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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虚我生     望海潮传奇txt下载     望海潮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帝京风物

    第31章帝京风物

    冷玉虎跟叶木翠并辔而行,从南门进城,城门巍峨,士兵把守,太平景象,两人顺利进入城内。

    城内三街六巷,房屋鳞次栉比,店铺林立,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语声鼎沸,浑汗成雨,举袂成云,京都繁华,无可比拟。冷玉虎两人第一次进京,自是双眼都不够使,只管东张西望。

    穿过几条热闹的大街,找到一家“齐胜旅店”,住了下来。这家店主姓黄,是个南方人,却装着京城人说话,他为人精明,待客热情,他连忙招呼着冷玉虎两人,安排了两间干净的房间供二人住下。

    吃罢晚饭后,冷玉虎来到叶木翠房间。坐在窗前,望着那大街上,灯光明亮,依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今夜两人难得的在一起,搂着柔肩,说着闲话,看那夜空里的星河,灿烂明亮。

    叶木翠道:“我们要是长久地住在京城就好了。”

    冷玉虎道:“就怕北方人欺负我们南方人呢。”

    叶木翠不觉一笑:“谁敢欺负鼎鼎大名的公道大王啊。”

    冷玉虎道:“这京城可是藏龙卧虎之地,我可不敢枉自尊大。”又笑道,“帝京繁华,你没见你进城的样子,两个眼睛东张西望,都不够用了。”

    叶木翠笑道:“你没看你今天是什么模样,就是一个乡下人第一次进城呢。”

    冷玉虎反问道:“我是第一次来京城,你是第二次吗?”

    叶木翠道:“好了,好了,我们都是第一次。明天早起,好好去逛一逛。”

    翌日,吃罢饭,冷玉虎两人就去逛街。他们首先来到衣服店,走了进去,老板忙过来招呼两人,一个小子伺候着叶木翠穿起一件新衣服来。叶木翠穿着新衣,果然人靠衣装,整个人都变了模样,显得妩媚娇柔。叶木翠也爱这套衣服,都舍不得脱下了。

    张光真庄主家里豪富,这次进京,给冷玉虎、徐文涛都有不少的银两。今天冷玉虎也是慷他人之慨,道:“翠妹,你就穿在身上,不要脱下了,这件衣服真漂亮。”

    冷玉虎付了钱,两人走了出来,叶木翠红着脸,只是笑不住,不说话。冷玉虎奇道:“你笑什么?”

    叶木翠道:“我笑你啊,你刚才在衣店里,怎么那么会说话,嘴上就像抹了糖,这可不是我们冷大侠的风格啊。”走了几步,又扭头问道:“玉虎哥,你说是这衣服好看?还是穿衣的人好看?”

    “是衣服好看。”

    叶木翠攥起粉拳就要去打冷玉虎,冷玉虎一把拿着她的拳,拉着她,笑吟吟地朝前走。

    只见前面有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汉,举着用麦杆扎成的木棒,上面插满了冰糖葫芦。叶木翠笑道:“说到糖,果然就遇到了卖冰糖葫芦的。”

    叶木翠跑到老汉前,拔下两串冰糖葫芦来,自己拿一只,另一只只递到冷玉虎的嘴边。

    两人吃着冰糖葫芦,说笑着向前走着。叶木翠用手一指,道:“那里有一家衣服店。”

    冷玉虎道:“你身上不是穿的有吗?”

    叶木翠道:“给你也买一件,你看我穿着新衣服,你穿着旧衣服,人家怎么看?”

    冷玉虎说道:“我穿新衣服,还怪别扭呢。”

    可强不过叶木翠,两人来到衣服店。叶木翠拿了一件衣服在冷玉虎身上比试着,最后选了一件让冷玉虎穿上。

    大小合适,式样也新,颜色也跟人搭配,叶木翠很满意。冷玉虎见叶木翠满意,也就付了帐,走出店外。

    两人走在大街上,叶木翠歪着头不住地看着冷玉虎。冷玉虎道:“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好意思?”

    叶木翠道:“穿着新衣服,倒像一个富家公子,可缺的什么?是不是还缺一把折扇,就像袁公子一样。”

    转身就给冷玉虎买了一把折扇。冷玉虎拿着折扇,叶木翠教他这样拿、那样拿。冷玉虎笑道:“拿剑惯了,还真不会拿扇呢。”

    突然一个人影从冷玉虎身旁一闪,就跑到前面去了。冷玉虎望着她的背影,猛然想起,这不是那个在冷集镇饭铺里的那个寻夫的女子,她还跟一个和尚打过一架,最后还上了土关垭山寨的那个女子吗?她到京城来,不知找到他的相公没有?看她急匆匆的样子,估计还没找到吧。别的不论,单讲他对相公的痴情,就足让人佩服。

    两人说着玩笑,就回到齐胜旅店。

    下午,冷玉虎两人来到龙虎茶楼。张庄主跟黄寨主已坐在临窗的桌前,还空着两个座位。冷玉虎假装不认识,举手问一声:“这儿还有客人吗?”

    黄寨主道:“没人,你们坐吧。”

    冷玉虎两人坐下来。彼此客气了一番,就假装混得熟了。说了一些闲话,冷玉虎低声问张庄主:“找到令侄儿了吗?”

    张庄主道:“我打听到,他在锦衣卫办事,我就去到衙门。门上说他没在,让我过几天再去。”

    喝了半个时辰的茶。两边结帐,离去。

    第二天下午,冷玉虎二人逛街。街上十分热闹,人声聒耳,只听前面“好啊!好啊!”的喊叫声。

    冷玉虎知道前面有热闹可看,忙拉着叶木翠前去。只见前面围了一圈的人,两人忙走到近前,挤到人丛中去看。上一个节目已表演完,卖艺者在推销狗皮膏药。推销毕,这时,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抄起地面上的一根几丈长的竹竿来,让它竖在自己左肩膀上,来回晃肩,以使那长竿直立不倒。一个女孩紧跑几步,飞身上了那汉子肩上,双手抓住竹竿,攀爬而上。

    这竹竿上的女孩,约摸十五六岁,虽是农家女子,衣裳虽旧,却掩饰不住她俏丽的面容,玲珑的身材,露出的皮肤白如霜雪。她爬到顶端,左手、左足勾住竹竿,右手、右脚向侧伸展,做出一个“迎风展旗”来。底下一片的喝彩声。又见她双足绞住竹竿,身体前倾,手搭凉篷,做出一个“玉猴探海”的招式来。底下是掌声不断。女孩爬到顶端,双腿盘坐,双手合掌,做了一个“观音坐莲”,又见她双足勾住竹竿,身子下倾,双手展开,做了一个“紫燕翻飞”……

    底下一圈的观众,出声赞着:

    “这小小年纪,功夫了得!”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不知这小女孩下了多大的功,流了多大的汗。”

    这女孩听见众人赞她,越发地卖弄精神,在竹竿上闪展腾挪,做出了好几个惊险动作来。突然手一松,整个人如倒栽葱般掉了下来。底下观众,张开嘴,还来不及叫出声来,那女孩已落到竹竿底部,双手已抓住竹竿,一个倒翻斤斗,落在地面上来。

    众人口中的这一个“啊”字终于发了出来,跳起在喉咙管里的心才落到肚腹里去,还犹自嘭嘭嘭地乱跳。直到这时,众人才轰然叫出一声:“好!”

    那中年汉子左手扶肩上长竿,右手拿着草帽伸出来,这是让大家赏钱的意思,有人就一文两文的丢给着。冷玉虎把口袋里的一把零钱都抛到草帽里了,那中年汉子忙道:“多谢公子!”

    那女孩早已望见,一双美目不住地望着冷玉虎。

    冷玉虎拉着叶木翠离开。前面又围着不少人,只听有人高叫道:“看美女蛇啊,看美女蛇啊。一文钱。”

    叶木翠道:“玉虎哥,我们进去看。”

    冷玉虎交了两文钱,就走进一间小屋内,只见前面有一张木桌,木桌的周围围着一层厚厚的黑布幔。一人高叫:“美女蛇出来了。”只见一条大蟒蛇的尾巴从桌后黑幔里伸了出来,蜿蜒盘旋,本来站在前面的三四个人都不由得退后几步。这时一个艳丽的美女脸从黑幔里露了出来,搁在木桌上,向大家媚笑。

    这就是美女蛇了。

    有人问:“美女蛇会说话吗?”

    “她会唱小曲。”

    美女蛇轻启樱唇,就唱起了江南小曲,虽听不懂唱的是什么词,只觉歌声妖媚,中人已醉。

    看完了美女蛇,冷玉虎两人走了出来。叶木翠问道:“这美女蛇到底是美女变成了蛇,还是蛇变成了美女?”

    冷玉虎道:“这个我也没看清楚。”

    叶木翠道:“要不,等傍晚他们收摊了,我们去问问。”

    冷玉虎道:“我们先到前面逛逛,等回来时再来看美女蛇是怎么回事。”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知前面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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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神机妙算

    第32章神机妙算

    前面有一个算卦的摊位,一个半仙坐在一张木桌的后面,他瘦黑的一张脸,尖嘴猴腮,唇边有一颗黑痣,脖子上也有一颗黑痣,黑痣上长着一绺白色的长毛。那木桌上结了一层的油垢,桌旁边竖着一面小旗,旗上写着“神机妙算”。

    冷玉虎两人从卦摊前经过,那半仙一眼望见,忙站起身来绕过木桌,几步就跑到冷玉虎前面,双手拦住两人。那半仙道:“我看这位公子面有晦色,恐怕有血光之灾。我给公子算一卦,保你逢凶化吉。”

    冷玉虎道:“我们不算卦,要到前面去走一走。”

    那半仙仍然伸手拦住,道:“听公子口音,公子是南方人吧,什么时候进的京?我也不要卦银了,我奉劝公子赶快离开京城,越快越好,迟了有灾难逃啊。”

    冷玉虎道:“在下很忙,改天再来请教。”

    那半仙道:“我号称半仙,看相是很准的,你先到别处去打听打听,一定要来找我,迟了恐怕有变。切记!切记!”

    冷玉虎拱手道:“好说,好说。”

    那半仙只得让开,望着冷玉虎慢慢离开,喃喃道:“是祸躲不过啊。”

    叶木翠道:“算命的都说奉承话,他怎么一开口就说有灾?”

    冷玉虎道:“他一说有灾,就先把你唬住,然后再慢慢地算出好命来,有灾他也有办法化解。无非是要几个卦钱。”

    街上真是热闹,又遇见一处玩杂耍的,有一个老头坐在一张小凳上,面前一张矮桌,桌上有三个碗,正在表演“三仙归洞”。枯长的手指,来回变换,动作极快,冷玉虎站着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破绽来。

    叶木翠问道:“他会搬运术吗?”

    冷玉虎道:“估计会吧?如果不是搬运术,我怎么看不出他的手法来?”

    叶木翠道:“他要是会妙手空空怎么办?玉虎哥哥,你摸摸你的银两丢了没有。”

    冷玉虎摸摸口袋,道:“没有。”

    一条长街上,聚集了多少江湖奇士,他们在这里,逞强施能,博得一阵阵的喝彩声。前面就有一个黑瘦的老头,会表演缩身术。他站在一口缸里,那口缸只装得下他的一双腿,他的上身都露在外面,就算蹲下来,这小小的缸也装不下他的身体来。冷玉虎两人站在近前,那老头开始表演了,只见他浑身晃了晃,扭了扭,听他全身骨节咯吱作响,感觉骨节都拆卸下来,缩在一起了,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娃娃大小,扭曲着身子就钻进了缸里。老头的伙伴把缸口盖上,自己一屁股坐在缸盖上。

    众人见了,都拍掌叫好。冷玉虎给了几文钱,跟叶木翠离开。

    叶木翠道:“这缩身术可是真功夫啊!”

    冷玉虎道:“我们这次进京,可算开阔了眼界,江湖上能人异士多着呢。我们可要谦虚谨慎,不要妄自尊大,惹人家笑话。”

    继续向前走。前面有一个练武的摊位,冷玉虎道:“可遇到我们本行了,翠妹,我们快去看看。”

    两人来到近前,演武已经开始了。只见两个汉子对练,一个拿单刀,一个拿短枪,两人刀来枪往,打得倒很激烈,精彩不断,也有一些惊险动作,恰恰能让对方精巧地躲过,赢得周围的人一片喝彩声。

    冷玉虎两人当然知道都是一些花拳绣腿功夫,但是却很好看,两人也就饶有兴趣地观看着。

    这时听到扰嚷之声,一伙人冲了进来,只见一个人叫道:“那练家,我家公子也是练武术的,想跟你较量一下。”

    那练武的汉子忙低头拱手道:“我们是练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只是农闲时进京混口饭吃,哪能跟公子过招,公子是娇贵之躯……”

    那人不耐烦:“哪有这么多废话。公子跟你过招,那是抬举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另一个闲汉脾气暴躁,道:“别给脸不要脸,得罪了公子,你们在京城还混得下去吗?”

    那练武的汉子只是低头道:“不敢,不敢……”

    那暴躁闲汉早已不耐烦了,一脚向练武汉子下裆踢去,那汉子早已防备,闪身躲过了。那闲汉恼羞成怒,又飞起一脚,把汉子踢得横飞过去,摔倒在刀枪架子上。那汉子挣扎了半天,始爬了起来,退到一边。另一个拿短枪的汉子忍不住了,叫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那闲汉“咦”了一声,道:“就欺负你了,你待怎样?”那拿枪的汉子不语。那闲汉道:“不服气啊,来打我啊。”从地上拾起一把单刀,道:“我来陪你玩玩。”挥刀向拿枪汉子砍去。那汉子也学过一些皮毛武术,闪身躲过,那闲汉见一击不中,又一刀砍来,那拿枪汉子不觉挺枪相迎,就这样两人打了起来。

    刀来枪往,两人打了十来回合,那闲汉不是对手,退了回来,道:“让我家公子陪你玩玩。”

    一个闲汉把宝剑递给公子,公子持剑,耍了一个招式,就朝拿枪汉子刺来。既然动了手,哪里还能停下?拿枪汉子只得挺枪迎上,两人杀到了一起。这公子学到一些真本事,刷刷几剑后,那拿枪汉子已不是敌手,公子步步紧逼,汉子左支右绌,身上已中了几剑,鲜色淋漓,都滴落在地面上。

    胜负已定,可那公子还是不依不饶。周围的人都看不惯,可哪个敢出声说一句公道话?冷玉虎早已按捺不住,抬脚走上前去。那公子拜名师学剑,天天都在找人比剑,正在兴头上,望见又有一人主动上场,正是求之不得,也不搭话,挺剑就向冷玉虎刺来。

    冷玉虎哪会把他放在眼里,手上折扇向那公子面上一挥,那公子本能的一闪身,冷玉虎一脚就把他踢了个仰八叉。那公子连忙爬起,自学剑以来,哪见过如此难堪,羞得满脸通红,叫道:“给我上。”

    那伙人见公子受伤,都要在公子面前表现,都低着头在地上找趁手的东西,有的拿着了石头,有的拿着了棍子,有的捡到了刀剑,都纷纷向冷玉虎冲来。冷玉虎冷笑一声,赤手空拳,展开武当拳术,“黑虎掏心”、“双风贯耳”、“手挥琵琶”、“弓步冲拳”,三下五去二,把他们都打倒在地,一阵的哭爹喊娘。

    冷玉虎不愿惹事,拉着叶木翠的手就走。转过了一条热闹的大街,感觉背后有人跟踪,冷玉虎对叶木翠道:“我们走那个巷子。”

    这一片小巷子特别多,冷玉虎两人专拣少人的巷子走,七拐八弯,后面的一伙人跟了上来,正是公子的人。那伙人道:“这是一条断头巷,看你们还朝哪里逃,得罪了我家公子,还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冷玉虎心想,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还是少惹麻烦为好,就笑道:“我想走,谁还拦得住我?”

    那些人知道他的厉害,只是远远地站着,叫道:“谁走,谁不是好汉。我们的师父马上就来,你怕了吗?”

    换着他人,就不服气,可冷玉虎受师父的吩咐,下山历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卤莽少年了。冷玉虎嘻嘻笑道:“大爷我没功夫跟你们玩儿。大爷走了。”

    冷玉虎拉着叶木翠的手,将身一扭,就上了房。这里一带都是低矮的民房,两人在房脊上一阵飞奔,越过几重院落,落在另一处无人的巷子里。两人慢慢走出巷子,来到热闹的大街上。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冷玉虎拿着折扇,满脸笑容。

    突然听到后面有人高叫一声:“冷大侠,请留步。”冷玉虎猛然一惊:“我在京城,还有熟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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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严二公子

    第33章严二公子

    冷玉虎扭过头来,原来是粟谷县的周富华,外号叫周黑鸭。周黑鸭当时在否卦教巢穴里,乘乱收拾了几包金银财宝,料想回粟谷县城是万不可能了,就打算到京城来。那王吉刚拐带了一个有夫之妇,跟着周黑鸭来到京城,两人用本钱在京城开了一间杂货铺。

    冷玉虎见是熟人,乐得到杂货铺里歇歇脚,就带着叶木翠走了进去。那周黑鸭改不了好客的脾气,待两人十分热情。三人坐下喝茶,说些闲话,冷玉虎道:“我们在山西省紫金县,找到令公子周小华跟程小半,已派人护送他们回粟谷县城。”

    那周黑鸭忙站起来拱手作揖,道:“多谢大侠又救了我们一次。大恩大德,无以言报。”

    周黑鸭又道:“我已来到京城,那周小华回到粟谷县,怎么过活?必然投奔亲友了,这也不是长法。王吉刚,你快快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回粟谷县,接相公跟程小半到京城来。”

    那王吉刚答应一声,就去收拾东西去了。

    那周黑鸭执意挽留,冷玉虎两人就在周家杂货铺里吃了晚饭,这才回齐胜旅店来。

    过了几日。这一天下午,冷玉虎跟叶木翠到龙虎茶楼来喝茶。

    上得二楼,却只有张光真张庄主一人在座,两人走上前,坐在一桌。喝着茶,冷玉虎见张庄主言语不多,忧愁满面,就问道:“张庄主,没见到令侄儿吗?”

    那张庄主道:“见着了。”说了这一句,就翻着白眼珠,不再说话。

    冷玉虎问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张光真庄主道:“张二中到了京城,就在锦衣卫里找到了差事。可那锦衣卫投靠在严嵩门下,专替严嵩办事,罗织罪名,陷害忠良,简直就成了严嵩他的私人衙门了。”说话声越来越高。

    冷玉虎道:“张庄主低声。”

    张庄主低声道:“我问二中,你是不是杀了弹劾严嵩的杨聚德杨大人?他说是。我问他,为什么杀杨大人?他说皇上只把杨大人流放到广西,那严嵩好像意犹未尽似的,锦衣卫就迎合严嵩,在半途把杨大人给杀了。我问他,为啥冒充是公道大王杀的?二中说皇上以后万一想起这个杨大人来,问下话来,就可推托是强盗杀的;二来可挑起北太行跟南太行的矛盾。我又问他为何又杀了北太行的一个寨主,上了土关垭山寨?他说是当了总寨主后,就可一步步消灭太行山贼了。我知他迷途已远,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就劝他回扫叶山庄,他却劝我少跟江湖上的人来往。”

    冷玉虎劝他道:“他这也是新近做事,想多建些功劳,得到上司的赏识,有什么不可原谅的?”

    张庄主凑过头来,对冷玉虎言道:“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严嵩权势熏天,闹得天下沸沸扬扬,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奸臣,他早晚就要完蛋。我这是劝二中早点离开是非之地,可他就是不听。”

    冷玉虎道:“我们得想个什么法子逼他离开京城?”

    张庄主道:“二中破了几件大案,上司正倚重他的很呢,他一时怎么会回头?我看算了。我也无颜见老朋友了,我在这里,专等你来,请你替我向老朋友们说一声,我现在就要离京回山庄了。二中的事,你们也不用操心了,这小子有一些聪明,到时,他会想出一个退身之策的。”

    冷玉虎只是安慰他,张庄主问道:“冷贤弟,京城逛完了没有?什么时候离开?到时到我山庄一聚?”

    冷玉虎道:“也逛得差不多了,估计过个一两天,也要离开,到时再到山庄拜访。”

    张庄主站起身来,一拱手,转身下了茶楼。

    过了两日。这一日,冷玉虎跟叶木翠两人走在大街上,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正走着,冷玉虎忙拉叶木翠走到街边,装着在一个小摊上买东西。过了一会儿,叶木翠问道:“那公子来寻仇了?”

    冷玉虎道:“不是,是石玉龙石庄主跟她的女儿邓春情。”

    叶木翠没好气地道:“她到京城来干什么?”

    冷玉虎笑道:“翠妹,你忘了,她们不是来追张二中的吗。”

    叶木翠嘻嘻地笑。

    冷玉虎心里奇道:“怎么认识的人都来到京城了?”

    两人走得累了,走进一个小茶铺,坐下来喝茶、歇息。

    过了一会儿,街上走来一个中年汉子,一直走到茶铺前,一屁股坐在一棵老柳树下,嚎啕大哭起来,一些人围了上来,个个摇头叹息,说声“可怜!”。冷玉虎感到奇怪。

    叶木翠道:“这不是那个肩扛长竹竿,竿上一个女孩在表演各种小巧动作的那个人吗?”

    “正是他。不知他出了什么事儿?我去听听他说些什么?”

    正欲走上前去,却听背后有人轻咳了一声,冷玉虎扭过头来,一个茶客正望着自己,冷玉虎知他有事要说,就走了过去。

    两人见了面,冷玉虎坐了下来。那人约五十多岁,一张黄脸,翻鼻阔唇,对冷玉虎说道:“你们是南方人吧?”

    “正是。”

    “我劝你们少管闲事,你知他得罪了哪个人?”顿了顿,低声道:“他得罪了严二公子。这严二公子是严嵩的二公子,名叫严世盛,二十岁出头,比他爹还聪明十分,他爹惯着他,由着他胡作非为。这严二公子人物风流,家里姬妾不少,他还到处眠花卧柳。前几日,他带着几个人到街上闲逛,不知怎的就看上了这个汉子的女儿,二话不说,就抢进府里了。这汉子到各处衙门告状,那衙门里一听说是告严二公子,哪个敢得罪严二公子,都把他轰了出来,还有那不客气的,说他诬告,还乱棒把他打了出来。”

    冷玉虎气愤地道:“这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那茶客道:“我就说嘛,你们这些外乡人,不懂京城的规矩,赶快走吧,不要惹祸上身。”

    冷玉虎道了谢,拉着叶木翠朝外走。却望见来了一位壮汉,十分剽悍,腰里挂着一把刀,走到那哭泣的农家汉子前,对他说道:“我家公子知道你的事情,很想帮你的忙,你跟我走吧。”

    那庄稼汉听说有人替他出头,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了身上的灰土,就跟那壮汉走。

    冷玉虎心道:“这京城人人都怕严嵩的势焰,这位公子敢抱打不平,徐先生不是说,要结交一些奇人异士吗?我倒想结交这位有胆有识的公子。”就对叶木翠道:“你先回旅店,我去看看这个公子是什么样儿的人,说不定我们还能结识一个京城的朋友呢。”

    叶木翠自回旅店,冷玉虎远远地跟着那壮汉。那壮汉不知后面有人跟踪,领着庄稼汉转过几条大街,来到偏僻的小巷子里。冷玉虎心想:“是了,住在陋巷,定是一位不慕荣华的公子了。”

    那壮汉扭头望望左右无人,把巷子旁的一扇木门一推,“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随后木门紧闭。冷玉虎大步流星,赶到木门前,抬头一望,这是一座破旧的城隍庙。正欲敲门,只听见里面庄稼汉大叫一声:“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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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梁上君子

    第34章梁上君子

    冷玉虎感到奇怪,侧耳一听,却听到里面一声:“救命啊……”冷玉虎暗叫:“不好。”耸身跃上墙头,跳进院内。

    台阶上,庄稼汉卧倒,鲜血从台阶上流下来。那壮汉提着血淋淋的刀,准备离去,抬眼望见冷玉虎跳了进来,他站立不动。冷玉虎喝道:“你为什么杀他?”

    那人冷冷地道:“他每天都在闹市里哭诉冤枉,这不是败坏严二公子的好名声么?”

    冷玉虎道:“严二公子抢劫民女,百姓不能申冤吗?”

    那人举起手中刀,那血还在滴落,说道:“一个庄稼汉,命如蝼蚁,有什么冤不冤?”

    冷玉虎问道:“你是严二公子什么人?是他派你来杀人的?”

    那人道:“我跟严二公子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家大人看不惯这人到处败坏严二公子名誉,让我来让他闭嘴。”

    冷玉虎咬牙道:“恐怕你也得闭嘴吧?”

    那人冷笑道:“是嘛?你知道我为啥告诉你这些,那是让你从现在开始也要闭嘴了。”

    那人说罢,不再客气,一刀挥来,冷玉虎拿着折扇,将身闪过。那人见一击不中,一招“杀虎式”,又朝冷玉虎砍来。冷玉虎伸出左手抓住刀背,一夺,把刀夺了过来,顺势一划,那人瞪圆了眼睛,鲜血从咽喉处流下,随之身子也“通”的一声倒了下来。

    冷玉虎上前查看庄稼汉伤势,见他早已死去,遂丢下刀,转身走去打开木门,外面巷子里已有行人走来。转身回来,冷玉虎跃上房屋,从后面跳下,从另一条巷子走出,不紧不慢地走过了几条大街,最后在暮色苍茫中回到了齐胜旅店。

    冷玉虎两人默然地吃罢晚饭,一起走到叶木翠的房间。冷玉虎气愤愤地道;“你问我那公子是什么人?他什么都不是,他是要巴结严二公子,就派人来把那庄稼汉给杀了。你想那庄稼汉的女孩被严二公子抢了,自己也死于非命,这天大的冤枉,京城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替他作主!”冷玉虎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急走了几步,像是下了最大决心,道:“这老天爷还开眼没?不行,我今夜要闯一闯这严嵩家。”

    叶木翠忙抓住冷玉虎的手,生怕他说走就走,劝他道:“这严嵩权势熏天,他家里定然守卫森严,高手如云,你自己去了,没救成那女孩不说,还把自己也陷了进去。不如明天下午,我们会着黄寨主、徐先生再作商议。”

    冷玉虎道:“师父叫我下山游历,就是要我除暴安良,扶危济困,我们学得剑术,不见义勇为,所学何用?何况我这十几天来,每夜苦思冥想,于这天雷剑法又领悟了不少。这严嵩家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以试试我这武当剑法。”

    叶木翠泫然欲涕,道:“我是担心你……”

    冷玉虎道:“你不用担心,如果我畏畏缩缩,还是你心中的英雄么?恐怕你也会瞧不起我吧?”

    叶木翠道:“可是,可是……”

    冷玉虎双手拉着叶木翠的双手,道:“不用可是了,你不用担心我,难道师妹也不相信我的剑术?”

    叶木翠道:“可是,严家高手如云……”

    冷玉虎安慰她道:“师哥不是个剑术高手么?”

    叶木翠道:“师哥剑术是很高的,是不是先跟黄寨主、徐先生商议一下?”

    冷玉虎道:“救人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夜长梦多,我今夜就去。”

    冷玉虎要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师父深知他的脾气,怕他将来跟叶木苍闹翻,两败俱伤,可就毁了武当剑术一派,因此才叫他下山游历,以免他两人争斗。叶木翠当然知道冷玉虎的性格,明白事情再也难挽回,两人就在灯下坐着,相对无言,叶木翠是柔肠千结,郁郁寡欢。冷玉虎不管怎么劝慰她,她总是高兴不起来。

    叶木翠泪流满面,冷玉虎替她擦拭泪水,说道:“师妹,放心!”

    看看夜已三更,冷玉虎将要离去。叶木翠起身来拉冷玉虎,冷玉虎反把她的手拉过来,右手拉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入怀中。叶木翠背靠在冷玉虎胸前,他的胸是多么的宽广坚实啊。冷玉虎双手环抱着她的柔腰,脸凑在她凝脂般的脖颈侧,在她耳旁喃喃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叶木翠不答,她怕泪水又流了出来。她的脖颈处有一缕清香,冷玉虎知道这不是花香,而是她的自然香气,他不动,只是嗅着这清香之气,沉醉进去,也不愿多说话了。

    很久,冷玉虎放开叶木翠,决然地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来到自己房间,冷玉虎穿好夜行人,挂好长剑,“嗖”的一声,从窗户里飞出,跃上房脊,展开轻功,很快消失在茫茫暗夜里,独留下叶木翠一人暗自凄惶。

    天空无月,几点星光闪烁。冷玉虎施展武当轻功,从人家屋脊上跑过,如一只黑猫一般,一闪而过,街上行人稀少,哪里会有人发现房上飞跑的他。

    冷玉虎早已探明严嵩的府第,朝一片灯光辉煌处奔去。跳下地面来,复跃上围墙,跳到严府院内,但见房屋繁多,不辨何处?复跃上一棵高树上,探身望去,好大一片院落,房屋密密层层,亭台楼阁,高低冥迷,烟树迷蒙,不辨东西。几处灯火通明,几处人声嘈杂,几处笙箫齐鸣,真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道路交错,长廊回环,僮仆家丁来往穿梭,巡夜武夫气势汹汹。

    冷玉虎心想:“一时到哪儿去寻找被抢民女?要是抓住一人询问,恐怕打草惊蛇,反而让人有所防范。”

    仔细想了想,冷玉虎飞身朝一处灯光暗淡处跑去,飞身上房,准备藏在防火墙处先观察一阵再作打算。哪知刚跃上房顶,就听“嗖”的一声,一条黑影从眼前掠过,飞落到另一间房顶上。

    好快的轻功,好熟悉的轻功,这不是在冷集镇上那个寻夫女子的“列子御风”轻功吗?冷玉虎凝目望去,那人却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跟白布上的画像一样,是不是那女人寻找的相公?冷玉虎站在房脊上,用手一招,低声叫道:“朋友,请留步。”。

    那人见冷玉虎飞身上房,原以为是要捉拿他,哪知见他站立不动,还向自己招手,看来是同道中人。那人主意打定,遂施展轻功,飞落到这间高房上来。

    这人近三十岁,瘦白的脸,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乱转。冷玉虎怕他再抢先跑掉,就忙开口道:“同道中人。”

    那人站正身子,问道:“你是何方朋友?”

    冷玉虎道:“我不是官府中人。”先稳住他,然后才说道,“我来时,经过河南冷集镇,遇到一个女子,跟你一样的轻功,却在到处寻找她的相公,后在太行山中又遇见过一次,没有寻到她的相公,最后下山,继续寻找。我见她已来到京城。我跟这女子没说过一句话,不知你可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来历?”

    那人听了,坐了下来,道:“她是我的娘子。”

    冷玉虎道:“这就对了,贤夫妻练得好厉害的轻功啊!恐怕当今天下,无人能追赶得上,我实在佩服得很。我是外人,不好多嘴,不知贤夫妻是为何纠纷,两人分离?”

    那人听了,低下头来,半晌才说道:“我也正后悔呢。跟你说了,不怕你笑话,反而我会痛快些。”于是,就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冷玉虎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原委。原来此人是河南杨村人,名叫章金花,是个浮浪子弟,家业败尽,只得四处乞讨。有一日,饿得头昏眼花,最后昏倒在一家门前。这一家是个大户人家,有祖孙二人,家传盗墓为业。爷爷有一次盗墓,掘得《列子门》的轻功秘笈,爷爷岁数大了,无法修炼此轻功,儿子早亡,只遗留下一女,只有把这列子轻功传给孙女了。这祖孙俩收留了章金花,见章金花为人诚实,头脑也灵活,就招赘他作了女婿。这女子见已成夫妻,就把“列子御风”轻功倾囊相授。这章金花开始几年还老实,见爷爷已死,无人管束他,他就开始四处游荡,夜不归宿,眠花卧柳,妻子对他大吵大闹。有一日,章金花气恼不过,就离家出走,大半年的时间都不回家。这才引出他的娘子抛头露面,四处去寻夫。

    章金花问道:“你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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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刺死公子

    第35章刺死公子

    冷玉虎问他:“你愿跟她回家么?”

    章金花当即答道:“愿意,我愿意。”

    原来这章金花离家出走后,仗着有绝妙轻功,四处游逛,自由自在,逍遥快活。最后来到京城,见严嵩家昼夜热闹,就乘夜来到严府,白天躺在房顶上睡觉,专在夜里活动,饿了就到厨房里偷些好吃的,拿到房顶上,一顿胡嚼乱吃,把鸡、鸭、鹅、鱼骨头到处乱扔乱抛。夜长无事,就溜进各房间里,胡作非为。这严府姬妾众多,散居在各房各屋,连她们的主人都很少来光顾,这章金花用几十夜的时间都把她们光顾了一个遍。这严府每天人来人往,嘈嘈杂杂,不知要发生多少事,哪会有人会想到房上还有个章金花来给他后院捣乱呢?

    章金花夜来昼去,来去如风,这些女人们都称他为“飞将军”。这些姬妾个个青春年少,貌美风流,每夜熏被焚香,等待飞将军光临。慢慢地,这些女人得到些风声,为了抢夺这个飞将军,独得专宠,个个争风吃醋、你短我长起来,飞将军真如蜻蜓抄水一般,一夜连进四、五间房,不停地安慰这些多情善妒的女人。飞将军毕竟是凡人将军,时间久了,体力不支,欲要离去,可又想到,天下哪里再有这么好的地方?欲去舍不得,只得每天躺在房脊上,任由下面那些妻妾千呼万唤、叹息咨嗟、甚至相互吵骂起来,飞将军章金花总是硬着心肠,再也不敢下地来。

    这章金花吃也吃够了,玩也玩够了,今夜听到冷玉虎提到他的娘子四处去寻他,忽然动起了夫妻感情来。这可真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冷玉虎道:“前几天,我在街上遇见过她一次,她闪了一下人影就不见了,也不知她住在什么地方?”

    章金花诧异道:“原来你不是来替她传话来的啊?”

    冷玉虎道:“是啊,我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那你半夜跑到严府来干什么?”

    冷玉虎道:“我是来救一个女孩儿的。”就把严二公子抢劫民女,有人为了巴结严二公子,又把四处喊冤的民女的爹给杀了,他是抱打不平,是来救那女孩的。

    章金花道:“这严府里的女人何止成百上千,房屋数不胜数,想找个人谈何容易!可你今夜运气好,遇上了我,我知道她在何处?”

    冷玉虎问道:“你知道?”

    “是啊,前几天,是抢来了一个女孩,哭哭闹闹,我在房上就望见了。”

    冷玉虎急道:“在哪里?你带我去。”

    章金花道:“好!你跟我来。”

    转身向另一处奔去,施展列子御风来,真是疾若一阵风。冷玉虎哪能示弱,施展武当轻功,在后面紧紧跟随。这武当轻功本以耐力见长,可在这短短距离,也不会落后到哪里去。

    两人奔跑了一阵,来到后面的庭院来。章金花用手一指,道:“就是下面了。我去也。”转身跑了,霎时没有踪影,估计去寻他的娘子去了。

    冷玉虎望那下面,一间屋亮着灯,凝目望去,几个妇女丫环,围着一个坐着的女孩,仿佛就是要找的女孩。遂飞身下去,走到近前,推开门就进去,一屋子的人齐向这边望来,那坐着的女孩也惊恐地抬起脸来,正是在大街上玩杂耍的那个女孩。

    冷玉虎对那女孩道:“不用怕,我是来救你的,跟我走。”

    上前拉起那个女孩就走,一屋子的妇人哪见过这阵势,呆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冷玉虎拉着那女孩,来到门外。说来不巧,严二公子带着家奴来了。这严二公子在街上一时兴起,抢得这个女孩到家,他每天吃喝玩乐,恨不得分成几个严二公子来,就把这个女孩给忘了,因此这个女孩来到严府,一连几日,尚成完璧。这一夜,严二公子应酬完,兴致很高,就想起了这个女孩,遂带着家奴向这边院落一路走来。

    冷玉虎刚走出院门,正跟这个严二公子迎面遇见,已是无可躲避。那严府家奴见一蒙面人拉着一个前几日抢来的女孩,马上明白过来,拉出刀来,就迎了上来。

    迟则生变。冷玉虎抽出长剑来,冲上前去,一阵砍瓜切菜,把这些家奴杀伤。那严二公子是个伶俐人,一见不对头,转身就逃。

    冷玉虎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几步赶上前去,一剑就把严二公子刺死。转身拉起那女孩就跑。

    “有刺客……”

    “杀人了……”

    严府的武师马上就行动起来。原来这严嵩当权,心狠手辣,残害多少忠良之士,因此来严府寻仇的人很多,严嵩重金聘请了很多江湖能人异士,来保卫严府。一听到有刺客,这些武师立即循声赶来。

    “公子被杀了……”

    这些武功高手一听公子被杀了,这还了得,立即跑到这边来。这严府千门万户,道路相通,冷玉虎第一次进来,路径不熟,正在左冲右突,堪堪又遇到了严府武师。这些武师死死把冷玉虎围住,使其脱身不得,一时之间,全府的高手都紧急调到这边来了。

    冷玉虎当然不畏惧,可带着女孩一时也不能飞身上房,急则智生,对女孩道:“你上树,我来对付他们。”

    这女孩连光溜溜的竹竿都爬得上,何况爬树?只见她抱着树,猿猴般就上了靠房的一棵大榆树上,俯身朝下瞧着。

    冷玉虎一不做,二不休,今夜可要大开杀戒了,施展起武当两仪剑法来,跟这些高手混杀在一起。一时刀光剑影,快如闪电,血肉横飞,好不惨烈。来人越来越多,冷玉虎杀得兴起,两仪剑法间杂着几招天雷剑法来,精妙剑法惊动四方,那观战之人个个心惊胆颤,面目变色,引得天地起伏震荡。剑光璀璨夺目,有如羿射九日,有如矫龙飞翔,一剑挥去,雷霆万钧,让对手呼吸顿滞。

    冷玉虎舞动剑法,当者披靡,心知不可久战,长啸一声,逼退众人,抽身飞起,落到高槐之上,左手抓住那女孩,双脚在树上一蹬,纵身飞起,落在房上。快步飞跑到屋脊上,俯身背起那女孩,专朝前面黑暗处跑去。

    后面也有几个高手相继飞到房上,在后面紧追不放。那女孩负在冷玉虎背上,只觉腾云驾雾一般,耳旁风声呼呼。

    冷玉虎耳听背后各种暗器飞来,怕伤着女孩,急把女孩放下,拿长剑回身把各种暗器打落。就这耽误的时间,几个高手已追至跟前,冷玉虎使出天雷剑法,“电闪雷鸣”“迅雷风烈”“晴天霹雳”,一连几个狠招,把这几个高手逼退,复背起女孩又跑。后面几个高手复追了过来,扬手发出暗器,冷玉虎无法,只得放下背上女孩,打落暗器,又跟这几个高手混杀在一起,心中早已不耐烦,使出厉害杀招,一招“天打雷劈”,只见剑光眩目,那几个高手赶忙避开。冷玉虎背起女孩就跑。

    却见对面房上跃起一蒙面人来,冷玉虎正欲转身,却见那蒙面人身形有些熟悉,那人低声叫道:“师哥。”那人却是叶木翠。原来叶木翠在旅店里,自是不放心冷玉虎,见他走后,自己也穿上夜行衣,悄悄来到严府里,静待冷玉虎消息,听到前面喊杀声一片,急跃上房来接应。

    冷玉虎见是叶木翠,心中高兴,忙快跑几步,来到叶木翠身旁,把女孩放下,道:“你救她出去,不要管我。”

    叶木翠倒也冷静,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只是增加冷玉虎的负累,忙背起那女孩就跑。那女孩扭过头来,对冷玉虎说道:“我叫宋王蛾。”

    冷玉虎摆手道:“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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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地窖三日

    第36章地窖三日

    冷玉虎没了后顾之忧,持剑迎着那几个高手。那几个高手也非平庸之辈,拿着兵器把冷玉虎困在中央。

    双方激杀在一起,房顶之上,人影飘忽,剑光闪亮,来来往往,杀了近二十个回合。武功高手,遇着低于自己的,没有兴致;遇着高于自己的,让人灰心;就是遇着与自己不相伯仲的,越打越让人激奋。现在冷玉虎跟这几个人的合力不相上下,一时打得难解难分,越打越痛快,越打越酣畅淋漓。打着打着,冷玉虎忽然长啸一声,纵身跃起一丈来高,那几个高手还以为冷玉虎要使出什么怪招来呢,都拿着兵器怔在那儿,哪知冷玉虎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痛快而已。

    冷玉虎早已望见叶木翠已没了身影,自己不走,更待何时?乘他们一愣的时间,冷玉虎使出一招“电闪雷鸣”,长剑如一道闪电,霹雳而下,众人知道不能抵挡,忙闪身避开。冷玉虎乘此机会,抽身跑出包围圈,向叶木翠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那几个高手在后面紧追不放。

    冷玉虎的武当轻功以耐力见长,越跑内力越强,奔跑速度越来越快,在人家房顶上如风驰电掣一般,只顾着自己痛快,带着后面几个高手一路狂奔,来来回回地绕着圈跑,霎时之间就把京城跑了个一小半。时间已久,那几个高手可就吃不消了,个个气喘如牛,离冷玉虎的距离越来越远。

    突然望见远处房上有几个人影向这边急速而来,原来刺死严二公子的事何等严重,锦衣卫、五城兵马指挥司都立马派出大批高手缉拿刺客。冷玉虎乘还没被发现之际,从房上跃下,跳进一条陕窄的街道,沿着人家屋檐一阵急跑。那后面追着的几个高手见追着追着,却不见了冷玉虎的人影,个个灰心丧气,内力涣散,瘫坐在房顶上。

    冷玉虎不敢回齐胜旅店,打算跑到人烟稀少处隐藏起来。半夜三更,官府缉捕,家家关门,冷玉虎正低头奔跑,却有一扇木门“吱”的一声打开,一只大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冷玉虎的衣袖,扯进屋内来。

    门从身后关闭,冷玉虎一望,原来扯自己进屋之人,正是黄不远黄寨主。黄不远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冷玉虎道:“我把严二公子给杀了。”

    那黄寨主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拉着冷玉虎悄悄来到和缘客店的后面,后面是一个小院,堆放着一院的杂物。黄寨主走到台阶旁,这台阶共有三层,是三块长条石垒成,黄寨主弯腰把上面的一块条石挪开,下面露出一个地洞来,黄寨主对跟着来的客店老板低声吩咐:“这几天,店里不要再住其他客人。”

    黄寨主带着冷玉虎钻进地洞,地洞口支着一张小木梯,两人踩着木梯走下地窖里。那客店老板从上面把条石掩好。

    黄寨主点燃一支蜡烛,地窖里立即现出一些微弱的光亮来。这个地窖有一丈见方,摆着一张破的大桌,几张破旧的凳子,靠壁摆着一张铺着麦秸的小木床。

    黄寨主道:“这家客店是我们土关垭山寨在京城的一个秘密联络点,老板是我们自己人,可靠的很,冷贤弟放心在这里住下。”

    冷玉虎道:“大恩不言谢。”

    黄寨主道:“贤弟刺杀严嵩之子,那可是替天下英雄出一口恶气。那严嵩残害忠良,杨大人家、扫叶山庄的杨小霞知道是你刺死了严二公子,不知怎样的感激你呢!”

    两人说了几句,黄寨主出了地窖。这里,冷玉虎吹熄了蜡烛,盘腿坐在小床上,到此地步,不作他想,只是闭目运功。

    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听铃铛一响,冷玉虎知道外面有人,走到木梯旁,上面闪过一丝亮,黄寨主走了下来。

    冷玉虎问道:“什么时间了?”

    黄寨主道:“已是傍晚了。”坐下,言道,“今日下午,我在龙虎茶楼会着了叶女侠,她还带着那个女孩,我亲自送她们出城,两个女孩,守门的士兵也盘查不出什么来,我亲眼望着她们出了城门。冷贤弟放心,你就安心住在这里,等过了这几天,我再想法送你出京城。出了城,海阔天空,可就是俺们的天下了,这几日,你就委屈住在这地窖里了。”

    黄寨主带来了食物,还有一壶酒,供冷玉虎吃喝。

    不说冷玉虎躲在地窖里,单说外面已是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了。那严嵩排除异己,不择手段,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他何曾眨过一下眼睛?这次他痛惜爱子,几次昏倒在地,百官惊惧,连皇帝也被惊动,亲自过问此事。官府调动京城所有人马,缉拿刺客,挨家挨户搜查,像梳子一般,来来回回,不知把一个京城来回地梳理了几遍,全城彻夜不安,鸡飞鸭跳,狗跑鸟惊。官府抓捕了不少的鸡鸣狗盗、地痞流氓之徒,牢房为之一满,那些衙役借此损公肥私,不知搜刮了多少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些官报私仇的,落井下石,逼良为娼,把人家逮进牢房,严刑拷打,逼勒人家交出银两财物来,他们才肯放人,很多人家家财耗尽,妻离子散。

    冷玉虎坐在地窖里,每日就是打坐练功,心里宁宁静静,灵台电闪,很多武学上困惑的关窍今日都迎刃而解,自觉融会贯通,剑术又上了一个层次。冷玉虎也不觉得意,走下床来,在黑暗的地窖里来回地走动,平常不觉这地窖狭窄,现在却觉困在地窖里,如蛟龙困在浅滩上,说不出的难受,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激情,在地窖里来回奔跑,你想这地窖多大的一块地,他在里面奔跑,不住地转着小圈,血气上涌,一下子“通”地一声昏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冷玉虎才醒转过来,只觉头痛欲裂,恶气上涌,忙盘腿坐在地上,调匀气息,良久,才觉内心平静,这才站起身来。过了一会儿,冷玉虎又觉全身内力强盛,不可遏制,恨不得要走出地窖外,狂跑一阵,才觉舒服些。

    这时,铃铛轻响,黄寨主走了进来。冷玉虎问道:“我在地窖里有几日了?”

    黄寨主道:“已有三日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

    “已是戊时了。”

    冷玉虎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黄寨主道:“有几个同道中人被关进了牢里。”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冷玉虎是何等聪明之人,道:“这都怪我,累及江湖朋友,一定是这些可恶的公差,借机打击报复,敲诈勒索,中饱私囊。我不能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就出去跟他们拚个你死我活。”

    黄寨主赶紧劝道:“你的为人,江湖上的朋友哪个不佩服?哪个不赞你一声大英雄?你再耐心待个几日,等外面消停下来,我们马上就离开。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冷玉虎道:“再待个几日,不知要累及天下多少无辜之人。我意已定,这就出去。”

    黄寨主伸手去拦,冷玉虎伸手一把将他推开。那黄寨主几步倒退,“通”的一声,碰倒在墙壁上,壁上粉尘簌簌落下。黄寨主疑惑道:“你的内力?”

    冷玉虎冷笑道:“我在地窖里,难道是白过的吗?”说罢扶着木梯,就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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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房上之战

    第37章房上之战

    冷玉虎走上木梯,黄寨主问道:“你不用再想想?”

    冷玉虎双手一抱拳,道:“保重!”毅然走上木梯。

    来到地窖外面,一个白鹤冲天,跃上房顶,踏上房脊向南跑去。西边的太阳燃烧起半边的天空,整个京城都掩映在红色的霞光之下。

    京城里,正在进行全城大搜捕,四处纷纷攘攘,吵吵闹闹,哭爹喊娘。冷玉虎如风一样在房脊上飞驰,突然脑后羽箭之声,这是张二中射来的一枝箭。张二中自幼练箭术,目力比别人敏锐一些,他率先发现了房上的冷玉虎,忙拉弓一箭射来。这冷玉虎并没减速,听到箭到身后,反手一抄,看也没看,甩手扔出,直向张二中射来。这张二中忙偏身躲过,只听身后“啊”的一声,一个兵士倒在地上。

    张二中又一箭射来,冷玉虎知道张二中的箭法,不敢大意,右手长剑一挥,把连珠的两枝箭削断。

    “抓刺客啊……”立时有人喊叫起来,接着到处都是“抓刺客”的喊叫声。

    前面有一个人跃上了房顶,挡住了冷玉虎的去路。这人名叫刘毕明,五十岁上下,身材中等,面皮稍黑,右手执着刀,这刀柄处有一道环,护着握它的手指,刀身短、宽、薄,发着寒光,锋利无比,左手掌全黑,显然是练黑砂掌的功夫。冷玉虎知他是冲着自己而来,也不客气,冲到近前,两人杀在了一起。冷玉虎一上来就施展天雷剑法,剑光闪烁,雷声隐隐。这对面之人本是江洋大盗,武功高深,有多少江湖成名人物都丧身在他的左手黑砂掌下,现在投身在五城兵马指挥司,是指挥司里四大高手之一。两人堪堪相敌,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那张二中也跃上房来,拉起硬弓,箭如飞蝗般连珠射来。冷玉虎不时地要分心用剑把来箭拨掉,因此,不能专心对付刘毕明,而刘毕明却可以连下猛招来对付冷玉虎,有几招差点就要得逞,都被对方及时地躲过。

    这时,前面又有一个人跃上房来,这可让冷玉虎大吃一惊,本来对付两人已有些困难,现在又加劲敌,如何应付?再一看,心中又是吃惊不小,这人五短身材,圆圆的脸,竟然是否卦教的教主白光华!冷玉虎曾经杀死过两个教主,不想第三个教主又出现了,难道是三胞胎?他可是找自己来报仇的了。任是英雄好汉,剑术高超,冷玉虎此时也有些心慌意乱,而刘毕明又瞅见他愣神之际,一刀砍来。冷玉虎忙集中精力,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先不管否卦教主,一心一意来应付眼前的劲敌刘毕明。

    而背后的张二中也要争着立功,手中的羽箭没完没了地如雨点般射来,冷玉虎还要费心来对待,一时形势十分危急。

    这时,张二中背后,又有两个人跃起上房来,却是石玉龙、邓春情母女俩。原来她俩失去冷玉虎后,在家里郁郁不乐,听说土关垭山寨举行比武大会,石玉龙就带上邓春情上山寨,希望在比武大会上,给邓春情找个如意郎君来。哪知邓春情一眼就相中了风度翩翩、武功高强的张二中,石玉龙看女婿也是越看越欢喜,因此一路就追到了京城来。张二中哪会把邓春情看在眼里?这石玉龙就住在京城里不走,到处寻找她的女婿。

    今日,石玉龙在房间里,听到外面打斗之声,忙走出房外来,望见了房上的张二中,忙叫出邓春情出房来看,只见张二中拉弓射箭,动作潇洒威猛,邓春情是欢喜不已。母女俩钟情张二中,在房下面喊叫,张二中是头也不回,理都不理。石玉龙无法,只得带着邓春情跃上了房,直向张二中奔来。这张二中本想射伤了冷玉虎,立个大功,好扬眉吐气,哪知石玉龙母女又来捣乱。这天下还有这么死皮赖脸的人,也不拿镜子照一下自己长得是什么德性,竟然不顾廉耻地追着自己不放,因此张二中心中恨极,拿起弓箭就朝这母女俩射来。

    张二中却不知这石玉龙练的武功,正是他箭法的克星。石玉龙幼年在家,曾有一位老尼姑住在她家,最后老死她家,还是石玉龙的父亲帮忙安葬的。这老尼姑见石家待她不薄,就把自己毕生所学的剑术,特别是千手观音的武功毫不保留地传给了石玉龙。这张二中射来的两枝箭,石玉龙轻松地就接在手中。也因这一耽搁,冷玉虎那边没有了后顾之忧,一时就能一心对付刘毕明了。

    前面的否卦教主白光华向这边跑来,哪知他的背后也有一个人跃上了房,从后面直追过来。这人三十多岁,脸白,双目如电,下巴稍尖,名叫王系群,手握一把单刀,练得是影子刀法,他是五城兵马指挥司四大高手之一。王系群本来带着一帮人正在挨家搜查,突然就有一人窜上了房顶,知道他不是刺客,也是非奸即盗,也就跟在后面跃上了房,从后面直追过来。白光华被追不过,心想:“我怕你吗?”返身就跟王系群杀在了一起,两个人棋逢对手,一时杀得难解难分。

    那张二中见两枝箭射不中这母女二人,也是恼羞成怒,也不管冷玉虎了,专心拉起弓连珠般地向这母女两人射来。这石玉龙施展千手观音神通,仿佛从身上凭空长出几只手来,一阵眼花缭乱,把来箭都一一接在手中,竟有二十枝之多。

    那边王系群望见跟刘毕明对杀的那年轻人剑术了得,见他三招两式,正跟严府武师所说的招式一样,他才是全城要搜捕的刺客,心想跟这个老头有什么可拚命的?还是抓住刺客,抢功劳要紧。王系群打定主意,舍了白光华就朝冷玉虎奔来。可白光华打得兴起,他不愿意了,就追在后面要来厮杀,这王系群无法,只得又回过身来跟白光华杀在一起。

    突然远处有一条白影,如一道闪电般向这边飞来,身法快捷无伦,眨眼之间已飞到这边房上来。冷玉虎跟刘毕明厮杀,却眼观六路,望见又一高手如电般奔来,心里不免又是一惊。

    冷玉虎见那人身法,猛然想起这人就是在冷集镇上饭铺里、又到土关垭山寨中寻夫的那个白净女子,看来来者非敌,自己可以专心对付眼前之敌了。

    原来这女子下了土关垭山寨,一路寻夫,想自己的相公是个贪图享乐之人,天下热闹莫如京城,因此就一路来到了京城,四处寻访。这一日,正在旅店里坐着,一官长带着一群手下进来搜查,见着了这女子,欺她孤单,就要勒索她,这女子一气之下,抽刀就把他给杀了。这里一出乱子,很多公人都涌向这里来。这女子索性就上了房,一道电似地就朝远处跑来,心想看看你们这班蠢货能追得上吧?

    哪知她在房上飞奔,早就惹恼了下面的一个锦衣卫高手。这人名叫丁平涛,四十岁上下,面色稍黑,唇红齿白,他也不带兵刃,练的是沾衣十八跌跟空手夺白刃武功,是锦衣卫四大高手之首,位置还在新近晋升的张二中之上。这丁平涛见房上之人飞奔,自己也跃身上房,在后面直追过来。

    这女子见有人追他,拔出短刀来,就向来人刺去。这来人可不是冷集镇上的那个和尚,见女子短刀刺来,他一翻手就要拿她的短刀。这女子骇然,知道遇到了对手,忙转身就逃。正在这时,又从下面飞起一人来,正是章金花,他听说冷玉虎说他的妻子正在四处寻他,动了夫妻之情,就在京城打听妻子的下落,哪知京城人海茫茫,寻觅一个人,谈何容易。今日,听到房上有声响,跑出来一望,见一人正在追杀自己的娘子,因此忙飞身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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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冲出城门

    第38章冲出城门

    章金花上得房来,也不搭话,拿出一把细剑来,就跟丁平涛杀在一起。章金花轻功了得,可剑术实在不怎么样儿,只是他仗着轻功,灵巧闪避,丁平涛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这边那女子见相公上房来救她,多日的仇怨化为乌有,夫妻同心,忙拿着短刀来帮助相公,两人围着丁平涛厮杀。

    这丁平涛武功高强,虽在跟这两人纠缠,眼睛却望着别处,见远处有一人剑法了得,那剑法正是跟要搜捕的刺客的剑法一样,生怕别人抢了功劳,舍了这边的两人,向那边房上飞奔而来。这两夫妻是紧追不放,因此,这三人又都跑到了冷玉虎这间房的房顶上,一时,这房顶上有四处人员在来往打杀。

    下面的人有轻功的飞身上房,没轻功的也纷纷搭梯上房,可他们的武功实在不能跟房上的人相比,被冷玉虎、石玉龙母女、白光华、章金花夫妻都打的打、杀的杀,滚下了房。下面满街的官兵望见房上面的几人来往厮杀,快如闪电,分不清敌我,恐怕误伤了官长,都手中拿着弓箭不敢轻发,个个张着嘴,看那房顶上杀得热闹。

    张二中见连珠箭射不中石玉龙母女,发起恨来,持剑冲上前来要杀了她母女。这时,张二中的灵蛇剑法又更进一层,石玉龙哪是她的对手,张二中飞起一脚把她踢下房去。那邓春情一个愣神,被张二中一剑削中面皮,也翻身滚下了房。

    两人一落地,下面的官兵一涌而上,把石玉龙母女捆绑住。事后扔进大牢,严刑拷打,却不是刺客一伙,只是追婿而来。那张二中交待,一定要把她们母女俩定个终身监禁。衙门的人把她们俩丢在牢房里,不管死活,石玉龙只得设法托人给家乡捎信。这邓志梅得到消息,虽是夫妻交恶,可毕竟夫妻一场,就算不看妻面,也要看在女儿邓春情面上,只得把房产田地变卖了,向亲友又借些钱,到京城里来,贿赂衙门。这衙门关着这母女二人,本就是要敲诈,见白花花的银子送到,也不管张二中的交待了,就悄悄把石玉龙母女俩给放了出来。

    这邓家回到家乡,家产荡尽,连住房也没有一间了,只得住在亲友家。这石玉龙恨张二中无情,在家养好伤后,偷偷出了门,找张二中报仇雪耻去了。过去是千里迢迢去追访爱婿,现在是想方设法去追杀仇婿了。

    这张二中见石玉龙母女滚下房去,少了纠缠,遂拉弓搭箭,一箭如流星般向冷玉虎射来。这冷玉虎正与刘毕明拚杀之际,哪里还能分心照顾背后,只听箭羽之声,已然来不及躲避,那箭“噗”的一声射入冷玉虎背后,那前面的刘毕明瞅着这一霎那的时间,右刀砍开冷玉虎的长剑,左手黑砂掌一掌击中冷玉虎的前胸,本来背后的细箭要破胸而出,却被这一记猛烈掌力又从背后打了出去,只见一股鲜血从箭伤处激射而出。冷玉虎在受伤之际,右手剑划了个半弧,“嗤”的一声刺入了刘毕明的前胸,拔出剑来,那鲜血喷涌,刘毕明慢慢倒下。

    满街的官兵望见刘毕明倒下,已没有了顾忌,拉弓放箭,一时万箭齐发,如急雨般向冷玉虎射来,势要把他射成刺猬。

    冷玉虎一咬牙,施展武当轻功,人比箭快,从房上急落下来,在官兵群中几个起跃,又跃起到对面房上。这弓箭手只觉眼前一花,冷玉虎已从对面房跃上这面房,再拉弓射箭时,冷玉虎连跃几间房,已不见了踪影。

    那张二中、丁平涛、王系群施展轻功,从后面追了过来。

    冷玉虎前后身上都受伤,鲜血淋湿后背,咬着牙向南奔跑,却望见远远的街道上,一个官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支队伍正在急急向这边赶来。冷玉虎几个纵跃,从房上跃下,在半空中一剑把那官长刺下马来。冷玉虎落坐在那匹马上,提起缰绳,打马几掌,那马负痛,“得得得”地向南跑去。马背上换了个人,只是眨眼的时间,那一支队伍半天儿才回过神来,忙拉弓射箭,都被冷玉虎用剑拨开,眼睁睁地望着他骑马跑掉了。

    这冷玉虎伏在马背上,使劲一打马,那马狂奔,如风驰电掣般向南奔去。远远的城门已在眼前,正是关城门之际,那守城的士兵见一马如飞而来,知是不能放它出去,赶忙关城门,可那匹马来得实在是快,眨眼已到跟前,“刷”的一声,如一阵风般,已冲出了城门。

    冷玉**马冲出城门,向后一望,并无追兵,他胸前挨了一记黑砂掌,五脏已裂,受伤极重,几欲昏死过去,“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心头明白,打马一掌,任马向南狂奔。

    不到半个时辰,后面尘土飞扬,四五个高手带着一帮人骑马追了过来。冷玉虎全身无力,不知如何应付,却望见南面一人骑马而来,蒙着面,从身形上认出是土关垭山寨黄不远黄寨主。

    这黄寨主见冷玉虎走出地窖,连忙跑了出来,见他在房上激战,自己帮不上忙,赶忙骑着马跑到南城门,这时南城门还不知道房上之战,见黄寨主偷偷塞了银子,就放他出了城门。黄寨主在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等待,果然不长时间,已望见冷玉**马而来。两人见面,不需多言,冷玉**马跑过。

    黄寨主藏过自己的左手刀,拿着右手的长刀向这四五个高手冲来。一时五个高手围住黄寨主厮杀。这黄寨主在江湖上几十年,也是个成名的英雄,为了救冷玉虎,施展平生武功,以一当五,刀来剑往,杀得不可开交。那丁平涛还是赤着双手,上前一把就夺过黄寨主的长刀来。这黄寨主没有了手中刀,无可奈何,只得打马跑掉。这伙人又打马去追冷玉虎了。这黄寨主骑在马上,心道:“冷贤弟,这次就看你的造化了。”

    这时,天已昏黑,冷玉虎望见前面有一片村庄,临到村前,冷玉虎溜下马,把马打一掌,那马受痛,仍然沿着道路向南奔跑,穿村而过。

    这冷玉虎定了定神,咬着牙,乘着天黑无人,走过几家村户,见一家院子较大,咬着牙,跳过院墙,见有一座牛屋,就走了进去,墙角里有一堆的干草,就缩身钻了进去,躲藏起来。冷玉虎盘腿坐在草堆里,运功疗伤。可受伤过重,稍一运功,“哇”的一声,一大口血就吐在草堆里。墙外一阵的马啼声响过,知道追兵已然跑过。

    冷玉虎只得勉力运功疗伤。这时,一个高高的人影闪了进来,走到草堆前,来回地走动。过了一会儿,又一个苗条的人影走了进来,先来的一人埋怨道:“怎么才来?”

    后来的是一个女子,道:“刚伺候老爷睡下,我就来了。”

    “快点,我就等不及了。”

    “每次都这么猴急猴急的。”

    “怎么不急?我都等你四五天了。”

    “这个老厌物可恶的很,我哪有空闲时间。”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宽带之声,虽是一个使唤丫环,却也见一片雪白。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鸡鸣狗叫之声。原来这四五个高手带着一帮人一路向南追去,追了半天,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原来冷玉虎那匹马在朝南跑时,望见路左有一座山,山上有青草,没有了主人,它就擅自作主,跑到山上去吃草去了。那伙追兵转过身来,向回跑,听见山上有马叫声,也就循声跑到山前,望见马上空无一人,他们下马来,把一座小山来回地搜了个遍,也没找到冷玉虎。只得骑上马,朝北跑,望见前面有个村庄,想刺客定然藏在村庄中,就从南挨家挨户地向北搜将过来了。

    这两人在牛屋里苟且,冷玉虎隔着一层草,不敢稍动,不知怎样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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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船上美女

    第39章船上美女

    两人在牛屋里,正在要死要活的紧要关头,搜捕的人员马上就闯到这后院来,牛屋里的两人听到动静,立时住了手。这男的舍了女的,欲穿衣出屋,外面的官兵已然冲了进来,望见惊慌失措的两人,问道:“干啥?”

    “没、没干啥?”

    见女的瑟缩在一边,已然明白,叱道:“还有别人没有?”

    “没有。”

    那伙人走出去,其中有一人,嘴里呸道:“真晦气。”忍不住回转身来,跑上前,两刀挥去,这偷情的两人就倒在血泊上。

    这伙人走出院外,冷玉虎正想推草出去,外面有人走进牛屋来,一声高叫:“杀人啊……”

    这家人都纷纷走了进来,道:“是小红,还有牛二。”这家老爷气急败坏,道:“这两个畜生,背着我干这种事,真是罪有应得。明天天亮,找两张旧草席给他们埋了吧。”

    于是,气哼哼地走了。牛屋里只剩下两具死尸,无人搭理。冷玉虎无法可想,也无力走出去,只得一心一意运功疗伤。

    很快天亮,又闻北面有马嘶之声,知是第二拨搜捕的官兵又来了。他们从村庄北面搜寻起,搜到这家来,听说有两人死在牛屋里,走进来看了看,又走出去。天已大亮,有几个帮工进来,把两具死尸抬了出去。

    挨到傍晚时候,冷玉虎推草而起,从院里飞身出去,见一官长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村庄里逡巡。冷玉虎悄走到近前,一剑把他刺下马来,也不管死活,拉过马来,翻身上马,打马一掌,那马“得得得……”,一路向东南跑去。

    深夜里,在野外过了一夜。第二日早上,复上***南而去,行了半个多时辰,听到后面一片马蹄声,向后一望,一支队伍骑马奔驰而来,正是张二中、丁平涛、王系群等一帮高手寻踪追至。冷玉虎伤未平复,向四周一望,辽阔旷野,无法可逃,只得咬牙向南跑。

    刚跑得两里路远,却见从南边道路上走来了两人,骑着白马,慢腾腾地朝北而来。走到近前,却是相识的一人,正是拿着玉佩上土关垭山寨、下山后又邀请冷玉虎一起剿灭否卦教的袁公子,身旁骑着一匹小马的是他的婢女小槐。两人骑马正准备上京游玩。

    在道路上遇见冷玉虎,袁公子见他受伤,后面一大群追兵赶来,心中已然明白,让过冷玉虎。这袁公子撕破一大片衣衫,把脸蒙住,拿着长剑,迎接奔驰而来的官兵。

    两边相见,也不搭话,袁公子施展“落花剑法”,众人哪见过这么优美的剑法,姿势漂亮,眼花缭乱,却招招又准又快又狠,剑尖只在自己要害部位刺来刺去。众人心中都一惊,不敢大意,也不追赶冷玉虎了,四五个高手围住袁公子一阵厮杀。这袁公子以一当五,剑法东一刺西一刺,缠住五人。那冷玉虎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这边人一望,没了刺客身影,一下心中焦急了,张二中站在远处,拉弓射箭,丁平涛赤着双手,硬是要来夺袁公子的剑,王系群的影子刀,如鬼魅一般,没头没脑地一阵猛砍。这袁公子躲过了来箭,闪过了刀,朝这人刺一剑,又转身朝另一人刺上一剑,只是跟他们歪缠。见冷玉虎已没有踪影,袁公子拉马跑出圈子外,小槐也打马跑了过来,两人并辔急离去。这袁公子的父亲在江南作官,他不愿得罪锦衣卫跟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见阻了一阻,对得起朋友,也就远离开是非之处。

    冷玉虎打马跑到运河边上,就沿着运河堤向南急跑。沿运河边是一溜的杨柳,迎风飘摇。到夜里,冷玉虎下得马来,让马休息吃草,自己靠在一棵柳树旁歇息。这时圆月已升到半空中,四周的景物都沐浴在明月的清辉之下,波光粼粼,初秋的河风轻拂,那杨柳的长条就在河面上婆娑起舞,河风吹在身上,冷玉虎感觉心神清爽了些。

    带着重伤,冷玉虎几个日夜的长途奔波,疲劳至极,靠着柳树,昏昏睡着了。这时,忽听到后面一阵的马蹄声响,有一支队伍追了过来。冷玉虎翻身上马,沿着运河堤急跑,突然一阵气血翻涌,难受至极,过后猛地头晕目眩,一头从马上翻了下来。冷玉虎拉着马,却无力再上得马来,就把马打了一掌,那马忍痛沿着运河堤跑去。

    冷玉虎艰难地睁开双眼,却见运河边停泊着一只大船,船上有一扇小窗还半开着。冷玉虎急中生智,一个纵跃,落在船舷之上,那大船也只是微微一晃。推开窗,缩身如猴般就钻进窗里,虽是受伤严重,落进船舱里,却没有多大声响,却听见背后“啊”的一声响,扭过身来,却见有一位女子惊惶地站了起来,左手拿着一卷诗书,正惊愕地望着他。

    冷玉虎虽是跟师妹叶木翠热恋在一起,今夜却是第一次走进其他女子的闺房,一时愣在那儿,不知怎么张口说话。

    月光斜照窗内,这女子美丽无比。冷玉虎游历江湖几年,见过许多的美女,可她们跟她站在一起,都要相形见绌。这女子中等偏上身材,细柳生姿,秋波流慧,脸白如霜雪,却又泛出淡淡的红色,真是艳若桃李,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冷玉虎乍见这绝世美女,一时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这时,船外面的马蹄声已近,接着就听到了说话声,“到船上去搜,不能错过一个地方。”

    船上已有人起来,迎着那搜查人马,问道:“几位爷辛苦了,这半夜里搜查什么?”

    岸上人不耐烦了:“快快让开,搜查朝廷钦犯。”

    船上猛地一沉,想是岸上人都跃上了船,那船的主人想是递给了银两,道:“几位爷辛苦了,到客舱里用茶。”

    “不用客气。搜查钦犯要紧。”得了好处,说话也客气多了。

    “下官是苏州知府,准备进京去拜会严嵩严大人……”意思是本人跟严嵩有关系,你们搜查本船,也要照顾一下本人的情面。

    那些搜查的人也就实话实说:“严大人家出事了。”

    船上人惊道:“出什么事儿了?”

    “严二公子被人杀了。”

    “什么?”

    “那刺客受了伤,我们正在奉命搜查。”

    “竟有这种事,请各位爷搜查。”

    “这间屋也要搜查。”

    “这是小女的闺房。”

    想是苏州知府又送出一些好处,那些人道:“女子的闺房,就不用再搜了。叨扰了,我们公务在身,告辞。”

    船身一晃,这些人都上了岸。一会儿,马蹄声响起,这伙人向南追去。

    这里,冷玉虎对着那美女一拱手,也不道谢,轻轻推开窗,一个纵跃,轻跳到岸上来。

    冷玉虎沿着河岸走了几十步,内力涣散,举步艰难,再难走动,见到前面河堤上有一棵老柳,它的根部被河水冲刷,露出很多根须来。冷玉虎一步步走到跟前,下到河堤下,藏身在柳树根须里,忙运气疗伤。

    良久,猛然听到上游大船上,“扑腾”一声,一个婀娜的人影跳进了冰凉的河水里,在水面上载沉载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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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起逃亡

    第40章一起逃亡

    冷玉虎见那人在水中挣扎,自己虽然受伤严重,可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就跑上前去,跳进河水中,游到那人跟前,冷玉虎伸手托住那人的腰,把他托出水面。

    那人也不甚挣扎,冷玉虎顺势就抱住了他的腰,他纤腰一握,柔软的身体靠在冷玉虎的胸前,冷玉虎这才看清是一个女子的脸、那个在船舱中的那美丽女子。一股愧疚涌上了冷玉虎的心头,就是他贸然闯进这女子的闺房,坏了人家的名誉,才让她跳河自尽。

    冷玉虎拥着她,慢慢游到岸边来,轻轻地把她放在草坪上。冷玉虎正在愧悔,那女子“啊”的一声,吐出一口水,人已苏醒了过来。冷玉虎忙道:“我不该到船上去,是有人追杀我,我情非得已,请小姐原谅。”

    那女子站起身来,怔怔地望着冷玉虎,半晌才问道:“我在哪儿啊?”

    冷玉虎道:“你刚才落水,不过,现在没事了,我送你回船。”

    那女子道:“我不回去。”

    冷玉虎拔出剑来,递给那女子,道:“我坏了你的名节,你可以杀了我……”

    那女子忙道:“不,不,与你无关。”遂即黯然道,“是我自己要死的。”

    冷玉虎一听与自己无关,心里放松了一些。

    原来这女子名叫赵瑜,是江南石溪村人。赵瑜小姐天生丽质,家里择婿,高不成低不就,因此到了十九岁,还没有婆家。赵瑜的父亲名叫赵立定,苏州知府,因在任上贪赃枉法,被人弹劾罢官,思量着要走严嵩的道路,希望重新起用。这赵立定寻思严嵩势焰正旺,财如山积,要是送金银财宝,他必定看不上眼,就思想着要把女儿送给严嵩的次子严二公子,以此邀得宠信,说不定还能捞一个比先前更大的官呢。因此一家人就坐了一艘大船,沿着大运河朝京城来。这赵瑜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想着父命难违,只得上船,其实死志已萌。

    这一夜,船泊岸边,赵瑜了无睡意,就把窗扇打开,天上一轮圆月,照着四下里一片的朦胧,岸边的杨柳笼着一层的薄雾。赵小姐不点灯,坐在月光下,手拿一把诗集,轻轻吟哦,对月伤怀。

    良久,听到远处蹄声得得,由远及近。不一会儿时间,一个男子突然跳进船舱来,赵瑜“啊”的一声,惊怕得一时不敢稍动。正在无可奈何之时,后面的追兵很快来到,上船搜查,一问一答之间,这才知眼前的男子就是刺死严二公子的朝廷钦犯,赵瑜心中一时如小鹿乱撞,不知是喜是怕?

    很快,官兵要来搜查后舱,赵小姐心慌意乱,不知是喊叫起来,还是救眼前的男子?就在心中慌乱之际,那些人得了赵立定的好处后,就没来搜查。那些追兵走后不久,那男子望了赵瑜一眼,并没说话,钻出窗去,飞身跳下了船,上了河岸。赵小姐从窗户里偷望出去,那男子走路蹒跚,显然受伤严重,她心中忽然闪现一丝念头,想去救助他一下,可少女的矜持又让她坐着没动,心里好像对这个杀了严二公子的凶手,心存感激之情。

    正在心中纷乱之际,赵立定沿着船舷走了过来,轻轻喊着:“瑜儿,你醒了吗?”

    赵小姐没有吱声。

    赵立定道:“我知道你恨爹爹。可爹被人陷害,追赃免官,也是没法啊,谁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入火坑之中?瑜儿,你醒了没有?”

    赵小姐脸上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赵立定恨道:“可恨这个凶手,断了为爹的一番如意算盘。”

    说着叹息而去,走了不远,赵立定忽然兴奋地一拍大腿,道:“有了。这严二公子死了,也好。听说严嵩的大公子严世蕃,人品比二公子好得多,人长得又俊又聪明,我过去见过他一面,确实不错,瑜儿要是送给他,不是要可靠得多啊!我过去怎么这么糊涂,竟会想到这个二公子,我可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对,就这么办。明早天亮就开船进京。”

    这赵立定以为女儿已睡着,在那儿暗自盘算,不由得意,竟自言自语起来,这些话都让赵小姐听个一清二楚。赵小姐已是万念俱灰,再无留念,轻轻地走到船舷,耸身一跳,就跳进河水里了。

    这冷玉虎哪知这其中曲折,心里还在过意不去,道:“小姐,你不回去,显然还是怪在下。”

    那赵瑜只得如实告他:“与你无关,是我爹爹要把我嫁给那严二公子,我伤心不过,才跳河自尽的。”

    冷玉虎道:“那严二公子在大街上抢劫民女,有人为了讨好严二公子,又派人杀了这民女的爹,是我亲眼所见,我一时气忿不过,才杀死了严二公子。”

    赵瑜道:“你杀了严二公子,为世上除了一害。我感激你,哪会怪你呢?”

    冷玉虎道:“我送你回船吧。”

    赵瑜含泪道:“我惟死而已。”

    冷玉虎见她意志坚决,不可挽回,他自己一时也想不出怎样劝说她才好。赵小姐见他为难,只得说道:“严二公子死了,我爹又要将我献给严大公子。”

    “你爹……”冷玉虎却说不下去。

    赵瑜扭头望着西南方向,现出倔强的样子,说道:“我是不会回去的。”

    冷玉虎关心地问道:“那小姐不回船,又将去哪里?”

    赵瑜想了下,道:“我到济南去,那里有我的姑妈。”

    说罢,赵瑜望着受伤严重的冷玉虎,想要去帮助他,一时无法,要想留下,却也没有理由,只得狠下心肠,沿着河堤朝南走。冷玉虎哪里能让一个纤弱女子在夜里行路,要是遇到一个歹人怎么办?这激起他的侠义心肠来,冷玉虎朝前走了几步,哪知刚才救人,内力已尽,脚步一个趔趄,“通”的一声,又重重地摔倒在地。那赵瑜本是大家闺秀,哪里跟陌生男子在一处共过,可今夜面对这个杀了严二公子、又救了自己的性命的男子,心中天然有一种好感之情。她听到摔倒之声,忙转身走了回来,关切地问冷玉虎道:

    “你怎么了?”

    冷玉虎听到赵瑜的柔声询问,身上感到一阵的温暖,他忙站了起来,故意地很轻松地拍了一下身上的泥尘,道:

    “没事。事情因我而起,这夜里行走又不便,我送小姐一段路吧。等到天亮,再雇个老实的人送你到济南。”

    赵瑜并不感到突兀,低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两人一起行路,冷玉虎道:“我怕追兵会回转来,我们先向西南走,然后再转向东南,可否?”

    赵瑜道:“很好。”

    两人慢慢走进茫茫夜色里。

    那赵立定早晨醒来,不见了女儿,遍寻不着,很是懊恼。在原地闹了两三天时间,毫无结果,最后也只得多备钱财,进京去拜见严嵩,别求他职。

    冷玉虎两人向西南走着,身上衣衫俱湿,初秋的深夜,夜露下来,已是很冷了。冷玉虎心想:“还是找个地方,把身上的衣服烤干,才是正理。”两人走了一会儿,望见前面有一个村庄,可又不敢贸然前去,怕有搜捕的追兵在彼,到时不说救不了赵小姐,连自己的性命也不保了。前面有一个小土丘,冷玉虎对赵瑜道:“前面有一个小土丘,到那里生火把衣服烤干吧。”

    那赵瑜身上衣服又单又湿,正自冻得受不了,见说要生火烤衣,也是求之不得。两人就一起向那土丘走去。走到近前,却是一座废弃砖窑,在窑里生火,避风又避人,真是一个好地方。

    冷玉虎带着赵瑜钻进废窑里,幸好这是个废弃不久的砖窑,里面还算干净。冷玉虎搬起两块砖叠放在一起,让赵瑜坐好,他出窑去寻找树枝柴禾。好在窑旁就堆有一堆的柴禾,冷玉虎抱了一些进来,堆在砖窑的中间,幸好身上带的火绒层层包裹,未被沾湿,拿着火绒把柴禾点燃起来。

    两人坐在火堆旁烤衣服。暗夜沉沉,窑内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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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陷落水窖

    第41章陷落水窖

    身上衣服已烤干,赵瑜就靠在窑壁边,不想今夜跟一个陌生男子共处砖窑之中,如同梦寐一般,不觉疲倦袭来,心中不再多想,闭着眼睛,以作休息。冷玉虎盘腿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如睡着一般,一夜都在运功疗伤。

    天已放亮,冷玉虎似还没有醒来。赵瑜偷眼望去,那晨光照射下的冷玉虎,面目棱角分明,神气坚定,只是脸色蜡黄。赵瑜站了起来,身子僵硬,就在窑里走了几步,感觉有些饿,想着这位刺杀严二公子的英雄也有些肚饿吧,就想走出去寻些食物。心里这么想着,就举步朝窑外走去。

    冷玉虎睁开眼问道:“你去哪里?”

    赵瑜道:“我去寻些吃的来?”

    冷玉虎道:“前面就是村子,本来我应去找的,可我疗伤,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停止。你快去快回。”

    那赵瑜答应一声,走出窑外,东边的太阳已然升了起来,路边草丛里露珠还在闪耀,远处高树上喜鹊正在飞舞追逐,“喳喳”乱叫。树下就有十几户人家,赵瑜朝那人家处走去。走到近前,却见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他打着哈欠,獐头鼠目,望见赵瑜,惊为下凡的天女一般,忙笑嘻嘻地问道:“妹妹,到什么地方去?”

    赵瑜只得道:“我寻些吃的食物。”

    那人献殷勤道:“刚好我家做好早饭,还没敢吃一口。我昨夜做了一个梦,说是有一位仙女来到我们村,我就忙跑出村外,果然就望见了仙女妹妹,就请仙女妹妹到我家吃饭吧。”

    赵瑜见他嬉皮笑脸,两眼如贼一般不住地盯着自己,知他不怀好意,忙转身就走。

    那人见这女子不向村里走,也不喊叫,而是背村而行,心里大喜,就在后面远远地跟着。见赵瑜走进村外的一座废窑里,这小子喜出望外,不说自己有色心,而觉得是那女子在引诱他来到砖窑似的。

    冷玉虎正在疗伤,忽见赵瑜慌张地走进来,正欲张口要问,赵瑜先道:“有不良子,追了进来。”

    话刚说完,那年轻人就已走到窑口,赵瑜忙走到里面躲开,心想自己不慎,要给受伤中的英雄添麻烦了。

    那人低头走进窑里来,笑嘻嘻道:“原来这里藏个奸夫啊。你,还不出去,不然我就去报官。拖进牢里,打你个死去活来。”

    冷玉虎缓缓站起身来,那人望见,道:“你还有剑啊,来,刺我一下。”用手指直朝冷玉虎额头捣来。

    冷玉虎慢道:“你最好走得远远的,不然,你会后悔。”

    那小子十分得意:“叫我走开?你这个采花贼,诱拐良家女子,不拉你到官,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冷玉虎冷冷地道:“把你手指拿开。”

    那人嘴里“啧啧”有声:“你还很嚣张啊!”指头直朝对方额头捣去。

    忽然一道闪光,那人却望见一截东西飞了起来,接着落下去,掉在了尘埃上,是一截手指头。不知怎么回事?愣了半天儿,才明白是自己的手指被对方用剑削断了,可自己还没能看见他是怎么拔剑、削指、插回剑的?霎时,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上了大脑,“啊……”这小子疼得弯下腰来,心里明白不是对手,忍痛捧着自己血淋淋的断指,低头跑了出去。

    冷玉虎对赵瑜道:“我不削断他的手指,他不会罢休。”

    赵瑜道:“我明白的,可我不该引他来的。”

    冷玉虎经过一夜的疗伤,正在收尾的关键时刻,经此一动作,聚集一夜的内力一下涣散,头脑一昏,又倒在了地上。

    赵瑜坐在熄了的火堆旁,不住地埋怨自己,本来英雄就是受伤的身体,千不该万不该又引人进来,让他又昏倒在地。眼前这位英雄虽说是初次相逢,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如果不是他要保护自己到济南去,自己也不知现在身在何处?遭遇到什么危险?正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自己连讨个饭都不能。眼前的恩人,自己不能知恩图报,现在连怎么救治他都不会,欲再出去找个医生,恐怕又要引来官差的追捕。赵瑜在窑洞里,见着昏倒的冷玉虎,她是毫无办法,空自着急。这是一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只有眼睁睁地望着他,希望他再次地醒来。

    冷玉虎悠悠醒转来,见赵瑜正关切地望着他,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赵瑜见他醒来,十分惊喜,答道:“已近半个时辰了。”

    冷玉虎挣扎着要站起,赵瑜忙道:“你不要起来,恐怕旧伤复发。”

    冷玉虎道:“没事。我们现在赶快走,要是刚才这个人去报了官,要走就来不及了。我被他们逮住无所谓,就怕到时,连你也说不清楚,我岂不成一个罪人了。”

    赵瑜心想他自身难保,还在想着别人,感激地说道:“我来扶你。”

    冷玉虎道:“没事了,经过一夜的运气疗伤,我已好得差不多了。”

    两人相扶着走出了砖窑,外面太阳已升到了半空,晴朗明亮,北方辽阔,人烟稀少,原野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冷玉虎心道:“幸好没人来,不然我怎么保护这位赵小姐呢?”

    冷玉虎心里想:“我本来是想保护这位小姐的,结果自身难保,还要拖累人家,还要连累人家的清白。”想到此,遂对赵瑜道:“前面就是村庄,我这里有些银两,你拿了去,到村庄里去雇个驴车,送你到济南吧。”

    赵瑜道:“你怎么办?”

    冷玉虎道:“我是官府通缉之人,不能进村里。现在是大白天,你可放心地前去,那个人在众人前不敢再为难你。”

    赵瑜怎能忍心舍他而去,何况还是他为了救自己而旧伤复发,遂道:“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冷玉虎道:“我受伤严重,不知何时才能好。要是有人遇见你我在一起,对赵小姐的名声不好,你不要顾我,我自己找个隐蔽之处,就能治好伤,你快快去吧。”

    赵瑜道:“冷大侠几次救我,我怎能不顾你而去,俗话说,有难同当,我的名声算什么?”

    冷玉虎见她不去,又不能呵斥她,心想我现在无力跟她分辩,只有到前面村子里去,到时自然有村民望见,上前来询问,我在人多处再想法脱身。打定了主意,就举步向那村庄走去。赵瑜跟在其身后,岂不知他的意思,正在着急思索劝他的良策。

    冷玉虎不顾赵瑜,只是向前走。前面是一大片的田地,在田地的边上有一个低洼地,洼地的旁边有一条小路。冷玉虎踏上这条小路,想尽快赶到村庄里去,哪知脚步踏到路边上,“扑通”一声,冷玉虎连人带树叶掉进了陷阱中。

    原来北方干旱,村民在田旁挖了一个集水窖,用来收集雨水浇田地,上面搭些树枝树叶用来遮蔽阳光照晒。今年雨水少,这水窖里只有中心处还蓄有一些积水,村里的小孩调皮,又新拿来了一些树枝叶,盖在水窖上,做成陷阱,用来捕捉一些野兔、野鸡之类的。时间长了,这些孩童也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不想,冷玉虎今日掉进陷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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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生吃地瓜

    第42章生吃地瓜

    冷玉虎跌落之际,本来能用武当轻功,将身一扭是能避免掉进陷阱中的,可他重伤在身,无力使用轻功,只能重重地跌落集水窖中。冷玉虎想道,他是公道大王,人人敬慕,特别是刺死了严二公子,那更是天下敬佩的大英雄,不想,今日在一个娇美的千金小姐面前出乖露丑,掉进陷阱,心中一阵的羞愧。

    赵瑜望见冷玉虎掉进陷阱中,忙紧走几步,来到水窖边,想伸手拉他,可又够不着,思量用一枝木棍拉他上来,心里忽又思道:“要是到了村庄,冷大侠离开我怎么办?他重伤在身,遇到官府缉捕,他又怎能脱身?这里是个隐蔽之所,不正可以养伤吗?他是天下人人敬佩的大英雄,我也可以下去帮助照顾他,我又何必顾及自己的颜面?”赵瑜思量罢,顺着水窖壁滑下了窖底。

    冷玉虎重重跌落水窖底,一阵的头晕目眩,猛见赵瑜也顺着窖壁滑了下来,责怪她道:“前面村子不远,你雇个驴车不就到济南了吗?为什么也要下来?”

    赵瑜站了起来,腿上隐隐有些痛,可也无关紧要,向四下看了看,道:“这里就是一个隐蔽的地方,冷大侠可以在此养伤啊。我下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什么?”

    冷玉虎道:“我扶你上去吧。我不用你管。”

    赵瑜道:“你是天下的大英雄,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的连累?”

    冷玉虎道:“赵小姐见外了,我是不想成为你的连累。”见赵瑜是打定主意不想上去了,他也不能当面狠心地呵责一个美丽的千金小姐,心想只有等自己赶快好起来,那么一切都好办了,只得道:“那也好,那就委屈赵小姐了。”

    冷玉虎见上面遮盖的树叶破了一个大窟窿,就勉力站起身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把上面别处多的枝叶拨一些过来遮住空隙的地方。

    冷玉虎刚做了这几下动作,就累得气喘吁吁,心想赶快练功疗伤,早时出了这个水窖,于是不再言语,盘腿坐下,调气运功。

    冷玉虎这几日来,一直不停奔波,不断厮杀,今日才找到一个安心的地方,遂一心一意地运功疗伤。他本来在京城房上危急之时,身体一个急转,把刘毕明的黑砂掌力卸了一半,今日又用武当剑派玄功疗伤,功效明显,恢复甚速。

    赵瑜坐在一旁,不敢稍动,生怕影响了冷玉虎治伤,又担心水窖外有人走来,可终究没有脚步声,这才放下心来,在窖中无事,赵瑜把历来的侠客诗句,都在心中默默念了好几遍。又想到过去的聂隐娘、红线女都是女中侠客,可恨自己是闺中弱女,毫无用处。思绪纷乱,再加上肚中饥饿,赵瑜坐在狭窄的地窖中,按捺不住内心的急躁,她忙收摄心思,百虑渐消,慢慢地心平气和起来,那西边的太阳也缓缓地落入山后去了,秋季的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冷玉虎睁开眼来,对赵瑜说道:“饿了吧,等天黑后,我出去找些吃的来。”

    赵瑜饿得四肢无力,可她怎么能牵累冷玉虎呢?说道:“冷大侠,你治伤吧,我还不饿。”

    冷玉虎道:“我已好了大半了。”

    说罢,站起身来,走动了几步,果然也觉得步履轻便,自己也很欢喜。

    突然,赵瑜惊道:“你背后有伤?”

    冷玉虎道:“背后受了一箭,不深,没事的。”

    赵瑜道:“还在向外流血,怎么说没事?”

    冷玉虎道:“是些皮外伤,我抹一下金创药就好了。”

    这金创药,江湖人士都随身携带着。冷玉虎也曾抹过金创药,因见是皮外伤,也没在意,不想从上面跌落下来,牵动皮肉,重流出血来。冷玉虎生怕赵瑜担心,就从衣袋里拿出金创药来,用手指拈了一些药,反伸手臂去涂药,可一下没涂在流血处。

    赵瑜望见,道:“我来涂吧。”

    冷玉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赵瑜道:“我替英雄涂药,那是荣幸之事。”

    冷玉虎见她一个女子能如此说,自己也就心里平复,拿出金创药来递给赵瑜。赵瑜用纤指拈起一些药来,冷玉虎转过身来,那箭射穿衣服,留下一破洞,很容易看出伤口在什么地方,赵瑜把药涂在伤口处,过了一会儿,那药果然奇效,伤口已不再流血了。

    太阳已落,光亮仍在。冷玉虎还是盘腿坐下运气疗伤。

    不觉,夜已深沉。冷玉虎站起身来,道:“赵小姐,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经过一个白天的疗伤,冷玉虎已觉气力有些恢复,耸身一跃,手已趴到了窖口边,用力一拉,就爬出了窖外。繁星满天,而远处村庄的灯光如天上的星星一般。冷玉虎不想到村庄里,自己内力未复,恐怕又惹上什么麻烦。低头望田地,处处是地瓜。冷玉虎走到远处,用剑挖了几个地瓜出来。

    冷玉虎捧着几个地瓜欢喜地走了回来,跳下水窖里,用剑把一个地瓜削了皮,托在掌上,用剑一剁,地瓜分为两半,而手掌不伤。冷玉虎又把这两半剁为四半,递到赵瑜手中。

    赵瑜拿着四块地瓜,问道:“这是什么食物?”

    冷玉虎道:“这是地瓜,我的家乡叫它红薯。”

    冷玉虎很快把另一个地瓜削了皮,张口就吃了起来。赵瑜也确实饿了,谢了冷玉虎,也学着样儿吃起了地瓜来。那地瓜甜脆,赵瑜生长富贵之家,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今日在这水窖里,觉得这地瓜是世间无上的美味了,一时把四块地瓜都吃完。抬起头来,冷玉虎正温柔地望着她,问道:“再吃一块吧。”

    赵瑜道:“吃饱了。”

    冷玉虎问道:“好吃吗?”

    赵瑜道:“好吃,又脆又甜,我过去可没吃过。”

    冷玉虎道:“生吃地瓜,可是委屈了赵小姐了。在我的家乡,百姓都拿这红薯当主粮,煮玉米红薯,家里稍微宽裕点儿的,煮白米红薯,冬天只有煮红薯干了。”

    赵瑜问道:“比今夜生吃地瓜还有滋味吗?”

    冷玉虎笑道:“吃个几顿,还很有滋味,难得是顿顿吃,年年吃,吃个一辈子,我想还是没有细米白面好吃吧。”

    赵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哪里知道这些。”

    冷玉虎讪讪地说道:“赵小姐取笑了,我这说的哪是什么知识?不过,烤红薯,却是很好吃的,赵小姐吃过吗?”

    赵瑜道:“这个没吃过。是怎样的做法?”

    冷玉虎道:“就是这地瓜,我们那儿叫红薯。红薯冬天怕冻坏,是要放在地窖里,地窖比这水窖要小、要深,就像水井那样,到了下面,大得多了,冬天很暖和,就把红薯放在地窖里。冬天的时候,天寒地冻,在堂屋里燃起一堆火来,人们围坐烤火,把地窖里的红薯拿几个出来,就在火灰里捂着烤。过一会儿,就闻着那香味从灰堆里冒出来,就知红薯已烤软烤熟,把红薯拿出来了,外焦内嫩,把皮剥掉,就可以吃里面的瓤了,比生吃红薯可香甜可口的多。”

    赵瑜无限神往地道:“冷大侠说得这么好,我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吃得上这烤红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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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窖中望月

    第43章窖中望月

    冷玉虎说道:“好啊,等过几天,我伤好了,就让你尝一下烤红薯的味道。”

    一提到治伤,冷玉虎才想到自己身上的伤来,刚才的谈话也太让自己兴奋了。赵瑜道:“冷大侠,你治伤吧,我不打扰你了。”

    冷玉虎有些谦然,让一个年轻的女子陪着自己,坐在这无聊的水窖里,可也无法,只有加劲儿地运气疗伤吧。

    赵瑜靠在窖壁,默念着古诗和过去的女侠故事,渐觉时光过得飞快。

    第二日醒来,初秋的朝阳已照射在窖顶上的枝叶上了,还有一只麻雀也飞来了,赵瑜坐着一动不动,那只小麻雀在枝叶上蹦跳了一会儿,才“唧”的一声飞走。

    这一日上午,冷玉虎都在坐着运功疗伤。中午,两人把剩下的地瓜吃完,面对着说了一些话,冷玉虎接着疗伤。到了夜里,冷玉虎突然站了起来,对赵瑜道:“我去挖些地瓜来。”

    冷玉虎自觉功力恢复,听听上面没有人声,猛力一跃,已跃起到水窖的外面了。冷玉虎站在外面,心里很是欣喜,终于不用再爬上来了,那姿势可太难看了。为了节省体力,冷玉虎慢慢地走向远处。

    赵瑜默念了一天多的过去的女侠故事,总以为那些飞来飞去的武功是作者编造的,刚才看到冷玉虎飞身而出,才确信这世上有这精妙的武功。

    冷玉虎挖了几个红薯回到水窖,照样用剑把地瓜细细地削了皮,又剁成了几小块,递到赵瑜的手中。

    待赵瑜吃完,冷玉虎道:“现在夜里也有些冷了,怕赵小姐着了凉,我们还是到那个砖窑里,烧一堆火来烤。”

    赵瑜问道:“冷大侠的伤好了吗?”

    冷玉虎不敢说全好了,万一遇到危险,自己支持不住,岂不让面前的美女笑话,就道:“已好得差不多了,一般的人来,也能够应付。”

    赵瑜劝他道:“万一遇到高手呢,还是再忍受一夜吧。明夜好不好?明夜再到砖窑里去。”

    冷玉虎道:“我在运气疗伤,赵小姐一人呆在这水窖里,不是很无聊吗?”

    赵瑜道:“不啊,难得这么清静,我把古诗从头都默诵了一遍。”

    冷玉虎羡慕地道:“赵小姐读的古诗可真多!”

    赵瑜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我连讨个饭都不会呢?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况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做个人人仰慕的大英雄呢?”

    冷玉虎笑道:“什么大英雄啊,你看我,天天被人追杀,多像个狗熊。”

    赵瑜赞道:“你就是大英雄啊,你刺杀严二公子,天下的人都在传诵你的美名啊!冷大侠,你给我讲讲江湖上的故事吧?”

    “好啊。”冷玉虎一下来了精神,讲他少年时在武当学剑,师父叫他下山游历,如何连闯两座山寨,被两家寨主推为总寨主。讲他并不住在山寨里,只是在江湖上如何的抱打不平,如何的扶危济困,赢得了一个公道大王的称号。如何大破否卦教,如何塞上杀敌,如何刺死严二公子,都给赵瑜讲了一遍。身在闺中的少女,哪里听到过如此神奇的故事,自然是听得心驰神往,连声赞叹。

    天上的月光透过枝叶照到水窖里来了,在地面落上斑驳的光影来。

    冷玉虎道:“不要讲我了,说出来,赵小姐就要取笑了。你看,这月光都照到水窖里来了,我记得在扫叶山庄里,有一个读书人叫徐文涛的,就唱过一个月亮的歌。我记得那意思是把月亮里的桂花树砍了,这月亮就更亮了,这徐先生懂的得可真多!”

    赵瑜轻启樱唇,低声念道:“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当时在扫叶山庄,徐先生把酒歌唱,慷慨激昂,今夜赵瑜清音吟诗,清脆婉转,冷玉虎听起来,感觉格外的回肠荡气,心情激动,不能自已。

    冷玉虎干脆站起来,用木棍把上面的枝叶拨开,立时,天上的一轮明月就浮现在人的眼前。浩瀚的夜空,皎洁的月亮,明亮的月光,把整个夜空照映得清澈明净。转身回望赵瑜,如月下娇花,眼若秋水,肤若凝脂,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她恰如一朵洁白的水莲花在月光下绽放,两颗鲜嫩的蓓蕾在云雾里若隐若现。

    冷玉虎忙盘腿坐在枯草上,闭目叹道:“这首写月亮的歌可真好。”

    赵瑜道:“从古至今,写月亮的诗俯拾即是,比这首好的还有呢。”

    冷玉虎道:“我自小练剑术,没读多少书,等这次出去了,我也学学诗,到时,赵小姐可要指点我一下。”

    赵瑜道:“指点可不敢当,我们可以互相切磋啊。”

    冷玉虎高兴道:“一言为定。我要加紧疗伤,争取早一日学诗。”

    一夜无话。

    翌日,冷玉虎已觉伤势痊愈,十分欢喜,不敢得意,又忍耐着继续运气疗伤。

    白天,天气晴朗,太阳的光辉照在头顶上的枝叶间,落在地面上,在地窖里画着一幅幅淡墨山水画,抒写一首首的小诗来。赵瑜望着地面上的天然诗画,不觉时光很快过去。

    待到傍晚,冷玉虎跃然而起,叫道:“大功告成矣,可以出去了。”

    赵瑜喜道:“已全好了吗?”

    冷玉虎道:“伤已快好了,内力还未恢复。”

    赵瑜道:“冷大侠,等你全好了,我们再出去也不迟啊。你不要顾我,我一人并不寂寞,我在这水窖里,把平生读的诗词都默诵一遍,觉得过去没有领悟的地方,现在都豁然开朗了,对诗的认识又提高了不少,真正懂得了诗情诗味。”

    冷玉虎道:“我听赵小姐的就是了,只是今夜可以到砖窑那里了。这水窖里,夜气下来,也是很冷的。”

    夜里,两人来到水窖外,不想突然天阴,天空没有月,天边只有几颗不亮的星,阴晴不定,远处的村庄灯光也没有,近处草丛里有几只草虫在鸣叫,此外就是万籁俱寂,夜风轻拂,身上微有凉意。

    道路不是很清晰,冷玉虎在前面行走,赵瑜在后面跟着。来到地瓜地里,冷玉虎用剑挖了几个地瓜出来。

    两人一起向那砖窑走去,所幸这北方的旷野,并没有一个夜行人。

    走进砖窑,冷玉虎把地瓜放下,从窑外抱进干柴来,用火捻点燃,两人围坐在火堆旁。

    冷玉虎笑道:“今夜,赵小姐就可以尝到烤红薯的味道了。”

    “是吗?”

    冷玉虎用手指着火堆,道:“就在这里面烤。”

    说着,冷玉虎把地瓜放在火堆一旁,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烤着红薯,过一会儿把红薯翻个身,再过一会儿又翻个身,一杯茶时间,烤红薯的香气就在砖窑里弥漫。赵瑜问道:“有香味了,好了吗?”

    冷玉虎道:“我看一看啊。”

    用手把红薯捏了一捏,道:“还没有,还没烤透,里面还是硬的。”

    过了顿饭时间,冷玉虎用手一捏红薯,道:“已好了。”

    拿起这个红薯,把上面一半的焦皮轻轻剥掉,露出里面嫩黄的红薯来,冷玉虎把剥好的红薯递到赵瑜的手中。

    赵瑜感觉红薯很烫,就换了左手拿着,右手伸在嘴前,轻轻吹气。复用右手拿着红薯,轻轻地咬下一小口红薯来,又软又甜,清香满口,喜道:“真的好吃啊,我过去怎么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烤红薯呢。”

    冷玉虎笑笑道:“赵小姐过去也许吃过吧。只是陪着我,忍饥挨饿这么些天,自然见着什么东西都是香的了。”

    赵瑜也不觉轻笑起来,道:“冷大侠讲得也有道理。冷大侠,你不要望着我,你也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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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表兄表妹

    第44章表兄表妹

    燃着一堆火,砖窑里温暖如春。这一夜,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冷玉虎就继续运气疗伤。

    翌日,冷玉虎功力已恢复,心里喜道:“终于功德圆满,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弄得灰头土脸。”

    赵瑜见冷玉虎面露喜色,知他武功已恢复,心里暗暗替他高兴。

    冷玉虎高兴地道:“赵小姐,感谢你这几日来对我的陪伴!我今天终于好了,你到济南,由此向东南,不知还有多远的路,现在道路上不太平,我反正也无事,还是有我来保护你到济南吧?”

    赵瑜道:“好啊。”

    两人走出砖窑外,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今日是个晴朗的天,树木青草俱有喜色。

    冷玉虎道:“现在朝廷还在通缉我,我进去化个妆。”

    说毕,复走进砖窑里,把木灰抓了一把抹在脸上,健步走了出来。赵瑜一见,也不禁抿嘴微笑。

    冷玉虎道:“这一路上如有人盘查,怎么说?我们把称呼也改一下吧?”

    赵瑜仰着脸问道:“怎么改称呼?”

    冷玉虎道:“我叫你瑜妹,你叫我虎哥,可好?”

    赵瑜念道:“虎哥,很好啊。”

    冷玉虎道:“我们是表兄妹,我送表妹走亲戚,别人就不用怀疑了。”

    两人说笑着,向东南走。

    一路上,冷玉虎问道:“这济南有好玩的地方没有?我可没去过。”

    赵瑜道:“我也没去过。只是我的姑夫在济南做官,就把家小带到了济南。济南是有名的好地方,书上说,济南北有大明湖,南有千佛山,都是好玩的地方。有一句话说济南城是;‘家家泉水,户户垂柳。’那垂柳倒还罢了,只那泉水,可真是天下驰名了。”

    冷玉虎道:“济南的泉水有什么特别之处?”

    赵瑜道:“济南名泉,有珍珠泉、趵突泉、黑虎泉,只是听说,没有亲身经历,我可是说不出它们的妙处来。”

    冷玉虎笑道:“你这一说,我这是非要去一趟济南不可了。”

    过了运河,仍向东南行。

    这一晚走到一个叫太平店的小集镇,吃过晚饭后,找到集镇上唯一的一家小客店住下。

    冷玉虎对掌柜说道:“我们来时,路上不太平,马被人抢了,我也被人打倒在地。好不容易来到太平店。我们还要到济南去,你们这里可有人家卖马吗?”

    掌柜道:“我们这个镇上人数不多,每家每户的情况我都知道,没有卖马的。你们向东走五里,有一大户人家,姓刘,都叫他刘员外,他家里有马,兴许他会卖你一匹马。”

    冷玉虎谢过掌柜,回到客房,关好门窗,盘腿调气运功。

    翌日醒来,用了早饭,冷玉虎两人出了店,向东走过一条街,仍向东走。走了约一里路远,冷玉虎掏出事先买好的胶来,涂抹在脸上,把袋里的胡须拿出来,一根一根地粘贴在脸上,赵瑜帮他把胡须粘完。粘完一端详,赵瑜还是忍不住轻笑起来,笑声如清晨的黄莺鸣叫声一样清脆婉转。

    冷玉虎猜想着自己的容貌,也跟着哈哈长笑。路边有一条小河,冷玉虎走到小河边,河里有一缕水淙淙流淌,找到一片积水处,弯腰一照,水里现出一张络腮胡子的脸。冷玉虎站起身来,用手抚摸着胡须,喃喃地道:“一不小心,打扮成虬髯客的样子来了。他是隋末大英雄,我又怎么比得了呢?”

    赵瑜笑道:“虎哥比得了啊,你就是天下大英雄啊。”

    两人由北向南复走进太平店镇,向人家雇了一辆驴车,赵瑜坐在驴车里,冷玉虎徒步,又向东行。

    走了五里,果然望见一大户人家。两人由家丁引入客厅,坐下。半晌,刘员外走了出来,他年近六十,皮肤白皙,眉毛极长,瘦得皮包骨头。冷玉虎又把在客店里说的话又照样说了一遍。那客店掌柜说的话真没错,这刘员外家里多余一匹马,正想着要出卖呢。

    刘员外引着冷玉虎来到厩里的一匹马前,这马跟它的主人一样,瘦得皮包骨头,不过精神很好,昂首奋蹄。现在是客人上门,刘员外自然是狮子大张口,狠狠地说了一个价钱。冷玉虎也不着急,慢慢地跟他还价,约有一顿饭的时间,双方谈妥,交钱,牵马。

    赵瑜坐在驴车上,冷玉**在瘦马上,一路向东南行。在路上走了两日,改向南行。

    向南复向南,非止一日。

    这一日,来到枣南县。

    赶驴车的小子不愿再向南,冷玉虎给了钱,那小子赶着驴车回家去。

    冷玉虎找到一家客店,安顿好马,就伴着赵瑜到大街上闲逛。这枣南县北面是一些低矮的山陵,长满了枣树,县名据此而来,有一条沙河把县城分为南北两城。这一日,县城里的人很多,喧嚷声不断。

    走在一条热闹的大街上,一棵大枣树荫护下的一面墙壁前,围着十几个人,正在看着一张布告,热烈地讨论不休。冷玉虎抚摸着虬髯胡须,对赵瑜笑道:“走,去看看我的画像。”

    来到人群前,向里一望,却不是画像,布告上写满了字,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再认真一看,写的是有一大户人家,主人叫程员外,近日夜里,家中闹鬼,抛砖扔瓦,闹得家宅不宁,请了几个道士和尚,都被这两个黑白勾魂鬼打得头破血流,家里闹得更凶了,真是夜无宁日,因此,请有法术的高人,驱鬼安宅,有一百两纹银相谢。

    冷玉虎看了,只是冷笑。听周围的人讲道,虽然赏银很高,无奈鬼太厉害,布告贴了几日,已没有人再敢到程家驱鬼了。

    冷玉虎心道:“真是天助我也,银两将完,又有人送银来了。”退后几步,对赵瑜言道,“我们到程家去驱鬼。”

    赵瑜讶问:“你会驱鬼?”

    冷玉虎笑道:“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冷玉虎向人打听程家住处,有几个人就爱热闹,主动领着冷玉虎两人来到城西北的程家。程家门口早有一个家人正在伸颈张望呢,望见一伙人拥着两人来了,知道是爱钱不爱命的驱鬼高人来了。

    家丁领着两人来到客厅,见了程员外,分宾主坐下,喝茶。程员外只是不搭理人,低着头,愁眉不展。

    冷玉虎道:“听说府上闹鬼?”

    程员外道:“已有好几天了,请了几个高人,都被打得头破血流。你们要是没有真本事,还是早走吧,出了人命,概不负责。”

    冷玉虎道:“既然来了,岂有走之理?我今夜就坐在这里,要是那鬼来了,我倒要见识见识,它有什么真本事。”

    看看天晚,程员外设酒宴招待,冷玉虎喝着酒,顾盼谈笑,毫不畏惧。

    夜已深了,家人们都要关紧门窗来躲避厉鬼,冷玉虎笑道:“你们不要躲避,都到客厅里来,看我捉鬼的手段。”

    那些家人心里也笑道:“这个人不但爱财,还爱吹牛,一会儿鬼来了,不怕不吓你个屁滚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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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黑白无常

    第45章黑白无常

    冷玉虎大模大样地坐客厅里,右手拿着酒杯,赵瑜望着他从容自得的样子,自己也不用害怕,陪着他坐在一旁。

    月光不明,暗夜沉沉,刮起了风,树叶乱摇,仿佛鬼影。程家人都躲在房内,屏声敛气,整个程家大院悄无声息。

    “啾……啾……”突然两声鬼叫,一会儿在东叫,一会儿在西叫,一会儿四面八方都响起了鬼叫声,不知今夜来了多少的鬼?程家人躲在门后,吓得只听见上下两牙磕得“格格……”直响,一个小孩张嘴要哭,被大人一把就捂住嘴。

    突然,一黑一白的两个鬼,双腿僵直,从房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直挺挺地站在庭院内,面朝客厅内,都戴着高帽,吐着长舌,黑无常面色漆黑,白无常脸色惨白,他们是阎罗王派到阳间来勾摄魂魄的鬼卒,世人都害怕他们的到来。程家的人从窗隙里望见,只觉夜黑漫漫,阴风惨惨只扑到面前来,个个两腿战栗,不能挪步。只听见“咕咚”一声,有一个人吓得跌倒在地上。

    冷玉虎举着酒杯,笑吟吟地道:“你们可来了,我等得好久了。”

    那两鬼听到,两腿僵直,一蹦一跳地进了客厅。赵瑜虽说有冷玉虎壮胆,可也吓得躲到他的背后去了,两手抓着他的胳膊,浑身发软,闭着双眼,哪里还敢再张眼来看?

    那两鬼面容狰狞可怖,吐着长舌,也不说话,直接拿着手中的哭丧棒,一左一右,就朝冷玉虎当头砸来。冷玉虎岂能让他们砸到,一道剑光一闪,两鬼的哭丧棒断为两截,两鬼面面相觑,又望向冷玉虎,后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冷玉虎自从刺死严二公子后,一直东躲后藏,惶惶如丧家之犬,好不容易武功快要恢复,正好拿这两个鬼来长长自己的脸面。

    两鬼明白遇到了对手,忙向外纵身一跳,跳到了庭院里,拔出短剑来,欲再向客厅里冲去,却见冷玉虎已笑吟吟地走了出来。那两鬼分别从两侧向冷玉虎刺来,快如疾风,冷玉虎使出武当两仪剑法,护住全身,风雨不透。那两鬼仗着绝快的速度,仗剑就刺,却听“叮、叮”两声,两鬼的短剑都被对方的长剑击了回来,两鬼不死心,又分左右向冷玉虎刺来。冷玉虎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一剑分刺两鬼。那两鬼知不是对手,一使眼色,分相反的两个方向纵身上房,转身就跑掉了。

    冷玉虎跃上房去,直向那黑无常追去,黑无常虽然跑得快,冷玉虎却紧追不放。只要时间长久,武当剑派轻功就能显出它耐力超强的优势来。那白无常见冷玉虎只赶着黑无常追,放心不下,又从后面追了过来。

    枣南城不大,房屋低矮,一人两鬼在房上一阵飞跑,眨几下眼睛,就跑遍了全城。黑无常被追不过,跑到城边一道巷子里,见到一座小房屋,一头冲了进去,就不再出来了。

    冷玉虎跳下房来,跑到近前,却见那屋是一座城隍庙,心里寻思:“难道真是黑无常?”

    冷玉虎仗剑走进城隍庙内,聚精会神,谨防暗器伤害。一步步走到正殿,却望见一边的廊下就立着黑白无常。冷玉虎笑道:“我望见黑无常跑进来,这白无常什么时候也站在这里了?”忽见外面白影一闪,又不见了。

    冷玉虎道:“章兄,还不现身?”

    却见黑无常从房梁上飘然落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冷玉虎奉承他道:“你的列子御风的轻功,天下谁人不知?”

    黑无常奇道:“你是谁?”

    冷玉虎笑道:“才分别几日,连我都不记得了吗?”

    黑无常道:“恕在下脑筋笨,一时还没有想起来。”

    冷玉虎道:“我们不是在严嵩的房屋顶上见过面的吗?你到底听了我的话,找着了你的妻子。”

    黑无常一把撕掉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瘦白的小脸来,正是在严府房顶上的那个胡吃胡混的章金花。他夫妻俩在京城房顶上的一战,帮了冷玉虎一臂之力,助他逃出了京城。

    章金花哈哈大笑:“原来是冷大侠。”

    冷玉虎道:“不要叫我大侠。我这几天被人追得到处躲藏,狼狈得很。”

    章金花叫道:“老婆过来,一个老朋友。”

    那白无常从廊柱后转了出来,她拔掉了长舌头,撕掉了脸上的伪装,走了过来。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真是天生一对璧人,都是一样的瘦,一样的白,仿佛来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到爪哇国。

    冷玉虎在心里道:“还好没学这列子御风,快是快,人也太瘦了。”遂拱手拜了下去:“多谢贤夫妻救命之恩!”

    章金花摆手道:“小事一桩,不要再提了。”

    冷玉虎问他们:“当时全城搜捕,我见你们也上了房,最后是怎样逃脱的?”

    章金花讪笑道:“你是大英雄,官兵们都去忙着追你去了,还有哪个在意我们。你走了之后,过了几天,我们也混出了城。”

    冷玉虎问道:“你们怎这么有闲情,去闹程家?”

    章金花道:“我们回到家乡杨村,呆在家里,无事可做,实在无聊得很,就跟妻子一起跑了出来,四处游逛。来到这枣南城,打听到这姓程的为富不仁,生性悭吝,就扮着黑白无常,闹了他几夜。”

    冷玉虎笑道:“你们这一闹,我可得了不少的好处。”

    “什么好处?”

    “赏银一百两。”

    章金花笑道:“算是我送给你的小情人的见面礼吧。”

    冷玉虎道:“胡说!他是官家千金小姐,你不可胡乱说,坏了人家的名声。”

    章金花讥笑道:“你跟她单独在一起,就不怕坏了人家千金小姐的名声?”

    冷玉虎着急道:“她家里有难,我护送她到济南投奔亲戚去。你这样一说,我撒手不管,她要是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章金花笑笑,道:“好了,我不管你的事,你是天下的大英雄,大侠客,好了吧?我们走也。”

    眼前一花,两人不见了踪影。

    冷玉虎独自归来,走进程家大院,程家大人小孩仆役都纷纷围拢来,询问黑白无常的情况。冷玉虎胡编道,自己一直追到城隍庙里去,在城隍爷面前告了状,城隍爷狠狠地训斥了他们一番,以后,这黑白无常不会再来捣乱了。

    冷玉虎的话,他们当然信之不疑。冷玉虎打败黑白无常,飞上房顶,他们可都是躲在门后,偷偷看着的。他们簇拥着冷玉虎跟赵瑜两人走进客厅,他们简直把冷玉虎当作天上神仙,把赵瑜当作观音菩萨般,顶礼膜拜起来。

    这一夜,冷玉虎跟赵瑜就睡在程家。翌日,程员外兑现承诺,当场给了冷玉虎纹银一百两。

    冷玉虎提着包袱,来到大街上,特意走进一间书铺里,低头找了一卷《李太白集》,买后放进包袱里。又走进另一条街,重新雇了一辆驴车,让赵瑜坐进车里,自己还是骑着那匹瘦马,出了枣南城,继续向南出发。

    路上非止一日。这一日来到黄河岸边,济南城已是不远了。

    这一段黄河河面很宽,黄流滚滚向东,对面都望不清人影,遍生芦苇,野鸟乱飞。岸边泊着一只小船,撑船的舟子正依靠着一棵老柳树睡觉。

    冷玉虎下了马,走了过去,“哼”了一声。那舟子闻声猛然翻身而起,这个人三十多岁,胖墩墩的身体,无须,眼露凶光,面色稍黑,脸皮疙疙瘩瘩。

    冷玉虎道:“大哥,麻烦你送我们过河吧。”

    那舟子还没回答,赵瑜向冷玉虎招手道:“虎哥,你请过来。”

    冷玉虎走了过来,赵瑜低声道:“我们还是换一只船过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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