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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晨风天堂     绛色大宋txt下载     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节 不认祖宗的人

    韩侂胄很是吃惊。

    狠人,眼前这小子绝对是恨人,连祖宗都不认了。

    不,不对。万一,万一他真不是李幸呢?

    韩侂胄认真的把调查到的所有的信息又重新整合了一遍,再加上映月在近距离亲自认人,韩侂胄深信面前的韩绛九成九就是李幸。

    可真的万一,万一不是呢。

    韩侂胄又问道:“好,你说你叫韩绛,你出自那一望或是那一堂。”

    这个问题上次已经问过了,韩绛没有回答。

    在这里的几天韩绛倒是懂,有姓氏的人,那怕是农夫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郡望堂号,都是有根的,每个村子也都有祠堂。

    韩绛深吸一口气:“我出自昼锦堂。”

    如果说韩侂胄刚才是吃惊,这会就是惊呆,整个人都呆住了。

    韩氏一族有没有昼锦堂。

    没有。

    但,昼锦堂确实是存在的,这个堂是韩侂胄的曾祖韩琦致仕回乡之后读书作画的地方。

    韩侂胄这次真的怒了:“韩绛,你一派胡言,你就不怕老夫杀你。”说着,韩侂胄将桌上一只茶碗举了起来,眼看就要狠狠的砸在地上,韩绛也是脑袋一热,猛的一步上前:“韩公,稍等。”

    稍等?

    韩侂胄看的清楚,韩绛的眼神快速的扫过整个屋。

    韩绛在看自己所有的茶碗,可每一个都让自己舍不得,韩绛上前在书桌上拿起一团写废了起纸,从韩侂胄手中抢过了自己心爱的黑盏,这东西韩绛太喜欢了,后世这东西叫曜变天目盏,已经不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是绝世珍宝。

    韩侂胄看着自己手上的茶碗被拿走,换上了一团纸,紧接着听韩绛说道:“韩公,您砸吧,这只盏砸了太可惜。”

    哈哈哈!

    韩侂胄仰天大笑,这是气极反笑。

    “韩绛,你不怕我杀你?”

    韩绛是有点怕,但为了自己将来的身份地位,不得不赌一把,也不得不争一次。

    既然已经到了搏一把的时候,韩绛也无所顾忌了。

    “我给韩公算笔账,杀了我,我肯定是死了,不过你没救我的话,我已经死了。所以,我多活了几天也是白挣的。可韩公却不同,这些日子府里的花销不小,这些钱再少,韩公也是凭白损失的。”

    说到这里,韩绛语气一变:“李幸死在韩公府上,这事,韩公有把握瞒的天衣无缝?身在朝中,谁还没个政敌了?”

    “你……”韩侂胄想说,韩绛你胆子不小,你知道你在威胁谁?可韩绛却抢着说道:“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

    韩侂胄改口了:“本公救你一命。”

    “我欠韩公一条命,这事我只要活着有一口气就认。”

    韩侂胄也是气上头了:“给我当儿子吧。”

    “什,什么?”韩绛怀疑自己听错了。可韩侂胄却没给韩绛思考的机会,也没有再说第二遍,大喝一声:“来人。”

    几个家丁冲了进来,韩侂胄一指韩绛。

    韩绛心说:坏事,玩出火了,虽然死不了但皮肉之苦逃不掉。

    韩侂胄又笑了,因为他想到了映月汇报中提到的一事,韩绛在意自己手中茶碗高于在意映月,所以吩咐道:“将绛哥儿手中的茶碗,还有屋里那个,那个,那个茶碗拿走。”韩侂胄说完后,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韩绛心里想骂街,韩侂胄眼睛好毒,自己刚才眼神扫过的几只茶碗他指的一个都不差。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曜变天目被抢走,却无能为力。

    已经走到门口的韩侂胄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在欣赏了韩绛眼神之中那种不舍之后,心满意足的大步离开。

    韩侂胄并没有降低韩绛在府中的待遇,但却要求,韩绛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许再拿府中的茶碗。

    韩侂胄走后,韩绛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刚才装的还不错。

    韩绛又心中在计算了一下,这事是失控了吗?

    似乎不是。

    还有,当儿子是什么意思?

    韩绛叫过影:“影,韩公无子?”

    影回答:“主君无子无女,大房到了俟哥儿这一代,也是虽有子有女,却只有一子,医官说娘胎里的病,人有些傻。”

    听完影的话,韩绛开始分析韩侂胄说的话,让自己给他当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说韩侂胄。

    他没回书房,就坐在那个放了许多资料的屋内,手上一只拿着那只茶碗。

    这茶碗在此时也是珍贵的物品,号称烧十万只才会出一只的,特别是韩侂胄手中这一只,正看是蓝色、烛光下发绿、侧看有金丝,细看如夜中星空,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

    韩侂胄一直坐在这里,也不吃饭,也不喝水,更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

    傍晚的时候,韩安来到韩侂胄面前,没有韩侂胄的吩咐其余的人不得进入屋内,韩安属于极少数例外的人。

    韩侂胄一只手捧着那只茶碗,眼睛盯着油灯。

    韩安垂手站在一旁,默默的站着。

    突然,韩侂胄开口了:“安兄。”

    韩安马上单膝跪地:“主君。”

    “起来,我五岁的时候你就守在我身旁,话说这些年我一直当你是自家兄弟。”

    韩安没起来,很郑重的回答:“主君是主,我是仆,为主君效命是我的荣幸,主君待我恩厚,我现在家中也有良田百亩,店铺两间。”

    韩侂胄伸手一扶:“起来,你怕是要抱孙子了吧。”

    “一切都是托主君的福。”

    韩侂胄说道:“可是,我无儿无女。你说那个工部郎中鲁乔北,要把自己的儿子给我,过继过来。你说,我要不要?”

    韩安回答:“主君让老奴说,老奴就多嘴说两句,这几年老奴也看的清楚,他们图的是主君的权势。”

    “韩绛如何?”

    韩侂胄突然这么一问,韩安愣住了。

    “你说,韩绛如何?这临安府内有这年龄,如此出色的人吗?”

    韩安想了想:“主君,要说还真没有,这几天老奴也在观察着,绛哥儿绝对不是寻常人。虽说这几天他戒心很重,处处都小心翼翼。老奴原本想来,这经历生死大难,这也是正常反应。可今日这些事,老奴却认为,这才是绛哥儿本性使然,天纵其才、天骄之子。”

第十七节 韩家的背景

    韩侂胄再问:“我把你当家人,我问你,韩绛这个人如何?”

    韩安听懂了,韩侂胄问的不是韩绛人好坏,而想收韩绛为子。思考再三,韩安说道:“主君,老奴多一句嘴,这事若主君真有这意思,还请太娘娘作主。”

    “有道理。”

    韩侂胄接受了韩安这个建议。

    如果说刚才是一句气话,那么此时韩侂胄是真的非常认真的考虑这个可行性。

    韩侂胄又问:“若我之后,谁能撑起韩家?”

    韩安低下头,他很清楚整个韩家都是韩侂胄撑起来的,大房的纯粹就是混吃等死,别说是撑了,交在他们手中用不了几年这个家就败了。

    但韩安还是说道:“主君,老奴还是请太娘娘作主吧。”

    “好。还有,俟哥儿禁足,告诉他不是他作错了什么,而是我这几天不想他出来。”

    韩侂胄挥手示意韩安出去,拿着韩绛那只茶碗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再说韩绛。

    韩绛头一次象是失去了冷静一下,在自己的屋里转来转去,然后不时的翻一翻架子,眼看架子上留下的全是渣,好茶碗全部都被收走了,韩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悲剧!

    影上前:“主人何故叹气。”

    韩绛回头看了影一眼,摇了摇头,背着手走回到茶桌前,看着空空的茶桌,再叹一口气,真的是没了,全没了。

    影依然跟着:“要准备炭吗?”

    韩绛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那只曜变天目碗没了,还有架子上那只汝青,那只定白……”韩绛再次摇头:“不想喝茶了,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影站在一旁思考了片刻后出了小院。

    韩绛坐在那里继续发呆。

    先是为自己的杯子被韩侂胄抢走心疼,可转念一想,这些杯子也不是自己的,这都是韩侂胄的。

    韩绛不由的在想,自己惹韩侂胄生气了吗?

    不!

    韩绛并不这么认为,韩侂胄应该不是生气,那么他那一句给他当儿子,是气话?现在想一想也不象,现在倒是知道,韩侂胄把自己当成李幸了。

    镇安候府的李幸。

    候爵。

    韩绛相信,肯定不是财产之争,一定是权力,或是某地的控制权。

    应该是这样了。

    韩绛在思考的时候影回来了,将一只青白色的直杯。

    这是韩绛头一次见到直杯。

    这只杯子高四寸,口开一寸半,上下几乎一般大,底部环形杯座。

    韩绛一脸疑惑的看着影:“韩公吩咐过,不允许给我这院内再拿茶碗来?”

    影:“这不是茶碗,只是有人送来几只水杯。”

    韩绛一把就抢过来了,爱不释手的摸了几下后一脸的笑意:“出自景德镇的青白瓷,不对,这一只应该叫影白瓷。”

    刷,影脸红了。

    她万万没想到韩绛竟然用自己的名字来给一只杯子命名。

    其实,她想多了。

    影白瓷是后世的叫法,这东西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磐。在宋的时候根本就不受人待见,因为宋人点茶喜欢黑盏,若是浅色的瓷器怕就分不清茶与杯了。

    泡上一杯散茶,看着茶杯上若隐若现的荷花图案,韩绛的心情瞬间就平复了。

    韩绛心说,韩侂胄无论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都无所谓了。自己若没有价值,说什么都是虚的。若有价值,自己就算惹他生气,他也就是发发火罢了。

    一切在于自己的存在价值。

    不过,将来是留下还是离开,自己还真的没有决定权,既然没有选择,不如品品茶,赏赏月,然后等就是了。

    一夜无话。

    又一天午后,婢女在收拾这院子的时候发现了一块棋枰,彩似乎很喜欢,韩绛示意让婢女将这块棋枰留下来。

    彩手中的棋子落在棋枰上,似乎很享受棋子落下的这种声音。

    韩绛听不出这有什么区别。

    猜测可能是非常特别的木料以及优质的棋子落下的声音会不同,喜欢棋的人一定懂,可惜自己是业余的。

    影来到韩绛身旁低声说道:“主人,俟哥儿被禁足了,他派人来说,答应绛哥儿的事情,过几天一定办。”

    “恩。”

    韩俟被禁足了,韩绛明白,这家伙把制银的卷宗给自己看绝对是件错误的选择,韩侂胄生气是肯定的,今天没有来找自己麻烦,肯定在分析得失,这分析的越久对自己越是有利。

    午后,韩绛坐在窗下读书,读的是论语,此时的韩绛心中已经没有不安,因为他非常肯定自己有巨大的价值,无论自己是否承认自己是李幸都一样。

    韩绛正在读书的时候,彩头一次在非起居照料时主动对韩绛说话:“主人,可要弈?”

    “弈?”

    韩绛问完后,看到彩手中抱着的棋盒,懂了,弈就是下围棋吧。

    韩绛知道彩琴棋书画皆精,自己执黑,想自己这种业余级的没敢有什么留手,开局就是业余棋手必学,专门用来欺负新手定式中的大雪崩定式。

    大宋的棋与现代不同,首先是座子制,然后执白先走,黑棋后走。

    手执白子的彩仅落了二十子后,拿着白子的彩看着棋盘,竟然找不到可以落子之处,棋盘很空,可无论落子何处,都改变不了败局。她知道自己这盘棋已经是大势已去。

    院内侧屋,影把门砸的啪啪响。

    韩嗣开门,影说道:“弈。”

    一个时辰后,韩绛正屋外门廓,坐在韩绛对面的已经换到了第三人。

    彩,婢女中下棋无敌手,二十子就认输了。

    韩嗣,被送到书院中读过书,在书院中无人能敌,弈中高手。

    三十子认输。

    府内客师,韩渊,上一代老主人时代的府中老人,是当过知府的人,年龄大了回到府中是首席客师,四枚韩府金镶玉令牌的拥有者之一,因为韩侂胄无子女,所以只有客师,负责教导门客、同族子弟读书。

    同时也是韩嗣的授业恩师。

    即便是他,在大雪崩定式无穷尽的变化之中,开局即完败。

    与此同时,大宋皇宫内,后宫。

    穿着便服的韩侂胄坐在台阶上,身旁软椅上坐着一位老妇人,韩侂胄的亲姨母,当今太上太后,慈烈太后。

第十八节 以后,要怎么样

    慈烈太后听完韩侂胄讲的之后问:

    “节夫(韩侂胄的字)你说,这孩子沉稳、机敏、而且知进退。”

    “是,镇安侯的长子李幸,临安城中风评级差。与这孩子完全象是两个人,但我安排人亲眼看过,确实无误就是一个人。但也有那么一点万一,真的不是李幸,因为韩绛太出色了,出色到连侄儿都服气。”

    “谁看的?”

    “花满楼老鸨。”韩侂胄没提映月,因为映月是他的一枚暗子。

    “恩,这样的人虽然低贱,但却有识人之才。”

    慈烈太后想了想:“听说,有个姓吕的献子给你?”

    “不止,还有户部一位员外郎姓鲁,以及工部一个,侄儿都没见到人,是托人过来讲的。”

    慈烈太后又说道:“自我那侄女过世之后,你有四位夫人,妾、姬无数。你可有后,自己的毛病,不是纳多少妾能够解决的。”

    换个人说这话,韩侂胄能把刀拿起来。

    可这位就算不是太后,也是他亲姨母,母亲的亲姐姐,正妻的亲姑姑。

    韩侂胄只能陪着笑:“是,是我。”

    “带过来,给我看看。至于他是不是李幸有何关系,不重要。”

    韩侂胄惊问:“现在?”

    “立即。”

    “是,侄儿马上去。”韩侂胄起身施礼,赶紧就往外走。

    话说韩府,西席首座韩渊绕着韩绛的院子已经走了五圈,再次回到门廊前,深吸一口气:“再来,老夫已有破解之道。这天下不可能有人执黑无解。”

    韩绛已经感觉到压力了,这位国手级的围棋高手显然已经慢慢的摸到大雪崩式的窍门了。

    韩绛在考虑,是不是换招,换成大斜式,或是被称为三大变态级定式的最后一式:妖刀式。

    这时,韩侂胄到了。

    “来人,给绛哥儿更衣,速更,入宫。”

    入宫!!?

    韩绛吓了一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不会是要把自己给宫了吧。

    仆婢们立即开始行动,专业训练过的她们动作非常快,一刻钟之后韩绛已经重新梳头,换了更华丽的衣服,配上奢侈的饰品。

    韩渊在旁说道:“主君,绛哥儿这里需一个客厅。”

    “客厅?”

    “下棋用,还是专门建一个棋室吧。”

    韩侂胄这才注意到棋盘,问道:“渊叔,能和你对弈。”

    韩渊摇了摇头:“是我正在思考如何破解。”

    “再议。”韩侂胄没答应,因为今天之后事情会有什么变化他完全不知道,一切取决于慈烈太后的态度。

    在府内,韩侂胄就和韩绛一起上了马车。

    在路上,韩侂胄思考过是不是应该教韩绛宫中礼节,想了想没教,保持韩绛现在的样子才是最好的,太刻意的话怕慈烈太后不喜欢。

    此时,韩绛才真正体会到韩侂胄的势力有多大,他住的宅子依山临水,风景秀美。马车一路走,进了皇宫马车都没停,一直到一处花园才停下马车。

    然后步行穿过花园走不远就是后宫。

    这一路走过去,韩侂胄什么也没说,韩绛什么也没敢问。

    可怕的是,男子进入后宫,竟然没有被严格的检查,而且这一路韩侂胄的脚步都没有停下来过,宫中的禁卫不拦也不问。

    后宫一宫殿内,韩绛也分不清这是什么宫什么殿,这一路过来他紧紧的跟着韩侂胄,头肯定是不敢抬的,这是皇宫,依电视剧中演的,有一点不小心,脑袋不保。

    宫殿内,一位八十岁的老妇人坐在正上面。

    韩侂胄到,几个宫女将老妇人面前的帘子拉起,韩侂胄上前:“姨母,这就是儿给您提到的绛哥儿。”

    这老妇人正是慈烈太后。

    韩侂胄施完礼后对韩绛轻声说道:“施大礼。”

    韩绛脑袋这会是僵硬的,没敢多想,赶紧磕头。

    慈烈太后先是一愣,这娃子当真不懂礼节,这见面就磕头是谁教的。微微一笑:“绛哥儿,到近前来。”

    若韩绛知道慈烈太后想什么,肯定会说这都是电视剧害人。

    自己没见人就称大人还是自己上了国学课之后才懂的。

    韩绛起身,也不知道应该往前走几步,距离多近,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韩侂胄,韩侂胄摆手示意他再往前,韩绛一直走到约一步距离,这才半蹲半跪弯下身体,头微抬。

    “长的挺俊。”

    “谢,谢……”谢什么,韩绛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

    老妇人笑了:“是给吓到了,绛哥儿,你以后有何打算?”

    这个问题韩绛想过,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这事。

    看韩绛发愣之后,又回头看去看韩侂胄,老妇人说了:“别管他人怎么说,你只说你怎么想?”

    说完,老妇人又补充了一句:“要说真话,否则本宫会生气的。”

    真话。

    韩绛很认真的思考过才说道:“我想我能够养活自己,我想去一处安稳、无争之地。我可以作工养活自己,我有些才能,可以让我能够活下去,可能刚开始贫苦一些,但我相信只要努力,可以让自己慢慢过的好起来。”

    这是真话。

    老妇人可不是普通人。

    她是赵构的皇后,当今皇帝的奶奶辈。她见过的,经历过的,很多,很多。今年八十岁,她看的通透,无论是用眼睛看,还是用心看。

    慈烈太后又问:“给你米粮、布匹,你能吃到嘴里,穿在身上。”

    慈烈太后问的没错,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若无人照顾,纵然有家财万贯也一样会饿死,冻死。

    只看韩绛的手,这才是真正没干过活的手,白净细嫩。

    韩绛回答:“我会下厨、我会缝衣、我还会一点简单的木匠活,我还懂一点波斯语、拉丁语、希腊语。我……”韩绛有点犹豫,自己会不会讲的过头了。

    “继续讲,大胆的讲。”

    “我精通算学,还兼修过海洋学。”

    慈烈太后看了韩侂胄一眼,韩侂胄重重的点了点头,韩侂胄心中明白自己的姨母,慈烈太后是什么心思。

    与其这么多人盯着给自己送儿子,既然韩绛自称韩绛,那就是有缘。

第十九节 救我一命,给你养老送终

    慈烈太后非常认真的思考过。

    韩绛是唯一,也是最合适的人选,同时可以让那些阿猫阿狗也别再乱送人了。

    韩绛,是不是李幸,这一点韩侂胄不仅自己调查过,还特别请现任权知临安府吴松一起帮着调查过李幸家里镇安候府发生的事,吴松是这位慈烈太后的侄子。

    李幸是个什么东西,勋贵公子哥中的渣渣。

    走鸡斗狗、流连青楼。仅十五岁就府中就已经有三位妾,而且整日在青楼不回家。

    若韩绛自己拿着李幸的资料,那怕两个人长的完全一样,韩绛也会认定另一个是假冒的,差太远了。

    但此时,韩侂胄与慈烈太后想的却是一样。

    韩绛九成九就是李幸。

    是什么样的生死危机,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下,让这个孩子如此老成,而且隐忍多年。为活着,不惜自毁名声,不惜自甘坠落。

    那天来弹琴的是谁?

    当今临安城几大名花魁之一,在韩侂胄调查的资料当中,李幸无论是花钱、还是送礼者无法靠近,被其无视。因为顶级花魁根本看不起这种纨绔子弟。

    可韩侂胄将这位花魁送到韩绛面前,韩绛很意外的选择了拒绝。

    在韩侂胄与慈烈太后心中,这足以证明,韩绛所作的一切荒唐事都只是为活着。

    此时,听到韩绛竟然想要离去,那怕是作工求活,作一个下等的平民,韩侂胄与慈烈太后更加坚信,韩绛活的有多辛苦。

    当然,万一不是呢。不重要了,如此优秀,还敢自称说自己是昼锦堂的,韩侂胄相信这就是天意,自己依然捡了一个宝。

    慈烈太后与韩侂胄用眼神交流之后,又问了:“我的侄儿节夫救你一命,你如何报答?”

    “没齿难忘,若有差遣,不敢说刀山火海这样的空话,在我能力所及生死对半的情况下,我会顷其所有。”韩绛想的很真实,虽然自己是一个现代人,可却受中华道德的洗礼,救命之恩必须要报答,以死相报的话韩绛说不出口,他知道自己作不到。

    韩绛的话听在两人耳中,都赞许的点了点头。

    讲的好,讲的真好。

    慈烈太后听到这话有一些动容,这些年她听过太多万死不辞之类的空话,她听得出什么话是假,什么话是真。

    慈烈太后深吸一口气:“节夫生有暗疾,此生不可能有子。同族亦无子侄可过继,同卿有两女一子一孙,其余各房也无子可过继。将来有一天,节夫老去,膝下也没有一个养老送终之人。”

    韩绛一脸的严肃:“莫说养老送终,就是披麻带孝也是我份内之事。只是,韩公这份家业,我也听到一些韩公的家世,这……”韩绛苦涩的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话不用明说,愿意给韩侂胄披麻的人无数,只要他权势没失。

    慈烈太后闭上眼睛足足思考了一柱香时间后睁开眼睛:“绛哥儿,今时今日起,你就叫韩绛,你及冠之时,你字巧士,取自墨子中巧工的巧一字,士,你为士族,以前是,以后也是士。回家去,本宫保你。”

    韩绛愣住了,这一翻话他完全听不懂。

    韩侂胄上前拉过韩绛往后退了几步低声说道:“谢恩。谢姨祖母。”

    谢的是什么恩,赐字?

    韩绛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磕头自己会。

    姨祖母是什么辈份,是奶奶的姐妹吗?

    不管了,先磕头再说。

    磕了一个没有人喊停?

    再磕。

    一直等韩绛恭敬的磕了九个头,韩侂胄这才让韩绛起身。

    回去的路上,韩绛有一万的问题想问,韩侂胄却是一言不发。

    这一次,没回韩绛的小院,而是一个侧院,这里有两个人在等着,一个人韩绛认识,是韩嗣,另一个却是武者打扮,不认识。

    韩侂胄到,韩嗣上前:“主君安、少君安。”

    另一人施礼上前:“吴铁在下,内君安、少君安。”

    韩侂胄给韩绛介绍:“吴铁是你舅父家的家人,现临安府捕头,六品校尉职。”

    韩绛心说这是官,自己应该回礼,当下施礼:“见过吴校尉。”

    吴铁赶紧退开:“不敢受少君之礼,你是主我是仆。”

    主?仆?

    韩绛更加糊涂了,心中的疑惑也越发的重,他很想问清楚这位历史上被称为南宋四大奸臣之一的韩侂胄到底怎么想的,收自己当儿子,而且不是名义上的,直接就要座实自己在韩府的地位,这不等同于把韩家交给自己这个外人了?这不合理。

    韩侂胄却说道:“没错,家里就要有家里的规矩,进来吧。”

    进到院内,就算再没见识韩绛也能够猜到这是什么地方。

    两旁有长明灯,摆满了灵位。

    这是韩家祠堂。

    韩侂胄说道:“绛哥儿,为我养老送终,可有悔?”

    这话,韩绛不用思考,伸手轻轻按住心口。

    “凭良心讲,我无悔,我虽然读书不多,却懂天恩、父母之恩,师恩,再造之恩,携手之恩。虽然没有写救命之恩是不是五大恩,我认为应该相当于一半父母养育之恩,以及再造之恩。”

    韩侂胄再问:“你叫韩绛?”

    “是。”

    “确定?”

    “我就叫韩绛。”

    “好,不用选吉日开祠堂,你便是吾儿,这家的少主人。”

    说完,韩侂胄跪下:“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节夫,因疾而无后,今收养韩绛,字巧士为儿,不孝子孙节夫百年之后,吾儿当继承家业,保我韩氏一门富贵荣华。不孝子孙报列祖列宗,吾儿巧士提议昼锦堂,不孝子孙节夫今起自立堂号,奉曾祖为开堂……

    韩侂胄跪在那里说了足足一柱香时间。

    韩绛脑袋已经要炸了。

    这一世竟然没有昼锦堂,而自己昼锦堂的史祖韩琦竟然是韩侂胄的曾祖。这不对,辛弃疾传中似乎没有记载这一部分。

    自己竟然穿越到了自己的老祖宗家里。

    韩侂胄继续说完了,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韩绛:“吾儿,不跪吗?”

    韩绛双膝跪地,一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响吓了韩侂胄一跳,血瞬间就染红了地上的青砖。

    韩侂胄语气中有一丝颤抖:“吾儿,可在祖宗面前立誓。”

第二十节 竟然是一个混帐东西

    后世本身就是韩氏子弟,有何不敢立誓。

    韩绛脸上是从没有过的严肃,身为尽锦堂千年之后的子孙,此刻跪在列祖列宗面前,韩绛一字一句的说道:“粉身碎骨,护我尽锦一堂光耀华夏。”

    这瞬间,韩侂胄心中多了一个问题。

    韩绛与昼锦堂有何渊源。

    不是与韩家,是与昼锦堂。

    韩侂胄没问,他知道如果自己问的话,在这个地方韩绛不可能不回答,但若问了韩绛与自己必生间隙,韩绛想告诉自己的话,第一次提到昼锦堂就会说。

    所以,不问。

    从祠堂出来,韩侂胄依旧一言不发,带着韩绛到了主院中的一个小侧院。

    就是存放各种收集到资料的屋子内。

    “坐下,头上的血上点药。”

    吴铁是捕头,跌打擦伤什么的他经常处理,刚才见韩绛磕头见血他就已经准备了药粉,这会给韩绛上了药,然后用布包好。

    看吴铁处理完退到一旁之后韩侂胄坐了下来,对韩绛说道:“明天,你以李幸的身份回镇安候府,为父的计划是这样的……”

    没等韩侂胄说完,韩绛就来了一句:“不去。”

    韩侂胄的脸瞬间就黑了。

    韩绛继续说道:“韩公……”

    韩侂胄一巴掌拍在桌上,看看桌上,将一只烛台砸在地上。

    韩绛说道:“我错了,爹爹。”

    “恩。”韩侂胄这才点了点头。韩绛又说道:“来人,取一百个粗陶碗过来。”

    韩绛就是少主,这句话开口,转眼就有一百只粗陶碗摆在地上。

    韩侂胄的语气放缓了一些:“既然知道错了,无论你承认不承认你是李幸,不,你就是韩绛,明天你以李幸的身份回镇安候府吧,为父是有些安排。”

    “不。”

    韩绛又拒绝了:“我说我错了,是称呼叫错了,既然承认了爹爹与我的父子关系,刚才是叫错了称呼,但回镇安府候这种作法是错误的,我不答应。”

    “你。”

    眼看韩侂胄要发火,韩绛拿起一只放在韩侂胄手边:“爹爹,你收我当儿子,你救我一命,我认你这个爹。但我不是你养的狗,不可能指那咬那。”

    韩侂胄抓起那只碗就砸在地上。

    韩绛又放了一只在桌上。

    见到这一幕,韩安、韩嗣、吴铁悄悄的退到了屋外,他们感觉到屋内的气氛不太对。

    三人一出去,韩侂胄就骂上了:“逆子,你知道淮南东路对为父有多重要?”

    韩绛:“我讲过故事爹爹不介意吧。”

    韩侂胄压着火:“讲。”

    “有一个孝子驾车,盲母坐在车上,盲母吩咐一直走,可前面就是沟,只有绕路才能过去。这听了盲母的话就是孝,不听就是不孝。一直走,母子二人必死,这是孝还是不孝?”

    韩侂胄将那个碗抓起来砸在地上:“混帐东西,我韩家在临安府呼风唤雨。”

    “能呼风唤雨,那不应该招招手,淮南东路就跪伏于地?”

    “混帐,混帐。”韩侂胄骂着,往地上砸着碗,韩绛在旁边一只又一只的递着碗。

    屋外,韩安开始小步移动,往更远处移。韩嗣与吴松也赶紧跟上,往远处移动。

    这韩府,韩侂胄说一不二,韩同卿今年五十多岁了,是韩侂胄的侄子,被骂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头一次,有人竟然敢顶撞韩侂胄,不仅反驳,还敢讽刺一两句。

    绝对是狠人。

    屋内,韩侂胄突然冷笑两声:“杀你不可能,杀子这事为父干不出来,但打你没问题,家法。”

    “打我,你舍不得。”

    “为什么?”

    “因为打伤了我,就算我同意回镇安候府,一身伤回去也不合适。”

    杀不得,打不得,那骂几句总行吧。

    韩侂胄一挽袖子又拿起一只碗砸在地上,正准备开骂的时候韩绛突然说道:“我不回去,在我没有确定足够的消息与情报之前,我不会傻呼呼的去什么镇安候府。”

    “混帐,为父在官场多年!见识没有你多?”

    “爹爹,你才正五品。”

    “混帐、混帐。”韩侂胄又开始砸碗,韩绛一只又一只的在旁边递碗。

    终于,韩侂胄推开门出来了。

    然后回头恶狠狠扔下了一句:“混帐东西,你说你自己去处理,为父就让你自己去处理,不过,为父不希望你来哭着回来救助。”这话说完,韩侂胄转身就走。

    韩嗣与吴铁这才又进了屋。

    可谁想,韩侂胄竟然又掉头回来了,推开门指着韩绛:“府内还有比你喜爱那只茶碗更好的,你若办砸了,为父就当着你的面,把那茶碗砸的粉碎。”这话说完,韩侂胄一甩袖子又走了。

    韩绛懵了。

    韩嗣与昊铁也傻了。

    很快韩绛回过神来后,看到韩嗣与吴铁来到了门口,韩绛说道:“两位,可以让我独自待一会吗?”

    “小的就在外面,少君若有吩咐可随时传唤我二人。”

    韩绛点了点头。

    站在屋内,足足五分钟,韩绛平静了下来。现在他清楚的知道,韩侂胄收自己当儿子不是玩笑话,韩侂胄无子无女,今天见的人姨祖母,应该是奶奶辈的姐妹才对,是太后。

    这事已经得到了长辈的认可,断然不可能只是一个玩笑。

    宋代,父子关系可不是说说的,是相当严肃的事,养子等同于亲儿子,这一点是绝对不需要怀疑的。

    韩绛拿着一只碗在屋里转着圈,他也很严肃的思考了这件事。

    淮南东路确实是非常有价值的一个地方,对抗金国的最前线,抓在手上的价值是巨大无比的,这事看来是要办的。

    那么先好好了解一下李幸到底是谁,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看着成堆的卷宗,韩绛将四只油灯都点亮,然后开始翻。

    李幸,月内既然拿到伯爵爵位,一个下等人渣。这是韩绛对这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最简单直接的了解。

    翻了几页后韩绛将这一本直接扔到了墙角,私下设赌让某个五品小官的儿子欠了李幸几千贯钱,这种事除非脑袋进了多少水才会杀一个即将成为伯爵的人。

第二十一节 致命的威胁?

    在放满韩侂胄安排人调查李幸各种资料的屋内。

    韩绛又拿起一本。

    青楼争风,踢爆一个富商之子的蛋。

    一个富商敢找人暗杀一位准伯爵吗?显然不可能。

    扔!

    一整夜,韩绛屋内灯没有灭,韩绛非常认真又详细的看着,最终面前只有两堆卷宗了。

    而这两堆又是各自分成数叠摆放着。

    韩绛虽然不是破案高手,但他也懂一些人情事故,更知道一些人心。

    从资料上看,李幸母亲的几位表兄有杀人动机,价值数千万贯的财富,不可能不动人心。但他们怕没这个胆量,除非背后还有人。

    再说镇安候府,他们有这个心,但其中还有些疑点,韩绛准备再去临安府看看。

    韩绛把门打开,韩嗣迎了上去:“少君。”

    韩绛点了点头,而后问道:“有人手可用吗?一是能够看懂账册的人,二是能打的,能打的人数量要多。”

    “少君,二百人够吗?”

    韩绛再问:“可以借临安府的官差吗?”

    “随少君调用?”

    “那我心里有数了,容我再想一想,吴校尉帮我调查一件事。镇安候府与陆远伯府有婚约,帮我打听一下陆远伯府最近有什么动向,还有,查一查镇安候府长子失踪,有没有谁到官府报案,最后那庙烧成那样,死了这么多人,有没有苦主到衙门。”

    吴铁一抱拳:“少君放心,我带人去查。”

    “辛苦。”

    “不敢,这是份内之事。”吴铁告退。

    韩绛又说道:“韩嗣,帮我收集一些邸报来,近一年内的都要。还有,看看有没有关于淮南东路的消息打听一下,比如谁被弹劾、有那个府出了什么事之类。”

    “是。”韩嗣也领命离开。

    一刻钟后,韩绛泡在大木桶内。

    此时的他虽然因为用脑过度,加上看了一夜的资料,身体很疲惫,但却不再有对未知恐惧,眼下只需要作出选择就可以。

    就眼下的情况,韩绛已经作出了决定,既然自己没办法离开临安,就算找一个偏远的地方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也完全没有不可能。

    韩绛知道,自己离开临安就是死。

    在临安城内,离开韩侂胄的庇护也是死。

    再者说,这里就是自己老祖宗的家,自己留在这里内心没一点压力。但让自己不动脑子傻听话,是断然不可能的,就算是老祖宗也不行。

    就那屋内韩家、吴家派人调查的资料来看。杀死李幸的利益实在太大了,伯爵之位。扬州、楚州、真州以及建安军控制权。最后,就是价值数千万贯的财富。

    要怪,就怪自己和李幸长的一模一样。

    财富、权力!

    数千万贯,放在此时足够支持十万大军打一年的仗,这是一笔海量的财富。韩绛相信,这巨大的财富肯定会让人眼热,所以把自己当成李幸再杀一次的可能一定有,或许夹杂着别的阴谋自己也猜不出,毕竟资料有限。

    韩绛也深信,不同的人各有所须,他们也有可能联手。

    自己穿越过来,竟然如此水深火热。

    既然水深火热,那么就杀出一个容身之地吧,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上,韩绛认为自己没有选择。

    至于说,被韩侂胄收养成为养子,韩绛没那么迂腐,他内心是接受的。

    毕竟韩府当真能在临安城勉强作到呼风唤雨。

    从大木桶中出来,韩绛头一次安稳的睡下。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

    韩绛一挣眼,看到影坐在床边,手上捧着一只茶碗。

    曜变天目!

    韩绛瞬间就清醒了,拿过茶碗一看,不是自己那一只。但这一只更精美,碗底还有一个御字,这是给宫里的贡品级?

    好,好东西。

    韩绛抬起头,没等韩绛问,影就说道:“主君派人送来的,说少君必会喜欢。”

    改称呼了。

    看来昨晚上的事情不是梦。

    韩绛坐了起来,问:“其余的呢?”

    “主君没提,婢自然是不能问的。主君说,若是少君醒了,酉时末就准备家宴,若是主君没醒,戌时中夜宵请少君去。”

    “没醒。”韩绛就是这么回答的。

    他还没有准备好参加家宴,也不知道家宴之中会有多少人参加。

    韩绛看到影愣住了,又补了一句:“还不去悄悄汇报,就说我真的醒了,一听是家宴就要装睡,难不成,你要一起睡?”

    影还能怎么样。

    之前韩绛是贵宾,现在是少君,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这监视的任务了,难道自己要从金牌医婢降为暖床婢?

    算了。

    这次真的没办法汇报,现在韩绛已经是少君,不再是受监视的人。

    如果影会吐槽,一定会说:我不喜欢你理解,我需要你闭嘴。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韩绛的嘴这么毒。

    影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停下,很强硬的来了一句:“少君真以为我们姐妹是下等婢,那晚彩准备了毒药,保证少君你金水淋到头上想躲都动不了。”

    韩绛哈哈一笑,没接话,伸了一个懒腰坐了起来。

    影出了屋,但她没去汇报。

    一直到酉时末,影才叫侍婢进屋给韩绛换衣服,安排人领路带韩绛去主院。

    主院内,夜宵已经备好。

    大宋这个时候已经是不再是分餐制,而是合餐制。

    一张桌只有六把椅子,每个位置都是特定的。

    韩侂胄坐在首席,左边的椅子空着,右边坐着首西席韩渊,右第二位是韩同卿。左第二位是韩俟,背对着门的位置一个年龄十八岁左右的少年郎。

    韩绛到,韩俟与那个少年郎同时起身。

    韩侂胄指了指左第一位:“坐。”

    “是。”

    韩绛坐下,韩同卿说道:“弟大才,咱们韩府大兴有望。”

    韩侂胄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有人撑着韩府,你可以继续混吃等死?”韩同卿呵呵一笑,没接话,他也不需要反驳,因为这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韩绛对韩渊一礼:“先生,晚辈有礼。”

    “恩。”韩渊作为首西席,府里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韩绛确实大才。

    而后,韩俟行大礼:“叔父安好。”

第二十二节 吹,可劲的吹

    这礼让韩绛有点尴尬,三天前还和自己闹脾气,左右看自己不顺眼,这会却是执晚辈礼,而且还没一点敷衍。

    那少年郎也施礼:“叔公安好,侄孙照有礼。”照,就是韩照。

    比自己还大的侄孙。

    韩绛摸了摸身上,似乎也没什么见面礼能给的。

    韩侂胄开口说道:“俟哥儿喜欢钱,照儿喜欢兵书。”

    韩绛说道:“那这个容易,改天给俟哥儿指个路子,随便挣上千八百万贯,让他坐屋里数钱数到手抽筋为止。”

    韩侂胄白了韩绛一眼,没说话。

    韩绛继续说道:“照儿喜欢兵书,回头我给他写一部,再给他找一部有可能还没失传的。”

    韩侂胄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见过满嘴胡说的,却没见过说话这么不着调的。

    韩渊看出来韩侂胄脸色变了,笑着说道:“绛哥儿说说,那一部没失传的在那里,以咱们韩府,想找还是能找得到的。”

    是玩笑吗?

    不,韩绛是认真的。

    以韩府的权势,韩俟喜欢钱,在合法合理的情况下,挣上千八百万贯还真不是一件难事。韩绛根本不需要行商,他挣的是制订规则的钱。

    至于书。

    三十六计这东西,后世但凡是喜欢一点点的军事的,不会背也读过。这书雏形于南北朝,成书于明清,韩绛相信自己找点资料,再回忆一下是能够编出目录来的。

    那另一本。

    韩绛倒了一杯酒后,很是严肃:“这本书应该分上下两册,或是更多。书名,武穆遗书。”

    啪嗒!

    韩照的筷子掉在地上。

    韩侂胄轻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韩绛满嘴胡说不满,还是对韩照失态不满。

    韩绛却是淡然一笑,为韩侂胄倒满了酒:“爹爹,儿敬爹爹。”

    “恩。”韩侂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多把心思用在自家事上,为父不过问,不代表不关注。”

    “是。”韩绛也举起了酒杯:“爹爹安心,这点小事不劳爹爹费心。”

    韩同卿、韩俟、韩照这爷孙三人坐在桌旁瞬间就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涌出来,以他们的人生经验,这时候韩侂胄肯定要发火了。

    竟然还敢说什么不劳费心。

    韩绛你是想试一试藤条结实,还是你的屁股结实?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韩侂胄竟然给韩绛夹了菜:“尝尝,这烧鹅算是临安府头一号了。”

    烧鹅不是鹅,吃到嘴里竟然是一道素菜。

    虽然有点甜,不过真的很好吃。

    吃完饭,韩侂胄说道:“庄子还有坊里那些事,儿你带着俟哥儿去办,什么时候办,怎么办,为父看着。”

    韩绛想了想:“若不急年后吧,放在春耕前,若急我会急办。”

    “随你。”

    韩绛又问:“爹爹,我能请同卿大兄帮个手吗?小事。”

    韩侂胄看了一眼韩同卿,摇了摇头:“自己办。”

    “好事。”

    “自己办。”

    韩绛耸了耸肩膀,不再争论。

    有些事情韩绛是不想亲自去办的,不过既然韩侂胄坚持,那自己也没办法拒绝。

    韩绛起身:“爹爹,儿告退。”

    “恩。”

    韩绛走后,韩侂胄对韩同卿说道:“明个你盯着,这个主院你整理一下,给我留一间书房之外,其余的都归绛哥儿。你有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没有,若是可能,我这个什么节度使都可以给他。”

    “胡闹。”韩侂胄虽然骂了一句,可心里却是清楚的,韩同卿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想当官的,他们连家里的事都不想管。只想自己开心的吃喝玩乐。

    韩渊起身:“主君,我去同绛哥儿对弈。”

    韩侂胄点了点头。

    韩绛小院。

    韩绛刚回来,韩渊就到了。

    作为韩府首席西席,韩绛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茶叶,肯定不是点茶式,就是韩绛的直泡式。

    “绛哥儿喝茶都与众不同。”

    “这茶喝的是味,不是形,或只说茶沫的形状,那茶呢?我以为,这是本末倒置,茶终究还是茶叶的味道。”

    “有理。”韩渊认可韩绛这话。

    摆在棋盘,韩渊主动把黑子推给了韩绛:“绛哥儿,还是那天的话,这天下没有人执黑无解。”

    韩绛拉过了黑子棋盒:“渊老,我其实不会下棋。”

    韩渊正拿握子的手悬在半空,抬头看着韩绛。那意思很明显,你已经执黑无解了,你还说你不会下棋。

    韩绛伸手在高挂小目放了一粒子:“渊老,不如试试不用座子,我先走。”

    “好。”韩渊没拒绝,在韩绛落子后,观察棋盘也落下一子。

    三子落下之后,韩渊第四子开始与韩绛争第一个角,韩绛出了第二招高夹。这是妖刀式的基本形,一高挂二高夹。

    式成。

    韩渊在落第十三子的时候停下了,他知道这个角自己已经丢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对方棋力弱于自己稍许,自己也难胜。不过韩渊没放弃,他视线转到韩绛落子的另一个角,小目挂角。

    座子制,就是各摆两个子在星位。

    不用座子,韩绛这个挂角倒让韩渊思考了一会,然后先了内切。韩绛几乎没有思考直接上大飞罩住了韩渊的内切。

    又是十子之后,韩渊不得不承认,自己失去了这个角。

    再看自己落子的两个角,韩绛后手之式他体验过,自己肯定会再丢一角,棋盘上金角银边草肚子,失了三个角这棋还用下吗?

    韩渊投子。

    韩绛一边收着自己的棋一边说道:“渊老可能不信,我真的只会三招,学棋五年也就只学了这三招,只敢说自己勉强入门,若说此时渊老没有赢我,不是我强,而是这三招太强,强到可自伤其身。”

    “三招?”

    “对,最难学的一招叫妖刀式,这一招我学了五年棋都不敢用,一步错自己伤的比对手更重。第二招是我最喜欢的,大雪崩式,因为一但得势便可连绵不断,一步步扩大优势。最后一招叫大斜,我没学全,因为我的老师告诉我,大斜千变。”

    韩绛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棋盘:“这便是妖刀基本式,这里是大斜入门变化之一。”

第二十三节 三天后会发生什么?

    什么是国手。

    仅仅半个时辰后,韩绛抓了一把棋子扔在棋盘上。

    这棋没办法下了。

    自己学了五年都没有学全的大斜在韩渊的手中不敢说千变,但百变肯定是有了,每一子都能压自己至少两步,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韩渊慢慢的收着棋:“绛哥儿,看得出来你的心不在这些玩物上,以你之资若潜心研究不可能五年时候还理解不了这一式。你这五年,下过多少次棋。”

    韩绛倒是很认真的思考了,自己前世就是一个业余的,是上国学课的时候才学的围棋。

    “每个月,能下三盘五盘棋吧。”

    “东山棋院,最普通的棋徒,每天也要弈三十局,你一年下的棋也就是棋院学徒一天的盘数,教你下棋人,可称为棋仙。不知是那位?”

    “骊山老母,渊老你信不?”

    韩渊竟然没有一点怀疑:“信。”

    “真信?”

    “为何不信?”

    韩渊拿过韩绛的棋盒,复盘了一盘棋:“绛哥儿,可识?”

    “好象是呕血谱。”

    “呕血谱,哈哈,也对,传闻中本朝刘仲甫遇骊山仙姥弈棋,大败后吐血数升,所以这谱叫遇仙谱。记载于《忘忧清乐集》中。”

    韩绛尴尬的笑了笑:“以后,渊老不会再找我下棋了吧。”

    “不找了,刚才说过绛哥儿志向远大。老朽倒是要问上一句,镇安候府的结果事关韩家荣辱,绛哥儿却回避不得。”

    “我不明白,我都不去招惹他们,他们还能到韩家过来追杀我?”

    韩渊说道:“不出三日,绛哥儿自己决断。”

    韩绛马上问:“渊老,为什么三天就会有变化?”

    韩渊倒没有卖关子,很直接的对韩绛说道:“你为什么让吴铁去查镇安候府有没有报官,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报官,为什么陆远伯会从淮南东路回到了临安。”

    韩绛不明白韩渊话中的深意,所以没开口,安静的听。

    韩渊品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依律,父母亡故须丁忧。文三年,武百日,丁三年,幼百日。再过三天,便是镇安候亡故百日,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韩绛听懂了一半。

    就是当官要为长辈丁忧,宋朝已经详细的规定这是对父母,父不用说,母规矩还挺多,分为生、嫡、继、慈、养五种母亲。

    文官要丁忧三年,武官一百天。成年人是三年,小孩子是一百天。

    韩绛问了:“那兄长死了呢?”

    “这个不在律法之内,但若是兄长为嫡又是当家家主,不说丁忧,但至少在百天内不得纳妾、行宴、饮酒等等还是要的,当然了这个可以不遵守,只要脸皮厚不怕被骂,又不需要朝廷的俸禄,自然是无所谓的。但镇安候府当家嫡长子就这么没了,你懂?”

    这次韩绛懂了:“懂,他们不报官,肯定是在回避这事。”

    “对。所以,三天见分晓。那么绛哥儿如何应对呢?”

    “我能不能不管,当没看到?”

    韩渊摸着胡子笑了笑:“三天,老朽拭目以待。”说完后,韩渊起身:“绛哥儿,老朽谢过你的棋谱,花上几个月研究透了,临安府四大国手老朽想去试试。”

    韩绛一拱手:“那先预祝您老棋开得胜。”

    “好说,好说。老朽准备和他们赌茶碗,若有好的,绛哥儿先挑。”

    “那感情真是好,先谢过。”

    韩渊一走,韩绛就坐不住了:“影,派人告诉俟哥儿,府里出钱,让他的小妾什么派出去找人喝茶,三姑六婆嘴都长,给我打听关于一切陆远伯府有消息,有多少要多少。”

    小妾们过的苦,当然是相对大娘子来说,是苦。

    府里给发好衣服,借给她们首饰,发钱让她们去喝茶,打听消息。

    别说是韩俟的小妾们,就是韩俟的正妻,还有韩俟的母亲,就是他父亲韩同卿的正妻都开始准备明天出去品茶聊天。

    一来是想出去转转,二来韩绛现在是少主,他要打听的事肯定关系到韩府的兴荣。

    但韩侂胄的夫人不能随便出去,她们的身份太特殊。

    韩侂胄的书房内。

    韩侂胄也是弈中高手,他正在和韩渊一起研究韩绛所谓的三招。

    “渊叔,就这大斜一招,你几个月研究不透,怎么也要一年,变化万千。”

    “主君说的是。”

    韩侂胄又问:“绛哥儿说,这是骊山仙姥教的,你信?”

    “主君,信与不信有什么关系。棋招就在这里,梦里学会又如何,无非就是一个借口。真正是谁教的,绛哥儿不想说,没必要追着问。我现在倒有点相信,绛哥儿说他不是李幸。不过还是那句话,是不是李幸也没必要问了,现在是绛哥儿就够了。”

    “渊叔想的周全,倒是我太过较真。”

    韩渊又落一子:“主君,小心了,老朽这一子暗藏杀机。”

    韩侂胄仔细观察了棋盘,倒是很认真的在研究这一步棋。落下一子后韩侂胄说道:“翟简早年是魏王府的护军统领。”

    韩侂胄就句话看似没头没尾,韩渊却深知其中的意义。“主君,当下的麻烦不是过宫案,有李娘娘在,这事闹的有多大也没用。老朽倒是在想,这陆远伯翟家和镇安候府结亲,没定下人,只说两府结亲,绛哥儿没点火气?”

    “这话不爱听,区区一个陆远伯,他家的姑娘配得上我的绛哥儿。”

    “配不配得上?这事不是挺有趣,主君且看着便好。”韩渊只是笑着。

    韩侂胄爽朗的大笑了几声。

    没错,这事就是有趣。

    再说韩绛。

    原本韩绛还真没把什么镇安候府与陆远伯府之间的结亲当回事,在屋里鼓捣了一天石头。

    并不是韩绛喜欢石头,而是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韩绛需要印章。

    各种印章。

    距离临安府西南二百里,也就是钱塘江上流有一个下州叫严州。严州下有六个县,这里多是山地,韩家与吕家在那里买了无数的山地以及几乎全部的平原耕田。

    山地除了种了一点果树之外,有大量的桑树。

第二十四节 这叫谋杀亲夫!

    严州出产石头,各种各样的石头。

    特别是鸡血红还真是上品。

    所以韩绛在专心给自己挑石头,准备请韩渊出手帮自己刻几枚印章。

    韩绛哼着小曲,乐呵呵的挑着石头。还特别将几块石头放在一旁,韩绛感觉这石头象是大理石,打算派人去问问,然后给自己弄几百块回来铺地砖。

    可到了第二天,韩绛就不淡定了。

    影给韩绛送茶点过来的时候,韩绛坐在屋里披头散发,正在翻看着收集到各种关于陆远伯府的消息。

    韩俟到了,接过了影捧着的茶点来到韩绛面前:“叔父,我打听到了重要的消息。”

    韩绛把手中的几张纸一扔:“这事,还真是不爽。这陆远伯不是个好东西,他与镇安候府结亲,想把我弄死,然后把自家姑娘嫁给老二。”

    这事韩俟也知道,是从他正妻那里听到的。

    而韩俟的正妻则是喝茶的时候从三姑六婆那里听到的八卦。

    韩绛继续说道:“一个二九年华的姑娘,嫁给一个虚岁十二岁的娃娃,这操作还真是神了。俟哥儿,你说这叫什么?”

    韩绛拿起茶碗,心说这陆远伯真是不则手段,为了接管淮南东路的军方权力,这么无耻的手段都用上了。

    韩俟想了想:“谋杀亲夫,嫁给二叔?”

    卟……

    韩绛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然后看着韩俟。

    韩俟也看着韩绛:“叔父,难道不是这个理,回头你总要上街的,街上的人会说,看那个谁谁,让自家夫人给宰了,就是翟家的姑娘没看上,非要嫁给他弟弟,然后怎么怎么,就是这个意思。”

    原本好好的夺权阴谋让韩俟说的变了味。

    韩绛看向影。

    影语气很淡的来了一句:“二九嫁十二岁,怕还有闲话呢。”

    还有更难听的?

    韩绛问:“什么闲话?”

    影只说道:“反正不好听。”

    韩俟立即接口来了一句:“那就是有相好的,找镇安候二哥儿顶个位。”

    真他喵的难听。

    这已经不是变味,韩绛感觉让韩俟说自己头顶已经是一片草原了。韩绛没好气的说道:“俟哥儿,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我第七房小妾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明天午时陆远伯家大娘子要去镇远候府,听说光是礼物就准备了两大车。有人见到,翟家订了一双象牙箸,安排人明早送五尾活鱼入府。”

    韩绛真没听懂。

    韩俟解释道:“这是娘家回礼。这叫回鱼箸,代表同意了镇安候府的提亲,明个她们午时订日子。”

    解释完,韩俟又补了一句:“我说叔父,我感觉你应该继续躲,等到他们正式成亲那天你再去,我召集二百打手咱们去砸他们的宴。”

    韩绛笑了,笑的很怪异。

    “你说,你能召集二百人?”

    “再多都行。”

    “捕快能用吗?”

    韩俟拍了拍胸口:“当然,咱们是韩府,叔父要干什么?”

    韩绛摸了摸脑袋,虽然说自己不是李幸,可谁让自己和李幸长的一模一样呢,真如韩俟说的,这事回头临安府传开了之后,自己这脑袋上可以让喜羊羊直接搬家过来建村了。

    想到这里,韩绛脸色一变:“俟哥儿,找府中好手暗中盯着,明天陆远伯府的人一到镇安候府就立即来报,然后召集人手。”

    “我立即就去办。”

    韩俟以韩绛的名义去借临安府的差役,去调集韩府能打的勇丁,这事韩侂胄知道,却是一句没问,只当是看不到。

    韩侂胄倒是很悠闲的和韩渊在研究那三大定式。

    次日,比韩俟打听到的时间还早,巳时中(约上午十点)陆远伯府的大娘就到了镇安候府,韩嗣来到韩绛面前:“少君,陆远伯府到了,咱们的人看的清楚,确实有活鱼为礼。”

    “叫咱们的人吃好,喝好,休息好,两个时辰后叫我。”

    “是。”韩嗣没问别的,既然韩绛说两个时辰,那就两个时辰。

    韩绛吃了一点东西,又洗了一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就睡。

    二个时辰到了。

    影替韩绛更衣,然后拿出了一把短刀,韩绛轻轻一挡:“刀,用不着。”

    “还有,影你虽然不是真刺客,但今天不能心软,看我眼神,下手更不要手软。”

    影没答话,默默的点了点头,将那把刀塞进了自己袖子里,然后到了门外给一个仆役吩咐了几句,这仆役立即下去安排。

    影担心自己心软、手软,所以找了帮手,韩府内影可是知道有手不软的嬷嬷。

    在韩俟以韩绛的名义召集下。

    韩府内掌管府内刑罚的武仆、健妇带足了家伙什。

    韩府外院之中,所有的人手都开始准备,一百家丁、五十健妇,五十临安府的衙役,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两人。

    其中一人叫史达祖,韩嗣给韩绛介绍了,这是韩侂胄的掌笔。

    另一个人连韩嗣都不认识,年龄看起来绝对有六十岁,干瘦,胡子头发都白了,见到韩绛后主动上前:“恭喜少君,贺喜恩父收子,下官是刚刚回京待职。”

    恩父?

    现在韩绛至少知道韩侂胄的年龄了,今年刚四十一岁,一个看起来六十岁的老头称呼恩父,感觉好怪。

    算了,今天是办正事的。

    韩绛点了点头:“走,先去临安府。”

    到临安府的只有十个家丁,还有吴铁、以及那位六十岁的老官跟着。

    仵作房。

    影吓的脸色苍白、彩躲在门外吐的稀里哗啦。

    确实可怕。

    韩绛用一块布巾捂着嘴,却是很认真的看着这些尸体。

    有许多人都被烧的变成一团体积很小的焦炭状。

    吴铁带着四个人过来,其中两个人捧着托盘,吴铁示意拿托盘的上前:“少君,这一盘是城北三十五里,是长随李平配少君御赐腰刀,带少君的金牌,以及家丁二十九人被山贼埋伏,无人活命。”

    吴铁言语当中,依旧还把韩绛当成李幸。

    不过,此时这样说也算合适,毕竟韩绛现在是以李幸的身份站在这里的。

    吴铁继续说道:“那一队被埋伏的人已经入土为安了。北营左将军帮着收敛的,山贼巢穴也被破,他们是收钱办事,却不知背后是谁?”

第二十五节 绛哥儿很客气

    听着吴铁讲的这些可怕的事情。

    韩绛没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虽然与自己无关,但可怕就是可怕。

    吴铁又指着另一个托盘:“庙内,烧的太惨,除了乞丐之外,也分辨不出死了几个家丁。但我们查明,至少有四个人是先死于刀伤,后被烧死。有活下来的乞丐认定是……”

    “谁?”

    吴铁叹了一口气:“侯府二哥儿。还有几位夜里去青楼的哥儿也证明,他夜里那个时辰往那庙的方向过去,但没亲眼看到他放火。”

    韩绛笑着摇了摇头:“他是有多傻,亲自放火。”

    吴铁没接话。

    这事吴铁还真有点搞不清,若说背后有人,可也没有指使或是诱骗候府二哥儿去烧死自己的亲哥哥。

    若说没有人指使,就是这二哥儿的执念太重。

    吴铁作来临安府的捕头,他搞不清的事情他不会乱说。

    韩绛问道:“还有吗?”

    “没了,少君在候府的人都是候爵娘子从娘家带来的人,全死了。其余的人都不可信,也不敢信。”

    “劳烦给我准备一点纸钱、香烛。安排人买几副好棺木。再给我准备一块空灵牌。”

    “是,马上办。”

    韩绛摆上香烛,对着这里所有的尸体大礼。

    心中默默的念道:虽然你们并非因我而死,但我临时顶替李幸的身份,我替你们报仇。

    韩绛站了起来,抽出吴铁的腰刀在一块黑纱上割下一块缠在自己左臂上:“走,回家。”

    “得令。”

    韩嗣这时拿出一张状纸递给了吴铁,吴铁自然明白,将状纸派人交给了临安夜当差的主薄,同时将回票给了韩嗣,这证明李幸向临安府正式告状,临安府也正式受理了此案。

    这是韩绛的要求,必要的程序一定不能省。

    韩府还没有霸道到不需要程序正确。

    半个时辰后,镇安侯爵府,没有鸡飞狗跳,也没有任何的反抗。作为候爵府嫡长子李幸的韩绛回来,家丁护卫没理由挡,也不敢抗主。

    有几个不长眼的刚跳出来,韩府这边训练的护院武者一个照面就将其放倒。

    镇安候府唯一真正具备战斗力的是五十名老军,他们是镇安候身边的老军隶属于扬州那里的边防守军,这五十人放下军械集中在一起,他们知道候府这些天的一些古怪,所以选择回避。

    镇安候府内。

    所有的家丁,家仆被聚集在了前院,依服色、等级全部分开。

    府里为了迎接,并且宴请陆远伯府大娘子的宴会还没有收拾完,礼物还摆在那里,并没有收入库中。

    一位年龄肯定不超过三十岁的贵妇带人从后院出来,冲着韩绛这边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人在距离韩绛还有十步左右被影挡住。

    那贵妇冲着韩绛咬牙切齿的问道:“孽子,你想干什么?”

    韩绛没答话,只是站起来走了过去。

    贵妇身旁一女站了出来:“大娘子问话呢,大哥儿如此无理吗?”

    韩绛这才开口说道:“我读书少,也没怎么学习礼节,我请教一下这临安府里,是那一家的规矩,仆婢可以对主人呼来喝去?是这个镇安候府的规矩吗?我年轻,实在不懂,不知道谁可以教一教我,如果我错了,请谅解一下,毕竟我年轻又读书少。”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由的愣了一下。

    韩嗣心说,在韩府和主君在屋里吵架的少君在何处,难道少君不是来镇安候府讨一个公道的吗?

    贵妇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韩绛。

    她眼中的韩绛,这张脸她作梦都能梦见自己想撕碎了,可说话的语气,好怪。

    难道不应该是哭喊嘶吼,或是转头就跑吗?

    那位婢女又一次开口了:“大娘子问话呢。”

    这一次,韩绛没开口,只是看了影一眼。

    比起韩嗣来,影这些天倒是对自己这位新主人认识很深。

    看人,不能看表面。

    这位新主人,是狠人。

    影轻轻一挥手,身旁一名韩家的健妇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竹板,手法极为利落,一竹板下去,那位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半边脸扇的不成人形,嘴里落里几颗牙,人已经晕死过去。

    比起刚才韩绛那摆低身段的请教之语,这一竹板可是实实在在的。

    鲜血淋淋的。

    彩拿了一杯茶过来,韩绛回到椅子上坐之下,彩将茶双手捧给了给韩绛。

    接过茶细品了一口,韩绛这才开口:“我想,临安府没有那家的规矩是仆婢敢对主人呼来喝去,一个背主之仆,依法办吧。”

    贵妇气的直哆嗦。

    想要再说什么,韩绛却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影吩咐道:“来人,送候爵大娘子回后院,后院其余人等分开看管。”

    这贵妇韩绛不认识,但可以猜。

    在这个府里,地位最高的应该就是李幸的后妈,也是最想要自己性命的人之一。

    用韩绛的话说,要么是杀人罪,要么就是未遂,都有罪。

    贵妇站着没动,她就不相信,有人敢打自己。

    韩绛开口了:“怕是站的累了,来人,送一送。”

    “你……”

    很显然,当下的情况容不得她说话,也由不得她作主,不能动她,不代表不能动她身边的人,韩府的掌刑婆子什么样硬气的没见过。

    两棍子下去,将这位贵妇身边又一个婢女打断了腿,嘴里塞了麻核绑起来拖到了一旁。

    影再次说道:“候爵娘子请回后院。”

    不走不行了,贵妇终于看得出来李幸是来杀人的,那些语气是那么的柔和,可眼神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李幸了,再看近前这位健妇,腰上挂着一块银牌,上面有一个韩字。

    韩家。

    临安府韩家。

    连宗室都要给三分面子的韩家。

    贵妇在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她只能退回去,她希望她娘家人看到这些,赶来救自己。

    也希望陆远伯家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派人过来。

    韩绛站起来吩咐道:“那几条鱼看着不错,等会府里若是有厨子没大错,让他们出来把鱼给烤了。”

    “是。”韩嗣在一旁领命,然后吩咐人去安排。

第二十六节 那回鱼礼,烤了

    韩绛吩咐去烤鱼。

    这鱼,便是陆远伯府送来的回鱼箸。

    也就是正式的结亲礼。

    镇安候府大娘子,也就是李幸的后妈,宋时叫继母,恶狠狠看着韩绛一眼,却无可奈何转身往后院走去。

    韩绛这才走到最低等仆人那一圈人面前,慢吞吞的说道:“我这个人讲道理,你们也知道谁死了,相信也听说,我差一点也死了。但今天问的不是这事,府里有些人不太讲规矩,现在,谁揭发自己上面的人,有功我给消契发钱让其离开,无功,会如何呢?”

    韩绛没说结果。

    这些人却是吓的哆嗦,别看韩绛说的客气。但所有人看的清楚,连大娘子身边最贴身的两人,一人打的毁了脸,一人打断了双腿。

    结果已经很显然了。

    韩绛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还请各位把知道的都请了,分开来讲,也分开问。”

    最下等的仆役被拉进各屋开始问话,中层的仆役、高层的仆头和管事们瑟瑟发抖。

    韩绛又说道:“各位也清楚我是谁,还没有被问到的人,我是这么想的。不要相互用眼神去交流串供,也不要开口。为了防止串供,你们若是说话了,或是用眼神交流了,那么我的意思是,没收作案工具。”

    “当然,还有也乱动。乱动也一样,没收作案工具。”

    影听得懂韩绛所说的话,给一个嗓门大的仆从交待了几句。这位韩府的仆从扯着嗓子就喊了。

    “听清了规矩,谁这个时候用眼神交流就挖眼,谁开口就割舌头,乱动的话,动手断手,动脚断脚。”

    韩府的家丁把刀亮出来了,镇安候府的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韩绛又坐回去的时候,当真还是发现人才了,那位六十岁的老爷爷级跑的很快,审问抄录熟练无比。

    话说此时韩府。

    韩侂胄就站在昨夜韩绛待了一夜的屋内,正在翻看着韩绛摆放整齐的那几叠。

    西席首座韩渊:“主君,要不要我去看看,听咱家下人来报,那边见了血。”

    韩侂胄回过头:“血流成河又如何?我说了,让绛哥儿自己解决,他若撑不住,有我。我倒是想看一看,他敢顶撞我,那么自己有多大本事。”

    “这倒是,咱府上撑得住。”韩渊听完这话,再不言语。

    韩侂胄翻看着韩绛留下的卷宗。

    “了不起,这两堆之中竟然没有候爵府的。还真有意思,几个表舅舅想杀他,想拿回他外公留给他亲娘的那份财产。自己的婚约丈人家都想杀他,这事确实让人意外。”韩侂胄相信,换作自己,这两堆中,肯定有一堆是李幸亲舅舅家的,另一堆是侯爵府的。

    但韩绛把侯爵府的扔进了墙角,却把自己未来岳父家的摆在桌上。

    这一点,韩侂胄都没有想到。

    韩侂胄这时问韩渊:“渊叔,你说,还需要棋室不?”

    “要。”

    “选在何处?”

    这个问题让韩渊足足思考了一柱香时间:“这还真不好说。”

    “没错,棋,咱有。”

    “是,主君明见。”

    “再弈一盘。”

    “主君请。”

    再说侯爵府。

    一叠供词已经摆在韩绛面前。

    韩绛翻看之后说道:“陈公。”

    “不,不敢,直呼逸之便好,便好。”

    一条老狗。

    此人叫陈自强,字逸之。按理说他还当过韩侂胄的蒙学老师呢,可却反过来一直知韩侂胄面前自称晚辈,就是韩侂胄的幕僚史达祖才三十岁不到,陈自强都要称呼一声兄。

    不是兄弟,是兄。

    韩绛将翻看过的供词放下:“继续吧。”

    下等仆人肯定不知道内幕,他们能够咬的只有上司偷了府里名贵的花草、衣料、财物这些事情。

    依韩绛最初承诺的那样,有功的发还契约。

    不是卖身契,是一种类似于长工合同的契约,都是十年起签的,而且依家规,犯下大错的家主将其打死也仅需要陪一点安葬费。

    一部分发了契约,还有一部分不仅发了契约还给了遣散费,但也有一部分被其他人咬出来偷过家里的钱财等,都被绑起来等候发落。

    史达祖这时对韩嗣说道:“仆头以上的,安排老手去诱供,少君要的不是这些下等人。”

    “我明白。”

    韩嗣当然懂,因为他参与过调查李幸的事情。

    在韩嗣看来,最想杀李幸的他的后母,李幸死的话,伯爵的位置在这样的情况下,顺势就落在后母的亲儿子身上。

    无论是不是李幸后母安排的人,只凭李幸这些年的隐忍苟活,就已经够杀人的。

    当然,真实的李幸是什么样韩绛不关心了。

    现在韩府的人自上而下,已经自动脑补过,韩绛就是隐忍多年,一切就为活着。

    天黑了,点上火把,架上柴锅。

    临安府的衙役甚至还摆开一套刑具,因为依大宋律,既然家主向官府递过状纸,临安府有权认定有些人已经够用刑的标准,那么就可以动公刑,公刑可以打到死为止。

    家法私刑死一人可以说失误,死的多了也不好交待。

    吴铁将几份供词递给了史达祖:“看看,这几份有份量。”

    重刑之下,临安府的衙役已经拿到了足够的证据。

    有人给李幸下过药,极烈性的催情药,其用心险恶。接下来两人健妇审了一人,又拿到一份供词,李幸原本的一个小妾竟然是其后妈娘家在临安府一个店铺掌柜的女儿,但户籍记录上,却是临安城一个布坊的普通织娘。

    吴铁说道:“这事我有印象,去年时候有织户要告候府欺凌霸女,后来撤了状子,说是收了妾。”

    韩嗣点了点头,这事不提也罢。其余的已经多了。

    韩嗣来到韩绛面前:“少君,可以给临安府递换新一份状纸了,原先的太轻。”

    “不。”韩绛果断拒绝。

    “请少君吩咐。”

    “继续挖,挖到你认为够了,让那位陈县令去往上递。”

    韩嗣秒懂,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位主子还真厉害,马上说道:“少君,谏台有咱们的人。”

    “辛苦了。”

    “是小的份内之事。”韩嗣继续去办。

第二十七节 没什么可商量的

    忙了大半天,年龄六十岁的陈自强非但没有感觉到累,反而精神头十足,都六十岁的他亲自拿着一串夹板,面前被绑的是李幸的一名小妾,有韩绛的特许,陈自强恶狠狠的说道:“谋害当家主君是什么罪,贱妇你扛得起吗?再不说,休怪本官用刑。”

    史达祖倒是不紧不慢,他软硬兼施,搞定了最有价值的一个人。

    侯爵府的大管事。

    从李幸后母家里来过来的人。

    这时,有一队带着火把来到了镇安候爵府门前。

    吴铁听到消息迎了上去,看清对方没穿紫袍,那就是小人物,直接把刀一横:“滚开,临安府办差。再往前半步,弓弩手准备。”

    来的正是李幸后母的娘家人,季家。

    正在李家大宅里翻箱倒柜找宝贝或是有价值文书的韩绛停下了手上的活,来到了正厅,坐在上首的主座上。

    季家来的是李幸后母的亲兄长季年洵,一个八品的小官。

    季年洵被带到了正厅,韩绛正坐在主座上,手里拿着一只紫檀的木雕小兽,这东西搓一搓,味道很好闻。

    “李幸!!”季年洵已经看到了被打残的那两个自己亲妹妹的贴身侍婢,他见到李幸忍不住一声怒吼。

    韩绛将那木雕继续搓了搓,然后闻一下,慢吞吞的说道:“如果声音大管用的话,金军已经退回幽州之北了。”

    “你想如何?”季年洵的声音弱了几分。

    韩绛反问:“我倒是想问一问,季家想如何?”

    “你,什么意思?”

    一名穿着临安府衙役服色的人将几分供词递到了季年洵面前。

    韩绛声音不大,语气非常慢:“你说,上面写的是李季氏,还是季氏?我想,我们可以在金殿上论一论,总有一个讲理的地方吧。”

    讲理?

    季年洵心说,现在里子面子都在你手上,这份供词只改一个字就能毁了季家。

    没了刚才的大声,季年洵低着头颤声问道:

    “你,你,你想如何?”

    韩绛笑而不语。

    韩嗣给了季年洵一个黑脸。

    “滚,滚回去叫你家里能作主的人过来。”

    季年洵站在没动,他已经意识到这事可怕了,这镇安候府内里外全是韩家的家丁与临安府的差役,能同时调动这些人的,只有一个人。

    绝对不是坐在那里的李幸。

    那个人,他季家想巴结都没门路。

    “我带话回去,请给我纸笔。”季年洵卟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他的语气已经从吼变成哀求。

    韩绛说道:“今天,许多人都辛苦了,你说是不是?”

    季年洵不明白,只是猛点头:“是,是。”

    “既然你也认可,那么按人头,每人五贯钱、两匹布,如何?”

    “马上送到。”

    韩绛又说道:“有人想杀我,那么今晚上必须要有的公道,请教一下,你认为是等金殿问罪,还是你季家自己来,你们选。最后,我出现的地方,季家人回避,记住,我不是和你在商量,只是告诉你,要怎么办。”

    韩绛说完,韩嗣一摆手:

    “送客。”

    季年洵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被临安府的衙役赶了出去。

    季年洵一脸失落的走了出来,两次踩马车的上车凳都踩空了,还是被两个仆人扶着上了马车。

    此时,陆远伯府。

    陆远伯翟简坐在后院的正厅内,左手边坐着自己的夫人伯爵大娘子,左手边下首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他的女儿,翟家二姑娘,右手边坐着自己陆远伯长子翟通。

    正厅内只点了一根蜡烛,昏暗的灯光下就坐着这四人。

    有人进来了,施礼:“主君,已经打探清楚了。季家去人了,但离开的时候很是慌乱,急急的往家赶。”

    翟简问:“韩家人有谁在?”

    “回主君的话,韩家无人,只是掌笔史达祖还有韩家一个高仆韩嗣在。还有吴家的吴铁也在,穿着临安府六品校尉的官服。”

    翟简松了一口气:“还好,韩家没出面。”

    翟通说道:“韩家没有主事的人,那么就是李幸付出什么条件借了韩家的人手。爹爹,那婚约怎么办?”

    “嫁,还得嫁。韩家虽然没人在,可咱家不嫁不是显得咱们心虚了。咱家是与候府结亲,并没有说是谁结。接着看,明天天亮前韩家若有人去了,二丫头还得嫁。若没有人去,叫四丫头打扮一下嫁了。”

    “爹爹说的是。”

    翟家四姑娘是一个贱妾所生,本就没有地位。

    翟家想的很清楚,韩家若有主人出面,这事要给韩家一个面子,若没有主人出面。那么证明韩家对李幸的支持也是有限的,把韩家的面子摆上,接下来的事情也不难办。

    正说着,有一个家丁跑了进来。

    “报主君,镇安候府死人了。”

    翟通站了起来:“死人了?谁?”

    “报大哥儿知,李幸三个小妾,两个带着包袱还有身边的婢被赶出了候府,还有一个被杖毙。”

    翟通再问:“府中其他仆婢呢?”

    “不知,只见到一个板车由临安府仵作将尸首带走。”

    死人了,让临安府仵作把人带走,这便不要惹上官司。翟通吩咐道:“派人继续探。”

    翟简却是一脸的淡然:“倒是挺狠的,可他敢弑母或是杀弟?他不敢,韩家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生气又如何?一个无能之辈罢了。”

    三更天,韩绛来到后园。

    镇安候府外有多少人打探,韩绛数不出来,但却知道有很多。

    李幸的三个小妾,两个出府,一个被杖毙的事情韩绛知道。而且韩绛还知道,这三个小妾被初审之后,彩亲自又审了一次,然后有一个就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所以,到后院韩绛没敢带彩一起来。

    影喜欢说话,可心挺软的。彩不喜欢说话,可心狠着呢。

    到了后园,韩绛站在李幸后母的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开了,披头散发脸上如鬼一样的贵妇开了门,她正准备说话,却见自己的兄长提着一条白绫。

    “你……”

    李幸后母李季氏看到白绫,满眼的惊恐。

    这白绫又是提在自己兄长手中,一种无尽的悲剧由然而生。

第二十八节 心,真狠!

    韩绛向前一步,季年洵躬身立在一旁。

    “别说话,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威胁人,只是来讲道理的。你想清楚,你的供词关系到是你一个人死,还是连累你娘家一起死。你可以赌一把,我有没有这个力量。”说完,韩绛走到了镇安候二哥儿面前。

    毕竟只是十二岁的少年郎,此时已经吓的神情恍惚了。

    “别,别伤他,求你。”李幸的后母跪下了。

    韩绛只当没听到,盯着李幸这位弟弟的眼睛:“告诉我,谁给你的胆量放火的。”

    “我,我。”

    “火不是吾儿放的,是他身边长随。求……”李幸的岳母哭喊着,韩绛回头瞪了一眼,眼神之中的杀机吓的李幸的后母季氏整个人都一哆嗦

    韩嗣一把揪住李幸二弟的衣领:“说,有全尸,不说,我就烧了这院子。”

    “是李渔。”

    韩绛问:“人呢?”

    韩嗣上前:“少君,问过了,当晚人就跑了,不止是他,府中跑了好几个仆从。小的已经记录在案。”

    一声少君,惊了李季氏,更是惊了季年洵。

    韩绛在季年洵躬下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别紧张,咱们之间没仇,做你应该做的事,想一想你季家。”

    季年洵冷汗直流,可他却不敢反抗。韩绛冲着韩嗣点了点头,韩嗣示意留下几个家丁,几个健妇监督,跟着韩绛一起离开。

    韩绛的身后出现的非常惨烈的喊声。

    季年洵心在滴血,可他却不得不认命,他亲手接自己的亲外甥按在水缸里,任他亲妹妹如何哭喊他也不敢松手。

    正如韩绛所说的,今晚上一定要死人,是死一个,还是死一家。取决于他的态度。

    韩绛在走远之后对韩嗣说道:“韩嗣,事情就到此为止,你应该能够想到,这事的阴谋比我们想像的更深,万一对方比我们韩府势力更大呢。到此为止。”

    “是,少君。”韩嗣重重一礼,然后快步往外院走去。

    他懂,镇安候府的二哥儿就是一个替罪羊,怕是早就有人潜伏在了镇安候府,完作任务之后人已经离开,能办这种事情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另一个小院,相比主院这里简陋的太多了。

    韩绛没进院子,影替韩绛走了进去。

    这院中一个穿着布衣的女子抱着一个还不到一岁的孩子卷缩在墙角,她的贴身婢女拿着一根短棍守在旁边。

    这个院,从一开始有人检查一遍之后,就再没有人来过。

    但外面的动静,府里发生了什么,屋内的人非常清楚。

    影到了,轻轻的敲了敲门。

    门没开,屋内却有动静。

    影说道:“主人吩咐了,安分,保你母子平安。你的儿子将来会得到侯爵的补荫,希望你好生教导,无论从武还是从文,先修德再习艺。”

    门开了,穿着布衣的女子跪地准备行大礼。

    韩绛让到一旁:“依礼,少娘是长辈,从今时今日起,候爵府你掌家。现在,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态度。正屋,有一只凳子需要有人去踢倒,少娘会去吗?”

    一名妾,还是贱妾,小商户破产投了海,其妻自卖为婢。

    别说是韩绛,就是李幸都对这位没什么印象。

    丽娘,一个镇安候府的曾经的普通婢女。

    因为读过书,而且很会作菜被镇安侯看中,从婢升为妾,在镇安候府里高级别的婢女都敢给她脸色看。

    镇安侯死了,她以为自己活不过这个冬天,因为屋中无炭,缸中无米,袋中无钱。

    她懂,此时,她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后院大娘正屋,李幸的后母是被自己的亲兄长季年洵绑着挂在房梁上的,她不甘,可无能为力。

    丽娘进屋,想到这位大娘子曾经逼死的其他妾室,想想对自己的欺压。

    她没什么犹豫,冲过去双手用力将那圆凳拉开,然后盯着李幸后母的双眼,一直盯着。

    韩绛没在屋内,他不想去看这么残忍与可怕的事情。

    屋外,韩绛说道:“是时候给爹爹汇报了。”

    寅时初,皇宫门前。

    韩侂胄脸带笑意,镇安侯府发生事情,可以说整个临安城都震动了。

    没有人管,可不代表没有人关注。

    可以说,如一场大戏,整个临安城所有的权贵都在看。

    但是能看到真相的,有几个人呢?

    这时,史达祖到了,来到韩侂胄面前低声说道:“主君,候爵夫人溺杀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悬梁自尽。留下供词,承认自己安排人设计杀少君,不忍其子牢中问罪。那把火,就其仆妇与家丁的供词,是其子放的,但就我们调查,那两人在被烧之前已经死于利器。”

    韩侂胄点了点头:“吾儿进退有距,对吧。”

    “是。”

    史达祖听得懂,这件事情的阴谋肯定更深,但韩绛却把这件事情给终止了。

    所有的罪都落在自杀与被杀的这对母子身上。

    做的好,而且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韩侂胄低声说道:“这镇安侯有两个好儿子,一个眼光远大、心思缜密、为人沉稳。另一个,心狠手辣、不则手段,才十三岁就敢放火,烧的还是他亲兄长,死的好。”

    至于说,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将自己十三岁的儿子按在水缸里溺死。或是说,谁具体办的事,这不重要。

    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韩绛够狠,这一点远远超出了韩侂胄的意料。

    韩侂胄再问:“绛哥儿接下来如何安排?”

    “回主君的话,候爵府内除前年收的一个寡妇小妾与其不满周岁的幼子,还有贴身婢女之外,其余或是打发出府,或是发卖,或是问罪,总之不留。少君问过韩嗣,府内可有足够的人物,至少调各级管事,或是护卫队正,韩嗣没敢回答,一切依主君吩咐。”

    韩侂胄只是思考了几秒便作出了回答:“不能派,韩府的人不能在镇安候府,告诉吾儿,镇安候府若感觉不安全,在咱们的家丁离开之时,他想回家就回家。”

    史达祖回应:“是,主君。”

第二十九节 镇安候府的灵牌

    事实上,韩侂胄考虑过让韩嗣另行安排,彩与影也不合适再留在韩绛身旁,要婢女,府里挑不出,满临安去找,只要自己开口,那些想巴结自己的小官会抢着把自家女儿送到韩绛身旁。

    韩侂胄明白,韩绛的意思是让他继续派人,无论是监视也罢,或是别的什么意思也好,韩府派人就是了。

    但这样不好。

    有时候信任并不是建立监视上的,时间久了必生间隙,既然马上要在祠堂祭祖,认亲,那就是一家人,是亲儿子。

    史达祖离开之后,过来一人。

    寻常的别说五品官,就是三品也没几个敢在韩侂胄这里说三道四的,可二品呢、宗室呢。

    来的是赵汝愚,赵光义的八世孙。现任吏部尚书、知枢密院事。

    “节夫,镇安侯家的事,是你?”

    韩侂胄反问:“国公是在质疑我?”

    “不,只是好奇。”

    韩侂胄说道:“不是我。”

    赵汝愚心说,你当我是傻子吗?韩侂胄又说道:“我只是救了一个差点被烧死的可怜孩子,我姨母喜欢这孩子,又因为我无子,所以作主让这孩子将来给我养老送终,他的事,他自己办,我呢,借点人手罢了。”

    “当真?”赵汝愚有点不敢相信。

    李幸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这么大的事,办的如此果决,你韩侂胄只派了人?

    韩侂胄压低声音:“兄与我的交情,我没必要说假话,兄可以查。他在我府上说过几句话,作过什么事,我可以一字不差的给你。我只能说,能忍这么多年,绛哥儿不容易。”

    “绛哥儿?”

    “我儿子,韩绛。”韩侂胄表情上有一种很自豪的感觉。

    赵汝愚问:“我真查了?”

    “查,若你错了,要给吾儿一个交待。”

    “行,若你真插手,你摆酒。”

    “好,但别说出去。”

    “安心。”

    两人交流之时,正殿大门已开,群臣入殿,早朝开始。

    在进殿的时候,韩侂胄将那份供词递给了谏台的一个谏官。

    所有人都进殿之后,吴松才赶到,一见韩侂胄就问:“最重要那一份呢?”

    韩侂胄一指那名谏官,吴松说了一句:“这事我插手了。”说完,找那名谏官要走了那份供词,也就是李幸后母的那份。

    朝会刚开始,权知临安府吴松就站出来了,吴松是韩侂胄正妻的亲兄长,也是慈烈太后的亲侄子,同时也是韩侂胄母亲的亲侄子。

    吴松:“官家,臣有一事上报。镇安侯的长子李幸被人暗杀,逃生后给临安府递了状纸,这些日子臣派人去查了,查证出镇安侯次子与其母,欲杀兄夺爵,在臣派人去镇安侯府抓捕行凶家丁之时,镇安候府娘子畏罪自尽,臣请官家圣裁。”

    吴松说完后,回头看了韩侂胄一眼。

    韩侂胄点了点头,既然吴松出面,一切交给他就是了。自家人。

    “当真?竟有这样的事?”皇帝大吃一惊。

    吴松:“官家,臣不敢有半点虚假,临安府判官正在核查共计一百九十六份供词,再次询问其中四十三名重犯。”

    “查,从重。”

    皇帝有点生气,在临安府竟然有人敢杀一位候爵的嫡长子,这是要干什么?

    “臣领旨。”

    吴松把这事给放缓了,原本今天依韩侂胄想,这事就结束了。可显然吴松不想让这事就这么结束了,所以把直接定罪改为继续查。

    早朝结束后,韩侂胄与吴松一起往外走。

    吴松对韩侂胄说道:“同卿去收制银的事情还在秘查,吾儿侍年去收荆湖北路的制银也遇上同样的事,户部那边我收到的消息是,侍郎赵康同将收到的各路制银全部单独封存,只数箱,不称重。”

    韩侂胄懂了,当下开口说道:

    “赵康同不算什么,他叔父赵谦逸是三财司主事之一,赵康同和镇安侯是挑担。”

    “对。”吴松在旁附和了一句。

    早朝散了,消息瞬间就传了出去。

    陆远伯府。

    前来汇报的家丁声音在颤抖:“主君,来自镇安候府还有宫外打听到的消息。”

    “主君,整个镇安候府所有的仆婢全部离府,有些是发了钱遣散的,有些受了刑打出来的,还有一些押往了临安府,整个镇安候府空了。”

    “什么?”陆远伯爵娘子脸色大变:“那候爵娘子呢?”

    “回大娘子的话,就宫外听到的消息,候爵娘子溺杀了候府二哥后上吊自尽,写下伏罪书,承认暗杀候爵府大哥儿,欲杀之。而后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候爵府的荫补。”

    陆远伯府的二姑娘还有其母亲听到这话几乎是同时,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陆远伯翟简身子也是晃了两下。

    这一切已经远远的超出他的预测,整个镇安候府给平了。

    翟简完全想不通了。

    李幸他凭什么敢这样。

    韩侂胄到底能帮李幸到什么程度,甚至还动用了吴家的势力。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韩家与吴家图的是什么?

    再说此时的镇安侯府。

    终于平静下来了,整个府里所有人都会在天亮的时候被赶出去。

    不是韩绛心狠,必须一个不留。

    万一谁认出自己和正主不同呢?

    韩绛坐在空空的屋内,他对这个府非常的陌生,估计自己在这府里一样会迷路,但是,他必须住在这里,因为他即将成为镇安伯。

    韩嗣进来,施礼。

    “少君,主君让少君自选侍婢,只派人送来了这个。我无契,少君若认为我合用,我留下,反之少君再选便是。”

    “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是。”

    韩嗣离开后,韩绛起身往后院走去。

    这里有几处院落他走过一次,认得路,一个是李幸后母的院子,还有镇安候家的祠堂。

    韩绛入内,手上拿着在临安府要的灵牌,上面写的李幸二字,放在其他的灵牌旁。

    点上香的时候,韩绛听到门外有动静,他没回头,继续上香。心里默默的念着:“镇安侯府列祖列宗,非我韩绛心狠手辣,恶必须是要除的。李幸已经死了,我为你李家护住最后一根独苗,保他平安长大。”

第三十节 有暗格吗

    上完香,韩绛往外走。

    影就在门外。

    影说道:“整个院子都查过了,我带人查了后院,没有藏匿的人。”

    “恩。”

    韩绛点了点头,又退一步进到屋内,借着祠堂的长明灯拿出韩嗣给他的纸,这内容他看了一遍了,此时又看了一遍后伸手递给了影:“你们姐妹,自由了。”

    这是契约,南宋无奴隶。

    彩与影很小的时候被韩家救下,在六岁的时候签过一份契约。

    十年长契,作为韩府的医女被培养,若无续契,则放姐妹二人自由身。

    眼下,姐妹二人都十九岁了,这契约都已经过期三年。

    影接过契约,就在长明灯上烧了,这契约过期三年她们知道,她们其实也无处可去,却也没资格象韩嗣那样成为无契的家仆。

    影问:“少君不打算续约?”

    韩绛侧头看了一眼影:“一年,不算伙食、服饰,每年的零花钱要三百贯,我听说一个知府一年才四百贯,这么贵,我养不起。”说完后,韩绛笑了。

    说完后韩绛往外走,他要去找一个间屋睡会。

    影在韩绛背后跟着:“主人若续约,我们可以收少一点。”

    “能减多少?”

    “减两百贯。”

    “还行,两百贯我付得起。”

    “我是说,减两百贯。”

    “知道了,两百贯。”韩绛根本就不在乎钱。

    不说自己依法要继承李幸外公遗产价值数千万贯的店铺、田产甚至还有两个盐号。就算没有这些,李幸想挣钱也能富可敌国。

    大宋的家仆雇佣制的,最高级别的,都是无契约的。

    象韩嗣这样的人。

    他家数代都是韩家的家仆,他已经是韩家的一员。没有契约他也不会背叛,因为他与韩家是一体的,荣辱与共,生死共存的。

    影也想,但她知道作为女子,这种家人级别的待遇很难拿到。

    韩绛继续往前走,影没再说什么,月钱什么的。影知道以韩绛的家产,这点钱根本不值一提,就算韩绛没家产,韩家也会给韩绛超出普通人想像的财富,刚才话的影没放在心上,她知道韩绛同也没放在心上。

    韩绛内心也很清楚,此时,他离不开影与彩。

    因为,他在这里就是孤身一人,整个镇安侯府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新招募来的人,自己也不敢相信。

    这只是开始,生死局的开始。

    韩绛不敢对任何事情下结论,李幸的舅舅只图财吗?后面有人吗?

    这未来的丈人图的可是镇安侯留下的巨大权力。

    天,快亮了,可能还有一个时辰。

    韩绛合衣躺在故去的镇安侯书房里,那怕此时心乱如麻,可长时间的疲惫也让他快速的进入梦乡。

    当第一缕阳光射进屋内的时候,韩绛猛的弹了起来。

    他作恶梦了。

    梦到大火,梦到这间屋被大火包围。

    韩绛醒来,满头都是汗。

    影坐在一旁,拿出一块布巾轻轻的给韩绛擦了擦头。

    在影心目中,比起现在只有虚岁十六岁的韩绛来,今年已经虚岁十九的她能看到更多的危险,这个院子那怕没有外人,韩绛只要活着,就危机四伏。

    不过,昨夜的事情让她对韩绛另眼相看。

    需要狠的时候够狠,才能活下去。

    特别是韩绛给后母扔那条白绫的时候,影才相信韩绛一定能够撑下去。

    韩绛抢过影给自己慢慢擦脸的那块布,快速的抹了几把,翻身起来,眼睛在这书房内四处打量着。

    虽然说是头一次穿越,但韩绛电视剧也看过,电影也看过。

    这种级别的豪门谁家没几个暗格,谁家没一点后手,就算是灭族之灾都能够保下一点血脉的。昨天光顾着翻箱倒柜,只想找到这府里的家底有多少,却没想过是不是有暗格。

    镇安侯死了,在死亡之后的这段时间,这个屋子肯定被人翻过。

    那么,是否还有什么暗藏的,有价值的东西呢。

    比如书信。

    与亲信,与生死交情之人的书信。

    韩绛开口了:“影,这屋内有暗格吗?”

    影:“我不是贼。”

    韩绛又问:“那你会什么?”

    “我是医者,会用针。彩也是医者,她很会用药。”

    既然影不懂,那么韩绛决定自己来。

    他找了一根镇纸,然后开始在所有的墙上轻轻的敲,希望听到有空洞的声音,有空洞就一定有暗格。

    影上了房梁,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韩绛这边也一样,墙没有空的。

    韩绛心说穿越前的电视剧难道都是胡编的吗?

    很快,韩绛将屋里所有的柜子都打开,所有的书都扔在了地上,韩绛相信镇安候肯定有收藏秘密物品的地方。

    继续翻。

    这个时候,下了早朝的韩侂胄与吴松到了,是韩嗣带进来的。

    三人一看这房内的样子,都不由的愣住了。

    韩侂胄问:“绛哥儿,你在找什么?”

    “找书信之类的物品,一个能拥有军权的候爵不可能没有死忠的部下,更会有别人不知道却真实存在的部下,或是朋友。”

    韩绛说话的时候,影已经悄然离去。韩嗣也退离。

    此时,他们的级别连听的资格都没有。

    韩侂胄听完韩绛的话后说道:“这是你舅夫,头一次见面跪礼,这是亲族长辈,以后非年节大事便不用。你挺有才,可这礼当真没人教。”

    “孩儿知错,定会学习。”

    韩侂胄问:“留下,还是回家?”

    韩绛没一秒的犹豫,立即说道:“回家。”

    “好,就回家。”

    韩绛是一分钟也不想待在镇安候府,这里总感觉自己随时会死掉。

    还是韩府安全。

    那里护卫多,而且没有人敢惹。

    韩侂胄与吴松先一步离开,韩绛作了一些吩咐,让人请了武师护院,把这府内除了留给丽娘的一个院落之外,所有的屋、院都上封条,要求护院把守这里。

    那五十名老军,韩绛问了,他们暂时不想回军营,也不想留在候府。

    韩绛让韩嗣给帮着安排一下,先找一处农庄让他们住下来。

    再说请的这些护院、武师。

    这些人是专业的打手,他们日常的工作是给人当护卫,给货商护送货物,以及作行钱。行钱就是职业讨债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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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务经理韩绛空难来到南宋,被人救起。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救命恩人”韩老头,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绛色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绛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绛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