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一节 完全是意料之外
入口，极似水的感觉，而不是酒。
仅这一条，就容易让人大意。
粘割一口闷了半斤，然后眼睛发直，三秒之后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然后抽动了几下，没反应了。
完颜襄愣住了。
他不相信韩绛会在这样的宴会下毒，没这个必要。
但半碗酒把粘割喝成这样，他想不通。
医官很快就来了，给出了的结论就一个，醉了。
韩绛放声大笑：“来，满饮。”
许多金国的陪客非但没有虚，反而有一种狂热的兴奋，能把粘割一碗放倒的酒，好酒。
纷纷上前。
几天后，黑市出现了一种新商品。
韩绛很郁闷。
韩绛是来推销盛唐御液的，这东西是真的用七种粮**心酿造而成，成本高，包装更高，这会是宛城军未来一个重要的增收来源。
结果呢。
黑市上，一瓶连名字都没有正式起，金国人口口相传的，一碗粘割酒。
为什么叫这名字。
粘割一碗喝下直接被放倒，就是这酒名的意思。
夜色下。
韩绛用这种所谓的一碗粘割酒总了八倍的果汁，一边品，一边看着月色。
他郁闷。
非常的郁闷。
刘仙伦坐在了韩绛身旁：“主君说两个事，放翁可能还要再晚二十天才能到，他绕道去了金皇给朱熹的封地，说是去上柱香。”
“恩。”韩绛点了点头。
刘仙伦继续说：“第二件事，我已经写信给琼崖那边，让他们加大薯芋的种植规模，咱们需要酿酒的原料。”
韩绛这才说道：“如果宛城的盛唐御液不能在金中都找机会火起来，就不容易在临安城卖到天价，这事有点麻烦。”
刘仙伦到是有理由：“主君，蛮夷如何懂什么叫名酒。”
“有道理。”韩绛认可这话。
刘仙伦说：“主君，我要不要安排宛城再运来一批。现在黑市上，咱们用来送礼的那些，都已经涨到一万钱一箱了，李府派人过来说，若是可能，他们要五百箱，一箱给一万三千钱。”
“运，运，运。”韩绛还能说什么，有钱谁不挣。
“不，等一下。”韩绛叫住了正准备出去的刘仙伦：“换瓶子，全部换成咱们那种绿色的玻璃瓶，酒名起一个霸气一点的。然后价格往上涨，一箱六瓶怎么也给涨到，涨到……”
韩绛开始盘算了。
自己穿越前，一瓶差不多的酒，换算成面粉至少也能买到二百五十斤。
所以，按面粉来算的话，两千钱一石面粉肯定是买不到的。
要涨价。
韩绛说道：“加上运费，怎么也要卖到一瓶酒三百斤面粉的价格，其余你看着吧，让他们把钱花舒服了，这不是给穷人喝的酒。这酒的理由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明白。”
这一句，刘仙伦完全明白。
接下来，需要研究包装了。
既然你们这些蛮夷，对极烈酒感兴趣，咱们就好好聊一聊了。
老话说的好，五斤粮食一斤酒，酒是粮**华。
咱这种烈酒，怎么也是五十斤粮食一斤酒。
当然，这是宣传用的。
就琼崖那边对薯芋的测算，应该是四斤薯芋一斤酒，上等的好粮食是三斤半粮食一斤烈酒。
五斤什么的，都是胡说。
刘仙伦出去写信找人往回送，韩绛又开始盘算了，怎么样祸害一下金中都的贵族们。
贵族是什么。
金国的贵族其实还不如大宋的贵族呢，大宋的贵族还能分清什么东西是真正的高档货，金国的贵族只知道跟风。
还有什么能卖呢。
对。
韩绛轻轻一拍大腿，卖攀比。
那么，是奢侈品，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更好呢？
韩绛内心在盘算着。
接下来的两天，韩绛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某天参加完宴会回来，韩绛发现钱宽将自已的甲扔在柴房里。
韩绛顺嘴问了一句：“钱宽，你怎么把你的甲扔了，这甲应该是宋军制式的甲，就这么扔了？”
钱宽回答：“主君有所不知，这是纸甲。”
“纸甲？”
钱宽看韩绛的反应：“主君不知？”
韩绛很严肃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说说。”
钱宽想了想回答道：“这纸甲我听说用了许多年了，咱们宋军的纸甲有四种，只有一种是真纸甲，上上等的好纸甲厚一寸，却不重，而且可以防水，只要不是在水里泡上十天半个月，这纸甲不会损坏，淮南东路军装备有三万套。”
“恩，恩。继续。”
钱宽继续讲：“这真纸甲，防箭没问题，普通的刀砍也行，不过我的刀不行，扈将军的刀能砍透三层也不意外，可普通的城头守军，却是以防箭为主，其余也不比普通铁甲差多少，所以这甲是真纸甲。”
“接下来三种，就全是假货了。头一种是纸明光，有明光铠的样子，总共只有不到五斤重，样子就是一个好看，其余的没用。第二种半纸甲，用细藤条编成再贴上一层纸甲，这种多少还有点用，还能防一点点。”
韩绛问：“最后一种呢？”
钱宽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咱们夷南城生产的，替换淮南东路原先军备仓库那批，用的是麻杆压成，再编上绳帖上纸，要漂亮有漂亮，要轻便有轻便，其余的就别考虑了，反正淮南东路眼下北方仓库有没军械也是无所谓的。”
韩绛立即问：“还有什么，快说，还有什么？”
钱宽想了想：“假箭、假刀算不算。”
“太好了。这些甲你有吗？”韩绛来了灵感。
钱宽点了点头：“带了不少，反正在这里也打不起来，若是打咱们也是跑路为上，所以带了不少假货，都是咱们夷南城自已生产的。”
一笔天大的生意即将产生。
韩绛立即吩咐：“换衣服，去李喜儿家里。备上最漂亮的那些甲。”
这都已经是晚上，韩绛要去见李喜儿。
来到金中都已经好些天，韩绛都没有去过李府，倒是和李铁哥在外面的酒楼喝过两次。
少许，韩绛到李府拜访。
这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作为金国最受宠的宠妃娘家，韩绛前来送礼没什么奇怪。
第七零二节 纸甲要不要
李喜儿在正厅见到韩绛，客气了几句之后，吩咐花厅备茶。
到了花厅，能到这里的都是可靠，信得过的人。
韩绛对李喜儿说道：“我原本想再过些日子再来府上拜访的，就怕有什么非议。”
李喜儿回答：“也是，我这边幕僚想的也是，怎么也要再等个三天、五天的。”
这话说完，韩绛直奔主题：“开城那件事情上，你们亏损了多少？”
李喜儿也不回避：“前前后后，加上其他人的，细账都算下去，差不多接近二百万两银子，这便是二十亿钱，听闻开城有许多人挣到钱了，这也引发了开城高丽贵族之间的矛盾。”
韩绛能够理解。
当时的纸胡椒不可能一夜之间涨起来，有些人不贪心的，涨到一点程度也就脱手了。
最终栽在里面的都是贪心的和投资巨大的。
韩绛又说道：“令弟和我提及过，你们亏损的太多，我也亏损啊。”
韩绛这放不是胡说，就壕横号的账上，就借给了金国贵族不低于百万两银子，这些银子虽然是金人存的，但除非是壕横号不认账，这亏损便是实实在在的。
李喜儿点了点头：“度牒的事情，挣了一些，但过手的人太多，也只能是够了利息，再多了那一些，没让我这边的人都没饭吃。”
能挣多少，韩绛心里也有一本账的。
李喜儿说的可怜些，却也不算太多，确实挣的不够他们回本的。
韩绛叫钱宽上前，指着钱宽身上的甲说道：“兄，可曾见过我宋军纸甲。”
纸甲！
这个词李喜儿还真的听过。
金宋打仗不少，宋军的纸甲箭是射不穿的，而且下雨天打仗，更是金军的恶梦。
金军的弓弦因为下雨拉不开，铁甲生锈。
反而泡了一点水的纸甲，虽然重了那么一点点，却是完全让金军的箭支射不进去。
李喜儿问了：“我不明白弟的意思，怎么提到甲了。”
韩绛小声说道：“我们宋军的纸甲分为三六九等，兄应该听说过，宋军的纸甲派发到军中，最多三年就会打成纸浆重新压制，一等纸甲或可能到五年，但也绝对不会超过五年，当年与辽人打仗的时候，纸甲用的就是旧账册制作而成。”
“然后呢？”李喜儿还是不太明白。
韩绛说道：“若是一批价格非常便宜的纸甲，看起来又非常不错，反正三年后就要重新制作，这甲是不是能够让兄挣到一些钱呢？”
李喜儿懂了，再问：“那价格呢？”
韩绛哈哈一笑：“兄说笑了，什么时候咱们谈过钱，钱的事情安排人去谈便是，今个尝一尝真正的山珍海味。”
韩绛说完轻轻一拍手，有人上来摆盘。
先是三只水晶盘，然后摆上了黑、白、红三种鱼籽。
然后是酒。
不是那种超烈酒，而是真正的好酒。
李喜儿看着盘中的小珠子一样的东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韩绛解释道：“这是鱼籽，可不是普通的鱼籽，来自远海，鱼最小也有四尺长，很凶猛的大鱼。”
李喜儿指了指小盘子：“弟，这也太小气了吧。”
韩绛摇了摇头：“不是我小气，而是这东西不能吃太多。此物有个说法，男人吃了女子受不了，女子吃了男人受不了。若是男女都吃了，这个……”
“如何？”
“床受不了。”
李喜儿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当真如此？”
“果真。”
“来，来。”李喜儿一伸手，有婢女立即送来一只银勺子，韩绛伸手一挡：“此物只能用水晶盘来装，也只能用水晶勺，任何的铁器、银器都不行，除非有上上等赤金也可以。”
李喜儿不会怀疑韩绛下毒，只是没想到连银器都不能碰。
李喜儿问：“那么，用了银器会如何？”
韩绛没回答，只说道：“兄，可以一试。”
李喜儿倒不怀疑，先用了银勺，仔细品味了其中味道之后，漱口然后换水晶勺，最后换金勺。
这不是心理作用。
没有不氧化的银，只要氧化的银就一定会破坏鱼籽的香味。
既然是贵族，肯定有一条能够品尝美食的舌头，李喜儿还是能品尝出奇妙之处的。
“没错，确实是水晶勺最好。”
韩绛又叫人准备了另两种酒：“兄再试试这两种，用水晶杯。一种是西域的葡萄酒，另一种是威尼斯商人提供的白葡萄甜酒。”
美食鉴赏会？
李府对外自然是这么宣称的，而且也公布了所鉴赏的美食。
不说别的，用水晶盒密封的，四两一盒的鱼籽，自然要传入金国贵族圈的。
金国的贵族此时有三种人。
一种是完颜襄这一类，一心为大金国甘愿付出一切的。
但这一类太少，连一成都没有。
还有一种就是李喜儿这种，只想发财，只想奢侈的，不敢说多，一半肯定有。
最后一种就是，你们说打仗咱们就打，但发财、享受也不耽误的。
韩绛的金国中都之行，纸甲是一个意外之喜。
一副上等的铁甲至少需要几万，甚至十几万，几十万个钱。
而一副看起来和上等铁甲一样漂亮，却能还在远距离勉强挡下箭的纸甲，最便宜的一套竟然只要一百文，连运输费加起来也不超过三百文。
最最贵的纸甲，也没有超过八千个钱的。
金国中都许多将军们也不由的动了心思，这甲可以买，至少样子上好看。金国除了北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不打仗了。
那么，省下的军费呢？
李铁哥这时出场了。
他身边跟着帖上一脸假胡子，穿的象北方粗汉子打扮的钱宽。
钱宽，作为宋军淮南东路军的老兵油子，白吃黑进灰色穿的手段，一门清。
铁甲过手至少也要刮下一层铁，就算是纸甲，都能削出来一张能写写画画的纸，一捆箭，怎么也要留下一把牙签。
这手段。
被金人奉为宗师。
除了手段之外，钱宽还有不在商队限额之内的酒，以及大宋皇家都明令禁止的点翠。
钱宽又一次成为了金国许多将军府的坐上宾。
第七零三节 金国皇帝回来了
金国的一等贵宾的迎宾馆内，韩绛啪啪的拨拉着算盘。
乐呵呵的盘算着这帮金国的金人将军们能从军备中刮出多少钱来。
正在韩绛算的时候，钱浩走到了韩绛身旁：“主君，金皇召见。”
“什么，金国皇帝回来了，怎么城里那么安静。”
钱浩回答：“没有，安排人吩咐召见，说让你去十里亭等候，金国皇帝想见你。”
“这个。”韩绛想了想问：“这个合礼数吗？”
钱浩来之前就非常认真的研究过，韩绛问起便回答：“若主君你是咱们大宋的使臣，那么这样不合礼，但你没有拒绝金国的封爵，这便是一种荣耀，那怕只是在十里亭陪着金国皇帝一起入城，这怕是许多人想去都去不成的。”
“明白了，更衣吧。”
钱浩已经安排好，婢女们将准备好的袍服都捧在门外。
这一身，并非是大宋的官服，而是金国的伯爵级别的朝服，并非韩绛这边早有准备，而是韩绛到了金中都之后，金国礼部就已经将袍服、玉带等等给准备好了。
刘仙伦到：“主君，这事有点麻烦，袍服可穿，左衽也没问题，可以解释为替金人作寿衣，但金人的冠不能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将来有那么一天，有人拿这事作文章，污了主君的名声。”
韩绛问：“大宋朝堂，还是天下？”
刘仙伦回答：“都有可能。”
韩绛再问：“那怎么办，金国皇帝的面子不给，他一定会为难我。”
“容我想想。”刘仙伦在思考的时候韩绛想到了：“我有一招，只是不是我不戴就行，是别人不让我戴。”
“主君说来听听。”
“这么办……”
话说半个时辰后，城外十里亭。
完颜襄还在问粘割：“你说，这个韩绛会穿什么样的衣服过来呢？”
粘割想了想：“无非就是两种，常服、宋国的官服，我认为他穿常服的可能性会大一点，穿宋国官服这事不好看，穿常服倒还可以解释的得通。”
完颜襄很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是这样。
韩绛出现了。
韩绛的打扮让所有的都震惊了。
这要从金国的官服与打扮说起来了。
金击败宋，那里时候强行推动剃发易服，结果反抗很强烈。到了海陵王的时代，金国朝廷便不再那么坚持头发问题，允许大部分汉民可以自由选择发型。
但对于幽州一带的却不行。
因为幽州一带的汉民原先是辽国汉民，所以这些人才真正是里外不是人。
而到了当今金国皇帝完颜璟他爹的时代，这一切又变了，不是要求汉民怎么样，而且数次下严令，禁止女真人改汉姓，穿宋式服装，留汉人的束发发型。
可是制止不住。
在完颜璟他爹当皇帝的后期，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朝服改成汉服，朝拜改为汉礼，所以当下金国给韩绛准备的伯爵服，是非常接近宋式伯爵服的，但区别却是左衽。
什么叫左衽。
华夏自古以来，都是衣襟右掩，只有寿衣是左掩的。
大宋朝廷一直认为，左衽就是沦为异族统治的代表，这是一个悲剧。
今个，韩绛的衣服左衽了。
不仅仅如此，韩绛还不知道从那里找了两根狐狸尾巴强行硬塞到了帽子里，然后挂在耳朵两边。
这种两边挂尾巴的打扮连完颜襄都不用了。
金人根本就没的挂尾巴这种作风，以前确实有，但那个是护耳，就是冬天为了保暖的，可韩绛挂的这两条狐狸尾巴呢，却是很长，至少一尺半长，都快到腰上了。
完颜襄迎了上去：“韩伯爷，你热不热？”
韩绛装模作样擦了一把汗：“热，实在太热了。”
完颜襄指了指自已头顶：“现在是夏天，戴丝帽，我也有狐尾帽，不过狐尾只到肩膀，仅仅是为了保暖，你这个……实在无法理解。”
“啊！”韩绛惊呼一声：“我一直以为，挂两条长长的这个，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挂。”
“你从何处以为？”
“书里看的。”
“那里的书？”
“不记得了。对了，还有图。”
完颜襄问了一下，金国皇帝至少还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到，便吩咐人准备纸笔：“韩伯爷，我只是好奇，你读到了我大金贵族服饰是什么样的。”
“恩，好办。”
韩绛会画，画的是穿越前经典版完颜洪烈的服装造型。
完颜襄盯着研究了好久，这图虽然和实际不符，但却也有许多道理，可以说每一处细节都符合他们的金国贵族的风俗，可再看却又是那么的不对劲，因为他就是金国皇族，贵族中的贵族，他却完全没有这类似的衣服。
“挺有意思。”完颜襄点评了一句后，将韩绛画了这副图收了起来。
韩绛呢，也把帽子取了。
金国皇帝马上就要到了，也没时间准备新的帽子，韩绛就随意的将头发束起，然后扎了一条丝带，然后丝带分两旁垂下。
金国皇帝的车驾到了，金国的重臣们相迎，韩绛也赶紧跟着上前。
完颜璟与众大臣见过后便问：“咱们的建兴伯到了吗？”
建兴伯什么鬼。
连完颜襄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伯，好在完颜璟身边的太监赶紧提醒：“就是宋国的韩绛。”
完颜襄也说，上次说的不是这个封号。算是，既然已经喊出来了，那回去改改便是。
韩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见金国皇帝就垂手弯腰：“陛下，臣有错，大错。”
完颜璟还没来及看韩绛了，先到了韩绛说自已有错，笑问：“有何错。”
“臣，戴错了帽子。”
“什么？”完颜璟真是不明白。
完颜上前，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完颜璟吩咐：“回宫。”
所有迎接的金国重臣都有车坐，韩绛自然也有，而且是与完颜襄同车。
远处的刘仙伦和钱浩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此计成了，接下来若没什么大事，主君非金国朝臣，应该不会再有戴冠的机会。”
钱浩也是吐了口气，小声问：“先生，若戴了，真的会有什么麻烦？”
第七零四节 铁木真也来了
戴了金人的正式朝冠会有什么麻烦？
麻烦不小。
刘仙伦很严肃的回答：“会的，首先在临安，就足够被人攻讦了，更何况咱们还有大事要办，这些小麻烦能少一点便少一点，咱们没功夫也没有心思去为这些事情争斗。”
再说韩绛这边。
跟着金国重臣的大队伍入城，然后入宫。
金国皇帝赐赏。
多是些鹿肉、鹿角还有别的什么猎物之类。
韩绛关心的则是战况。
就是金国对塔塔儿部的战况，但金人似乎什么也没说，只是赐赏之后，吩咐明日开宴三天。
当下，就有媚臣上前。
“陛下，建兴伯有贡酒献上。”
韩绛都没想这事，结果是金国收过他好处的官员给提出来了。
金国皇帝只是看了一眼那酒瓶子。
好酒。
为什么看一眼酒瓶子这就是好酒呢。
试问这天下，有谁能够用透明的白净水晶瓶来装酒呢，怎么也不可能酒瓶比酒还贵。
那位媚臣又把韩绛当时吹这酒的话再学了一遍。
“陛下，此酒的原料取来自西域的青稞、北方的小麦、西南的大麦、南海暹罗的香米、西北秦地的高粱、江南的菰米。水，来自大理国与蜀地交界处的原始森林，赤水河上流的水。”
完颜璟倒是大吃一惊。
这等于是取四海之谷，取传说中汉武帝时甘美赤水枸酱之水，有讲究。
但这还没完，连韩绛都在怀疑，自已给这位送了多少礼，给了多少好处，这会玩命的替自已卖好。
接下来的话更厉害。
这位媚臣又说道：“自古相传，盛世天威，自有大周女帝天枢，柱身八面，蟠龙、麒麟萦绕，上为腾云承露盘，顶部四龙立捧火珠。请陛下细观此酒瓶，虽不敢僭越天威，却隐隐有天枢之意，可见建兴伯对陛下之心。”
“好，好，很好。明日设宴，便选此酒。来呀，赏赐黄金万两。”
完颜璟大笑着往后宫走去，他心情今天非常好。
天枢是什么他知道。
他更知道韩绛和完颜襄之间的对话。
他对天枢有兴趣。
若可以集天下各族之财力为大金造一座与天枢有同等价值的建筑，那么既代表的大金的天威，同时又为自已造了一座宫殿。
紫禁城。
这个名字完颜璟表示，自已很喜欢。
当晚，韩绛回到住处，便问了：“这是什么情况？”
钱浩已经接到了许多细作的报告，前来汇报：“主君，我们估计对战塔塔儿部，金人大胜。但详细的情况我们调查不到，塔塔儿部逃的太远，耶律家的人还没有到，他们有可能掌握着更多的情报。”
“恩。”韩绛看完颜璟的反应，也感觉这家伙心情不错。
钱浩又说道：“我们还打听到了一件事，克烈部的人还有乞颜部的也跟着到了金中都，很有可能，那位也来了。”
韩绛问：“铁木真？”
“恩。”
“他来了。”韩绛靠在椅子上不语，他倒是有些期待见这位铁木真一面。
钱浩在旁说道：“主君，明天金国宫内大宴，有可能就能见到。”
韩绛再次点了点头：“我倒是想见一见，能见到铁木真，我倍感荣幸。”韩绛这话不是假话，无论如何，铁木真是也是后世传唱的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却谁想，钱浩却说道：“他日，我军牧马阴山之时，他也会感觉到荣幸。”
哈哈哈。
韩绛大笑。
没错，为什么不能笑。
自已身边的人内心已经变了，不再惧怕一切，此时连黄河流域都没有收回呢，却敢说牧马阴山。
想当年，汉武帝为了作到这一点，打了多少年仗。
次日，韩绛有一些一意孤行的穿一套完全另类的服装，无论是情怀，还是为了见铁木真，这一套早就准备好，韩绛却一次都没有穿过。
对襟，开领，左肩到左领挂金丝授带，配白色一寸宽腰带，长裤，长靴。
戴一顶只有前沿的帽子。
没有袍，没有披。
衣服更是短的有点过份。
在这个时代，短衣代表小人物，就是跑堂的伙计衣长也是膝盖上三寸，而韩绛这件却是连裆都没有挡住。
失礼、失仪。
不！
英武非凡，至少在韩绛眼中是这样的。
完颜襄看到韩绛的时候，愣了足足五个呼吸的时间，他看的呆了。
袖子的宽度代表身份，越是贵族袖子就越宽，韩绛这身是什么意思？
韩绛笑着迎上完颜襄：“相国，安好。”
完颜襄指了指韩绛全身上下。
韩绛说道：“左衽便是对我大宋官家不敬，右衽是对大金国皇帝陛下不敬。弦袖是对我大宋礼制不符，圆袖是对大金礼制不符。还有这……”韩绛把全身上下指了一遍后说道：“没办法，我这是两边为难。”
完颜襄黑着脸，他感觉真相肯定不是这个。
韩绛就算不要脸，临安韩家还是要脸的。
所以这衣服肯定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自已不知道，也猜不出来，很难说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完颜襄猜对了。
南海军团已经开始全面准备开战了，韩绛这套衣服最大最大最大的优点就是，省钱！
以旧衣一套军服用的布料，可以制作至少这样的军服两套。
不说别的，只说压襟，那可是好大片布呢，还有宽袖。
大宋的士兵上战场前都先用束条在身上绑一圈，为的就是把宽大的衣服勒紧方便活动，就是贵族家的女子，在偶尔亲手作点什么的时候，也会用丝带从肩头开始，然后一直绑到后背，也是为了衣服在作事的时候别碍事。
韩绛不打算躲了。
他要让金国皇帝知道，我就是背后替完颜长乐出兵的人。
完颜襄既然怀疑，自然要给韩绛一个难堪，一个很不容易下的台阶，所以完颜襄说道：“既然衣服都从中，发饰呢。”
发饰？
金国皇帝前围观的人也越发的多了，其中还包括了脱里汗与铁木真二人。
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纯当看热闹。
完颜襄难为韩绛，在发饰上说话，要知道金宋的发饰之争，已经有八十年的历史了，李喜儿有心为韩绛解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第七零五节 金国皇宫门前的进与退
完颜襄用发饰之说为难韩绛。
而且有理有据，既然你穿衣从中，金宋的风格都不选，那么你在发饰上也给我搞一个两边都不选的。
金人剃顶，留旁。
宋人束发，聚顶。
这事，连在皇宫内的金国皇帝完颜璟都听说了，他思考再三，没有派人去阻止，最多就是韩绛吃亏，他给点好处补偿一下便是。
韩绛爽朗的大笑几声后长身一礼：“相国指点的对，是我疏忽了。”
礼毕，韩绛起身：“来人。”
钱宽上前。
韩绛对完颜襄说道：“相国，可否借刀一用。”
“取来。”
完颜襄吩咐之后，就有金国禁军拿到大小刀具至少十把，韩绛让钱宽挑了挑，然后吩咐人取出一面镜子，大小也就是三寸直径的圆镜，叫人捧着。
一块布包在身上，韩绛对钱宽吩咐：“按我说的，剃。”
钱宽卟通一下就跪了：“属下不能。”
“钱宽，剃。”韩绛的语气很坚决。
钱宽听得出韩绛不是开玩笑的，一咬牙站了起来，挑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以钱宽玩刀的水平，韩绛让人把头发搞出一个园艺剪都没问题，只是一个寸头，将耳边的鬓角剃光，没难度。
而后一盆清水清洗，韩绛摸了摸这久违的发型，一脸郑重的将那顶帽子戴在头上。
“相国，如何？”
狠人。
完颜襄此时才意识到，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滑头的小子，而是一个真正的狠人。
紧接着，更让完颜襄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钱宽一刀割断了自已的束发，而后只用了不到十刀，就给自已用一把匕首割出了类似韩绛的发形，左耳边剃的时候还划伤了自已，一道浅浅的血口子正在渗血。
主辱仆死。
钱宽作人的硬道理。
从钱宽开始，韩绛带来的人，就连钱浩在内，无一例外的在金国皇宫门前割断的束发。
所有人无一例外的，垂手低头，默默的站着。
他们不敢抬头，怕被人看出自已的表情来。
钱宽此时满脑袋想的只有一件事，等南海军团的人来了，老子杀入金中都，把你们这些货全身的毛都用开水烫秃了。
钱浩这会，内心一篇檄文都写好了。
一句话。
金人，你们给丫的等着，再有几个月，弄死你们，一个个都跑不掉。
韩绛却是一脸笑意，不断的拱手和金国贵族们见礼。
当韩绛走到脱里面前的时候，韩绛一拱手：“没请教，这位大叔从何而来，我是临安韩家韩绛，受陛下恩典封建兴伯，受我大宋官家封建安伯。”
“聂斯脱里，有礼。”
“大汗有礼。”韩绛再施一礼，比刚才的礼重。
脱里也再施一礼，他来到金中都远来是客，而且草原是金人的属族，他不知道韩绛是什么人物，但本着绝对不无故得罪人的原则，脱里汗很低调。
脱里介绍了他身边的人，韩绛一一拱手施礼，对方也客气的回礼。
当面对铁木真的时候。
两人都没有施礼，相互盯着看。
足足一盏茶之后，韩绛说道：“铁木真，我鼓动金人对你下黑手，显然失败了。韩绛在这里有礼了，草原上的苍鹰。”
铁木真用力一抱拳：“有礼。”
韩绛笑了笑，转身离去。
脱里汗这才问：“此人，你认识？”
铁木真回答：“我头一次见，阿布（父亲）却不知道，此人绝对不象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文弱，他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我们在金国派了许多人，花了许多代价才压住他几句话带给我们的麻烦，我相信他不是故意在找麻烦，而是有图谋。”
脱里听完这话，告戒铁木真：“这里是金中都，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是，阿布！”
金国皇宫内的宴会在所有入场之后，金国皇帝完颜璟到便正式开始。
韩绛的在皇宫门前的事情完颜璟已经知晓。
不过，他不在乎。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要韩绛到金中都来只为一件事，就是朱熹的学术，他想听一听韩绛亲口告诉他，朱熹的学术对大金的价值。同时，他要知道，为什么宋国要驱逐朱熹，真相可能不可知，但理由是他需要的。
完颜璟见到韩绛进殿，远远的招了招手，然后指了指面前的小桌。
极尊位。
大金皇帝左侧的小桌，这是极尊贵的客位。
铁木真的眼神有些变了。
因为，以为这个座位是给他的，大金是左为尊，右为次。
而这次，仅仅只摆了一张皇帝主桌前的左侧的一张小桌，而非双桌。
更是摆在御阶之上。
御阶之下，才是完颜襄这样的国之重臣的座位，左首一。而右首一，则是克烈部脱里汗的位置，这是第一贵宾位。
韩绛上前谢礼，从容的坐在那个极珍位置上。
铁木真呢，右第三位，连右二都没有混上。
脱里无所谓，因为那个位置也不可能是他的。
金国一位年长的太监站了出来，开始宣读赏赐的国书。
韩绛听的很仔细。
从那些真真假假的细节中韩绛也在葛邲那里学到了分析的办法。
很显然，金国号称十几万大军北上，根本就没有真正和塔塔儿部打几仗，重要的兵力都用来保护大金皇帝了，金国最多不超过五万兵力参加过战斗。
而脱里汗的军队不少，一直是大规模、大军团作战，打的是阵地战。
这样的战斗，损失不会太大。
真正的作战玩命的是铁木真的乞颜部，以及协作部族。
脱里打出的旗号是，响应大金皇帝的号称，出兵协助大金平定塔塔儿部的叛乱。铁木真没得到授权，他打出的旗号的是为父祖复仇，更是召集到了大量的蒙古军队。
事情讲完，开始封赏。
脱里得到了金国皇帝完颜璟赐予的王爵，而铁木真则得到札兀惕忽里的官号，这是一个大统领的官号。
铁木真的表情终于缓和了。
有了金国任命的部族长官身份，他可以扩大自已的影响力，号令草原上许多蒙古贵族。
够本了。
许多人上前恭喜，韩绛也上前了。
第七零六节 韩绛与铁木真的第一次交手
韩绛走到铁木真面前。
韩绛一拱手：“在这里祝草原上的苍鹰早一天成为古儿汗。”祝贺之后，韩绛不由的看了一眼脱里汗，而后笑着退回到自已的座位。
完颜襄看愣了。
脱里汗都不由的看了铁木真一眼。
金国的许多官员也都听到韩绛的祝贺了，有些人懂，有些人不明白。
而金国皇帝不是大宋皇帝赵扩这样的草包，他听懂了，正因为听懂，所以他看向了完颜襄，完颜襄重重的点了点头。
完颜璟站了起来：“朕，赐铁木真，鹰杖，好一个草原上的苍鹰，这称呼好，在与塔塔儿部之战中，英勇的勇士应该有这样的荣耀。”
没有鹰杖不重要，可以立即安排人去制作。
古儿汗，意思就是众汗之汗。
这话，把唯一有资格被为王汗的脱里放在何处，而且韩绛挑明了铁木真的野心，要争霸草原。
金国非常喜欢看到这种争霸。
你们自已内部杀来杀去，经济、人口都减弱的时候，我们金国就更容易控制草原。
铁木真看到韩绛回到座位，冲着韩绛远远的一举杯，韩绛见到双手捧杯回礼。
紧接着，足以引发一场战争的事件发生了。
韩绛在脖子上作了一个小动作，抹脖子。
铁木真的拿出一把尖刀，直接插在自已面前的烤羊上，尖刀刺穿了烤羊，也刺穿了木桌。
叫板！
不过，金国皇帝却只是豪饮一大杯。
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誓言要杀死对方，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不是意外，而是震惊。
按常理说，韩绛与铁木真完全没有关系，就只说挣钱，韩绛的生意也没有把手伸到草原上去。
这一切完全不合理。
韩绛已经不止一次在金国想办法给铁木真添堵了，找各种办法告诉金人，铁木真这个人会是金国的威胁，会成为金国的敌人，因为铁木真是那种可以一统蒙古高原的人。
可以说，纯粹就是韩绛在挑事，主动找铁木真的麻烦。
那么，用完颜襄的话说就是，韩绛这是没事找事。
或者！
完颜襄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念头，也是在刚刚才想到的。
他看到的金国皇帝脸上的笑意。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在金国皇帝眼中，你们这些人越是不和，越是闹的凶，甚至打打杀杀什么的，都是好事，西夏人最近太安份了，而且西夏与克烈部的关系实在太好，这已经让金国皇帝完颜璟不怎么开心了。
韩绛虽然是宋人，是宋臣。
宋是以江南为主，与草原实在太远，而且中间还隔着一个西夏。
他们的仇恨似乎有些对金国而言没用。
不过，完颜璟也是读过兵书的，战国那时候远交近攻便是上上策，和距离非常远的人结成盟友，这是非常高明的作法。
而与距离非常远的人成为敌人，实在是不明智的。
韩绛在看到金国皇帝竟然不管，反而很开心的样子，他准备继续搞事了。
一只大碗，一碗就是一瓶酒。
装满的不是盛唐御液酒，而是原本没有名字，金国称为粘割半碗倒的那种，新名字还没有定下来，原本韩绛想叫生命之水的，但想来新名字也未必让金人认可。
韩绛已经递了帖子，特别请粘割为这种酒命名。
一碗，一瓶。
韩绛伸手粘了一点酒，然后手指在蜡烛上划过，手指尖出现了火焰，然后再点燃碗中的酒。
看着碗中那酒燃烧的青焰，韩绛拿起旁边一瓶递给了金国的小太监，然后指了指铁木真。
那小太监不敢动，看了看完颜襄，得到允许之后才把那一瓶送到了铁木真面前。
酒放在铁木真桌上，韩绛这才捧起碗，咬紧牙关，拼足了，把这一碗喝下。
酒喝下，脸瞬间变的通红，然后是煞白，晃了两晃之后走到桌前，双手脚走一字，走了十步，这才伸手扶住一名金国的小太监，而后看着铁木真。
铁木真还没有喝过这种酒，也没听说过。
不就是一碗酒嘛。
唯独就是韩绛借酒点火这一式有点惊人，他相信那是某种巫术。
韩绛开口了，大着舌头：“别洒了，这酒六瓶要两万多个钱呢。”
铁木真冷冷一笑，让金国小太监给他准备大碗，然后倒酒。
金人的将军们原本都在殿门的位置，这会都往前靠了，这样的热闹他们喜欢，而且他们也喜欢烈酒。
有人就问了：“老粘，你真的半碗倒？”
粘割倒不回避：“这酒烈的吓人，若是慢慢喝，我估计最多喝一瓶半，喝到两瓶也会倒，初次喝的时候没留意，半碗喝的有点急了，酒劲瞬间就上头，想站稳都难。”
又有人说道：“这酒，酒量差的，半碗慢慢喝也受不了。不过听闻最近有种新喝法，五份的红色果子汁兑上一份酒，再加上一点胡椒，许多女子喜欢，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烈焰红唇，可就算这样兑，半碗也是不寻常酒量的女子能扛住的，所以用的都是漂亮的小水晶杯。”
粘割摆了摆手，他没说话，指了指铁木真。
铁木真没用手点火，用筷子借蜡烛的火靠近酒，酒呼的一下就着了。
能被点着的水。
这真的是酒吗？
许多人看呆了。
韩绛点的时候，他们有的认为是巫术，有的认为是戏法，可铁木真点着却是很让人吃惊。
好几位都悄悄去试了。
铁木真看着满碗火的酒，一咬牙，捧起就喝。
韩绛没洒，他也不敢洒，若是洒了便会被人嘲笑。
韩绛靠在一张桌子上笑的合上不嘴，他还就不信，你酒量能好到什么程度，咱这生命之水虽然还差那么一点，却也是五十九蒸的准备当酒精的东西。
为了当酒卖，又多蒸了五次，一共是六十四蒸。
喝吧。
韩绛那碗用火烧过，酒精含量已经被消耗的许多。
铁木真这一碗却是实实在在刚点着的。
很快，半碗下去了。
当铁木真仰头抬碗准备干光这碗酒的时候，就是这一仰头，整个人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地上，人晕的想站都站不起来。
哈哈哈！
韩绛放声大笑。
举起一只装满酒的小水晶杯，开始巡场了。
目标：桑昆。
第七零七节 宴会上打起来了
韩绛走到的第一个就是右二席的男人，韩绛刚才已经听介绍过了，知道这是谁。
桑昆。
亦剌合·桑昆。
是脱里汗的儿子，铁木真的安答。
“王子，我敬你。”
没等韩绛把酒杯举起，桑昆就双手捧杯：“我敬你，我先喝。”
韩绛一杯下肚后，声音不大不小，能听到韩绛说话的人很多。只听韩绛说道：“这铁木真有了大金国的官职册封，估计回家之后八成想娶你妹子给他的长子术赤，然后再将女儿嫁给你儿子，以图与你克烈部关系更近一步，你……要小心。”
桑昆没接话，只是再连喝两杯。
韩绛也连喝了两杯，然后拿着杯子走到脱里桌前，一举杯，人卟通一下就栽倒在地，马上有人上前查看。
这是醉的不行了。
金国皇帝笑着挥了挥手：“来人，赐貂袍，用朕的马车将建兴伯送回驿馆。”
韩绛确实是醉了。
再用火烧过，那一碗也很惊人了。
出了金国皇帝的门，韩绛就冲到路边一阵狂吐。
钱浩已经安排人准备了醒酒汤，先是给韩绛清水漱口，然后灌醒酒汤。
韩绛躺在马上对钱浩说道：“告诉仙伦先生，别听传闻，克烈部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而脱里汗一个喜欢乱杀人的家伙，他的人品的才能让人如何不怀疑他凭什么创造了克烈部的强大，一定是他的某个儿子，有可能是桑昆，也可能是其他人。”
“明白，我记下了。”
“挑拨桑昆与铁木真，下功夫去搞，这事对我们将来有好处。我睡会，具体计划你们搞吧。”韩绛说完，倒在马车上就不醒人事了。
韩绛这一觉，睡足了一天一夜。
一直睡到了次日傍晚。
韩绛醒来，刘仙伦已经在等着了。
“主君，金国皇帝赏赐玉带一条，良马三匹，加建兴伯为建兴侯。”
韩绛一只手撑着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刘仙伦说道：“昨晚宴会上，桑昆与铁木真动手，见红了，脱里汗王献礼良马千匹为自已两个儿子惊扰金国皇帝的御宴赔罪，金国皇帝大度的原谅的两人的失礼，只说酒后失礼，马收下了，回赐麻布万匹，酒千瓶。”
“打起来了，打的很凶？”韩绛兴致很高。
刘仙伦回答：“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咱们的人都已经退出宴会了，不过前来给主郡送封册的太监暗示，让主君出了这麻布万匹，酒千瓶。还提醒钱浩，让咱们备一份献礼给元妃。”
韩绛听到元妃，立即问：“李师儿进封元妃了吗？”
刘仙伦回答：“应该是。”
韩绛问：“那献礼的事情有什么建议？”
“不急，容门下好好想一想，这事看看有什么文章可作，准备献礼怎么也需要点时间不是，咱们也不可能随身带着，所以安排信使回临安，这一去一回，半个月过去也是正常的。”
“恩。”韩绛应了一声。
刘仙伦问：“那主君，这就么办？”
“好，办。”
韩绛也没多说，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话说此时，金中都往北五百多里，塔塔儿部这一次真的给打的很惨，很惨。
塔塔五部，其中有一部几乎给打残的，另外四部倒是逃的快，却是损失惨重。
哲哲思里带着一些残兵找到了耶律留哥。
“我们想要买弓。”
陈赅还没有离开，他已经接到了来自南海军团的秘信，正在帮耶律留哥策划办大事。
塔塔儿部的人又来买弓了。
原本计划中，要卖给塔塔儿部两万张弓，可以让塔塔儿部拥有更多的力量对抗金人。遗憾的是船运这个时间上的不确定性，却影响了这次交易。
弓运到了，只是塔塔儿部败的实在太快。
没有预料之中的能撑上好几个月，和金军打了几天就溃散逃离，这事让耶律留哥感觉很难受。
这次塔塔儿部的哲哲思里来买弓，耶律留哥的头一个反应就是，降价、处理。
赶紧把手上的两万张弓出手了。
却谁想，陈赅出面了。
“哲哲王子，好久不见了，王子可安好？”
安好？
哲哲思里摸了摸脑门上的伤口，心中一阵悲伤。
陈赅笑呵呵的迎上去：“最近呢，咱们的弓销量不错，西夏人也开始买了，不过看到王子是咱们老朋友的份上，我们最近搞活动。”
“活动！什么意思？”哲哲思里有点懵。
陈赅说道：“一张弓胎只要六只羊，或等价物资。这样的价格是极有诚意的，你们可以自已备弓弦，因为弓弦不值钱。”
塔塔儿部是逃亡的，他们可能还有一点钱，但肯定没有多少羊。
哲哲思里又问：“那，弓弦多少钱？”
“说了，弓弦不值钱，买四十支箭送弓弦，只要五只羊。”
这么算来，似乎真的变便宜了，好象真的便宜了。
哲哲思里心中算定，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陈赅又说道：“当然，也可以打包买，买一百只箭送四条弓弦，或是买五张弓胎送两根弓弦，再或者买一张弓胎、六十只箭送两根弓弦。”
哲哲思里算不清了，他开始打随行的时候一起帮着算。
耶律留哥听懂了，他虽然也算不清那个最合算，但他却懂一个道理，这样的算法，你超想占便宜就会买的越多，然后再算总数，将价格拉平分摊之后，恐怕比原先十五只羊打八折再送十只箭那个价，还贵了至少一成半。
哲哲思里和他的人算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拿定主意了。
哲哲思里问陈赅：“能借我们一点钱不，我们一年内还清。我们想要这么多弓。”
陈赅连清单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摇了摇头：“你们凭什么还，你们的还款能力在我眼中，几乎没有。”
“你。”哲哲思里怒了。
在他看来，我和你们是有交情的，至少克烈部下属木里部落的事情我是出了大力的。
正在哲哲思里要发火的时候陈赅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看在我们的是朋友的份上，我有一个折中的作法，保证你们有钱买弓，还能买到茶。”
第七零八节 没有信用的人
折中的办法？
哲哲思里来了兴趣：“说说，是什么好办法。”
“金国上京，金国上京有的是财富，你们去攻打金国上京，这一路打过去，我派商队跟着，有什么财宝当场就给你们换成武器、茶叶、丝绸，如何？”
哲哲思里眼睛一眯：“你在骗我。”
“随便你。”陈赅直接掉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反正，落败的狼群总是需要头狼的，夹着尾巴的狗永远都是吃屎的，只有狼才能吃肉。塔塔儿五部，也不是你一家的，自然有人有兴趣。”
听到这话哲哲思里猛然间醒悟了。
他们塔塔儿部被金人打败，眼下谁最有声势，谁才可能号令所有部落。
没错，打上京是一个好机会。
眼下，哲哲思里的部落位置就距离泰州不足二百里，打泰州，然后再北上打金国上京。
若真是金国发兵北上，哲哲思里心说，直接就把自已从耶律留哥这里买武器的事情公开，耶律留哥的人马永州与庆州之间，正好挡在金国北边兵马，还有中京兵马北上的道路上。
那个时候，耶律留哥只能和金人先作战，自已则可以随机应变。
这个，可以有。
哲哲思里信奉一句话，认的阿布就是用来骗的，拜的安答就是替自已挡刀的。
“好，那就成交。”
就这样，哲哲思里拿出他们留存的全部金子，还有上等的皮货，换到了四千套弓箭，五千把砍刀。
交易之后，耶律留哥没有丝毫避讳的就对陈赅说道：“我想，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麻烦，他们一但攻克泰州，怕是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刀弓来自我之手。”
陈赅笑问：“所以呢？”
耶律留哥也明白，这就是自已的投名状，若不背负这个，他很难融入韩绛这边。
耶律留哥说道：“我的意思是，等消息，当泰州这边被哲哲思里偷袭攻克之后，我们和他们最后一笔生意，然后扔掉一切不好携带的，全部的人马扑向金国东京。那时，金人肯定要派兵北上讨伐，而我这边已经空了。”
陈赅点了点头：“那么，金东京也会派兵，我们在半道打一个埋伏，胜则攻打金国东京，若不胜就直接往东去往咱们的新港。”
陈赅说的是最实际的，也是非常冷静的话。
耶律留哥却说道：“只能胜不能败。”在耶律留哥看来，胜才有地位，丧家之犬逃到了韩绛的地盘，自已和族人将来的地位堪忧。
“好，我写信回去。”陈赅能够理解耶律留哥的想法。
再说金中都。
金国皇帝完颜璟的三天大宴终于结束了，金国皇帝新一轮的出行也即将开始准备。
完颜襄新一轮的反对谏言也开始了。
这一日，金国皇帝在一处风景不错的湖边召见韩绛。
韩绛刚施完礼，金国皇帝就问了：“朕欲泰山一游，相国与重臣们又开始反对了，朕若是再强硬，怕伤了君臣之间的感情，你有何策？”
韩绛直起身体：“陛下，汉武大帝推行儒家，以儒家治天下。陛下亲赴孔庙，以奉圣人言，以圣人言、周礼治天下，相信天下会感恩陛下治世之圣，百官也会理解陛下礼治之功。”
完颜璟听完没评论，只吩咐：“就这样，依建兴侯的话公示吧。”
韩绛这才坐下。
完颜璟开门见山就问：“李家那套捧朱熹的言论是你教的。”
“不敢说教，只能说交流一下心得。”
这回答也等同于承认了，不过换一个说法，完颜璟只当是宋人都谦虚，接着问：“朕问你，为何不在宋国推行朱熹的理论，却送到我金国来。”
完颜璟这一问，他自已能想到的便是韩绛的吹棒，比如金才是天下之主等等。
却谁想，韩绛说道：“朝堂之上的党争，任何挡我韩家宰执天下的无论是宗室，还是大贤，或是士子，就算是一个农夫也不行。”
这话把完颜璟给震住了。
从来没有谁把贪权说的这么赤白的，汉时的霍光也一直表现的十分忠于汉室。
韩绛继续说道：“从为官，为人上来看，赵汝愚是一个好官、好人、好宗室。他不可能背叛我大宋官家，但他的存在会永远挡住我爹升迁之路，所以他必须死。朱熹既然是他的人，朱熹的弟子无数，那么也没必要活了。”
完颜璟突然大笑：哈哈哈。
他不是想笑，而是以大笑来掩饰自已内心的震惊。
笑了几声之后，完颜璟突然问：“你就不怕宋王小儿知道？”
韩绛淡然一笑：“那就换一个官家，我大宋的官家就应该象是一个雕像，不能没有，但有一个摆在那里，天下百姓却不管摆的是谁。”
完颜璟眼神一变：“你就不怕朕杀你？”
韩绛深吸一口气，再微微一叹：“陛下，你杀我有什么好处呢，反而坏处有很多。”
杀韩绛，确实没什么好处。
这一点完颜璟十分清楚，但坏处？
完颜璟问了：“那么坏处，是什么？”
韩绛在怀中摸了摸，而后将一枚钱放在桌上，轻轻往上一推。
这个动作，可以说绝对的大不敬。
若是两个商人这样，没什么可说的，但完颜璟却是皇帝，依礼韩绛已经双手捧过头顶，让太监拿走这枚钱，可韩绛就是从桌上轻轻往前一划。
站在完颜璟身边的太监没敢动，一直到完颜璟微微点头，这才上前取过那枚钱捧到了完颜璟面前。
这钱完颜璟见过，而且也派人查过。
金铜钱。
一枚当十文。
制作极精美，而且用的是汴梁繁华的街景的图样，甚至有贵族在不断的收集这种钱，因为有传闻说，凑齐九百九十九枚用了不同的图案钱币，合起来便是完整的汴梁全景，清明上河图全图。
这图已经失传了。
金国没有得到，许多人都认定毁于靖康之役。
完颜璟依旧不解，他不明白韩绛这是什么意思，告诉自已这钱和他有关系，或是别的什么？
完颜璟不想猜了，直接就问：“你说吧，怎么一回事。”
“陛下，以臣大不敬之罪为由，查封金中都的壕横号收归官办，壕横号现拥有借条价值四百万贯，有存款约有二百万贯。”
第七零九节 蓝帽西域人的献策
韩绛献计，让金国皇帝完颜璟查封自已的钱庄。
完颜璟完全糊涂了。
这一次，韩绛没让他猜，直接说道：“陛下，臣讨几个好处，再说说这钱庄对陛下的好处。”
讨好处？
还是谈条件。
金国皇帝完颜璟差点笑出声来，一个小小的个臣竟然敢和自已大金皇帝谈条件，他凭什么。
韩绛这时却突然停下来：“陛下，听闻陛下有些幕僚是蓝帽西域人，不如让他们给陛下讲一讲，壕横号的好处，如何？”
韩绛这话让金国皇帝完颜璟认真起来了。
思考片刻之后，完颜璟一言不发的起身，然后转身离去。
韩绛呢，依旧在这偏殿之中，倒是有人送来美酒、美食，还有宋国的上上等好茶。
另一间宫殿内，金国皇帝先派人去作了一些调查。
粗浅的调查之下，韩绛将没有和蓝帽西域人打过交道，韩绛的人也并没有和蓝帽西域人说过话，完颜璟初步相信，韩绛并不是和蓝帽西域人谋划什么事。
大金皇宫内确实是蓝帽西域人。
最初，这批人逃难来到了中原，费了许多功夫得到大宋真宗皇帝的认可，得到了大宋的永久居住权，后来汴梁实陷，汴梁城的蓝帽西域人并没有南迁临安。
理由说来很悲剧。
在他们眼中，他们定居汴梁，他们的肤色、五官、血脉与宋人不同，他们始终是异族。而同样，对于金人来说，他也还是异族。
既然无论怎么办都是异族，在宋国还是在金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完颜亮时代，金国学习铸币，希望可以取代宋钱，遗憾的是他们铸的质量实在太差了。而蓝帽西域人帮助金国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不能提高质量，但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假的，也让他们在金国拥有了一定的地位。
而后，金国皇帝满意，蓝帽西域人便拿出了看家本领，帮助金国搞出了金国版的交子。
这便是韩绛让金国皇帝和蓝帽西域人聊一聊，再和自已谈的原因。
金国皇帝这会召见了蓝帽西域人在金国的首领，列维东度和亚当莱姆。
金国皇帝：“你们听过壕横号吗？”
仅这一句开头，
亚当莱姆当下就激动了：“陛下，陛下，我们身份卑微，进言也没什么人听，我们曾经三次上奏本请陛下关注这个壕横号，此号是大灾，大灾，其运作极为恐怖，长久下去，真怕是会断了大金的命脉。”
几句话，惊出了完颜璟一身冷汗。
完颜璟眼睛都瞪圆了：“小小一个商号，他敢？”
“陛下，他不是敢，而是已经作了，壕横号已经掌握了金中都方园五百里的命脉，若是壕横号开遍金国，那么壕横号一夜可颠覆大金。因为壕横号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大金户部，掌握着大金的钱币命脉。”
这么可怕。
是真，还是夸大其词。
完颜璟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商号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别说，这些蓝帽西域人还真的懂金融。
列维东度开口了：“陛下可知，开城纸胡椒事件。”
完颜璟摇了摇头：“不知。”
“下臣为陛下讲解，此事是一个威尼斯商人在幕后动的手脚，但下臣怀疑有壕横号的帮助，以及其他力量的参与，或有可能，也有我们蓝帽人的参与。”
列维东度是官，真正的官员，他是金国‘行人’司的主事，这个司就是主管金国交子流通的机构，可以说是比大宋更严谨，更高明的金融机构。
列维东度是第一个看清了纸胡椒阴谋的人。
同时，也是第一个搞清了纸胡椒真相的人。
遗憾的是，他依旧晚了好几步，他看清的时候，韩绛的人马早就拉着钱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晚了，却不妨碍他此时给金国皇帝完颜璟分析这事。
列维东度讲了三点，第一点是开城纸胡椒事件。第二点便是金铜钱与壕横号结算汇票。
列维东度把这个结算汇票讲的级细。
关于汇票，列维东度用一句话作了总结：“陛下，结算汇票是比臣搞出来的交子，好上几十倍的方式，这是真正的纸钱，而且是永不会贬值的纸钱，但臣却悟不透，他们背后没有朝廷，却是靠什么支撑这个体系。”
而后，列维东度讲的第三点，就是壕横号即将创立的近似于完美的金融体系，理由只有一个，壕横号拥有低于钱币本身价值，却让人信服的高价值钱币。
蓝帽西域人砸开过当十文的壕横号盛世钱。
就是铜钱。
金国的铜钱，五铜五锡，质量差到没边，但制作成本却超过一文钱的铜钱达到一文二的成本，若是提高了七铜三锡，成本会达到一文五甚至一文七。
半个时辰后，完颜璟脸的淡然消失不见了，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听的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这样的事件若发生在金中都，那么什么都完了。
最让完颜璟感觉恐怖的一句话便是：高丽三年内，必有巨大内乱，这是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若有外力，高丽三年内必亡国。
因为高丽没有钱打仗，甚至没有钱发官员发饷。
想要有钱，就要过度的压榨穷苦人，高丽国内必会大乱。
完颜璟思考了足足一柱香时间后问：“若是壕横的主人，将壕横号献给朕，当如何？”
列维东度跪地回答：“此人当封侯，赐户部尚书。”
“很好，随朕见见此人。”
韩绛正在偏殿品茶，见到完颜璟带着两个蓝帽西域人前来，韩绛起身施礼，然后说了一声你好。
韩绛用的是希伯来语。
这一声你好，惊了两位蓝帽西域人。
在他们看来，高傲的宋人，骄傲的金人，根本不耻于学习他们这种异族的下等语言。
而且这位，却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
但能够在金国皇帝内品茶，一定不是普通人。
韩绛自我介绍：“我叫韩绛，大宋建安伯、大金建兴伯，壕横号的主人。我去过圣殿，我……”
韩绛没说完，亚当莱姆就冲了上来：“我不信，你这个骗子。”
第七一零节 陛下，把皇宫卖了吧
“骗子？”韩绛笑了。
列维东度拦住了亚当莱姆。
韩绛说道：“两千年前，所罗门圣殿建成，大约一千六百年前被毁。然后是第二个，你们没见过，不代表我没有见过。”韩绛一边说，一边在偏迈开步子走，走完之后：“就这么大，高度是宋丈的五丈高。”
完颜璟这时开口了：“建兴侯，你可知道开城纸胡椒事件，朕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完颜璟为什么开口问，因为他看不懂韩绛在干什么。若问的话，显得自已很无知。
列维东度却看得懂，因为他知道韩绛在描述传说中的圣殿。
这时，完颜璟问韩绛开城纸胡椒事件，他在等这个年轻人的回答。
韩绛回身一礼：“陛下，可否保密？”
完颜璟伸手一指殿内的人，几个小太监，一个总管太监，还有两个蓝帽西域人，就这些人。完颜璟的这一指就表明，要传出去就是这些人。
韩绛这才说道：“我写信给高丽王，告诉他我爹爹需要几百担糖参，还有一些水晶石，他竟然回信嘲笑我韩家不自量立，以一个宋国臣子的身份，就想和大高丽作交易，不配。那么，我便给他一点教训。”
什么意思，完颜璟一瞬间没听懂。
韩绛轻轻一拍手：“陛下，换个方式回答你，纸胡椒事件是我一手操作的。”
卟通！
亚当莱姆给跪了，他看韩绛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怀疑，而是在看神明。
他作为列维东度的学生，就纸胡椒事件他下足了功夫去研究。
金国皇帝完颜璟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回过神来。
他怕了。
生平头一次，他身为大金国皇帝，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害怕。
因为列维东度告诉他，纸胡椒事件是皇权挡不住的，是一种不见血的战争，唯一能制止的方式，只有你比对方更玩钱。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式，粗暴的立法禁止。
那么，这样可能会有另一种结果，就是将明面上的纸胡椒交易变成地下的，那么暴发的威力会更加的恐怖。
韩绛这时问了：“陛下，此时有杀臣之心吗？”
这一问，原本完颜璟确实有那么一点，可韩绛一问，这刚刚冒起的一点点杀心消失了，反而是好奇：“韩绛，你就不怕朕杀你。”
“不怕。”
“为什么？”
“因为臣想要的是陛下可以给的，而臣能给陛下的，却是别人给不了的。”
完颜璟再问：“建兴侯，你想要什么？”
前面，完颜璟已经直呼韩绛的名字了，这时又叫韩绛建兴侯，足以证明他心态上的变化。
韩绛回答：“陛下，臣要的不是权，也不是钱，而是天道。臣想问天，所以臣要钱也只是为了投入研究，臣希望可以飞到云层之上，臣希望可以入海千丈，最终臣想的只有三个字：中华梦。”
完颜璟听的一头雾水。
上天、入海，这是什么追究。
中华梦又有什么鬼。
韩绛继续讲：“自古相传，庄周一梦千年，他这个臣不在乎也不需要，臣要的是中华梦。刚才的话，臣愿意在泰山之巅立誓，若有一字虚言，我韩氏一门与天地不容。”
且不说韩绛敢在天地间立誓，只说韩绛刚才的话完颜璟就信了。
因为韩绛没有必要把自已背后操纵了开城纸胡椒事件说出来，完全没必要。
完颜璟问了：“来点实实在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韩绛回答：“路权，我要京杭大运河的督建权，以及临安到金国两条大道的通行权，行商权。还有，陛下的皇宫。”
“皇宫？”完颜璟一下就站了起来。
韩绛转过身：“两位，壕横号交给你们，你们是不是可以让大金国的纸钞变的更有价值，而且发行量更大，同时在大金国建立起更完整的金融体系，不说多，最多三个月，金中都就能堆积上千万两银子，这些银子还可临时供陛下使用呢？”
列维东度没思考，因为他早就思考过了，立即回答：“会更多。”
“很好。”
韩绛再转回身：“陛下，想建紫禁城就要下本钱，拿出皇宫来。我准备把陛下的皇宫给卖了，这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但有些人却明知是骗局还会入局。”
“说来听听。”完颜璟还真的来了兴趣。
韩绛讲道：“陛下，这么一种矿，挖开表层的石头与土，往下挖就是金铜，只需要挖出来，再运回来便可。”
“露天矿区，这个朕见过，石炭矿就有这种的。”
“陛下，卖皇宫筹款挖铜金银矿，此矿石为天下第一大矿，我的人马已经查明，此矿区拥有不少于二万石黄金，十倍左右的银子，六亿石铜。确实有，但太偏僻，偏僻到没办法去挖，挖了出运不回来。但不妨碍咱们坑一笔钱。”
“坑钱，可笑。”完颜璟先是回绝，可马上又问：“你打算坑谁？”
韩绛上前两步：“陛下，可否替臣传句话给臣的长随，让他回驿馆取副图来。”
“好。”
很快，图送到。
除了图之外，还有一份详细的探矿讲解。
金国皇帝完颜璟看到图后他表示很喜欢，这是一个坑死草原上各族的阴谋，因为图上所示的位置，距离金国北防重镇丰州四百多里，大同府五百里。
距离西夏黑山福威军司更近，只有不到四十里。
而距离克烈部王帐反而远了一些，需要往南二百多里。
位置就是西夏边界以北三十里，金国属部汪古部以西七十里，克烈部南部草原范围内。
“真的？”
“陛下，随时派人去探查，一探就知真假。”
那便是真的。
这么巨大的铜、金、银矿区，金国皇帝完颜璟捧着图的手都在颤抖。
可很快，他便冷静下来了。
这位置，韩绛想挖是挖不到的，别说是韩绛，就他身为金国皇帝，想去挖也很难受，那地方派几十万过去，挖回来的金铜加上运输费，估计挣不了几个钱。
运输成本太高。
完颜璟问了：“绛哥儿，你有何计划。”
第七一一节 好一座矿
完颜璟动心了，他开始问对那个大矿有什么好办法。
韩绛回答：
“陛下，可否问先克烈部讨一片草原，说是准备封给我，而后呢，我可以补偿克烈部他们所需要的茶饼、丝绸、麻布，甚至是数量不算多的铁。陛下体谅，在我大宋铁是也管制的交易品。”
“可以。那么，壕横号你便献上吧，就献给朕的元妃便是了。”
韩绛应下，又上前两步：“陛下，请为臣保密，元妃的兄长欠了壕横号好多钱，而且开城纸胡椒，他赔的裤子都要当了。”
“恩，哈哈哈。”完颜璟还真不知道这事，听完之后笑个不停。
一直以为，完颜璟都怀疑韩绛的李家有什么勾结，可现在看来，一定是相互利用，若是勾结的话，韩绛怎么把李家坑的这么惨。
亚当莱姆却懂，他知道纸胡椒这种事情，一但入局，便没有收手可能，无论是谁只要挡路都会被碾死，李家只能是韩家误伤的。
不过列维东度看亚当莱姆要开口，赶紧抢先一步上前：“陛下，下臣应该如何有陛下效力。”
完颜璟指了指韩绛：“一切听建兴侯安排，管理好壕横号，起个新名字让朕来选，还有，卖皇宫的钱朕要一半。”
“是，我的陛下。”
韩绛也在一旁施礼：“陛下放心，臣对钱最公道。”
完颜璟很满意这个回答。
出了金国皇宫，韩绛突然停下了脚步，侧头看着两名蓝帽西域人，嘴角挑出一丝笑意，正当列维东度想问几句的时候，韩绛却是什么也没说，上了马车就走。
韩绛这个反应让列维东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完全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刚才看他们一眼是什么意思。
亚当莱姆这时问了一句：“老师，我不明白，在这样的一个强大的国度里，为什么敢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对皇帝陛下。”
一句话点醒了列维东度。
这个年轻人很厉害。
但是，凭他们蓝帽西域人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生活了近两百年的经验，皇帝是高高在上的，相当于人间的神明，能击败一位皇帝的，只可能是另一位皇帝。
一位并非是皇帝的人。
列维东度思考了很久之后对亚当莱姆说道：“去准备一份礼物，我想我们需要主动去拜访这位尊贵的侯爵。”
“是的，老师。”
一份礼物，一次带有足够敬意的拜访。
列维东度相信，自已是可以看出一些有助于思考的事情的。
韩绛回到驿馆，把自已见到金国皇帝的事情给刘仙伦讲了，听的刘仙伦直揉脑袋。
“主君，这事我明白，金国皇帝肯定不会在短时间内把开城的事情告诉李府，让我想一想，李府将来还有没有利用价值呢？”
韩绛反问：“有，但他们手中我的把柄没有了，那么就换一种用法。”
刘仙伦摇了摇头：“李府不是甘愿当奴的那种人，依门下观察，李府曾经为盗贼出身，正因为出身低微，所以当他们身居高位之后，是断然不会再甘心居人下的。”
韩绛没接话，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韩绛问：“那么，坏处呢？”
刘仙伦说道：“也没什么坏处了，再选一些人合作便是了，金国内部并不稳定，找一些贪婪的人也非常容易，甚至有可能是金人，这样或许会更好。”
“恩，我其实还些别的想法，怎么说呢，也是让你们给逼出来的。给完颜长乐复仇这个借口挺好，但将来或许会有人将这件事情曲解，所以呢，要加上其他的元素，当然了这次为金国皇帝弄点钱，也是有必要的。”
说到这里，韩绛迟疑片刻：“有句话，说出来别说是我说了泄气话，万一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我指的是攻打金中都的计划失败了，那么聚集到金中都的这笔财富，可能就真的便宜了金国，或许还能壮大金国的实力。”
刘仙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主君，未言胜，先言败。万一败了，那么损失的可能不止就一点钱财，攻打金中都败了，打下开城便也是胜。但若是攻打京兆败了，这便是真败了，宛城军与临洮怕是要放弃一地，而且往后至少五年，都只能是苦苦防御。”
韩绛问：“那么，只能胜，不能败？”
刘仙伦回答：“拼死一战，胜负在天意。”
韩绛沉默。
拼死一战，拼死！
说到拼死一战，事实上韩家下的决心远高于韩绛自已。
韩家，无论是因为韩家的崛起，还是为了天下，或是为了万古留芳，韩家已经作好了死人的心里准备了。
临安北大营。
新的一批箭头送到，这全是新铸的，若说是箭头，也只能说是半成品。
全营所有的人，上至军官，下至作战士兵到辅兵，都在忙碌着。
新箭头需要打磨掉毛刺，有些破甲箭还需要覆土重烧，也就是为了给箭尖那一点混入必要的矿石粉，渗入某些其它的金属元素，这技术在秦汉时代就有了，唐朝的唐横刀已经开始大规模使用。
眼下用在箭头上，是宋时改进的。
够硬的箭头才能射穿敌军的甲。
一众军官巡营完毕，围在中军大帐内坐下。
这些人是以淮南东路陆兵老军打底，再从流民之中挑选，重新成军的一支兵马，主战兵力三万，辅杂兵两万。
韩同卿说道：“我体弱，叫人制作了一副竹片甲，估计披上跑个几百步就能喘个不停。我最后问一句，这话不能不问，因为拼命的是你们，若是败了咱陪你们一起走黄泉路，若是胜了……”韩同卿抬起头久久不语。
胜了。
胜便可以拥有一切。
一名武官站了起来：“争吧，我打头阵，我若死了众兄弟到我家祖坟上替我上柱香，咱对得起祖宗。”
其余的武官也纷纷表态。
争什么？
争的是一次主战的机会，依计划，如果宛城军北上全主力攻打西京，那么朝廷肯定要动兵马，北大营则全力北上，这样便有机会直扑汴梁。
第七一二节 韩家的誓死决心
夺回汴梁城。
三万兵马肯定不够，汴梁城大战绝对是十万兵马级别的一场恶战。
换句话说，这一次，韩绛一方可以说打空家底的一场战，从开城纸胡椒的钱，对于金国权贵、高丽权贵来说，这是家产，是巨额的财富。
可对于这场大战来说，没多少，勉强够一成半的消耗。
韩同卿站了起来：“那么说定了，打汴梁，咱们打第一阵。”
所有人整齐的站了起来，齐齐一抱拳。
不需要语言，一切都在这一抱拳中。
淮南东路的老军，他们和金人打了不知道多少年，他们心中有恨，更何况，他们有大半都是归正人，本身就不受朝廷的待见。
韩同卿回了一礼，沉思片刻后说道：“还有一句话说到前头，若是西京那边战况不佳，战略可能会改变，这汴梁城有可能就不打了，我军主力打到归德府便会停下。”
没有人接话，在场的都是老军，他们懂。
西京打的顺，宛城军才有能力调派兵力出战。
此时，有一军中文官说道：“淮南西路军若动，又有宛城军牵制西京的兵马，再加上南海军团突袭金中都，无论能不能打下来，金中都的兵马都不敢南下，而且许多兵马还要回援金中都，所以若是淮南西路兵马……”
没等这文官说完，一武官就吼上了：“管他们作什么，咱们杀回汴梁，封侯拜相，他们若有眼色就跟着咱们，若没有就留在他们家里当娘们。”
韩同卿也说道：“当下，这些新加入的人靠不住，更何况淮南西路派系众多，自已内斗不止，靠不住。”
“对，靠自已。”众武官更相信自已。
打仗这种事情，信不过的人绝对不能站在一起，能站在一起的都是可以把后背托付的生死兄弟。
韩家，最懂得享受的第二人。
韩俟。
此时的韩俟正骂骂咧咧的蹲在角落里，手中捧着一只大碗，大半碗米饭，上面盖着小半碗菜，还有一块鱼肉。
吃一口，韩俟就骂一句：“我家那叔父，答应我的木料没给我，钱也没有一文钱，整天光是叫干活，说好的钦州知府事，有幕僚帮着干活，只管玩就是了，这破日子，天天泡在码头上整军备。”
正骂着，来人了。
韩俟瞪了来人一眼，那人一缩脖子。
韩俟直接就开骂了：“你是不是猪，两百担细软纱布你搞不定，要五万瓶酒你也搞不定，你是不是猪，你吃的比猪还多。”
那位战战兢兢的递上一份公文，韩俟瞄了一眼，快速的签字用印，又骂了两句：“滚去吃饱喝足了，晚上有一批税箭杆到运到。”
“是，是。”这位连话都不敢多说，飞快的跑到一旁桌上抓起一双筷子咬在嘴里，一手托一只碗就跑。
韩俟不能在人前骂韩绛，因为辈份上他侄，韩绛是叔。
可韩家其他派到这里的人，他就能骂。那怕不是他相州韩家一支的，只要是韩家大族族谱上有名的，辈份只要低过他，就一定被骂过。
最近一段时间，韩俟已经完全失去了一位贵族公子的气度，骂人的词整天都挂在嘴上。
韩家的晚辈很拼了，但无奈的是，活多人少，有才能的更少。
这时，又有人进来，韩俟没抬头却是在看鞋子，从鞋子他就能看出来进来的人什么身份，可这次却是一双草鞋。
孟九洛。
他是来吃饭的。
韩家的韩俟，临安城有名的贵公子，吃喝玩乐的专业人士，没有酒楼不认识的。
能捧着粗瓷大碗吃着大锅饭，这让他非常的震惊的。
孟九洛也去端了一碗，然后蹲在韩俟身旁：“俟哥儿，吃苦了。”
韩俟埋头就是吃，一边吃一边回答：“我爹估计想北上，我爹病的久了，医官说能想吃什么就随便吃，过好点。好的话就是三年五载，不好就是一年半载。老淮南东路的军的叔伯兄弟们知道，这事怕就是我那小叔父不知道了。”
孟九洛点了点头：“恩。”
韩俟几口把碗里的饭刨完：“汴梁城，怕不是那么好打的，我儿子想上战场，我叔公不让，这次若有什么万一，总要给我韩家这一支留个后，所以安排他在临安留在皇帝身旁，开战之后找借口去绍兴府。”
“我呢，南海军团北上之时，我头船。”
孟九洛这才说道：“你叔公这个人，世人皆称为奸贼，但你自已都未必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死忠于你叔公。便崔嵬这个人来说，他图的可不是钱。”
“为什么？”
孟九洛说道：“因为你叔公这个人仗义，仁义。前两年，你叔公才正五品，不是你叔公不升，而是他把一些升官的机会让给了门人，还替许多人扛下了麻烦事，安心了，这次赢面挺大的，因为这是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韩俟没听懂。
不是不懂这个词，而是和当下的情况联系不到一起。
孟九洛解释道：“你不懂，我讲几句你就明白了，宛城军、临洮军、南海的事情能瞒多久，瞒不住的一天，怕就是与朝廷摊牌的时候，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万一势弱，许多人怕会丢了身家性命，这是谋逆大罪。”
“懂，懂了。”
“对，就是这道理，这一战打完，什么罪都不会有了，因为朝廷不敢动咱们了，我孟家也押上了身家性命，所以只能胜不能败，胜了之后，或许有些人为分战利品会打起来，可这影响不到大局。”
会为战利品打架吗？
韩俟感觉有这个可能性，而且还会争地盘，但这事都不是大事。
韩俟放下碗：“孟公，你吃着。我去码头上再转一圈，再有三天就要北上明州，这边有些事情要再检查一遍，不怕你笑话，最近这几个月动有脑筋比之前十几年都多。”
孟九洛只是哈哈一笑。
再回到临安。
韩侂胄还在参与会试文武科的事情，钱荨逸出身，成为了会试的第一主考官，可以说这一届的进士，都是钱荨逸的门生。
忙完了手上的公务，韩侂胄坐在正在看卷子的钱荨逸面前。
“太公，我想亲自入蜀。”
第七一三节 真正的聪明人
韩侂胄告诉钱荨逸，自已想入蜀。
钱荨逸抬起头：“可行，但你若入蜀……不如你家侄孙女入蜀。”
韩侂胄想入蜀，可是有原因的。
当年，蜀地大灾，韩琦到了蜀地强开官仓放粮，救了二百万蜀地灾民，这让韩氏一门在蜀地极有声望，所以韩侂胄想借家风门望，在北上用兵的时候一举拿下蜀地。
钱荨逸建议，让当朝皇后韩青衣去。
韩侂胄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轻轻的摇了摇头：“太公，这事不可能，若让她去，怕是她会在蜀地自绝。”
“也对。”
韩青衣知道韩家揽权，却不知韩家其他的事。
贵族的女子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立信守德。若让韩青衣知道，自已娘家要反的是自已的夫君，她左右为难之下，很可能选择结束自已的生命。
韩侂胄想的周全，在这一点上钱荨逸无可反驳，他不了解韩家人，只是纯粹从身份上认为韩青衣去蜀地最合适。
想了想，钱荨逸又说道：“让灵儿去吧。”
韩侂胄眼睛一亮：“妙。”
确实是妙，钱歆瑶代表着韩家，也有钱家嫡长孙女的身份，这个确立是够份量，借助钱家在蜀地的人脉，再有吴家的兵力，韩家在蜀地百姓中的那份恩情。
钱荨逸又说道：“不要作其他多余的事情，只安排一件事，强制推行摊丁入亩。打击恶霸豪绅。”
韩侂胄说道：“是，咱们不反。”
钱荨逸点点头：“我等忠，忠于华夏。”
话说到这里便终止了。
钱荨逸换了话题：“节夫啊，老夫有件事情想了很久，和你商议一下，非是老夫贪权，但老夫想要这头一任的相公。”
韩侂胄大惊，但却是不惊慌而是惊喜。
周必大肯定不会出任头一任的相公，钱荨逸这身份，头一任的相公绝对是帮自己。
却谁想，钱荨逸又说道：“你想错了，老夫说这头一任，是大胜之后，宋室朝廷的头一任相公。”
也一样，韩侂胄明白，这一任相公关系到能不能开始平稳的过度权力机构。
说句不好听的。
便是汉末丞相府。
也就是魏王丞相府。
韩侂胄立即接话：“太公若愿意出仕，天下天下大兴之善事，只是余端礼此时也是一个好人，好官，他这边请太公拿个主意。”
“此事，有点麻烦，咱们议一议。”
韩侂胄与钱荨逸关起门来议事，再说韩绛这边。
列维东度来了，带着他的学生亚当莱姆。
当然，还有礼物。
韩绛没迎，只是在会客厅等着。
列维东度见到韩绛，开门见山：“我们被你们称为异族，我们是蓝帽西域人，但是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代人，在我小的时候经常和父亲去我们的寺里，但现在变了，我们与你们通婚，学习汉语，我的孙子都已经不再会说我们的语言。”
“希伯来语？”
“恩？不明白贵人说的是什么，或许是指你们给我们语言的称呼吧，这个称呼不重要了，我想说的是，我们血统上虽然不同，但文化上已经相当接近，而且我孙子不愿意去我们的寺里。”
韩绛懂这话。
这叫同化。
韩绛说道：“金人不也是一样，我们的文明有优势，拥有道德、礼节。但我尊重你们的文化，你们的礼节，这是不冲突的。但，我反感神权驾驭在皇权之上，更凌驾于万民之上的作风，更痛恨那些借神明的名义愚弄万民的。”
列维东度非常认真的思考了足足一柱香时间，其间亚当莱姆数次想说话都被他制止。
终于，列维东度开口了：“我想，我懂贵人你的意思了，这是文化的差异。你没有错，借助神明的名义愚弄万民的人，也是我痛恨的。”
韩绛站了起来：“那么，我要作的事情，我简单告诉你。我要借这次卖皇宫的名义，发行超级大矿区的股票，用三个月的时间将无数的财富聚集在金中都。就这么简单，我希望你可以全力配合我。”
“股票是什么，我简单给你科普一下。”
韩绛说完股票的意义之后。
“就这样？”亚当莱姆糊涂了。
在他想来，肯定是有什么非常厉害的事情，但这事怎么看来都是纯粹为金国皇帝办事。
那矿区能不能挖出来还是未知数。
韩绛反问：“身为金国的侯爵，难道不应该为陛下作点事情吗？”
“这，这。”
亚当莱姆心说，坑的高丽开城无数贵族几乎破产的男人，不玩手段，没有阴谋，这怎么可能。
这样的事情，还是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吗？
列维东度却说道：“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好，第一件事情，给你三天时间，借陛下的名义召集金国最优秀的矿匠，还有工部的官员，一定要有至少两名皇族宗室官员，最多五天出发，然后一个月时间内回来，在金中都宣布你们所发现的矿区。”
“没问题。”列维东度没有一句反驳。
造势，韩绛是强项。
壕横号整个金国所有的分号，所有权韩绛献礼给了元妃，而后交给列维东度的人马负责管理，而韩绛呢，得到一片土地的赏赐。
这片土地，是大金国皇帝用十万斤生铁、一万担茶叶、三万匹麻布从克烈部换到的。
百里草原。
同时，大金国皇帝与韩绛有一条公开与众的契约，无论在这片草原下有什么，大金国皇帝与韩绛各占四成半，留一成给克烈部。
这消息公布的当天，桑昆带着一盒宝石来见韩绛了。
“安答。”
韩绛愣了一下，这一见就是称兄弟，这哥们还真是爽快。
韩绛也高喊一声：“安答。”
两人紧紧一抱。
桑昆对韩绛说道：“那天，打的那贼子满脸血，虽然我也受了一点伤，不过心里痛快了。我不喜欢他那种野心十足的人。”
“恩，塔塔儿部之战，他占足了便宜，现在又占了名声，我想他接下来会征服更多的部落来扩大他的实力。”
桑昆也说道：“我的人打听过了，他确实有找我家联姻之心，肯定是不怀好意的。”
第七一四节 小心韩绛
韩绛一伸手，钱宽在旁叫人捧上两只盒子。
一张钢弓。
真正的上等好钢制作的钢弓。
一把好刀。
绝对不亚于当年唐千炼钢横刀的好刀。
桑昆连声感谢。
韩绛这边收下宝石，桑昆又补了一样礼物，自己的马。
来自西域的真正的大宛马。
两边分宾主坐下，桑昆直接问：“那片草原，是你要的，还是大金陛下赐的，草原有什么特别之处，你需要养马，中间也隔着西夏国呢，对你有什么好处？”
韩绛没说话，直接把自己那份探矿报告递给了桑昆。
这是真的，也是假的。
说是假的，因为没有人去探过。
说是真的，因为这矿区是真的，韩绛穿越前这片矿区在新闻中轰炸式的报道过，世界储量第三，亚洲第一的超级铜矿。
看到矿区的报告，桑昆眼睛瞪圆，人繃的如拉满的弓弦。
他脸是震惊，是惊恐。
没错，就是惊恐。
桑昆突然站起来站到韩绛面前，一把将韩绛抱住：“安答，我要感谢你。”
感谢？
韩绛有点懵。
桑昆是一个聪明人，接下来的一句话体现了他的智慧。
“草原上发现这样的一个宝藏，但是我们克烈灭族之灾难。感谢安答，你替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一成足够了，一成的财富我们可以安心拿到。”
聪明人。
十足的聪明人。
这样的宝藏，金国不会当看不见，其他的部落也是窥视，甚至连西夏人都会。
克烈部将成为一个被无数狼群盯上的。
那怕克烈部原本就是狼，也抵挡不住金国这只虎，还有草原上无数的狼。
聪明人，这个好打交道。
韩绛对桑昆还是有好感的：“兄弟，我给你讲，这矿区你们别粘手，你们挣钱的办法不是拿矿区的利，想一想，别人去挖铜，挖金子，无论能不能挖出来。或是挖多，挖少，他们总是要吃喝的。”
“有道理。”
“而后呢，矿石总是要需要运出去的，所以卖水、卖粮食，负责运输。你们是肯定能挣到钱的，而其他人挣不挣与咱们无关。他们发大财咱们不羡慕，他们赔钱与咱们无关。”
“对，对。”桑昆很快就明白了这层道理，不过他却不明白：“安答，那么你占四成半，这事怎么解，你能挣到钱吗？”
韩绛回答：“不，我准备把这些份子卖给金国贵族，就算他们不买，这份子留在手中，将来再卖也是钱。反正，五年内我肯定是不会去挖矿的，投入太大，收益太少，有这钱我干点什么不好。”
“恩，恩。”
壕横号金国这部分，就这么献给金国了。
韩绛亏损大吗？
桑昆没问，他相信韩绛这样的人肯定自己的一笔账。
韩绛亏损有多大。
韩绛自己也没算。
刘仙伦等人也没有算，因为无论是不是亏损，一但攻打金中都的战役开始，这壕横号就肯定变成金国要收拾的对象。
趁这个时候，让金国拿去了。
打金中都，咱可以把仓库里的金银抢走，到时候肯定不止壕横号自己的，肯定还有金国贵族的。
特别是，那超级矿区的投资款。
桑昆从韩绛这里离开，他替韩绛办了一件大事。
桑昆买走了韩绛手中百分之三的份子，用的是一千匹马战，五千匹驭马，还有两万只羊。
这是明面上的交易。
私下的交易是，韩绛会在半年内提供给桑昆钢刀一万把，弓两千张，以及麻布十万匹。
什么份子，在韩绛眼中，一钱都不值。
桑昆人还没有走远，李喜儿来了。
李喜儿也是为矿来的。
“兄弟，那矿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我手下悄悄去克烈部作生意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我和桑昆有协议，桑昆很聪明他知道这矿区他保不住，可也不敢随便拿出来，借我的手献给大金皇帝换一点好处，再说了，他们也没这个本事去挖。”
李喜儿信。
他更是通过宫内知道了许多事。
好在金国皇帝还是有足够威严的，高丽开城事件是韩绛在背后操作之事，并没有传到李喜儿耳朵里。
李喜儿也从韩绛这里抄了一份矿区的资料，乐呵呵的走了。
他想要。
但他不是为自己挖，而是准备抄这股票。
他相信，在大金国，这事又是皇帝陛下安排，韩绛在操作的，肯定没有人敢整出高丽开城的事件。
高丽开城纸胡椒事件。
这事，金国皇帝其实也给吓的不轻，他也有点虚，所以他把完颜襄给找来了。
“相国，你可曾听说过高丽开城的纸胡椒事件？”
完颜襄一惊：“陛下，臣自然是知道的，此事思之极恐，臣为此特别调查了许多人，当初下手的人当中，有一批是扬州的黑市客，但让他们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也是猎物，最终许多人从富足的人，变成了乞丐。”
金国皇帝完颜璟叹了一口气：“这事，相国怕想不到，就是朕也震惊无比，幕后之人，唉！”
一声长叹。
金国皇帝叹出了自己的无奈，因为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还有到底怎么结束的。
完颜襄问：“陛下，难道你知道是谁？”
金国皇帝完颜璟点了点头：“恩。”
“谁？”
“韩绛。”
“韩绛！！？？”完颜襄惊呼一声：“不，不可能。”
完颜璟也说道：“朕也认为不可能，但韩家的家主，还有韩家的门人，或许……”完颜襄立即接上一句：“陛下，有可能是钱家，壕横号最早便是在钱家支持下韩家的韩绛才开起来的，而后壕横号的管理者，多是钱家人。”
“对，钱家。”
钱家可不普通。
金国皇帝完颜璟是知道的，钱家当年也是王族，吴越王。
只是不愿意和宋国打仗，并入了宋国，但钱家王爵之位却一直存在，而且在此时的临安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韩绛这年龄不可能，应该是钱家。
完颜襄急问：“那么陛下，今下的事情呢？”
金国皇帝完颜璟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慢慢说道：“钱是朕的，这便是朕叫你来的原因，此事要有一个应对。”
第七一五节 真正的阴谋你们猜不出
完颜璟说道：“这便是朕叫你来的原因，矿区的事情相国亲自派去查一查，若真的可行，无论韩绛他怎么变卖这矿区的股票，相国务必不能让他把金银钱币带离中都，就算让他带，不可超过一成。”
说到三成，完颜璟还是解释了：“毕竟，他把壕横号在咱们大金的产业献上，这一成是他应得的，若是强行全扣下了，天下富商便会视我大金为洪水猛兽，坏我大金国的名声。”
“臣明白，臣去办。只是这开城之事，咱们大金贵族多有受难，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不急，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他要卖朕的皇宫便让他卖，筹集到的钱财可以把许多原本早就应该解决的麻烦解决了，无论是修河务，还是整军备，都是要事。盖新皇宫的事情，朕也只是想想，不作数。”
虽然完颜璟嘴上说不作数，完颜襄还是明白，自家皇帝动心了。
钱。
一切都是因为钱。
金国皇帝越发的喜欢奢侈，每年花在宫里的钱已经让国库压力不小，现在又动了兴修新皇宫的念头，这怕是一个天文数字的花销。
这一次能搞到至少百亿钱，完颜襄都不敢想这其中若有诈，会发生什么。
从皇宫出来，完颜襄亲自找到了列维东度。
作为户部下属仅仅负责管理金国交子的小官，完颜襄只需要派一个小厮传召，列维东度那怕在入厕都要把裤子穿上，赶紧去拜见。
完颜襄亲自过来，列维东度惶恐的都不知道手应该放在那里。
完颜襄坐下，将配刀直接放在桌上，黑着脸开口：“你想死，还是想活？”
这是什么问题。
列维东度，还有他的学生，以及这里所有的蓝帽西域人全部跪了。
想死、想活？
列维东度连话都不敢说。
这样的沉默足足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完颜襄看着列维东度额头上的汗往下流，这才说道：“不相干的人，滚出去。”
列维东度跪在地上往后挥手。
所有人退离，都躲的远远的之后完颜襄才开口：“列维东度，高丽开城的事件有多可怕，你告诉本相。”
列维东度跪在地上，颤抖着回答：“非常恐怖，挖空了高丽开城几乎所有贵族手中的现钱，因为高丽王也投入了进去，国库受损，怕是高丽数年的积存都被拿走。而且因为贵族手中没钱，加上国库空虚，必会加税，而且权贵也会盘剥百姓，想来不久就会有人造反，而高丽国甚至拿不出军费。”
完颜襄再问：“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中都，当如何？”
列维东度赶紧回答：“万万不会。”
“为何？”
“因为钱没有离开，虽然我等的智慧解不开那个局，但钱只要不离开中都，任这个局如何来作，钱在手，万般阴谋皆可破。”
完颜襄站了起来：“回答的很好，我会派可靠的人马给你，这些人不会干涉你要办的事，他们只会守住钱库。此事你若办好，便是好，你会得到应有的赏赐。若有差错，死的不会只是你一人。”
“明白，明白，小臣明白。”列维东度的头都已经紧紧的帖在了地面上。
完颜襄将自已的佩刀递给了列维东度：“韩绛只是一个少年郎，他办不了那么可怕的人，但他背后却有韩、钱、吴三族，这三族的力量加起来，顶得上半个宋国，你拿着我的佩刀，若发现有什么异常，可先调动五百人马护住钱。”
“是，一定为陛下进忠，一定听从相国吩咐。”
“恩。”完颜襄这才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见过列维东度，完颜襄直奔驿馆。
韩绛这会正在品茶，顺便讲故事。
韩绛这次讲的故事是梁祝。
这个故事在晋时就有，唐时也有另一版完整的故事，韩绛讲的是明代冯梦龙这一版，而后经过后世改进再创作的版本。
完颜襄到，韩绛有点意外。
没机会到门口迎了，便在客厅会面。
“相国，这么有空到这里喝茶？”
完颜襄哈哈一笑：“今日听到一些趣闻，特来请教。”
“什么趣闻，让晚辈也听一听。”
完颜襄轻轻一挥手，身手的人退离。韩绛也点了点头，钱浩、钱宽带着韩绛这边的人也离开了。
坐下，品了半杯茶，完颜襄说道：“高丽开城的事情，办的精彩，其中精妙之处却是让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韩绛爽朗的哈哈一笑：“相国，这又有何难，无非就是利用了人性的贪婪以及一种赌徒心态，希望可以一夜暴富，以一文搏万钱的白日梦罢了。”
说完后，韩绛小声问：“元妃家里人不知道吧，他们亏损的数额我知道，至少七十五万贯，再加上和他们交好的权贵出的钱，一百万贯肯定是有了，说一百五十万贯也不算多。”
韩绛这么痛快的回答让完颜襄有些意外，甚至有点惊讶。
完颜襄拱手一礼：“那老夫再一问，若绛哥儿有能教老夫，老夫欠你一个人情，元妃家里这边，永远不会知道，若他们知道老夫替你扛下所有的麻烦，所有的损失老夫补偿你。”
韩绛只是点了点头，没回答。
完颜襄问：“那座矿区老夫相信是真的，已经派人去探查了，你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说假话，那么陛下押了皇宫筹钱挖矿，此事必会有许多权贵、富商跟上，你说的股票老夫也学习了一二，其实和纸胡椒性质差不太远。”
“恩。”韩绛再点了点头。
完颜襄说的不急，他要把话说清楚。
完颜襄继续讲：“那么，开城的事件有可能在中都发生吗？”
“有。”韩绛回答的非常干脆。
完颜襄再问：“有几成可能？”
韩绛回答：“若有人有心操纵，十成。”
完颜襄站了起来：“如何破解？”
韩绛深吸一口气：“很容易，加上规矩便可。”
完颜襄抱拳一礼：“老夫请你代为立下规则。”
“好。”
韩绛痛快的答应下了。
而完颜襄身为金国皇族，金国相国，亲自拿起磨条准备为韩绛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