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六节 超大规模交易
确定黄金的重量与成份都无误之后。
李望海又说道:“五万匹驮马,三千匹战马,三十万只羊明天晚上送到这里,我要见到货物。还有四千匹战马,以及一万匹驮马,三十万只羊后天晚上送到这里,茶叶、丝绸我要你们的承诺,折上八八折。”
赵双塔给手心吐了一口,李望海也给自己手心吐了一口,然后两人紧紧一握手。
这事成了。
双方各自回家。
路上,赵双塔转头对几名司马说道:“明天仓库取军械的时候,我要派人再审一次,千万别拉错了。”
“将军放心,再审两次也没错,阉割版的暴风弩阵咱们都是用涂上油,用油纸包好的,都有特殊的标记,这个若是错了,我等的脑袋也不用留。”
赵双塔点了点头:“千万别拿错了。”
“是,一定不会错。”
赵双塔那怕知道暴风弩阵就算是全装面对新的火帝凤舞军也是秒杀的结局,但万一遇到寻常的部队的。
火帝凤舞军,用的是清一次的凤凰炮,四十五度角挑射,空中爆炸的新式炸弹。
爆炸的碎片以前是石子,铁片。宛城那边传来的话,听说要换成锋利的玻璃片。临洮军的将军们那个没有被玻璃瓶子划伤过手,他们知道那东西的威力。
而且炸弹还有两种。
一种是红磷燃烧弹,一种是毒烟。
凤舞军的名字就是缘自这种红磷燃烧弹,有名军中司马在观看过演武称,这就是凤凰天舞,凤凰舞,火雨下。
所以有了凤舞军这个名字。
阉割版的暴风弩阵,身程短两成,箭头比起原版的穿透力弱三成,破甲差三成。
可放在此时,无论是对宋军、金兵、西夏人,还样的阉割版依旧是强大无比的。
临洮军、宛城军的新式重甲比铁浮屠的轻一半,防御力高三成。
因为材料。
钢铁的材料学在已经是施子彦在韩绛无限量的钱砸进去之后的第四代铠甲用钢材了。
又一日。
见面的地点虽然还在兰州府西十里,但站在兰州的城墙上,已经可以看到那连绵不绝的马群、羊群。
这样超大规模的交易根本瞒不住任何人。
临洮军运盐、茶叶、麻布的车队连绵数里。
光是为了给这车队送水,送草料,给驾车人送食物,就组织了十支,每支三百人的妇人补给队。
这消息是瞒不住的。
西夏的,金国的,草原的,大宋的,甚至是大理的,高丽的细作们疯狂的往回送消息。
三天后,宛城。
周必大来到了韩绛的书房。
韩绛正在愉快的数着自己的小钱钱。
这次对西夏的交易嘴上说三天之内,事实上三天之内运输都完成不了一半,马匹实在太多了,麻布也实在太多了。
按照鹤翎的预测,仅是交换与清点物资就需要半个月时间。
马匹,临洮军肯定是一匹一匹查验的。
茶叶、麻布、盐。西夏人也是一包包的在检查,头一次这么大规模的交易,都怕对方以次充好。
在交易的当天,暴风弩阵还对着羊群来过一次齐射。
顺风,二百二十步外,羊群死了一千多只。
这效果让李望海很满意。
周必大到,刘仙伦将他迎进屋内,韩绛起身迎接。
周必大开门见山就问:“现在,怕是全天下都知道了,临洮军把自己击败扢叉骑士的三千暴风弩阵卖给了西夏卓罗和南军司,交易当天的测试不知道有多少细作看过了。”
韩绛请周必大坐下:“益公,所以你老人家过来是想说什么呢?”
“这样的大杀器,只有穷疯了的人才会卖。”
韩绛回答:“这是示弱,一来是因为我们拥有更强、更好的。而且这样的暴风弩阵在一百步之外射不穿我们的战甲,一百步对于骑兵来说,几个呼吸就冲到近前了。弩兵训练三个月就行,但快速上弦装箭,需要训练半年。”
刘仙伦也说道:“因为配件非常贵,西夏军肯定不会高强度的训练,没有经过训练的暴风弩阵发挥不出其两成的威力。示弱,是为了让金人放松警惕,我们要攻打京兆、西京。”
周必大叹了一口气:“京兆、西京都雄城。”
韩绛回答:“一轮拿下。我们讨论过,这一次出动火帝军。”
“火帝军?”
周必大显然没有听说过有这个军。
韩绛说道:“官家听到传闻,宛城军都在崇拜火帝,所以下令让宛城军修一座火德星君观,火帝是什么。”韩绛说到这里笑了。
刘仙伦却是一脸的严肃:“火帝威严,口径既正义、射程既真正。”
“口径?射程?”周必大一脸的懵。
这是全新的名词,周必大不知道是非常正常的。
但韩绛并没有再解释,只说道:“这事益公不用急,相信最多再有八个月时间,或更短,天下人便会理解什么是真理、什么是正义了。”
宛城军有秘密,而且秘密非常的多。
周必大也不是事事都想知道的,他清楚自已算新加入了,被信任还需要一个过程。
周必大坐下:“有两件事,头一件,看过宛城之后,若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而言,宛城是一个好地方,可对于权贵来说,宛城显然不够友好。”
这话,韩绛没回答,刘仙伦却说道:“益公这话讲的不对,对于任何一个富人,富有的家族而言,只要心存仁善,宛城同样是一个对他们非常友好的地方。若想欺压百姓,榨取财富,欺民欺世,宛城何必对他们友好。”
周必大内心并没有全部认可,可他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想了一会,周必大说道:“这天下,便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刘仙伦立即怼了上去:“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
这话出自姜太公。
周必大也是能倒背出流的。
“接下来便是: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
刘仙伦往后接:“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
第六八七节 金国皇帝要避暑
刘仙伦接了一段之后。
周必大:“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者,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
这时,刘仙伦问:“益公,现在你还认为,宛城对富贵者不友好吗?”
周必大回答:“我说的是权贵。”
刘仙伦观接口:“宛城不需要权贵。”
周必大反问:“你在宛城不是权贵吗?”
刘仙伦答:“我在宛城,身为官员为百姓、为天下计,一心为公,我享受着我所付出而得到的回报,我可以令肉、饭酒、锦衣玉食。翟笱将军全家老少冲锋在前,为护天下百姓而战。我等一不欺压百姓,二不鱼肉乡里,三不粘民脂民膏,四约束家人下人,五我等家眷与庶民共读,六我等参与春耕秋收,七若遇天灾危险我等于乡里共存亡。”
刘仙伦越说越是激动,他自信,身为上位者约束自身,以身作则,可以德行天下。
周必大唯有沉默来回应。
周必大七十岁了,他的认知里自然是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大宋朝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显然,韩绛这边的规矩却不是这样。
周必大看向韩绛:“绛哥儿,你怎么说?”
韩绛说道:“贵族享受特权,这一点我是支持的。”听完这话,周必大微微松了一口气,可他却又看到刘仙伦嘴角一挑,似乎想笑。
难道,这话还是后话。
果真,韩绛继续讲:“享受特权的贵族,在危难之时必须是冲锋在前的。贵族是一种信奉,更是一种精神。”
周必大继续沉默,因为他感觉即将听到的话肯定是颠覆他认知的话。
韩绛喝了一口茶:“首先说精神,我们华夏的贵族,想一想夏、商、周之时,真正的高贵者他们拥有知识,他们有修养,有文化,他们绝对不是以享乐人生为目的,而是在引领无知者,并且培养普通人高贵的情操与道德。”
这话有理。
想一想,先秦时代,拥有知识的人确实是这样,而且贵族大部分都是为了家国天下而奋斗一生的。
韩绛伸出两根手指:“二,我心中的贵族,作为天下的上层,管理天下。那么必然要以身作则,严以自律,珍惜自已族上一代又一代用血泪谱写的贵族荣誉,扶助弱者,造福苍生。”
有点理想化了,周必大认为,贵族就是享乐了。
想一想临安城,想一想临安的贵族。
再想一想,之前的韩府。
韩府一年的支出,足够一个小县的人吃饱喝足。
韩绛这时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贵族,敢于说不。大宋皇帝软弱无能,贵族就敢于放弃大宋的官职,大宋给予的财富,为追究更伟大的目标而勇于牺牲。因为他们并不是一个王朝的附属品,他们拥有自我,不是寄生虫。”
周必大完全无语了。
韩绛说的这些,若放在先秦时代真的会有。
可眼下。
大宋有吗?
再看看刘仙伦,周必大看到刘仙伦眼中的骄傲。
周必大换话题了:“绛哥儿,你可有想过,见到金国皇帝之后,会有什么吗?”
“没有,因为猜不出,想不到。”韩绛倒说的实在。
刘仙伦在旁说道:“我与改之兄会与主君同往,此次只能随机应变了。”
刘仙伦并不知道,一个危险性十足的计划已经诞生了。
钱荨逸亲自执笔写了一份计划。
韩绛从金国离开那天,便是南海水师突袭武清之时,也是耶律留哥反金攻打金国上京之时,同时也是塔塔儿部作出选择的时候。
是反金,还是顺金。
话说此时金中都。
劝谏的人级别越来的高了,御使中丞都败了下来,完颜襄决定亲自去劝说金国皇帝不要北上去避暑。
金国皇帝完颜璟感觉头很疼,他讨厌这种不断被劝谏的行为。
回到后宫,李师儿已经准备了夜宵。
完颜璟拿着酒杯,却迟迟不往自已嘴边送,因为他心中很是郁闷。
李师儿坐在一旁说道:“陛下,我看这些臣子们也真是多事,陛下自已的事情又非国事,他们却多嘴多言的,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啪。
完颜璟将酒杯重重的砸在地上。
这可吓的李师儿感觉魂都飞了。
完颜璟站了起来:“传旨,三日出北上,朕要去避暑,任何敢于阻止者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李师儿伏在地上,心中狂喜。
李家的机会又来了。
当听说韩家找机会在清洗宋国朝堂之时,李师儿就与其兄李喜儿讨论过,若是有机会,李家必能成为真正的权贵。
南边有宋国的韩家,北边有金国的李家。
只有宋金不打仗,那么快活的日子也就来了,家族的富贵自然也就有了。
李喜儿已经开始盘算大量的纳妾,这样他李家很快就会人丁兴旺,几十年后就会成为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家族。
金国皇帝的圣旨传下去了。
完颜襄默默的转身离开,他唯有执行。
就在完颜襄转身的瞬间,一群人扑了上来,完颜襄大惊,可他却看到御使中丞董师中被铁链绑住,然后破布塞嘴,就那样给拖走了。
“这,这,这!”完颜襄大怒,粘割一把拉住了他:“不可。”
完颜襄气的眼睛通红,双手颤抖。
粘割却死死的拉住他。
呼……
长长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完颜襄看到地上有一份上疏,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御史中丞董师中准备递上去的,上面写的意思是:
近两年水旱灾情严重,陛下有诏,停止或减少土木工程,节省不必要的开支,普天民众为之欢欣。去岁西、北二京,临潢诸路颗粒不收,加之修筑边堡界壕,财力困乏,米粮价涨,若再兴师动众,又势必增加民众负担。近日很不安宁,且有草原小乱,塔塔儿部不臣之事发生。陛下倘不采取措施,即有犯上谋乱之虞,望圣上三思。
文章是好文章。
说的也全部正确。
但!
完颜襄无奈的再叹一口气问粘割:“北边怎么样?”
第六八八节 数钱高手
完颜襄问北边的情况。
粘割回答:“夹谷清臣正在北边,他说有证据表明,塔塔儿部的哲哲思里参与了克烈部所属木里部落对咱们的袭击,似乎是为了试验某种非常厉害的武器。”
完颜襄再问:“知道是什么武器吗?”
“不知道。”
完颜襄想了想:“让夹谷清臣替我去见克烈部的脱里,告诉他我大金国准备出兵教训塔塔儿部,请他作好准备。”
“好。”
粘割亲自去办这事了。
完颜襄一只手按在头顶上,他感觉自已的脑袋里有种说不出的疼痛感。
朝廷的腐败,无能,乱政等等事件,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完颜襄准备叫住粘割,他还有一件事情要交待,可看粘割走远了也就没开口。
回到府里,完颜襄写了一封信给西京留守,让他们注意一下宛城军,顺便催一下宋国答应的让宛城军裁军以及消减军械库存的事情。
宛城军送来的箭头好不好用无所谓,但一定要数量多,而且要整齐。
完颜襄特别标注了这个整齐的意思,就是各种不同的箭头宛城军要分门别类,而不是乱堆在一起的。
完颜襄相信,只有这样才可能是宛城军真正的军械。
至少,也是将来可以给西京军使用的。
西京,便是唐时的东都洛阳。
此时,洛阳城内。
韩绛正在品尝着正宗的唐时东都盛宴。
美酒、美食、美人。
李铁哥儿到了自己的地盘,还是很张扬的。
就两个人吃饭,直接包了西京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韩绛在半醉的状态给西京这里最出名的侍酒讲着十万里之外的故事,李铁哥呢,正在用他那识字不超过二百字的文化水平在算自己的小钱钱。
关于这一点,韩绛是佩服的。
因为李铁哥识字不多,但和钱有关他都认识。
比如,他知道费用这两个字,虽然分开就不怎么灵光了,但合在一起他认识,还认识抽佣、支出、利润等等……
李铁哥一边算一边笑,突然抬头对韩绛说道:“绛哥儿,你们下手太轻了,要杀几个才显得你们够厉害,会有更多的秃子逃到我们这里,这样才会带路钱,我这边可以再把度牒的价格涨一倍。”
“恩,可以有。”
韩绛应了一声,一杯酒就已经送到了唇边,软软的声音传到:“伯爷,品尝一下我们自酿的桃花酒。”
“恩,恩,好酒。”韩绛含糊的应了一声。
递酒的姑娘欢喜的放下酒杯:“伯爷,你刚才说几万里之外的女人从来都不洗澡。那,那,那……”
这话怎么都形容不出来了。
韩绛哈哈一笑:“真的,绝然没有半句假话,不过她们也怕臭,所以在买香料,可你们想一想,香粉和身上的味道混在一起,那是多么的神奇。”
一个年龄稍大,姿色自然比不起围在韩绛身边这些惊艳的姑娘突然灵机一动。
退离,少许之后带了一只盒子回来。
“伯爷,贱婢献上。”
“什么?”
“无需用水,但可洁身。”
韩绛打开闻了闻,没什么味,里面是某种干粉压成的一个个小饼。
韩绛视线四下扫了扫,这里就一个最臭的。
韩绛笑了:“来呀,扒了他。本伯有重赏。”
李铁哥,最臭的一个。
没等李铁哥反应过来要发生什么时候,便已经清光溜溜了,韩绛将盒子扔过去,一声令下:“搓。”
十几双手就上去了。
一刻钟后,李铁哥竟然意外的变白了,而且有种轻微的香气。
韩绛眉头微皱。
李铁哥骂骂咧咧的自己穿衣服:“没有这么玩的,没有这么玩的。”
韩绛很快便想通了,笑着对李铁哥说:“铁哥儿,这位姑娘的身契卖给我。”
“送你了,这点小事。”
李铁哥穿上衣服:“你搞什么,这么整我。”
“试验一点小东西,我估计能值点钱。”
听到钱,李铁哥眼睛在闪光:“值多少?”
“恩。”韩绛想了想:“我想,怎么也值五两银子,或是十两一盒。”
李铁哥急问:“这个,能卖多少盒?”
韩绛回答:“在临安,一盒都卖不出去,因为临安有的是水,洗澡很方便,这东西是给不洗澡的人准备的。”
“切,没兴趣。草原上那些家伙不洗澡,也不想洗。”
“别后悔。”
“不后悔。”李铁哥说的坚决。
傍晚,韩绛回到西京这里给自己准备的宅子,钱宽见到韩绛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眼神很古怪。
韩绛停下脚步:“钱宽,你是不是感觉我从小没娘,缺少母爱,所以找一个可以当娘这年龄的回来。”
“这个……”钱宽低着头。
韩绛说道:“护好了,这姑娘的手艺值十船银子,先按二等匠的待遇安排婢女给她,其余等回到咱们的地盘再说。”
那妇人屈身谢恩。
韩绛说道:“我会让你成为人上人,你那配方要再调整,我这边的人会告诉你一份新的原料清单,然后我要求你在其中加上银粉,你要把你原先加的铅粉与银粉混合的巧妙,让人以为是全银粉。”
“是,贱婢明白。”
妇人回应之后,韩绛点了点头。
有嬷嬷过来带其离开,钱宽问:“主君,不说是铅有毒吗?”
韩绛说道:“这是运往几万里之外的货物,那边的贵族还有一种称呼叫蓝血贵族。”
“血,蓝色的?”钱宽显然不相信。
韩绛解释:“他们是银中毒,所以皮肤下面可以看到蓝色的血管,你说他不正常,可他们当这个是骄傲,因为只有贵族才能够使用银器,就这么简单。加银粉。”
钱宽咧开嘴笑的很开心。
韩绛又问:“别光笑,正经事办的怎么样?”
说到正常事钱宽表情立即变的严肃:“主君放心,这几天会找足借口把西京城内走一遍,咱手下的人都是老军,他们可能不识字,却能够把地形记的很清楚。”
“很好,特别要留意别让金人看出点什么。”
“主君放心。”
韩绛准备回屋休息,钱宽赶紧上前两步:“主君,刚才我真的没乱想,只是感觉主君怎么带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回来。”
第六八九节 火德星君观
“我也是说笑了呢,别往心里去。”韩绛在钱宽胸口拍了两下:“安心,这都是小事,正事别误下就是了,还有替我传话回去,给各寺庙更大的压力,让那么贪官们去搂钱,相信我,用不了多久,金国卖度牒的钱还会回到咱们口袋。”
钱宽重重的点了点头:“明白。”
韩绛在金国的西京过着奢侈的日子,每天游山玩水,纸醉金迷。钱宽呢,则趁机带人去研究西京的防务,甚至都花了些小钱,买了酒肉都进到了西京的外堡内喝酒。
一天天过去,无数的金钱撒下去,西京的防务图也让钱宽这些老军们一点点的凑齐全了。
韩绛呢,也和西京的许多贵族算是朋友了。
足足半个月之后,韩绛才回到宛城。
在回到宛城军的防线后时,一名将军为韩绛递了一碗热茶水,韩绛单手接过,随口说了一句谢谢。
那名将军垂手而立,只是站在一旁。
韩绛与宛城的将军们相处的很随意,有时候非公务的时候偶尔说几句玩笑话也是常事,但象这样完全不说话的,真是头一个。
韩绛在还碗的时候是双手递回去的:“这位将军,面生的很呢。”
“回伯爷的话,我是……”这位将军犹豫一下,这才说道:“我姓蔡,我是金国降将。”
韩绛回头看了一眼西京城的方向,这个运作让这位姓蔡的将军很紧张,防御西京的防线,竟然有一位金国降将镇守。
万一此人有二心,后果不堪设想。
韩绛哈哈一笑:“那边有你认识的人吗?”
姓蔡的将军叫蔡蛟,听到这话更紧张了:“虽然我是从许州那边降的,也认识西京这边的将军,但是……”
没等他说下去韩绛就抢着说道:“但是,你这个将军没当好,咱不差钱,西京的你认识的兵马能哄过来的就是你的部下,要钱、要粮、要军械,都不是问题,要赏金也可以有。挖人,把西京的墙角挖穿了。”
“加油,我看好你。”韩绛以蔡蛟胸口捶了两下,换上了宛城这边自已的马车往南去了。
韩绛离开之后,蔡蛟的副将靠近低声问道:“这是临安城的大官?”
蔡蛟却说道:“这是宛城军的大人物。”
“什么?”副将不信。
蔡蛟说道:“别乱说,这话乱传咱们兄弟的脑袋怕是保不住。你我兄弟在金国多年,一直都是人下人,见了金人比咱们低三阶五级的武官咱们都要巴结,习惯了看人眼色的日子,倒也学会了看人。”
说到这里,蔡蛟的声音更小:“我见到宛城军的老军见这位的眼神,不寻常。若只是临安来的一个权贵子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那样的眼神。你再仔细他们的队伍,清一色的宛城军精锐,而且时刻都摆的是防御阵形,可以说最多三个呼吸就能阵成应敌。”
“恩,没错,这行军的间隙,两边树林中还派有人先走了遍,确实是防御的。”
蔡蛟继续说道:“从这位大人物去西京前我就留意到了,当然对外可以说,这是来自临安的大人物,自然要加倍小心的保护,事实上却未必,你说翟、赵两位将军把临安放在眼里了吗?他们还是襄阳军的主将。”
“恩,在理,在理。”
蔡蛟最后说道:“只说刚才,这位大人物那番话,依然当自已是宛城军的人。”
这位副将便问:“但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蔡蛟想了想:“没关系,咱们是降军,说句不好听的,宛城军的精锐也防着咱们一手呢,第二道防线就是宛城军的主力,火帝军便在第二道防线之后。不过,这位大人物既然说了让咱们去哄金国汉军的人,这事你去试试。”
副将点了点头:“明白,我去试试,有一营算一营。”
“是这话。”
一件小事,韩绛也没往心里去。
对于金国汉军的降军、降将,宛城军这边自然是有一套办法的,韩绛也不会插手。
韩绛没有回宛城,而是去了浙州,郧乡。
这里后世叫丹江口,浙州下属县中,郧乡往南就是武当。
新的火德星君观就在这里开建,这里的好处就是有丹江口这巨大的水利资源,特别是水非常非常多。
韩绛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建起了土坯房三百多间,砖房没建只是挖了地基,好几处砖窑已经开始烧砖。
宛城军一部分火器生产的作坊已经转移到了这里。
最选转过来是大型钢坊。
这里不炼钢,也不炼铁,只是将生铁锭变成铸铁件。
韩绛到。
翟笱却是一脸兴奋的亲自来迎:“好东西,西山那边新送来的配方还派了两名丹师,前几天试了试,感觉还行,今天准备正式的试试。”
“试什么?”
翟笱说道:“给火帝建观,自然要见来点响动,否则便是对火帝不敬,也是咱们不够虔诚,所以一定来一次动静够大的。”
“这个……”韩绛往四周看看。
翟笱哈哈一笑:“安心,方园三十里之内,就是一只兔子都是是咱们在编在册的,寻常的什么东西除非会飞的。”
韩绛抬头看看天,恩,这个时代还没有空中侦察呢。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严肃,并且郑重,而且虔诚的奠基仪式,除了给火帝建观之外,传国玉玺也是要暂时保管在这里的。就放在火德星君的坐像之下,韩家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他们会日夜守护。
韩绛没有先进场。
先是在二里外一处用河水洁身,然后换上麻布衣。
在神君面前禁奢华,这一条规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真正的道观内是没有奢侈品的,这和寺庙是完全不同。
韩绛换上麻布衣来到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一个高达五丈,厚三丈的临时建造的城墙,内层全是打紧压实的土,混有石灰的土,外面有一层砖石。
这城墙修了也不算长,总共就修了三十丈的一段。
韩绛真想抱怨一句,这工程量足够挖一百丈运河了,却专门过来修一段城墙。
第六九零节 开心的试试火力
赵方在旁给韩绛低声说了一句:“这一道墙将来就是道观的正门,所以不算浪费。”
“这个,好吧。”韩绛还能说什么。
高达五丈!
唐时长安城都没有五丈高,仅有两丈五的高度。厚三丈韩绛能够理解,城墙顶上可以跑战车的,这厚度还是真正有用。
施子彦也到了,他亲自主持奠基仪式。
很复杂的,韩绛看不懂的仪式倒也不浪费太多时间,半个时辰就搞完了。
就当韩绛以为要散场时候,施子彦小旗一挥,三十六门长度达到一丈五的巨型铸铁炮由几百人全身披红的士兵推了出来。
士兵们眼中都是兴奋。
韩绛侧头问:“这,这是要干什么?”
赵方轻轻一笑,塞给了韩绛一对耳塞。
韩绛懂了。
果真。
如此。
三十六门,也是韩绛这边拥有的全部四寸巨炮。
炮弹的直径,四寸。
圆柱形的油纸包先塞进炮膛里,然后是一片圆纸,然后又是一个小药包,最后才是铸铁包铜的炮弹。
韩绛比划了一下长度,感觉至少是五十倍口径的炮镗。
然后……
韩绛有点意外,目标难道是新修的这一段城墙吗?
可是,这距离是不是有点太近了,仅仅只有不足一百五十步,也就是半里。
这是疯了吗?
没错,就是疯的。
一声开炮令下,三十六门四寸五十倍径的巨炮齐鸣,这么近的距离,炸出来的碎砖头都飞到韩绛脸上了。
而且韩绛还是站在距离城墙二百步的距离上。
城墙被炸开的碎砖头能飞到自已头顶。
城墙塌了一半。
观礼的人当中,大半的文武张大嘴巴,傻了。
眼看着那残垣断壁,无一例外的被这火炮的威力所震撼。
陆游很淡定,对身旁的周必大说道:“三百六十门赤帝座下威武大将军,对着西京十轮齐射,老朽虽不通兵法,也没上过前线,但相信,这还是有点威力的。”
周必大脖子都僵硬了,一点点转过头看向陆游。
周必大想说:这叫有点威力?
辛弃疾在旁这时说道:“我看三百六十门太多了,七十二门就足够用,再配合一起赤帝座下小将军或是校尉炮便可。”
周必大又转头看向辛弃疾,他预感,这种可怕的东西显然不只眼前这些。
辛弃疾倒是解释了:“益公,眼下海船上已经配有两寸三十六倍径的轻炮,射程远、打的准,海上对战的时候,一炮得手基本上敌船就距离沉船不远了,一个三尺直径的洞若打在水线的位置,可以直接打沉。”
陆游指着正在清洗炮膛的那三十六门炮:“这物件,最远可以射五里,能打城墙却需要在一里半范围内,距离远的力量不够强。”
瞬间,周必大悟了。
他懂了,什么叫口径既正义、射程既真理。
接下来便是欢乐的时刻。
女兵营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等轮到她们出场的时候,摆开了她的阵式。
凤舞营。
她们用的是虎蹲式,却不是从炮里发射炮弹,而是一只带有折叠翅膀的,长度约有一尺半的飞鸟。
这个是小号的火神飞鸦。
比起原先的超大号,这种搬运方便,一组三个人,一人背支架再背两只火鸟,一人背铁炮管再加上三人的干粮,还有三人分,一共三十只短弩箭,这是用于自保的。
最后一人背四只火鸟弹。
火鸟的头部分有三种颜色,代表着三种不同的火鸟弹。
平时在作战时,作战之前会根据战斗的需要事先安排好使用那种火鸟弹,此时一共六枚,她们带上了三种各两枚。
愉快的,一营人马扔出去的六百枚火鸟弹。
可怜的城墙被烧的漆黑。
陆游大笑:“今个开心,让大伙也开心,换赤帝虎啸营,再让赤帝飞狼营准备。”
没错,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
一点点军械的支出还算不得什么,宛城军虽然最近很穷,但这个铁还是出得起的。
比起之前整日拿着木架子辛苦的练习,今天是真家伙。
翟笱正式的下达了军令。
火德星君观就是赤帝军心中的圣地,他们派出最精锐前来演武。
这不是给周必大看,是给整个宛城军的高层文武看。
这是打西京的信心。
周必大终于懂了。
暴风弩阵对上凤舞军,连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了,不说别的,只说射程,凤舞军是暴风弩阵的一倍,就凭这个,战斗已分高下。
飞狼营。
专门为对攻扢叉骑士而建立的。
他们用的是直射一寸二十二倍径轻炮,可以装实心弹、散弹、燃烧弹三种。
实心弹在一百步内打不穿扢叉骑士的重甲,却可以把人打死。
周必大不明白。
“放翁,这甲打不穿,人为何能打死。”
陆游大笑:“寒瓜的皮完整,里面都烂完了,这事你见过。”
“见过。”周必大想了想寒瓜在运输的时候,外皮完整内部却巅碎的:“懂了,是震伤,类似于被重器攻打了步人甲。”
“对,是这个道理。再打扢叉骑士,就让他们见识一下,谁更狠。”
陆游对金国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仇恨。
所以,陆游对于任何一种研究打杀金国兵种的武器都是在精神上支持的。
能杀掉金兵的武器,就一定是好武器。
韩绛在旁只是笑,保持着微笑。
因为他知道,那个阴谋估计这个时间应该会发生一些有趣的变化了。
没错。
那个阴谋的变化已经发生了。
临洮军与西夏卓罗和南军司那次超大规模的交易根本就瞒不住天下人,金人驻西夏都城夏州的人已经坐在西夏皇宫内,他在等一个交待。
五只临洮军卖给卓和罗南军司,又由卓和罗南军司献上的地雷摆在金使面前。
来见金使的人叫李安全。
他是当今皇帝的堂兄,他的父亲是当代西夏皇帝的亲弟弟,越王。
他与卓罗和南军司的李望海关系不错,若往五代内算,他们平辈,都是当今西夏皇帝的堂兄,不过李望海已经是五福边缘,下一代便是远支皇族了。
李安全刚刚从西夏罗太后宫内出来,便亲自来见金使。
第六九一节 西夏人想挣差价
李安全见到金国使节,开门见山的说道:
“完颜守备,咱们也别争,也别吵,你知道自从我叔父登基之后,我西夏一直对大金国非常的恭顺,我堂兄从临洮军买这些,便是和谈的内容,临洮军不愿意与我西夏为敌,他们也学着宋人压制宛城的办法在减军械。”
这话,似乎不是假话。
因为三千套暴风弩阵的装备,临洮军确实交给了西夏人。
完颜守备依然是黑着脸,因为这种地雷实在太可怕了,扢叉骑士被一个小部落全灭,这样的结果让他受不了。
李安全坐了下来:“我西夏的铁鹞子也扛不住,这东西我们也怕。”
“你什么意思,直说。”
李安全小声说道:“我想继承我父亲的爵位,还想拥有之前的官位,这事希望得到大金国的帮助,那些地雷毕竟我们花钱买来的,我可以转手卖给大金国。”
完颜守备笑了:“听说西夏王没让你继承爵位,你便把自已献给了太后?”
李安全丝毫不以为耻:“这只是我们的家事,只是你怎么知道的。”
“放心,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在这城内连你和在内不超过五人,不对,六个人。”
“六个?”李安全很意外。
完颜守备指了指李安全,再指了指自已,然后指了指宫内。
李安全懂了,两人相视一笑。
原来,两个还有这一层交情在,都是西夏罗太后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
李安全与完颜守备坐的更近了:“既然咱们有这份交情,不如商量一下这事怎么才能让咱们得到足够的好处。”
完颜守备摇了摇头:“此地不是议事之地。”
“我府上有酒。”
“好,我派人送只羊过去。”
“那晚上见。”
“不见不散!”
两人轻轻一击掌各自离开。
西夏当朝皇帝叫李纯佑,倒是一个很和善的皇帝,对内安国养民,对外向金宋低头。虽然只有二十岁,却认真的执行着先帝的国策。
遗憾的是,他却不知道,因为太久的安定承平,西夏贵族开始贪图安逸,日渐腐朽奢靡。
西夏,已经不是当年能与宋辽开战的西夏了。
李安全秘密与完颜守备谈了一夜之后,第二天精神抖擞,世人永远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层非常深厚的友情。
当然,这样的友情不可为人道。
李安全精神很好,作为当今西夏皇帝的亲亲堂兄,虽然西夏皇帝处处针对他,防着他,却不影响他可以在夏州拥有自己的可靠势力。
更何况,他的后台还是当今太后。
“去见脱荷台。”
脱荷台,草原克列部在夏州的长驻官员。
却谁想,他身边的随从并没让马车掉头,只回答道:“主人,脱荷台三天前就到咱们府中了,他赖着不去,你忘记了。”
“有这事?”
“恩,是小的没给主人汇报,是小的有错。”
随从想了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确实汇报了,但李安全那时要进宫去,所以什么汇报都没有放在心上。
作为下人,他不能说主人有错。
所以,他自己扛。
好在李安全还算对自己家里的仆从够好,他马上意识到还真有这事。
不过,天塌下来都没有自己入宫去讨太后欢心重要。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
“恩。”李安全懒懒的回了一句,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你们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是,是。”脱荷台赶紧回话:“是我们的错。”
进了会客厅,李安全说道:“昨天夜里,我和金国的使用者完颜守备聊了一夜,好话说的不知道多少,他会替你们克列部去向大金皇帝求情,你们也只是失查之过。”
脱荷台根本就不是为这事来的,但这话他要应。
“是,是,大汗也很紧张,派人去调查,这是塔塔儿部的哲哲思里在背后搞的鬼。只是,杀掉扢叉骑士这事确实可怕,这种武器也一样可以威胁到我们克列部的骑兵。”
李安全笑了:“怕是你知道了什么?”
“没,没,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我们克列部与大西夏是好朋友。”
李安全收起笑容:“那,你的来意呢?”
“我们想买点茶叶与麻布,不知道可否允许我们的派商队南下。”
“呵呵。”李安全干笑两声。
“嘿嘿。”脱荷台陪着干笑两声。
李安全说道:“那种地雷我卖给你们两万只,价格很公道,只需要五千匹战马,一万驮马,外加羊三万只,如何?”
脱荷台打听过那种地雷的价格,传闻是一万钱一枚。
眼下,大宋边的战马价格已经依马匹的好坏,最差的要两万个钱,最好的有十万钱以上的。
名马另算。
李安全又说道:“咱们是朋友,我派人给你送到克列部与我大西夏的边界。”
“好。”脱荷台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恩,不过战马当中,至少要有一千匹可以供我们大西夏的铁鹞子用。”
“好,就这么办。”
契约签订。
脱荷台离开之后,李府一名幕僚上前:“主人,宫里是不可能为主人支付这一千匹上上等战马的钱,会白拿走这些马。”
李安全笑了:“这些马,临洮军那边的价格已经到了四十万钱。或等价的货物。你认为铁鹞子还有用吗?咱们禁军中,还有多少能披得上那重甲,临洮军那样的地雷对重骑军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幕僚再问:“那么主人想一想,临洮军不在乎重骑军了,他们还需要这上上等的战马吗?”
这下可把李安全给问住了。
李安全憋了好一会,气呼呼的说一句:“我管他们干什么用,那怕他们再买给临安城的贵族给养成猪,也和我没有关系。你去把这事给我办好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小的退下。”
幕僚无奈的退离。
什么是好马。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释。
临洮军,赵双塔作为番兵最大部落的酋长之子,他读书不少,见识也不少。
他最近在读的一本书就是从临安刚刚运来的,据说是一位宗室子弟赵汝适到临安参加会试,顺便推销自己的书。
第六九二节 我们的马要穿鞋
这位宗室子赵汝适的书写的有趣,至少是用心写的。
韩家给了足够的润笔费之后买下,然后刻印。
这本书叫《诸蕃志》虽然不是完整版的,但也写的有趣,上面有那么一段,说赵汝适自己出生在台州,在台州居住的时候见过不少外来者,后来在泉州当过一段时间的小吏。
其中有那么一段就记载着,赵汝适很好奇大食人给马以铁为鞋,大宋为何没有。
却也不知道,铁鞋是怎么样的一种鞋。
铁鞋?
这事让赵双塔感觉很有趣,立即写信给韩绛。
他记得辛弃疾说过,韩绛走遍天下,何止百万里,那么韩绛肯定什么是铁鞋。
写完信,赵双塔叫了六百里加急。
很快,宛城。
一封来自临洮的六百里加急送到,让宛城军上下都很在意。
不是什么非常急的事情,怎么可能使用六百里加急。
翟笱亲自过问。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铁鞋。
翟笱找到了韩绛:“绛哥儿,听说过大食国的人给马穿的铁鞋吗?”
“铁鞋?”
韩绛听到这个词就懵了。
翟笱把信递给了韩绛:“这事我也认为很重要,依信上说,西夏人送来的驮马当中有大量原本是战马,却是马蹄损伤的马,你听过这个铁鞋吗?”
韩绛一脸的好奇:“咱们的马,没有马掌。这不可能,我怎么听说隋唐时代就有了。”
“什么马掌。”翟笱也懵了。
翟笱拉着韩绛到了自己的马厩,让人拉起一匹马的马腿。
韩绛看懂了。
这个时代已经在保护马掌了,但用的办法却是用烙铁将马掌烧硬。
韩绛说道:“我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以为咱们已经有了。这东西是保护马掌,野生的马自己的脚掌承受的是自身的重量,但重骑军却要承认二百斤往上的重量,马掌很容易受伤,所以我一直以为,铁浮屠都已经有马掌了。”
翟笱很在意:“什么是马掌。”
“恩,叫铁匠来,这东西很容易搞,但实际操作可能要尝试一下。”
确实很容易。
这只是一个思路。
一个谁也没有在意过,没有想到的思想。
马蹄铁烧红的钉在马蹄上。
翟笱感觉很不可思议:“这个,能行?”
“能行,就是这种。不过马掌的铁会磨损,到一定的程度换一副就是了,只是大量的马,咱们的铁似乎又不够了。”
铁?
翟笱爽朗的大笑:“铁什么时候能够用的时候,哈哈哈。”
韩绛心说也是。
铁这东西,无论那个时代看来,都没有真正够用过。
多少是个够。
翟笱拿起一对马蹄铁用手指转了几圈:“这东西有用,我去派可靠的人给临洮军送过去,看看他们能给咱们从马蹄受伤的马中救出多少战马来。”
“关于铁,这事我写信给皓桁先生吧,请他调派一下。怎么样增加铁产量,这个事情估计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让南海那边再辛苦一点,也只能这样了。”
翟笱说完,笑呵呵的走了。
他知道今天自己捡到宝了,谁想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能拯救马蹄。
临洮军很快就会增加至少一万匹战马了。
这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翟笱乐呵呵的走了,找到了宛城军管钱的人,游九功。
“九功呀,给你说个好事。”
游九功头也没抬,直接拿出两团棉花塞进自己的耳朵里,然后继续处理自己的公文。
翟笱上前扯掉了游九功耳朵里的棉花:“这次真的是好事,不要你的钱。”
游九功这才抬头起:“你要我的钱便好,我现在月俸五万六千个钱,再加上我有一百亩养家的薄田,将军看值多少钱倒可以拿了去,反正衙门管饭,官服也是发的,倒是不用花我半个子。”
翟笱给噎得不轻。
苦涩一笑坐了下来:“这次真是好事,能给临洮军增加上万匹战马,或许还能挑一点好的弄到宛城来,再挑几匹非常值钱的可以卖到临安去。”
游九功给翟笱倒上水:“将军,若真是好事你肯定不来找我,就算有收益军中支出非常多,钱是不会交上来,只会给我一个账册,账册上写明花了多少,怎么花的。能来找我,那肯定是要大库出钱。”
得。
这小子算的还真准,翟笱竟然无言以对。
游九功拿出一份卷宗:“将军,我给你算一算,咱们为预备打西京需要花多少钱,可以这么说,所属工坊,交趾收益,南海的净利,去年一年的全部都扔进去,这样还不够,我寻思着,你们打西京的时候手轻点,看有什么宝贝东西能换点钱,否则账上连抚恤的钱都不够。”
翟笱微叹一声:“我懂,我也是领军多年。打仗这事,花钱可是不少的。但打仗这事不能当生意来算,打的是咱的骨气。”
游九功回答:“我也懂,所以我在想办法来盘算着那里怎么省一点,那里能再扣一点。韩公倒是说过,韩家有秘藏,而且也秘密的运到了枣阳一部分。可这些银球不能动,这是镇库银,若有什么个万一,这些银球能管大用。”
翟笱明白,韩家积累的财富那确实是家底。
韩家可以说富可敌国。
这话一点错也没有。
可国也富不到那里去,依韩绛眼下布置的战略,大宋的国库根本就撑不住。
最后保底的银球,不要十分紧急的时候,确实不能动用。
游九功这才问:“将军直说,是什么事,需要用多少?”
翟笱这才把马蹄铁拿了出来,三言两语讲了个清楚后,游九功苦笑:“这事是好事,可别说我这里管的钱,就是大仓管铁锭的也不敢应下,这事应该议事会上讲,将军只说好事,可有算过需要多少铁吗?”
翟笱愣了一下。
马上反应过来了,一万匹马,至少需要几万斤铁。
而且眼下他们的马,怎么可能只有一万匹。
战马优先,一定要作到钉一备二。驮马可以只钉少备,就算马掌有损坏再想办法修理便是。可这么一算,这数量相当的惊人了。
翟笱点了点头:“话不错,看来这事是需要议了。”
第六九三节 老兵的友情
看到翟笱听劝。
“恩。”游九功看说服了翟笱又说道:“将军也别怪我把咱们的大库的钱袋子看的紧,京兆、西京这两场仗,军费的支出是海量,宁可多算也不敢少算,咱们输不起。”
“说的好,以前只管带兵打仗,只管要军费,倒是没想这么多。本将错了,下次依规矩来。”翟笱说完起身拱手一礼。
游九功赶紧回礼:“将军折杀我了,我只是份内之事。”
“恩,走了。”翟笱再一拱手,起身离去。
游九功送了门口后回到屋内,快速的写了一封信给钱皓桁,关于钱的事情需要有一个更深,更远的规划了。
信当天就往临安送。
但,信肯定不可能短时间送到钱皓桁手中。
因为钱皓桁南下了。
大宋贬了一批官员,同时还需要就大越王国的瓷器采购事宜派出了一支谈判团队,这支使团的主使便是孟九洛,副使是之前辞官,眼下又被多位大贤荐举重新为官的钱皓桁。
使团的水师指挥使是原先淮南东路的杨倓。
船上,除了使团之外,还有许多被贬官,被流放的官以及家眷。
座船八条、战船十六条、货船四十八条。
可以说,这是一次非常有规模的使团了。
船过泉州,补水,不靠港。
船过广州府外港,补水,靠港。
原殿前司武德大夫司马浩然,也是主管千人的高级武官,他是受殿帅郭杲案牵连的人之一,被发配到琼崖南一个小地方当一个八品武官,带二百杂兵负责防备海匪。
广州水师有他之前的部下,给他送了一些肉脯。
已经啃了十几天的干粮的他,想到了其他的老兄弟或许也在受苦,将肉脯悄悄的给女眷的船上送了一点,给自己的婆娘、女儿。
其余的,他塞进怀中,往另外的一条船走去。
那条座船在他眼中和他乘坐的一样,甚至更惨,他是被贬的官,至少还是官,那条船上是被流放的,估计连干饼子都不会给吃饱。
司马浩然走在码头上,他感觉很奇怪。
因为这里少了一层戒备。
依理说,象他们这样的被贬的官应该不允许在码头上随便乱走的,可他下了自己的船,到另一条船却也没有人管。
上了船,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一小片银子塞给守备的士兵:“这位小哥,我打听一下前陆远伯翟简关在那个仓室,我们老友怕是此生难以再见,我就见他一面。”
士兵一脸古怪的看着他,然后往左手边指了指:“二仓。”
二仓?
怎么可能在二仓。
依司马浩然的理解,被贬的官是住在下仓的,流放的官没给你扔到底仓就给面子了,怎么可能在二仓。
二仓指的是甲板同层第二个仓室,这是上仓位。
可以说,座船上这样的仓室肯定是安排给大人物的。
带着疑惑,司马浩然推开了二仓的门,四目相对之时,两人都愣住了。
司马浩然看到了什么?
桌上四冷四热,四荤四素,一共八个菜,再说酒,只看瓶子就知道那是临安城有钱难买的好酒,因为产量有限,出是鹤鸣楼的醉仙露。
四冷竟然是素烧鹅、蜜枣、猪耳丝、最后一盘怎么看都象是牛肉,珍贵的牛肉。
四热,葱香羊肉、水煮肉片、笋丝、素青。
司马浩然苦涩一笑:“看来,你老兄还是有故旧的。”说完,将怀中的肉脯给放在桌上。
一看这肉脯翟简什么都明白了。
翟简快速的伸头到仓外看看,赶紧拉着司马浩然进了仓室,然后冲着门外的水兵招了招手:“去问问,钱家皓桁哥在什么地方,给我找来。悄悄的。”
那士兵将一小片银子放在翟简手中后离开。
翟简看到银子,他懂。
都是官场上多年的人,有些情况不需要说也明白。
关上仓门,翟简才问:“浩然兄,你怎么会在船上?”
司马浩然说:“郭杲被斩之后,我在牢里关了很久,这次是发配琼崖给了一个从八品小官,而且允许带家眷同往,这怕是此生不可能再回中原了。听说你在金殿上犯下大不敬之罪,流放琼崖,虽然同在琼崖,却怕是此生再难相见。”
“恩,这事,这个,那个。”翟简看了看那肉脯,一咬牙:“不瞒兄,我是故意的。抄家之前就把家中值钱的东西让韩家帮我转移了,来喝一杯,兄这肉脯我收下了,满饮。”
翟简心中感激。
自己离开临安的时候,可以说见到世态炎凉。
有老兄弟还不怕被牵连来送自己一程,但更多的人,却是避的很远。
司马浩然很意外,接过酒饮下后问:“倒是没想到,最终保下你的是韩家。你和韩家不是有仇吗?”
“现在还有,绛哥儿那货死活不愿意娶我家二姑娘,我路上给钱家皓桁哥儿说了好几次,咱家姑娘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当个妾都不愿意,这实在让我不痛快。”
话说到这里,仓门被推开,钱皓桁入内:“话不能这么说,这是曹家、吴家还有李家的的意思。绛哥儿屋里再加上,连我家姑娘都作不了主,更何况他自己。”
钱皓桁没说错。
依理,家中有妾室入门是大娘子作决定的,而且有着绝对的权威。
这个权威甚至高于家主。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
钱皓桁冲着司马浩然一抱拳:“司马将军,我刚才来之前问过杨倓将军了,给你三万兵马由你负责一州之地的驻守,若想征战便领军一万,就是陆远伯麾下,不过战略更改了,南下远征的命令延后,我们要提军北上,攻打金中都。”
翟简腾的一个就站了起来:“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北上的主将是谁?”
钱皓桁一指翟简:“你。”
“我?”翟简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我。”
钱皓桁回答:“这事回头细细告诉你,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南海军团眼下所有的将军中,你是带兵最多的一个人,当年在淮南东路,你带过十万兵马。”
第六九四节 一个天赐良机
翟简开始盘算了。
轮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他兄长翟笱,老将军孟林、赵放。现平江府水师都指挥使刘锐,还有现兵部尚书李洱,这些都可以称得上好统帅,比他强。
如果是他,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其他人还有更重要的军事任务。
钱皓桁给司马浩然倒了一杯酒:“上船之前,我没有亲自看押送的人员名单,怠慢将军,皓桁在这里陪罪。”
“不敢,不敢。”
司马浩然虽然脑袋里已经变成一团浆糊,可还是赶紧回礼。
钱皓桁是什么人。
只说钱家的声望,他就要给足面子。
更何况,现在是韩侂胄的亲家公,这身份更霸气。
谁敢不给钱皓桁面子,就是不给韩侂胄面子。
就凭钱家大姑娘给韩家生下了嫡长孙,韩侂胄就一定会没底限的给钱家出气。
韩侂胄,当朝第一权臣不是白给的。
钱皓桁放下酒杯:“明天在雷州放下一批人,然后直奔交趾城,先拿下孟九洛,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这事吾儿特意交待的,所以我亲自南下。然后去占城检查军备,在占城开会商讨北上攻打金中都的事宜。最后再去琼崖,我要亲自看看大钢坊,看能不能想点办法扩大钢铁的产量。”
翟简拿起酒瓶对瓶吹了半瓶:“钱皓桁,老子带兵多年,若是北上攻打金中都这事交给我,我全家性命都赌上,要么拿下金中都,要么我全家男人死光。”
钱皓桁看着激动的翟简,淡淡的说了一句:“佯攻,只是为了吸引金军主力,然后你东去拿下开城吧,还有……”
正说着,门被暴力推开。
杨倓冲了进来,一扫屋内的人,冲着钱皓桁身边:“皓桁,突然传来的消息,查出来的,他们查出那姑娘的真实身份了。”
“谁?”
“打宛城的时候抓回来的那个金国姑娘,只知道是皇族,可刚刚知道,她的身份很不普通。”
“谁?”钱皓桁站了起来。
“石狗儿的女儿,而且是嫡女。”
“谁?你确定,他们没有搞错?”钱皓桁惊呼一声。
事实上钱皓桁已经相信这个调查了,为了这姑娘可以说发动力量调查了差不多十个月时间了,现在终于有了结果,他相信这是真的。
石狗儿是人名,但其真正的完名应该叫完颜银术可,在大宋朝廷的记名是完颜永蹈,是金世宗的第六子,可以说是几年前真正的金国皇帝继承人之一。
然而,皇太孙完颜璟即位。
然后,这位叔叔就很悲惨了,全家男丁被杀光。
事情就发生在三年前。
这血案的血还没有完全凉透呢。
杨倓说道:“我就当时在淮南东路所知道的消息是,汴梁守备仆散揆曾经想以手中的兵力帮助石狗儿,事到临头却因为完颜守贞被调到了西京压制了他,他是石狗的妹夫。当年我记得金国传来的消息,石狗儿被杀之后,他的两个儿子按春、阿辛,还有女儿完颜长乐被逼自尽。”
“好,好,好。”钱皓桁激动的人都开始颤抖了。
杨倓伸手按在钱皓桁肩膀上:“那我派出六百里加急了。”
“等我,我要写信。”
“好。”
钱皓桁一卷袖子,走到书桌旁深吸一口气,杨倓过来亲自给磨墨。
司马浩然依然还是一脸懵,翟简低头在思考。
钱皓桁提笔之后看了一眼翟简:“陆远伯,你刚才说以全家男子的性命押上,拿下金中都是不是?”
翟简抬头,眼神都变的杀气腾腾,怒吼一声:“是!”
“好。”钱皓桁一声好字之后,提笔如游龙。
连续三封信写完,钱皓桁问:“倓兄,你的信写给谁了?”
杨倓想了想:“我写了七封信。”
“恩。”钱皓桁没再问,他知道七封信大概都可能是会是谁。再问:“人在何处?”
“一直以贵宾待遇,上个月来了广州府,现在人在雷州白将军那里照顾着。”
钱皓桁想了想:“送到交趾,让我夫人去见一见。有必要的话,我想和她谈一谈。”
“恩,我去安排。这,这……”杨倓有点激动:“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没错,这是上天的恩赐。”
钱皓桁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是金国皇族的血案,除了完颜永蹈之外,还有一人,完颜永中。
完颜永中更惨,可以与莫须有同等了,他被杀之后,其两个年龄大些的儿子也被杀头放市,然后全家被流放,而且有严令男不得娶妻、女不得出嫁,独身到白头。
这何其悲惨。
钱皓桁连檄文都想好了,流落在外,意外逃出升天的完颜长乐借兵马北上,不敢有反金之举,却要救出伯父一家老少与自已的弟妹们,从此远赴海外不再入中原。
攻打金中都。
天理在手。
钱皓桁已经看到金国内部的一次大乱即将发生,想来当年永中、永蹈两兄弟在金军当中有着无人能及的威望。
再有就是现在还活着的,完颜永功、完颜永成、完颜永升三位被金国皇帝象防贼一样防着的叔叔亲王。
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天意。
天意。
钱皓桁真正感觉到老天都在帮韩绛。
司马浩然这时小声问了一句:“这个,末将能问一句,可否给末将一个单独的小仓,末将保证什么也没听到。”
钱皓桁爽朗的笑了几声,也没答话,大步走向了外面。
杨倓也笑了笑,起身离开。
仓门再次关上,司马浩然看看仓门后问翟简:“简兄,我感觉有点怕。”
翟简还在满脑袋想着如何攻打金中都呢,能不能打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打出气势来。这会司马浩然一问,翟简回答:“这天,早就变了,早就不是赵家的天下了,只是赵家人还以为,他们高高在上,依旧还是天子。”
为什么翟简这么说,司马浩然也没敢问。
身为殿前司的将军多年,他懂得什么可以听,什么不能听,更不能说。
接下来几天,司马浩然寸步不离翟简,他怕自已听到了什么不应该听到的事情。
被灭口。
第六九五节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司马浩然很怕,怕被灭口,所以一直跟在翟简身后寸步不离。
可几天后,他不怕了。
升龙城!
现在叫交趾城。
这里皇宫还在,正殿还在。
钱皓桁大大咧咧的坐在这金殿的侧位上,有侍官送来的茶点。
孟九洛很疑惑:“这奇怪了,虽然我在书中读过大越国的记载,可没写过他们的城内的士兵穿着咱们的宋军甲,再有这皇宫,竟然看不到几个人。依礼法,应该有专人迎接使节团,先安排住下,象这样直接带进宫里来,不合礼数。”
“还有,咱们人到了,却没有半个陪同的官。”
“奇怪,奇怪,真奇怪。”
钱皓桁喝了一口茶:“九洛兄,有什么要谈的就谈吧。”
“和谁谈?”孟九洛一脸的懵。
钱皓桁回答:“和我谈。”
“你?”
这时,一队人走了进来,摆桌子,然后将一枚又一枚的印依规格、级别、职司一层层的摆在桌上。
钱皓桁站了起来,伸手扫过桌上所有的印:“大越国,上至大越王印、两院印、六部十三司的印都在这里。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和你谈,谈关于瓷器的采购事宜呢。”
“你,你,我,我。这,大越王呢?”孟九洛不敢相信自已听到的。
钱皓桁转过头看看那空空的王座,微微一笑:“这城叫交趾城,自汉时就叫这个名字,也应该是这个名字,这城内有些不服王化的人。他们要么是死了,要么就在某个矿山当苦力,当然,九洛兄若是认为和我太熟,不好砍价,我们可以换个人谈。”
赵雪霞出场。
一身特有的女子二品官官服。
这官服不同于宋宫女官,也不是正常的官员服,是特别设计的,专属于女子的官服。
赵雪霞一出场就自报家门:“本官知交趾府事、权知交趾郡首。交趾郡上下所有非军务的事宜本官都可以作主。孟转运使,你是一路之首,本官也是,你我平级。”
“赵,赵,赵尚宫!!!”孟九洛傻眼了。
他是认识赵雪霞的,这位曾经皇宫内拥有最高职司与级别的大尚宫,他每年都至少要见一次,江南西路的瓷器贡品都是这位大尚宫亲自审核才能入宫的。
孟九洛突然间有一种自已在梦里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奇。
在临安城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钱皓桁这时说道:“我亲自南下,就是想在这皇宫内对九洛兄你说一句话。”
孟九洛看看这皇宫,这会也有点回过神了:“皓桁先生,你讲。”
钱皓桁说道:“吾儿说了,你是大才,应该劝服,所以才有了大越国王邀请你前来商讨瓷器合约之事。但我说了,你可不能被劝服,那就不用回去了,我会上报海难,你意外落水,不治身亡。”
孟九洛苦涩一笑:“我能否问一句,还有谁?”
钱皓桁回答:“淮南东路李洱将军、平江府水师刘锐将军、襄阳及荆湖北路、宛城军、辛弃疾、广南东西两路、福建路大半。恩,差不多就这些吧。”
孟九洛反问:“没有巴蜀?”
“喔?”
孟九洛说道:“吴家把女儿嫁给你继为正妻,这可不是寻常的结亲。”
“恩,巴蜀还差点远,今年还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办好,所以暂时不算。”钱皓桁这个回答让孟九洛明白了,之前说的地方已经是铁板一块。
钱皓桁这时转头对赵雪霞说道:“赵知府,过段时间益公可能亲自来交趾检查政务,益公比较严厉,我算给你们提个醒。”
孟九洛心里骂,钱皓桁也是一个滑头,就没给自已说还有周必大。
还有。
曹家凭什么嫁了两个女儿给韩绛,其中一个还是葛邲的掌上名珠,过继到曹家再嫁人。
那么,还有曹家,还有葛邲!
或许,还有更多他猜不到的人。
再想一想韩侂胄在朝中眼下一手遮天的势力,这天下还真没赵家什么事了。
钱皓桁这时吩咐了一句:“来人,摆酒。本官要和孟转运使聊一聊,关于反贼这个话题。”
反贼?
事情到了这份上,八个字就够了。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但孟九洛还是要听一听,有没有占据天道真理。至少周必大的眼光比他准,周必大的选择肯定不会错。
本朝太祖,没有窃,叫顺天应人。
那么,孟九洛要听的是,这事真正的主脑是谁,他知道肯定不是钱皓桁,从曹家嫁女儿可以看得出,有可能是韩绛。
但孟九洛要听到一个理。
比如,顺天应人。
那么,钱皓桁会说什么呢?
孟九洛显然想错了,钱皓桁什么也没给他讲。
钱皓桁吩咐:“南下,占城。召集大议事会。”
话说此时,大越国皇宫后院。
被软禁了差不多一年的可怜少女正坐在花园里绣花,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被谁抓了。只知道,这些人没有伤害过自己,而且一直给自己很好的生活。
只是,这天气越发的热。
她想给自己绣一件新的披风。
一年过去了,她几乎忘记了怎么骑马,学会了弹琴,学会的绣花。
她认为自己绣的非常出色。
吴家姑娘,也就是钱皓桁现任正妻,吴月英。
吴月英到了后花园,只扫了一眼完颜长乐的绣的披风,脑袋里就出现一句话:这世上果真是贵族家的千金绣的比自家女儿还差的。
而且这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吴月英的自家女儿,自然就是钱歆瑶的。
后娘也是娘。
就算钱歆瑶的亲爹娶个十八的,只要是明媒正娶,六礼齐备,那也是娘。
吴月英坐在完颜长乐面前的石凳上,看着脸上带着轻松幸福笑容的完颜长乐,轻声开口:“你为何不愿意说,你是谁?”
完颜长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低下头也放低了绣板。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是谁。
因为她代表不祥。
而且因为她的存在,会连累许多人。
特别是秘密保护他,并且将她藏起来的姑母。还有汴梁城许多帮助过她的人。
第六九六节 杀了他
吴月英起身走到完颜长乐身边坐下,伸手一按完颜长乐的手,完颜长乐如触电一般的想躲,却又害怕让面前这个贵妇不高兴,手只是缩了一下便停下不动,身体却因为害怕而不住的颤抖起来。
吴月英说道:“来见你之前,我想过三套说辞。第一套是给你讲故事,骗你。但这不符合我家那位的作风。第二套呢,便是给你许下足够的好处,比如救出你家里的其他人,还有你大伯。”
完颜长乐这次真的害怕了。
因为她听得出来,自己的身份被这些人知道了。
吴月英尽可能的放缓语气:“我们查你的身份花了很久,现在我准备告诉你实情,接下来,我们准备利用你。以你的名义,发兵北上攻打金中都,然后趁机派兵到威州救出你大伯与你的家人。”
“然后,我们离开。你可以公开宣布,只为救人而来,救人之后远赴海外再也不回中原。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半句假话,对你的好处就是救出你的家人,对我们的好处就是有一个合理攻打金中都的借口。”
“这是檄文。”
吴月英把钱皓桁写好的檄文复抄件递给了完颜长乐。
完颜长乐已经傻了。
她不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
先不说这檄文,谁敢攻打金中都,谁能攻打强大的金国。
吴月英又说道:“还可以给你讲的再细一点,我们打这一战就要告诉金国皇帝,你最后老实一点,否则分分钟弄死你。这话是我家姑爷说话的方式,我很喜欢。我是继母。”
继母,后母,小娘等等,这些宋人的称呼完颜长乐懂。
继母相当于亲娘的级别,代替的是亲娘的位置。
完颜长乐哭了,哭成了泪人。
一天后。
孟九洛站在船头,身边跟着随他一起过来的江南西路的官员,这些都是真正的干吏,不是混俸禄的。
望着眼前的海面:“古语有,千帆朝扬,这里何止万帆。”
钱皓桁要求南海军团召开大议事会的信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由钱荨逸亲笔写过信,这是第一次会议。
第二次会议就是军事会议,会在舟山桃花岛举行。
与其说是大议事会,不如说是一种展示肌肉的展会。
各分军团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出来。
雷州水师的白玉楼来的最早,他带来了自己所属雷州水师精锐的前三营。一营一百船,三条艘战舰摆开,这样的战斗力吓唬占婆人肯定够了。
但还有更狠的。
福建路四大水师营各派了四个营,对于他们来说,全当是远航训练了。
清一色的三千六百料五桅九帆调整尖底战舰,而且全部是带火炮炮门的那种,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骄傲的神情。
这些士兵不仅仅有汉人,有一半都是福建路的山民。
占城军。
直接拉出他们全部的两千艘大大小小的战舰给自家站台,绝对不能在气势上弱于客人。
当交趾军的战舰到了,各舰队都派出一百艘战船拉出去,外海上开始拼命的和对方转圈,所有的船上都不断的爬上爬下操作着帆。
孟九洛微叹一口气:“强军,可惜朝廷不会拥有这样的强军,或有,督统制便是死罪,理由便是他训练这样的强军是安的什么心。若派一个弱者,怎么可能如此强军。”
有文吏不太懂,上前部:“转运使,他们在海里转圈圈,这是何意,为何其他船上的士兵如此兴奋。”
孟九洛摇了摇头:“这个,本官也不懂。”
有陪同的士兵解释:“这叫抢风位,谁能抢到最好的风位,便已经是嬴了。虽说也有逆风位能嬴的,但总归有利的风位更好打。”
真正的主力水师到了。
两广水师。
广南东路、西路水师联合,加琼崖。
他们是南海水师的绝对主力。
不仅因为他们原本就拥有最优秀的一群水兵,更因为他们原先就是大量的造船坊,再加上少量的木料供应,以及夷南城那边的工匠、原料的帮助。
真正的超一流主力军团。
全新的两广水师。
旗舰,八千料,一百零八炮门的超级巨型战舰,九桅十五帆,四层楼船式,外舷加装铁皮,前甲板拥有高强度投石车与巨弩。
这是舰队的最高统帅并非原先广州水师的高级将领,而是一名四十七岁只是一条运输船长的老兵。
在数次演武之中,这个老兵展示出的不是天才。
用天才来形容他都远远不够。
不识字。
却无师自通可以使用六分仪,这根本就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
他可以凭海风的味道来判断未来三天海上的气候,他可以凭水中鱼的反应去感受大海的潮汐。
他对水战有着天生的敏感性。
他不懂兵阵,却可以攻破任何一个将军布下的水师军阵。
他没读过兵法,却因为从十四岁就在船上当小兵,懂得怎么样去击败他的敌人。
他总能发现那些细微的,根本不容易察觉到的,敌军的错误和弱点。
天生的统帅。
从一次又一次的演武中一步步走到了他人生的巅峰。
两广水师大都督。
小名海狗子,大名刘海龙。
给他起名字的是钱泓宣,教他识字,给他上课的也是钱泓宣。
占城码头。
刘海龙见到钱皓桁卟通一下就跪下了,双手捧上一个布包。
钱皓桁很惊讶,双手去扶,刘海龙如同一块钉在地上的铁那样,根本扶不动。
钱皓桁解开布包,里面是一双鞋。
刘海龙这时开口了:“我娘缝的,我娘说他只当我没这个儿子了,留下我弟弟给她养老送终。主君要打仗,娘说无论打谁,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打死主君要打的人,我为主君进忠,打不死敌人,我死,也是为主君进忠。”
钱皓桁叫人把刘海龙架起来:“不兴这个,咱们打仗为什么,你还没懂。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老师,你的老师怎么教你的。咱们打仗就是为了恢复中原,让天下百姓可以有吃有喝,冬天有衣,有柴。而不是给某个人以死效命。”
第六九七节 夺回三都
钱皓桁这话一出口,刘海龙瞬间就炸了,一把揪住钱皓桁:“你这厮,我看你是这里最大官,我只是托你把我娘给主君作的鞋带给主君,你却敢数落我的老师,我打你……”
白玉楼一把握住了刘海龙的手腕:“海狗子,这是你老师的嫡长子,也是主君的岳父。”
“你,这,我……”刘海龙傻眼了。
钱皓桁更是尴尬的要死。
他亲爹教出来的学生,他竟然说老师没教对。
这事,比刘海龙打在他脸上还难受。
倒是有解围的。
船上,钱泓宣才下来,听到这段对话后说道:“海龙说的没错,但他读书时间还短,道理自然是由浅而深的。知遇之恩当以性命相报,海龙没错。他只是一个将军,他行的是将军的本份。至于为天下万民计,不是他的本份,他是武人,保家卫国便是。”
“爹。”钱皓桁一脑袋砸在地上。
什么话都没这时一脑袋砸在地上最实在了。
钱泓宣对刘海龙说道:“我这儿子读书读的有点傻,海龙你莫和他计较,你没错。这次北上作战,你管好水师,要打谁你就把谁往死里打。让你退,这一定是战略需要,你安全的带水师撤离,这就是你的本份。”
“恩,老师说的对,我懂。我是军人,我执行命令便是我的本份,杀敌我冲锋在前,退却我的战船断后保众兄弟活命。”
“好,好,讲的好。”
钱泓宣用他的办法在教这个头脑似乎不怎么清醒的人。
刘海龙不是笨,而是有轻微的自闭症。
大宋皇帝赵扩也有。
赵扩的自闭症所反应出来的就是,纯傻。
刘海龙不是,他是天才,海战的天才。
他可能不懂战略,但他却擅长破解一切战术。
钱泓宣走到钱皓桁身边的时候,一巴掌拍在钱皓桁脑袋上:“跪着干什么,起来办正事。这次北上是大计,关系咱们恢复中原,收复河山的大计,打起精神来。”
钱泓宣对钱皓桁说完,向四周环首一礼:“老夫提不起刀,乘船久了也会晕。但老夫在这里向各位叩首了,恢复我中原之威严,再现汉唐之盛世,仰仗各位了。”
码头上,无数士兵敲着盾甲,或是船板高呼:
收复河山、收复河山。
钱皓桁也站了起来,高喊着:“夺回长安,夺回洛阳,夺回汴梁。”
三都。
长安,汉唐之古都。
洛阳,唐之东都,宋之陪都。
汴梁,无数宋人心中的疼,这是他们共同的家。
谁家首都丢了还能安然享乐呢?
唯有大宋朝廷,大宋权贵。
孟九洛还能说什么,他带着自己下属来到钱泓宣面前:“晚辈愿尽绵薄之力,那怕身首异处也无悔。”
这时,钱皓桁亮出一张纸。
“令,大动员!”
命令纸没什么,可纸上的印够惊人。
许多人都看傻了。
崔嵬一个箭步冲过来,眼睛盯在印上,足足一盏茶的功能,崔嵬作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表现。
崔嵬平时总是冷冰冰的,对赏赐都从来不在乎。
钱财什么的,更不会放在眼里。
官职大小,他也没问过。
只是努力在作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象这样的一个冰冷,沉默的人,依古汉礼伏下,高呼:“臣,领旨。”
臣!
韩绛没有称帝,更没有明说过。
可当其他人看到那印时,无一例外的使用了和崔嵬同样的汉式古礼,有不太懂的,比如大越人的将军、占婆的将军,还有金国降将等等。当有人告诉他们,这是传国玉玺,祖龙神威之时,也全部跪伏于地。
始皇。
一个远在交趾之地的蛮夷都奉为神明的帝皇。
船上。
舰队在海面可不是一小块地方,这样规模的舰队在外海,占海面超过十万亩的范围,远处的水师肯定是不知道码头上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们会看。
码头上狂呼,他们也狂呼,码头上敲刀盾,他们也敲。
这是气氛的感染。
一艘座船上,吴月英指着海面:“你认为,这样的兵力能不能攻打金中都,你还认为你那位堂兄能够对抗这样的力量。”
完颜长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他死!”
“很好,那么你能为我们作点什么呢?”
完颜长乐说道:“在宛城,我藏了一些东西,有我父王的印信,还有一份皇爷爷的诏书,诏书的内容我不知道,我也打不开那机关盒,但我知道那狗贼就是知道有这份诏书才想杀我全家的。”
“很好,我会说服大议事会,让我家姑娘给你留一个位置。高贵的大金公主殿下。”
没喊错,完颜长乐是拥有公主封号的。
完颜永蹈的掌上名珠,金国先帝最疼爱的孙女,唯一。
大议事会开始。
第一项传阅周必大给韩侂胄的亲笔信。
这信中有周必大详细描述传国玉玺现世的全过程。
钱皓桁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会场内的气氛变了。如果说之前是大伙对新生活,恢复中原的期待。而此时,却是一种热。
血在燃烧的热。
刘海龙眼睛瞪瞪的圆圆的,他不太懂,但他知道是需要他带兵出征的时候了。
白玉楼侧过头:“海狗子。”
“恩,白帅。”
白玉楼指着正在讲述战略思想的钱皓桁:“你不知道那印是什么吧,我告诉你。这是上天派了神龙将咱们天下第一位皇帝的印送到了人间,给了主君。这便是苍天的认可,也是天道的指引。”
刘海龙听不懂,他有他的理解:“白帅说的是第一个皇帝,就是传说中的神皇让咱们主君继承他的皇位,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老天的意思。”
“懂了,谁挡咱们的路,我就轰碎他。”
“恩,就是这意思。”白玉楼认为刘海龙听懂了。
其实,刘海龙没听懂。
他只知道,主君要继承皇位,其余的他不怎么明白。
钱皓桁已经开始讲战略了:“新的战略思路,我们要让金国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霸主,一战打到他们知道疼,我钱皓桁,愿背负这天下最大的骂名,那怕是使用红磷弹,火烧金中都,这一战我们也要打出我们气势来,打到天下人知道,我们最强!”
第六九八节 押身家、赌生死
“最强,最强,最强。”
将军们狂热的感觉血都在燃烧。
什么是大动员令。
就是不惜一切,拿出全部的家底,完全不考虑失败的后果,向前,向前,向前。一切到碾碎一切敌人为止。
钱皓桁用力砸着黑板,足足一柱香时间会场这才安静下来。
钱皓桁说道:“第一件事,织旗,或是印也行。南海军团北上打金中都,打出的旗号是诛奸,以完颜永蹈的名字,他的王印在宛城,还有一份不知道内容的诏书,但我相信无论诏书的内容是什么,这都可以是一份传位诏书。”
刘淮这时说了一句:“我问一句。”
“刘将军请问。”
刘淮问:“若真的打下金中都,我能不能去金国皇宫挑几件小东西,绛哥儿的长子出生,咱最近有点穷,军饷也没领都用在制作军械上,依礼法讲,这么大的带来没一份手礼,失在是太失礼了。”
钱皓桁笑了,伸手指过所有人:“我记下了,你们这些混帐东西欠我外孙一份手礼,我要珍珑玉环。”
“没问题。”
玲珑玉环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这是当年宋仁宗在长孙出生的时候命巧匠打造。
玉有九层,说是环,实际是一个球,内有九层龙环,是大宋皇宫内的镇国之宝,在汴梁失陷的时候,这样宝物给金人抢走。
刘淮转身冲着其他人一抱拳。
没有搭理他。
攻打金中都。
这样的事情谁想过,大宋朝廷,大宋皇帝在作梦的时候都没有想过。
钱皓桁继续布置:“第二件事,咱们的盟友耶律留哥攻打金国上京,然后再掉转兵马攻打金国东京,这事需要咱们有人马接应,在东京南边的海上,这事抽签。咱们的任务是接应,这是一场血战,或许还没什么功劳。”
“第三件事,我需要有一个小分队先去开城,为咱们攻打开城作前期的准备,九死一生的活计,抽签吧。”
“第四件事……”
钱皓桁足足说了七十多件安排。
在所有人都认为这安排够细的时候,钱皓桁又说道:“这只是初步的方案,这方案已经送到了宛城,会由五位将军再讨论,会修改,也会再补充一些。总之一句话,这一仗无论文武都需要拼上身家性命。”
“最后一件事,今个议事厅有陌生的面孔,这位是江南西路转运使孟九洛,一句话,他若和咱们一心,那么他出钱出人出力,若不是,谁去给我把他扔海里,我会上报朝廷,海难,他因公为国捐躯了。”
孟九洛尴尬的站了起来:“各位将军,我不是陌生人,你们在座的有一半咱们都见过面,什么也不用说,我把我一家妻儿老小押给各位,我会调用一切力量为这次大战出力,收复汴梁,我的性命亦可付出。请了。”
“好,押身家,你家妻儿老少,送到韶关。”
你押,这边就有人接。
这事,不是空口白话的事。
坐在下首的翟简问司马浩然:“怎么,押不押。”
“押。给我三千兵马,我敢为先锋,我若死了一定要告诉吾儿,我是怎么死的。”
司马浩然这会也是热血沸腾着。
南海军团已经是半疯狂的状态。
这里有太多血还没有冷的豪杰之士,他们愿意为收复中原而死战,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疯狂,但不是发疯。
宛城军也一样。
十天后。
李洱找了一个借口,以兵部检查宛城交付军械为由,亲自把钱皓桁还有钱荨逸的信送到了宛城。
秘密赶来的,还有葛邲、刘锐。
辛弃疾、翟笱、赵放、孟林等一众将军关起门来开始讨论战略。
宛城某一处宅子给挖下去的足足三尺深,终于找到了完颜长乐说的那个机关盒。
宛城军有的是高手。
但这个机关盒还是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破解,不敢暴力破解,就怕毁了里面的物件。
确实有诏书。
周必大看了诏书的内容:“这诏书上写,因为少帝年少,所以让完颜永蹈监国,让完颜永中北上镇守北边,与宋国保持和平后抽调兵力北上,草原才是金国未来的大敌,一定要谨慎处置。还有就是免死令,写的清楚,包括十恶之内的罪名,免死。还有,若少帝治国无方,后宫干政,监国王可杖责。”
葛邲伸手,周必大将诏书交给了他。
盒子内不仅有印,还有一把纯金的匕首,以及一只金杖。
虞公著拿过金匕首抽开:“我有一计,当耶律留哥开始攻打金国上京之后,我们在金国散布流言,完颜长乐逃到了草原上,草原上准备勤王。再把诏书的内容改一改,只要能骗到人就行了。”
孟林在旁说道:“我孟家儿郎不怕死,挑一百人,每人背上一百斤火药,我也能炸开金中都,血战便是了。”
韩绛突然说道:“金中都有多少钱?”
“多少钱?”
其他人被韩绛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韩绛说道:“钱宽这个老兵有手段,我会带他去金中都,然后想办法让金国把财富往金中都调运,他的活是勘察金中都的防务,我的活是让金国皇帝大修孔庙,这需要非常非常多的钱,但却有价值。”
周必大摇了摇头:“不去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韩绛回答:“要去,咱们还没有准备好,我们需要时间准备。我们更需要迷惑金国,若我死在金国,这便是天意,若我无事归来,才能证明天命所归。”
“去。”辛弃疾说道:“一定要去,这便是天命。记得,一定要登泰山,我相信不会有事。我会挑选死士,挑与绛哥儿身形面貌相似的,若有万一立即脱身,然后开战便是了。眼下,我们需要讨论的是,汴梁城拿下,我要宋室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周必大认可:“泰山。恩,这样说来有必要去。”
众人皆认可周必大的说法,这是赌天下,不是赌一点点家财。
传国玉玺在手,泰山必往,寻天地指引……
然后有一大堆的道理。
韩绛没有一半反驳,甚至不明白也没有问,在他看来这便是此时的正道、大义。
第六九九节 韩绛的金国行
关于韩绛的金国之行,宛城这边的会议已经开了足足三天,可以说把能想到的细节都已经摸到位了。
金国之行,象是飞龙在天之时。
周必大亲自写了一篇文章,秘密公示宛城军、临洮军、南海军团所有赌上身家性命的人员。
此时,宛城军、临洮军、南海军团执行了一种在韩绛看来,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方案。
三人行。
也就是说,知道作战计划的任何人一个人无论在任何时间都不允许单独出行,必须是三人一组。
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泄密。
更严重的时候,家眷能被接出来的,都会安置在指定的几个城内。
就算接不出全部的家眷,妻儿父母这样的直系亲属也要接出来几个。
就连周必大,将其长子、长孙,次子与两个孙子都安排到了泉州。
周必大写完文章给韩绛看。
文章中的内容写的很清楚,古有斩白蛇,今有神兽送玉玺,古有……
文章的核心内容就是抢一个天道,证明这是上天的安排。
套路,这都是套路。
韩绛看完递给了陆游:“老师。”
陆游接过,没有先看文章,只说道:“接到了皓桁的信,却没有接到改之的信,皓桁去了南海,改之往广南西路去了,应该会北上荆湖南路,却不知道这两地的结果会如何。”说到这里,陆游看向周必大:“益公,你诚意不够啊。”
周必大说道:“我长子、长孙都送到泉州了,我自认诚意十足。”
韩绛想劝一句,这种押人质的作法差不多就行,周必大这样的人在天下的影响力是巨大的。陆游一抬手制止了他,再对周必大说道:“回临安复相。”
“这!”周必大感觉有点难受。
他可以辞官,可以离开临安为宛城军把性命交付。但让他回到临安再成为相公,这事他有点接受不了。
回到临安成为相公,那就代表着他拿着赵家的爵位,赵家的俸禄,然后再把赵家推向深渊,他难以接受。
陆游说道:“只有你回朝为相,才能有宛城军收服临洮军,临洮军被招安的戏码,京镗他不行,余端礼是好官,却是不懂变通的官,他怕是宁可自尽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忠心,与其让韩节夫费力去周旋,不如你来办。”
确实,周必大再为相,这事便是事半功倍。
陆游再劝:“这天下,已经变了,为我华夏千秋计,你还在意你个人之名声?”
“不,不是名声,只是这事。”周必大苦笑着。
“办吧。”
周必大回答:“我怕我办不好,我……”周必大不知道如何解释了,一生为正,此时他怕自己反而会露出马脚,想了想后周必大说:“我上疏推荐放翁你为官,在我左右,我就回去。”
“有何不可。”陆游不在乎。
陆游为人更直,只是直的方式与周必大不同。
陆游的直,韩侂胄弄权,他天天骂,写诗骂、写词骂、喝个酒也要骂几句。但历史上韩侂胄要北伐,恢复中原,他就天天赞,写诗赞、写词赞、喝个酒也要赞几句。
陆游又说道:“改之眼下怕是在短时间内赶不回来,北上金国不如就由我这个老头子前往,若有万一,他们留下我比留下绛哥儿更有价值。更何况,这次未必会有风险。”
这事,有风险韩绛也愿意冒险。
研究了相关细节之后,韩绛没回临安直接奔金中都。
为什么选这个时间,就是趁着金国皇帝还在避暑的时候先到金中都,这样有时间搞点事。
韩绛从宛城直奔汴梁。
在汴梁休整三日,接受李铁哥正式的宴请三次,然后直奔金中都。
韩绛的队伍每天行进五十里,队伍的长度一里,除了乘坐用的马车有十八架之外,还有护卫的马队一百骑,步兵三百。
作为金国皇帝册封的伯爵,这样的护军配置完全在金国的律条允许之内。
除了士兵,还有足足五百辆大车,车上装满了各种物资。
韩绛出发前,韩家就正式向在临安城的金国使节递过了文书,韩家对金国皇帝有献礼。
打着献礼的旗号,一路上金国关卡只敢检查是不是有超标的武器,有没有火药之类的物品,其余的就算不认识也不好查。
毕竟这是给皇帝的献礼。
韩绛就这样,走走停停,用了足足二十天才到了金中都。
进了金中都后,韩绛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负责接待的官员头疼的快炸了。
韩绛说道:“这天下权势最大的帝皇,竟然没有一座紫禁城。”
迎接的官员是粘割,他便问:“韩伯爷,这紫禁城是什么城?”
韩绛一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缓缓道来:“诗圣有词: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我家大娘子的都说过,三桓之中,便是紫微正中。帝皇为天子,代天牧民,自然应该身居紫宫,便可以施政以德、四方归化、八面来朝,江山永固、寿于天齐。”
粘割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韩绛有点瞧不起大金呢,这满口之词句句不离你们这群蛮夷的感觉。可明面上,却是句句都说的漂亮。
这可恶的小混蛋。
粘割不想就这个话题再继续了,打了一个差:“恩,韩伯爷讲的好,只是这紫禁城应该是什么样的?”
韩绛大喝一声:“取纸笔来。”
很快,有人取来纸笔。
韩绛大笔一挥,一副几百年后才出现的大明皇宫的俯视草图便画出来了:“这便是,承天地之意,立紫微之巅,连同各宫殿加在内,一共九千九十九十九间半,既然是天子,便低天一头,咱们少半间。”
胡扯,全是胡扯。
粘割不想理会韩绛了。
可他不想理,不代表别人不理会。
韩绛这份草图立即就有朱熹的弟子发疯一样的狂奔往北送,送到金国皇帝避暑之地。
六百里加急,当晚就送到了。
北边,金国十五万大军,克列部二十万,乞颜部八万,正在攻打塔塔儿部。
此时的塔塔儿部正象野狗一样四处逃。
第七零零节 感情深、一口闷
完颜襄是一位好臣子,也是一位优秀的官员,他把金国皇帝避暑要花的钱大半用在打仗上,这样的话便省下了很大一笔。
这样的战略、战术都是极优秀的。
在金国皇帝避暑之地,一份奏折送上了来。
金国皇帝看完之后,笑的连嘴都合不上。媚臣!
没错,韩家就是媚臣。
但,韩家这个收养的儿子,却不是普通的媚臣,他有眼光,有手段。
当天,一份圣旨就再用六百里加急送回到金中都。
次日下午,完颜襄亲自给韩绛摆洗尘宴。
为什么是完颜襄亲自宴请,不是因为韩绛身份高,而是因为金国皇帝完颜璟的圣旨。
完颜襄从头一次见到韩绛,就感觉韩绛很让人讨厌。
这种小家伙应该狠狠的打几十仗,让他明白作人的规矩,可他偏偏打不得。
先不说韩绛身为宋臣,在宋金交好的这段时间里金国对于宋国应该友好,只说韩绛是完颜璟亲封的金国伯爵,他就不能动。
第一杯酒敬上,这是接风洗尘酒。
第二杯酒完颜襄捧起的时候,就没好话了。
完颜襄说道:“韩绛,你安的是才能心,你可知道建一座新皇宫需要花多少钱?”
韩绛夹了一口菜,慢吞吞的抬起头:“相国,可曾听说过天枢。”
“天枢?”
韩绛看着完颜襄:“没听过?”
完颜襄用心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知道,北斗之第二星,又叫贪狼星。”
哈哈哈。
韩绛放声大笑:“显然,相国并不知道这片天下的威严,天枢的全称是大周万国颂德天枢,波斯国大酋长、大食国大酋长、吐蕃、突厥、室韦、后匈奴……,万国来朝,万国出资百万亿钱,铸天枢,以示天威。”
有这么一个东西。
完颜襄想起来了,他亲眼见到的残骸。
韩绛接着说道:“总高147尺,柱身八面,蟠龙、麒麟萦绕,上为腾云承露盘,顶部四龙立捧火珠。柱身碑刻文武百官和万国酋长的名字,这代表便是天威。大金号令天下,却要花自已的钱给陛下盖紫禁城,相国你哦特了。”
韩绛捧起一杯酒到完颜襄面前:“你们派兵去草原上杀人,这叫减丁。咱们换一个办法,各部落出钱给大皇帝建新宫殿,他们有钱的时候,就会买兵器,就会去作乱,没钱的时候怎么,只能老实的养羊。”
完颜襄黑着脸:“那么,宋国呢?”
韩绛哈哈一笑:“能要出来,便是你们的本事,凭本事要到手的,这是才能。要不到,我还能说什么,本伯在宛城走了一圈,宛城为显示他们接受招安的诚意,自然会有所献礼。”
完颜襄心想,是你这不要脸的小贼去敲诈的才对。
不!
猛然间,完颜襄反应过来,能敲诈到这是本事。
这时,韩绛叫人捧过来一只盒子,双手捧到完颜襄面前:“相国,不是我看不起你们的宴会,不过请品尝一下这酒。”
八面柱形水晶瓶,上有盘龙下有云朵。
韩绛用的是暴力手段打开的瓶盖,而后给完颜襄倒了一杯:“这瓶,只能用一次,或有巧匠能够把这瓶口打磨的漂亮,但却不再是原酒,任何人不可能假冒。”
“这酒,酒曲取自唐东都城外地宫。用到原料,需要来自西域的青稞、北方的小麦、西南的大麦、南海暹罗的香米、西北秦地的高粱、江南的菰米。水,来自大理国与蜀地交界处的原始森林,赤水河上流的水。”
“尝尝,这才叫酒。此酒方来自唐代诗仙,李太白。”
韩绛一边说一边倒,用的也是水晶杯。
一杯就是一两半。
完颜襄闻了一下,醇香无比的酒香,也带着暴烈的气息。
作为完颜皇族,他号称千杯不醉,也是位好酒之人。
先不说韩绛把这酒说的有多玄,这香味铁定是好酒。
韩绛举杯:“感情深,一口闷。”
说罢,韩绛把自已杯中的一杯底一仰头喝下去了,完颜襄倒也没细看韩绛的杯子只有一杯底,看着自已面前满满一杯,双手捧起,一口闷。
瞬间,完颜襄感觉到嘴唇发麻、舌头也发麻,咽喉之中一团火在烧,肚子象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
完颜襄第一反应是,有毒。
却见韩绛又倒了一杯给他自已,然后一口下去三分之一后,韩绛自言自语的说道:“一杯烈酒醇厚绵长,细细品味,才能读懂其中的内涵,才能体味那沁人的芳香,才能勾起男人心中深藏的情怀。”
“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韩绛说着,又给完颜襄倒满,然后轻轻一碰杯:“酒烈,慢点喝。”说完,韩绛手指一挑,一根火柴点燃划过酒杯,酒上出现一层淡蓝色的火焰:“有酒有故事,今日我和相国一醉。”说完,将自已杯中着火的酒一口喝下。
完颜襄这次喝了半杯,感受到了酒的纯美。
一杯半下肚,其实也就是二两多,因为喝的猛,加上头一杯实在太猛,完颜襄的脸红了。
粘割上前:“什么酒,这么烈。”
韩绛又拿出一瓶:“刚才那一瓶叫盛唐御液,听位粘兄酒量非凡,来尝一尝这瓶,生命之水。”
第二瓶更狠,用的是琼崖那边种植的,极廉价的薯干制作的。
多次蒸是为了尝试制作酒精。
但再蒸之后,就有了这种酒,加上了一点点香料,还有酒匠的调配就出现这种酒。
一杯一两半的,韩绛一口闷,最多走三步就一头栽倒。
“用大碗。”韩绛坏笑着。
完颜襄也不劝,他已经见识到了这种酒的暴烈,但却是好酒。在他看来,盛唐御液已经是烈酒中的极致了,再烈能烈到什么程度。
换大碗。
这种放在宛城军这种酒有三种用途,一是用来当治疗用的酒精,二是用来加上香精油制作香水,三来可以直接当燃烧弹使用的。
三种用途没有一种是用来喝的。
但韩绛还是给这种酒装瓶了,带到了金中都。
大碗,一碗至少半斤酒。
酒精度无限接近百分之九十的酒是什么感觉,酒精度太到极高的时候,初始入口的口感非常接近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