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绛色大宋TXT下载绛色大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绛色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晨风天堂     绛色大宋txt下载     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九节 穷人乍富、贱民初贵

    李铁哥这种不识字的,从强盗才变成贵族没几年的家伙还真的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韩绛却不能不回答。

    韩绛伸出三根手指:“三种东西,我不知道我能够找到那一种。第一种,我只听过传说,炎帝时代在神农架有,或是大理再往南有可能有,极辣的一种香料。辣到普通人怀疑人生。”

    “我不怕辣。”

    韩绛哈哈一笑:“因为你没有真正知道什么是辣。相信我,一定会辣到非常快乐。另外两种都是辣,一种叫山葵,这种东西不好找,要生长三年以上才能用。最后种叫辣极,来自西域大秦。”

    听韩绛解释清楚了,李铁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至少要给我一种。”

    “放心,我也喜欢辣。因为辣可以让人快乐。”

    “一言为定。”

    韩绛与李铁哥击掌后,韩武解开了铁钩,两边的人拉绳,将小船拖回大船旁。

    一上船,韩绛就吩咐:“钱浩,没时间让你休息,赶紧翻查金人给的资料,金人也没有找到是谁,所以把查到的事抄录一份送了过来。眼下武清盐,还有王刻惪背后那人的资料给我找出来。”

    “是,少君。”

    钱浩知道轻重,他叫人搬上那些盒子就赶紧回仓。

    船起锚,开始顺水往东,往楚州而去。

    韩绛就站在船头,鹤翎也是在船仓内待了久了,出来透透气,见韩绛也在船头便走了过来,距离一步而立。

    鹤翎开口:“看小官人的脸上淡淡的笑意,似乎谈的很顺利。”

    韩绛侧头笑了笑:“因为,对方是聪明人。”

    “聪明?”鹤翎掩面而笑:“何来聪明人,无非就是一个傻子。”

    “傻子?”韩绛倒是没想到鹤翎会这样说。

    鹤翎说道:“穷人乍富、贱民初贵。一个强盗出身没读过书不识字未及冠的小人物,凭着自已姐姐得宠而身披裘锦,他那里懂得什么是富贵,什么是权势,什么是世家。门阀二字他怕是见到也未必认得。”

    韩绛低着头笑了:“说那么直白干什么?”

    鹤翎倒是很平静:“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或许吧。”韩绛随口应了一声。

    这时,鹤翎却问道:“那么无论李家也好,胥持国也好,他们是金人,还是曾经的宋人。”

    鹤翎为什么这么问,却是有原因的。

    之前韩绛讲过的华夏一统论、天下共祖论等等,此时鹤翎想听到韩绛的想法。

    韩绛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又是一个十五,转眼便二月了,也不知道今年的庄稼是不是都种上了。”

    这明显就是不想回答。

    就在鹤翎准备再问的时候,韩绛说道:“这世上有两种流派将天下分为三种文明,分法不同,意义也不同。”

    鹤翎倒是万万没想到,韩绛竟然还另有理论,马上说道:“愿闻其详。”

    韩绛回答:“不如从下,淡茶一杯,再准备纸笔。”

    “好。”

    少许,船的大仓前厅内,鹤翎真的已经准备了笔墨。

    韩绛这才说道:“有时候学过一些知识因为经常不用自已都忘记了,正好记下来,或许以后能想到更多。”

    鹤翎没接话,只是提笔在等。

    韩绛品了一口茶后说道:“以地域分,古希腊文明、古天竺文明、以及中华文明。”

    鹤翎记完之后问:“为何中华前不加古字。”

    韩绛脸上流露出一丝骄傲:“我中华大地虽然曾经遭受无数磨难,外族入侵、五胡乱华。以后也会遇到更多的磨难,但我们中华文明从未断绝过。所以,中华文明就是中华文明,无须用古,因为不曾作古。”

    鹤翎把韩绛的话记了下来。

    韩绛继续讲:“古希腊文明源自地中海,在他们之前还有一个两河文明,就是古巴比伦文明,但没有得到延续。古希腊文明后来被古罗马继承,慢慢的演变,并且在将来吸收了我们东方中华文明之后,成为了新的西方文明。”

    鹤翎好奇的问:“将来?”

    “不解释。”韩绛没接这话,继续讲:“天竺文明曾经有过一段辉煌,但他们不断被外敌入侵,被外族统治,他们的文明已经慢慢消散,但还有些许残留。”

    “而我们中华文明,辽、金、高句丽、高丽、倭、占婆……有多少城邦、国度爱我中华文明的洗礼,从蛮荒走向文明。”

    鹤翎记录之后,又忍不住提问了:“那草原诸部呢?”

    “问的好,这就是接下来第二种流派,这天下分为农耕文明、游牧文明、海洋文明。农耕文明,便是自给自足,我们自已种田,自已织布,自已养活自已。而游牧文明则是自已养一部分,再去抢一部分。”

    鹤翎表示自已能够理解。

    在周时,就是农耕自给自足,而她们的部落曾经也靠抢,后来慢慢的变成了纯粹的农耕。

    而匈奴、突厥还有原先的一些诸蕃部都是游牧文明。

    韩绛接着讲:“最后一个,海洋文明。简单一句话来形容,他们从头到脚,内到外都是贼,他们的一切靠抢。他们以抢为荣,靠抢来发展,靠抢来达到短暂的繁荣。”

    有吗?

    有这样的国度吗?

    鹤翎表示怀疑。

    “维京人,他们的英雄就是最大的海盗,他们的国王也一样。你可以从西域番商那里求证,事实上,西域番商多少都带一点海洋文明的影子。时机没到,等时机到了,当年安史之乱,还有唐末他们在广州城杀人放火抢劫这件事,我要他们就算把自已的骨头砸碎,也要连本带利吐出来。”

    这番话韩绛一直面带微笑。

    鹤翎却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杀气,正如市井传闻的那样。韩绛在推平镇安侯府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就是极软的。

    看来,越是这种不经意的语调,韩绛说的越是真话。

    安史之乱后还有唐末发生了什么,鹤翎虽然不是汉人,但她却读过汉家的历史。

    她懂。

    这是一笔血债。

    只是,许多人并不知道,或许选择性忘记了。

第二五零节 好难的一道送命题

    鹤翎沉默着,她虽然不是汉人,却受汉学教育,她喜欢中华这个词。

    韩绛笑着摆了摆手:“这些都是闲话,继续讲我说的文明。这三种文明都是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家。”

    “这个家,古希腊与古罗马发展成为了社会公民体系,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家。古天竺文明的家,就是种姓制度,每个人从出生那天就决定了他的地位,永不可能改变。而我们,是宗族,以血脉、先祖、传承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家。”

    “这三种,谁更好。历史会证明一切。一千年不够,就三千年。三千年不够,就五千年。农耕,是这天下最完美的文明。文明不代表朝廷,与谁当皇帝无关。”

    韩绛讲完这些后,鹤翎理解了韩绛的意思。

    鹤翎说道:“在小官人心中,金人亦是同族。”

    “算是,但,眼下还是敌人。”

    说完后,韩绛爽朗的大笑几声:“亲兄弟还有打架的时候呢,更何况是……汉、金两族。”

    这时,鹤翎一句灵魂级的发问开口了:“那么,若你在金,你会助金吗?”

    “哈,哈哈。”韩绛笑的很尴尬,这完全就是一道送命题。

    鹤翎也笑了,美人难得一笑。

    这个问题很难,因为鹤翎非汉人,她属于吐蕃诸部与西南百越的混血,无论是父系的吐蕃还是母系的百越,都非汉人。

    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韩绛喝了一口茶,一边缓解一下情绪,一边思考如何回答。

    “你看啊,这个怎么说呢。汉人是一种统称,其实也不是那么的纯,混血是有的。比如以前的长孙氏、拓跋氏,他们现在也说自已是汉人,但他们是鲜卑族。所以呢,无论人数多少,平等。”

    若以策论打分来说,韩绛这头一句,算是及格了。

    韩绛心中感慨,还好自已前世的时候,七点新闻看的多,从其中学到不少有意义的知识。

    “求同存异,我个人鼓励包括诸蕃、以前的辽人,一起参加科举,公平公开,一视同仁。在尊重各族传统的前提下,保证一个共有的规则,求同存异。”

    鹤翎这时插了一句:“我问的是,小官人若在金。”

    鹤翎心中明白,韩绛的讲是极好,但却回避了自已的核心问题。

    逃不过,韩绛微叹一口气:“不会。”

    事实上,答案就是这两个字,韩绛说的这么多,全是废话。

    鹤翎没再问,她要的答案已经有了。

    若说提问,鹤翎原本还有另一个问,这一问更是送命题。

    归正人。

    这个问题,莫说是韩绛,就是当今左相周必大都不敢答,因为当今朝廷对归正人实在是太差了,完全就把归正人当成低人一等的存在。

    鹤翎倒没再问什么,只是将刚才写的手稿整理起来装进袋子里,而后起身微微屈膝:“先告退。”

    “恩。”韩绛只是点了点头。

    鹤翎刚出去,钱浩就进来了。

    钱浩拿了几张纸:“少君,这金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依在下看来这已经是非常的明显了,前前后后办这事的人,武清盐场那边根本就不是一个大官,只是一个巡盐使。而且只管一处盐场。”

    “坐,坐,不急。慢慢说。”韩绛这会还没有从刚才鹤翎的提问中回过神来呢。

    钱浩坐下:“少君,根据金人的调查的资料,武清的文武两个官都是胥持国的人,他们完全不知道每年有大量的盐给运出来。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人,金人术甲阿岚。”

    韩绛这才问:“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

    “他是楚州北一千长,负责楚州北一边水域的防务,手上有船三五条,都是残破的小船。陆上,他管着一个堡垒的防务,那处堡垒与咱们楚州的一处堡垒隔河而对,河上有一条没有搭桥板的软桥。”

    韩绛微微的点了点头:“县官不如现官。现在,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

    钱浩汇报:“想知道,他借了谁的势,或是假借了谁的势。”

    “恩,就这样。切记,我不是来查案的,也不管什么谋逆大案,我要的是淮南东路。而不是这小小的案子。”

    这话,钱浩一百个不爱听,但他出来前钱泓宣亲口对他说过,他的任务就是辅助、观察。

    所以,就算不管听韩绛这理论,钱浩也要去执行。

    韩绛吩咐道:“钱家有一种铜制的机关盒,你可有带着。”

    “有。”

    “好,我说,你写。然后把这份内容放入机关盒内,但不要把机关盒的打开方法告诉任何人,单独写一份打开机关盒的办法,不,不要写方法,安排一个人,在特定的时间到金中都,为他们打开这只机关盒。”

    韩绛吩咐完,钱浩也没再问。

    正好刚才鹤翎已经准备了笔墨,他坐下提笔准备。

    韩绛总结了一下语言后说道:“首先,大河八月决堤。我说意思,你用你的话来写,写的怎么说呢……”

    钱浩接过话题:“玄一些,那么可写夏秋交际之时决堤。”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韩绛连连点头:“而后,治灾你挑一个历代贤妃、贤后劝谏君王的话,教一教金国的李妃。”

    钱浩想了想,在他读过的书中找了篇,挑选精彩的部分写了两份让韩绛挑。

    韩绛只是很随意的看了一眼:“你选吧。然后让他们重用田栎,并且找一篇应对大河决堤救灾等等什么具体方案,给李喜儿。”

    “这个有,而且很多。”

    北宋时期,就针对黄河问题大宋也是能臣倍出,挑几个经典的方案出来组成一份治理方案,对于韩绛来说有难度,对于有真学识的钱浩来说,不要太容易。

    很快,一份锦囊就搞好了。

    韩绛吩咐:“安排人,无论是飞火传讯,或是飞鸽什么的,一定要在金中都接到正式的公文前,让咱们的人打开这份锦囊。”

    钱浩写完,跑出去拿来机关盒。

    这种铜制的机关盒打开方式,韩绛研究一下算是明白了,类似于华荣道一样的东西,但顺序却是有严格规定的,每只盒子内有机关,在盒子打开的状态下设定机关顺序,一但盒子扣上,就必须用设定好的机关顺序来打开。

第二五一节 机关盒内一锦囊

    钱家的机关盒。

    也算是原始的保险、密码柜了。

    弄好这些之后,钱浩问:“若他们强行拆解呢,这只盒内并没有火弓。”

    火弓并不是真的弓,而是一种类似弹簧的机关,强行拆盒会机关弹向火石,然后引燃盒中的火药,从而毁掉信件。

    韩绛却是一笑:“让他们拆,这东西从一侧慢慢的用石头磨,一个月不够两个月肯定能磨开,对不对。”

    钱浩点点头:“用不了那么久,用刻刀磨,最多五天就能磨开一个口子,取出信并不难。”

    “让他们拆。”

    韩绛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要玩的就是玄机。

    再说楚州码头,有士兵跑到了虞枢娘面前:“报大娘子,我们在河中拦到一具尸体。”

    说话间,便有四个士兵将一具尸体抬了上来。

    虞枢娘看到后脸色微变。

    其夫张熠也上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金人禁卫武官的衣服。查,叫人过来查。”

    立即有几个小校前来,剪衣服、察看伤口。

    很快,一把飞刀放在托盘之中捧到了张熠夫妇二人面前:“指挥、大娘子。这刀不寻常,这样的一把飞刀所用精铁质量极高。若打造成手刀,怕要价值百贯。”

    “可有印记?”

    “有暗纹。”

    虞枢娘拿起刀细看,上面的图案她看得出来,却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张熠却说道:“韩。”

    “韩?”别说虞枢娘吃惊,其余的人都不明白,这暗纹他们都看不清是什么图案。

    张熠解释道:“这是先秦的铭纹,这图案是水井、野猪、日纹、十字纹,这是韩。以这样的刀,还有这暗纹,相州韩氏临安韩家。”

    “韩绛?”虞枢娘真的很意外。

    有个小校上前:“指挥、大娘子,让我带兵马逆河而上,万一遇到金兵韩家少君若有危险,我们……”不等小校说完,虞枢娘一摆手:“他不会有危险,在这里遇到金兵也多是酒囊饭袋,死的是金国的禁卫武官,若真有厮杀,河上不会只有这一具尸体,有古怪。”

    正在虞枢娘分析的时候,又有人来报:“报,有船到,韩家少君的船。”

    “列阵。”

    虞枢娘手一挥,她早就安排好的精锐,这些都是百战豪兵,她要给韩绛一个下马威。

    五百精锐早就等在这里了。

    韩绛的船停到码头,有人搭上船板,张熠和虞枢娘迎了上去。

    “建安伯,安好。”张熠虽然年长,却是先一步施礼,戴着面纱的虞枢娘只是微微屈身,韩绛回了一礼。

    回礼之后,韩绛抬眼看了看面前。

    五百精锐。

    精锐与杂兵最大的区别不是装备,而是气势。

    韩绛后世看过的电视剧不少,也大概知道什么叫威武之师。

    韩绛冲着张熠一拱手:“张指挥,可否让你的人马向前三步。”

    什么意思?

    张熠没想出来韩绛想干什么,但这点要求他倒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立即对身边副将吩咐了一声,副将拿出令旗一挥,五百人整齐的向前三步走。

    韩绛再次冲着张熠一拱手:“脚步太乱,怕是张指挥也没见过什么强兵。千人一步,万马一蹄。”

    没等张熠开口,韩绛就继续说道:“下马威我见的多了,无非就是演武以杀气令没见过世面的文官感觉到害怕。或是玩的大一点,来一场单人演武,制造一点危机让文官吓的失态。可张指挥是否想过,演武都能出意外,可见你治军,真的……”韩绛摇了摇头。

    张熠面色尴尬。

    韩绛一边摇头一边往前走:“你们玩的这些小花样,都是我玩剩下的。我韩绛到这里来,不是来和你们攀交情,张指挥家的虞大娘子,你还代表不了虞家。”

    韩绛说着话,走到了张熠与虞枢娘面前,手中拿着一只小盒,打开给二人看了一眼又快速的合上了盖子。这才说道:“此物来自金中都,用在海州。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是住驿馆,还是两位安排呢?”

    张熠一咬牙:“请。”

    韩绛微微点头:“劳烦派人,带路。就不劳动张指挥了。”

    张熠安排身边亲信,准备马车,安排人抬韩绛的行李,接待随员。

    一看着韩绛的马车远去,船上还在搬行李,张熠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果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虞枢娘眉头紧皱。

    她考虑的多一点,一边是楚州,一边是她的家,最后还有自已九妹妹的事。

    虞枢娘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退的远一点。

    几个小校一脸的不服气,原本要给韩绛一个下马威,却让对方反制,这确实很窝火。不过,他们更好奇,韩绛给自家主将,还有夫人看了什么。

    身旁没有旁人的时候,张熠问:“夫人,那东西是真的?”

    虞枢娘反问:“熠郎以为呢?”

    张熠很严肃的想了想:“虽然天黑看不太清,但我感觉那东西是真的。这种东西怎么会在他手中,与河中那尸体可有关系?”

    虞枢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事当真麻烦,早知道留下雷馁了,他问比咱们问合适。”

    张熠说道:“还有一个人,也合适去问?”

    “谁?”

    “妹夫。”

    张熠说的妹夫就是翟简,虞枢娘有点不太愿意:“让他去问,不就代表着他低头?”

    “他已经低过一次头了。他回淮南东路没有回扬州,却直奔楚州来,足以代表他并没有信心在扬州与韩绛平起平坐。甚至于他在扬州的力量已经被压制,那么接下来,他在泰州的部下这事帮上不忙。”

    虞枢娘听完这话,点点头。

    “在理。”

    张熠继续说道:“依我看,韩绛没去镇安侯旧部所在的真州,没有联络身在濠州的马指挥,那么就代表他根本就不需要镇安侯旧部的这些力量。或者,他根本就信不过,因为他分不清,谁是真正的亲信。”

    这话别人听不懂,虞枢娘却非常清楚。

    镇安侯旧部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忠心耿耿的,但差别却是,有些人忠的是镇安侯,有些人忠的大宋。

第二五二节 恶客上门

    谁是金人奸细,谁是大宋的忠臣。

    都是镇安侯旧部。

    这个,确实很难分清。

    但有一句话虞枢娘认可,韩绛根本就不需要镇安侯旧部的力量。

    就凭韩绛手中那枚金国海州的兵符,足以代表着韩绛不仅在大宋朝堂之上有话语权,甚至于把手都伸到了金国。

    虞枢娘冲着站在不远的几个亲信招了招手,几人过来后虞枢娘吩咐道:“让你们查王刻惪躲在何处,还没有消息吗?”

    “回大娘子的话,还在查。只能确定不在楚州城内。”

    虞枢娘眼神中带着一丝怒气:“我可以肯定,他就在楚州城内,而且我楚州军当中,必有他的内应。去找。但别声张,悄悄的去找。”

    “是。”

    几个人小跑着就去办事了。

    次日,韩绛睡到日上三杆,醒来之后,丹霞进来汇报:“少君,有客到,天刚亮就到了。而且不让我们叫醒你,只在前厅等着。”

    韩绛问:“谁?”

    丹霞回答:“陆远伯。”

    韩绛也没叫洗漱,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就到了前厅。

    翟简老僧如定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韩绛到了他知道,可他依然没动。

    韩绛摆了摆手,示意仆婢们都出去,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翟简面前。

    翟简这才睁开眼:“我辞官你说不好,我家退让平解你不同意,你到扬州,我让我的部下听从李洱的安排,没给你找麻烦。我来楚州,是想请吾儿姨母从中调和,但事情似乎并非我所知的那么简单,让我再看一眼那物件。”

    韩绛知道翟简要看什么,他过来的时候就带着呢。

    金国海州的兵符。

    翟简拿到手上认真、仔细的看过之后,他确定这东西是真的,十成真。

    韩绛问:“认识郦长会吗?”

    “谁?”翟简听到这个名字,脑袋里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韩绛笑了:“镇安侯的真名。”

    翟简惊呼:“你是谁?”

    韩绛指了指自已:“韩绛,如假包换的韩绛。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我是李幸。我和你谈判的资格,在于镇安侯府仅存那点血脉之母,也就是一位妾室的授权。对镇安侯府动手的,是依律而办差的临安府官差。”

    “这,这……”

    哈哈哈。

    翟简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了苦涩。

    很显然,他不知道。

    而且他来楚州,虞枢娘也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韩绛相信,虞枢娘肯定是知道的,毕竟是虞家人,又是刘锐信得过的人。

    翟简苦涩的笑了几声之后问:“可你,杀了人?”

    “他们不应该死吗?”

    “该死。”

    翟简多少知道一些镇安侯府发生的事情。

    韩绛一摊双手:“很遗憾,我对镇安侯府动手,只为淮南东路。包括这物件也一样,都是一个局。有个人前几天对局有一个理论,我很喜欢。”

    “愿闻其详。”

    韩绛说道:“这天下所有的局,进与不进全在个人,都是自已选的。这局的每一步,走那一步也是自已定的,怨恨不得其他人,是生,是死,便是了。”

    翟简问:“谁说的。”

    “王希吕。”

    翟简再问:“那么,是整个一个大局,还是现有一个局正在布。”

    韩绛知道翟简是代表虞枢娘来的,所以直接就说了:“有一个局,需要借助楚州的力量,我需要一个假的宝藏。而且这个宝藏还要在金人能伸手摸到的地方,这个局会死不少人,正所谓人为财死,更何况是一笔巨额的财富呢。”

    翟简在思考的时候,韩绛又来了一句:“对了,我不会和你家结亲。镇安侯府也不可能简单就平解了。”

    翟简正在思考宝藏的事,韩绛突然又说这个,他脑袋有点跟不上。

    “为,为什么?”

    韩绛耸了耸肩膀:“三个原因,第一个过宫的事和淮南东路没关系,但你参与其中了,咱们是敌人。其二呢,其实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你掌控了镇安侯留下的力量,怕是李洱将军都是暗中支持的,但唯一意外就是我了。”

    韩绛说的直白,但却是真话。

    翟简还是忠于大宋,并且敢于亲自上战场和金人拼命的。

    翟简问:“第三个原因呢?”

    韩绛说道:“你家二姑娘心机太重,这样的女子太危险。我要给她一点教训,若不是她瞎闹腾,我根本就不想参与镇安侯府的事情,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办。说句不中听的话,其实我也帮了你。”

    翟简没接话,只是听着。

    韩绛笑的呵呵的:“老翟,虞家的姑娘太强势,我估摸着在你家里有许多事情也不是你说的算的吧。和楚州一样,楚州的张熠也是很惧内的。”

    翟简的老脸瞬间就红了。

    韩绛却没打算就这么停了:“老翟你的二姑娘,怎么可能给人作妾。”

    翟简这时突然开口:“高门大户的嫡女也不是没有给人作妾的,话虽没错,高门的嫡女宁为贫妻不为贵妾,但有三个例外。”

    “真有例外?”韩绛倒是没想到。

    翟简点了点头:“王侧妃、媵嫁、名门大夫人。”

    前两个韩绛懂,最后一个韩绛不懂了。

    翟简说道:“就是看正妻是谁。”

    竟然还有这么一说,给王爷当侧妃,随家中姐妹一起嫁了,这种韩绛都可以理解。第三条有点诡异了,竟然不看嫁的人是谁,却看此人娶的正妻的身份。

    韩绛轻轻的拍了拍脑袋:“老翟,帮我办件事,我让镇安侯府和你平解,然后我们两不相欠。”

    “请讲。”

    “帮我救一救汝州军,就是现在的陆海军。不需要你出钱、出人。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我只需要一个运输通道,以及万一与金人翻脸在边境上有冲突,派兵支援一把。”

    翟简摇了摇头:“作不到,陆海军已经撑不过今年。已经不是钱粮可救的,除非有奇迹。”

    韩绛轻轻一拍椅子扶手:“老翟,你是不是被婆娘平时管的太严,一点也不象是纯爷们,我说能救,你就说帮不帮。若帮,你有什么条件只要不过份尽管提,不帮我另想办法。”

第二五三节 你口气太大了

    韩绛这种嚣张的态度并没有让翟简反感。

    直话直说,比起绕着圈子让人猜,话里套着话的人好多了。

    翟简非常认真的再一次考虑韩绛的请求,他分析了陆海军残留的人数、家眷,现在的位置、补给、耕田、军械等等一系列内容之后,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帮,听闻你在严州指点过农务?”

    “是。”

    翟简给韩绛打了一个比方:“下田就算你投入数倍的人力、肥力,选最好的种,精心耕种,你认为可能会超过上田的亩产吗?更何况是一块乱石荒地,你说呢?”

    韩绛把椅子再往前拉,坐下之后,膝盖已经快到碰到翟简了:“老翟,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或是宛城在手,算不算有上田?”

    “算,可你拿得到吗?”翟简被韩绛这个假设吓了一跳。

    韩绛站了起来:“钱浩!”

    门外的钱浩飞奔入内:“少君,小的在。”

    “发信号,告诉北边的人,今晚上我要见到海州守将,告诉他们,想跟着小爷吃香的喝辣的,是时候拿出点硬货来给少爷作诚意了,再写信给扬州,告诉他们办完事赶紧过来,我要完整的苑城,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给我想个招出来。”

    “是。”钱浩用力一抱拳,转身欲离开。

    “等一下,告诉那假秃驴,宛城来的金国商人,无论是汉人还是金人,或是别的什么人,给我下死手,他若手下留情,我便对他不留情。”

    “是。”钱浩再一抱拳,确定韩绛没有其他吩咐了,这才转身离开。

    韩绛没坐下,只说道:“老翟,聊了这么久,我也渴了,喝点茶,一会一起吃饭如何?”

    换了一间屋,韩绛也换了一套衣服。

    坐在茶桌旁,韩绛和三次问:“老翟,我陆海军可能相助。”

    作为老韩家最后的嫡系人马,忠心耿耿的最后武装力量。不管是为了自已,还是为了韩家,或是自已养父韩侂胄,韩绛都要去救。

    一只一直战斗在最前线的部队,从第一次抗金、再到守洛阳之战打到宋金多数大战。

    几代人。

    于情于理,于内于外,韩绛都要帮他们。

    翟简也是第三次,非常认真的分析这事的可能性。

    放开政见、放开他与韩家的不愉快,作为一名纯粹的军人,他第三次分析这事的可能性。

    茶喝淡了两道,第三次放新茶的时候,翟简开口了:“人口,最大的问题是人口。”

    “十万,今年之内我给苑城补十万人。”

    翟简摇了摇头:“你口气太大了,你凭什么?”

    “凭八月黄河决堤,灾区两千里,我手上有六百万担粮草,一百万担盐。还有……一千万贯钱,以及我韩家的财力。”

    翟简给吓住了。

    前面的数字加上最后一句话,翟简反应过来了,之前的六百万担粮草,一百万担盐,一千万贯钱,竟然还没有动韩家的钱财,这是韩绛自已有的。

    韩绛,从那里蹦出来的。

    韩绛双手一撑桌子:“老翟,你要么跟我混,要么跟着赵汝愚一起去死。话说到这份上了,不是朋友就是死敌。你欠老魏王情已经还清了,小魏王在你出事的时候没保你,这已经是绝情,你想想吧。”

    翟简闭上了眼睛,足足一盏茶后睁开了眼睛:“我要宛城都指挥使之职,我堂兄翟筌是襄阳指挥使,我族中老军并入枣阳军,枣阳军现指挥使与我有过命的交情。若得宛城,只能我守得住。”

    韩绛笑了,刚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翟简说道:“你一直着想办法打压我,给我陆远伯府难堪,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步棋?”

    “是。”韩绛没回避:“就是为今天,因为你姓翟而且娶的是虞家的女儿。问一句,翟氏兴公和你什么关系?”

    “曾祖父。”

    翟简说完后站了起来,在房内找了纸笔,在韩绛面前画了一份地图。

    “拿回宛城主城是一种态度,其实是不可行的,依五十年前的议和协议,苑有大半划归了金国,我的意见是第一步先拿回新野县。”

    韩绛摆了摆手:“不,不,我要的是全部的苑城,特别是苑主城一定要拿到手。这一出玩到最大,不过就是挑起一次新的金宋战争,现在的金国也不想打仗,我们的朝廷根本就是废物,一但开打,说到底还是一次谈判。”

    说到这里韩绛大笑:“一但开战,对武人来说是好事,宋金已经三十年没有大战争了,我已经决定,这一次的战争定在今年四月,然后金人发兵,八月黄河决堤之时,金人必会求和,到时候拿到宛城,这谈判的人选,便是我爹爹。”

    翟简冷声问道:“若八月,黄河没有决堤呢?”

    韩绛白了翟简一眼:“我韩家去死便是了。”

    听完这话,翟简将衣服一把扯开,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的伤痕:“那老子陪你玩,给老子一百万担粮食,准备军械,只要陆海军的残部有种,不怕死,偷袭宛城,死守到黄河决堤。”

    韩绛摇了摇头:“老翟,你这么年龄了,还这么冲动。应该先派人潜入城内,再拿钱砸无数的山贼作乱,趁金军主力离开宛城的时候再下手。我手边的能人,这战略计划我认为他比你强?”

    “胡扯,谁敢说,比我强。”

    “老辛。”

    翟简有点懵:“老,老辛?”

    “辛弃疾。”

    翟简脸一红:“这个,他虽然是文官,但好象真的比我强,不但精通兵法,而且剑术了得。”

    “晚上,陪我见个人。”

    “好。”

    翟简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韩绛这会叫人安排了饭,两人喝了点酒,聊起了民族大义,翟简一会哭一会笑,他翟家虽然是草莽出身,可却是忠义之家。

    翟氏一族在洛阳保卫战中,是抱着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态度死战到底的。

    韩绛手就搭在翟简的肩膀上:“老翟,这老话说的好,北边的时候无将,南边的时候无相。出的全是奸相,我爹爹一定能登上相位,他也是一个老奸相。可眼下,咱们名将不少,跟着兄弟我混,咱们打回北方去。”

第二五四节 又兄弟相称了

    韩绛一句打回北方去,喝到微醉的翟简瞬间就有点上头,举起碗来。

    “喝起,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翟简捧着海碗,一口就是半碗多。

    话说傍晚,韩绛带着翟简秘密出行,若只是韩绛自已走肯定瞒不住虞枢娘。但翟简可是曾经的淮南东路副都指挥使,在各州还能没有一点自已人。

    所以,悄无声息的就到了淮河边上。

    今晚上,找了一个好地方。

    河心有一个小岛,夏天的时候这岛会被水淹没,现在还是春天,所以水没有那么大就露了出来。

    李铁哥来了,带着一个中年人。

    韩绛来了,也带着一个中年人。

    根本就不用介绍,这两个中年人相互认识,曾经不仅用箭对射过,还拿刀相互对砍过。

    对方领大千户,现为海州最高军政长官。

    韩绛不是空手来的,叫人放下几个食盒,支起了简单的小桌,摆上酒坛。

    仆婢们离开之后,韩绛正准备打开酒坛之时,翟简已经提起一只酒坛扔向了对方,对方接过,爽朗的大笑几声:“砍不死你,射不死你,今天喝死你。”

    翟简也不怂:“喝死你。”

    韩绛与李铁哥还能怎么样,这个时候男人不能说不行,没有酒量也要有酒胆,至少要先整上半坛再说。

    淮河上,敌对双方开始拼酒的时候,楚州城内。

    花厅内坐着虞家九姑娘,也就是翟家的虞大娘子。还有虞家四姑娘,张家的虞大娘子虞枢娘,还有张熠以及翟家二姑娘。

    这些人已经等了一天了。

    虞枢娘忍不住问道自已的妹妹:“你家郎君只是去看看那物件是不是真的,顺便套问几句话,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翟家二姑娘一脸的担忧:“听闻韩家少君现在越发的势大,难不成他把爹爹扣下了。”

    张熠摇了摇头:“不可能,这里是淮南东路,这里是楚州。”

    没错,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不可能出乱子。

    虞枢娘说道:“不能派人去催,再等等。”

    再说河上。

    韩绛、李铁哥都是半坛子喝下去,另两位已经一坛子喝完,打开第二坛了。

    一坛五斤。

    就算是啤酒,酒量差的这会也上头了。

    更何况,宋时的清酒度数比红酒高。

    韩绛这时问:“金人老哥,怎么称呼?”

    “乌林塔铊。有个汉姓的名字叫蔡铊。”

    金人竟然还取汉姓,这个挺有意思。韩绛又问:“术甲这个姓,代表什么?”

    借着酒劲,乌林塔铊说道:“我金人,十大上姓,皇族加九贵。乌林塔在九贵当中排第七,术甲是下等十六姓之一,下等人。”

    韩绛听完这话明白了。

    无论那个术甲阿岚后台有多硬,放在这位乌林塔铊眼中都是小人物。

    乌林塔铊又说道:“铁哥叫我来,说你能给我每年七万贯的财货,而且还能让我成为朝堂上有身份的人物,再喝一碗。”

    这话就是第二层意思了。

    李铁哥摆不平眼前这个人,他的权势还不够。

    能拿到兵符,不代表他就能摆平地方的要员,不过敢说七万贯这话,也算是学了点本事。

    “七万贯。”韩绛摇了摇头。

    看韩绛这反应,乌林塔铊伸手按在酒坛上,然后将酒坛缓缓举起,他准备砸坛子。

    连七万贯都不答应,这活干不成。

    韩绛看了李铁哥一眼,李铁哥眼中是尴尬,因为他确实没搞定这位。

    他是汉人,这位可是金国九贵大族之一的乌林塔氏。

    韩绛这才开口:“我这个人,喜欢整数,所以七万贯不可能。或是铁哥兄弟听错了。”

    乌林塔铊黑着脸:“那是多少?”

    “两亿钱。”

    两亿个钱有多少,换成现代也是一笔大数字。

    当下,一石江南糙米的价格大约在两千三百个钱,两亿钱就是约十万担糙米,折六千三百吨左右。若以麦来计算,一石麦在当下的价格大约是二千个钱。当然,广南东路、西路的米,只要一千四百钱,因为那里人少,米产量大。

    还有占城米更便宜,最低有一千个钱左右的。

    韩绛这次准备屯积的米就是七百个钱一石的带壳占城米。

    因为够便宜。

    亿!

    这个字一出口,准备砸酒坛的乌林塔铊先是一愣,转而放声大笑,然后举起酒坛:“我先干了,你随意。哈哈哈。”

    韩绛举起小杯,知着示意之后,干了这一小杯。

    “千里作官,图什么?”韩绛开口了:“千里作官只为财,有些话别说的那么高大上,什么叫清官,清他奶奶个腿。文官靠俸禄,武官靠水财。不说别人,就说老辛,他家里妻妾有身份的一妻六妾,没身份的五个八个,那宅子就是一个园林。”

    辛弃疾,连李铁哥都知道,那是一个抗金的疯子。

    韩绛继续说道:“老辛为什么有钱,他可是当过安抚使的人,封疆大吏。不用贪,手指缝里渗出来一点就不少,更何况老辛也挺会作生意的,借军中也倒了不少财货。”

    说到这里,韩绛转头:“老翟,你不贪吧。依你的俸禄,你买得起临安府那套宅子?”

    翟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韩绛的话。

    韩绛伸出两根手指:“贪分为两种,一种是给我家建了屋,建好了拿走多余的砖。另一种是还没有建屋呢就盘算着想偷我家大梁。前者能忍,后者该死。”

    “讲的好。”李铁哥真的很佩服韩绛,把贪这事都讲的这么有道理。

    韩绛突然看了李铁哥一眼,笑了,转过头对乌林塔铊说道:“铊老兄,你和这位铁哥小哥儿没什么关系吧,你不是他能够请的动的,肯定是你自已看到了利益。”

    哈哈哈。

    乌林塔铊没接话,只是给韩绛倒了一碗酒。

    这运作等于是赞同了韩绛的猜测。

    韩绛又说道:“我们汉人有史,读过我们的史吗?”

    乌林塔铊摇了摇头:“我识字不多,能写全自已的名字,看懂公文,仅此。”

    “司马懿,听说过没有?”

    乌林塔铊回答:“知道,厉害人物。”

第二五五节 养寇自重

    韩绛示意翟简和自已换个位置,坐到了乌林塔铊面前:“你知道他最厉害是什么?”

    乌林塔铊虽然不识太多字,却明白韩绛是想借司马懿说点什么,当下就说道:“你讲,我听。”

    “好,你是守边的将军,你应该知道冢虎老司马其实是位非常厉害的人,他是有能力一举灭掉蜀汉的。但他没有,他和村夫打一打、停一停,总会给村夫留一口气。若没有了蜀汉,老曹家能容得下冢虎老司马。”

    听完韩绛的话,乌林塔铊想了好半天也没想明白,他说道:“虽然没听太懂,不过你说的好厉害。”

    韩绛这会明白,自已是高看了这位金人将领,换了一个说法:“你来找我,事实上作法是一样的。如果楚州闹的凶,你可以要求追加军费,而且还可以明着作着违律的事情,同样他家还要欠你背后的人一个人情。”

    哈哈哈。

    乌林塔铊又给韩绛倒上了酒:“你也是厉害人物。”

    韩绛的话李铁哥一头雾,他根本就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翟简却听懂,而且不止是懂,还能分析其中利害。

    简单点说,乌林塔铊干的就是养寇自重的花招,说的复杂一点,这是金国现在掌权的大贵族之间的一种博弈。

    这时。

    韩绛问了一句:“你后台是谁?”

    乌林塔铊几乎没思考就脱口而出:“纥石烈执中。”

    韩绛并不知道这个是谁,翟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汉名胡沙虎,二十五年前是太子亲卫,太子遇险他为太子挡了一箭,现在虽然官不大,但权势不小。”

    说完,翟简暗中作了一个杀的手势。

    韩绛秒懂。

    这是肥猪,要杀。

    韩绛一伸手,张开五指:“你背后的人,可满意?”

    “五,五……”

    韩绛补了一句:“每年。”

    乌林塔铊眼睛都直了。

    五,五亿个钱。

    钱虽然没有银子值钱,可当今宋国每个给的岁币就是二十五万两银子、二十五万帛,外加一百万贯劳军费。

    五亿个钱,说起来顶得上宋国给金国岁币中金银的数量了。

    韩绛这会自信满满,自已可是有钞能力的男人,这开价还震不住他了。

    但是,为什么会给五亿钱呢?

    这时,韩绛突然话锋一转:“五亿钱,我要买苑城,哥儿开个价。”

    卟……

    乌林塔铊一口酒喷了出来。

    翟简整个人都傻了。

    李铁哥吓傻了,他有点后悔自已来淮河,应该让他兄长来。

    这个韩绛实在太吓人了。

    乌林塔铊声音高了八度:“你莫非是疯了不成。”

    “我没疯,而且也没醉。这天下没有一个青楼的姐儿会拒绝我,差别就是看我的金子摆到门口有多重,宛城也一样。作生意,我开了价,现在轮到你了。”

    李铁哥突然有点肚子疼,起身告了一个罪:“我去方便一下。”

    翟简明白,这是给吓到了。

    “不是玩笑?”

    “是实实在在要买。”

    韩绛原本也没想宛城,可突然感觉这是一个机会,说不定真的能买到,也就开口试探一下,买不到也没什么。

    既然韩绛不是开玩笑,乌林塔铊思考片刻后问:“苑城盗贼四起、两州城除了一点驻军之外,也没什么人。主城虽然城还在,但半城都破落不堪。你要苑城干什么?”

    听这话,韩绛知道对方不是草包。马上解释道:“苑城是一个聚宝盆,四通之地。苑可东西延伸、南北交汇。本应该是一个集商贾的重镇,却让你们金人搞的破败不堪。苑城给我,就在今年夏天,我爹爹北上中都出使的时候,这是面子。”

    韩绛提出要一城之地是给自已老爹韩侂胄撑面子。

    “恩。”乌林塔铊点了点头,取一城之地回去,作为使者不止是面子,这是实实在在的功绩。但很快摇了摇头:“这个,似乎不可能。”

    韩绛又说道:“苑城有两样东西是我非常需要的。头一样,你们应该听过和氏璧吧,苑城在春秋战国时代是楚国的,我要找到玉矿,真正的玉矿。”

    乌林塔铊大笑:“我们不会自已找?”

    韩绛伸出一根手指摆了两下:“第二样,可曾想过人造水晶。就是从工坊里造出来的水晶,可以制成碗、杯,或是各种摆件。而原料,就在苑城。你以为,这种工艺我会告诉外人,我控制苑城,才会有这人造水晶的工坊。”

    韩绛这番话,或放在五十年前,金国势强的时候讲,对方一刀就已经劈过来了。

    可现在,不会。

    金人贵族越发的穷了,刚开始占了宋国的地盘后,他们靠抢得到了原始财富。可他们作生意不行,而且种田也不行。再加上草原上现在给金人的压力巨大,也没钱让贵族们去贪了,所以贵族需要钱。

    当今的金国皇帝年轻时还是一个好皇帝。

    中年之后,喜好美色、喜好奢侈、比起宋徽宗还花石岗还过份,他喜好造宫殿。

    中都又是迁都过来的,各贵族也学着建。

    钱这东西,有时候不知道怎么着,就没了。

    乌林塔铊迟疑了,这价钱一个宛城,这事他不好拒绝,而且他背后的人眼下需要钱,需要海量的钱。

    他的后台胡沙虎暴打了监酒官,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官,谁想到后台硬到没边,其姐还是一个王爵的宠妾,这事其实道歉、赔钱服个软也就是了。

    可胡沙虎嘴太臭,不仅骂了对方,连对方后台都骂了。

    结果自然就是受罚,被贬为点检,他不服继续闹事,想找皇帝给自已出头,结果他根本就见不到皇帝,只要去求皇帝的宠妃李师儿。

    就这样,才让李铁哥能找上乌林塔铊说上话。

    可胡沙虎的事还没办成,因为他送的钱不够,所以对方又因为他迟迟不去上任,给定了一个新罪名叫肆傲不奉职,这要再贬。

    所以胡沙虎需要钱,眼下已经不光给李师儿送礼这么简单。

    钱少,他就上下打点,免了罚再说。

    钱多,他就敢翻脸上手,连那王爵都拉下马。

    最差,也能打和。

第二五六节 本少君是有钞能力的人

    胡沙虎这次遇到的是强敌。

    因为对方来头太大,完颜襄,金昭祖五世孙,不仅是王爵之身而且还是当朝相国之一。

    钱,成为了这次淮河上密议的关键词。

    乌林塔铊认真思考后说道:“给我点时间,我问问。”

    问谁乌林塔铊没说,可能不仅是他的后台,应该还有自家宗族的长辈。

    韩绛一摆手:

    “去问,过几天咱们再喝。我备好酒,还有个事,我需要在咱们边境搞点事,具体老翟负责,就是骗几个人过来杀了。”

    乌林塔铊问:“几个。”

    “恩。”韩绛想了想:“几百个吧,不超过一千。”

    乌林塔铊再问:“什么人?”

    “盐商。”

    狠人,这是狠人。

    乌林塔铊知道武清盐的事情,他要的钱其中有一部分是给武清那边分的,还有这里大小的官,自已手下的人,并非他一个人独吞的钱。

    韩绛却够狠,杀原先的盐商,独断武清盐的生意。

    乌林塔铊点了点头:“行,我安排一个百户和翟将军配合,不要你一文钱辛苦费,只当是我的心意。”

    “谢过。”韩绛一抱拳,然后在刚刚屎遁回来的李铁哥肩膀上轻轻一拍:“铁哥儿,我韩家在临安是祸害,你李家在中都连害人都不行,听我的。咱不欺负人,拿钱砸,青楼的姐们不对你笑,是因为你钱没砸够,砸够了,别说笑,你让她一边哭一边笑都没问题。”

    “恩,恩。”李铁哥非常认可韩绛的话。

    韩绛将机关盒递给了李铁哥:“这是天机,我没装火弓。你若强拆是不会损坏里面的锦囊,但天机若提前被泄露,若有什么变故,别怪我。我会派人在合适的时候去金中都,替你解开盒子。”

    “这个,好吧。”李铁哥还年轻,他好奇心很重。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敬神鬼的。

    回去的路上,翟简问:“七亿钱,你韩家头一年能拿出七亿钱,第二年还能吗?”

    韩绛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老翟,这钱我一文都不出。这全是金国或是金人的钱,我这么辛苦的,总要挣个辛苦费,其余的部分返还给金人,给点甜头来年好继续。”

    翟简突然停下了脚步,这让韩绛有点意外。

    翟简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边军许多都象原先汝州陆海军那样,朝廷非但没有因为天灾追加粮草,反而是减。”

    “为什么?”韩绛也不知道原因。

    翟简说道:“去年,军费八千万。”

    韩绛接了一句:“钱?”

    翟简苦苦一笑:“贯。”

    八千万贯,是****吗?翟简继续说道:“去年国库收入,也才九千万贯。加上酒,也不够支出。而临安府周边禁军,占总支出的七成。”

    韩绛问道:“比如,北大营,两万人马,能披甲的不足七百人?”

    翟简点了点头后说道:“朝中近二十年来,萌恩为官没有实职的,尽可能都是武勋,这笔钱也从军费中扣出。临安府军器监,每天一万贯,一千担粮草的消耗。你若想贪财,倒卖军械利润最大,而他们十分愿意卖,只是没有敢作这种生意。”

    韩绛在翟简肩膀上一搭:“谢了,老翟,这是一个好主意。你知道,我有买家。”

    “当然。”翟简当然知道,买家他也认识。

    魏老鬼的二女婿。耶律阿布其!

    韩绛就问了:“老翟你怎么知道他的。”

    翟简哈哈一笑:“你忘记我的官职了?”

    这话说的。

    韩绛想了想也对,有些事情骗一骗普通人还行,翟简无论算不算精明的人,可他一心盯着镇安侯府,自然也会盯着与镇安候关系极密切的,而且还是镇安侯岳父的魏家。

    所以,耶律阿布其在他的视线与调查范围内也是合情合理的。

    翟简突然又说道:“宛城的事情,计划改。你想靠谈判拿到宛城地图很难,要有退一步,或是退两步的计划。”

    韩绛问:“如何退?”

    “退一步,同城而治。就象现在的楚州北边那一片边界不清,混合之地。但这方式对十里之内的土地可以用,宛城有点大。所以退两步,盗贼占城,金人没拿回去,我大宋也插不上手,秘密派人治理。”

    在韩绛眼中,这不是退两步,而是往前迈了一步。

    可这种可能性会有吗?

    看韩绛在思考,翟简说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你可以问问仲行公他们。”

    “好。”韩绛也认为,这个时候是需要自已的小集团来出主意了。

    回到城中,翟简路过家门而不入,把韩绛送到了张熠安排的宅子后这才折返回去。

    韩绛有些累,酒也喝的不少,回屋没洗漱就直接睡了。

    翟简却是满面红光,笑呵呵的回了张熠府。

    进了门,翟简才注意到,此时已经过了三更天,府里的人竟然还都在花厅等着自已,就是自家的二姑娘,已经困的撑不住,可依然还没回屋,一直在等。

    翟简一进门,虞家九姑娘也就是翟简的夫人指责声劈头盖脸就来了。

    “你,你只是去看一看那物件是不是真的,需要看整整一天,还是你和那浪荡子去喝了花酒,耽误了一天时间。”

    浪荡子是李幸,自然不是韩绛。

    翟简被这么一骂,酒瞬间醒了大半。

    是呀,今天是去看那兵符真假的,怎么就跑出去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怎么办呢?

    实话实说,估计自已的夫人会生气,会骂人。

    自已虽然惧内,但宛城的事情断然一个字也不能讲,这事太重要,万一走漏的风声,会不会被朝堂之上问罪且放一边不提,宛城没拿到才是大遗憾。

    自家九妹是什么人,虞枢娘太了解了。

    看眼神,就是知道九妹要飙。

    虞枢娘开口了:“官人,妹夫醉了。”张熠听完这话,马上去扶了一把翟简,这么大的台阶翟简若是没看到,才是真傻,立即就装的站都站不稳。

    张熠安排人扶着,往侧院走去。

    半道上,张熠问:“出了什么事?”

第二五七节 惧内的良将

    半道上,张熠问:“出了什么事?”

    翟简一挥手,让扶自已的仆人退到一旁,自已往前走着。张熠快步跟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事。”翟简也就说了这两个字。

    张熠也挥手叫人别跟着,而后问:“多大的事?”

    翟简停下脚步:“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我实在想不明白,韩老贼怎么就如此信任我这小兄弟。从镇安侯府的事情开始,便不是一个单独的事,与过宫都没太多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郦长会去的。”

    “小兄弟?郦长会是谁?”张熠一脸的懵。

    翟简看了看张熠的反应,摇了摇头:“你,包括你家大娘。根本就没有圈内,虞公著是知道的,刘锐是知道的,连李洱都知道,但你我却不知道。郦长会是镇安侯的真名,他改姓李却还是高宗默许的。”

    “郦?难道是……”

    “没错,就是那逆贼之后,是金人派来的奸细。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我那小兄弟图的是什么?”

    张熠没再问,因为他也不知道。

    他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说。”

    “好。”翟简一抱拳:“今晚上谢过,有些事不能外传。”

    “懂。”

    张熠送翟简去休息,然后赶紧就往自已的院子跑。

    虞枢娘已经等在这里。

    张熠坐下之后接过虞枢娘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夫人你这个妹夫怕是已经被韩绛说服,一口一个小兄弟称呼着。似乎有什么谋划,但我们不知,他也只知道些许。你兄长知道,李洱知道、刘锐知道。”

    虞枢娘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要怪,我和九妹走的太近。”

    “为什么这么说?”

    虞枢娘解释道:“九妹夫一心想着如何给魏王府进忠,而我们也在不断的帮他。很显然,我兄长很不看好魏王府,甚至是反感。是因为什么,这个要问了才知道。所以,我们被挡在他们的圈子之外。”

    张熠问:“那么,写信问问?”

    “来不及了,韩绛已经开始动手,他要办的事我兄长肯定知道,而且派人支持着。明天,帮我这个妹夫下台,若让九妹为难他。还有,王刻惪我深信,就在城内,一定要找到他。”

    “恩。”

    张熠也明白,找到王刻惪确实是非常有必要的。

    次日,翟简正在思考如何面对自家夫人的拷问,一个消息紧急送到救了他。

    “报,扬州传来消息,淮南东路转运司使权知勾当公事,亲手杀了驻扬州禁军、淮南东路扬州属厢军,九品武官三十九人,八品十一人。理由是虚假兵册,倒卖军粮,私吞军饷、克扣抚恤等罪名。”

    淮南东路转运司使权知勾当公事!

    谁?

    翟简在旁说道:“韩绛。”

    张熠糊涂了:“韩绛半夜飞回扬州杀了人,今早上又回来了,有仆从看到韩绛早上在院中练拳。难不成他是鸟,鸟人?”

    翟简根本就不用猜,开口说道:“用权知一词,因为他回临安就不再是这个官,现在是临时的。他已经是崇政殿说书,七品官了。他离开扬州的时候,肯定把官印,令牌什么的留在扬州。因为到楚州用不上。”

    “杀人的,还亲手。还能是谁?只能是辛幼安,这疯子。”

    翟简猜对了,还真是辛弃疾亲手杀的。

    辛弃疾不是疯的,只是有点极端,他喜欢钱,喜欢美人,喜欢剑。对普通百姓不错,对盗贼、贪官污吏极狠,在朝中有人弹劾他用就嗜杀一词。

    这不是辛弃疾头一次对重罪下狠手,以前就有过两次。

    但当时记录此事的人肯定不能写辛弃疾,因为辛弃疾已经被贬官为民了,所以只能把这事放在韩绛身上,除了韩绛还没谁敢顶这个锅。

    当时,扬州城内,沈羽然差一点吓出屎来。

    崔壹葉脸色苍白,几个时辰都缓不过劲来。

    这会也没办法追问翟简了,虞枢娘吩咐:“速请韩家少君前来。”

    “是。”

    距离很近,所以很快韩绛就到了。

    虞枢娘也没什么客套的话,直接把刚刚送来的消息拿给韩绛看。

    韩绛看完之后,竟没有一点反应。

    “谢过大娘子,还有事没?”韩绛显然这就准备回去,他正在研究占了宛城怎么挖银子了,若不从金人口袋里把银子挖到自已口袋,拿什么支付一年七亿钱。

    虞枢娘问:“你不意外?”

    “有什么可意外的,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老辛干的。”

    虞枢娘再问:“你心中的幼安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被问到这个问题,韩绛倒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不是思考如何回答,而是思考穿越前看辛弃疾传时又在网上看到段子。

    韩绛想好之后回答:“老辛是纯爷们。”

    “何解。”

    “论文采,唐时李杜也就是他这水平。想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论风流,怕只有戏文中的万千花丛过楚留香有那么一点点资格和他比。论气概,每个少年都有一个英雄梦,想曾经少年时,以五十人对五万,万军之中手擒叛徒。”

    说到这里,韩绛一脸的仰慕:“沙场点兵间意气风发,剑拔弩张下破阵杀敌。他是少年心中的一代大侠。”

    “至于我怎么看。当今世上最硬核的古惑仔。就这样。”韩绛说完轻轻一抱拳:“大娘子,绛告退。”

    韩绛对辛弃疾的评价一共是十二个字。

    虞枢娘听清了每个字,但其中有五个字、两个词她完全不懂。

    硬核是什么意思?

    古惑仔是什么意思?

    那么,这一切加起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一直坐在屏风后的翟家二姑娘站了起来,绕到侧门小跑着追了出去,就在韩绛快要离开时,翟家二姑娘挡在韩绛面前。

    不认识。

    对面不相识。

    韩绛不知道对方是谁,除了知道是一个女子之外,因为戴着面纱也看不清脸,看打扮倒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张熠家的姑娘?

    “请小官人再再评幼安先生?”

    “仰慕者?”韩绛笑问。

第二五八节 一个被打仗耽误了的大文豪

    翟家二姑娘回答:“只是想听小官人点评。”

    韩绛反问:“我若拒绝呢?”

    翟家二姑娘手掌一翻,一把只有三寸长的小刀出现在手心,然后如变戏法一样两人身边的一片树叶削的叶脉还在,叶内镂空。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韩绛脑袋里闪过三个想法,头一个突然一拳打在这姑娘脸上。可再想想这姑娘的打扮,万一是虞枢娘的女儿呢,这惹不起。

    第二个想法就是逃,但万一这丫头发疯怎么办,丢脸的很呢。

    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好男不和女斗。

    在经过了大约十秒的犹豫之后,韩绛说道:“话说老辛确实是一个人才。滁州他当过官,一个穷地方才半年,他就让当地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又到了河南西路,好多人搞不定的匪患,他三个月就摆平。”

    “老辛的飞虎军是真正的好军,可惜,老辛这一辈子不是在被调任就是在被调任的路上。不是在被贬官,就是在被罢官的悬崖边上。”

    “十二年前,他第一次被罢官后,我估计他自已都没想到,他隐居时才发现,原来自已是个被打仗耽误了的一代文豪。哈哈哈。”

    韩绛爽朗的笑着,笑着笑着两行热泪夺目而出。

    这次翟家二姑娘没再拦,看着韩绛一步一步的走远。

    韩绛走远,虞枢娘站在翟家二姑娘身后:“二丫头,你以为区区一个李幸就因为投靠韩家就有资格成为刘、李、虞三家的坐上宾?你以为区区一个李幸就能说动仲行公、幼安先生出山?或许你以为,钱老已经年迈糊涂了不成?”

    翟家二姑娘猛的转过头来:“姨母?”

    虞枢娘自顾自的说道:“莫说是投靠韩家,就是他韩节夫亲自出面都会折面而归。”

    “他,他……”

    虞枢娘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同时吩咐道:“传令,整军备战。”

    韩绛虽然没说细节,可虞枢娘却很清楚,在楚州这地界上,宋金两边的驻军肯定有一场仗要打,或是真刀真枪,或是木刀竹箭。无论真假,狠狠的打一场是少不了的。

    再说韩绛,独自一人感慨了一会,回屋。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作。

    一回屋,梅香就拿着一封信迎在了韩绛面前。

    韩绛接过信:“竹香呢?”

    韩绛问的没错,因为梅香是内室长婢,信件等事情是由外室长婢竹香管的。

    梅香说道:“这是家书,归我管。”

    家书。

    穿越这么久,韩绛还头一次接到家书。

    之前有老爹韩侂胄写的信,可信中有机密内容都是装进特殊的机关盒内,或是有漆封专人送信,要直接交到韩绛手中的。

    这种纯粹的家书,反正很另类了。

    梅香又问:“少君,要念吗?”

    “念吧。”

    确实是韩侂胄的家书。

    很长。

    梅香念了很久才念完。

    韩绛听完后,总结起来就是那么几点。首先,老爹我很好,你也好好的。其次,春耕已经完全结束,庄子里已经报了上来,因为你不在家,所以安排韩安看了报上来的文书,春耕很好。

    接下来一事,才真正有趣。

    韩侂胄又捡了两个孩子,一个两岁,一个三岁。最特别的是,水灾两孩子全家都死了,她们没死。而后,得了天花被人扔进了破庙之中,派出去的是韩、钱、张三家联合组队的,每队都是五至七人。

    捡到这两孩子送回来。

    可没等治,两个孩子的天花根据张家的确诊,在轻度天花阶段就已经自愈。

    接下来,查问了两个孩子在破庙里为什么没饿死,两个孩子靠着破庙里的野草活了两天,又已经派人去破庙把所有的野草都检查一遍,或许那种草有药性。

    可这事没完,韩府太大,两孩子偷偷跑出屋去玩,结果迷路,下雨的时候躲进了旧柴房。房榻了,两个孩子竟然受了点惊吓,却连根头发都没伤到。

    之前是讲故事,韩绛还当乐子听着。

    可最后,这事让韩绛吓了一跳,韩侂胄的意思是,府里决定收养这两个孩子,已经到临安府正式报备。以韩绛的名义报备。

    听到这里,韩绛打断了梅香:“梅香,你等一下。这一段什么意思,什么叫以我的名义报备。”

    梅香把信放下:“少君,依宋律中刑统-户婚律条-养子立嫡-孤童男女律-幼童律。”

    韩绛听完这一长串,内心只有两个字:

    卧槽。

    梅香才不知道韩绛内心怎么想,针对这信中的内容说道:“依律,孤男童小于三岁,可改为养父姓,三岁至二十岁不可改,二十岁时可自选是否随养父姓,但要经原宗族同意。没家人,不代表没宗堂。只有在重灾之地,经官府认同后可特例。”

    “了解。”韩绛真的没想到,宋代竟然还有这么严谨的收养法律。

    梅香继续讲:“女童则没有这条规定。但却有严格的收养限定,拿咱们家来说,分为韩氏收养、韩家收养、韩家某人收养。我因为有兄长,而且兄长不可能改姓,所以是韩家收养。竹香和我一样,兰香是宗族收养。”

    韩绛问:“区别呢?”

    “宗族与韩家其实对我们来说区别不大,有本事是当高仆比如影和彩,没本事的还有去下院干杂活的。月钱好象也差不多,都能读书,有什么区别呢?”梅香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与她关系不大的事,她倒是没研究。

    知道收养的律条,是因为她的兄长也在韩家作事,只是不姓韩。

    韩绛不想纠结这些,指了批:“那么,以我的名义是什么意思?”

    梅香回答:“就是说,少君膝下已经有大姑娘、二姑娘了。”

    什么?

    韩绛指了指自已:“你的意思是,我当爹了?”

    梅香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我相信府里还有主君,肯定已经算过八字,批过星盘了。这两个孩子肯定是极旺少君的,对了,她们肯定是命很硬的很重。”

    天灾没死,天花没死,房榻都没伤到。

    不用算韩绛也知道这属于命硬的。

    但是!!!

    这算什么事,自已什么都不知道的呢,这就当爹了。

第二五九节 欢欢喜喜当爹

    韩绛才十七,还没成亲呢。

    这就已经有两个女儿,一个三岁、一个两岁。

    韩绛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个事。

    倒是梅香感觉很正常:“少君,咱们府中那年若只捡三五个孩童反倒让人意外呢,去年捡了二十六个,不过资质差的送到庄子里去了,依韩氏收养备的案。”

    自已的老爹好捡孩子,韩绛确认了。

    韩绛指了指自已:“我算第二十六个,还是第二十七个?”

    梅香掩面一笑:“第二十六个。”

    我去,果真连自已都算人数了,看来老爹韩侂胄真的捡了不少孩子。

    梅香又说道:“这些年,流民特别多,有些地方是有灾没人管,有些地方却是人祸,盗匪四起。咱们韩家也是在积德,若没有人捡回来养,饿死或许不是最惨的,听说有些人特别坏,将孩童砍掉手脚放在街市上乞讨。”

    韩绛点了点头,他出来走了这么多地方,天灾人祸让许多人流离失所。

    临安府内达官显贵纸醉金迷,许多地方却连野菜都不够吃。

    韩绛问了:“那这两个孩子,用我的名义,不需要问我的意见吗?”

    梅香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之后摇了摇头:“不需要。”

    “为,为什么?”韩绛心说凭什么不需要我的意见。

    梅香回答:“首先,有官府每月来往的公文,先发到这对孩童被发现的所属州县核查。而后,这事最终作决定的是咱家大娘子,我估摸着正式的订亲文书已经下了,六礼已过三礼,那么是大娘子说了算。”

    韩绛不想说话了:“你歇着吧,信中其余的部分我自已看,我想静静。”

    “是,婢告退。”梅香也不知道为什么,韩绛突然情绪低落。

    依常理说,收养这么一对有福旺家的姑娘,这是大好事,怎么能不高兴呢。

    难道说……

    梅香想想又不对,少君也不可能因为将来嫁妆发愁。民间很多不愿意收养孤女,就是嫁妆太吓人。

    可自家不差钱。

    那为什么呢?

    再说临安府。

    这事韩侂胄可不是随便安排的,先说八字,这是钱家亲自给推算的。和韩侂胄的不冲突,也不旺。但却对韩绛与钱歆瑶的八字,极旺。

    原本这对孤女是准备依韩家收养,然后看能学点什么,学到本事了就是高仆,学不到就是下仆。这也是韩家以往的惯例。可这么一算之后,韩侂胄却有了新想法,这个旺也是有讲究的。

    利金虽然财旺但伤和气,利水多智但……

    这姐妹的旺的是生机。但一个命里缺火、一个命里缺木。

    这事最终的决定权反而没在韩侂胄手中。

    眼下,一切还只是计划,官府的公文又不是紧急公文,会在每月固定的时间送出,发到那姐妹二人被找到那破庙所属的县。然后等回文,这才可以进入流程。

    钱歆瑶。

    这丫头已经为这事算了三天。

    施子彦虽然不在临安,可他的弟子之中有极精通阴阳、天道的人。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韩绛,天上火命。

    钱歆瑶,石榴木命。

    施子彦的弟子施有为推算三次,生怕出一点点差错,而后对钱歆瑶说道:“师妹,嫁了韩家绛哥儿后,依命理推算,他可助你心想事成。”

    原本对这位师兄极佩服,非常信任的钱歆瑶怀疑了,一脸怀疑的看着施有为。

    施有为急了:“师妹,你是信不过师兄的推算,我为怕出错,可以推算了三次,次次相同。你以为木生火?木是生不了天上火的,反倒是地上的木喜见天上火。再加上这两个丫头,收养了,这二人旺生机,保证你们多子多孙。”

    钱歆瑶黑着脸:“还多子多孙呢。满大街去捡?还有,师兄可知我心中想的何事,敢说心想事成?”

    施有为轻轻的敲敲额头,有些话他能说,有些话他不能。

    依道门的规矩,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施有为还是说道:“你想的事师兄知道,未必不可能,言尽于此,不可再问。”

    钱歆瑶吓了一跳。

    她想的事是那种几乎不可能的事,因为她的梦想就是光复北境,驱逐金夏。

    钱歆瑶问:“真,真的?”

    施有为很严肃的点了点头,但就是不再开口。

    钱歆瑶再问:“那,义女还是养女?”

    “后者。”

    “办了。”钱歆瑶轻轻一拍桌子,大声吩咐道:“来人,拿我的名帖去韩府,让他们办事。”

    这还没进门呢。

    可钱歆瑶的名帖还真的很管用。

    正是钱歆瑶的态度才让韩侂胄改变了原本的想法,现在以韩绛的身份正式收养。

    韩家人丁单薄。

    收养的没办法是至亲,但若旺生机,这事韩侂胄当真是很开心的。

    心情大好的韩侂胄,亲自去地库挑选了几副字画,叫人送到钱家给钱荨逸。

    所以,韩绛没有发言权。决定这事的,一个是宋律认证过的爹,因为韩侂胄没有立妻,只有妾,夫人也是妾。所以另一个是宗族与宋律都认证过的韩家当代大娘子,也就是后院最高掌权人,虽然没过问,但不代表没话语权。那么,便……没他什么事了。

    韩绛这会纠结的是。

    去年韩家捡了二十六个孤儿回来,自已便是第二十六个。

    这事,怎么想想那么怪呢。

    正在韩绛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刘过、钱宽、史达祖等几人到了。

    刘过见到韩绛,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杀痛快了,我心说若再不走,我也提刀亲自去砍几个。有件要紧事须和主君你商量一下。”

    说完,刘过看韩绛脸上表情怪怪的,收起笑容:“主君,有心事?”

    韩绛摸了摸下巴:“我刚刚知道,我当爹了。”

    刘过嘿嘿一笑:“欢欢喜喜当爹。”说完,刘过感觉不对:“过错,过错。”韩绛只留意了后三个字,先是一愣,马上哈哈大笑:“没错,就是喜当爹。我爹爹收养了两个孤儿,以我的名义在临安府备案,我没过门的夫人竟然还插手,表示认可。”

第二六零节 真的,不是假的要当爹

    韩绛心说,这个词大宋肯定没有,所以刘过应该不知道。

    这事,史达祖一点也不意外。

    正如梅香所说的,韩绛是去年被捡回来的第二十六个。

    眼下只说那两个孤儿,能让收养,肯定有过人之外。

    韩绛倒也没见外,直接把信递给了史达祖。史达祖是府里的老人,韩府的情况他十分了解,解释那么费劲不如直接给他看信。

    史达祖与刘过一起看,一边看史达祖一边说:“这肯定是施道长的弟子施有为算过的,就我所知,他道门的功力比改之你高多了。”

    刘过点点头:“我知道他,我还一直想去请教一二呢,确实比我高。”

    韩绛这才问:“话说,改之兄,你知道喜当爹是什么意思不?”

    刘过回答摇了摇头:“没喜当爹这个词,不过欢欢喜喜当爹却有这个说法。以前,我与幼安交好。有一次,有个青楼女子来找他,抱着一个孩子。后经查证,还真是他的孩子。这种事,或许主君什么时候自已也不记得了。”

    果真,穿越综合症,有些词意思是不同的。

    韩绛哈哈一笑:“我一直以为的喜当辈怎么说呢,镇安侯府续弦的季氏在镇安侯不在临安的时候怀上,这就是喜当爹。”

    刘过想了想:“听起来,似乎这么用词,也合理,但怎么就感觉怪怪的。”

    韩绛一摆手:“不扯这些了,只当是作善事,毕竟是可怜的孤儿。我韩家也不差那碗米饭。”

    “正是。”刘过也认可这种说法。

    在这种人命不如狗的岁月,收养孤儿确实是善事。

    韩绛又问:“改之兄,你说有事,什么事?”

    刘过学着韩绛耸肩的姿势,耸了耸肩:“我没钱了。”

    史达祖和钱宽相互看看,钱宽也跟着说道:“我也没钱了,改之先生还借了我二十贯。”

    钱,这还算是事。

    韩绛才不在乎呢,韩绛说道:“古语有说过,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钱,怎么能个事呢?”

    韩绛准备给钱,刘过却说道:“不好,凡事有规矩。府里月钱有定例,我若多拿让旁人怎么想,所以这便是要紧事。既不能坏了规矩,可我确实没钱了。也不能借,借了我没办法还上。”

    这还真就是刘过。

    对钱从来就没感觉,富的时候尽管花,穷的时候只差讨饭了。

    十多年前,其母病重。

    是辛弃疾拿住了一个小官的把柄,硬敲了一大笔钱后把钱交给了刘过,刘过这才有钱回乡给母亲盖新屋,请仆婢,请郎中的。

    当时,朱熹有钱,刘过不要。

    曾经,辛弃疾、刘过、朱熹也是交往很深的好友。

    但因为严蕊案,辛弃疾与刘过便看不起朱熹了,拿一个青楼的姑娘作文章,在辛弃疾眼中这是不耻的,竟然欺负一个弱女子。在刘过眼中更直接,朱熹在他眼中瞬间就变成老人渣了。

    韩绛思考了足足一刻钟:“去抢钱吧,抢回来的钱先给行动的人发赏,然后一成上交府里作为管理费,七成作为日后的救灾备用金。再一成半留下紧急备用,淮南东路的事情结束后再作分配,半成是你们的辛苦钱。”

    刘过摇了摇头:“怎么能叫抢钱,这义举,劫富济贫,更何况咱们还要救灾呢。那先借十万钱,吃个酒先。”

    “行!”韩绛还能说什么。

    刚才还说不借钱,因为考虑到自已没有还款能力,转个脸就要十万钱。

    韩绛又说道:“我再给一万钱,这是公钱,你们喝酒的时候叫上翟简,淮河那边的事情他的部下在和金人一个百户正在作准备。还有,宛城的事你们和他聊聊,这事我真的很想,但却又怕的很。”

    “明白。”刘过一拱手,推着史达祖就往外走。

    韩绛批钱了,他那里知道怎么领钱,还是需要史达祖去领钱的。

    此时,扬州城。

    一具尸体被人从仵作房偷走,扬州代知府杨倓一顿板子打的捕快头子屁股开了花。

    这是件小事,很小的事。

    捕快头子叫屠陇,三代之前逃难来到江南,原本是陇东人,也就是现在的安庆一带。当年全家死光,只有他祖父一人随乱军逃到了江南。

    屠陇今个心情非常差。

    带着伤忙活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一点线索,完全搞不清是谁偷走了仵作房的一具尸体,饿的不行,找个一个饭馆准备吃点,然后再继续找。

    饭馆老掌柜早有准备,一个类似于后世马桶圈的椅架子已经备好。

    捕快因为办事不利被打板子这事,饭馆老掌柜年轻的时候就体会过,所以这种椅子他二十年前就给自已准备了几只。

    屠陇坐下之后:“简单点,来碗炒饭就行,给碗粗茶。”

    饭馆老掌柜一边叫伙计准备,自已坐在屠陇身旁:“最近扬州城血腥味有点重,听说青楼的生意都消停了许多。”

    屠陇接过粗茶喝了两口:“谁还敢出来,从临安府来的那个谏台的官叫沈什么的,心狠着呢,但凡让他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的,他能顺着线拉出来一串子官。”

    这时,饭馆老掌柜悄悄的给屠陇手中塞了一物。

    屠陇一摸到手上的东西,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什么,这手感,这重量。

    足有三两重的一块金饼子。

    屠陇脸色一变:“老吴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掌柜低声说道:“你有门路送人出扬州,这是定钱。”

    屠陇摇了摇头:“很难,你知道是谁封的城吗?”

    吴掌柜点点头:“知道,所以才有人出大价钱。临安韩家动的是朝廷的官军、江阴青阳葛家、扬州钱府请的这地图上的三教九流、临安吴家调动了绿林的几个瓢把子。官大的串起来往临安送,官小的直接砍了。”

    屠陇掂了掂手上的金饼,他有路子,但却知道这钱不好拿。

    万一送出城的正是这几家要找的人呢?

    屠陇问了一句:“是什么人?”

    屠陇知道最近扬州风声紧,所以他要问清楚。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但若是关系很大的人,这事再多钱也不能办,这不是丢官的事,有可能会送命的。

第二六一节 一个假现场

    饭馆老掌柜当过捕头,自然是知道深浅的。

    “王家原本的是一个管事,领的是王家与魏家的又月钱,私盐的事情他算是一个从犯。你爹当年和我一起当差的,这事合计一下,我估摸着你又能领功,又能拿钱。”

    “从犯,这事若真是我放的,会掉脑袋的。”屠陇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害怕,他还在计算利益与价值。

    饭馆老掌柜呵呵一笑:“拿着定钱,把消息卖给韩家。韩家说抓、说杀、说放,你听着就是了。我估摸着会放,听说王刻惪不见了,或放了此人他去找王刻惪,这便看你有没有胆量。若有,请令追踪。若没有,领一份赏钱来请老叔喝几杯。”

    屠陇很认真的考虑着这事。

    似乎可以。

    这时,一个捕快跑了进来:“头,那被偷走的尸体找到的,但这事更麻烦,又多了一具,明显是被人杀掉,来不及掩埋。”

    屠陇对老掌柜一抱拳:“先办差事。”

    “去吧。”

    在一处小桥旁,地上已经挖了一个坑。

    屠陇到,作为有经验的捕头他一眼就看出这一切都是假的。

    首先,尸体没泡水,这可是桥下。

    其二,另一具尸体手上没茧子,但却握着锄头,然而这个坑只能埋下一个人,却伪装成死者挖土的假想。

    其三,这死者是被勒死的,作成了被人踩着后背勒的假像,但脖子上的痕迹却是站着有两人对拉而勒死。两种勒法痕迹非常相似,屠陇若非到过临安府受训,他也看不出来。

    最后,这周边的脚印,全是假的。

    但屠陇也不得不承认,造个假的人是高手,顶尖的高手,而且曾经也是捕快中顶尖的人物。比自已还强,估计是时间不够,若给其足够的时间,自已想看出来这些问题,是需要花点时间的与心思的。

    果真,普通的捕快来报。

    “报,就现场来看,此人准备埋尸,有人偷袭了他,然后踩着他背上将其勒死。这两个的身上都被人翻找过,都是一个同样特点,身上有一小块皮被人用刀破坏的很厉害,可以看得出,之前身上有图案。”

    屠陇只是点了点头:“报吧。”

    这是假的,但屠陇不准备说破。

    最近扬州城内发现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不敢轻易出头。

    从案发现场回来的路上,屠陇就听到一个传闻。

    这是魏家大房一个管事交待的,二房家主吞了王家,也就是王刻惪价值四百万贯的银、钞、盐引等物。

    帮着魏家二房家主藏钱的一共是四个人。

    眼下,已经死了两个。

    听完这个消息,原本准备回府衙的屠陇掉头就往壕横扬州分号走去。

    屠陇是小人物。

    若说是他,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主管扬州府刑狱典使到了这地方,若是办与钱相关的事,自然可以随便进,但想求见韩家人,难。

    可屠陇还是走了进去:“小的屠陇,扬州府捕头,想求见韩家哥儿。”

    很快,屠陇被请了进去。

    一进屋,他第一看到的竟然是他曾经在临安府受训时的教头,赶紧上前施礼:“吴教头安好,不知教头到扬州,我应该请教头的。”

    坐在那里的是谁。

    吴铁。

    五品校尉,可不是小官。

    捕头不是官,只是吏。屠陇能强一点,因为他在扬州,是扬州府总捕头,流外五品,比起其他的没有俸禄的捕快来说,他是个有身份的人。

    吴铁不同,临安府总捕头,虽然还是流外,但他却有禁军校尉从五品的武官职。

    捕快想出头,挂军职最好的路子。

    吴铁起身:“河边小桥下,看出是假的了?”

    “这!”屠陇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吴铁却不介意:“若知道你亲自去办,我便不会随便派人去布局了。原本还说派人去找你,既然你自已来了,那么你替我把这局圆了,放出消息,林掌柜是四人中的一人,那天大火烧林掌柜的也是一人,现在四份图合一,全在林掌柜手中。但,林掌柜被人挟持了,瞎狗今晚上会对东城二疤动手。”

    屠陇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当下单膝跪地一礼:“小的一切凭教头吩咐,小的也会暗中放出消息,让人去抢图。还有一事,小的来想献给韩家。”

    “坐下说,你应该知道,我吴家与韩家是什么关系。”

    “是,是。”不用解释,屠陇懂。

    吴韩两家,三代姻亲。

    眼下最年轻一代,韩家照哥儿要娶的也是吴家姑娘。韩家四房的姑娘嫁的是吴家最小一辈的嫡子,两家亲如一家。

    “城西有家小饭馆,店主也姓吴。曾经也当过捕头,他给我一块金饼,这是王刻惪身边一人出的钱,想离开扬州地界。我是想请示韩家哥儿,是抓、是放。若放,是追踪,还是任其逃离。”

    吴铁爽朗的大笑几声:“有长进,明晚上军营中会出现叛逃的人,有真叛逃,有假的。你可以借这个机会把人带出去,收了钱便是你的辛苦钱。几天之后,宋金边界会有一场夺宝之乱,去的人越多,你功劳越大。”

    “谢教头。”屠陇单膝跪地,重重一礼,然后起身再抱拳后才离开。

    屠陇出去之后,韩俟这才从后面走出来。

    吴铁拱手,韩俟回了半礼,毕竟身份有差,吴铁是仆、韩俟是主。

    韩俟坐下之后说道:“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戏文也看了不少,最近和叔父在一起,倒是学了一些,近日那三十六计的草稿我也读过一些,我感觉这必是东西之计。”

    是声东击西之计,吴铁知道韩俟说错了,这话也不好纠正,只说道:“明一道,暗一道。原本就是保命的不二法门。”

    韩俟点点头:“没错,叔公平日就是这么作事的。不过我那小叔父很多时候还给自已准备再准备一道邪门的。”

    听完这话,吴铁倒是想了想:“似乎真是这样,就拿当下的事来说。明着是查淮南东路的账,许多人都认为绛哥儿暗底下是为了魏家的遗产而来。姑爷那边只当是为了淮南东路的话语权,我却看清了,都不是。”

第二六二节 吃太多会堵了脑子

    韩俟很吃惊。

    他原本以为韩绛作的这一切图的就是韩家在淮南东路的话语权,难道还有什么自已不知道的。

    吴铁倒没娇情,很快便说道:“绛哥儿在给自已以后从政打磨班底、磨砺幕僚。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淮南东路或许只是顺便。”

    韩俟心里不怎么认同。

    经吴铁一提醒,他认为韩绛确实是另有目的,但肯定不是为打磨班底,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事。

    可韩俟也猜不出是什么?

    事实上,韩绛搞这么多只为一件事,给自已创造一个让钱生出十八代孙子的环境来。

    楚州,韩绛很忙。

    不见客,吃饭要最简单的,连茶都不喝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圈钱上。

    韩绛已经两天窝在小屋内没出门了。

    楚州即将成为宋金最大贸易港,韩绛不可能错过这次的投资潮,错过了他一定会后悔一年以上。

    自三十多年前金宋议和之后,宋金一共设立了十三个榷场。其中宋这边有四个,金国九个。

    这些榷场管制较严,地点、货物、交易方法都有限制,而且兴废无常。

    但长期的,相对稳定的,一共有四个。

    西北的秦州榷场(天水一带)属金管,是活跃度比较高的榷场。而后是宋朝盱眙军榷场,遗憾的是,又被金国强占而去,这么一来,江南便没有了宋国所属的榷场。

    宋国最活跃的榷场是在安丰军(安徽寿县北)。

    韩绛最想是曾经辉煌,后因为金国派驻官员贪婪无度而荒废的邓州榷场以及自已借楚州之地,在那不足二十里的荒滩地带建一个属于自已的榷场。

    邓州榷场(现邓州一带)金国管。这也是韩绛想要宛城的原因。

    正在韩绛研究圈钱大计的时候,丹霞来到韩绛身旁:“少君,有客到。”

    “我说过了,天没塌下来就不见客。”

    丹霞想了想:“是翟家二姑娘,说是前两日见过少君,她听闻少君两日不出屋,送来了楚州当地的物色菜,有,有藕圆子,还有小鱼粥……”

    韩绛一条条听着,听完乐了:“你说,你回家之后,会不会被你家姑娘打死。”

    “啊,我,我没犯错啊。”丹霞真是紧张了。

    韩绛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以前镇安侯府与陆远伯府有婚约,虽然没换过庚契,但那婚约却是白纸黑字留存的。你敢放陆远伯府二姑娘来见我,你说你家姑娘会不会打死你。”

    丹霞一脸的悲伤:“我错了,我就这赶她走。”

    韩绛伸手一拦:“你是不是吃了她送的点心?”

    丹霞猛摇头:“不,绝对不会,外人送来的东西怎么敢随便吃。我家姑娘常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没吃。”

    韩绛点了点头,钱家的家教还是出色的,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叫她进来,我和她是应该有一个了断。虽然我不曾认识她,她也不曾认识我。我和她没仇,我和陆远伯府还是要作朋友的,在临安府的时候我是狠狠的折了陆远伯府还有她的脸面。”

    “恩。”丹霞默默的想着,人可以请进来,自已要盯着。

    还有,再好吃的东西,自已也不能动心。

    翟家二姑娘是竹香带着进来的,作为外室长婢,翟家二姑娘又是一个女子,竹香负责接待是合礼数的。

    翟家二姑娘进入偏厅的时候,这里屏风都已经摆好。

    宾主见礼,各自落座之后,翟家二姑娘先开口:“姨母让我准备了一些点心,听闻哥儿两天没出过屋,也顺便来问问有何需要。”

    韩绛很正式的回答:“请回报虞大娘子,我在府内是在研究楚州挣钱的方案。这其中有一份是你陆远伯府的,虽然没有约定,但你父为此事出力肯定有一份所得。还有一份是你姨母府的,楚州上下为此事辛苦的人,也要劳烦虞大娘子分派。”

    翟家二姑娘听完后:“我记下了,必会转告姨母。可否问一句,哥儿似乎对钱很有心得,壕横号的店铺中没有货物,有人说壕横号的货物就是钱。”

    这样的话题倒没什么不可以聊的,韩绛说道:“玩钱这事怎么说呢。玩钱是神仙、因为可以帮助需要钱的人弄到钱。玩钱的人是魔鬼,会让有钱的人变的更有钱。玩钱玩的就是人心,无杠杆就没有玩钱的事。”

    韩绛说的是自已曾经学到的知识。

    原话其实是,无杠杆无金融。

    韩绛眼下的壕横号已经运用上杠杆了,给淮南东路许多人,还有军中发赏钱用的就是壕横号的不记名存单。这就相当于使用到了一级杠杆,将壕横号的资产凭空增加了许多。

    当然,若是遇上这些家伙集中挤兑,韩绛分分钟就破产了。

    玩钱的四种主体韩绛占了两个最黑心的,作工者、小商号这两种身份与韩绛无关,韩绛属于资本加银行。

    韩绛一翻话说的翟家二姑娘云里雾里。

    这个时代的人听金融知识,与听天书没什么区别。

    不过翟家二姑娘没再问,却是起身:“哥儿忙着,我告退,若有需要可派人到大院。”

    “慢走,竹香送姑娘。”

    韩绛坐着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翟家二姑娘出去之后,丹霞突然说道:“坏事了。”

    “怎么?”

    丹霞说:“她非但没死心,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韩绛笑着摇了摇头:“别傻了,牛不喝水强按头,赶紧滚蛋。顺便到楚州城转一转,我今天教你一招,天下间的美食绝对不是厅堂,而在街头巷尾,顺便给我带点回来。滚,滚。”

    被韩绛骂,丹霞没有一点不开心,反而乐呵呵的从屋里摸到一个钱袋子,呼朋唤友叫上家丁护卫去逛街。

    丹霞出去之后,韩绛靠在软榻上,脑袋里有两个念头。

    头一个是发行承兑汇票以及代表身份地位的贵宾信用卡的时候了,但怎么实施没有人能够帮自已,全靠自已考虑完整的流程。

    这个不能出错,若有一点出错就会赔光家底。

第二六三节 我家超节俭的

    韩绛正想的第二个事就有点狠了。

    韩绛考虑着,将楚州有榷场交易资料的商号全部变成自已的,任何人想交易都要通过自已的商号,这样的好处太多,统一定价,统一质量,而且可以把壕横号的业务融合到其中,但这种垄断有没有可能呢。

    肯定是要给当地豪族分配额的,那么朝堂上?

    这事有点头疼。

    最让韩绛难受的是,这种事情还没办法找人商量,因为其他人根本就不懂。

    韩绛摇了摇铃。

    韩绛手边的铃有两种,一种声音比较沉,而且声音悠长,另一种声音脆而急促。

    韩绛摇的是声音急促的。

    当职的梅香入内。

    韩绛吩咐道:“去见虞大娘子,单独替我问一句话。就问,请虞大娘子派人去虞山港问一下,雷馁可否收到第一船原料。一定要的准确的消息。”

    “是。”

    梅香退了出去。

    韩绛继续在写自已的策划案,韩绛在写的时候考虑看钱家能不能研究一种新纸,可以让自已使用钢笔蘸墨来写,用毛笔实在是太辛苦。

    韩绛也知道这是一个熟能生巧的活,许多文士一天可以写几万字,这就是练出来的。

    再说梅香,到了大院,这种事情她不会派人去办,问这个话肯定是机密的事。

    虞枢娘听到梅香要见自已,叫人请梅香去了花厅。

    虞枢娘的贴身婢说道:“刚才翟姨母家二姑娘去了那边院子,就下人来汇报,进院没一盏茶功夫便离开。”

    “恩。”虞枢娘点点头表示自已明白。

    此是,无论梅香代表韩绛来说什么她都要听着,那怕说不想再见翟家丫头,她也只能照办。

    梅香见到虞枢娘入内,先施礼,而后说道:“请虞大娘子让左右退下,我家少君有几句要紧的话想讲。”

    虞枢娘挥手示意身边的离开,心中却想着肯定是为了那丫头的事。

    这丫头错了,就不应该主动接近韩绛。

    厅内无人之时,梅香才知道:“我家少君想请虞大娘子派可靠的人到虞山码头,请雷将军告知第一船的原料是否安稳。”

    什么?

    虞枢娘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事。

    雷馁这家伙有什么瞒着自已,以船来计算的原料,那么是什么原料。

    虞枢娘想了想后回答:“我会派人去问,请回去转告你家少君,我有许多疑惑。他可否解答,若方便的话,傍晚时我摆小宴请他,宴中除了我家郎君之外,其余之人由他来确定。”

    “是,婢告退。”

    看着梅香离开,虞枢娘内心却是佩服。

    韩家虽然在临安府恶名昭昭,但韩家的家教礼仪却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虞枢娘相信,梅香肯定是读过女学的。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婢。

    梅香回去报告了韩绛后,韩绛回复:“这样吧,你再辛苦跑个腿,回复虞大娘子。我到楚州来两手空空,上门也没带礼物,倒是张指挥招待我又出钱又出力,傍晚我摆宴,家宴,请张、翟两府前来。你们四人安排吧。”

    “是,婢这就去。”

    安排这种事情韩家有一套完整的流程。

    只是这里不是临安,采购食材倒是要辛苦厨房的人去街市上选购了。

    正式的请柬送到,虞枢娘立即回了帖。

    基本上,全家赴宴。

    张熠的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也都在名单之内。

    梅香倒还给韩绛解释了:“我依的是正宴的礼,张指挥的庶子、妾室是没资格来的。只是咱这边没有接待女宾的主人,怕要是少君亲迎了。”

    “恩。”韩绛穿越已经好些日子,可贵族间的繁杂规矩自已只知道一点皮毛。

    好在身边四婢各有负责的事情,而且精通这些礼仪上的事情,自已只需要站人偶就行了。

    梅香开始安排之后,又派人去街市把跑出去的丹霞、兰香等人叫回来。

    这样的宴会要安排的事情太多,没管事的人在一定会出差错。

    丹霞学的是钱家的规矩,并不懂韩府的规矩,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学习一下,毕竟将来她是大娘子身边的贴身婢。

    傍晚,张熠、虞枢娘、翟简、虞家九姑娘,还有两边的嫡子女,庶子女在没有身份前是不可能参与正宴的。

    男子的身份来自功名,女子则是来自夫家。

    韩绛在门口迎上客人,见礼之后还没客套呢就直接开口:“我给家里定了一个规矩,叫光盘规矩。饭菜想要多少都可以,但放在自已盘中的,除非了厨师作的太难吃,剩饭超过百分之五就要受罚,连我爹爹也都遵守这规矩。”

    虞枢娘爽朗的笑着:“绛哥儿,不怕临安府有人笑话你韩家?”

    韩绛耸了耸肩膀:“笑话又如何,在临安府我可以唱高调,我韩家节俭。自古节俭便是美德,更何况虞大娘子你怕是不知道,就这个规矩我韩家一年能省多少钱?”

    “多少?”

    韩绛伸出手张开五指:“五百万个钱。”

    几千贯省下了,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韩绛又说道:“这仅仅是临安家里,若把庄子,外宅都算上会更多。奢华不代表浪费,贵不代表不节俭。”

    张熠纯粹是好奇:“贵,怎么还能是节俭呢?”

    韩绛一搭手:“张指挥,你的腰带应该扬州产的,这样的腰带我见过,看起来很漂亮但最多用两年。”

    张熠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韩绛指了指自已的腰带:“这临安长兴庄的腰带,用料讲究、作工精细。一条顶你那个至少数倍的价格。但是,这样的腰带可以用十年而不褪色,不变形。折算成天数,谁便宜?”

    “这个。”张熠头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韩绛继续说道:“而且我这个,更漂亮,更贵重。那个合算呢?当然,这只是日常用的,礼服这种东西没谱了,我有一套衣服,到现在还没有织好,那种一年估计只穿一两次,这种不能算上,只说常用的东西。”

    张熠摇了摇头,依然不太懂。

    其余人也是一脸懵,他们还理解不了这种计算方式。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707/ 第一时间欣赏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晨风天堂所写的《绛色大宋》为转载作品,绛色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绛色大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绛色大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绛色大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绛色大宋介绍:
业务经理韩绛空难来到南宋,被人救起。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救命恩人”韩老头,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绛色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绛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绛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