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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歌道似酒香     梦游诸天暴躁神僧txt下载     梦游诸天暴躁神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黑夜追踪

    凌浪涯轻而易举地摆脱围攻,转瞬间就来到血眸耳鼠身旁,紧抓住它的尾巴,竭力让它远离莫大胆。

    正当莫大胆劫后余生,发出一声惊呼时,凌浪涯同时低吼一声,双手骤然用力,右脚为支撑,身体随之急转,成圆绕圈。而血眸耳鼠首领在他的旋转力度之下,终于力竭,无奈发出一声悲呼后,也身不由己地绕圈旋转。

    旋转数圈后,凌浪涯双手一松,将血眸耳鼠首领狠狠投掷出去,吼道:“胡大哥,接着!”

    此时,已经解决身边异兽群的胡虚,蓦然听到凌浪涯的喊声,继而看到那壮硕的身影向自己飞来。毫不犹豫地,他右手食中双指齐并前点,一缕鲜红火焰喷出,转瞬落在血眸耳鼠首领腿上。紧随他双脚发力猛然跃起,对着飞奔而来的血眸耳鼠首领,一脚踹在它的腹中。

    那血眸耳鼠首领,犹如夜空中的火流星一般,落在一个高大稻垛后,继而狠狠摔在地上,再也一动不动。

    其余尚未死亡的异兽,见其首领落败,它们的血红眼眸瞬间黯淡,再无初时狰狞,反倒不顾伤势,挣扎着四处逃跑,顿时鸟作兽散。

    夜风过,浓烟散,扬起满地稻灰,落在异兽尸骨上。

    点点红光,在异兽尸体头颅间闪烁不息。

    胡虚走到身旁一具尸体前,从它的头颅中挖出一颗红色的多棱晶体,掂量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胡虚抬头,看到凌浪涯蹲在自己的瘦马尸体旁,难过得欲要哭泣。而莫大胆则靠在胡虚的马旁,边拍胸口边直喘大气。那马大概是知道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也就不像被盗之时一般抗拒,如今任凭莫大胆依靠。

    只是,当它看到倒地身亡的同伴,马眼中也闪过一丝莫名悲哀。

    胡虚走近瘦马,轻抚马背鬃毛,安慰片刻后,又来到了凌浪涯身边。他知道凌浪涯虽然平时和他斗嘴吵闹,但其实重情重义,如今他的坐骑身亡,自然会难过不已。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名少年。

    胡虚蹲在他身前,拿出那一颗红色多棱晶体,安慰道:“浪子,别难过了。你看,这就是异兽的兽魄,是异兽死亡后的精魂所化。你不是说和很多异兽打过架,却从来没看过兽魄吗?这就是了。你拿着它可以换好多金钱,还可以再买一匹好马呢。”

    凌浪涯悲伤道:“哪怕再有新的一模一样,却也再也不是它了。”

    胡虚一时无言以对,倒是莫大胆此时走过来,道:“小兄弟,感谢你刚才的救命之恩。但马之死,并不怪你,都是异兽的错,你也切莫过度伤心。”

    见凌浪涯不为所动,莫大胆长叹一声,又道:“要知道,离别总是人生常态,既已归去,又何必耿耿于怀。”

    凌浪涯听之,蓦然想起那个老人曾吟唱过的诗句,隐约间仿佛明白了其中的意蕴,只是依旧未曾看不透。

    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良久之后,凌浪涯心情逐渐平复,站起来时看到胡虚脸上布满血迹,顿时惊道:“你受伤了?”

    “没事,是血眸耳鼠的血。”胡虚顺手擦着脸上的鲜血,以此证明,并笑道:“看你这模样,应当是没事了。罢了,欠我的酒不用还了。到了都城,换我请你喝酒,毕竟我现在是有钱人。”说罢,他扬了扬手中的兽魄。

    凌浪涯从他手中抢过兽魄,好奇地打量着。这颗晶体触手温热,不过半寸大小,原来散发的红光,此时已敛入内部,隐约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能量波动。

    凌浪涯道:“除却异兽的肉身可用,兽魄还能换来金银,难怪这么多猎兽人对此趋之若鹜。只是,这颗也太少了,换不了多少酒吧?”

    “当然还有,可别忘了那头大的。”胡虚边说边往远处一个稻垛走去,那是血眸耳鼠首领掉落的地方。胡虚心想,只怕那异兽已被火焰烧作一堆灰烬,对于他的能力,他还是挺有自信的。可是,片刻之后,胡虚却一脸诧异地把凌浪涯喊过去。

    凌浪涯和莫大胆来到胡虚身边,看到稻垛下有一只烧焦的血淋淋断爪,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该不会是被你烧成灰都没有了吧?小兄弟,你这么厉害?”莫大胆举起大拇指道。

    “不是烧成灰,而是它逃了。”凌浪涯蹲下察看后,沉声道:“这是异兽的左前爪,你们看,断口处错裂不一,和稻庄屋内的破洞边缘一样,应该是那头异兽为了不被火焰缠身,用牙齿生生地把前爪咬断。而且,这附近还有新鲜血迹,它应该逃的时间不长。”

    残月依旧冷冷照大地,莫大胆顺着凌浪涯的手指方向,果然看到一条血线若隐若现地延伸开来,最后消失在黑夜深处。他心有余悸道:“竟然自残,这么凶狠。它这次跑了,万一再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胡虚沉吟片刻,道:“帮人帮到底吧。想必它受伤也逃不远,我去追上它,把它杀掉即可。这样一来,逃逸的数头异兽无首,想必也酿不成大祸,到时候庄民小心防范即可。浪子,你先和莫大叔回庄内休息片刻,等我功成归来。”

    凌浪涯否决道:“不行。这么大块兽魄,我得自己亲手拿,然后换我请你喝酒。”

    话虽这样说,但胡虚听了,知道凌浪涯是在担心他一人追逐异兽,会有不测危险,才以此言为理由。一时间,他陷入两难之地,毕竟无人保护莫大胆,他也放心不下。

    莫大胆猜测到两人心思,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便道:“两位小兄弟,可不要小瞧我,我虽是一农夫,但也是堂堂男子。你们尽管去吧,我替庄民先感谢二位的救助之恩。二位一路搜查,带着瘦马似乎也不方便。不如先让我牵回稻庄,然后备好饭菜,等二位得胜归来,再秉烛畅饮。”

    别无他法之下,三人达成共识。待得莫大胆牵马离去,凌浪涯和胡虚二人,趁着残月之下,开始寻找血迹的终点处。

    此时夜色甚浓,血迹若隐若现,颇难追寻,两人凝神细察,一路追寻而下,不时已经深入稻田中,来到了一条水渠旁。

    那是稻田的灌水渠,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条灌水渠。水稻是喜水作物,缺水不可,在干旱时节,便是通过这些灌水渠,引水灌溉。而此时稻谷已收割,灌水渠也是干涸无水。

    而那异兽血迹,正是落在了水渠之中。然而追踪至此,血迹已不太明显,想必是异兽不知用了何法,止住了血。幸得灌水渠由于常年被浸泡,底部尚有湿泥,使得这里除了血迹,还能留下异兽慌不择路逃跑的足迹。

    二人在血迹和足迹的交叉指引下,愈发深入稻田,最后直至稻田边缘,来到了各条灌水渠的汇合处。在那汇合处,本该是一处水源汇集的地方,此时一侧出现了一个洞口,而血迹和足迹皆消失于此处。

    洞口甚大,宽可通人,幽深不见底,不知往何处。

    二人对视一眼,屏气凝神,相继跃入洞中。

    茫茫田野,不见人迹。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稻田溶洞

    在你头顶,所能仰望的地方,有你触摸不到的苍穹。

    在你脚下,所看不到的地方,有你想象不到的风景。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底空间,触目可见是,千奇百怪的石头。它们形状各异,肆意成型,或是垂挂于洞顶顶端,成倒锥形往下生长;或是从地面峭拔而出,成柱状垂直生长;间或上下相互衔接处,细弱游丝,恍若触之可断。

    而无一例外的,这些石头皆反射着各色的幽幽冷光,像是冰冻的花火一般,凝固于于石柱身上,映衬在地下的一条丈宽清澈河流中,随着水波流动闪烁出点点粼光,更把这片空间装扮得让人目眩神迷。

    而当这些冷光,落在河流边的一个碎土堆上,落在那两个灰头土脸的白衣少年和红袍青年身上时,更衬托出二人一脸诧异的表情。

    这二人,自然是凌浪涯和胡虚无疑。

    二人从稻田灌水渠的洞空中一跃而下时,想着洞应当不深,那头逃脱的血眸耳鼠首领,不过是穷途末路找的藏身地。却料不到,那洞深不见底,二人一路贴着洞的底部滑落,犹如在阶梯上一般颠簸而下。

    而那洞穴左旋右绕,却是一直向下,直把二人弄得头晕目眩。且洞穴黑暗无光,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只能听到彼此滑落时衣衫触碰泥土的撕裂声,还有偶尔转弯的低声呼叫。但二人此刻深知事情有变,不敢有稍微大意,一直凝神戒备。

    就在又转过一个急弯时,忽而洞穴通道中断,二人骤然垂直下落,措不及防地凌空摔落,幸得地面有一个松软的碎土堆,才不至于摔伤。但也弄得衣衫凌乱,灰头土脸一片,待得冷静下来,二人便看到这片地底空间的奇异景象。

    良久之后,胡虚才感叹道:“一直听闻,赵宋王朝的某些地域之下,藏有瑰丽的地下溶洞,料不到在此得以一见,也算是不枉此行。”

    凌浪涯早已知晓他拥有百事通式的博学知识,当下问道:“这地下溶洞,又是何来之物?”

    胡虚解释道:“陆地渺渺无涯,由于各种自然或人为因素影响,其地貌亦是迥然各异。我们常见的河流,不仅存于地表之上,也存在于我们看不到的地面之下,例如我们常喝的井水,就是来源于地下河水。地下溶洞,就是恰好该处地质疏松,且有地下河流的侵蚀冲击,经过多年时间沉淀后,就逐渐形成你现在看到的景观。而那些千奇百怪的石头,就名为钟乳石。”

    凌浪涯恍然大悟,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条河流蜿蜒流去,不知去往何方,而那些各异的钟乳石,交错林立,挡住了前方视线。他沉思片刻后,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异兽的巢穴。只是这里地形复杂,视线受阻,要寻找到它,怕是难上加难。”

    胡虚打量着这片空间,忽而指着溶洞顶部,道:“你看那顶部洞穴,就是我们掉落下来的地方,而洞穴旁那一根从顶部直垂地面的半丈宽钟乳石,上面还有各种凹凸不平的小洼洞,呈螺旋状向上攀升,想来就是异兽挖出来,再借力攀爬而上直通洞穴的。看来,它们就是通过这个洞穴通道出现,继而偷袭村庄的。”

    凌浪涯踩着地下碎土堆,道:“想来这些碎土,就是它们挖通道时的废土,在此堆积成丘,想不到却救了我们一命,否则从这么高直率地面,我们可得受伤不轻。不过,我们要重新攀登钟乳石进入洞穴,爬出去可不容易。”

    胡虚笑道:“没事的,你皮糙肉厚,耐摔。既然这里无法重返出去,我们再顺着河流方向,应该可以找到地下河的出口。不过,目前我们要解决那头异兽。它们如此狡猾,还能挖出这种通道,留之确实是大患。”

    凌浪涯知道胡虚的前半句开玩笑话语,是想让他放松下来,不要过度担忧和紧张。他知道胡虚一直都是乐天派人物,似乎从未有事让他难过。不过,记忆中似乎也曾看过他几次心神失措的场景。

    想来,是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才让他的心底有不可触碰的伤口吧。

    正当凌浪涯胡思乱想间,胡虚的一声呼喊让他回过神来,只见胡虚正站在那条被挖得凹凸不平的钟乳石旁。凌浪涯走过去一看,看到地下有一滩血迹。果然,那血眸耳鼠首领,不会像他们一般从洞口中摔下,而是顺柱爬下再逃离。

    那滩血迹从底部洼洞滴落,尚未凝固,并成线般向着地下河流的上游方向蔓延开来,似乎是异兽逃亡时一时保持不住平衡,终究还是证据。二人看着那血迹方向,顾不得衣衫凌乱,毫不犹豫地追逐而去。

    就在二人逆流而上时,一双血红色眼眸,蓦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根巨大钟乳石顶部。

    二人渐行渐远,看着那血迹沿着河流边缘被冲刷得平坦的地面延伸,猜想是异兽为了避开钟乳石的阻挡,所以不得不选择这样的地形,以此急速逃亡,而这样也让它留下了更为明显的足迹。

    但二人也越走越惊讶,想不到这片溶洞如此广阔,且洞中藏洞,其内钟乳石交错复杂,哪怕是沿河而上,也得淌过这种低洼地区,穿过大小不一的溶洞。但幸得那血迹依旧鲜艳如初,似乎那血眸耳鼠首领的血流不尽一般,一直在指引二人前行。

    凌浪涯看着那血迹蔓延,犹如一条红色珠串散落在河滩边缘,不禁心生疑惑,这一路追踪而来,少说也有数里距离,这异兽的血迹,怎么会依旧如此鲜明。失血这么多,也难为它还不曾倒下。

    正当凌浪涯沉思间,二人不觉间又来到了个低洼洞口处,一面钟乳石壁挡住两人去路,地下河从石壁底部穿行而过,形成一片半人高的空间通道。而那血迹,落在洞壁外延后,又消失不见,想来是异兽逃跑进通道中。

    胡虚率先弯腰,走进了通道中,而凌浪涯则殿后,紧随而上。在低头的瞬间,凌浪涯发现这滩血迹明显较大,却在进入通道时,就再无血迹。恍惚所有的血,都在这里流失殆尽。

    他心生不妙之感,正待警示胡虚时,却听到胡虚一声惊呼,道:“浪子,小心,异兽来袭。”

    话未毕,胡虚已消失在通道中。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何人脚步

    十万大山,丹熏之处,熏水潜出。有兽焉,其状如鼠,而菟首麋身,其牙利长,其毛漆黑,其音如獋犬,其眸若泣血。以其长尾飞,行于树间,亦善掘地,名曰血眸耳鼠。

    ——胡欲言·《兽语·血眸耳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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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然见胡虚消失,凌浪涯急忙跟上。

    当他欲要走过通道,站起身来时,迎面忽而撞入一道黑色的身影,一双血红色眼眸,忽而出现眼前。凌浪涯来不及细想,迅速后退数步,避开那尖锐的利爪锋芒。

    那血眸耳鼠似乎料不到这里还有人,看到凌浪涯的出现,也是一片惊疑不定。可凌浪涯不会给它思考的机会,后退余劲未尽,又猛然前进,一把抓住它的前爪,用力往上一撞。

    那异兽后背触碰到通道顶部,顿时发出一声哀嚎,可尚未反应过来,又被凌浪涯猛然下扯,腹部也遭受地面重击。如此上下翻腾,腹背轮流受痛击数遍,终于支撑不住,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死去。

    凌浪涯心忧胡虚安危,越过异兽尸体,继向通道外走去。当他站起身来,发现这是一片只有数丈方圆的狭小溶洞,明显可以看到对面不远亦有一面巨大的钟乳石壁,壁下也有一个同样的空间通道。但在那通道口,此时却蹲守着数头血眸耳鼠。

    那几头血眸耳鼠,盘踞在对面通道附近的钟乳石上,形成包围之势,似乎在蹲守猎物一般,但显然料不到凌浪涯和胡虚二人,竟从它们身后的另一条通道出现,打乱了其部署,一时间也是显得惊慌。

    凌浪涯来不及思量为何异兽竟会在对面通道蹲守,因为他看到十数头血眸耳鼠正围攻着胡虚,他们利用钟乳石的有利地势,不断地躲避着胡虚的火焰攻击,且又其能迅速爬到钟乳石上,再凌空扑下,一击不中又利用钟乳石躲避,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

    凌浪涯急忙向胡虚奔去,一脚踹飞一头偷袭胡虚后背的异兽,迅速冲到胡虚身边。

    两人背贴背,相互依靠,面对异兽围攻。

    见凌浪涯安全来到身边,胡虚稍微放心。两人默契配合,凌浪涯负责应对蹿到地面的血眸耳鼠袭击,而胡虚负责应付来自空中的异兽袭击。一个只是赤手空拳,已让异兽徒呼奈何;而另一个双手不时闪烁的火焰,更让异兽难以近身。

    那蹲守在通道口的余下数头异兽,见久攻不下,顿时不约而同地发出嗤呀之声,纷纷加入战斗中。

    但也不过,是多了几道尸体罢了。

    不消一会,狭小溶洞恢复宁静,地下河流水依旧滔滔,地面上四处散落的异兽尸体,其头颅处闪烁着点点红光,和钟乳石上冷冷的光影相互映衬。

    凌浪涯和胡虚相扶坐于地上,看着彼此衣衫上鲜血与尘土交织,一片狼狈的表情,想到今夜的惊险之初,不由得相视一笑。

    “要不,一起下河洗澡?”凌浪涯道。

    “我不,我不懂水性。”胡虚道。

    正当二人松懈心神之时,那异兽蹲守的通道处,忽而有声音传来。

    凝神细听,那是,人的脚步声。

    “嘿,好久不见,有酒吗?”

    胡虚看着眼前蓦然出现的三人,薄唇上扬,笑着问道。

    那三人,皆身穿猩红劲装,背负长剑,赫然便是凌浪涯和胡虚在清风小城里,清风楼内所遇到并曾打过一架的猎兽人。此刻五人却在距离清风楼千里之外的地下溶洞重逢,不得不说既有巧合,亦有不少缘分。

    那名鸭公嗓男子,依旧吐着一把鸭公嗓道:“酒倒没有,架还可以再打。不过我看你们现在这状态,似乎不堪一击呀。”他看到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的凌浪涯和胡虚,不禁揶揄道。

    凌浪涯和胡虚听到通道内传来的脚步声时,本是露出一副凝神戒备的神色,可是发现来人是老熟人之后,不禁稍微放松,且又经过连场作战,身体稍疲惫,遂直接坐于地上休息。

    凌浪涯打量三人片刻,道:“遇到异兽,打了几架,状态还行。不过,你们似乎状态也不怎么好啊,似乎还受伤了?”他看到那浓眉大眼的男子,是被脸容姣好的女子搀扶着的,其猩红劲装下,隐约可见左胸口处有一滩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鸭公嗓男刚欲说话,那女子一把制止住他,对着地上二人道:“二位,清风楼一别,别来无恙。过去的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小女想知道,二位也是和我们一样,遇到血眸耳鼠群了?那么,你们也是接到了猎兽人联会的赏金文吗?不然,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呢?”

    听到女子的接连发问,胡虚似乎猜测到什么,道:“想来三位正是的赏金文,所以才跑来此地了。但不巧的事,我们并没有去接赏金文,只是误打误撞地遇上了此事而已。”

    凌浪涯疑惑道:“这猎兽人,不是单独的个体吗?何以还有联会?这赏金文又是何物呢?”

    鸭公嗓不由得笑道:“这位小兄弟,看来你真是涉世未深啊。以前是不知钱财为何物,现在是不知猎兽人联会是什么?那猎兽人联会,乃是以七大王朝之名义成立的联合群体,其主体乃是七朝的猎兽人,主要目的是为了对抗世间各地异兽。至于赏金文,则是联会通过各类联络,发现异兽踪迹时,会以赏金形式发布任务,通知就近的猎兽人对异兽进行猎杀,确保一方平安。这样一说,你该懂了吧?”

    凌浪涯又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只是对不懂的事过分好奇,对鸭公嗓的揶揄倒无所谓。他道:“如此说来,你们是接到了赏金文,然后来到此地猎杀血眸耳鼠。但我们一路行来,并未见你们身影。而且你们是在通道对面出现,莫非这里还有别的道路?”

    胡虚蓦然站起来,拱手道:“既然三位接了赏金文,但也请放心,我二人只是恰逢此事,并不会抢各位功劳。而以前的事,我们也并无血海深仇,也如刚才那位朋友所言,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胡虚在此对各位道歉。但如今我们同座一船,不知是否可以分享一下此事的经历,以待更好地解决此地异兽。如果我们料错,此事并没有如此简单。”

    鸭公嗓男和脸容姣好女子似乎为其所动,不由得向那浓眉大眼男子看去,似乎他才是三人的主心骨一般。那浓眉大眼男子虽然受伤,也是一直沉默寡言,其沉思片刻后,似乎下定决心道:“好,两位兄弟,以前的事一笔勾销。现在,我们同仇敌忾,愿并肩对敌。确实,那些异兽也超出了我们的估算,能得二位帮助,我们会更有胜算。”

    顿了片刻,他继续说,“如果你们要听,那我就讲给你们听。”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敌人故人

    当听到那浓眉大眼男子的话语时,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彼此点头确认。

    当下,为了避免误会,胡虚先行把来到稻庄所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他本是说书人出身,虽说得简略,但谈到惊心动魄处,也不由得让对面三人脸容微变。

    待得胡虚说完,鸭公嗓男气道:“如此看来,猎兽人联会发布的赏金文,确实有很大的误差。我们几乎耗费所有钱财,才求得的任务换来的情报,结果却是虚假的,还让我差点丧命,真是岂有此理。”

    胡虚知道,猎兽人联会所发布的赏金文,是需有收取费用的。其根据任务危险程度划分等级,越是回报丰厚、危险越小的任务,收取的费用越高。而想要获取更多的任务详情,又要额外支出一笔查询费。毕竟,在任务期间的所有收获,无论是异兽尸骸,或是其兽魄,皆可为猎兽人所得。因此,收取一定费用,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不等鸭公嗓男继续抱怨,那浓眉大眼男子拦住他,接着道:“让二位见笑了。我等三人身家微薄,不然也不至于冒生命危险深入禁忌凶地。接下来,不如我先把我们的情况说出来,再行分析。”当下,他对自己三人的身世,从头说起,竟无一丝保留。

    原来,这三名猎兽人,乃是赵宋王朝一个偏远无名小村落的邻家玩伴。不过,两名男子乃是当地土生土长之人,而那女子则是当时随父母迁徙而来的。

    那浓眉男子年龄最大,名为牛弘;那鸭公嗓年龄次之,名为牛二山;那女子年龄最小,名为水雨微。三人从小玩到大,感情极好,若无意外,当是无忧无虑地相伴度过此生。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三人所在的小村落,忽而在某天被异兽袭击,全村人皆亡于异兽厮杀下,唯有三人因外出游玩,逃过此劫。在三人游玩归来时,发现全村惨状后,尚来不及哀悼,又被异兽追杀,一路逃亡入深山中。

    似乎天亦未曾让人绝望,三人藏于深山一个洞穴,得以逃过异兽追杀。也因祸得福,在洞中发现一名修天道者的遗宝。三人苦于当时之境,遂勤学苦练,得以迈入修天道者行列,渐有所成,从此以猎杀异兽为生,并得以成为猎兽人。

    由于无师教导,三人虽有本领,也不过微末之道;本又出身平凡,没有深厚背景资源,实力更难以进步,也就只能猎杀弱小异兽。对于回报丰富的赏金文,但无法支付费用,又无足够实力,也只能羡慕不已。

    自冒险进入禁忌凶地中,三人猎杀异兽,却毫无所获,其后又于清风楼卷入凌浪涯和烈刀门的斗争中,不由得心生实力卑微的自我否定。三人商量后,决意利用此次和烈刀门相识的机会,想投靠其门下,以此增强实力。同时,也顺道去都城参观盛大的凤梧祭奠,增长一下见识。

    三人一路游山玩水,一路缓慢而行,不一日来到稻庄附近时,忽闻猎兽人联会发布的赏金文,骤然想到欲要投靠他人,应当奉上厚礼。因此,便耗费大半部分盘缠,换取赏金文和详细情报,想猎杀异兽获取兽魄,以作礼物得以入门。

    却料不到,情报竟然有误。

    三人来到稻庄时,发现已空无一人。随后,他们又穿过稻庄,翻过数座丘陵,来到此地的军队驻扎处,又发现偌大的赵宋王朝厢军,浩浩数百人,竟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三人想到情报上所言,分明说血眸耳鼠的数量,仅有三十头。但看这阵势,要把数百人军队杀得片甲不留,又岂是三十头就可以解决。

    三人后悔不已,但此刻任务已接,钱财已花,已经进退两难,只能暗怪自己倒霉。正在放弃和继续追查间犹豫不决时,又恰逢发现血眸耳鼠踪迹,遂引起了一场大战,浓眉大眼男子牛弘也因为救女子水雨微而受伤。幸好他们最后获得胜利,并在追踪逃窜异兽时,于军营后方的一个储粮仓中,发现一个地穴通道,遂一路追踪至此,直到遇见凌浪涯和胡虚。

    待得牛弘把三人事迹说完,许是伤势复发,他也只好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感慨万千,而水雨微搀扶着他,脸上露出了极度关切的神色。

    凌浪涯在认真听着三人的故事时,发现每当牛弘提及水雨微的名字和事情,都会下意识地看她一眼,而其眼里也有异于看待常人的温柔表情,他不明白这种是何情感,但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感情极深。

    良久之后,胡虚叹道:“如此一来,事情大概明了。根据彼此的遭遇,我们遇到的血眸耳鼠,远不止三十头,情报确实有误。而进入地下溶洞的通道,也不止一条。当我们相遇此地,在此溶洞遇见的异兽,它们蹲守在通道的一侧,而不是我和浪子出现的一侧,想来是要伏击你们的。只不过我们先到一步,打乱了它们的计划。”

    凌浪涯回想起一路追踪的情况,接口道:“我们一路追寻血迹,进入溶洞后发现血迹又新且多,仿佛那异兽又重新受伤似的,一直血流不止。现在想来,应该是它故意把伤口重新弄破,就是为了引我们去往你们进来的通道,引我们远离溶洞。但那血迹在洞壁处戛然而止,想来是发现这里有同伴正伏击其他人,只好立刻止血,又逃往别处躲藏。而我刚在通道遇见的那头异兽,想必是要去报信的。”

    鸭公嗓男牛二山,苦笑道:“看来,那异兽也是挑食啊。想要伏击猎杀我们,却要引你们离开,大概是知道我们实力卑微,可以欺负。”

    水雨微问道:“既然如此,那异兽巢穴,究竟位于何处?”

    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指往来时方向,透过矮小狭窄通道,仿佛可以看穿重重钟乳石形成的屏障。

    二人肯定道:“河流下游。”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御敌之策

    大地之下,别有洞天。

    赵宋王朝的一个稻庄地下处,一条不曾停息的地下暗河,以时间为代价,冲破了地下岩石的层层阻碍,营造出一片瑰丽奇异的溶洞空间。

    当抵达下游时,地势渐趋平坦,流水竭力穿过一面厚重钟乳石壁,形成一个纵深三丈有余的巨大石壁通道。但仿佛穿破石壁后,河流耗尽所有力气,忽而倾泻而下,注入通道出口处不远的一个溶洞深潭中。

    潭水幽幽,方圆数十丈,其深不见底。

    而深潭所在之处,是一个高逾三十丈、方圆一里有余的广阔溶洞。溶洞内成千上万根钟乳石交错林立,发出幽幽冷光,映得这片空间光彩陆离。而在深潭正上方,溶洞顶端,一根长达十余丈、宽约三丈的钟乳巨石如宝塔凌空倒挂,被众多钟乳石拱卫着,犹如钟乳石之王。

    但在这根钟乳巨石中,有一个显著的伤口。

    那并非天然而成,而是一个被利物挖出的洞坑,几乎贯穿了钟乳巨石的大半部分。在这个洞坑中,正有三头体型巨大的血眸耳鼠,居高临下。

    那左右两头异兽体长皆有七八尺,其中右侧那头,其左前爪断了半截,偶尔有尚未凝固的血迹滴落。而居中那一头血眸耳鼠,通体白毛,体长丈余,其血眸内含金光,此时盯着下方石壁通道口一闪而现的一道身影,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那五人既在此溶洞,自然便是追踪异兽至此的凌浪涯和胡虚,以及猎兽人牛弘等三人。

    五人自相遇后,结合彼此情况分析后,终于猜测出异兽巢穴所在,当下便沿着河流下游的方向,继续追寻异兽踪迹。五人由胡虚居前探路,牛弘和水雨微居中,凌浪涯和牛二山殿后守护,小心翼翼前行。

    奇怪的是,五人一路上穿过不少溶洞,已近河流下游,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一头异兽的踪迹,只有钟乳石冷冷的荧光,照耀着彼此的身影。直到五人来到河流下游,忽闻水流倾泻之声,又穿过石壁通道后,看到了溶洞深潭之景,方知已到河流尽头。

    只大致看一眼,胡虚便伸手挡住余下四人继续前进,他也倒退回通道中。四人正一脸疑惑时,胡虚道:“前方是一个巨大溶洞,下有一个深潭,想必是河流尽头。若所料不错,那些异兽便是藏于此洞。但其内钟乳石甚多,我想我们应当先拟定一个对策,再进内一探究竟。”

    牛二山道:“还能有什么对策?见一头杀一头,见一对杀一双,也好歹为我师哥报受伤之仇。”

    牛弘道:“此法不然,既然溶洞巨大,很有可能里面异兽众多。万一我等被分而击之,就危在旦夕了。”

    胡虚道:“确实如此。血眸耳鼠,本是南方十万大山的群居异兽,虽不知它们为何出现于此,想来尚有其他原因,但此时也无法深究。它们乃是群居之物,数量众多,由其鼠王率领,下可穿洞挖穴,上可凭借其长尾短暂飞行,而且此处钟乳石林立各处,更是它们的天然战场。如此一来,更是难缠。”

    听着胡虚的解释,五人陷入沉思,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片刻后,凌浪涯道:“听闻是擒贼先擒王,既然有鼠王所在。那我们就先杀鼠王,乱其阵脚。想来那鼠王就是在我们手中逃脱那头。”

    胡虚点头道:“此法尚可。不如,烦请三位组成一队,先行对付弱小的异兽,为我们开路。而浪子与我,则伺机寻找鼠王,先行击杀之。想来那鼠王受伤,应该会藏起也来。”

    牛弘三人想到凌浪涯二人实力比自身更高,当下也无异议,遂达成共识。五人调整片刻后,便走进了那溶洞深潭。

    五人早已做好战斗准备,谨慎地进洞后,却发现此处依旧宁静,只有流水注入深潭的声音。五人愈发感觉奇怪,绕着深潭边缘空地,走了大半圈,几乎来到对岸,依旧一无所获,不由得陷入困惑中。

    忽而,一颗小碎石,从高处落在凌浪涯脚下。

    凌浪涯顺势望去,只见凌空倒悬那根钟乳石之王的上半部分,露出了一个洞坑一角,其内一双血红眼眸,泛着丝丝金光,正肆无忌惮地与他对视。

    那异兽本欲等到五人走到深潭对岸,距离石壁通道最远处后,才骤然发起袭击,但见凌浪涯已发现其踪迹,索性不再隐藏,遂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嗤呀!”

    只听那白毛血眸耳鼠骤然一声叫吼,其声在溶洞间形成阵阵回音,分外刺耳。

    仿佛听到了号角一般,溶洞四周断断续续地响起大小不一的嗤呀之声,继而在洞壁之上的钟乳石,其阴暗处背后,骤然出现一双双血红眼眸。

    片刻之间,洞下地上,皆是血眸耳鼠。

    其眸泣血,杀意凛然;其声凄厉,刺耳瘆人。

    凌浪涯等五人看着数百头的血眸耳鼠骤然出现,听着阵阵鼠叫声在洞中形成的回响,顿时觉得头疼欲裂,脸上既有大惊之色,更有从所未有的凝重表情。

    凌浪涯在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禁忌凶地深处,每天面对异兽的场景。但那些异兽,虽实力强大,但大多是独居存在,几乎不会同时出现,又哪有现在一般,数百头同时出现。

    此时,胡虚沉声道:“看那居中的白毛异兽,想来那才是血眸耳鼠王。在我们手中逃走的,正在它的身旁,看来不过是其手下而已。它们居于高处,甚是棘手。三位小心,边战边往通道退,退到通道处保住自身安危即可。”

    胡虚所言的三位,自然便是牛弘三人。虽然异兽数量和鼠王所属皆出人意料,但此刻除了和凌浪涯一起,先行斩杀鼠王,也别无它法。但那三人实力本不强,只能以通道为凭借,方可保护自身。

    牛弘等三人以前猎杀异兽,也不过小打小闹,专挑弱小异兽下手,又何曾见过数百异兽围攻的场面。当下也是脸色煞白,牛弘当机立断道:“二位小心,我们吸引弱小的异兽,往通道方向退。若两位事不可为,切莫强来,自身安危为上。”

    似乎是察觉到五人要分头行动,那血眸耳鼠王突然高昂起头颅,露出满口锋利的獠牙,发出一声强烈嘶吼。

    “嗤呀!”

    顿时之间,众兽齐吼,溶洞震动,潭水震漾,连钟乳石也似乎摇摇欲坠。

    数百头血眸耳鼠,在其鼠王的一声令下,从四面八方,下扑而来。

    十面埋伏,獠牙冷血,残影重重。

    ——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地底激战

    前方,十面埋伏,杀意凛然。

    牛弘拔出长剑,剑锋高举,大喝一声:“杀!”

    牛二山和水雨微随之拔出长剑,三人相互依靠,成犄角之势,剑锋一致对外,向着石壁通道的方向,且杀且退。

    凌浪涯见三人长剑生出红色玄气,所形成的道道剑光,落在异兽身上,顿时让它们身首异处或重伤倒地。想来那剑光,便是三人得到的修天道者遗宝,但剑光浅薄,离剑不远,大概是未曾得其真髓。

    不过,看三人互相配合之状,牛弘长剑高举,负责上方主攻;牛二山应对身前异兽,为牛弘开路;而水雨微居于其后,阻断异兽追击。三人显示出极高的默契,想来抵达通道,并无大碍。

    凌浪涯见胡虚指着洞壁,意思是沿壁而上,攀爬到高处,再借助钟乳石跳跃到居中的钟乳石之王处,猎杀血眸耳鼠王。凌浪涯本欲动用玄气,瞬间抵达终点,但一则自身实力尚不足,并不能携带人,二则担心胡虚一人攀爬会有危险,遂和胡虚并肩攀爬洞壁。

    两人跑到洞壁下沿,抓住凸出的石块,攀爬向上。对于追杀而来的异兽,凌浪涯双脚借力下,竟可直接单手攀爬,余下一手则对着扑来的异兽狠狠一拳后,那异兽便身骨碎裂,再无生机。而胡虚手中生出火焰,直接往异兽身上一扔。那些异兽身上顿时着火,哀嚎不止地往深潭跳去,欲要以水灭火。

    奈何异兽却不谙水性,虽然火灭了,却溺于水中,也是死路一条。

    两人合力之下,爬上洞壁半空,借助倒垂的钟乳石,一路翻腾跳跃,往居中的钟乳巨石靠近。但那些异兽也视死如归,纷纷追随而上。当二人距离终点只有三丈有余,数根钟乳石时,鼠王旁边的两头血眸耳鼠首领,发出嗤呀之声,也向两人迎面杀来。

    那血眸耳鼠王,看着逐渐靠近自身的二人,它的嘴角露出人性化的轻蔑微笑。待得二人甩脱两名首领,更近一步时,它猛然四腿发力,对着通道方跳下,

    凌浪涯以为它要往通道逃跑,但看到洞口情景后,神色大变。他毫不犹豫,随之往下跳去,体内修行诀瞬间生出玄气,欲要追上血眸耳鼠王。

    鼠王的目的,从来不是逃跑,而是反猎杀。而猎杀的对象,则是退向石壁通道的三人。

    此时,宋雨微距离通道不过数步之遥,心想可以拒守通道退敌,安全应当无碍,心神便生出片刻松懈。忽而,劲风掠过,她抬头看去,正见血眸耳鼠王奔袭而来。

    她看到那双血红眼眸,近在眼前,而她花容失色,已来不及做出应对。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前。

    尖锐的利爪,从他的胸膛中,穿插而过。

    溶洞内萦绕不息的异兽嗤呀之声间,忽而传来一声凄楚的哭喊声。那一声哭喊,几乎盖过了数百头异兽的吼叫,恍若是这片天地的唯一声息。

    一个人,要有多绝望,才会情不自禁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水雨微脸上诧异与绝望交加,痛苦与难过共存,其双眸带雨,泪眼朦胧地看着逐渐倒下的牛弘,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牛弘低头看了一眼从自己背后直穿前胸的利爪,其爪尖夹带的血迹,正如雨落下。他又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前方惊慌失措的女子,竭力地喊出两个字。

    “快跑!”

    白毛血眸耳鼠王,见自己一击得手,双眸显示出兴奋之感。它的前爪在牛弘体内用力一转,让牛弘痛苦地发出一声呐喊,吐出一口鲜血,其脸色一片煞白。那鼠王更是得意,正要继续斩杀二人时,身后一丈长的尾巴突然绷紧,感到一阵痛楚。

    它蓦然回头,看到双眸通红,脸色愤怒,双手紧握住它长尾的凌浪涯。鼠王心想,这人类小子来得倒是挺快。但它丝毫不惧,依旧是一脸不屑表情,因为它有的是办法杀死它们。

    当凌浪涯察觉到鼠王的目标之时,虽然已立刻摆脱血眸耳鼠的纠缠,瞬间发动玄气,要追上鼠王。奈何鼠王本是蓄势待发,从空跳下时,其长尾旋转更为其加速,让它得以迅速接近目标。

    待得凌浪涯抓住它的长尾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牛弘受重伤,凌浪涯只觉得内心一阵裂痛,虽然与三人曾有误会,但当听完他们的故事,心里也逐渐认可这三个朋友。只是,如今来不及交心,他已伤重欲死。凌浪涯发出一声低吼,抓住鼠王的长尾,竭力往后一拉,欲要让它远离三人。

    那鼠王感到一股巨力从身后长尾传来,来不及做出反应,庞大身躯忽而向反方向飞去,其插在牛弘胸膛的利爪也被顺势拔出,让牛弘再度喷出一口鲜血。而鼠王往高空飞去,撞碎了数根硕大的钟乳石,止住了上冲之势后,它四爪借力踩在石上,长尾旋转不息,数下翻腾后,又回到了钟乳巨石的洞坑中。

    它凝重看着凌浪涯,想到他所散发的巨大力道,竟让自己无法反应,不由得心生一丝忌惮。

    而凌浪涯此时却无暇追杀它,他来到牛弘身前,看着他虚弱无力地依靠在回过神来的水雨微身边,心中不由一阵疼痛。他忙道:“快,先扶他到通道里救治。”

    此时,刚踏入通道的牛二山也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悲痛怒吼,又奋不顾身地跑了出去,合力把牛弘搀扶到通道中。

    待得三人进入通道,凌浪涯守在通道门,挡住来袭的异兽,以此为救治争取时间。

    水雨微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牛弘,脸上梨花带雨,哭喊着道:“药,药在哪儿?药在哪儿!”可是,她接过牛二山递过来的疗伤药,涂在胸前碗口大的伤口上,却瞬间又被滚滚流出的血迹冲刷开来。

    牛弘虚弱地摆了一下手,道:“没用的,妹子,不用费心思了。听我说最后几句话,好不好?”

    倘若我的人生只有最后一句话,我希望可以对你说,那句关于你的话。

    ——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带泪石雨

    如果你的人生只有最后一句话,希望你可以对我说,那句关于我的话。

    水雨微此时已是泪眼婆娑,下意识地点点头。而牛二山蹲在他身边,双手掩面,同样难过不已。

    牛弘看着眼前魂牵梦绕的人儿,道:“自村子灭亡后,这些年来,我们三人相依为命,挣扎前行,几度出生入死,欲要闯出一番天地。但谁都知道,世道艰难,异兽猖獗,我等卑微众生,本领微薄,想要如心所愿,又是何等艰难。而我现在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以后也不能陪你们走下去了。往后,你们二人,如果看腻世间风景,不如就回到我们当年修炼的地方,安稳地度过余生吧。”

    牛二山刚欲说话,牛弘摇头止住,对着水雨微道:“妹子,你总说我沉默寡言,不会讨好你。但其实是,我心底自卑,连和你说话,都小心翼翼。自我们那年遇见了传说中的三教九流的小说家少主,此后你时常提起他。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有的是他。而我,除了陪伴时间多些,又怎么能和那等天之骄子相比呢。”

    水雨微听到牛弘如此说,心神恍惚下,伸出柔弱小手紧握住他的手,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可牛弘已经没有时间听她的解释了,喘了几口气,回光返照般道:“我喜欢你,从年少时初见一刻开始,就喜欢你。得以喜欢你,哪怕爱而不得,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事。”

    他低声呢喃道:“多想,和你再回去看一眼,小村口树上新建的鸟巢。可惜,好像没有机会了。”

    紧握的手,突然没有了力度。温柔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

    怀里的人呐,你怎么从此不说话了呢?

    水雨微看着双目紧闭,但嘴角含笑的牛弘,失神地听完牛弘的遗言,竟不知身在何方。待得牛二山把牛弘从她怀中抱出来,她仍沉浸在伤痛中,难以自拔。

    她忽然明白,从此以后,此后风雨潇潇,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他了。

    说什么修行历练谋功名,说什么猎杀异兽救苍生,在他离开之时,都已不重要了。

    正当三人在通道内临终告别时,凌浪涯此时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守在通道口,一边击杀源源不断扑上来的异兽,内心却时刻关注着洞内的情况。当他断续听到牛弘的话语,忽而明白为何当时在诉说三人故事时,每当牛弘提及水雨微,眼里总有着异于看待常人的温柔表情。

    大概,那就是喜欢吧。

    他又下意识地想起那念叨无数次的话,这句话那个老人曾在离别时吟唱过,也曾出现在清风楼正门前,而写这句话的人名为李唐穆子白。他总觉得,这句话中藏有更多的秘密。

    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大概,这就是其中所代表的爱吧。

    可凌浪涯却不知道,在不远的将来,他也将遇到那一个,为之执念一生的人。

    但此刻,他已经无暇细想了,听着通道中传来的呐喊,他知道牛弘已逝去。他奔到洞中,匆忙道:“二位,还请节哀。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安全离开此地。我和胡大哥挡住异兽,你们先行离开。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牛二山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让雨微带牛大哥先离开,我和你们一起,为我师哥报仇。”

    凌浪涯道:“雨薇姐此刻心神涣散,一个人难以把牛大哥尸身带回去。留在此地更是危险万分,但回去路上不知尚有何危险,你需要保护好他们。”话未毕,凌浪涯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递交到水雨微手中。

    水雨微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葫芦盖,其盖上有一个特殊风状标识,和她以前见到的不一样。她不懂何意,只听得凌浪涯道:“这是醉清风的葫芦盖,是我和胡大哥送酒时保留下的,上有特殊标识。若此后无我和胡大哥消息,你们可重返稻庄,找到莫大叔要回我们的马,并骑马回到清风楼,再凭此物,把这里的事告诉清风楼主。若二位暂无去处,也可在清风楼停留,我想楼主是会欢迎二位的。”

    水雨微没想到,凌浪涯既也似在交代遗言一般,正要把葫芦盖递回去,示意不可。但牛二山阻止了她的行为,他听完凌浪涯的话,已经想明白了,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他把手中长剑交给凌浪涯,道:“小兄弟,此剑给你,诛杀异兽,请保重。”

    话音刚落,忽而,溶洞深处,传来胡虚的一声怒吼。凌浪涯大惊,来不及回答,接过长剑简单挂于腰上,迅速往洞外奔去,转瞬消失不见,而他最后说的话,遥遥传来。

    “二位保重,后会有期,有缘再会。”

    只听轰隆数声响,石壁通道的一侧洞口,突然一片黑暗,竟是无数的钟乳石落下堆砌阻挡了出口。一时之间,外面的人再也无法出去,而里面的人也无法出来。

    牛二山长叹一声,道:“妹子,我们先行离开吧。我相信他们,会没事的。”说罢,他背起牛弘的尸首,和水雨微相互搀扶着,谨慎地往通道外走去。

    二人听着洞内传来的各种厮杀声响,皆是心有余悸,只能祈祷里面的人安然无恙。随后,二人逆流而上,片刻之后,消失不见。

    而凌浪涯,当他奔出通道时,看到地上落下数根钟乳石,迅速把它们搬到洞口处,封住了洞口。如此一来,异兽除了潜水逆流而入,只有破开钟乳石,但也需要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们应该走远了吧。

    刚封好洞口,他抬头寻找胡虚的身影,发现他正被围困在钟乳石间。在两头血眸耳鼠首领带领下,数十头异兽对其发起视死如归的攻击,而那血眸耳鼠王,却不知身在何处。

    凌浪涯刚欲动身救援,蓦然看到溶洞中下起一场壮阔的雨。

    整个广阔溶洞,忽而发出岩石碎裂的声音。先是一根钟乳石碎裂,落在深潭上,溅起一片水花。继而第二根,第三根等也随之而来,落在各处。

    片刻之间,在溶洞顶端,成千上万根钟乳石,纷纷断裂,从高空砸落。

    一场石雨,轰然而至。

    洞内二人,无处可逃。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流水何去

    溶洞者,乃地下之水经年累月侵蚀所致。流水有穿石之效,因时不同,而致侵蚀程度不同。因故,地下空间互不相连,各有不同,或广袤无际,或绮丽多姿,终成地底世界。后人见之,称其为喀斯特地貌。

    ——胡欲言·《山河说·溶洞》

    ………………………………………………………………

    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黎明的曙光将会到来,而所有的忧伤,都会随之埋葬。

    曙光落在稻庄后的丘陵深处,照耀着赵宋王朝厢军的驻扎地,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但那十几个军帐支离破碎,其上白色帷幕上沾满血迹,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上百具士兵尸体和无数的血眸耳鼠尸体,而士兵仍保留着死亡前的恐惧或愤怒,已无一人生还,也再也感觉不到阳光的温暖。

    在军帐右侧,是十数个硕大的储粮仓。而仓门早已大开,外壁破碎,露出里面成堆的稻谷,那是稻庄今年丰收的硕果。但这些硕果上,同样沾满了士兵的鲜血,犹如血粒一般,散落四周。

    在那中军大帐中,一面半卷地毯忽而被掀开,突兀地出现一个幽深的洞口。此时,洞中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还背着一具尸体。

    那二人艰难地爬出洞口,看着黎明的曙光,想到昨夜的惊魂遭遇,感觉犹如大梦一场,但回头看到背上的那具尸体,才不得不承认,昨夜之事的真实。

    这二人,自然便是从稻田溶洞中逃出生天的牛二山和水雨微。

    二人昨夜离开通道,沿着来路往回逃,幸得所有异兽都集中在溶洞深潭,他们才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地面上。良久之后,二人才从惊险和悲伤中,接受现实所给予的打击。

    二人想要将牛弘尸身带回当年的小村落,但只能将其火化带骨灰回去,否则背着尸身上路会过于招摇。随后,他们又看到遍地的尸体,想到倘若庄民到此,也许会被吓坏,商量之后决意一并火化。

    当下,二人打起精神,把血眸耳鼠头颅的兽魄取出收集,又把各处的尸体全部拖移到军帐左侧的练武场空地处。牛二山又从附近收集到一些枯木树枝,加以各类木料堆积。此时已日过正午,二人看着练武场尸身堆积如山,又看着角落中单独放置的牛弘尸身,心中又一阵悲痛。沉默许久,牛二山点起一把火,扔进了木料中。

    熊熊火焰,焚尸灭迹。

    那些曾经存在世间的鲜活生命,最终不过化作一抔黄土。

    待得火尽,二人又再以碎土掩埋,将余火熄灭,避免火灾发生。水雨微在营帐中找到一个瓦罐,把牛弘的骨灰放在里面,并封盖好。做完这一事宜后,二人已是大汗淋漓。当下,两人往稻庄方向走去,欲要找到凌浪涯口中所说的莫大胆。

    当他们来到稻庄西侧的那间屋子时,只见一匹瘦马立于门口,不耐烦地打着响鼻。二人敲门,不见屋内有丝毫反应,无奈之下,只能推门而进。只见屋内桌上,已没有了血迹,反倒摆满了数碟农家小菜,但菜已经凉了,无人问津。

    二人寻遍屋前屋后,没有找到莫大胆,反倒发现了一张压在菜碟下的纸条。看罢纸条上粗糙的笔迹,二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莫大胆昨夜回到屋子后,想着凌浪涯和胡虚不过追杀一头异兽,应当很快回来,所以做好满桌饭菜等待他们归来。但等到半夜时分,仍不见踪迹,正想出去寻找时,蓦然想起他有一件紧急要事,不得不去办,只好先行离开,也顾不得收拾饭菜。其还说,待得凌浪涯和胡虚解决了异兽后,不妨到都城一游,他们在都城等候相会。

    但他们是否能回来呢?谁也不知道。

    牛二山和水雨微想着被封闭了的通道,担忧之情难以褪去。二人商量着,总感觉是凌浪涯和胡虚救了自己,倘若不回去看一眼,终究内心难安。随后,二人也无心加热饭菜,匆忙吃了几口,又返回军队驻扎地,想要再进溶洞。

    回去,大不了,是以死报恩而已。

    临走之时,水雨微想起凌浪涯之托,要把瘦马带走。可那马虽瘦骨嶙峋,却性子执拗,见二人并非它主人,便死活不从。毫无办法下,水雨微忽而拿出凌浪涯给予的葫芦盖,在马眼前晃了几晃,温柔地道:“好马儿,乖。你家主人,让我把你带回家。”

    那瘦马看到熟悉的葫芦盖,知道是经常挂在自己马脖上,也是其主人视若珍宝的物品。它犹豫了片刻,便心甘情愿地跟着水雨微而去。

    二人一马很快回到了驻扎地,当瘦马闻到尸体焚烧的残留浓重气味,发出恶心的鼻息。而牛二山把瘦马安置在储粮仓旁,和水雨微一起,再度进入溶洞中。

    溶洞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直到二人那条回到了石壁通道,依旧不见任何异兽踪迹,仿佛它们从来不曾存在。但通道中牛弘残留的血迹,告诉他们事实并非如此。

    二人齐心合力把洞口的钟乳石挪开,终于又进入了溶洞深潭中。但是,他们看到的,与昨夜之景,浑然不同。

    偌大的溶洞空间,其顶部的成千上万根钟乳石碎裂,全部掉落在地面上,砸出大小不一的深坑。而在坑洞中,埋葬着数百头的血眸耳鼠尸体。看来,都是被落在的钟乳石砸死的。甚至,连深潭上方,洞壁正中那根巨大的钟乳石,也从中断裂成两节,诉说着此地曾发生的惨烈状况。

    唯有流水,依旧长流,而那深潭,其上漂浮着异兽残骸,依旧幽深不见底。

    但,二人寻遍洞穴,却不见凌浪涯和胡虚的身影。

    二人几乎把碎落的钟乳石翻过几遍,还是徒劳无功。他们想不明白,哪怕就算死了,也会有尸体的吧。可如今没有,莫非他们是掉落潭中么。二人曾想过潜入深潭寻找,无奈皆不谙水性,只得遗憾地原路返回。

    待得重归地面,看着又是残阳褪去。黑夜,又到来了。

    二人坐在一座尚未坍塌的军帐内,竟不知接下来,该往何方。

    良久之后,牛二山鼓起勇气,依旧一把鸭公嗓道:“妹子,我还是想往都城走一趟,我要找到那个莫大胆,告诉他关于凌浪涯和胡虚的事情,也许他们都死了。此外,我想起牛师哥走之前的话。确实,我们都太弱了,连凌浪涯这两名少年都比不过。”

    见水雨微没有说话,牛二山沉默良久,终于道:“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希望你不要责怪我。”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各奔西东

    兄弟尸骨未寒,身旁篝火正燃。

    牛二山道:“我还是想拜入烈刀门,我想变得更强大。”

    看着牛二山心有不甘的目光,水雨微没有立即回答。

    她看着地上燃烧正旺的篝火,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

    直到篝火将残,她才道:“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大师哥临走的话,我也记得。只是,你知道吗?那时他说我总是提起那个小说家少主,以为我心里念念不忘的是小说家少主。他却不知道,我提前那个人,不过是想激发他奋发向上的决心,让他有参照的榜样,能有动力去变得更强大。熟能料到,最后生出了这般误会,而我想要解释,却再也没有机会。他从不知道,我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从来就是他啊。”

    牛二山怔怔地听着水雨微的心声吐露,脸色惆怅,一时无以回答。他本想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的是谁。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听水雨微继续道:“如今,大师哥走了,而你也要走了。从此以后,曾经三人行,便剩下我一人了。我也厌倦了这些争名逐利的生活,如今那个小山村也再无我可牵挂之人,我也不知道我来自何处。待得我把大师哥的骨灰带回小山村,我便去清风小城,找到清风楼主,告诉他此地发生的事,也算不负凌浪涯之托。也许,我可以恳求楼主收留我,让我在清风楼当一名平凡的店小二,也是不错的吧。倘若不能如愿,那以后何去何从,就随遇而安吧。”

    牛二山没有想到,水雨微并不愿意随他到都城,而是心生厌倦想要离开这种生活。

    他忽而明白,既然彼此都做了决定,无论如何劝说,也是徒劳无功。

    又是夜浓时,篝火已残,曾经相处多年的至交好友,此刻相对无言。

    当晨曦又重临大地时,二人站在军营之前,相对无言,唯有道声珍重,拥抱道别。

    一人往西北,策马而行,远离纷争;一人去东南,独自前行,欲要变强。

    而他从未告诉她,哪怕远离她,他也要不断追求强大,是想归来之时,有足够能力更好地保护她。

    其实,他想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的是谁,但我更知道那不是我。

    因为,他的心里,也从来只有她。

    只是,从那一刻起,直到他客死异乡,彼此再也没有相见之时。

    告别之后,马蹄声响,那匹瘦马仿佛知道水雨微要带它回故土一般,虽然不知何故,如今只剩自己,但想到回去后,能得到那清风楼店小二阿福的温柔对待,它的内心也是一片欢喜,连马步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是,马蹄踢踏间,它也会莫名想起,曾经的主人,究竟身在何方呢。

    倘若凌浪涯有知,也许会告诉瘦马,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身在何方。

    那一夜,生死一线的惊险,凌浪涯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他只依稀记得,当他看到满天的钟乳石雨落下后,听到数百只血眸耳鼠被万千石块砸伤,发出痛苦的哀嚎。而正中那块数丈方圆的钟乳巨石,也被震得摇摇欲坠。

    透过重重石雨,他看到胡虚一手抓住血眸耳鼠王的后爪不放,一手攀爬抓住钟乳巨石的底部,却又被鼠王的长尾缠住脖子难以呼吸。正当两者纠缠难分时,凌浪涯体力玄气升腾,转瞬到了胡虚身边,欲要住他一臂之力。

    当是时,钟乳巨石轰然从中截断,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巨力,骤然落下。而二人一兽,在巨石的突然撞击下,毫无反抗之力,往深潭掉落。

    幽幽深潭,水花四溅,波澜壮阔。

    后来,他不知身在何方,唯见万千人影,目视其身。

    哗啦啦,哗啦啦,流水哗啦啦。

    流水掠过肌肤,带来冰凉触感,洗涤着疲惫身心,恍若是历经千锤百炼后,沉浸在瀑布深潭时,萌生出难得畅游自在的感觉。

    遥远岸边,一名白衣老人慈祥地看他于水中嬉戏,一头白猿偶尔投下小石块戏耍着他,而他泼洒起一片水花,叫嚷着让他们快来。

    忽而,所有的景象消失了,眼前陷入一片茫茫黑暗,他深处其中,举步维艰,不知往何方。

    他愣在当场,蓦然意识道,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

    凌浪涯双眉微皱,慢慢睁开眼睛,意识逐渐回归,他才知道,自己尚未死去。

    他用手揉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些后,发现自己倒在一片柔软沙滩上,旁边一条小河流缓缓流淌,流水转过一道弯,受地形阻挡后不时冲刷到沙滩上,继而漫上他的双腿,带来冰凉的触感。

    凌浪涯思索片刻,想着自己应当是昏迷时,被水流冲到此处,但由于弯道阻挡,所以被搁置在此处,也才侥幸逃生,否则都不知将要被流水带往何方。

    既然自己在此,那么胡虚呢。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河边拔起一把长剑,那是牛二山赠予的长剑,也恰好被流水带到此处。他以剑做拐,茫然四顾在身边沙滩附近寻找胡虚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正当彷徨无助时,凌浪涯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水上有一点红光。凌浪涯蹒跚着跑过去,走近一看,不禁咧嘴一笑。只见那里有一座残破木桥横跨河流,而胡虚正夹在河流一侧的支柱木桩上,其红色长袍披散卷起,恰好缠住了木桩,使得他不被流水冲往下游。那红袍又随着水波上下浮动,才发出了点点红光。

    凌浪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胡虚身边,解开他身上的红袍,把他半拖半扛到岸边。凌浪涯胆颤心惊地一探胡虚鼻息,发现他还有气息,只是晕了过去。凌浪涯顿时放心下来,可是片刻他又陷入彷徨中,因为无论怎么摇晃胡虚,他都没有醒来。

    他颓然地坐在胡虚身边,突然瞥到身边带来的长剑,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好歹试一下吧。

    他站起来,手执长剑,指向胡虚。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生死一线

    地底河流之畔,胡虚双目紧闭,感觉身处汪洋大海中,不谙水性的他只能随波浮沉。忽而,他感到一阵通入心扉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颤抖起来。随之,双眼也陡然睁开,犹如从梦魇中惊醒一般。

    胡虚一醒,就看到凌浪涯正用一把长剑的剑尖,小心翼翼地划着他的手背,其背上已经多了两道伤痕,浅浅的血迹从伤口中渗出,带来阵阵的刺痛感。

    当凌浪涯正准备划第三道剑痕,胡虚骤然一惊,未曾顾及身上伤口,吼道:

    “你在作甚?”

    “叫醒你啊。”

    “有你这样用剑叫醒人的吗?”

    “你睡得太死,我只好出此下策。”

    随之,是相对无言的沉默。忽而,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大笑,相拥在一起,几乎忘了身上所有的苦难和疼痛。

    你还活着在我身边,真好。

    看到彼此无恙,两人忽而感到一阵轻松,躺在岸边的细沙上,回忆起不久前的生死一线经历,依旧觉得惊心动魄。

    那一刻,当凌浪涯来到胡虚身边,才知道漫天石雨落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血眸耳鼠王,看通道口被封,而胡虚又在众兽中大杀四方,于是它的杀机愈浓,遂下令让众多异兽,利用其利齿尖爪,把洞壁上的钟乳石生生咬断,欲要让二人无处可逃,或死于石雨之下,或亡于众兽之口。

    它本站在钟乳巨石的洞坑中,看着石断如雨,四处一片惨叫,不由得嗤牙裂嘴。它浑然不顾手下的死活,哪怕它们也因此被断石砸死,但在它看来,只要这两名人类也死于其中,所有付出都毫无关系。

    但它没料到,胡虚竟能利用复杂地形,一路过关斩将,逐渐靠近它身前。当看到手下的两名首领也因此被断石阻挡,承受了胡虚的重击后,摔落深潭中生死不知。那一刻,它忽而明白,哪怕这场石雨,也无法阻止它的脚步,倘若不在另外一人到达前,将眼前人诛杀,那么局势将会更危险。

    它只得亲自动手,于是其利用钟乳巨石的地形,来到洞坑底部,牙咬爪挖,迅速挖出了一条贯穿巨石的通道,然后趁着胡虚来到空坑口的时候,它却从空坑尾钻出,沿着巨石外壁攀爬,从后偷袭胡虚。

    而凌浪涯在通道内听到的胡虚吼叫声,正是胡虚被血眸耳鼠王一爪划破后背衣衫,伤了骨肉而发出的声音。在一击得手后,它没有继续追击,又利用地形返回洞坑中,因为它猜想胡虚会返身追赶,当它重新绕回洞坑口,又可以偷袭其身后。

    可它没料到,胡虚浑然不顾后背之伤,依然向洞坑口去。于是,两人就在洞坑口蓦然相遇,在狭窄洞内激发一场大战。在一人一首激战时,不断冲撞巨石,而由于巨石已被贯穿,显得一片摇摇欲坠,再加上四处钟乳石碎落形成的震动共鸣,更让此地岌岌可危。

    待得凌浪涯终于赶到,犹如导火索一般,点燃了这根巨石的燃烧。它不明白为何凌浪涯可以瞬间即到。当它反应过来时,此时它的两条后腿分别被二人抓住,它的长尾缠在胡虚脖子上,而凌浪涯的右手又抓住胡虚的左手;胡虚的右手又抓住钟乳巨石底部。

    二人一兽竟相互牵连,围成一个圈,缠住了石壁的底部。

    当是时,只听岩石破碎之声响起。那根硕大无比的钟乳石,钟乳巨石承受不住,猛然地从中截断,以巨石本身之重量和下落之力道,携带着二人一兽落入深潭中。

    潭水清冽,入喉让人为之清醒。二人一兽随着巨石的下落,不断向深潭的深处下沉,但苦于彼此纠缠着,谁也无法放开谁,一时毫无办法。

    凌浪涯看了一眼,看到胡虚被异兽长尾缠住的脖子上,脸色剧变,呼吸困难,且双脚不断挣扎,忽而想起胡虚并不熟水性。他那时候揶揄着到河流中洗澡,胡虚说不懂水性时,还以为是胡虚开玩笑,却不料竟是真的。

    他急于解救胡虚,四下环顾,发现了腰中的长剑,他毫不犹豫松开本抓住血眸耳鼠王的手,左手反拔出长剑,砍在了它的长尾上。

    那长尾从中断裂,异兽一声哀嚎,后腿骤然发力,一脚挣脱开胡虚的手,欲要往上游去时,无奈虽然实力强大,却也不熟水性,只能四爪狂抓,乱舞一通。凌浪涯见胡虚已解决一个危险,他正要游到胡虚身边时,却又出现了变故。

    那深潭顶部宽阔,随着深度增加,潭壁却越来越窄,又有正下沉的巨石挡着,导致空间变得越来越少,遂激起了一个强烈的水流漩涡,而凌浪涯也因此被带偏离了,一时间竟无法接近胡虚。

    二人一兽,想尽办法,想要上游却有巨石挡道,想要离开巨石却又无法从漩涡中逃出,待得筋疲力尽,逃生无望,终于不甘心地,因窒息而昏迷过去。

    潭底幽幽深,其不知所终。

    待得回过神来,凌浪涯和胡虚终于明白自己死里逃生,猜想大概是潭底深处,另有流水冲击而形成的出口,不然水流日积月累,若无法泄出,终究会漫过深潭,把溶洞变成一片汪洋。

    如今想来,眼前的潺潺流水,源于溶洞地下暗河,经深潭中转后,于潭底经过未知出口,又出现此处。而那个出口,就是现在它们来到的这个地方。

    二人曾想逆流而上,重返深潭,再通过来时的路,回到地面。但那深潭应被众多钟乳石堆积,不知何情况,且胡虚不谙水性,遂只能放弃,只能另想它法。

    想到此处,二人方知前因后果,也猜测到倘若那血眸耳鼠王未死,应当也是被流水带来此处。但如今二人身虚体弱,只得先行休息,方能应对后续突发情况。

    当下,两人席地而坐,闭目养神。待得体力稍微恢复,二人搀扶着离开河边沙滩,攀爬上眼前一个相对高的土丘上,打量地形,寻找逃生之路。

    二人站在土丘之时,看着眼前之景,其震撼程度,犹比进入溶洞,或发现深潭时,来得更为强烈。

    那是,从未见过的风景。

    这依旧是一片溶洞,比前面所见的溶洞深潭更为广阔,其目不可及,远处呈现出一道黯淡不明的光线;这里依旧深入地底,但若处于深潭底部,当距离地面更为遥远;这里依然有光,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倒悬洞壁上,散发着幽幽冷光,静默地照耀着眼前风景。

    但,风景不在此,而在溶洞地面。

    极目望去,是一片整齐规划的广袤平原,其上黑白分明,各占平原半边,又相互交融。在黑平原上,近万名白色士兵伫立其中;在白色平原上,近万名黑色兵士镇守其上。

    地底万矿作明灯,流水为圆铸太极;黑白万甲守迷阵,阴阳交汇生万物。

    溶洞似苍穹,平原如棋盘,黑白士兵若棋子。

    一兵一卒,整装待发,杀意凛然。

    良久之后,胡虚不可置信地道:

    “机关算尽,墨子现;苍生未宁,游侠潜。”

    ——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墨攻迷阵

    深埋在千丈地下的军队,隐藏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远居于万里之遥的流派,为何出现在异国他乡的地域?

    两人站于土丘之上,看着平原上的千军万马,诧异无语。

    良久之后,凌浪涯沉声道:“机关算尽,墨子现;苍生未宁,游侠潜。我想,这就是墨家吧。”

    作为纵横家如今唯一的传人,凌浪涯虽曾不知何为生计,但关于三教九流等诸子百家的故事,自小便听那名老人谈及点评,又如何能不清楚呢。

    胡虚露出些许诧异,笑道:“浪子,你可以,虽不知钱财为何物,但关于三教九流似乎也知道不少,那你倒是来说说这墨家究竟何许人也。”

    凌浪涯见胡虚又以当初之事揶揄,也不介意,当下道:“正如小说家是天下文人的向往之处。而机关术,则是墨家立足于三教之一的最大依靠。墨家机关术天下无双,其机关成品遍布天下,更被各大王朝所重视。为首者,号称单巨十游侠。所谓十游侠,指的是游走于天下,潜伏于各地,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十个功绩最卓越的墨家弟子。而单巨,自然便是神出鬼没的墨家巨子无疑了。”

    胡虚感慨道:“纵观天下,除了墨家,又有谁能如此夺天地造化之功,于地底溶洞内,铸就万千兵士,打造出如此惊人的杰作呢。”

    两人沉默不语,不约而同想到,只是,远居大陆东北满清王朝的墨家,为何会构建一个如此庞大的机关阵在此呢?莫非其中藏着什么秘密吗?

    凌浪涯忽而想到一种可怕结果,恍然道:“虽然我们深陷地底,但若直上地面,其位置应该还是在供稻庄。假如赵宋王朝每个供稻庄之下,都有一个这样的阵法。那么,若是战争之时,阵法发动,威力肯定不少,供稻庄将会毁于一旦吧。如此一来,三军未发而粮草先衰,军队将难以为继,再无战斗之力,而赵宋王朝也就不堪一击了。”

    胡虚诧异地看着凌浪涯,似乎他并不是记忆中毫无经历的浪子,疑惑道:“浪子,你懂的并不少嘛,看来并不是脑子空白的。”

    凌浪涯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谈论到关于三教九流的事,自然而然地就会分析利弊得失,这似乎已经成为我的潜意识。”

    可能是,曾有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吧。只是,当他离开之后,我才渐渐知道,他曾为我付出多少。

    胡虚终于确认,他是一名修行者,而且属于深藏不露那种。他心中微动,暂时不想纠缠此事,道:“管它何时发动呢,既然难得看到墨家阵法,又怎能空手而回,我们这就瞧瞧去。”

    当下,二人走下土丘,向着阵法走去。二人渐行渐近,也愈发感觉这阵法的庞大精妙。只见平原广袤,犹如一个黑白太极图,其上阴阳鱼眼居两侧,乃是深不见底的巨洞,而其上水流蜿蜒,沿着纵横交错的纹路,绕过万千士兵的脚下,汇聚于阴阳鱼眼处,继而消失不见。站于平原之上的士兵,皆是整块巨石雕琢而成,其身披铠甲,身高丈许,表情肃穆,可谓栩栩如生。而不同的是,黑甲士兵皆手持阔背剑,白甲士兵皆手执长板斧,但两者蕴含的杀意,让人心生寒意。

    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士兵石像之中,偶尔抬头看一眼那整齐的兵器,仿佛一不小心触动机关,它们随时就要挥舞下来一般。幸运的是,两人沿着平原细小水流边沿,走到黑色阴阳鱼的白色鱼眼处,它们依旧未曾动过分毫。

    看着眼前宽数十丈的鱼眼洞,其水流汇聚,犹如又一个深潭。胡虚道:“想来这巨阵,就是以溶洞地下暗河,经深潭而下的水流冲击之力而发动,估计会有一个总枢纽,但我们不知道在哪儿。”

    凌浪涯忽而想起,道:“看这水流深浅,不过是纹路的一半,想来是那块随我们下来的巨石阻挡了深潭底洞,以至于水流减少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想逆流出去,也会十分困难吧。”

    说到巨石,二人忽然心神一震,终于察觉出遗漏了某些东西。

    随巨石下来的,不仅二人。尚有一头异兽,名为血眸耳鼠王。

    你们似乎终于想起我了,该死的人类。可是,那又怎样呢?

    那终于被二人惦记起的血眸耳鼠王,此时正趴在远处一个黑色石像头部上,遥遥地盯着远处的两个人。它本欲只谋害二人,未曾想自己也掉落深潭。可是,也幸得他们,让自己终于发现这个宝地。

    这样一来,也许自己,就可以完成那个任务了吧。

    它见二人站在鱼眼洞旁边,似乎在低声讨论,奈何自己距离太远,无法听得清楚。它又回头看着自己的三分之二长度的断尾,双眸间的仇恨显得愈发浓烈。片刻后,它悄悄地跳下石像,仰头盯着眼前的石像,转而露出饥渴的目光。

    它忽而远离石像数步,继而奋力前扑,锋利的右前爪前伸,直插石像胸口。石像只是裂开一丝裂缝,而以它的利爪之力竟再也难进半分。

    没想到这石像竟如此坚硬,血眸耳鼠王不甘心地落在地上,又跳上石像观察着凌浪涯二人。只见二人竟坐在地上,依靠在石像旁,一动不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幸好距离他们甚远,否则此地声响发现,自己也会被发现的。

    现在,尚不是猎杀的时候的,有着更重要的任务,等着它。

    于是,它又返回地面,继续和刚才一般,向着石像胸膛扑去。待得数次之后,只听石块落在地上,那石像的铠甲终于被它破开。

    看着石像胸膛破开,露出一个黑洞,血眸耳鼠王不由得兴奋起来,它毫不犹豫地把前爪伸进其胸膛内,不断地挖掘着。

    片刻之后,其利爪上抓着一颗像是兽魄的白色晶体。血眸耳鼠王盯着白色晶体,嘴角竟不由自主地流出唾沫,于是一口把晶体吞下去。

    正当它吞下晶体片刻后,异变陡生。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不可言说

    忽而,它四爪紧抓地面,身上白色毛发瞬间张开,脸上眉目紧皱,忍不住在地上打滚,仿佛在承受极大痛苦。待得疼痛渐消,它挣扎着爬起来,脸上又变换成享受的表情。

    似乎得到了某些不知名的好处,血眸耳鼠王看着眼前成千上万的石像,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饥渴,显得愈发的浓烈。于是,它又向着隔壁一座石像扑去。

    碎石不断落在地上,一个个黑色石像被开膛破肚,一颗颗白色晶体逐渐落入它的口中。随着晶体愈多,血眸耳鼠王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而它回头看着断尾,发现早已愈合如初。

    它想起断尾之仇,既然如今自己早已恢复,那么是时候报仇了。

    它初时尚担忧被二人发现,后来沉迷于猎食白色晶体,也未曾察觉二人身在何方。如今再远观之时,只见二人靠在鱼眼洞不远处,竟一左一右分躺在石像之下,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真是年少的人类,没有丝毫生存经验,危险之地竟然倒头大睡。如今体力充盈的血眸耳鼠王,对着二人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蔑视。但它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人类是狡猾的,所以它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着,想要一击必杀。

    距离渐近时,它差点笑出声来,因为它听到了呼噜声。相传,人类打呼噜的声音,严重者可以惊天动地。

    不过,在尚有三丈距离时,它停了下来。它犹豫了,该先杀哪个呢?

    它犹豫片刻,决定先杀那白衣少年,除却要报断尾之仇,还有他打呼噜的声音更大,显得聒噪。

    血眸耳鼠王轻而易举地跳上附近的石像顶部,四爪蓄力后猛然一迸,向着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年就飞扑而去。

    他要死了,它仿佛感觉尝到他鲜血的滋味。

    正当血眸耳鼠王沉迷于美梦之时,呼噜声忽然停止了,那白衣少年忽而睁开双眼,向着它微微一笑。

    它看到了他清澈明亮的双目,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其眼珠颜色颜色极浅,同一眼眸里,两个瞳孔相互嵌套,犹若重瞳,一转即逝。

    它忽而想起自己很久没见过星空了,此时竟看到了,尚未来得及惊讶,随之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它身在空中的身体不受控制,猛然向着地面坠落。

    眩晕未退,就在此时,血眸耳鼠王感到后背一股剧烈疼痛传来,胸口竟要炸裂。它不由得低头一看,只见一把阔背剑穿背而过,直出胸膛,而剑尖之上,它的鲜血不断滑落。

    那把石质阔背剑,通体鲜红,上面火焰丝丝缕缕,不息不灭。

    它逐渐感到身体虚弱无力,艰难地抬起头,想知道是否看到了星空。但遗憾的是,迎接它的,是一把石斧。

    石斧横划,划出一道闪光,像是夜空中的流星。

    它感到颈脖一阵剧痛,终于倒在地上。鲜血不停地溢出,染红了浑身白色毛发。此时此刻,它忽而有些后悔,悔不该听信谗言,接了这个任务,以至于引来了灭族之祸。

    它双眸浑浊,抬头看到那两名少年衣袂翩翩,居高临下站在它身前。

    血眸耳鼠王盯着白衣少年的双眸,发现他的眼珠颜色极深,瞳仁漆黑如墨,同一眼眸里,单个的晶莹瞳孔中,藏有绵延无尽的忧伤。

    他在为谁忧伤呢?

    至死,它都未曾明白,为何那一瞬间,从那白衣少年的双眸中,看到了浩瀚无垠的星空。就在它死去之时,隐约听到了那最后的对话。

    只听红袍青年说道:“浪子,你是纵横家之门徒?”

    而那白衣少年则道:“你呢,可是小说家之弃徒?”

    可是,它再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故事,只适合在深夜里独自诉说,从来不可见阳光。

    当某一天,秘密暴露于阳光之下,被旁人得知后,而那个藏有秘密的人,将会如何抉择,这是一个信任与决裂的问题。

    凌浪涯和胡虚分持石斧和长剑,于墨家迷阵中相对而立,相视间满是耐人寻味的意蕴。一时之间,仿佛一切静止了,唯有血眸耳鼠王的血液,滴答落在地上的声音。

    良久之后,胡虚长叹一声,道:“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凌浪涯苦笑道:“似乎如此。”

    胡虚道:“我只是一名说书人,混迹红尘。”

    凌浪涯道:“我只是一名浪子,浪迹天涯。”

    胡虚道:“你相信我吗?”

    凌浪涯道:“和你相信我一样。”

    胡虚道:“也许有些事不该说。”

    凌浪涯道:“也许是时候未到。”

    胡虚话锋一转,道:“你饿不饿,折腾了一天。”说罢,他举起长剑,指着那倒在地上的血眸耳鼠王的尸体,接着道,“似乎异兽肉也是挺不错的。要尝一尝吗?”

    凌浪涯见状,接话道:“要试一下我的手艺吗?虽然一路走来,我都没有烤肉。但是我的手艺可是不错的,我以前经常烤肉吃,那真是香得很。”

    胡虚鄙视了他一眼道:“罢了吧,是谁在清风楼时,第一天就打破三壶酒五副碗筷,惹来掌柜破口大骂。我可不忍心揭穿你。如此看来,还得我这楼主的厨房关门弟子出手。”

    说吧,胡虚环顾一下四周,看到了不远处曾挡住他身体的破木桩,于是拖着血眸耳鼠王的尸体,就走过去。

    凌浪涯看着他略显疲惫的步伐里,把异兽尸体带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他若有所思地愣在当场,并没有立刻跟上去。

    凌浪涯低声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关于我的秘密。只是,我不想你和我一样,被世间所不容。

    凌浪涯拖着尸体前行,心中默想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关于我的秘密。只是,我不想你和我一样,被世道所不容。

    两人若有所思,可是有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胡虚想着凌浪涯会跟上他的脚步,回头却发现他愣在原地,于是大声喊道:“你在做甚?快来帮忙啊。说好的烤肉呢?”

    凌浪涯回过神来,似乎瞬间梦回当时在清风楼的日子,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人当店小二斟茶递水,一人在台上说书留住顾客。他大声回了一句:“来嘞!”

    两人来到那破木桩前,发现了那道残破的木桥,顿时觉得这是很好的生火烤肉的燃料。于是,两人互换兵器,分头行动,胡虚手提石斧去把木桥拆下来,当做是燃料。至于凌浪涯,则是手提长剑,对那血眸耳鼠王的尸体开膛破肚,洗刷干净。

    正当胡虚在桥上砍伐得不亦乐乎时,凌浪涯先取出了那异兽的兽魄。只见那兽魄大如拳头,鲜艳若血,看来是价值不菲。凌浪涯对其剥皮,开膛破肚竟在腹中,发现了数颗白色的晶体。那晶体似乎是兽魄,却又不是兽魄,想来是哪异兽的吞食残留。凌浪涯一时间也搞不懂这是何物,只好先把它们丢弃在一边。

    忽而,他看到一个东西,蓦然露出了诧异之情。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肉香弥漫

    墨家者流,盖出於青庙之守。茅屋采椽,是以贵俭;养三老五更,是以兼爱;选士大夫射,是以尚贤;祭祀严父,是以右鬼;顺四时而行,是以非命;以孝视天下,是以尚同;此其所长也。及蔽者为之,见俭之利,因为非礼,推兼爱之意。而不知别亲疏。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墨家》

    ………………………………………………………………

    凌浪涯发现了一件曾经受损,后来完好无缺的事物。

    那是一条尾巴。

    那尾巴与异兽身躯等长,完好无损地垂在地下。只是凌浪涯想起,明明在深潭中时,自己挥剑斩断了那异兽的长尾。为何不就之间,它竟可以复原如初呢?难道那异兽的身体复原生长能力如此强,可为何却又如此快毙命呢?莫非,这其中有着什么诡异之事吗?

    凌浪涯手拎那重新砍下的长尾,陷入了思索中。这时,胡虚扛着一堆木头回来,扔到了地上,看见了他又在发呆,不由得嫌弃地道:“我柴火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一条尾巴?”

    凌浪涯晃了晃那长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当时在深潭中,我分明已一剑砍断那异兽长尾,可是它此刻却是完好无损地。难道这异兽的复原能力这么强?”

    胡虚瞄了一眼,耸肩道道:“似乎如此,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很饿,我们先烤肉可好?”

    凌浪涯把那长尾随手一丢,丢在了白色晶体旁,随后开始切肉。而此时,胡虚忽而手中生出了火焰,不一样儿,在他的火焰下,那堆柴火便燃烧起来。只是由于常年在水中浸泡和空气湿润的原因,那木材并非干的,此时一经燃烧,夹着着水汽的蒸发,冒出一丝丝的黑烟。

    待得黑烟渐少,凌浪涯忙把已串在长剑上的肉架在木架上,待得片刻后,又翻转了一下继续烤。继而,两人又脱下湿透的衣服,隔着稍远一些,也进行烘干。

    胡虚笑道:“拿长剑烤肉,估计牛二哥他们知道,会揍我们一顿吧。”

    凌浪涯一边烤着肉,一边想到,想来自己果然太年轻了,自以为懂得世间险恶,孰料险些葬身于鼠腹之中。倘若没有牛弘等三人相助,也许自己真的很难逃离险地。

    “不知道他们怎样了?”胡虚道,“牛弘为救水雨微而身亡,另外两人不知道是否逃出去没有。倘若我们能逃出去,看来也要重返一次溶洞,看看他们身在何处。我担心的是,他们身亡此地,连个埋葬的人都没有。”

    凌浪涯点头赞同,忽而问道:“你说,是怎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为另一个去死呢?”

    胡虚揉揉眉道:“他们三人自小长大,情如兄妹,不过我从那牛弘的言语间,似乎看出他对水雨微有爱慕之情。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

    凌浪涯问:“什么是爱情呢?”

    胡虚叹道:“听闻爱情者,十者有九悲。”

    凌浪涯道:“如此看来,不如不遇。”

    胡虚蓦然感慨道:“倘若不曾相遇,人生也会失去很多色彩吧。”

    胡虚感慨之时,蓦然想起了那一道身影。那一道在他落难之时,不顾泥泞,弯膝蹲下,替他擦拭脸庞的人儿。他回过神来,看着凌浪涯正怔住地看着自己,叫道:“看什么?看烤肉,都快烧焦了。”

    凌浪涯慌忙把烤肉翻面,却依旧叫道:“如此有感慨有哲理,莫非你有了意中之人呢?”

    胡虚没好气地道:“小小年纪,何来如此好奇心。我乃是说书人,看过的事多些,读过的书多些,自然便懂得多些。”

    凌浪涯辩驳道:“因为不懂,所以才问,好奇是人之本性。”

    胡虚点头道:“对,你犹如白纸一张,愿你不被世间尘埃所染。”

    凌浪涯沉思道:“倘若我遇见那么一个人,也许我也愿意为她去死吧。”

    胡虚一巴掌敲他的头,笑道:“年纪尚轻,倒爱胡思乱想。倘若真有悲者,谁为谁亡,尚不一定。”

    凌浪涯想到自己的身世,想到如果有某一天,自己很重要的人离自己而去,那应该会很难过的吧。他叹气道:“既然如此,何必相遇。”

    胡虚道:“大概是命运吧,谁曾知晓。”

    两人地看着烤肉,忽而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只见那烤异兽肉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虽然没有调味料,但也让两人食欲大动。于是,两人也不嫌烤肉烫,赶紧大吃起来。如此来回几番,虽不至于回味无穷,但也算勉强填饱了肚子。

    待得饱食后,两人打量着剩余的残骸,随意找些沙土就地掩埋。看着余火已尽,凌浪涯忽而想起那异兽长尾,当他拾起时,又看见了那白色晶体。若有所思后,他道:“一般而言,异兽大多为肉食,此等白色晶体尚未被消化,应当是异兽刚进食不久,莫非它的长尾复原和它有关?“

    胡虚打了一个饱嗝,打量着道:“你是否记得,在我们醒来之后,并没有发现它的踪迹。那异兽曾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也许此地有什么奇怪之事,吸引着它。我们去找找,也许能有些发现,顺便也可以找找出口。”

    当下,两人简单收拾后,把干透的随身衣物穿上。沿着异兽来时的路走去。那异兽虽小心翼翼,但也留下了不少的足迹。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了异兽吞食晶体的地方。看到那些石像胸膛被穿破,露出一个黑洞,看痕迹显然是那血眸耳鼠王所造成。

    凌浪涯手中把玩着那白色晶体,道:“莫非是异兽吃了这晶体,所以尾巴复原了。倘若这晶体具有如此效果,如此看来,这些石像莫非也是活的?”

    说罢,两人顿时感到后背有点发凉,他们环顾四周,只见那些石像,黑白分明,长剑石斧,似含锋芒。幸好的是,石像依旧岿然不动,仿佛未曾发现有外人入侵。

    正当两人沉思之时,远处忽而响起了一道强烈振动。两人脸色忽变,莫非此地更有旁人。未曾丝毫犹豫,两人立刻往声音来源处,谨慎而去。

    不一会儿,两人竟又回到了那破木桥边。在那里,余火已尽,似乎未有任何事发生。片刻之后,两人终于发现了一丝异样。

    只见河流之上,破木桥对岸,遥远的洞壁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黝黑的洞口。

    其洞,幽深不见底。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通道幽幽

    那幽深的洞口宽可通数人,静静地立于木桥对岸,洞壁之上。

    凌浪涯和胡虚站在洞口前,看着那悄然打开的洞门,一时间陷入沉思,竟无言而起。

    细心观察之后,两人才发现,原来此洞本是隐藏于洞壁之内,由一扇和洞壁同色的石门所遮挡。倘若没有走近,是无法观察得到的。刚才二人忙于追异兽,烤肉吃,又陷入石像谜题内,本想找出口时,却不料它已自主出现。

    究竟,是谁开了此门?莫非,此地真有旁人吗?

    凌浪涯看着那幽深的洞口,里面黯黑无光,似乎并无矿石等照明之物。但隐约可见洞内是一条石质通道,呈现出逐渐向上的姿态。当下,他说道:“莫非,这是出口?”

    胡虚仔细打量着洞壁石门,只见此门并非是浑然天成,而是有着人工雕琢的痕迹。他说道:“也许是此地尚有旁人,也许是墨家之人,不想我们打探这溶洞和石像的秘密,所以想放我们出去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勉强。”说罢,他向凌浪涯眨眨眼,似乎若有所语。

    凌浪涯忽而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说先顺着对方的意思走一回,倘若是出口固然好,若不是则将计就计。至于溶洞内的石像,它们本就在此,也不会跑掉,待得往后有空,再来一探究竟亦可。

    会意之后,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是否走一回?”

    胡虚道:“那就走吧。无论前方是何道路,总得走一走方可知道。”

    当下,二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幽深洞中之中。

    那黝黑的洞口,仿佛是异兽的巨口,一下就把它们吞噬入口。

    正当两人踏入洞中数十步,身后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响。

    只听“嘭”的一声,那洞口以迅雷之势骤然关闭。

    两人迅速返回,但为时已晚,尝尽多种方法,却发现洞门纹丝不动。

    若想返回,却无归途。

    四野黑暗,唯有呼吸蓦然急促。两人凝神戒备,片刻之后,发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方稍微放松下来。

    凌浪涯叹道:“也许,是我们误触发了什么机关,所以导致石门关闭了。此处黑不见光,让我们几乎瞎子一般。倘若前行,不知前路如何。倘若返程,又无去年。这回真的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忽而,一缕弱小火光闪烁亮起,凌浪涯看到胡虚右手指尖发出的火光,犹如黑暗中的极星一般,指明了方向。胡虚道:“浪子,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再说,还有我在呢。”

    凌浪涯笑道:“我才没有灰心,不过是感慨一番。想不到你这玄气妙处颇多,既可烤肉,也可照明。如此看来,饿不死的。”

    胡虚也笑道:“我此名为多才多艺。少多言语,否则我也会把你烤了。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就继续往前走吧,小心一些即可。”

    当下,两人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在漫长幽深的通道中,小心翼翼地前行。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石门并非机关启动所致,乃是人为。

    与此同时,在那洞壁之外,骤然关闭的洞门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站在洞壁外,自言自语道:“纵横家门徒?小说家弃徒?此二少年倒是有趣。如此看来,想来这世间会有好戏上场了。不知道那些老家伙得知这两名少年的存在,又会是怎样的反应。真是期待啊。”

    自言自语间,他来到了适才二人烤肉的地方,看到他们尚余下的一些烤肉残菜,不禁摇头道:“这两小子,不知食物之珍贵啊。可叹矣可惜矣。”

    那人竟毫不嫌弃地捡起地上的烤肉,到河流边洗刷了片刻,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那迷阵石像似乎未曾变动,只是它们的目光,不知何时,竟全部转向那道正在吃着残肉的身影,犹如注目行礼一般。

    而流水,在他身边缓缓流淌。

    当然,身在幽深通道中的凌浪涯和胡虚,自然不知此刻溶洞石阵中的情景,依旧在一步地地往前。

    在两人脚下,洞内的通道一直蜿蜒盘旋。通道约有丈宽,两边是厚实的泥土墙壁,上面有一些不知为何物的凸起。脚下是一些随意开凿得并不精致的阶梯。如果不是这阶梯一直盘旋向上,两人会以为他们依旧在洞内绕圈,不知何时方可出去。

    当凌浪涯不小心碰撞到到凸起之物时,瞬间下了一跳,瞬间后退,以为触碰到了什么诡异之事。在等待片刻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在火光的照耀下,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工设置,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胡虚打量片刻后,道:“也许,这是墨家所设置的机关,只是不知为何被关闭了。”

    凌浪涯感叹道:“这墨家机关之术,果真鬼斧神工。倘若机关被触发,深陷通道的我们,也许会死无全尸吧。”

    胡虚道:“也许,这机关本来就是关闭的,别忘了我们是从水潭落入此地,如今是逆着走,是要出洞的,而不是闯洞。一般而言,机关只会从外由内而启动。也许正因如此,才会没有触发吧。

    凌浪涯忽而有一个想法,便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机关是被人为关闭的。在这个洞里,还有第三人,只是不被我们所知道。”

    胡虚挠挠头道:“倘若有第三人,若他有心不出现,我们也难以发现。既然如此,那就兵来将挡吧。而且,依我看,此通道不会很长吧。毕竟,按照我们的记忆,虽然距离地面尚有一段距离,但应该也不会太远。”

    凌浪涯耸耸肩,道:“但愿如此。”

    说罢,两人也不再言语,由胡虚点起手中的火光,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上行走着。

    黑暗中不知时日,两人不知行走了多久,正在出现疲惫感之时,忽而停下了脚步。

    只见通道骤然开阔,犹如一个中转点,远处竟是出现了岔道。

    十数条岔道出现在眼前,不知通往何方。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方知事情没有如此简单。

    只是,该选择哪一条呢?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黑暗火光

    看着眼前十数条岔道,该选择哪一条,这是一个问题。

    胡虚沉思片刻后,道:“你觉得我们是否应该分开走?倘若分开,你如果没有亮光,说不准会一路磕碰,误触机关。”

    凌浪涯想了想,摇头道:“罢了吧,此时分开,前路不知如何,万一出现危险,一人应对不便。再说,这里不过数条岔道,大不了如果一条路不通,我们再折回选择就好了。如今走了这么久,也未曾见机关触发,想来还是较为安全的。”

    胡虚点头赞同,说道:“那我们先从左边第一条开始吧。”说罢,他手燃火光,当先向前走去。

    两人一路往上走,早已忘了如今是何时辰,只见到火光在黑暗中幽幽闪烁着,而脚步声落在通道中,成为此地为数不多的乐章。

    一开始,两人尚未觉得疲惫,有说有笑地走着,似乎出行游玩一般。只是当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发现已到了死路之处,通道戛然而止,无论两人用任何方法,都看不到一丝亮光和出路。

    两人垂头丧气,只好折返往回。此时,连脚步声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两人好不容易回到通道交叉点,又选择了左边第二条通道,随后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只是,过了不知多久,此通道交叉点,又出现了两人身影。

    如此往返,数条岔道之后,一路上行下走,两人虽体力健硕,倒也尚可支持。只是困在这似乎永无出路的通道,内心也不免有些浮躁不安。

    待得折返第十一条通道,也是无功而返之后,二人回到通道交叉点时,早已疲惫不堪。

    凌浪涯刚欲说话,忽而,火光弱了下来。胡虚把手中之火熄灭了。

    胡虚在黑暗中坐下来,摆手道:“我玄气快耗尽了,需要歇息片刻。此等走法,我们已走了许多时辰了,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凌浪涯叹道:“怕是这些通道都是绝路,这样我们就被困地底,再也出去了。”

    “咕咕。”忽而,胡虚的肚子发出一阵响声。他道:“糟糕透顶,我饿了,也没力气了。”

    凌浪涯摸摸肚子道:“我也一样。早知如此,该把尚未吃完的烤肉带上,否则也不会此刻挨饿。浪费食物,果然不可取。”

    两人在黑暗中一阵叹息,一时间沉默不语,唯有腹中偶尔响起吵闹。

    黑暗中,沉默良久。凌浪涯忽而想起什么,道:“你是否听说过,一个关于黑暗中山洞的故事。”

    胡虚道:“你也会说故事,且说来听听,让我这说书人领教领教。”

    凌浪涯道:“曾经,有一个人在黑暗的山洞里迷路了,他有一个火把,但却被另外一个迷失山洞的人抢走了。后来,这个被抢的人在漆黑山洞中摸索前进,摔得鼻青脸肿,但他顺着黑山洞中一缕微光,始终向前,最后走出了山洞。至于抢火把的那个人,最后却死在了山洞中。”

    胡虚道:“这个故事,颇有可思索之处。莫非,你的意思是,方才我们一直有火光的照耀,所以无法察觉到那出口一丝光,以至于错过了?”

    凌浪涯道:“大概是此意。也许,待会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在黑暗中,没有火光的前行,也许会发现那一丝光。”

    胡虚豁然站起道:“不用待会,反正饿着也是饿着,现在就出发吧。早点回去,早点找吃的。”

    说罢,他率先向其中一条通道走去,结果没走出几步,哎呦一声,他竟摔倒在地。

    凌浪涯连忙地把他扶起,叫道:“急什么?路还很长,慢慢走,不要急。”

    当下,两人互相搀扶着,选择了下一条通道。

    然而,待得两人一路磕磕碰碰,摔了无数跤,几乎鼻青脸肿,历经疲惫不堪地,把所有通道都走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两人垂头丧气,但又不甘心就此丧命。于是,想起左边曾有火光走过的十一条通道。商量片刻后,终于决定在黑暗中再走一遍。

    黑暗中,不知时日,身心疲惫,饥肠辘辘。两人互相扶持,坎坷前行。

    待得走到左边第七条通道,两人终于看到了一丝自然光。

    两人瞬间激动不已,奋力凿开那一丝光。

    曾经以为永无终点的黑暗行走,终于在一丝亮光出现后,悄然出现了变化。

    此刻,凌浪涯和胡虚两人鼻青脸肿,疲惫不堪地瘫坐在通道入口处。在亮光之下,看到彼此的窘迫模样,不禁相视大笑。在他们的旁边,是一扇已经被打开的石门。那石门本是关闭的,只是门缝中漏出的一丝亮光,给予了黑暗中的两人鲜明指示。

    那一丝黑暗的光,让两人感受到了希望。他们在通道中,对着石门和其附近的区域,不断地敲打摸索,终于在门下右侧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凸起的设置,而那便是门的开关。

    光明已至,两人久不见亮光,下意识地闭眼片刻,再缓缓睁开。目之所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幅巨大的浮雕壁画,在两人眼前展开。

    眼前又是一个十余丈宽和长的溶洞空间,不过空无一物,连钟乳石也没有。和当时来处的天然溶洞相比,这个空间的人工雕琢痕迹非常明显。在石壁的三面和顶部,整齐排列地镶嵌着无数大小相同的浑圆原生矿石。它们的价值连城,自身散发的幽光虽然微弱,但聚少成多,竟把整个空间照得通亮,犹如点燃了灯火的房间一般。

    那一面震撼到两人的浮雕壁画,就在石门的对面墙上。正面墙都是浮雕壁画,被分成了明显的两部分。其中,中间是丈宽的一个过度区,上面镶嵌着一个外圆内方的格子空间。周边环绕着无数的更细小的发光矿石。在左边所刻的壁画中,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而远处是一片波澜壮阔的大海。大海之上,一头如烈马的巨兽扬波劈浪,高昂头颅舞于海上。在右边所刻的壁画中,则是一条泱泱大河,河水奔腾不息,一只龟状异兽于河中浮现,其背壮若山丘。在那壁画之下,入海口岸边和河流的一岸,聚集着汹涌的人潮,正在好奇地围观。

    那浮雕壁画雕刻精致,逼真异常,让人观之,只见大河奔腾,异兽狰狞,犹如在眼前一般。而凌浪涯和胡虚,却似画中岸上之人,在观看着同样的场景。

    画中之景,惊天动地。

    两人休息片刻,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后,缓缓来到了浮雕前,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胡虚对着眼前的浮雕壁画内容,若有所思。正当他犹疑猜想之时,只听到凌浪涯缓缓道十个字。

    “龙马载河图,神龟背洛书。”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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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诸天暴躁神僧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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