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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木林先生     武林雨潇潇txt下载     武林雨潇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8章 世态炎凉

    不一会儿,只见,电视屏幕的下端滚放着一行小字,上面写的是那些小乞丐们的相关信息,节目组号召观众们一起留意,有认得的相互通告或者拨打末尾的电话。

    最后还不忘鼓励大家奉献爱心,热情相助,齐心协力让孩子们尽快能返回老家。

    毛豆(又名毛夏,父亲:毛竹,住在鬼岭背)

    突然,这样的信息跃入眼前。

    “毛夏”、“毛竹”、“鬼岭背”,这些名词一旦串联起来,田甜忽然被惊雷劈了一般,完全僵化了。

    天哪!这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吗?

    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禁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再三仔细甄别。

    没错,是那自己耳熟能详的三个词。

    此时此刻,她心如擂鼓,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茫然若失。

    不,田甜不相信自己的毛夏会从家里出来,而且,做了让大众所唾弃所不齿的乞丐。

    更确切地说,她不愿相信,也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她一直以为,虽然她的毛夏不可能像城里的孩子一样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但是,最起码她坚信,他应该也过着山里的孩子所应有的生活。

    就算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块肉,就算半年不舍得吃一个鸡蛋,每天进食清汤寡水甚至只是酱油拌米饭,但,毕竟也一定像大多数乡村的娃一样过着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童年生活。

    最多要去山上放放牛,在溪河里放放鸭鹅;夏天摸摸鱼,冬天挖挖泥鳅,春天采采蘑菇,秋天摘摘野果子……如此而已。

    当然,命好的男孩,甚至可以不用做任何家务,只管尽情地疯玩,比如掏鸟窝,弹弓射鸟,爬竹子,打野战……

    当家人喊叫吃饭时,才一身尘土一身臭汗的赶回家来。

    可是,这怎么……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要记下电话号码。

    不管是真还是假,她还是决定抽空去看看再说。

    可是,遗憾的是,此时,电视上更换了别的节目,下面的信息早就消失不见了。

    一阵深深的懊恼和沮丧骤然涌上心头,她感觉到了深重的失望和挫败,倏忽间,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她,既心急如焚又颓废茫然。

    田甜再也坐不住,也无心看电视了,于是,她噌地从座椅上起身,环抱着双臂烦躁地在房间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踱着步。

    她,脸色凝重,双眉紧锁,哀叹连连。

    最后,她来到窗前,如雕塑般木木地倚窗远望,久久纹丝不动。

    这晚,田甜躺在床上就像烙大饼似的,整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无时无刻不在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和那个叫“毛夏”的孩子见上一面。

    收容所?

    当大脑里闪现这三个字时,她禁不住颤栗了一下。

    可是,收容所究竟在哪儿呢?它远吗?交通方便吗?

    对了,是去收容所靠谱,还是去市电视台,抑或者是去派出所呢?

    田甜不太确定。

    再说了,即便见到了,也**不离十的对上号,他就是自己的儿子无疑,那,又要怎么才能让人相信并允许自己把他带走呢?

    空口无凭的,人家又怎么能轻易首肯并放人呢?

    她不禁越想越懊恼,越想越烦闷,也越想越焦虑,自然,越想就越睡不着。

    还有,此刻,田甜的脑海里悬着无数的问号。

    毛竹现在怎样了?毛家还好吗?他们怎么那么心狠,连那么小的娃都舍得让他背井离乡,远离亲人?

    唉——

    真是造孽!

    不知为什么,她打心底里不希望那个男孩就是她想要找的人,因为,她真的不愿她的毛夏过得如此凄惨。

    次日,当田甜醒来时,只见,卧室已经是大亮了。

    她揉转动了下惺忪的睡眼,旋即,又再度迅速地眯上双眼,然后,翻了一个身,一只脚肆意地搭在薄薄的被单上。

    看着她懒洋洋地半趴在床上,俨然一副意犹未尽还没睡醒的模样。

    但,虽然依旧想睡,可是,毕竟已经醒了。

    尽管紧闭着眼睛,她的脑海里仍旧在翻腾着昨晚的事,一想到那闹心事,她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轻轻的叹息声。

    其实,心里挂牵着事,她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无奈,只好翻身下床。

    早饭后,一身t恤短裤休闲打扮的田甜就挎着一个包出门了。

    她来到人流涌动街道上,好容易才总算找到一个没人占位的一个电话亭,便快速钻了进去。

    她想好了,先打“114”查询一下收容所的电话,然后,再另作打算。

    很快,电话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田甜把自己所求说了一遍,电话那端的女的叫她“稍等”,接着,听筒那边便传来了一个播报电话号码的尖细的声音,仿佛不像人工现场说的,有点像假的,像是录制的。

    虽然电话那端是一字一顿的念,但似乎还是听不太真切,无奈,只好继续拨打,继续屏气凝神地洗耳恭听。

    直至连猜带蒙地勉强听懂了,她才把听筒放下,再凭着记忆拨打了收容所的电话,以确定地址和方位。

    于是,她风尘仆仆地打的赶到了收容所。

    这是一个特别偏僻的地方,甚至,近乎荒凉。

    如果用一个时髦的口头禅来形容,那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座平房孤零零地杵在路旁,前面是一个小院子,四周是一堵比人头高得多的围墙。

    后面是山,两旁是齐人高的野草杂树等。

    只有路旁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才能出入,铁门后的太阳伞下有张简陋的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值班门卫。

    田甜驻足环视了一眼,不禁心中一沉。心想,这个地方也太那个了吧。

    “你好!请问,这里面有小孩吗?”她稍稍镇静一下,便沿着脚下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深一脚浅一脚径直走过去,当终于到达大门前时,她隔着铁门热情洋溢的躬身问。

    “小孩?有啊。你要找谁?”那个满脸横肉的老人瞟了门外的田甜一眼,机械地反问。

    “嗯,一个男孩,他叫马夏。”

    “多大?哪里人?”闻言,他一边抓起一旁的一个登记本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四岁,广西的。”找人心切的田甜并不计较对方的冷漠和无礼,依然温和的回答。

    “四岁?”那个老人仰起脸很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奇怪的说:“你有没有搞错呃?我们这儿没有这么小的孩子。”

    说完,他便低下头,拿着一支笔在一张废纸上随意地涂涂画画,根本就不理会田甜,俨然他压根就没看见自己眼前还有个大大的人。

    此后,无论她说什么问什么,那个皱纹满脸的老头就像聋了哑了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她不禁又气又急。

    见状,她只好无奈又落寞地离开了。

    以前,也依稀听说过治安员和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十分冷血和暴虐,田甜还将信将疑,不想今日便见识了其中的冷酷无情。

    由此可见,被收容在里面的人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那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吗?

    想到这,她禁不住背脊发凉。

    因为过于荒僻,田甜走了很远都没有看见有交通工具,哪怕就是一辆摩托。

    太阳像火球一般烘烤着整个大地,路旁的草叶上布满了厚厚的尘土。

    一阵阵热浪没商量的扑面而来,瞬间,仿佛将要窒息一般。

    很快,她脚上那原本雪白的波鞋就蒙上了一层灰白的尘灰,顿然黯然失色。

    不知是躲在树上或芒草上的知了正扯着嗓子叫个不休,让她原本就烦躁不安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田甜沿着窄小的土路悻悻地往前走着,时不时也抬头张望一下,期望有一辆载客的摩的开过来。

    终于,她似乎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机动车的马达声,当她驻足侧耳倾听并确信无疑后,不禁欣喜不已。

    很快,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同时,也越来越清晰。

    此时的田甜几乎要激动得欢呼雀跃了。

    然而,当车风驰电掣般地迎面开过来时,她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般。

    原来,这不是摩托,而是一辆蓝色的小四轮。

    当小四轮席卷着飞扬的尘土呼啸而过时,田甜终于看见了,原来车斗里拉的不是货物,而是人。

    那上面站满了清一色神色郁闷茫然失措老老少少的男人。

    尽管是擦身而过,但,她也看清了,那些人中无不是灰头土脸、胡子拉碴或衣衫褴褛的。

    她大胆地猜测,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运送到收容所的。

    或许,他们就是被治安队野蛮抓获的所谓“三无人员”吧?

    所谓的“三无”不外乎就是,无身份证,无暂居证,无用工证明(厂牌或工作证)。

    其实,话又说回来,这些“三无人员”中,除却极少数是真的危害社会的流氓痞子外,绝大多数都是向善的良民,甚至是可怜人。

    他们之所以流浪街头巷尾,其实,也是万般无奈的,大多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第019章 惶恐不安

    第019章

    因为,这些人中,或负气离家出走年少轻狂的未成年人;或逃婚的青年男女;或躲避计划生育的已婚者;或,一下火车,身上的钱财就被偷或抢光的来深务工者;或特意来找事做却迟迟未果,结果变得身无分文者;或特意来投奔亲友,却意外发现对方早已变更了联系方式或跳槽到别处……

    虽然住一晚旅馆,最便宜的那种——一个房间七八个铺的也只需十元,可是,如果连十元都拿不出来,就异常尴尬了。

    那么,无可奈何,可怜的人,只能流浪街头,或露宿公园或桥洞,或地上的水泥电线管,甚至是山上的坟墓了。

    当然,有的也并不是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人,而是有在工厂上班的,只是放假或下班后去录像厅放松娱乐一下,或者,上一趟街,因为没有携带三证或二证,就被虏获了。

    当然,这就要看运气了。如若运气不佳,就有可能一出门就碰上查证的治安队员。

    当然咯,假若自己身上带了三佰元以上,也许,可以自救,不用惊动任何人。

    但,如果没有,对不起,哪怕脸皮再薄也要求助于他人了,除非你没打算出去。

    听说,有乡邻亲朋在同一个市,又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加之,你向他们借钱,他们拿得出并愿意在第一时间拿钱来“赎”你的,也许,就不用那么遭罪了。

    然而,如果你无亲无故在旁,活成了一座孤岛,孤苦无依,又没有钱,那就对不起了,只有先关着吧,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候就放人。

    当然,发生这样特别丢脸的事情,不到迫不得已,一般人都不太愿意向家里要钱的。

    再说了,如果家里有钱又何必背井离乡来打工受罪呢?更何况也无法及时联系的。

    田甜用手掩着嘴鼻转身目送着绝尘而去的四轮车,不禁顿生恻隐之心。

    看来,这些人又不知何时才能出来了。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眉头紧锁摇头叹息。

    终于,她总算来到了开阔的主干道上。

    这里的确有车风驰电骋般呼啸而过,但,奇怪的是,大多数是货车、拖拉机等,并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公交车等服务于大众的公共交通工具。

    今天毫无例外的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酷热。

    田甜迅速地环顾周遭,发现不远处有一块阴影,便迫不及待的过去躲躲火辣辣的太阳。

    来到阴凉处,她赶紧把滚烫的车收起来并放好。

    于是,她就站在那等。

    可是,一直往车来的方向翘首期盼的她,直至脖子酸了,腰痛了,腿麻了,也终究没有看见一辆公交车或的士或摩托路过。

    正当田甜几乎要彻底失去信心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在她身旁戛然而止。

    如此突兀地停在这儿,难免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诧异地盯着这俩车。

    只见,轿车停稳当后,驾驶室里的窗户被人缓缓拉下,很快,露出一张戴着一副漆黑墨镜的男人的脸,一张白皙且肥肥的圆脸。

    “嘿!姑娘,你去哪儿?”那个人探出头来看向她道,顿了顿,又补充道,“来,上车,我送你。”

    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而且,是一个男人,自然,田甜在心里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备的城墙。

    于是,她没有理会对方。

    但,看着他那郑重其事且又有几分真诚的样子,想想没有交通工具及无法回返的窘迫,她几乎就要心动了。

    “走啊!这么热的天,你在这儿干嘛?再说了,这儿根本就没有车,你等到天黑也没有用的。”见她不为所动,那人继续坦陈利弊。

    她看看这位热情的陌生人,又看看这地板几乎都要融化的灼热鬼天气,她很是踌躇和犹豫。

    她嗫嚅着双唇,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人贩子”、“不怀好意的歹徒”等字眼像一道猛烈的闪电一般划过她的脑海。

    于是,她急忙坚定地摇摇头。

    “欸,我说,你是不是把我当坏人了?”那个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有些难为情的苦笑。

    田甜微笑着说:“不是。”

    “那,你干嘛不上车?我跟你说,这里真的没有车。”那人似乎不甘心,也不解。

    “因为,”田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因为,我是在等人,他马上就要到了。”

    “是真的吗?”那个男的仿佛不相信似的。

    “对的,谢谢你!”她一本正经地答。

    听罢,那人便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看着那辆车渐行渐远,最后,缩小成一个黄豆般的小黑点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时,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心依然“砰砰”地跳个不停,只是没刚才那么剧烈了。

    “我的天,谢天谢地!”她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捂着狂跳的胸口心有余悸地感慨道。

    不知为什么,那个人,尽管始终脸上挂着笑意,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感觉那人不像是好人。

    也许,刚刚自己那急中生智的谎言是明智的,但,看看马路上稀疏的车,她又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心急如焚了。

    哎,自己何时才能回去呢?

    眼看着,一轮火红的太阳渐渐西下,然后,悄无声息地坠入连绵的山峰后面,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太阳带走了闷热,但,与此同时,它也把四射的光芒一同携走了。

    天地间猛然暗淡下来。

    田甜立即意识到夜幕将要降临了。

    她不禁心生惶恐和不安。

    看着那辆车渐行渐远,最后,缩小成一个黄豆般的小黑点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时,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心依然“砰砰”地跳个不停,只是没刚才那么剧烈了。

    “我的天,谢天谢地!”她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捂着狂跳的胸口心有余悸地感慨道。

    不知为什么,那个人,尽管始终脸上挂着笑意,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感觉那人不像是好人。

    也许,刚刚自己那急中生智的谎言是明智的,但,看看马路上稀疏的车,她又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心急如焚了。

    哎,自己何时才能回去呢?

    眼看着,一轮火红的太阳渐渐西下,然后,悄无声息地坠入连绵的山峰后面,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太阳带走了闷热,但,与此同时,它也把四射的光芒一同携走了。

    天地间猛然暗淡下来。

    田甜立即意识到夜幕将要降临了。

    她不禁心生惶恐和不安。

第020章 邂逅好人

    “好,那,我们就出发了额。对了,你最好用手把住坐包下的铁柱子,以免地面不平或加速时有安全隐患。”老师在前面细心地提醒道。

    田甜甚是感激照做。

    “好,那我们走了呃!”

    说着,他脚一蹬,车子便缓缓地启动了,一阵轻微扭动,最后,总算稳稳地行驶在马路旁。

    习习凉风迎面吹来,在耳畔呼呼的响着,田甜额前的头发不可避免地被吹散了,它们,肆意地飞舞着,旋转着。

    不过,无论如何,整个人都感觉惬意极了。

    途中,不时有机动车响着刺耳的喇叭叫嚣着从他们的外侧疾速驶过,每每这时,田甜不禁都有些心惊肉跳。

    也许,为了不让她那么紧张,路上,老师总是有意无意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着家常。比如,你老家在哪儿,兄弟姐妹几个,什么时候来深圳的,在什么厂上班,等等。

    当然,无疑,她都一一作答,她想,这也没什么好保密和提防的。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远处的房屋就相继亮起了万千灯火,犹如一颗颗昏黄明亮的星星一般。

    原本可以依稀可辨的路面也变得昏暗混沌起来了。

    因为看不清路,为安全起见,田甜主动要求下车徒步,老师也顺坡下驴地无奈应允了。

    于是,老师推着车在前面开路,而田甜紧随其后。

    就这样,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行走在漆黑的乡村路上。

    田甜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但,其实,她心里是害怕的,因为,她害怕踩到蛇。

    对许久未走夜路的她来说,骤然就战战兢兢举步维艰了。

    只有后面有车路过时,才明晃晃地射过来一束强烈的亮光,把路面照得铮亮,宛如白昼。

    但,它却稍纵即逝。

    很快,它就随着车辆的远去而消失,倏忽间,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不过,庆幸的是,该路面足够宽大,所以,不必担忧自己掉入水渠或悬崖下。

    走着走着,忽然,老师停下来,他高兴地说:“我想起来了,我包里好像有一把手电筒。”

    说着,他立即打开拉链,一阵摩挲后,果然找到了电筒。

    但,遗憾的是,那把电筒没油了,不亮。尽管他再三地开关也毫无反应。

    他不甘心地把两个电池都分别取出来,然后,放在手上反复揉搓几下,可是,仍没有亮。

    无奈,老师只好失望地把电筒放进包里。

    于是,田甜继续像瞎子一般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可是,不一会儿,她就被老师拉下好远,所以,他总要停下来等她。

    她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在没有照明的情形下,老师依然如此淡定、从容且快步如飞?

    因为行走速度太慢,也因为不安全,老师想了想,干脆吩咐田甜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由他推着她前行。

    田甜有些难为情,但,特殊情形,两害当前,取其轻。

    因而,恭敬不如从命,她还是坐上去了。

    这时的她当然轻松多了,但,推自行车的老师可就幸苦了。毕竟是近百斤的人,不是二十斤的一个布袋啊。

    幸好,这里的路是铺了水泥的平整大道,没有太多坑坑洼洼。

    也许道路两旁都是稻田的缘故,一路上,可听见“蛙声一片”,偶尔,也可听到近旁有青蛙蹦跳的动静,蛐蛐也长一声短一声的凑热闹,知了,也不知在哪里突然发出一两声慵倦的鸣叫……

    聆听着着夏夜田园大合唱,是那么熟悉,恍惚间,田甜俨然回到了童年时光。

    那时,一家人坐在门口的晒坪上,皓月当空,凉风习习,爷爷躺在摇椅上,静静地听着收音机,自己和奶奶各自坐在小板凳上,奶奶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悠悠地讲着古老的故事,弟妹们在捕捉忽闪忽闪的萤火虫,欢呼雀跃着,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放进玻璃瓶里……

    真没想到,在这异井他乡中,也能听闻到这熟悉的声音,她不禁百感交集的陶醉了。

    久违了!久违了!

    “呀!看,灯!前面有灯了!”,俄顷,忽然,坐在车后座的田甜看见前方有路灯,整整齐齐的两排,她禁不住兴奋地惊叫起来。

    “是啊,是啊!前边总算有灯了。”前面的老师的声音虽然不是特别忘乎所以,但,可以听出来,他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终于,很快,他们就来到铮亮的路灯下。

    从黑暗中突然出现在太亮的环境下,别说,还有些不适应,特别刺眼,感觉电线杆上的顶着的不是一盏盏小灯而是一个个太阳。

    有灯了,老师便迅速地蹬上车,疾速而去,自行车的链条在转动中时不时发出“哒哒”的声响。

    一路上,凉风拂面,灯光明亮,畅通无阻,真是无法言语的快意!

    不一会儿,他们就抵达了“田螺坑村”村口。

    下了车,老师热情地说:“要不,我干脆把你送到目的地吧?反正,不要多久。”

    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男人,田甜断然委婉的拒绝了,因为,她实在不忍。

    她一边不停地道谢,一边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十元纸币悄悄地扔到他自行车上前面的框子里。

    然后,迅速拔腿就走。

    可是,没走几步,就被老师发现了,他放下自行车,飞奔过来,硬要把那张钱塞回给田甜。

    即便她再三推脱也没有用。

    看着老师那速速离去的背影,她的心里翻腾着无尽地羞愧,于是,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她冲着老师大声说了句“老师,你辛苦了!谢谢你!”

    听到呐喊声,已经来到自行车旁,正欲推车离去的老师蓦然回过头来并露出了憨憨的笑,向田甜摆摆手,也不知是“不客气”之意,还是说“再见”?

    好人,真的是大好人啊!

    田甜不禁无限感慨。

    假如不是这位老师的热情相助,也许,自己仍在那荒郊野岭中诚惶诚恐孤独无助呢。

    这个社会上的人,就像森林里的动物一般,有阴险狡猾凶残暴虐的狐狸虎豹等,但,也有温柔可爱的小鹿和兔子及鸟等。

    向来,都是好人和坏人并存的。

    但,人这辈子,不可能永远只遇到好人,也不可能永远只遇到坏人的。

    不得不承认,世上,坏人还是比较少的,但,其危害却不容小觑。

第021章 出师不利

    哦!对了,不是有书吗?

    突然,田甜想起了自己有杂志时,不禁欣喜异常起来。

    于是,她从抽屉里的那沓杂志中随便抽了两本出来。

    其实,这些杂志,她全都看过了,但,再看一遍也无妨。权当作温故而知新嘛!

    再说,总比傻傻地干坐着要强吧!总比聆听雷电风雨那可怕的“交响乐”好点儿吧!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杂志,最起码可以减少一些恐惧嘛。

    田甜如此这般的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来麻痹自己,激扬自己,其实,连她自己也觉得好笑。

    中午,肚子又开始闹腾了,便张罗着做饭,可是,当她把淘好的米放进电饭锅里并按下电源键时,却发现灯不亮。

    她倍感疑惑,以为电饭煲坏了。

    于是,她分别拉了一下厨房照明灯的绳子,见灯没亮,又转身拉了拉客厅的开关绳,也毫无动静。这时,她才猛然发现停电了。

    无奈,只能吃泡面了。毕竟,早上都粒米未进了,现在,若再不吃,就要饿晕了。

    肆虐的台风刮了一整天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去,同时,如注的暴雨也下了一天,当然,田甜也迫于无奈的一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幸中的万幸,傍晚七点多时,电却突然来了。

    哦!真是太好了!原以为今晚要摸黑了。

    她正忧心忡忡不知所措呢。

    晚上,见雷电渐行渐远,轰隆隆声也越来越小了,因为,憋了一整天没有看电视了,于是,她便迫不及待地按下电源并在电视机前正襟危坐,安静地等待画面显现。

    哦!天哪,电视上所呈现的画面简直是满目疮痍狼藉不堪!

    只见,有的大树整排被拦腰截断,横七竖八的横亘在马路上,有的干脆砸在树下的面包车上;又高又大的水泥电线杆连同乱七八糟缠绕的电线也随意地横躺在路中央;广告牌及霓虹灯被七零八落地坠落在街头;许多车库都水漫金山,里面的车无一幸免的被浸泡,原本干净整洁的车厢里满是脏兮兮的垃圾和淤泥,车主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心疼;菜农简易棚的屋顶也被无情地吹走了;车棚也无一幸免地吹得稀巴烂,里面的自行车东倒西歪躺在一片浑浊的汪洋中,只微微露出车龙头的一角才得以依稀辨认……

    哦!天哪!这台风真是太可怕了!

    见状,田甜不由瞠目结舌地惊叫起来。

    新闻里都在播放有关台风的情况,猪场的猪被悉数冲走;有的货车在行驶途中,被风吹得侧翻在地;有的地方还爆发了泥石流或洪水,有不少房屋坍塌或被掩埋……一桩桩画面,太触目惊心,隔着屏幕都深感心酸和惋惜。

    这时,田甜忽然又想到了那个在天桥上乞讨的小乞丐。

    今天,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之际,他究竟在哪儿安身呢?想着,想着,她禁不住担忧和焦虑起来。

    第二天早晨,天,终于放晴了。

    田甜决定放下一切,先去找找那个孩子,核实一下他究竟是谁,这样,她心里才能踏实。

    街道上,环卫工们仍然在清理着路面上的各种障碍。

    比脸盆还粗壮的大树横卧在路中,把路堵得严严实实。不巧的是,它居然不是贴着地板倒下的,而是悬挂在距离地面一尺多的空中。

    这就尴尬了,人们要跳过去吗?显然太高了;可要从树下钻过去吗?又太矮了。

    于是,人们即便步行,也要谨小慎微地一步一步地手脚并用地挪移。

    然而,也许被雨水淋湿了的树皮实在太滑了的缘故,踩在上面极易打滑,因而,不时,有人频频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来,一时间,尖叫连连。

    当然,也有不幸真摔得仰面朝天狼狈不堪的。比如,那个身穿红裙子脚穿高跟鞋烫卷头发的女孩。

    瞧,她爬起来坐在地上,那伤心和委屈的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眼眶中争先恐后地滚落下来。

    先一步过来的同行的同伴,立即跑过去问她有事没,她泪眼婆娑地摇摇头,于是,同伴便搀扶着她起来,然后,转身,上前几步弯腰并分别一一拾起那两只散落在地的高跟凉拖鞋。

    就这样,那个同伴一手拎着凉拖鞋,一手搀扶着那个跌倒的红衣姑娘步履蹒跚地走了。

    只见,男环卫工们躬身弯腰地拉着大锯把木头锯成一段一段的,以便挪移;或把木头一截一截地搬上一旁的拖拉机上;女环卫工们则或挥刀砍掉树上的枝干,或把枝干用竹篾捆起来放置一旁。

    见大多数人纷纷中招,田甜心里也没底了,很是忐忑。但,既然有前车之鉴,只有坚守“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原则了。

    于是,她跃跃欲试地跨越一个个高高突兀的树枝,又两手扶着那主干慢慢地爬过去,当然,样子肯定非常滑稽可笑的,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安全要紧。

    终于,她成功跨越了障碍。

    她不禁回头一边拍拍手上的污秽一边灰心的笑了。

    路上依然有厚厚的泥沙和垃圾有待清理,尽管她踮起脚尖如履薄冰地一步一步地前行,但,凉鞋里面还是不可避免地装满了泥沙。

    可是,鞋子里一旦有泥沙有水就更加滑了,双脚一直往前蹿,五个脚趾已经完全冲出了鞋底了。

    毫无疑问,这样极不舒服,与此同时,鞋子也极容易被崩坏的。因而,她想把脚及鞋子洗洗干净,但,她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有干净的水及水龙头。

    终于,田甜步履维艰地来到了公交站台。

    可是,等了很久,也没见有公交车来,她不禁满腹狐疑。

    正当她无比纳闷和烦躁时,有个晨练的老人路过,他对着在候车的大伙说:“你们还是回去吧,别等了!今天没车的。”

    有性急的一个小伙问:“为什么?”

    “因为,前面三公里外塌方了,路上被大大的石头泥土挡住了,呶,收音机里刚刚还在播公交车停运的消息呢!”老人说着晃了晃手中那比巴掌稍大点的收音机。

    看那老人的神情,不像是恶作剧或骗人的,再说,人家犯不着撒谎欺骗一群素不相识的路人呀。

    田甜这样想着便索性原路返回了。

    这时,那棵横亘在路上最高最难攀越的大树总算被环卫工人锯掉一截,留出一个狭窄的空挡来,这样,路经的行人才得以路人通过。

    也好,不用再爬上爬下了。

    环卫工们辛苦了!叔叔阿姨万岁!她不由在心里窃喜并欢呼着。

    田甜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他们,只见,他们仍然躬身弯腰地各自忙碌着,衣服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后背上。

    没有哪个总裁,也许,不会影响我们的日常生活,可是,一个城市假如没有环卫工,尤其在炎热的夏日,哪怕紧紧是一个月,一周,甚至,一天,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清洁工,这是一个最底层的行业,也是被大部分人所鄙视的工作,但是,与此同时,又是不可或缺的。

    他们是世上最可亲可敬的一群人,我们给他们冠之于“城市的美容师”的美名。

    是他们凌晨三四点就主动自觉滴走上工作岗位,挥起粗大的扫把一下一下地清扫;是他们让城市的大街小巷每天变得干净整洁,空气清新;是他们让有碍观瞻且臭气熏天的垃圾一点点地运走……

    尤其,如今台风过后,暴风雨残忍而无情地摧毁了他们曾经精心呵护的美丽的一幅幅城市画卷,他们是多么的不甘和心疼啊!

    可是,又有谁知道呢?

    其实,这些人今天凌晨三点就开始在这儿清理了。现在,他们已经连续工作了六个多小时了。

    当孩子不听话,有厌学情绪时,有家长就会歇斯底里地大吼:“不读书,不读书,将来,你就给我扫大街去。”

    话虽说得粗鄙,但,意思却很明确,无非是说,你现在不辛苦地学习,将来只能做人人都不愿做工资最低也最辛苦的清洁工。

    的确,清洁工的艰辛是毫无疑问的,但,又有多少人认可他们的辛苦付出呢?

    活该!谁叫你没文化?

    也许,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在幸灾乐祸。

    是啊,有几个人将尊重欣赏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扫地的呢?也许,他们即使同情一个假装断腿的残疾乞丐也不会怜悯一个尽职尽责兢兢业业的环卫工人。

    于是,常常有环卫工在街头被欺侮羞辱的新闻报道。

    话虽说得粗鄙,但,意思却很明确,无非是说,你现在不辛苦地学习,将来只能做人人都不愿做工资最低也最辛苦的清洁工。

    的确,清洁工的艰辛是毫无疑问的,但,又有多少人认可他们的辛苦付出呢?

    活该!谁叫你没文化?

    也许,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在幸灾乐祸。

    是啊,有几个人将尊重欣赏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扫地的呢?也许,他们即使同情一个假装断腿的残疾乞丐也不会怜悯一个尽职尽责兢兢业业的环卫工人。

    于是,常常有环卫工在街头被欺侮羞辱的新闻报道。

第022章 收拾残局

    第022章

    田甜一边走一边想着,不知不觉中,便到了电信公司门口。

    突然,她灵机一动,咦,何不进去报装一下电话呢?

    是啊,新建的摄影楼怎么能没有电话呢?

    再怎么也要每层一部吧,这样,以便联系。

    于是,她便款款地走了进去并在相应的柜台办理了报装业务。

    办事员耐心而热情的接待了她,并郑重承诺,师傅将在一个礼拜内上门安装,到时,自然会有人打电话联系。

    她礼貌而真诚地道了谢后,便欣然转身离去。

    回到家,她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见状,她禁不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田甜这才猛地想起来,台风过后,自己还没来得及打扫庭院呢。早晨,她只顾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院内,残枝、落叶、花瓣、泥浆及各种垃圾随处可见,还有,两个用来晾晒衣服的三脚架及一根长长的晾衣杆也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更让她无比痛心的是,菜畦上的蔬菜被台风蹂躏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了,或歪歪斜斜,或残肢断臂,或成了光杆司令,一个个辣椒茄子等掉了一地,还有,那鲜嫩碧绿的丝瓜及苦瓜也被吹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不少还浸泡在泥水中。

    但,庆幸且倍感奇怪的是,那个棚架却破坏得不太严重,主体框架犹在。

    于是,田甜回屋后,立即拿来竹梢大扫把和水管,自己则换上凉拖鞋,并卷起高高的裤腿,开始大清理。

    该扫的扫,该洗的洗,该冲的冲,该扶的扶,该修的修……她无不一一不疾不徐井然有序地做着,毫不含糊。

    半天功夫后,乱七八糟肮脏污秽的院子就变得干净整洁了,就连蔬菜瓜果都焕然一新,是那么的生机盎然,赏心悦目。

    当然,她也早已汗流浃背,筋疲力尽了。

    就在她正弯下腰聚精会神地在水龙头下冲洗工具及手脚准备收工时,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通敲门声。

    咦?会是谁呢?

    她这样想着,急忙捧了一捧水胡乱地洗了一把脸,用手随便地擦了擦。然后,顺便关掉正哗哗流水的水龙头,

    随即,她赶紧把洗好的工具放置在一旁,接着,她一边小跑着奔向门外,一边朝两旁使劲甩着双手的水,一边叫嚷着“来了,来了。稍等!”。

    当门闩被抽去后,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陌生女人。

    她快速的打量了对方一眼,只见,这人,中等身材,一身运动装,圆脸,短发,头上戴着一顶棒球遮阳帽,皮肤晦暗,脸上的毛孔粗大得有些夸张,略厚的嘴唇被涂抹上了鲜艳的粉色口红。

    “你这里要招工,对吗?”对方大大咧咧地问。

    田甜轻轻地点点头,同时,抿嘴笑了笑。

    “那,多少钱一个月?包吃住吗?一个月休息几天?……”对方连珠炮似的发问。

    “等等,”见对方自顾自地问个没完,她禁不住苦涩地笑笑,然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那人的问话。“我还没问你呢?有简历吗?都符合我写在这上面的条件吗?”

    心想,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还没决定要你呢,就猴急的问七问八了,这人也太逗了吧!

    闻言,那人摇摇头,说:“我只是路过这儿,看见这里有‘招聘’,才过来问问看。”

    “对不起!我们这里要有相关证件和简历的,那,抱歉。要不……?只好下次再来了。”田甜尽可能地给足对方脸面,耐着性子微笑着道。

    她是这样想的,假如她下次再来,就用“招满了”的理由来敷衍她好了。

    因为,这个人,怎么看也不适合加入自己的团队。

    摄影楼的兴荣,当然,主要靠的是摄影师那过硬的摄影技术,就如饭店全靠厨房里掌勺的一样。

    但,此外,还要有一流的服务和广而告之的效应,等等。

    首先,负责接待的服务员,虽然不一定要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般的美貌,但是,最起码要让人看上去舒服,不要让人反感或害怕。要喜笑颜开,不能黑着一个苦瓜脸,仿佛顾客欠了她几百万不还似的,要有一定的亲和力,最好有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还有,说话声音务必温和悦耳,而不是像杀猪或打雷一般震耳欲聋,这样,还不把顾客吓跑啊?当然咯,如声音过小也不行,如果身旁的人只听得如蚊子般嗡嗡响,却听不到任何章句言语,也是徒劳的。如此,也是无法沟通。

    然后,要有一定的情商,要心思细腻,并能准确无误地揣测到顾客的心理活动,恰到好处的满足人家的要求,不能只是自说自话,从不察言观色。

    不能人家想要冬瓜,你却偏偏递给人家一个蒲瓜。

    如果是这样,就非但不能揽客,而且,是在赶客了。

    作为服务行业,当然要秉持“顾客是上帝”的原则,一定要放低自己的姿态,尽可能的做到温文尔雅谦恭有礼,而不是“老子天下第一”狂妄不羁。

    “哦!好的。”对方悻悻地答应着,嘴角嗫嚅一下,仿佛欲言又止的样子,然而,最后,她还是有些落寞地离开,走之前,她再次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那张被雨水淋湿了的“招聘启事”。

    这时,田甜才蓦地发现那张招聘广告湿透了且有些破败,上面的字似乎有些模糊,但仍然依稀可辨。

    该换了。

    她如是想着,旋即,便转身回去。

    田甜顺便把刚刚用过的工具规整到原位后,便上楼了。

    很快,她便来到了房门口,站定后,她娴熟地用钥匙打开房门。

    一进房间,她就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洗昨晚换下的衣服鞋袜。

    心想,可不能白白浪费这灿烂的阳光了。

    可是,当她正顶着耀眼的阳光在楼顶上晾晒衣服时,隐隐约约中,外面又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立即奔跑着下去开门。

第023章 如之奈何

    说实话,她真的不忍心拒绝这样一个近乎落魄之人。

    没错,从道义上说,她应该把人家留下,给予对方希望和力量,但,奈何自己不是拯救万生的菩萨,更不是专门的慈善机构,而是一个商人,一个利字当头的商人。

    晚上,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条让人震惊和扼腕的消息——有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突然不幸死于非命。

    原因是,下班后,在街上闲逛时,被治安员抓进收容所里,是被那里的烂崽头子凌虐施暴致死的。

    田甜大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收容,意为收纳容留。

    收容所,不就是收留那些生活无着或处境困难者的机构吗?

    **设置的收容所,也许,初衷是好的,是给予那些在深圳无亲无故又身无分文且暂时没有找到工作的外乡人一个可以避风躲雨的临时居所,是极具人性化的安抚,本应是大大的好事,是流浪者的天堂,可为什么倏忽间就变味了,就变成人间地狱了,成了阎王殿了?

    她真是百思不解。

    总之,太可怕了!太残忍了!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竟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监管员的眼皮子底下,把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活活地折磨致死。

    简直太恐怖了!

    看了这条新闻后,匪夷所思之余,田甜不由得后背发凉,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与此同时,心中绷着一根紧绷绷的弦。

    此时,她猛地想起了那些可怜的小乞丐,尤其那个叫毛夏的孩子,而今,不知他在哪儿,是否也正在遭受了他人那非人的侮辱和暴力?

    因而,她不由焦虑而惆怅起来。

    其实,她多想帮帮他呀!可是,如今,她只有鞭长莫及的无奈。

    哎!百般无奈啊!

    想到这儿,她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行,明天还是要去找找看。

    次日一早,田甜就急急忙忙地踏上了去市电视台的路途。

    还好,公交上人不多,屈指可数的几个乘客东一个西一个稀稀拉拉分坐于各处。

    到电视台大厦的楼下,她仰起头,看着这巍峨雄伟的高楼,禁不住有些恍惚。

    她可不敢贸然进去。

    因为,她惊讶地发现,外人想要进去务必在门卫室登记在册,而门卫第一句话就要问“你找谁”。

    可是,田甜根本不知道那个记者叫什么名字,甚至,连姓什么都一无所知。

    光说“找记者”吗?可是,电视台的记者多如牛毛,鬼才知道你要找哪位呢?

    无奈,她只好在大门前来回徘徊着,观察着。

    她看看那扇长长的电动大门,又看看门卫室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门卫,看看那不时从大门出去或进来的车辆或男男女女……不禁一筹莫展,犹豫不决。

    “姑娘,你找谁啊?”忽然,耳旁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男音。

    田甜蓦然回首,循声望去,只见,门卫从大大的窗户里探出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赶紧笑眯眯地过去。

    “我看你在这好久了,你有什么事吗?能否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帮你?”她刚到门卫室门口,尚未站稳,老人就一脸慈祥的发话了。

    “嗯——”她咬了咬下嘴唇嗫嚅道,“大伯,我想找一个人,她,是一个女记者,就是电视台的,可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果然,老人大惊,呵呵地笑着:“不知道姓名,怎么找?”

    “她是上过电视的。”或许,为了更加具体化,她补充道。

    “上电视?这有什么稀奇?外景记者都有可能上电视呀。”不料,老人毫不在乎。

    “但,她就是前几天才上的电视,是报道那个‘乞丐’的。”田甜详细解释着并眼巴巴地满怀期望地看着老人,顿了顿,又说,“我有可能认得其中一个乞丐。”

    “哦!是那个啊。我也看了,就是打击‘乱摆摊乱贩卖’的新闻,是吗?”老人似乎恍然大悟般。

    她用力地点点头。

    “来,这个给你。”说着,老人拿出一张复印的a4纸递给了她。

    田甜接过来,低头一瞄,见是一张宣传单,她不由疑惑地看向老人。

    仿佛在说,咦,你怎么会有这个?

    老人心领神会,立即解释说:“为了能尽快帮助那些孩子,台里的节目组就复印了这个,每人一张。这样,你就只要打一下上面的电话就行了。”

    她激动得拿着宣传单的手几乎都有些颤抖了,深深地鞠了一躬,不住地说:“谢谢!谢谢你!”

    “没事,没事!”老人笑着向她摆了摆手。

    她拿着电话号码急忙走上街头寻找可以打电话的电话亭,不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用也无人霸占的。

    她拿起听筒,有些激动和忐忑并小心翼翼地按下了上面那一串串数字。

    “喂!”很快,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浑厚有力的男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那是深圳市收容所吗?”田甜怯怯地问。

    “是啊。你有什么事?”对方那硬生生的口吻,似乎不太友好的样子。

    “是这样的,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们那里有个叫毛夏的吗?”她鼓足勇气问。

    “没有。”

    “没有?是一个小孩,在天桥上讨过钱的,是……一个小乞丐。”为了让对方更加明白,田甜极力强调并解释着。

    “你说的是前些日子,被治安队‘整顿处理’的那帮小乞丐吗?”

    “是的,也许是的。反正,就在几天前,上了电视新闻的那次。”仿佛看见了黑洞里的透进来的一丝曙光,她有些兴奋的说道。

    “哦!他们啊?”这时,对方的声音稍微有些柔和了,“他们去惠州那边的收容所了。”

    “什么?惠州?他们干嘛跑到惠州去了?”她禁不住震惊极了,也困惑极了。

    “因为,深圳这边住不下了。”

    “哦!那,我知道了。谢谢你!”说着,她无力地挂掉了电话。

    田甜放下电话后,背靠在壁挂式电话机前,她呆呆地凝视着街上那步履匆匆的人流及熙熙攘攘的街景,心情却无比的沉重、郁闷和迷茫。

    她不禁在心里喃喃自语,惠州?居然弄到惠州去了?这可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小姐,你电话打好了吗?”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飘了过来。

    蓦地,她才从无限的遐想中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只见,有一个民工模样的大叔站在电话亭旁,笑嘻嘻的看着她。

    “哦!好了,好了!不好意思额!”她赶忙满含歉意地抬脚离开。

第024章 美不胜收

    相比鲁莽轻狂的年轻人,看来,这位大叔的驾驶技术真的不凡,而且,还特别稳重踏实。

    不久,摩托车便在一座铁门铁窗铁栏杆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尴尬,下车后,田甜征询摩的师傅能不能稍等一下,因为,她想待会儿依然坐他的摩托回去。

    见对方点头应允后,她才转身向那扇高大的铁栅门走去。

    来到大门口,她见门卫室里有一个探头探脑张望的男人,于是,她就隔着铁门朝着那人微笑着挥了挥手。

    那男人立即心领神会地从门卫室处走了过来,问:“找谁?”

    “你好!我要找一个孩子,他叫毛夏。”田甜开门见山地答。

    “孩子?毛夏?”那人嘀咕着,“我看一下。”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卫室。

    不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说:“来了,但,现在又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她一脸错愕地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那男的面无表情道。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从这里出去的吗?”

    “被人接走的。”

    “接走?是谁接走的?”

    “上面登记的是他表叔,一个叫林建辉的男人。”

    “表叔?”田甜低低的喃喃自语,“哦!好的。谢谢!”,她倍感失落而又机械地道了谢,然后,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走吧?”她来到摩托车前对那个戴着黑墨镜且一脸黧黑的摩托师傅说。

    “呃!这么快?”师傅微笑着道,说着便启动了摩托。

    瞬间,就响起了一阵“突突突”的响声,随即,屁股后面的烟管里就袅袅冒出一股白白的烟。

    她跨上摩托车,旋即,车子便裹挟着飞扬的尘土一溜烟跑了。

    田甜很是沮丧和落寞,有点无所适从,油然而出的轻轻的叹息声不时在风中飘荡。

    天哪,究竟被接到哪儿去了?

    但她又转念一想,算好了,毕竟有亲戚领走了,不至于沦落街头,生活无着。

    所以,这样自我安慰着,就豁然开朗了,先前的遗憾和失落陡然间淡薄了许多。

    来到汽车总站后,田甜第一时间来到了售票窗口,然而,不巧的是却被告知只有晚上八点的班车了,白天的已售罄。

    她大惊,问,为何那么快就没票了。

    人家说,这是暑假,小春运。

    想着晚上乘车不**全,加之,自己第一次来惠州,听说这里的西湖很美,何不顺便旅游观光一番呢?

    于是,她决定留下来。

    这晚,她找了一个稍干净和僻静的地方住下。

    在一阵阵鸟鸣声声中,田甜醒来了。

    她禁不住有些恍惚,睡眼朦胧中,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今是何时,不由得使劲眨了眨眼睛,她急不可耐地环顾四周。

    终于,她明白了。

    原来自己是躺在酒店的床上。

    晨曦穿透薄薄的窗帘固执地照射进来,柔和地洒在床前。

    她立即翻身下床,把窗帘拉开,再把窗户打开。

    瞬间,一股夹杂着玉兰花香喷喷的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本能地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闭上双眼,久久地享受着,陶醉着。

    哦!天哪,真香,真好闻!

    这时,耳畔传来的啾啾鸟鸣似乎更加清脆响亮,也更加悦耳了。

    这天籁般的鸟鸣,这干净的空气,这沁人心脾的花香,真是太美妙了!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睁开双眼,抬眼一看,原来,窗外是一个小庭院,除了有一株约莫一两米高的玉兰树外,还有,紫薇和三角梅等,它们竞相开放着。

    各色的鸟儿们,或驻足于某个枝头昂头欢唱,或警惕地四下张望着,或扑棱着翅膀诚惶诚恐地飞走了,或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上,或从树上飞到地上,憨态可掬地啄食虫子……

    鸟儿真是个可爱的小精灵,田甜这样想着恋恋不舍地离开窗台,去洗漱了。

    马上就要退房了,她禁不住又来到窗户边,恋恋不舍地倚窗俯瞰,忽然,一只蜜蜂嗡嗡地飞了过来,她立即尖叫着闪身离去。

    来到服务台,退押金时,田甜向柜台里的小妹打听去西湖该怎么坐车,那人说,从酒店走出去,左拐后,再走两三百米,可以看见有一个公交站台,那里有许多去西湖的车。

    于是,她按图索骥地果真找到了那个公交站台。

    不一会儿,田甜就看见一辆公交摇摇晃晃地进了站,定睛一看,好像就是自己要乘坐的,于是,她退回到站牌前再次核对了一下站牌上所对应的信息后,才毅然登上拥挤不堪的车。

    幸好没几站就到了,否则,自己的双腿非断了不可,下车后的她看着车上那水泄不通的人群不禁心有余悸。

    一转身,田甜就豁然看见“惠州西湖”这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大门设计得有点像古代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府邸大门,上面是仿瓦的屋檐,下面是朱赤的木门,所不同的是,它更加大,而且,除了中间有一扇大门外,两端还各有一个小门。

    大门的前面还有一对石狮子在威严地目视着前方。

    门口熙熙攘攘的,分外嘈杂。

    有人在以大门为背景正兴致盎然的拍着照。

    这时,一辆旅游车正缓缓地停下,一个举着黄色旗子戴着太阳帽的导游先生首先走下车来,身后的旅客小心翼翼地鱼贯而出。

    显然,这是外地来旅游的。

    哇!老老小小有四五十人之多。

    大门的右边有一个售票窗口,大家都自觉的排着队购票。

    她好奇地走过去一瞧,只见,窗口旁写着醒目的“五元”字样。

    嗯,还好,不算贵。

    于是,她来到队伍后面也跟着排队准备购票。

    不一会儿,门票就买好了,她细细地端详着拿在手上的票,禁不住有些欣喜和激动。

    检票后,当田甜置身里面观赏着那目不暇接的美丽景色时,禁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美,真美!

    那边有游船,不过,要另外买票。有五元,八元,十元不等。

    买了票等着上船的孩子,有外向一点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有的甚至索性欢呼雀跃起来。

    可也有家长不舍,欲牵着小孩默默地离开。

    然而,小孩不买账,纹丝不动地站着不动,撅着个嘴巴,扭动着小小的身子表示强烈抗议,可父母依然不为所动,见状,那小孩干脆跳起来委屈地大哭,挥起小拳头向拉他的爸爸身上砸去,父亲只有憨憨的笑着。

    小孩声泪俱下的“我要坐船”的哭喊声,凄厉的飘荡着。

    我边走边看,不觉中,便走出好远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嚎哭,不由好奇地扭头望去,依稀看见那个小男孩躺在地上,他一边哭一边滚。

    我不禁哑然失笑,小孩就是小孩,他们可以尽情地表明自己的需求,同时,也可以毫不在乎的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不似大人,总是前怕狼来后怕虎,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总是那么委婉而含蓄,总是那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是忍着憋着,甚至,还不时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去迎合那些虚伪的小人,太累,太难了!

    西湖的水很满,绿油油,并不是特别清澈,但能清晰的看见倒映在湖水中的蓝天白云建筑物及岸边的树木等,偶尔,也有些鱼儿从水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微风拂过,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就蓦地皱褶起来,在耀眼的阳光下波光粼粼涟漪圈圈,煞是好看。

    但,当一条条游船游过后,那样的平静却瞬间被打破了。

    空中不时掠过三两只白鹭,不一会儿就钻进了小岛上的林子里。

    一路上,都有人在拍着照,他们搔首弄姿地摆着各种姿势,只想留下最美的瞬间。

    看着他们那高涨的激情,听着“茄子”“茄子”声声愉悦的呐喊声,田甜不由羡慕极了,真后悔自己没有把相机带来。

    主道上是一条林荫大道,两旁的大树郁郁葱葱,俨然一条连绵不绝的穹顶走廊,在默默地为路过的人们遮阳蔽日。

    过了桥,来到一较开阔处,这里有照相的,有卖东西的,很是热闹。

    他们各自扯着大嗓门呐喊着,推销着。

    “照相吗?”摊主们拿着过了塑的样照向过往的人们热情的叫嚷着。

    田甜有些好奇的凑到其中一个摊子前。

    见有人过来,那个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妇女立即迎了过来,指着挂在绳子上的相片道:“美女,照相吗?你看,这些景拍起来都很靓的!”

    田甜看了她一眼,无声地笑了笑,然后,认真欣赏起来。

    看着那一张张美丽的样照,她心里痒痒的,不禁有些怦然心动。

    “拍一张多少钱?”她跃跃欲试地问。

    “你是要立即拿的,还是半个小时后拿的?”那人问。

    “这个?有区别吗?”

    “有的。”

    “那,分别是多少钱?”

    “及时取的,十五元;半个小时后取的,八块。”

    “这样啊!”田甜颇为震惊,却假装镇定自若地莞尔一笑。

第025章 喜出望外

    心想,天呐,还真是区别大呢!

    “照吗?”那个妇女举着相机问。

    “嗯,我还是再看看再说吧!”田甜想拍一个,但又怕拍的效果不好。

    对方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立即鼓动道:“小姐,你就拍一个嘛。你看,难得来西湖一次,怎么可以不留个影纪念纪念呢?”

    可是,她仍旧沉默不语,只是笑笑。

    “再说了,今天天气那么好!你看,蓝天白云,无论哪个景拍起来效果都很棒的!再说,你又那么美!”那人不甘心似的,继续蛊惑。

    “那,这上面的景都能拍吗?”田甜跃跃欲试的问。

    “能。任何一个都行,你随便选。只要在西湖里面,就没问题。”那人说着爽朗地笑起来。

    “好吧,我想在九曲桥拍一个。”最终,她还是决定拍一张留念。

    “要不要穿汉服?”那女的问。

    她微笑着摇摇头。

    “走,你跟着我。”

    说着,那个女的手拿相机走在前面,田甜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曲曲折折的九曲桥上。

    这里依然人满为患,没法拍。

    无奈,那个女的只好叫那些人让一让。

    然后,指挥着田甜在哪儿站好,脸朝哪边,手怎么放,眼睛看向哪儿,面带微笑。

    她一一照做。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感觉那人连拍了好几张。

    天哪,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在流水线上打工的,人家晚上一个小时加班费才一块二毛钱呢。可她咔嚓咔嚓两下就抵工厂妹一日甚至几日的工资了。

    啧啧啧!这就是天时地利啊!

    于是,她跟着那个拍照的女人又来到那棵大榕树下的摊档前。

    “你要现在取走,还是等下再取?”那人仰着脸问。

    “等下再来取。”田甜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好。你先交钱吧?”

    “啊?现在就交?”她有些诧异。

    “是的。”

    她苦涩的笑笑,但,也理解地掏了一张十元的纸币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钱,立即找了两元给她。

    接着,又低头写了一个收据给田甜,说:“等下,就凭着这个取相片。”

    于是,田甜哦了一声就拿着那张收据走了,一边走,一边摸索着往包里放。

    在逛了九曲桥、丰諸园、百花洲等景点后,她已经感觉有些疲惫了,想了想,算了,还是掉头回去好。

    当她来到大榕树下,要取相片时,那个女的正要去帮三个游客拍照。

    女人接过收据快速地瞟了一眼,便拿起一个如信封般大小的纸袋,轻轻地把相片拉出一角往里瞄了一眼后,便递给她,并说:“很靓!”

    田甜将信将疑地接过装着相片的纸袋,她抽出相片一看,果然很不错,于是,她十分满意地笑着离开了。

    就这样,西湖一日游就宣告结束了。

    怎么说呢?

    总之,西湖是以山水为主要特征,以休闲和观光为主要功能的国家级旅游风景名胜区,有五桥、六湖、八景等景点。

    这里的确不错,有花有草有树,有亭有岛,有鱼有水,很凉快,也很美。

    马路对面有很多卖小吃或饮料的小店,田甜花一块钱买了一瓶矿泉水。

    看看天还早,她还想再走走,于是,她随着潮水般的人流不疾不徐地前行。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叫步行街。

    街的两旁有两排稀稀疏疏的高耸入云玉兰树,又长又大的叶子不时晃晃悠悠地掉落下来。

    两边林立着密密麻麻的店铺,商家用尽浑身解数地做着广告和推销,震耳欲聋的高音喇叭不时在耳畔萦绕。

    当然,同时,这里的乞丐也特别多,几乎是七八米远就有一个。

    有裸露着一只断胳膊在卖力唱歌的,有低头跪在那的学生妹(是不是真的是学生不知,但身穿校服。)因急需救治病重的父亲而讨钱的(面前有张告示),有被截肢双腿不能行的残疾人,有落魄的老人,也有小孩……

    在路经一个小孩面前时,田甜禁不住无意间瞥了他一眼,可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大吃一惊。

    咦?这人,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

    她边走边琢磨着。

    忽然,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有点像那个天桥上的乞丐。

    毛夏?

    对,他像毛夏。

    想到这儿,她的心不由的咯噔一下,开始“砰砰”直跳。

    于是,她转身装作随意看街景的样子返回去想再仔细瞧瞧,以免搞错了。

    当她躲在一根石柱后面定睛凝神地久久地注视着对面的小乞丐时,她笃定是他,果然是他。

    瞧,那张脸,那耳朵,那眼神,那比他实际年龄要老道得多的乞怜的话语,上身还是从前的那件脏兮兮的t恤,脚上依然是那双右脚缺了一块的蓝拖鞋,甚至,连他面前的那个破瓷盆都一模一样的。

    只见,他有气无力蓬头垢面的,面前的瓷碗里装有五元二元一元五角不等的零钞,不时有路过的好心人弯腰往他的碗里扔钱。

    看来,这里收获颇丰,要比深圳强。

    只是,他怎么跑到这儿乞讨了?

    她不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他不断地向给钱的人磕头道谢或像念台词一般说着一句句烂熟于心的祝福话……田甜的心里犹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难受。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判断。

    可是,究竟是不是他,看来,还是有必要再进一步去证实一下。

    于是,她深呼吸一下,试图平复那激动难耐的心情,迫使自己看上去镇定从容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从柱子后面闪身出来,款款地走向那个小乞丐。

    她在小乞丐面前蹲下来,一阵难闻的异味便扑鼻而来。

    她强忍着,假装漫不经心地在往包里找零钱,一边和他拉家常。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毛夏。”

    也许,太久太久没人和他说话了,他有些受宠若惊,满是污秽的脸慢慢绽放开来,荡漾着笑靥,仿佛是一株黑玫瑰。

    “你多大了?”

    “四岁。”

    “你为什么没上学?”

    “没钱。”

    原来,这个小男孩并不是木讷愚笨的人,恰恰相反,他是机灵的,善谈的。

    “你爸妈呢?”

    “我爸爸在家,我,我没有妈妈。”

    田甜惊讶地发现,说这话时,小乞丐的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水,仿佛随时都要狂泻下来一般。

    “那,你爸叫什么?”

    “毛竹。”

    闻言,田甜像被雷劈了一般,她那拿着一张五元纸币原本要投入到瓷盆的手瞬间便僵直地停滞在空中。

    “阿姨?喂,阿姨,你怎么啦?”毛夏惊愕地看着她。

    “哦!没事。”她速速地瞟了他一眼便慌乱地起身离去。

    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疾奔至转角一条没人的巷子里,这才捂着脸倚墙放声大哭起来。

    是他,真的是他。

    可怜的孩子!

    直到自己哭累了,她才渐渐停止嚎哭,转为断断续续抽噎。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那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稳下来。

    她抽动着自己的鼻子,并伸手在包里取出一张湿纸巾来轻轻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她木然地盯着前方,顿感无所适从。

    后来,她终于晃悠悠地起身扶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她来到早餐店,买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及一杯现磨豆浆。

    当她把小笼包及豆浆递给毛夏时,他那高兴的样子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只见,他一把夺了过来,有些粗暴地打开袋口,直接塞进嘴里开心地狼吞虎咽起来。

    瞬间,肉香味夹杂着浓郁的葱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别的乞丐只有眼巴巴地既羡慕又嫉妒地仇视着正大快朵颐的毛夏,只能无可奈何地悄悄地咽下口水。

    “哎呀!”

    正在田甜出神地欣赏着那小女孩吹出的一串串斑斓璀璨的泡泡徐徐飘向空中时,陡然,听见一声惊讶的叫喊。

    她下意识的收回视线,循声望去,见毛夏跌倒在地,与此同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如一阵风般地仓惶逃窜,眨眼就消失在滚滚人潮中。

    “包子,我的包子!”,“他抢走了我的包子!”……

    这时,仍躺在地上的毛夏一边挣扎着想要起来,一边高声叫嚷着。

    仿佛焦急得快要哭了,声音里满是哭腔。

    果然,他手上空空如也。

    那袋小笼包不翼而飞,而那豆浆杯却躺在两三米外的地上,黄黄的豆浆撒了一地。

    见状,她赶忙一个箭步把毛夏扶起来。

    大致检查一下,幸好没什么大碍。

    毛夏一站起来就奔跑着去捡拾那个豆浆杯。

    他捡起来竖着摇了摇,见里面还残留着一两口,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田甜正要阻止,道:“不……!”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豆浆就已经流入了毛夏的口腔里,喝完,他还不忘贪婪地舔了舔嘴角,显然意犹未尽。

    他拿着那个豆浆杯似乎不舍得丢弃一般,双眼直直地看着,晃着,可是,没了,真的没了。

    她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

第026章 节外生枝

    此刻,她的鼻子酸酸的,喉咙也硬邦邦的难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呼喊。

    于是,田甜走过去,对毛夏说:“我带你去吃早餐,顺便洗一洗澡,好不好?”

    他点点头,可,随后,又迅速地使劲地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走,我还要讨钱呢。”

    说完,撒腿就飞奔过去,坚守自己的“岗位”。

    可是,看得出,此时此刻,他分明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见,他眼神漂移,时不时地抬头看向那个撒了一地豆浆的地方,双眼里写满了惋惜和遗憾。

    田甜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直接拉着他就跑,然后,再找机会慢慢告诉他真相吗?

    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的大街上,恐怕不妥。

    他都这么大了,肯定将挣扎和哭喊的。

    这样一来,人家说不定将误以为自己是一个无耻而可恶的人贩子呢。

    到时,自己就纵有百口也难辨了。

    那,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思量着,犹豫着,徘徊着,踌躇着,懊恼着……

    她看着那慢慢向前蠕动的黑压压的脑袋,又看看那个明显营养不良满是辛酸和可怜的毛夏,她心如刀绞,却又一筹莫展。

    这时,忽然,有一个小女孩哭哭啼啼的要买芭比娃娃,可是,那盒精美且逼真的芭比娃娃要三十多元,身着朴实的妈妈觉得太贵了,不想买,于是,就把她强行抱出店铺,然后,放下孩子,蹲下来低声说:“宝贝,妈妈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

    闻言,女孩立即停止了哭,她抽噎着,歪着脑袋想了想,泪汪汪地看着妈妈道:“好。可是,那些娃娃真的很美!”

    “我们下回再买好不好?这次,妈妈没那么多钱。”说完,女人就牵着仍在抽抽噎噎的小孩向那边的冰淇淋店去了。

    这个情景,突然就提醒了田甜,那就是投其所好。

    毫无疑问,现如今,对于毛夏来说,在内心深处最朝思暮想的肯定是自己的亲人,家人,尤其是那自记事起就未谋面的妈妈。

    想到这儿,她那原本拧成一团的额头便逐渐舒展了,随即,一丝笑意浮现在嘴角。

    于是,田甜去包子店买了三个包子、一个麻团及一杯豆浆拎在手中,当快到毛夏身旁时,她下意识地把早餐藏在身后。

    她瞅准一个没人的空挡,便从一旁闪身过去。

    “小鬼!”她笑眯眯地招呼着。

    毛夏见这个既给自己买包子又给钱的人又来了,而且是第三次来了,不由得愣住了。

    她看着他那满是吃惊和困惑的目光,看着那张虽然污秽不堪但仍然透着几分稚气的脸,说:“你一定奇怪吧?心想,我怎么又来了?坦白告诉你吧,其实,我是一个记者,想写一篇纪实报道,然后,对你比较感兴趣,你能说说你的情况吗?”

    该死,撒谎了!

    自己撒谎了?自己居然撒谎了?

    可是,自己怎么能撒谎呢?更重要的是自己又怎么能在孩子面前撒谎呢?

    这样想着,田甜自己都觉得有些卑鄙无耻。

    然而,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没有。

    毛夏没说话,眨巴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额,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白说,到时,会给你钱的。”田甜友好的笑笑。

    “可是,你要我说什么呀?”毛夏仰着脸问。

    “就是,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可以吗?”

    “没问题。你尽管问吧。”毛夏痛快答应着。

    “但,我要的是真话,字字句句都是真实的,你能做到吗?”

    “能。”毛夏斩钉截铁到,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就拉钩,好不好?”

    说完,他伸出了右手一个黑乎乎的小尾指。

    “这个,不用。我信你。”田甜被孩子的一本正经给逗得忍俊不禁。

    “但,这里太吵闹,太乱了,我们要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才行。你看,行吗?”她好不容易忍住笑后,又补充道。

    “这……”不料,这时,毛夏却有些犹豫不决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左前方投去。

    田甜以为他不舍得离开,是不甘失去乞讨带来的不菲收益。

    于是,她禁不住鼓动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五十元。只占用你半个小时。”

    但,毛夏仍没有动弹。

    于是,田甜又补充解释道:“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你又可以继续来这里要钱了。你能保证在半个小时之内,能收五十元吗?”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说着,就吩咐毛夏收拾地上的行当。

    毛夏看了看她,还是蹲下来,手脚麻利的把地上的行头装进了一个有些残破的蛇皮袋里。

    田甜想去牵毛夏的手,可他十分机警地躲开了。

    就这样,他们俩逆着人流并排地向外面走去。

    其实,她只想到西湖边,找一处阴凉、干净且不被打扰的僻静处,坐在石头椅子上缓缓地把真相告诉他。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她就被人撞开了,不,更确切的说,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头莽撞的疯牛,无疑,她没有商量地跌倒在地。

    刹那间,她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在朦朦胧胧中,她仿佛依稀听到有忽隐忽现低低的嘈杂喧闹声从很远很空旷地方飘过来,很诡异,也很不真切,有些恍惚,亦真亦幻。

    她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想看个究竟,然,眼前却影影绰绰,隐隐约约,迷离模糊,有点像一张支离破碎的水彩画,不慎坠落在波涛荡漾的湖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恢复意识,听觉和视觉也在逐渐明晰起来。

    这时,她才总算看清了围着自己的是一群人,是那一张张完全陌生的脸,他们正讶异地盯着自己,她不禁倍感诧异。

    人群里,似乎传来一通骚动。

    旋即,一个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呀,醒来了!”。

    “醒了!”,“醒来就好!”……

    接着,激动和喜悦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在耳旁响起。

    有好心人热情地来搀扶她。

    与此同时,田甜感觉后脑针刺般疼,另外,似乎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在汩汩流出,她下意识地用手一摸,天哪,是血。

    她不禁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哎呀!不好,流血了!”

    有人又喊了起来。

    这时,一个穿t恤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查看了她头上的伤口,立即用一条蓝色大手绢捂住流血处,然后,伸长脖子关切地问:“你要不要紧?”

    田甜快速地和对方对视了一眼,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说:“没事。”

    随后,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丝特别牵强却稍纵即逝的笑。

    这是一张国字脸,麦色的肌肤,双眼迸射着锐利的光芒,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

    “走,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那人说。

    田甜原本想推迟,但,那人却自顾自地把她拉到路旁一辆蓝白相间的警用三轮摩托前。

    她不由震惊极了。

    咦,难道他是警察?

    “来,你用手捂住。”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把田甜的右手搭在她后脑的手绢上。

    “上车吧!坐这儿!”

    那人指了指驾驶室旁的座位。

    坐在车上,她有些别扭和拘谨。

    见田甜坐好了,他才从后面绕过去熟练地跨上了驾驶室,钥匙一插,转动了一下,然后,双手握住面前的把手,用脚猛踩几下踏板,摩托车就轰鸣着启动了。

    随后,摩托车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

    此时此刻,田甜心里很忐忑,说真的,她不想去医院,因为,不知道贵不贵。她可没带多少钱。

    她实在不愿领受别人那嘲笑和鄙夷的目光。

    可是,不一会儿,车就停了下来。

    她抬头一瞧,原来到医院了。

    这是一家大型医院,建筑宏伟而大气。

    下车后,那人带她来到急诊室。

    此刻,急诊室里没有病人,只有一个男医生和两个女护士在东拉西扯的闲聊。

    “怎么啦?”见他们俩进来,医生问。

    “摔跤了。”她弱弱的回答。

    “来,手拿开。我看一下。”医生站起来,要查看伤口。

    可是,田甜不敢把手挪开,她害怕一旦自己的手松开,就会血流如注,一发不可收拾。

    “欸,你拿开啊!”医生很不解地看着她。

    可她一脸的惊恐和焦虑,眼里写满了无奈和怜悯。良久,才懦弱的嗫嚅道:“我怕。”

    “你怕什么?这是医院,而我是医生。即使有意外情况,我们也能分分钟搞定。你要相信现在的医学技术,相信我们医生!”

    医生继续做着思想动员。

    听后,她这才慢慢把手绢挪移,想着就豁出去吧。

    “看把你吓得,现在都不怎么流血了。”医生调侃似的嘀咕着。

    “先去挂号和缴费吧!身份证给我看看,我看你叫什么名。”医生重新坐到写字桌后,伸手撕了一张单子放在面前说。

    于是,田甜把身份证从包里摸出来递了过去。

    顷刻间,唰唰几下,单子就填好了。

第027章 心惊肉跳

    随即,医生把身份证及已填好的单子递给了那个人,接着,还用手比划着说:“这里过去右转,那里有个收费大厅。”

    于是,那个人把东西接过来后,认真地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田甜也跟着一起去。

    “唉,唉唉!你不能走!要跟你处理伤口”。可是,还没走出急诊室大门,医生就在后面焦急地叫住了她。

    无奈,她只好停下来,然后,从包里掏出两百元钱给那个送她来的好心人。

    这,已经几乎是自己的全部家当了,可还要返回的路费呢。

    她委实不舍。

    两张大大的百元大钞已经递到对方手上了,可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久久不愿把目光收回。

    直到有个护士过来,说要帮她清洗伤口。

    她这才转身跟着进了里面的手术室,

    这里不大,只有几个平方的样子,比较简陋,有一张床,一个洗手盆,墙壁上挂着件白大褂。

    可看着那张窄小的冷冰冰的手术床及垃圾桶里那些用过的血淋淋的纱布、棉花,闻着那酒精和消毒水等混杂的浓重味道,田甜就心里发紧,感觉瘆得慌。

    护士吩咐她头朝里地趴下,并叫她解开扎头发的橡皮筋。

    很快,耳畔传来了一阵金属碰撞及悉悉索索的声响。

    接着,又听到后脑上有咔嚓咔嚓几声,像是锋利的剪刀在剪什么似的。

    对了,应该在剪伤口附近的头发,她在心里想。

    此刻,她的心都简直要提到嗓子眼了。因为,她害怕,害怕护士一不小心把自己弄疼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这种想法是多余的。

    其实,那个护士特别温柔。

    隔断外面,响起了那个好心人的说话声。

    想必他挂号回来了。

    “忍一下哦!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的。”一会儿,护士提醒道。

    “好的。不要紧。”田甜故作坚强道,旋即,却默默地咬紧下唇,如临大敌般。

    俄顷,感觉有凉丝丝的液体在头上肆意流淌,瞬间,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头皮被一遍遍轻柔地擦拭着,随后,感觉不时有东西被投掷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发出“噗”的响动。

    如此反复着。

    疼,还是不可避免的。

    尽管护士小姐已经尽可能的温柔有加。

    但,当酒精流淌到伤口里时,它就必然会疼的。

    但,田甜还是强忍住了,并没有像别的女性一样发出刺耳的尖叫,甚至,连轻轻的**也没有。

    终于,护士走了出去。

    她禁不住有些纳闷,好了吗?可护士怎么没叫自己起来呢?还有,难道不要用纱布包扎一下吗?

    正想抬头看个究竟,这时,护士进来了,“哎,别动,别动!继续趴着。”

    随后,又有人走了进来。

    “都弄好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没错,是那个医生。

    “好了。就等着你来缝针了。”护士回答道。

    什么?“缝针”?还要缝针?居然还要缝针?

    惴惴不安的紧张之余,她想逃窜。

    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天哪!该有多痛啊?”“要多少钱呢?”“钱够吗?”“假如不够钱,该如何是好” 等现实却棘手的问题。

    因为,缝针,它好歹也是手术。想来一定价格不菲的。

    她既担心自己无法承受那样惨绝人寰的罪过,又担忧自己口袋太瘪了,而被外人嘲讽。

    “医生,可不可以就直接给我包一下,不用缝针了?”趴在手术床上的田甜怯怯地问。

    “不行。你这创口大,难以愈合。”医生不容置疑地回答。

    这样,她就不好再执拗地坚持了。只好在心里暗暗祈祷,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不会差钱!

    一会儿,头皮骤然疼了一下,仿佛被蚂蚁咬了一口般,。

    此后,她感觉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脑袋,似乎开始缝合。

    再后来,听到“叭叭”的一阵阵撕扯纱布的声响,然后,是轻柔的包扎。

    “好了。”终于,田甜听到了这句自己殷切期盼许久的话,于是,她连忙欣喜地翻身下地。

    从里面出来,她发现急诊室来了一个手腕被跌断的**岁的小男孩,陪同来的还有他那年迈的爷爷奶奶。

    当她蓦地出现在手术室门口时,他们无一例外的都齐刷刷地盯着她看。

    那目光感觉有些怪异,但,自己却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

    我来到医生桌前。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缝了四针,总体情况很好,所以,不要太担心,它会慢慢好的。不过,六天后,要来拆线啊。另外,要注意的是,不能吃太辣太油腻的东西,要尽可能清淡一点,这样,伤口才好得快。如果,两天内,头上还有点麻麻的,那不碍事,有可能是麻药的原因。但如果三四天后还有不适,就要及时来医院看看了。晓得吧?”医生如此这般地耐心叮嘱着。

    “嗯。好的。只是……”田甜答应着,随后,又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你说。”显然,医生看穿她的心思,于是,鼓励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医生,只是,我是从外地来这边的,六天后,也许,我人没在这里,那么,请问,我可以在别的医院拆线吗?”她鼓足勇气揶揄道。

    “可以啊。没问题啊。拆线又不是什么顶难的技术活。”医生笑笑道。

    “好的。谢谢医生!”得到医生的肯定回答,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田甜和那位好心人一同愉快地步出急诊室。

    到一个僻静的转角处,他停了下来,把身份证、诊疗本、缴费单及剩余的三十二块七毛纸币递给了她,并说:“他们给你打了破伤风针”。

    田甜说了声“知道了”后,又由衷地表示感激并致谢。

    他说:“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当他们俩路经一个大大的玻璃墙前时,田甜下意识瞥了一眼玻璃,这时,她无意间看见了里面的自己。

    只见,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像极了战争片中的伤员。

    哦!天哪!这太可怕了!这是曾经优雅端庄的自己吗?

    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不行,这样太丑陋了!太丑陋了!

    她简直要疯了,一向爱美的她怎能容许自己这般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向一旁的他投去祈求的目光,问:“这个形象太差劲了,有没有法子改变?”

    “不要紧的。反正,几天就好了。”那人安慰道。

    “不。”可是,田甜坚决想要改变。

    “要不?戴一顶帽子?可,那东西不通风,不利于伤口的痊愈。”那人担忧道。

    “我不管。好吧,带我去买帽子,好不好?”她坚持要戴帽子。

    这时,她感觉路上所有的目光都怪异地聚焦到自己的后脑上了,简直困窘死了,她巴不得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那人把她载到一个巷子路口,那里有卖太阳帽的。

    她在镜子前试戴了几顶后,发现有个白色的,不松也不紧,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就这样,她最终选购了一顶露顶且帽檐较大的白色帽子。

    一共五元。

    付了钱,戴上帽子,她终于欣然地离开。

    “真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我净给你添麻烦!”田甜一脸歉意道。

    “没事。再说,我还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个案子呢。”

    “案子?”田甜立即驻足,十分疑惑地看着对方。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跟你说了。是这样的,其实,我是一个警察。”

    “警察?”虽然,此前,她已经猜到几分,但,当对方亲口坦白时,她还是有些震惊。

    也许,担心田甜不相信,那人随即拿出一个警察证在她面前晃了晃。

    遗憾的是,她有些近视,并没有看清上面所写,也就不知他叫什么,更难以辨别证件是真是假了。

    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无他,因为,他那热情而善良的行为已经足以证明了一切,他那高度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已经明明白白地彰显了他的职业和身份。

    “哦!原来你是一位深入群众的便衣警察啊,你们辛苦了!”田甜假装看清了,不失时机地恭维道。

    “因为步行街人多,同时,小偷及抢劫的也很多,所以,我们派出所每天都会派人来执勤。今天,刚好是轮到我。当我和我的三个同事穿着便衣来那执勤时,不料,意外发现你受伤了,因此,就送你来医院了。”警察极力解释着。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所说的‘案子’是什么意思?”可是,对方顾左右而言他,田甜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这……说来话长,不过,到了所里,你就知道了。”对方眼神游离,仿佛有难以言说的尴尬。

    案子?究竟什么案子?竟然和自己有关?可是,自己自出生以来一直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啊,没做过任何缺德和违纪的事情呀!

    她百思不解。

    此后,她的大脑一直都在不停地旋转着,搜寻着,同时,又难免忧心忡忡,忐忑不安。

第028章 虚惊一场

    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要乘坐的摩托车前。

    他们俩分别娴熟地跨上了这辆停靠在路旁后面竖立着警灯的三轮摩托,很快,车被启动后呼啸着远去。

    尽管还是一路杨柳飘飘、波光粼粼的美景,还是凉风习习,但是,此时此刻,田甜却毫无欣赏旖旎风光的雅兴了,她被未知的“案子”搅得心神不宁,搅得闷闷不乐。

    她的大脑简直乱极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能把自己给扯进去呢?

    对了,莫非是警方认错人了?还是自己和某个嫌疑犯重名了?

    突然,她灵光一现地想。

    没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因为,自己不久前就曾在电视上看过相关的报道。

    这样一想,田甜那久久被煎熬的心才稍稍宽慰了一些,淡然一些。

    两旁高大的榕树就像一把把碧绿的大伞,日日夜夜擎在头顶,为所有的路人遮风挡雨蔽阳,以便路人能悠哉游哉地一边行走一边领略赏心悦目的好风光。

    路边的公园里,有人在唱歌,有人在拉琴,有人在舞剑,也有人在心无旁骛的打太极,有人在全神贯注地和小鸟逗趣……一派兴致盎然如痴如醉的景象。

    马路上,投射下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斑驳的树影,一阵风吹过,它们也随之摇曳着,跳动着,甚是好看。

    摩托车在树木掩映的林荫道上七拐八拐地一路轰鸣着,行驶着。

    不久,车子一头钻进了一个停放着警车和几辆摩托车的院子里,缓缓前行,最后,在一株芒果树的阴影下停了下来。

    “到了。”警察一边拔车钥匙一边说道。

    “哦!”田甜应着也小心翼翼地走下车。

    一下车,她禁不住抬头欣赏起这棵芒果树来。

    只见,这棵不是很高很大却仍然枝繁叶茂的翠绿的芒果树却结了累累的果实,沉甸甸的垂挂在枝头上,感觉树枝随时都有可能被折断似的。

    不过,个儿还小,大概比鸡蛋稍大点儿,果皮也还很青。如果不出意外,它们应该还可以长大的。

    假如是杨梅,一个一米七几的人站在树冠下,真的可以一抬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新鲜的果实咬进嘴里。

    她痴痴地想。

    因为,田甜忍不住多看了芒果树几眼,所以,当她回过神来时,见那位警察已经走远了,于是,她赶紧大踏步地追了上去。

    看着正前方那大大的“派出所”三个字,她有些迟疑和畏惧。

    就像老百姓除了生病或看病人外不会随随便便进医院闲逛一样,总难免让人习惯自然而然的把派出所和作恶的嫌疑犯串联起来。

    要知道,此前,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神圣而威严的地方,从来没有。

    就连自己的身份证都是若干年前爸妈给代办的。

    “咦,你快点啊!”已经风尘仆仆地走在走廊上的警察忽然看见田甜仍在如火般的骄阳下不疾不徐地挪着步子,惊诧之余,催促道。

    于是,田甜特别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跑着过去。

    “队长好!”“队长回来了!”……不时有身着警服的年轻人迎面走了过来并分别打着招呼。

    甚至,走过头后,他们还不忘满是好奇的看着田甜那婀娜远去的背影,旋即,三三两两眉飞色舞地窃窃私语起来。

    那位警察把她带到一间办公室里,明亮的窗户下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沓一沓的文件,桌旁的报纸架里整整齐齐地挂着或长或短的报纸。

    一进门,他就拉开吊扇,风扇在头顶呼呼地旋转着,一阵阵清凉便洋洋洒洒地弥漫开来。

    他指了指靠墙的凳子,示意田甜坐下。

    紧接着,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往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猛地喝了几口,发出舒服的叹吟,而后,又把杯子挪移至水龙头下,看样子,他要把那个杯子蓄满才甘心。

    然后,转身端着杯子来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放下水杯,他又拿起桌上的电话“嘟嘟嘟”地拨起了一个个阿拉伯数字,俄顷,电话拨通了,他用粤语跟对方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因为说得太快,田甜没听太懂。大致是叫谁带什么过来。

    “对了,你喝水吗?”他放下电话后,扭头问她。

    “谢谢!不用,我不渴!”田甜微笑着推辞。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旋即,一个年轻的警察押着一个满脸麻子的秃头走了进来。

    “小姐,你认得她吗?”队长指了指秃头问。

    田甜茫然却坚定地摇摇头。

    “你再仔细看看。”他仿佛有些失望,又仿佛不相信也不甘心似的。

    “真的不认得!从来都没见过。”田甜无奈地苦笑道。

    “可是,现场的群众都证实是他故意用力推搡后,你才倒地的。”队长接着说。

    “啊?什么?”闻言,田甜惊叫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要推我?我和你素未谋面,且无冤无仇,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狠心?”

    她十分困惑和激愤地嘶吼着。

    可是,那人没有理会疑惑不解的她,而是,头一歪,双眼看向别处,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般。

    “说,你为什么要推她?”押着秃子的警察摇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秃子一脸桀骜不驯道。

    田甜云里雾里地看着队长,似乎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秃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相,就是不开口,无奈,队长只好挥了挥手示意那位年轻的警察带着秃子离开。

    当他们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队长才徐徐开口道:“这个男的说,你是人贩子,光天化日之下想拐走他的儿子,有没有这回事?”

    “什么?我是人贩子?我是——我是人贩子?笑话!”闻言,田甜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叫嚷道,随后,又一脸鄙夷地爆了句粗口,“气息!真是莫名其妙!”

    “儿子?对了,那……那是他的儿子吗?”也许实在义愤填膺了,她被“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脯在剧烈的起伏着,浑身微颤,有些语无伦次,原本白皙的脸,此刻,红一阵,白一阵的。

    “哎,先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叫你来,我们只是了解情况,相互沟通一下,没有别的意思。”见田甜急得快要哭起来了,队长连忙嬉笑着解释道。

    “对了,那孩子呢?他现在在哪儿?”田甜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便急切地问。

    “他很好。”队长轻描淡写地答。

    “哦,那就好!”听罢,田甜总算松了一口气,喃喃道。

    “当时,你真的带了一个小男孩离开吗?”他又追问。

    “是的。我承认,我当时的确带了那个小孩离开,可是,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而是……”然而,此刻,她却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顾虑。

    “而是什么?”

    田甜长叹一声,仿佛下定决心般,然后,便娓娓道出她当初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及目的,还有那个被尘封在自己脑海深处许久许久的故事。

    “真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拐卖’那个孩子,我只是想进一步证实看是不是自己那朝思暮想的孩子,如果是,我只想第一时间把他给解救出来。”说完,她又总结一般再三重申道。

    那个队长凝视着她,静静地听着,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不像是习惯说谎及擅长编纂故事的人,他发自内心的有些信她。

    但,办案,并不是只是凭着感觉走,不是只是偏听偏信,就轻易能下定论的,要证据。

    “知道吗?就是因为要找那个孩子,我才从深圳一路追到这里。”她继续絮絮叨叨的讲述着,“对了,你们不是怀疑我是人贩子吗?你们想想,人贩子冒着触犯法律的危险而铤而走险,他们为的是什么呀?不就是一个‘钱’字吗?可我,缺钱吗?不缺。坦白的说,我在深圳有一个影楼。不信,你们尽可以去调查。再说了,有谁将放下一个规模宏大的影楼不管不顾而以身试法做着那个只赚区区几百上千元的‘拐卖幼儿’的中介费呢?同志,换位思考一下,你会做这样‘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活儿吗?’”。

    队长听后,并没有回答,只是,点着一根烟,猛吸了一口,然后,一声不响地凝望着窗外。

    许久,他才蓦地回过头,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相信你!但,光我相信你没有用。一定要想办法证明你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同时,证明那个秃子说了谎话。”

    “那,你有办法证明吗?”田甜身体微微前倾急急地问。

    队长又猛地吸了一下烟,然后,漫不经心地吐了出来,一股白白的烟便从他的口中腾腾而出,随后,袅袅飘向空中。

    他注视着她说:“这个,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验血来鉴定,你愿意抽血化验吗?”

    “啊!真的吗?那,太好了!没问题,我当然没问题啦!”田甜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极了。

第029章 静观其变

    “但是,你也别太高兴了。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是,目前,这个技术,我们这里还没有,要到省里才能做。”

    “啊?省里?那该怎么办?”瞬间,田甜就像在寒冬腊月里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水般,全身上下透心凉,她顿感心急如焚又手足无措。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刚刚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刹那间无影无踪,队长心里也有些不忍,且涩涩的。

    “要不这样吧?你们三个先抽血,然后,我打探一下,看看局里最近有没有人要去省里化验的。”沉稳的队长征询似的述说着。

    “好啊。敢情好!”她嘴唇蠕动一下似笑非笑的答。

    “不过,我这个丑话说在前头。这个,要靠运气的。如果恰好因为案子,有人要去,那能成;否则,就抱歉了。”队长说。

    “好。我能理解。”田甜从容回应道。

    于是,队长递给她一支笔和一张纸,叫她把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写在上面,说,便以今后有结果联系她。

    “对了,那个结果要多久才能出来呀?”田甜写好,放下笔,并把纸和笔推过去。

    忽然,她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

    “这个,不一定。但,最少也要一个礼拜的。”队长看了看她,回答。

    说着,他拿起刚刚田甜写的东西快速地瞄了一下,接着,把那张纸塞进抽屉里放好。

    “啊?还要那么久?”田甜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她还以为当场就能出结果,再者,最多就一两天。

    不一会儿,田甜就被带到局里,抽血。

    给她抽血的是一个戴着口罩且看上去精瘦的五十来岁的男人,看上去他和队长很熟络,不时地开着玩笑。

    “什么名字?”那人把那管刚刚从田甜身体里抽出来的鲜红的血放置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握着一支钢笔问。

    “沈田甜。”她清脆而响亮地答道。

    “那个田?甜酸的‘甜’吗?”他接着问。

    “额,第三个是,中间那个不是,它是田土的‘田’。”说完,她咧着嘴笑了笑。

    于是,那人领悟地低头飞快地写了起来。

    “是这三个字吗?”一会儿,他放下笔,又把写好名字的贴纸拿起来跟她核实。

    “对。”田甜看着那三个俊秀的黑色楷体字郑重地点点头,心想,不愧是法医,那么谨慎细致。

    见被认可后,法医才放心地扯下贴纸后面那光滑的纸片,然后,再次把那管血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写着田甜大名的纸片贴在试管壁上。

    “今天,有人去省里吗?”队长有些不放心的问。

    “不知道。确切的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接到通知。”法医答道,口罩外裸露着绽放的鱼尾纹清晰可见。

    “那要保管好喔!”队长忧心忡忡地叮嘱。

    “我做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好了!我会先冷藏起来的。再说了,就算今天没人去,明天也一定有人去的。”法医抚慰道。

    告别法医,队长和田甜便一前一后地往外走。

    可是,刚到大院,就见一辆警车及三辆摩托风驰电掣般开了进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汽车戛然而止。

    一会儿,车门相继打开,随后,有两个目露凶光戴着手铐的男人分别被两名便衣警察一左一右挟持着走下车。

    与此同时,副驾驶室的车门也被打开了,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国字脸中年男人

    “哟!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那个男人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大胜而归,看来,又要高升了!”见是熟人,队长过去亲昵地在那人胸脯上捶了一拳道。

    “哪里,哪里?”那人笑嘻嘻地谦虚道。

    “什么案子?”队长看着押着嫌疑犯的人马渐行渐远的背影问。

    “强奸杀人。”那人云淡风轻地答,顿了顿,又说,“咦,去我那坐坐啊。”

    这时,太阳从厚厚的乌云里探头探脑,火辣辣地照射下来,霎时感觉炙热的很,同时,也让人睁不开眼。

    田甜赶忙用背对着太阳。

    “下次,下次吧。我还有事,走了额。”队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遮挡着那耀眼的阳光,一边扭身往外走去。

    当然,随后,她也三步两步地跟了上去。

    上了车,突然,田甜说:“你好!我想问一下,我可以不去派出所了吗?”

    队长皱了皱眉,略略沉思一下说:“原则上是不行的,因为,你目前仍没有洗脱嫌疑,但是,……,鉴于你的具体情况,假如你实在不愿意去,就,就请便吧。”

    看得出,对方倍感难为情。

    “可是,看上去,你很为难的样子,会不会被领导责骂?如果你真的有难处,那,就……。”田甜小心翼翼的建议着。

    “没事。”他两只手把着车头,目视前方说,顿了顿,又问,“那,你现在去哪儿?”

    “去旅馆。”她脱口而出,旋即,她似乎又领悟到有些不妥,因而,又笑着补充道:“不过,在百花洲附近那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了,我走过去就行。”

    “没事。我送你去旅馆好了。”他坚持说。

    于是,一阵轰鸣后,载着他们俩的摩托便扬长而去了。

    可是,走到半道,队长腰间的那bb机却急促地“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他把车慢慢地停放在路边,取下一看,只见,上面显示着“有事,请速回”的字样。

    “糟糕!所里叫我立即回去。”他懊恼道。

    “没事,没事,你尽管去好了!别理我,我顺便在这附近走走看看,瞧,这里也很美的。”田甜通达地笑笑。

    “可我答应了你。”队长有些过意不去的喃喃自语。

    “没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况且,这不是恰巧赶上特殊情况吗?你有紧急事情,再说,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她大大方方地解释着,旋即,莞尔一笑。

    “那,对不起了!”

    “真的没关系的!”

    于是,队长踌躇了一下,还是驾驶着一侧三轮摩托轰鸣着离开,一眨眼,便不见影了。

    这里也是属于西湖,依然水光潋滟、鱼儿游弋、鸟语花香及空气清新。

    她漫不经心地闲逛着,欣赏着,别有一番情趣和惬意。

    但,当她逛累了想回去时,却发现不知自己该走向何方了,搞不清楚究竟那条路才通向自己住的那个旅馆。

    问问附近的老人,可是,遗憾的是,他们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最多给她一个无可奈何且憨憨的微笑来慰藉她。

    只好询问年轻人,但,他们依旧摇摇头后只是报以抱歉的微笑。

    于是,无奈,她只好叫了一辆摩的。

    说了目的地后,那人说要四块钱。

    “三块钱吧?都那么近了,我只给你三块钱,你去不去?不去,我就走过去了,反正,就几步路的事情。”田甜讨着价,故意装作很近,且坐不坐都无所谓的态度。

    “小姐啊!不是近不近的问题,而是一上车就要四元起,这是行规。不信,你去问问看。”那个黑黑的摩托佬一本正经道。

    “切!”她不以为然冷冷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

    “哎!好了,好了!过来,学学雷锋叔叔,顺便带你过去好了。”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摩托佬的叫喊声。

    田甜停下脚步,禁不住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然后,转身,却佯装面无表情地回去。

    那人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块抹布来,一边擦拭着后座,一边愁眉苦脸很是无奈的说:“真的没钱赚的啦!哎!没办法,现在,赚钱不容易啊!”

    他擦好,把抹布随意地往前面一塞,便抬腿跨上了车。

    随即,田甜才谨慎坐上后座。

    抵达目的地,她才猛然发现,其实,那里距离旅馆不过是一两公里之遥,很近的。

    她不禁苦涩地笑笑,哎,谁叫自己不熟悉路呢?

    回到客房,她就立即把门关上,然后,摘下帽子,站在镜子前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头来,发现怎么看都感觉特别别扭。

    她不由得撇了撇嘴角。

    她来到床沿边,在风扇下坐了下来。

    她想,如果一两天才出结果,自己就再待几天;可是,奈何要一个礼拜,如此,就不如先回深圳再说。

    这样想着,她抬头看了看钟,见十一点多了。

    于是,她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并办理了相关退房手续。

    然而,田甜刚踏出旅馆,就又犯难了。

    这时,她想起了那个叫毛夏的孩子。

    她不由停下了行迹匆匆的脚步,很是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又转念一想,现在是非常时期,派出所那边绝对不会让自己带走他的。

    不过,他,在那儿,也未尝不可。

    虽然吃住不是最顶级标准,但是,最起码人身安全可以保证。

    这样想着,她就释怀了。

    转瞬间,她的嘴角就微微上扬起来。

    于是,她又昂起头挺起胸地大踏步前进了。

    行至路口,循着隐约的记忆,她选择了左转。

    因为,她要找公交站台,要去汽车站。

第030章 关口轶事

    太好了!果真没错,就是这里。

    当田甜看着站牌上那豁然醒目地标示着“汽车总站”的路经站名时,心中不免掠过一丝窃喜。

    终于,她翘首期盼的那路公交车缓缓地驶了过来。

    一到汽车站,她就买了一趟最近的车票,准备早点回去。

    当她乘坐的班车一摇一晃慢慢地驶离汽车站时,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奇妙的激动,诚然,脸上也漾着稍纵即逝的浅浅的笑靥。

    要回去了,终于,要回去了。

    想到自己还有一大摊的事情尚未处理,她又不由蹙紧了眉头,随即,轻轻地叹息一声。

    坐在车上,时间长了,难免有些乏味,她有些后悔自己上车前没有买几张报纸或一本杂志来打发无聊而漫长的时间。

    无奈,她也只有百无聊赖的把脸扭向窗外了。

    她目不转睛地木然地观赏着炽热阳光下田园里那些一闪而过的垂头丧气的花草树木。

    随着汽车的疾速前行,远远近近的景致也在不断更换着,变化着,一桢又一桢,犹如电影或电视剧播放时片头的图片一样。

    椅子很硬,对于苗条瘦弱的田甜来说,久坐,无疑是一个残酷的考验。

    终于,越来越近了。

    她禁不住油然欢喜起来。

    然而,正当田甜欣欣然憧憬着很快就能到家时,班车却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她好奇地把头探出窗外一瞧,那里写着个大大的“布吉”两个字。

    原来抵达布吉关口了。

    “下车,下车,就在这儿下车!全部都在这下!”卖票的面向大家叫嚷着。

    车厢里一阵哗然,大家纷纷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

    有胆大的开始质疑:“师傅,不对啊,这好像还没到地吧?”

    “就是,还没到,就把我们当猪仔丢在关外了。”……见有人带头申诉,有些人也开始大胆起来,禁不住跟着纷纷附和着。

    “咦?我说,你们是不是没坐过车?到深圳就是送到布吉关外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你们看看外面,哪辆车不是开到这里就掉头的?废话少说,下车,下车!”那个售票员两手叉腰凶巴巴地呵斥着,一副不容分说由不得你的架势。

    无奈,尽管很不情愿,大家也都纷纷拿起自己的行李默默地向车门外走去。

    当最后一位乘客的脚刚落地后,车门便“哐”地立即关上了,旋即,掉了头就绝尘而去。

    看着决然离去的车,乘客们又立即炸了锅,骂骂咧咧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快和不满。

    但,愤怒归愤怒,不平归不平,牢骚归牢骚,如何继续下一段归途,这是摆在大家面前最现实且刻不容缓又急需解决的问题。

    有老练一点的,直接提着行李就一声不吭地向关口走去。

    见状,田甜略一思忖后,也默默地跟上去。

    毕竟,再怨声载道,再嘟嘟囔囔,也不可能有人开着桑塔纳来接大家回去了,还是要想办法,自己解决的。

    不一会儿,后面的人也稀稀拉拉三三两两地跟过来了。

    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巍峨的建筑上“深圳经济特区·布吉检查站·验证厅”几个醒目而且巨大的蓝色大字,所有从车上下来的人几乎都步履匆匆地奔向那边,乌泱泱的鱼贯而入。

    里面熙熙攘攘人头涌动,如菜市场般嘈杂不已。

    虽然好多个窗口都在办公,但是,几乎每一个窗口都无不例外地排着长长的队伍。

    “欸,欸,你干嘛?干嘛?谁叫你插队的?”忽然,在田甜身后的不远处的大声公传来了雷鸣般的怒斥,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好奇的扭头一看,只见,有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人右手正拿着个喇叭对着自己的嘴巴,怒不可遏。

    她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第二队里,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正在插队。

    可是,不知是那个女的耳朵本就有问题还是根本就听不懂普通话,那个女人却无动于衷,压根儿就无视后面那个工作人员的警醒。

    也许,他原本就暴脾气;也许,日复一日的长时间的重复维持秩序的工作早已磨灭了他的耐心,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二话不说就像拎一只小鸡一般把那妇女揪了出来,直至到队伍的最后面才狠狠地一掷。

    兴许对方太用力了,她猝不及防的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

    那个妇女懵了,她定了定神,一脸错愕地盯着面前这个暴怒的年轻人。

    “你耳朵聋了?排队!” 年轻人那咬牙切齿歇斯底里的嘶吼经大声公一扩大,刹那间,就震耳欲聋、山崩地裂。

    顿时,整个大厅里突然鸦雀无声。

    立即,引来了众人聚焦的目光。

    那个比他母亲还年长得多的妇女嘴巴张了张,一脸委屈和可怜,就像一只惊魂未定的小麻雀。

    这时,有人幸灾乐祸的冷笑,有人震惊,有人心生怜悯,当然,也有人对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工作人员而愤愤不平……

    但,只能憋着,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最后,那人威严地瞪了妇女一眼后,便退到他原先站立的大门边的位置,继续一脸肃穆地巡视着前方的队伍,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管理”实在是稀松平常了。

    “亲爱的同胞们,请注意!为了更快更顺利的检验证件,同时,也为了您能早点踏上路途,请自觉主动地排好队!请排好队!也请把您的身份证和边防证拿在手上,以便我们工作人员查验!谢谢大家配合!”

    一会儿,广播里传来了广播员响亮的播音。

    有人如梦初醒似的在口袋里摩挲着寻找起来。

    这时,田甜无意间发现有个男的脸红耳赤地急得团团转,他看上去就十六七的模样,一脸单纯和稚气,那个军绿色的帆布书包无不在昭示着他的学生身份。

    原来他不知道要边防证,自己根本就没办。

    无奈,旁人只能地投给他一个无比同情的眼神,却爱莫能助一一离开。

    看着和自己同坐一辆车的人都纷纷过关了,他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心急如焚,最后,实在绷不住了,竟泣不成声起来,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奔涌而下。

    早已等候在关内的大巴上,有个售票员在轻点着车上的乘客数,可左点右点后,发现少了一个。

    “咦?谁还没上车?”他很纳闷地问在座的各位。

    “那个靓仔。”有人答。

    “你们知道他去哪儿啦?”他蹙着眉问。

    “可能上厕所了,嘿嘿!”有人开玩笑道。

    “会不会不知道要到这里来?”、“也有可能没来过,迷路了。”……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着。

    “不是的,我想,有可能他的证件掉了,当时,看上去,他很着急又不知怎么办的样子”这时,后面有个女的说。

    “你在哪里看到他了?”售票员问。

    “就在那个大门口旁边的一棵树下面。”

    “那,他有什么明显特征?不好意思,我没有印象了。”

    “他,上身是蓝白条纹的t恤,横条纹,下身是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背着一个帆布书包。”那女的详细描述着。

    听罢,售票员就对着在座的乘客道:“那,就请大家再耐心等等额!我去找一下他。虽然,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我特别内疚和抱歉,但,也不能把那和我们一路同行的小子就仍在这里吧。你们说是不是?”

    说完,他无可奈何地笑笑。

    车厢里也传来了稀稀疏疏的笑声。

    于是,那个售票员“通”地跳下车,随后,耳畔响起了一阵渐行渐远的急促的奔跑声。

    只见,大厅门口果然有一株鸡蛋果的树,可树下并没有那个女的所描述的身影啊。

    他只好转身急匆匆地来到验证大厅,扫视着那一个个纵队的人,可也没有。

    “奇怪?那小子究竟跑哪儿去了?”他既失望又纳闷地走了出来。

    就在他想去厕所看看时,一抬眼,他看见了迎面走来一个鼻子通红抽抽搭搭的小伙子。

    “你是我车上的吗?”售票员拦住他问。

    小伙子猛地抬起头,很是惊愕的样子,随后,“嗯”了一声。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的孩子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妈妈般,顿时,亲切极了。

    “那,你验证了没?怎么还没上车?他们都在车上等你呢?”听到对方一连串的问话,他嗫嚅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你碰到什么难题了吗?”这时,售票员无意间瞥见了小伙子眼眶里那晶莹的泪珠,于是,关心地问。

    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道:“我没办边防证。他们说过不了关。”

    “就这事啊。”售票员笑笑道。

    小伙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无所谓的表情不禁大惑不解,心想,难道这事还不够大吗?我都不能去深圳了。我有可能要打道回府了。

    “怎么?你?”

    “不用担心。这个好办。来,跟我来。”说着,他胸有成竹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跟上。

第031章 喜出望外

    于是,他们俩并排进入到验证大厅。

    在一个柱子前,售票员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口并停下了脚步。

    随后,他指着最里边的一个窗口说:“那个窗口,看见了吗?你直接去那里,跟柜台里的人说,要‘办一张暂住证’就行。不过,办证是要钱的。你有吗?两元钱。如果没有,我给你。”

    “有,我有。”小伙忙不迭地回答。

    “那好,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快点啊!”说着,售票员下意识地轻轻推了下对方的肩膀。

    于是,小伙子小跑着奔向那个窗口。

    幸好,不用排队。

    不多一会儿,小伙就笑眯眯的回来了。

    看着那张洋溢着激动和喜悦的脸庞,又看看他手上拿的不仅仅只是一张身份证后,售票员就已经猜到几分了。

    幸好,田甜证件齐全,否则,就麻烦了。

    于是,她验证完后,就顺顺利利地进入到关内了。

    里面整整齐齐地停放着许多大巴,有高有矮,颜色各异。

    只有一层座椅的是短途的,有两层卧铺并且车顶上堆放着小山般的行李的,那么,就是长途无疑了。

    田甜的双目在不停地搜寻着,沮丧地发现这些车辆无一例外的是关外进来的,可她要找的是公交车,市内公交。

    可,奇怪的是,她转了一圈,仍没有找到公交站台。

    她禁不住有些失望。

    忽然,她无意间看见一群和自己同车的人,只见,她们三三两两地朝着一个地方去。

    抱着试试看的心里,她也跟着想去看个究竟。

    步行了好长一段路后,在一个转角处,她猛然抬头眺望。嗬,她果然看见了熟悉而醒目的一排公交站台!

    她禁不住心潮澎拜起来,脚步也轻盈了许多,毕竟回家可期了。

    长长的公交车来来去去,远远地看着,就像一条条蠕动的蓝色大毛毛虫。

    前面有几个民工模样的人背着硕大而沉重的蛇皮袋,而且,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或拎着个塑料桶(里面有长长的衣架,也有洗衣粉、塑料杯等生活用品。),或抓着一卷长长的凉席,或提着一捆小而薄的棉被,他们蹒跚而艰难地走着。

    耳畔不时飘过来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是那种外人听不清也听不懂的浓重的家乡话,且嗓门很大。

    因为这些人实在走得太慢了,归心似箭的田甜忍不住紧走几步超过了他们。

    走近一看,每一个公交站台上都站满了人。

    看来,被司机遗弃在关口的人还真不少耶!她心想。

    来到站台上,她站在站牌前使劲瞪大双眼找寻着自己家附近的站名,一个站台一个站台地寻,遗憾的是,直到自己出现在第三个站台才终于看见了那熟悉的站名。

    也好,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最起码不用花高价钱打车回去了。

    从公交车下来后,田甜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市场买菜。

    几天没有吃上自己做的饭菜了,禁不住分外想念起来。

    当她提着菜蔬推开大院门时,那种久违了的格外熟悉而亲切的感觉立即扑面而来。

    啊!回家真好!

    打开卧室的门,把菜放进厨房,田甜就迫不及待地来到电话机旁逐一回听着电话录音。

    即刻,有好几条录音先后响了起来。

    有中介的,有应聘的,还有税务局的……

    虽然自己疲惫不堪,但,肚子实在饿了,无奈,她不得不又挣扎着去厨房弄吃的。

    为了能快点下肚,她随便搞了几个快手菜。

    半个多小时后,辣椒炒瘦肉和丝瓜蛋花汤就端上桌了,配上热气腾腾雪白软糯的大米饭,真是美哉,妙哉!

    哎!还是在家好啊!

    她心里想。

    可,她实在太累了!想小憩一会儿,想放松几分钟。

    于是,吃了饭,碗筷一推,她就急不可耐地仰倒在床上。

    “哎哟!哎哟!”然而,刚躺下,她就捂着后脑呲牙咧嘴地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

    原来,她全然忘了自己有伤在身。

    她忧心忡忡小心翼翼地摸一下伤口附近,还好,手指上没有摸到血。

    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么一折腾,田甜再也没有兴致躺下休息了。

    于是,她便来到电话旁坐下,准备回电话。

    首先,她拨通了中介的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原来中介说,有几个人来应聘,想推荐给她,问她要不要。

    她问,证件齐全吗?

    中介答:“有的,有的,我亲眼检查过了。”

    她又问,那,他们有没有相关经验。

    中介回答说,有一人做过,其他两个是刚刚毕业的高中生。

    她稍加思索道,叫他们过来吧,我先看看再说。

    中介问,行,什么时候合适。

    她想了想,说,干脆就今天吧,一个小时后。

    中介说,行,那我立即通知他们。哦,对了,您的地址没变吧?

    她说,没变,还是表上填写的那个。

    中介说,好的,我知道了。

    于是,田甜放下电话。

    她是给中介交了两百元钱的,中介当初承诺说,即使不满意,也将继续帮她物色,直至满意为止。

    不管是不是信口雌黄,无奈,别无他法,暂且信之。

    接着,她回拨了几个应聘电话。

    一番简单的问话后,她筛选了两个出来,并叫他们一个小时后来这儿应聘。

    这次来应聘的都是招待和打杂的一些毫无技术含量的职位。但,别看这底层的工作,却需要有足够好的人品和态度。

    就说,打杂的吧,除了要忠于职守吃苦耐劳外,还要能听凭摄影师的随时随地调遣;接待员,除了要有一定的仪表外,嘴巴要会说,要有职业微笑和操守。

    此外,务必均要有足够的耐心。

    田甜看了看表,若有所思,然后,立即咚咚咚地下了楼。

    因为,她想把庭院打扫并布置一下。

    首先,她把庭院里的树叶等扫走,然后,再把石桌石椅冲洗一下,最后,顺便把地板也冲了一下。

    环顾着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庭院,顿时,感觉舒适清新许多。

    可是,田甜却早已汗流浃背微微喘息了。

    因为,太阳很大,所以,不一会儿,地板及桌椅就干了。

    见猛烈的太阳没遮没挡地照射在石桌上,她猛地想起了那把大大的伞来。

    于是,她赶忙去抱陈放在屋里的那把太阳伞来,噌的打开,可是,因为力量不足,风一吹,伞便摇晃了几下,差点倒在地上,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总算勉强稳住。

    然后,她颤巍巍地扛举着插在石桌的中间的圆孔上。

    经过这一番折腾,她脸上身上的汗水如珍珠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瞬间,猛烈的太阳就被厚厚的巨伞遮蔽,伞下一片阴影。

    她的手背无意中碰到了石桌的边缘,一股剧烈的灼痛,让她立刻像触电一般的迅速抽回来。

    烫,太烫了!

    原来,此刻,被太阳炙烤过的石桌石椅仍然滚烫至极,完全能煎饼煎蛋了。

    田甜皱了皱眉头,抬起被烫的手一瞧,只见,一道豁然醒目的红印贯穿于手背上。

    看着自己原本白皙的手背,突然,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子,她禁不住爱怜地抚摸着这仍然有些隐痛的灼伤。

    抬手看了一下表,见还有半个小时,应聘者们就要来了。

    她来不及顾影自怜的哀伤,就又匆匆上楼去了。

    因为,她总不能臭烘烘地去招聘吧,再怎么也要洗洗澡,换换衣服的。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戴着蓝色波点浴帽的田甜身上穿着件白色衬衣,下身穿着条黑色包臀裙子,经典的黑白配,显得更加干练和精明。

    她来到镜子前,取下罩在头上的浴帽,快速地对镜梳妆起来。

    绷带仍然在后脑缠着,她害怕触碰到伤口,几乎不敢靠近那周围,只是,把发梢用橡皮筋随意束起来。

    然后,便把帽子戴上。

    戴上帽子后,镜子里的她俨然换了一个人一般。

    见状,她郁闷的脸上才又恢复了自信的微笑。

    她心想,幸好买了这顶帽子,否则,自己就没脸出门,更没脸见人了。

    她正美滋滋地对着镜子孤芳自赏,这时,隐隐约约听到楼下有敲门声。

第032章 招聘现场

    于是,田甜抓取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一本笔记本,立即起身奔向房外。

    “嘭”,她随手把门带上,加之,风的助力,房门便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巨响。

    “来了,来了!”她一边答应着,一边扶着扶手小心翼翼地向楼下跑去,一阵渐行渐远的“哒哒哒”的高跟鞋着地的声音在空中清脆地响了起来。

    她把那长长而结实的木栓子往左一拉,双页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只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人。

    女的,披肩长发如瀑布般垂挂在后背,前额上箍着一个精美的玫红色头箍;穿着一条长长的天蓝色的连衣裙,肩上挎着一个小包,手里拿着一把折叠的碎花太阳伞;个儿不高,顶多一米五左右;短发,瘦尖脸,皮肤白皙,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笑。

    男的呢,留着时下最新潮的分头,圆脸,有着麦色的健康皮肤,眼睛细小而狭长,大大的鼻梁像一座山峰一般醒目地矗立在他那宽宽的嘴巴上,脸上浮现着一抹农村人特有的憨笑。

    “你们好!你们是……?”田甜迅速地扫视了他们一眼试探着问。

    “我是上午给你打了电话的,来面试。”那个女的抢先回答,一脸的谄媚和讨好。

    随后,她禁不住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右边的那个男的脸上。

    只见,那个男的嘴巴蠕动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我也是。”

    “哦!好的。”她微笑着点点头,“那,请进来吧!”

    于是,她在前面带路,把他们引到石桌旁坐下。

    尽管外面热气逼人,但,硕大的伞下却阴影一片,凉风习习,让人感觉十分惬意。

    “我能看看你们的证件吗?”田甜看着他们问。

    男的率先把身份证和毕业证从裤子口袋里掏了出来。

    女的听后,连忙把伞放在圆圆的石桌上,腾出手来“噗”地拉开拉链,在小挎包里翻找着。

    “还有工作简历呢?”田甜接过那男的两证后疑惑地问。

    “我,我还没有工作过,所以,没有写‘简历’了。”对方特别难为情的支支吾吾。

    见对方如此局促不安,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哟,河南的?”她一边看着对方的身份证一边喃喃自语。

    “有,有什么问题吗?”只见,那男的脸涨得通红,右手挠着头,张口结舌道。

    “没什么啊?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看着对方一副焦急和狐疑的窘态,她很是诧异,随即,补充道:“听说,河南人很踏实肯干,特别能吃苦耐劳的。”

    闻言,那男的这才咧着嘴如捣蒜般地点头。

    其实,她知道对方是为何紧张,那是因为河南人向来比较团结友爱,老乡情结深厚,如果哪个老乡遇到不平或受到羞辱,他们喜爱打群架,所以,好多工厂都在招聘启事上明示“不招河南人”。

    这是明显的地域歧视,所以,难免让河南人愤愤不平,倍感不公。

    但,也许,并不是所有的河南人都那么好斗,很有可能只是屈指可数的极少数罢了,大部分还是老实本分、热情友善的。

    然而,一粒老鼠屎坏了一大锅粥。

    不经意间,把整个地域的人都被波及了,包括无辜的好人。

    但,站在工厂老板的立场上考虑,也不难理解。

    因为,老板所看中的是利益,在极尽可能地制造生产效率的同时,他也无时无刻不希望把风险降到最低,杜绝一切有可能的安全隐患。

    所以,便有了曹操的“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负我”的无情和决绝。

    “张飞。”她轻轻地低吟着,顿了顿,又提高声音道:“嗬,这么小?才十八岁。今年刚刚毕业?”

    “对。”这个叫张飞的男人惜字如金且腼腆地答应着。

    她瞥了一眼对面这个叫“张飞”的男人,心想,取的名字跟三国时期的猛将张飞一模一样,可性情却截然相反。

    这时,门外又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请进。”田甜头也没抬地准允。

    毫无疑问,一定是来应聘的,她想。

    果不其然,一行三人闪身走了进来,在烈日下行色匆匆,顺便两只眼睛分别好奇地疾速向四周左顾右盼。

    她取下套在笔记本一侧的笔,哗哗地翻了几页,低头在洁白的纸上写了起来。

    她把“张飞”两个字风风火火地写在上面,然后,问,“有电话号码吗?我记一下,方便联络。”

    他嗫嚅着道:“我,我没,可,可以留传呼吗?我老乡的。”

    “可以啊。只要能联系到你就行。”她抬头嫣然一笑。

    于是,张飞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并迅速翻了起来,最后,停了下来,他一字一顿地念着一串阿拉伯数字。

    “诶,你们坐下啊。”忽然,田甜感觉有人依然兀自高高地站在一旁,不禁停下笔指了指一边的石椅示意他们就坐。

    然后,继续低头写了起来。

    少顷,她把张飞的毕业证和身份证一并还给了他,并微笑着说:“假如确定聘用了,我将在四十八小时内联系你。”

    张飞一边说着“好的”,一边接过自己的证件装进口袋里,讪讪地道:“走了。”

    说着,他起身离开。

    见张飞走了,那个女的急不可耐地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证件和简历推到田甜面前。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田甜抱歉地笑笑。

    然后,马不停蹄地拿起了对方的身份证来看。

    原来这是一个四川妹子,叫李梅,出生于一九七九年冬。

    接着,她又翻开了她的毕业证,上面显示初中毕业。但,细心的田甜一眼就甄别出来了那是假的。

    假证三十元一本,满大街都是。

    其实,她不是非要用高学历的职员不可,只是,她可不喜欢弄虚作假耍小聪明的人。

    一个人,可以没有美貌,没有财富,也可以没有文凭,可是,绝对不能没有人品。

    用假文凭,或许,实在迫于无奈。因为若连初中文凭都没有,那么,根本就进不了厂。

    但,往小的说是虚伪,往大的说,那是一种欺骗行为。

    于是,问:“你是哪年毕业的?”

    这时,李梅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坑坑哼哼半天也没说上来,末了,结结巴巴说:“我,我,我忘记了。”

    “是嘛?不过,时间久了,也难免忘记的。”她看破但却不想说破,于是,附和着圆场。

    简历上的字特别稚嫩,歪歪扭扭的,要十分费力地连猜带蒙地勉强辨别出写的是什么,宛如一个初入学堂的孩子的手写体。

    这跟她本人的打扮简直就大相径庭。

    诚然,有些大学生的字也未必就好,但,这个也实在太差了,我们老家用家乡话来形容这样的上不了台面的字就是“鸡爪的”。

    因此,她更加怀疑她证件是假的。

    简历上写着,出来两年了,以前,在电子厂打工,离厂原因是,不喜欢每天晚上加班至十点甚至十二点。

    来应聘的缘由是,这里不用加班。

    但,为了给足对方的颜面,她也同样记下了李梅的大名和联系方式,并叮咛着“回去等通知”。

    “好的,再见!”李梅一边把证件收回来放进自己的小坤包里,一边开心地笑着和大家道别。

    然后,她拿起放在桌面上的伞后便起身离开。

    “嘭”的一声响,自动伞被按下按钮后自动撑开了,李梅举着伞款款地走在耀眼的阳光下。

    田甜用难以言说的表情目送着她渐行渐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坐呀,坐,”她热情地示意一旁的两男一女随便找凳子坐下。

    待他们纷纷坐定后,她很是愧疚地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刚才在忙,忽略了大家?”

    “没事的”,“没事”。他们答道。

    “你们全都是职业介绍所介绍来的?”她用目光依次扫视着三位。

    他们均点点头。

    “呃,好的,我知道了。”

    接着,三个人分别主动递给田甜一张如收据般大小的纸条。

    她先后接过来凝眸一看,只见,是复印好的介绍信,当然,其中,名字是手写的。

    无疑,那是中介开的信函。

    “介绍所那边是怎么给你们介绍我这边的情况的?”田甜整理着那些介绍信问道。

    听罢,他们争相述说着。

    “嗯,中介那边说的大致情况是对的,有一点,我要补充一下的就是,我这里不包住的哈,只包午饭一餐,也就是说,早晚饭和住宿均要自己解决的。这个,大家有问题吗?”她笑着声明。

    这时,有的人说“没问题”,有人始料未及地“啊”了一声,有人尴尬的沉默。

    “怎么样?如果有人不能接受的,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她扫视着他们仨。

    “不要紧的,你可以大胆地离开,这是你们的权利和选择!因为,与其将来嘟嘟囔囔的怨声载道无心工作,不如现在就走。这样,对你们,对我,都好,是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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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设宴,神仙下界,雪山派惨灭,要命的蜡皮芯片,谁扛正义大旗,揭穿武林阴谋。 帅气逼人、武功高强的董七郎 年少成名、桀骜不训的沈飞扬 金不换、钱不多、秦不移、化不少、谭不拢 多情的百花公主…… 为你带来不一样的视觉盛宴武林雨潇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武林雨潇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武林雨潇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