到但轩一似乎并不打算为这种事手下留情。
不对劲，她的老大——那个绿眼的男人究竟为什么还没有出手？是在暗处等待时机，还是……不行，再拖下去恐怕又是一堆麻烦事，还是先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个女人再说！
“你是不是在想，【这个女人的老大究竟为什么还没出手】这件事呢？”
瑛那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轩一脸色一怔，手上的进攻也随之微微一滞，而这一微妙的瞬间则被瑛瞅准了机会，只见一记干净利落的直踢破风杀出，轩一招架不及，当下直接被其一击踹中前胸，并被那未曾卸去的力道冲击得地倒飞而出，在数米外身后的墙壁上撞出了一片“大”字形的凹痕。
“强如杀神，原来也会被这种小事分心啊？”散乱在额前的发丝理至耳际，瑛带着微笑注视着那道在墙上滑落而下的人影，并抬腿轻轻点了点有些酸麻的脚尖，“真是毫不留情的攻势，虽然我对自己的腿法很有自信，但是刚才如果我继续僵持下去，恐怕很快就会被抓住破绽，一击结束战斗吧……看你这么着急分出胜负，莫非是在担心拖下去会有更多麻烦？”
我去，你会读心术吧？
轩一整理了下凌乱的大衣，并抬手拍了拍方才胸前留下的灰尘，“开玩笑，我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吗？我只是在为你刚才差点让我妹妹受伤而愤怒而已，别在那瞎猜啦小姑娘。”
“呵呵，还真是嘴硬呐……不过，真想迅速结束战斗的话，用武器不就好了？割断喉咙，斩去手足，只要是让我失去行动力，你们不就能赶紧离开了吗？”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而在下一刻，她却在腿部外侧伸手一抹，一缕纤薄的黑色布条被其握在了手中，“还是说，你是那种遵守【对手不拔刀我也不拔刀】死板规则的男人？”
“嗞嗞”的电磁声在瑛的腕间传来，只见一道清晰可见的细微电流通过瑛手腕上的某种环状装置，迅速地传达到了她手中的那块黑色布条之上。线路被瞬间激活，只见方才还是一缕柔软布料的布条此时却突然呈现出了如金属般的硬度，一柄笔直的黑色布剑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边已然成型。
“喔？有点意思啊，这是新科技？有没有多余的？给我也整一个！”轩一两眼放光地盯着那被片瑛夹在指间的短剑，面对这新奇物什，他浑身上下几乎都写满了跃跃欲试这四个字，但是即使是现在，对手已然亮出武器的时刻，他作战的架势也丝毫没有改变，依旧是一副空手对敌的姿态。
“居然还不打算正经的对决一场吗？真是……被完全的小看了啊。”瑛那黑宝石般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只见其倒转短剑，以反握匕首的姿势开始发起冲锋，“忘了提醒你一句，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小看我！”
完了完了，好像激怒她了。
虽然脸上一直是一副轻松应对的模样，但事实上轩一现在的情况相当之糟糕，在方才那一番猛攻过后，他那随着【死之力】衰退而不断下降的体力已经开始捉襟见肘，而方才那当胸一击，更是差点让他直接心肌梗死在当场。这个名为【瑛】的女人虽然看起来并无强悍之处，但是轩一直到与她交手之后才能体会到，她那双高挑的长腿实则是一双堪称霰弹枪般杀伤力的强悍凶器，仅仅一击的威力，那从腿部肌肉中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就甚至远远超过一个成年男性的水平。
总而言之，轩一小看了这个女人，并为之付出了略为狼狈地后果。
但是，即使如此，他依旧没打算亮出武器，亮出自己那斩杀无数敌人的短刀。
“真是麻烦死了……总之，尽量速战速决吧，时间好像不太允许了……”轩一瞥了眼身后的墙壁，随后迅速将视线转回前方飞袭而来的黑衣女人，开始了又一轮的攻防战。
而在那片墙壁之外，走廊之上，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越发密集…………
…………
“老大，瑛姐她好像要撑不住了。”
“是啊，要不然刚才那一脚，她可能五招……不对，应该是三招之后就被将军了！”
“不过，那个轩一好像有些气力不济的样子，是错觉吗？”
“老大，快让我们上场吧！我也想跟那个【杀神】打一场！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阴影之中，西装革履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摘下了墨镜，一双如翡翠般的绿色眼眸在黑暗中灼灼生辉，嘴角勾起，墨瑟微笑道——
好吧，时间差不多了。
开始猎杀。
第六十五章 一转攻势
卡波耶拉，又名，巴西战舞。
在16世纪，跨海而归的奴隶主们为自己在南美的种植园里带来了一批新的劳动力，与往常一样，他们依旧用手中的火枪震慑住了这群来自大洋彼岸的黝黑皮肤的部落之人，并让他们如同牲畜一般在身体上用赤红的烙铁刻上了属于奴隶的记号，似乎通过这种简单而屈辱的仪式，就可以彻底抹除这群黑奴对自身自由的渴望。
那当然不可能。
人对自由的渴望，永远都是无限的。
为了反抗奴隶主非人的奴役，为了与那能够喷射夺命火焰的长枪战斗，为了夺回自己的自由，在日日夜夜的冥思苦想之后，这群双手被镣铐所束缚的反抗者们终于领悟到了这被后世所称之为“巴西战舞”神奇武技——
既然双手无法解放，那就由双脚进攻。
既然由双脚来进攻，那就以双手撑地。
重心必须压低，用来悄悄接近敌人。
前进后撤必须左右腾挪摇晃，使得火枪无法成功瞄准。
回旋踢、倒立踢、侧翻踢、后摆回旋踢……攻击必须一击必杀，火枪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所以要瞄准对方的头部全力而为！
为了避免守卫发现猫腻，黑奴们将大量的后空翻与舞步融入了武技之中，以部落舞蹈的掩护成功迷惑了守卫，在每个舞蹈的夜晚，无数奴隶成功习得了这名为“卡波耶拉”的武术。终于有一天，在这强悍而突然的武术面前，奴隶主的看守者们接连在巡逻之时被突然暴起的黑奴们一脚踢碎了头盖骨，种植园的大门轰然倒塌，象征着奴役的种植园在大火之中熊熊焚烧，而现在，赢回了自己的尊严与自由的黑奴们却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所创立的这种武技的雏形，在后世的数百年里已经传播到了世界各地，成为格斗技历史中一块重要的里程碑。
而在此时，正在与轩一全力作战的【圆环】执行官——【瑛】所使用的武技流派，正是这传说中以华丽腿法而闻名的巴西战舞！
“怎么了轩一，你的脸色很难看啊，体力跟不上了吗？”
瑛用来撑地的双手飞速变换重心，而那双携带着刚猛强风的长腿正在呈一字型极速回旋前进，为了避免被瑛一脚爆头，轩一只能不断的后撤放手，但其脸庞依旧被那猛烈的罡风划出了几道细微的血痕。
“哈！少来这套！本大爷还健气得很呐！有本事再来啊！猛攻猛攻！”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轩一的颓势的确已经越发明显，瑛
的身法太过于灵活，他几次本该命中的出手都被差之毫厘地及时闪避开来，那种明明看起来极为消耗体力的翻跃动作却丝毫没有拖慢瑛的速度。而那凌厉的腿法与无时不刻都在寻找破绽伺机而动的短剑，在弥补了二人力量差距的同时也在毫不间断地消耗着轩一所剩无几的体能。
“男人都是这么爱逞强的吗？”瑛冷笑一声，此时已然攻至轩一身前的右腿猛然一荡，后者招架的姿态也随之瞬间空门大开，“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身体都已经跟不上你的反应了！现在……吃我这招！”
【卡波耶拉·半月】
锋锐的黑色布条被瞬间安置在了高跟鞋底部，随后在爆发力的驱使下，一道近乎居合般速度的斩击由下至上朝着轩一的下颌斜杀而至，如果踢中，那么轩一的头部很可能就此直接与整个颌骨割裂开来，“这就是终结一击了！下辈子再去小看别人吧！轩一！”
“休想！”
一声娇喝突然在不远处暴起，在轩一被瑛逼得节节败退期间，莫丝莉在原地所绘制的小型法阵已然成型，只见淡色的荧光在轩一的身体周遭微微浮现，仿佛游戏角色在只剩丝血的处境下突然得到了一份大瓶回血药剂一般，一股莫名出现的澎湃活力突然在他的身体深处狂涌而来。
【秘法·活力洋溢】
“哈！千钧一发！真是及时啊老妹！”轩一大笑一声，随即迅速抬手死死扣住了已然杀至自己喉前寸许的脚腕，重新获得力量支持的五指骤然一拢，瑛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些许吃痛的神色。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怎么好像突然变重了？腿上……用不上力气？！
瑛试图用扭动脚腕的寸劲震开轩一的擒拿，然而，一股莫名的虚无感在短时间内迅速充斥了她的全身，莫说施展踢技，她现在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开始逐渐消失，战况瞬间逆转，瑛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身体的周遭，无数细微的萤蓝色星光正在她身上迅速剥离，而这，则正是莫丝莉所施展的第二道法阵——
【秘法·精魂溃散】
“哈哈哈哈！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你这长腿怪！”一次性的法阵悄然散去，眼见施法成功，莫丝莉不禁有些心有余悸地失声大笑起来，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施展过像样的魔法技能了，即使是像这种通过转换精力、并以此来增强或降低对方体能的最基础的魅魔秘法，她对施法成功率在一开始也没报什么太大的期待，而这在短时间内连续成功两次，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机会来
了老哥，趁现在，解决她！”
“唔。”轩一略做喘息，随后将扣住瑛脚腕的右手往近前一提，并顺手改为锁住后者的脖颈，他靠近对方的脸庞，重新以玩笑的口气开口道，“你看，事已至此，胜负已定，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
“所以呢？轩先生，接下来你要杀了我吗？”见自己行动已经被完全封锁住，瑛索性放弃了挣扎，转为用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挑衅般地瞪着轩一的脸庞。
“对，再见，撒由那拉。”
一柄短刀自袖筒滑入手中，轩一抬起刀锋，一改之前不动兵刃的怀柔姿态，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便朝着瑛的喉间猛然刺下！
血光四溅。
瑛的瞳仁骤然一缩，火色的红唇微微张合，然而，此刻在她的眼中，那份属于生者的灵动却未就此消散，她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濒死弥留的颤抖，倒不如说是——她正在为某件事所惊愕得目瞪口呆。
没错，瑛没有死，因为在那锋锐的刀锋刺穿她的咽喉之前，就有一只来自身后的大手横挡在了她的面前，并以被贯穿的手掌硬生生地止住了短刀前进的势头。
“嘿嘿……真是愿者上钩啊……”
鲜血滴落在瑛的脸庞之上，潜藏在她背后的男人移步现身，翡翠般的绿眸与清澈的双眼平行对视，轩一奸计得逞般地微微一笑，并迅速抽回了那柄穿透对方右手的短刀，将粘连其上的血迹随手在身旁甩尽。
“嗯，确实是失策了。”墨瑟看了看自己掌心中的穿痕，“照这个力道，即使我不出手阻拦，你也能及时收住力停下刀锋。不愧是前辈，果然有一套。”
大厅的各个出口同时被打开，大约二十余名隶属于墨瑟麾下的特工涌入了房间之内，轩一环视四周，他有些诧异地发现，与之前所遇到的特工不同，这些新面孔似乎都太过于年轻了，有些看上去甚至还有着明显稚气未脱的少年特征。
“老大，你又脱离计划！不是说好的由我来消耗体能，你来进行最后的一击吗！”秘法的削弱时间已至，恢复了些许气力的瑛趁机挣脱了轩一的束缚，并顺势拉着墨瑟连续后撤，与前者拉开了距离。
“计划有变，激我出场，而不是慢悠悠地一个个解决，他已经不耐烦了。我说的对不对？前辈？”墨瑟摘下了被鲜血打湿的右手手套，并随手抛到了轩一的面前。
“不如，我们直奔主题吧？”
第六十六章 墨瑟·菲特
“我倒是很好奇，一个会伪装的小女孩也就罢了，有高等血族镇守的家族本部，是怎么让你带着这群小鬼头混进来的？”
轩一从容地在怀中摸出了一个烟盒，并甩出了一支香烟叼在口中，他左右环视一圈，周围那些半大少年都没有为他那疑似在怀中掏枪的举动而出现任何慌乱或过激行为，在他们身上，轩一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属于这种年龄段的老练。
“哦，这个嘛，很简单。我在外面观察了下，这个赌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监督措施，但是即使只是在外围走一圈，也有一种被人紧紧盯住后背的注目感，虽然我不太了解魔法什么的，不过，至少这说明了这里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毫无戒备。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我的确没什么侵入其中而不被发现的好办法。”
墨瑟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瑛退至一旁休息，他掏出手帕，为自己右手的伤口做了个简易的包扎，“不过，幸运的是，在此之前，我就已经有两位可爱的同僚不知死活地一头扎进赌场了，你可能有点印象，就是这一路上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两位。”
“哦，那两个，还有点印象，所以你这是……把他们给卖了？”烟雾缭绕，轩一吐出一道烟圈，随即摩搓着下巴稍作回忆了一下，紧接着便在中浮现出了两只披着白衣的呆头鹅形象。
“哈，不愧是前辈，如果是你，也一定会跟我做出一样的选择吧？”墨瑟微微一笑，并继续说道，“不错，有这么两个现成的烟雾弹，不用一下的话就太可惜了。所以，我用自己这身令人信服的衣着，以及几张钞票的代价，成功以【整蛊真人秀】的名义，让几名路过的游客在大庭广众之下找出了那两人为了变装而藏在小巷角落里的执行官制服。而正如我所想的那样，赌场势力在周边的耳目很快就发现了这道消息。”
“不得不说，那群吸血鬼的搜索速度比我预想中的要快得多，在我们从通风口潜入大楼还没超过五分钟的时候，他们便成功锁定了那两个还在四处寻找目标的蠢货。不过，之前在这段时间里，整个大楼的安保力量几乎都已经前往底层大厅进行闭馆封锁，我们到达顶层之时，只遇见了零星的抵抗力量，而他们，都已经被安静的解决了。”
墨瑟整了整衣领，并微笑着用那双绿色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轩一，“前辈，我知道这里已经有了某种【传送门】性质的魔法正在为你打开，从这件事以及那餐桌上丰盛到几乎奢侈的盛宴来看，这里
的吸血鬼们似乎都对你抱有某种【尊敬】的情感，这倒是很少见。不过这也说明，当你所说的那名高等血族解决完底层的事态之后，他应该会第一时间返回此处，将你安全送进那传送通道之中。在此之前，那下面的两个蠢蛋，至少能给我们争取到大约十分钟的时间。”
“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十分钟时间里，足够你把我像猪仔一样捆起来打包送回圆环执行局了？”轩一好笑地摇着头打断了前者的话语，并随手摘下烟蒂弹了弹灰烬，“我已经开始发现你的幽默之处了。怎么，就凭你，还有这群小毛孩？”
“不，应该是，只有我。”墨瑟呵呵一笑，此时竟迈出脚步，主动开始缩短自己与轩一的距离，“本来我的计划，应该是由团队中体术最为优秀的瑛来打头阵，以她的能力，足以在自保的同时极大的消耗你的体能，并为计划的下一步做铺垫。”
何止是足以自保，老子头都差点被她踢爆好吗？就跟西瓜被球棒暴击一样，汁儿都得给溅一墙啊。
心中默默吐槽一句，轩一昂首道：“倒是很合理，那么下一步呢？”
“下一步，是由个人能力次一级的他们来主导。”墨瑟在轩一面前站定，二人的间距已经近到了呼吸可闻的地步，他抬起手来，展示出了周围那群虎视眈眈的少年们，“这一步骤中，他们会以人数来弥补力量与技术的不足，以围攻的形式来进一步增大你的破绽。这里所说的围攻，是指一种训练有素的交替配合攻防战术，并不是那种拥挤且混乱的鲁莽进攻，关于这点，我很遗憾前辈你没有亲身目睹一番。”
“听起来还不错，如果是那种专业的配合进攻，这种人数的确相当棘手。”即使敌人领袖已经近在咫尺，轩一也没有贸然出手，“所以为什么放弃了呢？”
“那还用问吗前辈，自然是你那故意释放出来的杀气干扰了我的判断。”墨瑟挠着脸，无奈地笑了笑，“那么货真价实的杀气，我只在其他战斗的决死一瞬之中体会到过，为了不让这些小子们折损在此，也为了保住阿瑛，我才不得已临时改变了计划，现身出来挡住了那把短刀——只不过，我没想到，只是引蛇出洞而已。”
“这会儿又怕折损队员了？你还真是矛盾，这可不像是一个刚刚果断卖掉两名同袍的人能说出来的话。”轩一嗤笑一声，
口中的烟雾挑衅般地喷吐在了墨瑟的脸上，而后者的脸色却并未出现什么变化，反而露出了一副看傻子般的眼神。
“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前辈。”
左手缓缓抬起，墨瑟伸出了食指与拇指，随即直接掐灭了轩一口中那正燃烧得起劲的烟头，完全不顾后者一脸怔然的表情，他那英俊的脸庞此时骤然扭曲出了一副狰狞的笑脸，“不要拿我的弟弟妹妹们跟那群垃圾相比。那些无聊的蠢蛋会不会因我而死，会不会死得面目全非，是被剁碎喂猪，还是给砸烂成泥，这，我为什么要在乎？”
“不过是一群自恃精英的身份与血统，对自己糟糕的业绩视而不见，反而厚着脸皮以圆环之名狐假虎威的猪而已，留着，只会不断让那身白衣蒙羞。能被我在计划中使用，就足够让他们感到自豪荣幸的了，我不欠他们什么。”
墨瑟收回左手，开始逐个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但是，因为计划改变，我欠我的弟弟妹妹们一次磨练的机会，所以，为了弥补这件事，我决定将原本计划的最后一个步骤更改一下。”
“哦？”轩一索性吐掉烟蒂，开始饶有兴趣地看着褪下了外套的墨瑟，“最后一个步骤？更改一下？你要怎么做？”
“原本的计划，是我继续潜藏，直到发现正在被围攻的你露出无法回避的破绽，到那时，我会亲自出手，完成猎杀的终结一击。而现在……”墨瑟挽起了衬衫右臂的袖子，露出了那布满小臂的青黑色纹身花绣，“我要为了弟弟妹妹们的进步，更改成【实战观摩】，现在，就由我来亲自完成狩猎的全过程。前辈，你……准备好了吗？”
“哈，今天我到底要听多少个笑话？”
轩一嘿然一笑，反而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短刀松手脱落，任由其笔直地插进脚下的地板深处，“大言不惭也要有个限度，张口闭口都是什么【猎杀】啊【狩猎】啊什么的，现在竟然要放弃人数的优势，试图在单挑上胜过我吗？笑得我都快要腹肌崩坏了啊！”
“又是空手应对吗？真是郁闷，我还以为我值得你用武器来应对呢。”墨瑟略带失望的瞥了瞥那插进地板的短刀，随即转过头来，以自信的微笑注视着眼前已经开始进入了戒备状态的轩一。
“至于我是不是大言不惭，接下来很快就能揭开分晓了。”
第六十七章 墨瑟·菲特（其二）
墨瑟与轩一面对而立，并皆是一幅丝毫不见动作的模样，就像西部正午之时持枪对决的牛仔，又如江户狭路相逢的剑豪武士。
原本聚集在周围待命的少年们此时都开始自觉后撤，为这即将上演激烈搏杀的二人让出空间。 而莫丝莉此时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金牙道长不见了。
第一个出手的人，却是轩一。
在二人间隔不过一尺的距离之间，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墨瑟的前方就突然变得空旷了起来，而在下一瞬，突如其来的黑暗又完全屏蔽了他所有的视野。
屈膝，起跳，回旋，蓄力一踢，命中目标。
以上，是轩一在一秒之内为达到先发制人而所做出的事项。
坚硬的鞋底撼动面骨的闷响清晰地传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鼻梁因冲击而扭断，连带这那半架在上面的墨镜也随之一并崩碎，口水毫无防备地飞溅而出，双脚离地，墨瑟整个人都被这用以突袭的当面一脚给远远踹飞，只见其坠地翻滚，以艰难受身的方式连续撞翻了大厅之中的数张座椅与长桌，最终用五指一把嵌进地板，数道极深的沟壑在实木地板上扯裂开来，到这时，他才刚好在强行缓冲的作用下勉强卸去了力道。
“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轩一稳稳落地，随即歪着头望向远处，带着惊讶的目光看着在一片狼藉之中踉跄爬起的身影，半晌，他疑惑地自语道，“你这家伙，比我想象中的要弱的多啊？”
“咳咳……这力道……看来数据收集了还是不算准确啊……这一击的威力可远比之前的那几招要厉害几十倍……”倒塌的桌沿之上，墨瑟以此为支撑，重新踉跄着勉强站了起来。此时的他，形象已经完全不像之前的那样从容优雅，划破的衬衫，被打翻的餐碟，沾满全身的食物残渣，以及那因墨镜破碎而插满了无数碎片的苦笑脸庞，无一不说明，墨瑟完全没有能安全防下那一脚的能力。
“要不是为了速战速决，我还是会收着力跟你玩一会儿的，不过，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就是你的问题了。”轩一悠然地点上了一支烟，随即瞥了瞥周围站在原地的瑛和少年们，“那么你们呢，要不要来围攻我试试看？”
“他们是不会回答你的。”
几道奇怪的声响在墨瑟的方向微微传出，他掀开挡在身前的桌椅，重新站在了轩一的视野之中。 “如果没有我的命令，就算你现在走上前割了他
们的喉咙，在他们左右的人也不会有任何举动，因为，我之前所下达的【观战】命令还没有取消。”
“哦……？这么说，你还想跟我打？”轩一眯着眼，脸上已经逐渐有了不耐烦的势头，“听着，小鬼，我不管你是【第一特工】还是【最强执行官】什么的，凡事都要有自知之明。你应该已经明白，你之前在暗中所收集的数据全部都是由我所伪装出来的假货，我的目的，就是在将你引蛇出洞之时，用真实的力量瞬间将你击败。而在刚才，你们试图耗尽我体能的计划也已经告吹，现在，如果你不想把你所看重的弟弟妹妹们推进死路，那你最好给出撤退的命令，让他们别挡老子的路，明白吗——嗯？”
然而，说到这里，轩一却突然停住了。因为他那独特的视力，让他看到了在远处墨瑟脸上的异常之处。
那张扎满了镜片碎渣，并划出了数道伤口的英俊脸庞，此时此刻，丝毫没有半点鲜血溢出。即使是创伤处的割口边缘所呈现出来的，也只是如同死物般的青白之色，毫无正常人应有的血液痕迹。
“前辈，有一点，你可能搞错了。”
随手拾起一颗掀翻在地的蟹钳，墨瑟一面淡定地注视着轩一，一面大口地连壳带肉将蟹钳一并嚼碎在口中，“并不是我【还想跟你打】，而是我【必须打败你】。”喉咙滚动，最后一口碎沫被吞进腹中，墨瑟将手伸进口袋，短暂的摸索之后，他掏出了两支银白色的管状物。
针筒。
“我并非像其他【圆环】里的执政官一样，是通过各种测试与专业教育选拔而来的，在我披上这件白衣之前，我混迹于各个混乱地带，干的是不入流的暗杀勾当，是菲尼克斯局长伯乐慧眼，力排众议地把我招安进了帝国部门。”锋锐的针头直接插进脖颈间的静脉之中，某种碧绿的液体被针管缓缓推进了墨瑟的血液之中，细微而显眼的血管纹路在他的脖颈之间扩散，而这，也让他双眼之中的那份翡翠之色更为深邃明亮。
“我不是个多么优秀的人，虚荣，浮夸，随心所欲，偶尔也会自大张狂，即使是跟弟弟妹妹们比，我的能力也不算是最优秀的那个。”压抑的叹息声在喉间滚动，墨瑟如脱茧之蝶般活动着全身的筋骨，并在那一片骨缝间的“噼啪”声之中，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病态的微笑，“但是，我有一个天赋，一个唯一的天赋，让我得以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前辈，猜猜看，那是什么？”
“呃…
…表演欲？”
一记重拳瞬间在身前炸响，而这次轩一则早有防备，双臂及时地交叉于胸前，将这突袭一击给成功地格挡了下来。
“速度还不赖，一瞬间竟然能突进这么远的距离，不过力道还是差点。”轩一轻松地看着身前依旧保持着出拳姿态的墨瑟，脚下正要顺势给出一记膝撞，然而，那紧抵于他臂前的拳腕之间此时竟突然照耀出了一道刺眼的碧绿光芒——
“噗呃——！？”
一股莫名的冲击力突然爆开，那本该完成进攻、还来不及回收的拳头，在此时此刻竟以静止的状态，突然在原地带着一股难以抵御的冲击力向前猛冲了一大截，而由于距离过近，下意识收紧手臂肌肉的轩一反而被这道力量给反撞到了自己的身上，整个人接连暴退了十几步方才站稳身形，而他的嘴角之间，也因为这而猝不及防地淌出了些许血丝。
不过，比起这记出乎预料的攻击，更让轩一感到意外的，则是那道被蒸汽所缠绕，此时此刻露出了真实面目的男人的身影。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这个样子，难道是【那玩意儿】真的研发成功了？”
数十年前，轩一还只是一名刚刚进入军队服役的志愿兵，在那个他还未曾崭露头角、以【杀神】之名震惊世界的年代，他曾与一名同期参军的黑人少年结为了好友，那是个动手能力及其优秀的家伙，曾经不止一次地仅用拾来的废铜烂铁，就能拼凑组装出来能够精准行动的玩偶小人。在某次茶余饭后，轩一开玩笑般地对他说道，如果用上一些好材料，把金属和人组装在一起，说不定到时候会是个相当可怕的战斗力呢。
轩一当时没有注意到，那个少年在听完这句话后如星星般发亮的眼睛。
时间流转，昔日的新人士兵轩一，成为了【杀神】。而那个黑人少年，则被称之为“机械猎人之父”，又称，【机械师】大老唐。
“我的天赋，就是为了达到目的，为了达成胜利，我可以为之抛弃一切应有的恐惧。”
墨瑟摘下了右手的手套，机械调节的交错声响起，一只纯粹的合金手臂恢复了正常尺寸，在那指节与手腕的空隙之间，略微刺眼的碧绿色光芒正在缓缓流淌。
“前辈，准备好……开始第二回合了吗？”
第六十八章 墨瑟·菲特（其三）
1973年，由于长久不断的战争，各种领域的科学技术都在随着需求而极速飞跃，医疗、军事、运输、探索，而在这其中，有这么一项因庞大的输出供给量而达成了质变的新兴产业——机械义肢。
战场之上的交锋，人类与异族的兵力消耗比率一直都是入不敷出的劣势状态，虽说有些强大的医疗机构作为后盾，然而，相比于即使是承受了断肢之创却依旧能完美复原的异族，人类虽然可以保证士兵的生命能够延续，然而，各种来自肢体上残缺的重创却足以使这些骁勇的士兵们就此告别沙场。
所以，一名天赋卓绝的工程师——【机械师】大老唐为此付出了相当之多的心血，开始进行了为数三周的不眠不休的钻研，最终，一种造价低廉、性能优秀而又不失为精密的机械义肢开始在军工厂中大量制造，很快，异族的战士们便惊异地发现，那些本该不再出现的士兵们又以完全的姿态卷土重来，并且，在那些看似简陋的钢铁义肢所搭载的武器系统的辅助下，他们甚至获得了比之前更为强悍的战斗力。
但是，面对如此成功的战果，大老唐反而陷入了更为深沉的思考——
仅仅是作为外物的义肢，就能给实力带来这么显著的提升的话……那么，如果把人类与机械融合，让脆弱的血肉真正的成为钢铁之躯的话……人类，是否会取得更大的胜利？
“答案，是肯定的。”墨瑟一把撕去身上那残破不堪的衬衫，显露出了自己身体的真实面目，“【人体与机械兼容试验】，我做了那个实验的第一批志愿者，两千七百八十二人，只有我一个人成功的接纳了这副钢铁之躯！”
轩一眉头微皱，除去身体的右半部分，墨瑟的大部分躯干都已经被替换为了机械装甲，虽然在远处看上去与正常男性的**上身无异，然而，经过近距离的观察才能发现，那一块块随着运动所起伏翻滚的肌肉群，实则是由数以万计的细密钢筋所编织而成的仿生外壳，那些本该称作肌肉纹理的缝隙之间，一道道幽绿色的动力源路正在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呵，原来如此，所以才没有流出血液……回想起来，刚才所命中目标的那一脚，传回来的感觉也确实不对劲。”轩一冷笑了一声，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却开始莫名地阴沉了起来，“没想到这种实验还真能成功，你这家伙，居然为了这点事就舍弃了人类身份吗？”
“小事？错，完全屏蔽的
痛觉，堪称重型坦克的防御力，远超人类的承重与抓握力，以及……由即时情报编织所反馈入大脑的计算能力，这些堪称奇迹的超人之力集于一体，所带来的，只有——绝对的胜利！！”喷汽的巨响震耳欲聋，脚下地板轰然爆碎，速度骤然提升的墨瑟朝着近在咫尺全力挥出了那机械左拳，轩一冷哼一声，随即同样以重拳相迎，两拳相撞，机械臂缝隙间的绿光耀目释放，一股小型的震荡波在二人中间扩散而出，周围的少年们几乎被同时晃倒，而瑛则稳稳地站在原地，任由这室内所爆发的飓风飞扬起自己那黑色瀑布般的发丝。
“还差一点……”
……………
“嗯？”脚下微微颤动，警觉心起，刚刚将两名执行官赶出门外的安德森二世猛然向身后的空气间虚握一把，“还有谁在鬼鬼祟祟？！”
“咳咳咳咳……！松手松手！贫道是友军！友军啊！！”只见在安德森所抓握的方向，一道符纸悠然飘落，随即瞬间自燃成了一团灰烬，而在其燃尽的同时，一个被掐着脖子双脚离地的怪异道士正气急败坏地兀自挣扎着，显然，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用上了隐身符咒还是会被人察觉到行踪。而此货不是他人，正是那想要浑水摸鱼偷偷溜走的金牙道长。
“人类，我不认识你，更谈不上是什么友军，三秒说出你的身份，不然，我就捏断你的脖子。一……二……”由于金牙道长是被轩一打昏当沙袋扛进来的，所以安德森并没有见过他的正脸，而此时，由于前面所发生的事件，他也没什么心情好声好气地来对待这鬼鬼祟祟的可疑之人，数秒接连读出，在“三”字出口的瞬间，他便已准备好握拢手指，直接结果对方。
“停停停停停——！！我跟轩一一起进来的！有人往顶层去暗杀他啦！快去帮忙！快啊！”见此危急时刻，金牙道长不由得暗叫一声苦也，见来敌众多，他本想先脚底抹油再重做打算，然而，没想到自己连大门都没来得及踏出便被人发现了踪影，无奈之下，他只得假装求援，顺势说出了位于顶层的危险状况。
“你说什么？”
听得此话，安德森猛然抬起头来向上望去，高等血族的特性之一——洞察之眼立即发动，在他的视线之中，那层层重重的天花板在此刻接连透明化，而当他看清赌场最顶层的局面之时，一道冷汗瞬间顺着他苍白的脖颈间滑落而下。
“糟了糟了！轩先生出事了，亲王殿下非得宰了我不可！！”安德森冷峻的神态瞬间崩塌，只见其立即挥手下令，驱使安保队伍全员赶往赌场顶层，在这之后，他自己则一把抓住一旁想要偷偷溜走的金牙道长，整个人连带着道士一同化作一团黑云般的庞大蝠群，“多谢朋友提醒，辛苦你了，现在，咱们一起杀回去！”
靠靠靠靠靠！你杀你的，别拉上我啊啊啊啊！！道爷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欲哭无泪的金牙道长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语，他便被直接融入了那团蝠群之中，随着安德森一同涌入了楼层的缝隙之间……
…………
“嗯……”墨瑟抬起左臂，看着那上面被斩出的两道浅痕，嘴角不禁露出了难掩戏谑的微笑，“怎么前辈，到了现在，终于承认我有资格让你动用武器了吗？”
轩一沉默不语，两柄布满裂纹的短刀在手中坠落，他甩开风衣，并从腰后抽出了两支通体漆黑的大黑星手枪，火星渐燃，青雾微吐，他终于开口道——
“这不是有没有资格的事。”
牙齿咬住枪身悍然上膛，轩一抬起枪口，直指不远处的墨瑟眉心，“我这次出行的目的，是为了拜访老友，不管怎么说，你们都算是他的下属，他的学生，如果出手干掉你们的话，那我也就没脸去跟他喝酒了，我自始至终以空手应对你们，击败而不伤性命，只是为了这种幼稚的理由而已。”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
镜片之后，轩一的双眼微眯，这是他怒火增幅的前兆，“如果那家伙，手底下出了这么个抛弃自我，否定自我，却仍旧被称作【第一】的下属，那么，我就有必要代替他，来好好的纠正纠正你那错误扭曲的思维了。”
“……前辈，你到底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墨瑟微微歪头，他虽然看出了轩一正处在爆发的边缘，但他完全没明白对方究竟是在为什么而气愤。
“你不需要理解，我马上就让你明白。”枪口轰然开火，轩一接连扣动扳机，以绝对的杀意覆盖在了身前的弹幕之上，弹壳飞舞，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他那用以阻隔锐利目光的黑框镜片。
墨瑟，你走的路……是错误的！
第六十九章 墨瑟·菲特（其四）
fortis fortuna adiuvat?.
财富垂青勇者。
这是墨瑟·菲特在走上手术台之前，在自己的背部所纹的一句拉丁谚语，在过往的二十三年人生中，他时刻都将这句话奉为人生信条。
手臂与大腿被卸去，替换为了由合金所制、搭载了强劲动力系统的义肢；皮肤与肌肉被剥离，取而代之的是由纤钢筋与纳米铁丝所混编而成的仿生机体；痛觉神经被摘除，与大脑直接相连的反应电路遍布了全身各处；连支撑着全身重量的骨骼，也已经更新成了足以承重数吨重物的钢铁支架。手术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都会为改造者带来濒6临死亡的极低生还率，以及非常人可承受的剧烈痛苦，并且，即使改造成功，改造者也有极大的概率因后遗症与磨合不匹配而在几日之内迅速因器官衰竭而死。
但是，那又怎样？
手脚成为了没有感觉的机械，满怀热血的**变成了需要动力剂来激活的冰冷钢铁，心脏，也被替换成了新型能源的动力炉。
这些，又碍老子何事呢？
激射而来的弹幕在胸前打出一片飞溅的火花，墨瑟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脚下的气孔能源汇聚，只听一声短暂而震撼的喷射爆响，他便以近乎瞬移般的速度出现在了轩一的面前。
为了我所渴望的生活，我突破了重重阻碍，克服了无数次死神的长镰，最终，我站在这里，作为无能之人的救星，作为世界第一政府机构的最终王牌，来面对你这个世界最危险的犯罪分子，我获得了梦想的地位与力量，为此，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绿芒一闪而逝，轩一下意识一偏脑袋，只见那裹挟着极速破风声的机械重拳便已然在他的脸颊上硬生生地擦出了一道血痕，手枪脱手坠落，两柄短刀瞬间滑入手中，面对墨瑟因出拳而近在咫尺的身体，轩一当机立断，手中刀锋立刻全力向前一刺——
“喀。”
刺不进去。
非但如此，那曾被砂轮日夜磨制，锋锐度堪称【宝刀】的锐利刀锋，此时此刻竟开始从刀尖开始，在整个刀身间蔓延出了一大片恐怖的裂纹，轩一心中一惊，抬手正要抽刀回撤，却见那方才被刺中的那片区域此时突然绿光大现，而墨瑟的话语也在耳边同时响起——
“冲击力吸收，这是我的身体所具备的
功能之一，同时，这股狂暴的力量并不会就此浪费，它终究……还是会返还给它原本的主人！”
铁灰的钢铁之躯上，那股耀眼的绿光迅速移动，最终在左胸心脏的突然消散。而与此同时，墨瑟也再次出手，近距离难以防御的膝撞瞬间痛击在了轩一的腹部，紧接着腿部机甲的缝隙间绿芒闪烁，灌注了更多能量加持，威力得到了进一步强化的攻击使得轩一直接撞得双脚离地，带着无法卸力的痛楚撞进了天花板。
“学会了吗？近距离情况下，要注意自己与对手的出招射程，从而灵活变招进攻。”在战斗的间隔之中，墨瑟竟仍有余力对着周围的少年们进行教导，而后者们则都是一副激动兴奋的神情，认真且热烈地为自己老大呐喊助威：“加油老大！”“打得太帅啦！”“别停啊老大！”“加油！”
“嘁……刚刚回复过来的体力又要跟不上了。”被砖瓦的缝隙卡在其中的轩一暗自嘀咕了一声，随即双脚往天花板上一踏，这才挣脱束缚，顺利逃脱了出来，并稳稳的蹲落在了地板上，“不过……还做的事，还是要做完的。”
过于出乎意料了。
以现在的身体状态，以现有的攻击手段，恐怕……很难对这家伙造成有效的伤害。
所以，要怎么做呢？
“怎么样，前辈，还不打算束手就擒吗？”机械声轻响，墨瑟转过头来，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望向不远处再次拔刀的轩一，“你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异族小姑娘，还有那个道士偷偷溜走这件事视而不见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主动投降一下吗？就当是不浪费你我的时间？”
“我如果真的主动投降，恐怕你们反而不敢相信吧？”轩一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瞟了一眼周围，这时他才发现，莫丝莉和金牙道长已然不见了踪影。很好，虽说对那个道士并没有给予太大的信任，但莫丝莉还是相当机灵的，她能溜出包围圈，也算是让轩一松了一口气，“现在，这里的主人随时可能回来，主动投降应该是我给你们的建议才对，相信我，仅仅一个高等血族，就能把你们当儿子一样吊着打，不如，节省点时间，现在让开道路，我还能说你们是误入此地的游客什么的……”
“是吗？那还真是……太谢谢你了！”喷汽声再次爆响，能源流化作燃烧的火焰在脚后跟喷吐而出，在动力加持下的回旋飞踢转瞬即至，轩一俯身躲过，紧握短刀的双手顺势连斩而出，无数金属碰撞的火花在墨瑟的双腿上飞溅而出，然而，除去将西服长裤割成一
片碎布之外，那双与墨瑟左臂同样材质的合金义肢丝毫没有出现半点伤痕。
“还没明白吗前辈，这具躯体，乃是当今工业成果的最高水准，无论你凭那对短刀成功斩切过什么生物，面对这个，都绝对不会有什么效果！”墨瑟在半空腰身一拧，飞踢之姿瞬间变作下劈的腿法，以惊人的力道猛地向下斩去，轩一翻身躲过，并同时弃舍双刀，重新在肋间抽出了两把冲锋枪全速开火。
然而，即使是枪支也没能突破那钢筋铁骨的防御，弹头被那无法贯穿半分的钢铁之躯全部弹飞，齿轮转动，零件交替，墨瑟将扩张成了盾牌状的左臂横在身前，迎着密不透风的弹幕大笑冲锋，“即使是这个也一样！放弃吧前辈！你所有的攻击手段都已经过时了！什么作用都不会生效的！”
不，是有效的。
轩一双眼微眯，风衣一甩，两柄短刀顺势抛飞而出，生生地撞在了墨瑟身前的盾牌之上，虽然同样没有斩进半分，但是那附着在飞刀之上的重量却让墨瑟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并且在那短暂的一瞬，墨瑟在盾牌后半窥的视野成功地被后撤的盾牌所阻挡。趁此机会，轩一脚步疾转，刹那间便飞跃到了墨瑟的身后。
如果真的没有效果，那你怎会用【盾牌】来阻挡弹幕？
单调而集中的攻击你完全不予理会，是因为你可以及时地选择用来承受的躯体部位……但面对如雨的弹幕，面对那不确定性，你终究还是启用了最保险的防御手段，因为，你钢铁之躯并不是完全体，你仍有一部分是脆弱的！
所以，你的弱点，是这里！
视野之中，墨瑟那暴露在外的后背被轩一完全看清，正如他之前所看到的那样，墨瑟躯体的右半部分仍然是效果的血肉之色，那暴露在外的骨骼状的机械脊椎如同一天鲜明的分界线，将他的左右两侧显眼的割离开来。
枪弹上膛，屡建奇功的双管霰弹枪再次登场，轩一平稳落地，并迅速将冰冷的枪管杵在了墨瑟后背的右侧，“停，如果再动一下，我就打穿你的肺叶。”
背对着轩一的墨瑟微微一怔，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冰冷触感，他保持着持盾的姿势，果真没有再动一下。
“胜负……已分。”
不远处，正在与少年们一同观战的瑛见此情形，夺目的红唇反而微微一勾。
猎杀，成功。
第七十章 无名之人
湛蓝的海面上，水浪轻轻起伏，白鸥在天空中盘旋，一艘渔船以十三节的速度缓缓地驶过，在水面上拖漾出了一道白色的波纹航线。
与其说是渔船，倒不如直接称呼其本名——捕鲸船，只不过在外表上看去，这艘历经风浪的老船显然已经不能再承担捕鲸作业，自从帝国对捕鲸进行了限制以来，这艘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便战果累累的传奇渔船便已悄悄退役，开始在大西洋的海面上进行一般且合法的捕捞作业。不过根据那晾挂在一旁、且已经破烂不堪的渔网来看，显然它的收成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顺利。
热水壶发出“呜呜”的锐响，船长关闭了电源，并往杯子里倒出了两人份的咖啡粉，滚烫的热水浇下，一股浓浓的香郁味道在船舱间扩散而出。
“您的咖啡。”
船长端起咖啡碟，重新回到了先前的座位上，并将多出来的那一杯咖啡递到了自己对面的那个男人面前。
“很久没喝过这个了。谢谢。”男人正在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他刚才借用了船长的剃须膏与剃刀，并在温水的辅助下剃掉了自己那显然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的络腮重胡，重新露出了那光洁如新的下巴。在这个时候来看，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略显沧桑，介于二三十岁之间，但仍然算是个略带忧郁气息的倜傥大叔。
但要说更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船长在过往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之中，从未见过这样如湖面般清澈的双眼，即使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也绝不可能拥有如此的眼神。
“呼……”男人端起咖啡，轻轻吹去杯中蒸腾而起的热汽，微抿一口，他的眉头不加掩饰的一皱，“苦过头了。”“我这就去拿糖罐过来。”船长刚想起身，却被男人摇头制止，“无所谓，倒是让我想起来以前的一些琐事。”
男人放下杯碟，放松地仰躺在了沙发靠背上，清澈的双眼没有聚焦地盯在天花板中央，“以前打仗的时候，各地物资短缺得厉害，别说咖啡，像大米、鲜肉这种基本的食物都很难得到，连罐头都算得上是一种奢侈品。”
“那时候，我还是个刚入伍的无名小卒，军需供给不足，士兵们自然要靠战利品来养活自己，算我运气好，每次与敌人交战，都能抢先干掉几块肥肉，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尝到了所谓的巧克力和花生糖。毕竟我在那时也年纪尚小，对这类东西自然是痴迷不已，队长看我那
幅痴相，一直在笑着骂我是个没出息的憨鬼，还说这些东西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咖啡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船长坐在男人的对面静静地听着，全神贯注，丝毫没有半点打岔。
“从那以后，我就记住了【咖啡】这个词，并开始全心全意的进行寻找，可就像我说的那样，这种东西在战争期间本身就是件稀缺资源，黑市里都不一定能换到，在战场上靠搜刮战利品来获取，希望则更为渺茫。有时我也怀疑，是不是就连队长都只是听说过这个名词，而不是真正品尝过。不管怎样，在那之后的四五年里，我始终没有得到咖啡。”
男人双手交叉于脑后，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坐姿，“后来，因为一次意外，我的队长触发了步兵地雷，整个人被炸飞上了天，听在场的人说，尸体的碎块已经是处于完全无法回收的状态了，就连拼回一个手指都很困难。”
“队长和我一样是个战争遗孤，没有家人，没有过去，也不再有未来。但因为我是平常与他最亲近的人，所以，他的遗物就交付到了我的手中。不过，说是遗物，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些颜色都给洗掉了的旧衣服而已，但是在这些衣服里面，我找到了一个巴掌大的铁罐。我打开了它，在盖子掀起的一瞬间，我的脑海中便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些棕褐色的粉末，就是传说中的【咖啡】。”
“我欣喜若狂，几乎要高兴地在原地空翻几圈。顾不上什么其他任务，我焦急地把咖啡粉倒进了水壶中，并疯狂地跑遍全营借来了热水灌进里面，闻着那喷涌而出的奇异香气，我已经断定，这，绝对就是队长所说的【人间美味】。所以，温度稍一下降，我便迫不及待地举起水壶，就像之前痛饮烈酒那样将其中的液体全部倒进自己的喉中……”
说到这里，男人顿了顿，嘴角露出了怀念的苦笑，“然而，我却吐了。古怪、苦涩、焦炭般的味道充斥了我的口鼻之间，有那么一瞬间，我还在心里怀疑，是不是我冲出来的剂量与手法不对，所以才会弄出这种杀人般的味道？于是，我用剩余的粉末又试了几次，结果可想而知，随着我手法的纯熟，那棕褐色的液体也随之越发的难喝了起来，最后，我一边喝下最后一杯咖啡，一边百思不得其解地去翻弄铁罐，试图再来一次，然而，在空空如也的罐底，我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哈哈哈，上当了吧，小鬼】，反过来，依旧是那难看的字体，【这就是人生的味道】。”
男人端起放凉的咖啡杯，随即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涌入胃部，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复杂的微笑，“你看，这家伙真是个烂人，现在回想起来，在我追逐咖啡的日子里，缴获的糖果都被他一个人拿去了，难怪这家伙从来没有朋友。【人生的味道】？呵，船长，你觉得人生是什么？”
“嗯？我吗？”船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短暂的思索后，他抬头回复道：“庸庸碌碌，平平淡淡，漫长而短暂。”
“倒是有些哲学的味道。”男人点了点头，“不过，我认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你看，像他——”
右手向身侧一抓，一个脖颈处还在滴落着鲜血的人头被男人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你船上的大副，根据他的身体上某些部位的老茧来看，他已经有了差不多十来年的航海经验，航海十载，在今日被我杀死，这，就是他的人生。而她——”一条已经逐渐僵硬的手臂被摆到了人头的一旁，那无名指上的戒指格外醒目，“据聊天所得来的信息，她是一名海洋学的研究生，这次出海，是为了对这片海洋有着更深的了解。日夜苦读，最后被我撕下手臂扔进大海喂鲨鱼，这，也是她的人生。”
冷汗早已湿透了船长的后背，面对着桌上的那朝夕相处的脸庞以及笑脸历历在目的手臂，他几乎要无法抑制的呕吐出来。而这，只是其中两名受害者，在一个小时前，这个漂浮在海面上，被当做遭遇海难的船员而被捕捞上船的男人，早就迅速地血洗了这艘渔船上的十四名成员。现在这船舱内外的甲板上，无一处不撒满了滚滚鲜血与尸块。
“但是，我已经没有人生了。”仿佛没有注意到船长那难看的脸色一般，男人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无论中间过程如何，你们都有一段有始有终的完整人生。但是，我已经没有了。”
“在那个男人盗取了我的名字，盗取了我的人生之后，我的记忆就是虚假的，我的过往也会变成虚假的，就连那该死的队长和咖啡都会成为【虚假】的！所以……”
男人轻轻放下咖啡杯，平静道：“所以，在夺回我的名字和人生之前，我存活的意义，只有杀戮。”
“那……您也会杀了我吗？”船长终于按耐不住，声音颤抖地问道。
“在船靠岸之前，不会。”
第七十一章 科技的胜利
“再动一下，我就打穿你的肺叶。”
冰冷的霰弹枪管死死地顶在墨瑟后背的右侧，打火机翻盖轻响，轩一单手点烟，镜片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胜负已分了，下一步，是你自愿被我挟持着走出去，还是我强迫你自愿被我挟持着走出去？”
“精准，迅疾，果断，不愧是【圆环】前身的创立者之一。”墨瑟保持着岿然不动的姿态，言语之中却出乎意料地充满了轻松的语调，“面对强弱悬殊的差距，却依旧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制定出如此效率的攻略路线，倒也算是让这群小鬼头开了眼界了，这一课上得真是完美。”
“行了，我没空听你说这些废话。”轩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现在，你能明白了吗？就像我之前所说过的那样，小子，你走的路是绝对【错误】的。衰弱如我，也照样可以寻找到破绽，以最简单的方式来制服你这个所谓的钢铁之躯，你所抛弃的人类身份，以及你对这铁壳子的过分信心，就是你最直接的败因！”
“前辈的意思是，我落入如此境地，是因为我放弃了人类应有的应变能力？”虽然看起来像是在谦虚的求教，但墨瑟此时的语气之中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危机感。
“……这事你自己去想吧，我只是一时火大而已。”轩一摘下香烟，缓缓地吐出一口青雾，“在我那个年代，无数人仅仅只是为了坚守【人类】这个名称，就毫无畏惧、前赴后继地与强敌浴血厮杀。转化成吸血鬼就能达到【永生】概念的诱惑，奉献出灵魂就能得到不朽之躯的仪式，等等之类的事，都不曾让那些人动摇过自己的身为【人类】的信仰。但是……”
轩一将视线缓缓扫过墨瑟那充满了科技感的后背左侧，并将目光停留在了那句拉丁文的刺青之上，“我没想到，到了现在，人类的身份，反而成了一种为了名利就能轻易抛开的无聊东西。 fortis fortuna adiuvat?，财富垂青勇者，小子，为了这种仅靠我这人类之躯就能轻易打败的冰冷铁壳，就抛弃了一腔热血和出生就忠诚相随的血骨肢体，值得吗？”
沉默半晌，面对轩一的质问，墨瑟却突然笑出了声。
“原来，这就是你先前所说的【错误】。”
不顾轩一之前的警告，墨瑟偏过了头来，一双如翡翠般的绿色双眸冷冷地注视着轩一，他开口道：“前辈，错的……是你。”
你，太小看科技的力量了。
就在墨瑟话音落下的瞬间，只见其立于大地之上的双腿突然飞速解体，那些原本呈肌肉纹理状的腿部合金，此时此刻竟如同一群拥有了生命的蠕虫一般疾速涌动而下，并在地板上扭曲着一齐朝向轩一脚底爬来。轩一见势不妙，正要飞跃而起，然而那群钢铁蠕虫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先其一步，犹如锁定了目标猎物的蚂蝗一般迅速紧紧缠住了前者的小腿，只听一阵机械交错之声接连响起，这群细长恐怖的机械蠕虫竟同时在尖端处亮出了一根纤细而锋利的钢铁钻头，并一齐在半秒不到的时间之中迅速刺破了轩一的腿部肌肉，鲜血四溅，眨眼之间，它们已然全部鱼贯而入。
【机械武装·铁线虫入侵】
“什……咕？！这是什么鬼东西？！唔啊啊啊啊？！”
一阵无法言喻的痛楚迅速在全身各处传入脑中，轩一清楚地感知到，那密密麻麻的机械蠕虫群正在顺着大腿由下而上，在自己体内开始进行全速扩张，莫名的鼓胀感与瘙痒在手掌间传来，他抬眼扫去，却发现一条细长的异物正在自己的手背皮肤之下探索、扭曲，并在血管与皮层之间拉扯出了一系列怪诞恐怖的形状。
糟了，被这家伙摆了一道！
同样的异物感开始在脸上出现，情急之下，轩一拼尽全力扣动了扳机，霰弹枪轰然作响，他虽然不想对老友的下属下杀手，但面对如此状况，轩一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能够及时回避开致命部位，并让这群在自己体内肆虐的细虫能够给他带来思考对策的几秒喘息时间。
然而——
“没用的，前辈。自打一开始，你就已经步入了我的圈套。”霰弹命中目标的硝烟逐渐散去，轩一被体内各处进行强行破坏的异物所带来的痛楚压倒在地，同时，传入他耳中的，却是墨瑟那听起来丝毫没有受伤痕迹的轻松语调，“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进行一场不完全的改造手术？”
破碎的弹片接连坠落在地板之上，墨瑟毫不在意地活动了一下肩膀，那本该被霰弹枪近距离命中而爆成一团烂肉的后背，此时此刻却呈现出了如钢铁般的光亮之色，连带着那只还包扎着手帕的右手，此时也一改之前的肉色，重新还原了合金的状态。
“在我出场开始，我就一直在给你施加着错误的心理暗示。”
空无一物、如同被剔去血肉的骷髅骨架一般的双腿踏着坚硬的步子走近，墨瑟俯下身来，微笑地望着轩一那张不断游走着细长凸起的脸庞，丝毫
不加掩饰自己心中的得意与喜悦。
“我用右手接下你那穿喉一刺，并及时自我分解出了一道足够使短刀贯穿而过的创口，同时流出了一些安置在手掌中的人工血浆，以此，我制造出了我的右手还是血肉之躯的假象，这是其一。”
墨瑟抬起手来展示在轩一面前，只见其手掌中心一阵蠕动，无数得到了命令的钢线立即更改交缠状态，一道逼真的贯穿伤口立即成型，“紧接着，我用迷彩功能为自己的右半边身体上色，并随即撕下了衬衫露出上身，以此来加强你【他还有半个身体没有强化】的错觉。在那之后，我又用设置【盾牌】这一举动再一次巩固了这一认知，这，是其二。”
“其三，我主动与你近身战斗，并且刻意不使用这个身体所附带的武器系统，这又给你提供了我仅仅是靠这钢铁之躯来强化肉搏能力的错觉。这三件事集于一体，才促成了你瞄准我后背作为弱点，主动进入我能力发动范围的这场失败战果。”
“可恶……这东西……挣脱不开……”轩一双目通红地半跪在地，他一手撑住地面让自己不至于力竭倒下，一手又徒劳地按住自己胸口位置，无数的机械蠕虫正在他的体内肆意游走，但他却对这来自内部的进攻毫无办法。
“前辈，你的战斗经验无可挑剔，但是，这是你那个年代不曾有过的攻击手段吧？蜗居在这偏远之地二十余年，你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进步了。与其说是被我打败，倒不所说，你败给了科技。”墨瑟摇了摇头，随即站起身来，对着周围观战的少年们说道：“学会了吗，灵活运用对手与自己的信息差，用行动和言语误导对手的判断，这，也是一种相当不错的致胜技巧。”
“明白了！大哥！”穿戴着统一制服的少年们一齐回复着，像是课堂上回答老师提问的学生。
“还没完呢……不过是里边缠了一堆铁丝而已……咳……来……接着来分出胜负！”然而，低沉而倔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墨瑟微微皱眉，他低头望去，那个已经被机械铁线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男人，此时仍然以凶狠的目光直视着他的双眼，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扑上来啃断他的喉咙。
“真是令人敬佩，不过……前辈，你该休息一会儿了。”
墨瑟轻轻一叹，随即一记响指打出，轩一只觉体内的无数线虫同时猛地一缩，紧接着，一股接近百万伏特的电流骤然爆发，麻痹心肺的灼烧感瞬间让轩一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帮手
“完了，这下全完了。”
虚浮的脚步踏过因爆炸而燃烧至焦黑的地板，安德森二世，这个奉命守护血族总部的伯爵级吸血鬼，此时却因满心的慌乱，而使得自己那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如浆纸一般。
“苦也！你完什么，贫道这下才是完了！”沮丧地声音在安德森背后传来，金牙道长脸上挂着与前者如出一辙的丧气表情，并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在他那张尖嘴猴腮地干瘦脸皮之上，此时竟开始肉眼可见地又增添了几道皱纹。
几分钟之前，一道由内而外的剧烈爆炸轰碎了整个赌场的顶层，原本以蝠群姿态裹挟着金牙道长进行冲刺救援的安德森也被这冲击波强行震回了原型，就在这几秒的间隙之间，他们原本的目标——入侵大楼的那一伙人早已借此机会安然撤退，待到尘埃落定后，安德森与金牙道长再度冲进燃烧的大厅之时，此地已经除了焦炭与火焰之外，再无他物。
“你懂什么，我违背了亲王殿下的命令，还让入侵者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最要命的是……轩先生、轩先生居然被带走了啊啊啊啊！！亲王殿下绝对会把我血抽干的吧？！绝对会啊！”一想到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处罚，一向自恃沉稳的安德森也不禁开始浑身乱颤了起来。血族之间的等级森严，上位者可以轻而易举地剥夺下位者一切权与力，而自己这次将要触怒的，更是如今所有血族众的顶点——亲王殿下，想到这，安德森都已经开始在脑海里起草自己的遗书还有辞世诗了。
“或许一时半会儿你还死不了。”
正当二人以头抢地之时，突然在火场之间，淡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方才还空荡无人的落脚处忽地闪出一道少女的身影：“你如果想保住命，我倒有个主意。”
“是你？贫道还以为你也给抓走了呢，你跑哪去了？”金牙道长抬眼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分别不久的莫丝莉，后者此时虽然看上去并无伤势，但衣着之上也同样被焦烟摧残的略显狼狈。
“你还有脸说？”一见到金牙道长的存在，莫丝莉便气不打一处来，只见其提起随身携带的霰弹枪直指前者，并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胆小鬼刚才跑哪去了！刚才还信誓旦旦说得好好的，说要好好保护我哥一起去帝都，现在倒好，你居然抛下他自己溜走，让他一个人被抓走！我现在就毙了你！”
“女侠别开枪！我我我我我我这不是已经在反省了嘛！真的！你看我这脸，诅咒又开始加深了！”金牙道长见那黑洞洞的枪口杵在了自己脑门上，便立即吓得躲到了安德森的背后，并随即贼兮兮地探出半个脑袋来小声回复道，“贫道虽然刚才怂了那么一瞬间，但女侠放心，现在贫道已经不敢再怂了！”
“莫丝莉，先别管他。”纤长苍白的五指轻轻按下枪身，安德森紧盯着前者的脸庞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你有办法能解决这件事？”
“呼……也不算办法，只能说是一个建议。”莫丝莉长舒一口气，尽量平稳了一下自己恼火的内心，“我记得，你们血族通常只会留存少数【伯爵】以下的人员留守于世，身为上位者的吸血鬼众都会根据《和平条约》强制性的沉睡于某处，对吧？”
“……是这样，尊贵的亲王以及公爵、伯爵们此时都安静地身处沉眠，虽说我也是【伯爵】阶层，但说实话，我只是因为与同阶层相比太过突出，才会被作为【传声筒】破例由【子爵】提拔到现在这个等级的。”安德森皱了皱眉头，“毕竟，现在血族不同往日，之前的众多高层都在战争之中被轩先生……话说回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样就好，也就是说，除非有什么巨变将那群老贵族们惊醒，你的【失败】是不会传到他们耳朵里去的。”莫丝莉扛起枪身，黑色的唇瓣狡黠一笑，“与其坐在这里等死，倒不如，你来跟我走一趟如何？到时候亲王苏醒，你也能因为帮助过我哥而记上一功。”
“这…………”
安德森微微一怔，“不，这绝对不行，目前留守在总部的高层血族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亲王的命令，我绝对不能离开此地。”
“你们亲王不是说，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吗？”莫丝莉舔了舔嘴唇，“我这可是在全心全意地帮你补篓子。刚才我在潜行之中看到你们赌场外围所布置的【魔眼】法阵了，就算在千里之外，只要与你的魔力链接不断，你就可以通过视觉共享来一刻不停地监视赌场的情况吧？”
“所以，我们可以通过【传送】法阵的卷轴留个后门，这样，即使这里真的发生变故，你也可以第一时间回到此处。同时，如果没有情况出现，我们也可以带着我哥在逃脱之时瞬间断绝追击回到这里，然后一切照旧，就当无事发生过，你大可以向你的亲王殿下
回复安然无恙的结果，这样，悬在你脑袋上的断头刀不也就没了？”
莫丝莉凑近安德森，继续低声说道：“而且，你仔细想想，加上你帮手，我们才有可能在那帮家伙的手中成功抢回轩一，你也就不用被抽干血液而死了，怎么，比起坐地等死，你难道不想为了小命博一把吗？”
“你说的……倒有些道理。”安德森毕竟也不是一心要等死的人，听莫丝莉这么一番计划，他也已经些许燃起了点希望，只见其沉吟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好吧，我同意这个计划，不过，你知道该怎么追踪他们的路线吗？在我的感知之中，方才爆炸的几秒之间，那伙人的气息就在坠楼之后消失了，恐怕，他们也是用了某种【转移】的手段。”
“这个难不倒我！”
一说到这个，方才还躲在安德森身后的金牙道长此时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突然蹦了出来，只见其在袍袖之中随手一摸，一张类似风水罗盘样式的法器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此乃无价之宝寻灵司南（售价四千三）！此物在手，只需贫道心中思索所寻之人的相貌，它便可立时指出方向！”
言出法随，只见金牙道长话音刚落，那罗盘之上的勺柄便突然飞转起来，并在几个呼吸之间便迅速锁定了一处方向，其所指之处，正是地下岩壁中的暗道之一。
“……哼，你这胆小鬼还算有些用处。”莫丝莉冷哼一声，随即用手中霰弹枪朝着道长的脸上指了指，“听好了，姑奶奶就再相信你一次，要是你再敢抛弃我和我哥开溜，我就亲手把你精气全部榨干！”
“不敢不敢，再不敢了！”一听这话，金牙道长马上把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女侠放心！我这张脸也受不住几回折磨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先去给手底下人交代一番，之后，我们就立刻出动。”安德森闪出二人中间，随即瞬间化成一团蝠群朝着楼底直坠而下。与此同时，前来救灾的消防员们也已赶到了现场，莫丝莉扯住金牙道长的衣领，赶紧在各道水流浇灌进来之前离开了现场。
该死的矮冬瓜，在他最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去哪了啊？
脑海中，一个管家衣着的女孩身影一闪而过，莫丝莉咬了咬牙，随即黑翼一展，带着肩上的金牙道长平稳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