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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晨风天堂     绛色大宋txt下载     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八五节 推开门,看!

    答案很遗憾。

    李凤娘的力量最多能把他救出去,但他依然会失去一切。

    思考了很久,李潽说道:“我手上还有些东西能用,但有多大用处我也不知。赵汝愚也并非没有漏洞的,我手上的东西依宋律,就算官家宽厚也要赵汝愚贬官三阶,失去了右相之位,接下来应该会好办的多。”

    “我不知,但我可以回去让我家掌笔史先生帮着参谋。”

    “好。我告诉你……”

    李潽给韩绛说了很多,有他保存的赵汝愚黑材料,还有朝中潜伏的几个死忠。

    而后给了韩绛两件信物。

    韩绛出了大理寺大牢后,出门后上了马车就把自已的李潽谈的内容告诉了史达祖。同时将其中一件信物交给了史达祖。

    史达祖说道:“少君,出游几日,不需要太远,或是去严州,或是新庄子都好,临安城内会有些乱子,躲躲。”

    “好。”

    韩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送了钱歆瑶回娘家静养,然后带着影和彩当天就坐船离开了临安。

    去的不远,就是自家富春山庄。

    度个假,顺便亲自去关注一下即将到来的夏粮收成,这也是身为韩家少君的责任。

    韩绛离开的当天。

    大宋皇宫。

    赵扩有心接杨莲枝入宫,可这事他不敢给任何人开口。

    无论是他亲娘、或是任何人都不会支持他。

    国丧期间身为皇帝要接一个美人入宫,太后李凤娘会拿根棍子打的他满头包,满朝文武也不会有人支持他。

    所以,他只能悄悄的。

    一切都象是计划好的一样,宫内有太监悄悄的给赵扩引路,有人开侧门伪装放他出去,临安城内一处不起眼的小宅不仅有暗道还有伪装的书架。

    另一边,两个名字放在赵汝愚案头。

    其中一个名字正是:叶绍翁。

    同时,这两个名字也放在朱熹案头。

    另一个名字朱熹不怕,只是一个吏部的员外郎,小官罢了。他掌握的赵汝愚所谓的黑材料无非就是提拔了一些人,这事不足以给赵汝愚造成麻烦。

    但叶绍翁真正吓到了朱熹。

    特别是朱熹知道叶绍翁手中有两份血书,全是指证朱熹的铁证。

    朱熹打算亲自见一见叶绍翁,能说服最好。

    若不行,再行非常手段。

    他也不敢逼叶绍翁太狠,万一叶绍翁不顾一切放出这些材料,朱熹甚至不敢去想这个后果有多严重。

    自已刚刚复官,难道要第三次被贬官吗?

    两名死士,两个假地址。

    朱熹换装,命人用马车将自已送到一巷口,然后换上布衣亲自前往。

    看看门口的树,还有门上帖的旧对联,朱熹一眼便看出这是叶绍翁的字,轻轻一推门,门开着。

    这是一套两进的小院,院子内静悄悄的。

    进了二道门,正屋有微弱的灯光,朱熹上前推门,门轻轻一推又开了。

    屋内的赵扩听到有人推门大惊失色,急忙跳起来去拉书架,平时轻轻一拉就能拉动的书架此时却如钉死在墙上一般,完全拉不动。

    门开了!

    四目相对,而后是女子的尖叫声。

    两个女子。

    卡卡几声两道门被人踢开,却见一群戴着宽沿帽的兵丁冲了进来,同时高呼:“奉右相之令,捉拿李潽同党。”

    好几个兵丁推着朱熹进屋,一见屋内的情况,这些兵丁呼啦一下全跑了。

    朱熹的斗笠也被推掉。

    赵扩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两女尖叫着用被子包着自已往床角挤。

    朱熹站在原地,此时脑袋一片混乱,此时他应该怎么办。

    选择一,怒斥官家。

    选择二,掉头离开,只当这事没发生。

    小院旁另一处院子,一群穿着兵丁衣服的人已经换了衣服,从后门处分散离开。

    苏师旦对史达祖说道:“圣人,一位圣人在此时应该如何选择呢?”

    史达祖拿起茶碗慢慢的品了一口茶:“圣人当主持正义,斥责官家,并且请官家下罪己诏,然后杖毙妖妇。”

    苏师旦淡然一笑:“难道不是去找人买两只狐狸来?”

    史达祖一愣:“有趣,这事有趣,安排一下弄两只狐狸送到朱扒灰的家中。”

    这不是梗。

    陈丽娘的事朱熹就是这么整的。

    这时,一声暴喝传来:“滚!”

    赵扩怒了,他再次拉那书架的时候,书架却轻松被拉开。

    躲藏在后面的几个太监快速的接了赵扩然后从另一个院子飞速离开,回宫。

    朱熹脑袋乱极了,他都不知道自已怎么走回马车上的。

    马车走的很快,朱熹被摇的有点晕。

    快到府门的时候朱熹这才清醒过来,他看到自家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可这样的马车依礼制不能低于三品。

    无论是谁,朱熹此时也不敢见。

    朱熹吩咐:“掉头。”

    朱熹的马车掉头离开没一会功夫,那几辆马车也一一离开,根本就没有人到访,只是韩同卿安排了几架马车在朱熹家门口停那么一会。

    很快,温香软玉之中,朱熹开始冷静下来。

    他在思考自已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事情,那么接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但是那些冲进来的兵丁是怎么回,他们也看到了,他们会不会乱说,这些兵丁是谁的人。

    弹劾官家,朱熹不敢。

    正在朱熹在温香软玉之中思考这事的时候,这处私宅的门被暴力砸开。

    两名大理寺的武官一马当先杀了进来,然后是……赵汝愚。

    这是什么情况。

    赵汝愚整个人都懵了,朱熹正躺在两个年轻的女子怀中,这两个女子衣衫半解,相同的是两人的头发都只有寸长,不同的是一个女子明显已经身怀六甲。

    在场的可不全是赵汝愚的人。

    还有大理寺的人,临安府的人。

    仅说大理寺的人赵汝愚就没办法让他们全部封口,临安府的人可是吴松部下,赵汝愚更是没有一点办法。

    就在赵汝愚发懵的时候,有人跑的满头大汗来到赵汝愚面前:“相公,刚才宫里官家急召建安伯入宫。韩府那边回了话,建安伯去了严州关注夏收之事,已经派人快船前往严州叫建安伯回来。”

    赵汝愚问:“官家为何急召韩绛?”

第三八六节 皇儿,发生什么事了?

    赵汝愚想知道皇帝为什么急召韩绛,来送消息的人回答:“不知。”

    “打听一下。”

    “是。”来人又跑着离开。

    赵汝愚用力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一位大理寺的武官哈哈一笑:“朱夫子,你品味的真不凡,竟然是女尼。哈哈哈。”大理寺的人大笑着离开。

    临安府的人倒是详细把屋内翻了一个底朝天。

    没等朱熹发怒,带队的人就说:“赵相公吩咐,严查李潽党羽。”临安府的人硬是把整个屋子全部翻遍,留下一地狼藉之后离开。

    话说此时,赵扩在皇宫内已经把屋里砸过一遍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敢给任何人说,这其中也包括他亲娘,当今太后李凤娘。唯有能想到可能帮自已一把的只有韩绛了。

    因为自已的皇后是韩家姑娘。

    韩家一定会保自已。

    韩绛不在临安府,要回来最快也是明天晚上,有可能是后天中午。赵扩坐在地上,他也不知道眼下应该怎么办了,就那么傻坐着。

    韩照已经进来两次都被赵扩赶了出去。

    赵扩不相信韩照这年龄能有什么对策,可他却不知道,韩绛和韩照的年龄一样,同年同岁,但辈份却差了两代。

    没一会功夫,李凤娘到了。

    “皇儿,你这是怎么了?”李凤娘一指这屋中的狼藉。

    赵扩傻了,他原本脑袋就不好使,这会被李凤娘指着问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怎么了?”李凤娘抄起一根棍子就准备打。

    韩照这时上前:“太娘娘,出了一件大事,官家极怒却无可奈何。”

    李凤娘回头看了一眼韩照:“你说。”

    “回太娘娘的话,李节度使被关进了大理寺,家中正在被查抄。”

    李凤娘有点没反应过来:“谁?”

    “是太娘娘的兄长。”

    “李潽?”李凤娘尖叫一声。

    韩照把头深深低下,这算是默认了。

    赵扩更是一头雾水,他完全不知道李潽下狱,家里被查抄的事情。那怕他就坐在朝堂之上,那怕朝臣们为这事争论,他一字不差的听在耳朵里,也依然不知道李潽被下狱,被抄家的事实。

    这就是赵扩。

    坐在朝堂上百分百一只木雕的,大宋皇帝。

    就是这么邪门。

    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但是,这确实是事实。

    赵扩却是心中暗喜,不是因为李潽家被抄,李潽被送进了大牢,而是眼下有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来掩饰自已今日不正常的反应。

    赵扩开口了:“你讲讲,讲讲,给母亲讲讲。”

    说完这话,赵扩不自觉的往后躲,躲到书架旁才停下。

    韩照上前:“太娘娘,臣也知道的不多,因为朝堂上的消息封锁的很严密,臣只知道有一件天大的案子被认定李节度使是主谋,事关三百万两银子的事,后查了北大营,证据确凿,而后李节度使就被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

    李凤娘内心一个巨大的卧槽。

    自已刚刚成为太后,前太上皇的尸骨还没有安葬,自已的亲哥就被弄进了大狱。

    这,这是什么节奏。

    猛然间,李凤娘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字:忍。

    这是韩绛在宫变前给李凤娘说过的。

    李凤娘是万万没想到,自已的亲兄长直接就给下狱了。

    站在那里的李凤娘脸黑的都可以直接滴下墨来,赵扩继续往后躲,他感觉自已有可能要挨打。

    过了足足一刻钟,李凤娘深吸一口气:“照哥儿,你绛叔公呢?”

    韩照回答:“太舅公被逼的致仕,应该就在这几天会递上致仕的疏,我叔公躲出去了,去了严州查夏收的事。”

    “让他回来。”李凤娘这是压着火呢。

    赵扩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我已经派人,想来快的话明天晚上,慢就是后天午是就能回来。”

    “恩。这宫里,这宫里。”李凤娘气呼呼的也没往后说什么,重重的一跺脚转身离开。

    赵扩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韩照施礼,退着出了宫殿,然后交了差事,他要到宫门关闭之前出宫。

    因为他只是一个陪读。

    小小的陪读。

    再说韩绛。

    此时的韩绛人已经到了富春山庄。

    这富春山庄比起穿越前的度假村好太多,风景好,空气好。

    韩绛坐在一处山石上远远的看着钱塘江水,身后三步远钱浩坐在马扎上正在念着来自各地的信。

    韩绛一伸手:“停一下,把泉州的信拿给我看。”

    钱浩刚刚念完的就是泉州的。

    这是崔嵬写的信,在崔嵬眼中陈傅良这个脑残的家伙,一到泉州就找麻烦。泉州的账经不起查,全是假账。因为时间紧,任务重,给朝廷看的账册还没有作出来,所以崔嵬作出了决定。

    这个决定就是,把陈傅良骗到船上去和刘弥正一起弄到夷南城。

    到时候陈傅良若能入伙,就把陈傅良接回来,若不能就把陈傅良困在夷南城。而跟着陈傅良一起到泉州的程松,虽然水平有限,但还算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官,能办点事。

    韩绛看着信哈哈大笑。

    他相信崔嵬信到了,陈傅良这会人已经在夷南城了。

    其实,韩绛猜错了。

    陈傅良人确实在夷州,但不在夷南城。

    此时的他正被困在盐田内,几个提着刀的士兵在远处看似散乱的坐着,却是保证了陈傅良无论从那个方向都无法逃掉。

    **有**的处世之道。

    崔嵬也是名良臣,他很会发现别人的优点,所以才把陈傅良交给了刘淮。

    陈傅良已经被困在这盐田三天了,除了一个帐篷之外什么也没有,吃喝的东西都是定时送来,若不吃也不会给你补。

    熬了三天,陈傅良也不骂,也不跑。

    他知道自已跑不出去,东边山林的不仅有野兽,还有喜欢砍人脑袋的蛮夷。

    往西是大海,他不会游泳。往南、往北都是盐田,也不知道这盐田有多大。

    这一日,看守他的士兵拉着一个小板车过来了,今天不仅有送饭,还有笔墨纸砚,以及大堆的书本。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也不知道先生怎么就得罪我家将军。我家将军说先生既然喜欢查账,就送些账册让先生查个够。”

    陈傅良拱手半礼,没开口。

第三八七节 不入伙就扔海里

    小兵离开,陈傅良吃了东西后坐在板车上开始翻这些账册。

    全是盐田的账册,看上面的日期象是去年的。

    或是旧账。

    这被困了好几天,闲的让人发疯,有文字可读倒也不错。

    陈傅良认真的开始翻看这些账册,或许是出于好奇心,他开始核算这些去年的旧账,头一天他只是好奇,而第二天却是不同了,出于职业习惯他开始核算去年这盐田的收益,写下总账后开始计算各单项。

    而后,签字,用印。

    这是习惯。

    既然是自已处理的公务,那肯定是要签字用印的。

    就这样,在陈傅良把去年的旧账算完,还没有来得及感慨这盐田收益巨大的时候,刘淮来了。

    刘淮带着两份烤肉,两瓶酒来了。

    刘淮人到,身边的亲兵就抢过陈傅良作的总账收好。

    “傅良先生一起喝一杯。”

    “哼!”陈傅良给了刘淮一个冷脸。

    刘淮侧头往后看看,自已的亲兵翻开账册,刘淮看到了陈傅良的签字用印后乐呵呵的笑了:“先生以为刘某是反贼,私自带兵到海外屯田晒盐。可现在账册之上有先生的印信,先生也是和我一样同流合污之人。”

    陈傅良大惊,要去抢账册,可他那里抢得过刘淮的兵。

    陈傅良大骂:“无耻。”

    刘淮哈哈大笑:“莫说无耻,就是背上千古骂名,只要换得我手下兵将与家人丰衣足食,又如何?”

    又如何三个字如重锤一样敲在陈傅良胸口。

    深吸一口气后,陈傅良说道:“当忠君……”

    忠君二字一出,刘淮打断了陈傅良:“好一个忠君,忠的我部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我部在前线血战,后方却有人在克扣军粮。我爹怎么死的?”

    朝廷对不起刘家。

    这事陈傅良也认同。

    刘淮继续说道:“有人贪污制银三百万两,我爹为朝廷立下多少功勋,死后却只有银三百两赏赐,不图这个钱,却是辱我刘家。”

    刘淮说的没错,图的就是这个口气。

    钱不钱不重要,可这口气咽不下。

    刘淮的父亲刘锜,有资格称得上名将二字,战西夏、抗金兵,征战一生。

    刘淮站了起来:“傅良先生,你是大才,也是亲点的人。但我话说到前面,要么入伙,要么我把你扔进海里,然后尸首送回临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我都是已经活过半生的人,作点什么,也不枉此生了。”

    陈傅良问:“那作点什么?”

    “我信不过你,你若真有心就好好经营泉州的民生。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与山民各族和谐相处,开学堂、开医馆、开善堂。教山蛮知礼、教百姓有一技之长,先止住这杀婴的事,若是婴儿的父母不要,咱们养。钱不是问题。”

    刘淮几句话让陈傅良陷入了思考。

    无论怎么看刘淮所作的事情也是义举,但私盐之事确实杀头重罪。

    临安城内有许多权贵的家仆都在偷偷的贩私盐,可象是刘淮这样开出万亩盐田的半个也没有。

    陈傅良问:“可否带我入城一观?”

    “可以,但另一城。”

    另一城?

    确实是另一城,这一城是施子彦亲自选的。

    刘淮的盐田就是韩绛穿越前的布袋盐场,而施子彦选的一城距离这里路上马车要行二百里,海上要行二百六十里。

    海上还是比路上轻松,绕着岛走,那怕是重船一天也到了。

    群山靠海的一块平原地,三角形,也就是二十里平原。这小城的名字叫夷东城。

    若不是蓝海这疯子砍的山蛮子逃了八十里,也没有人敢在这里建城。

    刘淮陪着陈傅良,还有一位客人是夷南城所谓的新任太守刘弥正。刘弥正一边骂着韩侂胄老贼一边努力的处理着夷南城的公务。

    这次去夷东城,他也想去看看。

    海上,刘弥正对陈傅良说:“火碱自金军南下后,大宋便失了碱池。其余地方的也有碱,但少,也不好。施丹圣从韩老贼家绛哥儿处得到了海盐日晒法与海盐制碱法,就在这夷东城建了一个制碱池。”

    陈傅良不解:“为何选在夷东,为何不在盐田近处?”

    “污水,怕污了海水损伤盐田。”

    “佩服。”陈傅良心说自已还是想的简单了。

    刘弥正又说道:“这次去夷东碱池是一件事,主要我想看看造纸坊。听说用的是麻杆与甘蔗渣,但污水刺鼻,排入东海,东海十万里,倒也化解了不少,但听闻依然会有少数鱼虾死亡,此事施丹圣正在研究如何化解,但造纸不能停。”

    这个时代的造纸用碱,那点数量对于整个大海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可施子彦却依然在研究如何减少这些污水对大海的伤害。

    道门讲究天地自然,人不能祸害天地,人祸害天地、天地必报之。

    再说临安城。

    身在富春山庄的韩绛连行李都没有搬下船,就被急急赶来的船召回临安。

    和推算的一样,是韩绛离开临安的次日傍晚。

    韩绛的船刚到临安码头,临安城内有点身份的人便已经知晓。

    周必大称病在家,京镗虽然算不上一位良臣,却是一个守家的好臣子,当然也是一个有眼光的人。

    京镗到了周必大府。

    “周相公。”

    “坐,看茶。”

    两人相互客气几句之后,京镗直奔主题。

    “周相公,这朱熹勾引女尼之事有点怪,若是以往临安城内大街小巷怕是人尽皆知,可眼下这消息却封的极严,知道的人也仅限朝臣。”

    周必大想了想:“这朱熹毕竟是官家的老师,这事不好说。”

    京镗问:“韩绛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周相公怎么看?”

    周必大沉默片刻:“还能怎么看,回来置朱熹与死地。”

    京镗想问的其实是他应该怎么作,站在什么位置,还好不用他明着问周必大就说道:“你置身世外最好,看着便是。”

    “是,谢周相公指点。”

    话说赵汝愚府。

    朱熹已经是一夜又一天没有合眼了,仅仅原本就有些花白的头发此时已经全白。

    他撞见了不应该看到的事情,无解。

第三八八节 太后,这事臣扛不住

    赵汝愚府。

    有人来报:“报,韩家少君回来了,没有回府,直奔皇宫。”

    “知道了。”赵汝愚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家仆退下。

    没等赵汝愚对朱熹说点什么,又有人进来:“报,宫里打探的消息。”

    “讲。”

    “那两个女子是史太师幼子史弥远已经下书,并且在自家祠堂祭祀过的妾升妻与其妻妹,其妻原本是太上太娘娘身边的宫女,私自出宫与史弥远有了苟且之合后,太上太娘娘念其服侍多年,只是面上刺字赶出宫。”

    朱熹听完这话,眼睛都瞪圆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开口却被赵汝愚用眼神制止。

    来报信的赵家仆从退离,朱熹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这是人伦惨剧。”

    赵汝愚很想说一句:你也不是好东西。

    可眼下,他和朱熹还是一伙的,这话他没办法开口。

    一个不守妇德,面上刺字的贱妇竟然扶正成为官员正妻,又与外人苟且……

    朱熹怒了,一番理论脱口而出。

    赵汝愚只是默默的听着,他内心有一种感觉,朱熹活不了。

    官家容不下他,韩绛更是想他死。

    别以为史家没一点身份地位,史弥远的亲爹是太师,而且刚刚过世,就凭史家的人脉只要韩绛动手,落井下石肯定不会手软。

    但是,赵汝愚想错了。

    韩绛入宫,先到赵扩那里转了一圈,赵扩眼泪哗哗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后,韩绛坐了下来:“官家,这事容我想想,这事有点复杂。”

    “帮我,叔父!”身为皇帝的赵扩又一次叫了韩绛叔父。

    韩青衣也出来了:“叔父,定要相助。”

    这一切事实上早就有了预案,可韩绛不会表现出来自已掌握一切的神情,坐在赵扩这里足足小半个时辰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样吧,我先去见太后,这事我替官家办了,一切都替官家办了,舍上一亿钱,相信这事总能解决。”

    一亿钱!

    这是韩家要大出血。

    韩青衣是韩家人,身为当今皇后,赵扩倒也不客气:“一切有劳叔父。”

    “恩,我先去见太后。”

    韩绛出了赵扩这里,直奔李凤娘处。

    李凤娘见到韩绛先叹了一口气,韩绛没说话,先将一块玉佩放在李凤娘面前。

    李凤娘问:“人怎么样?”

    “还好,臣在大理寺花了些钱,派人照顾着。可也照顾不了几天了,赵汝愚逼着我舅父致命,他想要权知临安府这个官职。”

    李凤娘冷声说道:“他是想我们母子死。”

    “没那么严重,他只是想当独相。”

    “霍光,把我儿当海昏侯?”

    韩绛没接这话,站在李凤娘面前:“这些天,臣家里的人也在打听临安城发生的事情,宫里也有一些认识的人。刚才官家也说了一些事,臣有点慌。”

    “说说。”李凤娘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普通,也冷静了下来。

    韩绛说道:“临安城内有个小官,杨桂枝的事情太娘娘应该听过,他要扶杨桂枝为正。”

    “恩。”

    这事李凤娘知道,还知道赵扩回来就为这事闹过。

    韩绛继续说:“官家私会杨桂枝与其妹杨莲枝之时,朱熹闯入。不知道朱熹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臣也不知道当时官家穿了多少衣服。眼下这事是头一个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李凤娘惊呆了,足足一柱香之后,李凤娘提起一根棍子就要往外走。

    韩绛快走几步挡在门前,单膝一跪:“太娘娘!”

    “让开!”

    “太娘娘,冷静。”

    “滚开!”

    韩绛声音大了几分:“太娘娘,官家现在是官家!”

    李凤娘气的脸色铁青,却是把棍子扔在一旁:“起来吧,你很好,咱们是一家人。”

    论辈份,李凤娘与韩绛同辈。

    其兄李潽别说四十多岁了,和韩绛也是同辈。

    韩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太娘娘,臣以为这才是当下要紧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不打紧。至于李节度使,给臣一点时间,最多五天,臣不惜代价救他出来,但请娘娘给臣一点时间,臣需要谈判的资本。”

    “好,依你。”

    李凤娘甚至都忘记了韩绛的年龄。

    因为她有麻烦的时候韩绛都能给她解决,赵扩登基也是韩家出的大力。

    李凤娘问:“你怎么想。”

    “让,肯定是要退让的。赵汝愚无非要的就是一些官位,给他。”

    李凤娘说道:“临安府不给。”

    权知临安府拥有的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知府的权利,还包括部分临安府的兵权、大宋的部分司法权。

    韩绛说道:“我回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个官职给李节度使。”

    “他不行。”李凤娘知道自已的兄长是什么材料,根本就当不了权知临安府这个官。

    韩绛再劝:“太娘娘,有个名便好,一切有臣。”

    “也罢。”李凤娘认为这也是一个办法:“你可有查到,赵汝愚以什么罪名让我兄长入狱。”

    这一次韩绛没有急着回答,只是低着头。

    李凤娘追问:“你真的不知道,本宫不相信你韩家查不出一点眉目。”

    “臣,不敢说。”

    不敢说。

    那只有一个理由,这事牵扯到了皇家。

    可是李凤娘就是想知道原因:“你说。”

    “臣,真的不敢说。”

    “讲,话不传六耳。”

    韩绛还是犹豫了一小会,这才低声说道:“我兄秘密的见过赵侍郎,就是户部那位赵侍郎。这案子事实上是我韩家最初在查的,因为牵扯到了俟哥儿,可查着查着,我们韩家也不敢查了。”

    果真是皇家的事。

    李凤娘虽然脑袋不怎么正常,却也能猜到。

    以韩家的权势,还有什么不敢查的,除非是皇家的事。

    韩绛继续说:“有三百万两制银被秘密的扣下,这相当于去年岁入的三分,这笔银子是用来修皇陵的,所以的罪名都指向了太娘娘,因为太娘娘克扣了修皇陵的钱,所以才有了这事,赵汝愚把这罪名扣在李节度使头上。”

    李凤娘脑袋想了好半天才搞明白。

    这意思就是因为自已管着自已的男人对自已的公公不好,修皇陵是给批的钱少了些,可也没有不修的意思。

第三**节 韩绛出手

    李凤娘心里听明白了。

    说来说去,是自已公公找亲信的官弄了一笔钱给他自已修陵。

    这案子韩家不敢查下去也在情理之中。

    依常理,这案子肯定就不了了之了,赵汝愚竟然把这案子扣在了自已兄长头上,这事太可恶。

    李凤娘站在那里思考了足足一柱时间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把赵汝愚弄死,我保你父成为相公。”

    “太娘娘办事本就是臣的职责,太娘娘的恩典臣记下了,只是赵汝愚树大根深,臣会告诉爹爹,但臣想告诉太娘娘此事要缓缓图之,若是急了怕出大乱子,还是那句话,请太娘娘忍耐。”

    李凤娘气的都想提刀给赵汝愚几刀。

    可是她又能如何。

    自已娘家人没办点出牌,韩家算是自已的亲家,韩家眼下也被压制。

    还能如何。

    李凤娘就算不愿意此时也认可了韩绛的话:“忍,本宫忍。”

    “臣告退。”

    应该说的话韩绛都说了,这会是需要离开的时候了。

    从宫里出来,韩绛依然没回府,直接去了史弥远家。

    韩府有身份的人已经把史弥远定义为死人了,有必要的时候甚至不惜使用非常手段,可眼下依然还是面子上过得去。

    史家,依然还是挂着白事的灵帆。

    史弥远的亲爹史太师还没有过四十九天呢。

    韩绛到史家的时候,史家大门紧闭,韩绛吩咐绕到侧面小门。

    钱浩上前敲门,然后递上帖子。

    史太师活的时候在朝中也要看韩侂胄的脸色,区区一个史弥远听闻韩绛到,赶紧跑到正门来迎接。

    “建安伯。”史弥远这一躬腰弯的绝对超过了九十度。

    韩绛从史弥远身旁走过,伸手拉着史弥远进门同时吩咐:“关门。”

    史家人反应慢,韩府的仆人快速的将门关上。

    门关后之后,韩绛这才长身一礼:“失礼了。我刚从宫里出来。”

    “建安伯请。”史弥远听到韩绛刚从宫里出来,心中大概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坐在史弥远的书房,史弥远坚持让韩绛上座。

    韩绛坐下之后说道:“事情很麻烦,我和官家谈了很久,又在太后那里谈了很久。有些事情史知事应该明白,若是传了出去怕不是死几个人能够解决的。”

    “是,是。”史弥远很清楚,这事朱熹若发难,当今皇帝颜面大失肯定会翻面,这不是丢官那么简单的,真的会死人。

    韩绛伸出两根手指:“两件事,头一件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秘密找到身形相似之人,而后与你妻妹一起,我帮你把人送到嘉王府中,这府邸眼下还没有空。接下来的事情你什么也不知道,咬死这话。”

    “是,是。”史弥远已经化身为应声虫,韩绛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韩绛继续说:“告诉你妻妹,把话咬死,只说去年的时候就入了嘉王府,我会安排人去造一份假册子,这事有大娘娘暗中帮助,定可天衣无缝。至于那小院,只说是令妻妹有一个远方表妹还是堂妹,你把故事编好了写下给我一份,我带去宫中给官家。”

    “是,是。”史弥远心中的恐惧减轻了不少。

    若按韩绛这样操作,那么咬死就是:自已妻妹的远方表妹来到了临安,其余的便不是大事,最大就是有人弹劾官家在国丧期间没守规矩。

    虽然这事也不算小,但比起之前至少不会死人。

    就算是把杨莲枝与自已找来的那个与自已夫人身形象的杖毙,只要能保住自已史弥远不在乎。

    韩绛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有人怕是不想我们活,史知事是置身世外,或是参与其中,我也不急,这几日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便好。这事不能勉强,勉强了若是力不从心是会出乱子的。”

    史弥远这次没急着点头。

    若是韩侂胄在这里说韩绛刚才说的话,史弥远已经跪下磕头了。

    韩绛也不介意,只说道:“这几日,我们韩家自然要全力把李节度使从大理寺的大牢之中救出来,一句话,先翻案。”

    韩家!

    这个词让史弥远心跳不由的快了一些。

    韩绛代表的是韩家,韩家的力量动起来是相当的惊人的。

    史弥远这时问了一句:“建安伯,下官问一句。那人当如何?”

    韩绛知道史弥远说的是朱熹。

    当下,韩绛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样,狗急了还跳墙呢,自然不能逼的太狠。翻案就是一种态度,接下来谁敢生死斗,坐下来谈一谈,相互退一步便是了。”

    “敢问建安伯,如何退?”

    “咱也不说是这案子如何,保李节度使入职权知临安府便好。至于那人,致仕吧,离开临安回老家便是了。或是史知事还有何高招?”

    史弥远赶紧回话:“不敢,不敢。下官只是在想,这翻案的机率有多大?”

    韩绛站了起来:“最后一句话,三百万两制银案,事实上先帝修陵之用,这案子我韩家早就在查了,史知事可敢查到底?”

    史弥远瞬间就懂了,这案子谁敢查到底。

    韩家都不敢,赵汝愚更不敢,朱熹算那根葱,被贬官两次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史弥远马上表示:“下官一切依建安伯所指。”

    “不是我,是李节度使。这是你的机会,自已把握吧,告辞。”

    “是,是。”史弥远赶紧快走几步替韩绛挑起门帘。

    韩绛只是摆了摆手。

    身份高下已分,史弥远在韩绛眼中连狗都不如。

    韩绛回到韩府,刚在书房坐下史达祖就进来了。

    “少君,如何?”

    “那史弥远在我眼中连狗都不如,不过事情却是办好了,宫里的事和达祖的推断差不多,史弥远听到李潽,倒是很急着跳出来。”

    史达祖笑了笑:“少君,这事若不是需要一个站出来顶枪抗雷的,我也不好让少君亲自到史弥远府里去。”

    韩绛摆了摆手:“达祖兄想多了,我就是抱怨几句,讨厌这个史弥远罢了。”

    史达祖没接这话,只说道:“史弥远的爹刚刚过世,史浩致仕之后进太师位,不管怎么说也给史弥远在大宋朝堂上留下了不少人脉。”

第三九零节 把朱圣人弄到金国去

    韩绛懂。

    李潽。

    曾经自已的妹子是皇后,现在是太后,他在朝堂之上的人脉却少的可怜。

    有的那几个也是混吃等死的。

    依史达祖的推断,李潽就算向报复赵汝愚也有心无力,但李潽加上史浩留下的人脉,这第一波冲锋的力量是足够了。

    韩绛问史达祖:“达祖兄,这事要几天?”

    这个问题让史达祖思考了好一会:“五天,或顺利的话五天,或不顺利的话要半个月。少君问的好,眼下是时候安排一些人手,准备第二波。”

    韩绛突然笑了几声:“达祖兄,我有一个想法,你帮我分析一下。”

    “你说。”

    “把朱熹弄到金国去,如何?”

    这个想法,史达祖愣了一下,因为这事对韩家没半点好处,对大宋也没有。

    韩绛说道:“捧朱熹成为金国重臣,相信我,朱熹为了他的理学能够传播天下,他一定会答应在金国为官。而且我有我想法,这是我头一次不择手段的整一个人,我不介意万世骂名,但朱熹的名声一定要比我更臭。”

    “一定要?”

    “一定要!”

    史达祖看韩绛态度坚决,思考再三:“那我来办,一但朱熹在金国成为重臣,对于我们拿下赵汝愚就有了难度。”

    “达祖兄,无所谓。赵汝愚已经是死人了。”韩绛自信满满。

    “好。”

    这一次史达祖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韩绛为什么狂妄的说赵汝愚已经是死人这个问题史达祖没问,把朱熹弄到金国去这个想法有点邪,不过史达祖表示自已很喜欢。

    既然已经有计划,刘过到金国想办法把朱熹捧成圣,那么送朱熹去金国也不错。

    次日。

    朝会开始。

    已经自请致仕的赵康同上疏。

    一疏激起千层浪。

    赵康同的上疏内容大概是:臣有罪,但臣之罪并非不守本份,并非不忠于官家,臣有罪自当领罪。但臣之罪若用来陷害忠良,臣不忍。

    已经签字画押的赵康同反水了。

    这摆明就是要把事情挑开的态度,赵汝愚瞬间感觉后背发寒,他知道这是韩府在动手了。

    他无法理解的是,韩侂胄已经不在临安,是谁调动了韩府的力量?

    韩绛?

    他不信,可现实告诉他,他不能不信。

    朝堂上新一轮的争吵开始了。

    大宋的朝堂就是这样,正事办不了多少,争吵才能显出每个臣子的存在感。

    在朝堂上开始争吵的时候,一份加急文书正往北边送,要交到刘过手中。

    六百里加急,靠韩家的力量肯定不行,韩家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刘锐处,由刘锐派军中的好手送到楚州,再从楚州由李喜儿的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刘过手中。

    与此同时,就在宛城。

    数千人聚集在一处破旧的村镇内。

    一个穿着破衣的男人正在声泪俱下的讲述着自已悲惨的人生。

    台上,一个男人突然振臂高呼:“摊丁入亩、摊丁入坊、摊丁入铺。”

    数千人都站了起来,一起高呼:“摊丁入亩。”

    村镇内,钱皓桁拿起一块布子擦了一把汗,而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可怕。”

    钱皓桁身后,脸上满上伤疤的赵放却是乐呵呵的笑了:“现在是不是后悔和韩府结亲了。”

    “不。”

    “不?”赵放很怀疑钱皓桁说了假话。

    钱皓桁说道:“不是与韩府结亲,而是把我家姑娘嫁给了韩绛这个混帐东西,我现在是看清楚了,他学的或许是天道,但却是,却是,却是。”

    钱皓桁连说了三个却是,硬是没把最后的词说出口。

    赵放收住了笑容,严肃的说出了三个字:“屠龙术。”

    钱皓桁摇了摇头:“《庄子·列御寇》: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通“殚”)千金之家(家产)。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技巧)。”

    “皓桁,你知道老夫说的是那种屠龙术。”

    “不,不是。”

    “不是?”赵放有点意外。

    钱皓桁很冷静:“他是我的女婿,我和他深谈过多次,我刚才想说话是造龙术。一只山兔再强大也不足以屠龙,只有龙才能屠龙。”

    “不。”钱皓桁自已否定了自已刚才的话:“应该说,造龙、点龙将、屠龙。三者缺一不可。”

    “妙,妙,妙。”赵放是将军,可也是读过书的人。

    钱皓桁伸手一指远处正在高喊的人群:“用不了多久,整个宛城包括周边一带,这些普通人眼中已经没有天子了,试问当今天下,宋、金、夏,谁敢摊丁入亩。”

    “没有。”赵放非常的肯定:“咱们大宋,土地掌握在大贵族、大地主手中,你钱家的土地也不会少,韩府更不少。不说你们,就说贤相周必大,他有多少土地。再说当年的岳元帅,他有田地万顷,在临时有店铺,各地店铺数百间。”

    “没错。”钱皓桁清楚,摊丁入亩等于是动了所有大贵族、大地主、大家族的财路。

    赵放很喜欢这样的事情:“我喜欢绛哥儿,虽然没见过。我是一个兵,战场上有智将,小智多阴谋,大谋多阳谋。最近我还学会了一招,绝对的力量可以无视一切,可惜咱没有,但会有的。话说,那什么烈焰真人座下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钱皓桁确实知道:“不是烈焰真人,是叫……”

    “不重要,那物件怎么样了?”

    “有点难,用铜太贵,用钢不好造。真正想成军至少还要三年。”

    听到三年赵放大笑:“三年,三年不长,三年时间老夫等得起,三年之后老夫还能上战争。”

    成军,宋时一军一千人。

    一门炮至少要配十五人,一军最多不会超过八十门炮。

    八十门对于眼下的战场来说,已经有足够的杀伤力。

    钱皓桁又问:“幼安那里有消息吗?”

    “还是上次的休息。老夫早就说过,他就不应该去写什么诗,想他年少的时候在金国,那日子才是真痛快。”

    说到这话钱皓桁笑了:“绛哥儿说幼安年轻的时候,不是在提刀砍人就是在去砍人的路上,文能怼苏东坡,武能克岳武穆。”

第三九一节 意外的盟友

    提到辛弃疾,赵放想了想。

    “好象,还真是。最近听说他不写诗了,要封笔。”

    “真的。”钱皓桁心说,可惜了,真的可惜了。辛弃疾的诗词水平远在他之上,这样的人封笔将是诗坛的一大损失。

    可谁想,赵放又说道:“可是又听说,他攻下秦州之后狂饮一坛酒站在城头,用酒在城上写了一首诗词。可惜没有抄回来,听说很是霸气,那意思是剑指幽州、饮马酒泉。”

    “可惜,可惜。”钱皓桁也感觉有点遗憾,这诗没人抄回来。

    赵放一指那边人群,钱皓桁顺着赵放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蓝布包头的人走到台上,一人高喊着什么,身旁的同伴用刀划破手臂,用血在脸上画着。

    “瑶民。”

    这时,又有人上台了,依然是蓝布包头。

    赵放说道:“这是苗民。”

    “你分得清?”

    赵放回答:“恩。他们是来自神农山南边的,是前来相助义军鲁东的,可惜鲁东战死,他们也战死了许多人,我去送了些盐,他们拒绝了。”

    钱皓桁问:“为什么拒绝?”

    “为生死好友战死不需要补偿,我又派人给了好铁一万斤,这次他们收下了,正在打造刀剑。”

    “听说谭州瑶民作乱?”

    赵放知道这事:“韩俟与令尊已经到了岳阳,没敢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怕有什么意外。不过算算日子,他们也要南下去谭州了。岳阳那边口风很紧,寻常的人也没必要知道咱们这边的事情。我算是一个死人,你不是。”

    赵放说的清楚,自已可以有多种解释,病死的、战死的,怎么都好。

    钱皓桁不行。

    钱皓桁是以游历天下为名离开临安的,若让人知道他在宛城,这后果有点可怕。

    “恩。”钱皓桁点了点头,他原本想问,自已的父亲还有韩俟能处理谭州的事情吗?

    可现在似乎也没必要问了。

    几天后。

    谭州。

    韩俟与钱泓宣还没有进谭州呢。

    就在谭州以西的山里,三个男人背着包袱回到了自已的部落。

    瑶民、苗民、侗民等等,在南宋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正式的称呼,溪蛮丛笑这本书中,已经正式的提到了苗等民族的称呼。

    瑶民作乱只是一个称呼,事实上多部落、多民族面对官府欺压的一种反抗。

    三个男人进了自已的部落。

    部落这次出去了一百多人,只有三人回来,族中的老人都迎了上来。

    三个男人见到族老之后为首的一人解下背上的包袱,包袱内是一包耳环,男人的耳环。

    族老没开口,坐在地上捧起了一把耳环,一只耳环一个人,一只耳环一条命。

    “有一位大人物。”

    说话的依当地的发言叫依洛侨,他身后的一个叫波金,一个叫尹久角。

    “大人物?”族老抬头问到。

    “恩。”依洛侨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没有见到这位大人物,但有许多人在为他拼命,我们的朋友宋人鲁东身中四箭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却抱着一包火药冲向了城门,他说值得他去死。”

    族老问:“为什么?”

    依洛侨回答:“听鲁东说,那位大人物是天上来的,为救世而来。不是为救宋国,而是为救天下人。他在宋人的朝廷之中有很高的地位,是他发动了宛城之战,宛城将会执行一些新规矩,我记下了这个。”

    依洛侨拿出的正是摊丁入亩的简单规则。

    一个时辰后,依洛侨详细的讲了他在宛城打仗的经过,还有他学到的许多新知识。

    族老问依洛侨:“你怎么想?”

    “我要带人回去,我要和他们一起打仗,我见过吐蕃人,宋人遗弃了他们,他们被金人欺压了几十年,他们在战斗。宋国好坏与咱们部落无关,可宋人的官吏却在欺负咱们,金人若南下会欺负的更狠,我要去保住宛城,无论是谁来。”

    族老问:“无论是谁?”

    “是,无论是宋人,还是金人,无论是谁来就砍回去。保下宛城,我要见到那位大人物描述的衣食无忧的生活,我要亲眼看到没受官吏欺压的生活。”

    族老思考了片刻后抬起头:“敲钟,召集部落的人,我陪你一起去宛城,咱们看看,有没有一个不受官吏欺负的地方。”

    “恩。”依洛侨重重的点了点头。

    族老又说道:“去联络李布努阿依郎,告诉他过来聊聊。”

    “好。”

    这个李布努阿依郎其实就是大宋朝廷要杀之而后快的瑶民造反首领。

    李是姓。

    在唐时这他一支姓了大唐的国姓,怎么来的不可查。布努是他的部落名,阿依是他的名,郎代表是他是男子。

    事实上,就在这个时候,李布努阿依郎正在召集精锐人马准备北上。

    他部落的人也回来了,带的不是耳环,而是一只只银质的象是令箭一样的银饰,这是瑶民男子装饰在发带上的东西,银饰上雕刻的是历代英雄,或是先祖的英雄人物。

    “若是宋人朝廷有这样的好人,咱们也不造反了。带精锐北上,打下西京,不对。打下洛阳城,唐时的洛阳城。这样的大人物应该有一个都城,我们瑶人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金人杀了咱们一百多号人,咱们要杀他一千人,一万人,报仇,报仇。”

    数以万计的瑶民青年举着刀高喊着报仇。

    “北上!”李布努阿依郎长刀一挥,数以万计的人一起高喊:“北上。”

    北上并不难。

    只有他们分散开来,秘密的到达岳阳,就会有人接应,并且派船送他们汉江口,而后再有船接他们到襄阳。

    襄阳,眼下需要杀的借着那次乱子也杀的差不多了,襄阳完全控制在了翟笱手中。

    这一切,对于韩绛来说是意外之喜。

    韩绛这几天总是乐呵呵的,也不急着把自已的夫人钱歆瑶从钱家接回来,每天都去上朝,听着朝堂上吵架。

    特别是有一天,朝堂上演了一出全武行之后,韩绛对上朝的兴趣更大了。

    文官打架,别有一番风采。

第三九二节 一个新计划

    终于,赵汝愚扛不住了,他不敢把这案子再继续翻下去,只能承认李潽无罪。

    韩绛到了大理寺大牢门口,手上拿着一件深蓝色的锦袍。

    李潽出狱了。

    韩绛上前将那锦袍披在了李潽肩头:“李兄,受苦了。”

    李潽一抱拳:“谢过。”

    韩绛扶李潽上马车,坐在马车上韩绛说道:“我舅父已经递了致仕的疏,权知临安府这个职位空下了,赵汝愚刚刚在朝堂上吃亏,这个职位他不好争,我作了一些安排。李兄来争一争这个职务吧。”

    “北大营呢?”

    “没救了,北大营糜烂是事实,证据确凿,这事在朝堂上很难翻案。朝堂上的斗争其实就是进一步、退一步的事情,不到最后见生死的一步谁也不能保证全胜。这古话说的是,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钱是王八、没了再挣。”

    李潽用力一抱拳:“大恩不言谢,我也不和你客气,咱们是一家人。临安府上下,我就是有个名什么也不管,谁当什么官你看着办。但是,这赵汝愚不能好过,他上一位就拿我李家开刀,这算是什么?”

    韩绛冷冰冰的吐了两个字:“立威。”

    “好一个立威。”

    李潽恨的牙根疼。

    韩绛其实看不起李潽,贪钱的手段比起自已老爹韩侂胄差了八百条街,只知道吃空饷、贪污军费。把一个两万七千编制的北大营搞的只有七百人还能拿得起刀,这样的人万死也不为过。

    真正的祸害。

    不过,眼下暂时还是盟友。

    韩绛说道:“说几件小事。”

    “你说。”

    韩绛先是吩咐自已韩家的仆从在马车旁拉开一点距离,防止有人偷听后这才说道:“官家与两个女子有些关系过于亲密。是一个八品小官史弥远的正妻还有妻妹,有那么一天官家被朱熹怎么说呢,我想想。”

    “捉双?”

    “对。”韩绛点了点头。

    李潽瞪着眼睛问:“什么意思,这朱熹难道还想拿这事搞官家不成?”

    “我不知道,但他请病假已经躲了好几天,就我所知他在赵汝愚府里。还有件事,朱熹勾引了两个女尼,却被赵汝愚意外的……捉双,不同于官家那里,这次见到这事的人很多,有大理寺的,也有临安府的。”

    啊!

    哈哈哈。

    李潽放声大笑。

    韩绛只管自已说话:“我花了点钱让这些人闭嘴,这事不能翻开,怕朱熹急了把官家的事情抖出来,我作了一些个安排,但需要让朱熹滚出临安官家这边才安稳。报仇的事情不急,先把官家眼前的危难解了再说。”

    “好说,这事你说怎么办?”

    “首先,李兄这个权知临安府……”韩绛开始讲史达祖设定好的计划。

    这一路李潽一直听的很认真,可以他的水平听完了也是一头雾水。

    韩绛讲完后说道:“首先,这几天先想办法让李兄知了临安府,然后我府中掌笔史达祖会暂时给李兄当幕僚。”

    “好,好,这事听起来挺复杂,有人帮着办挺好。”

    韩绛一拱手:“谢过李兄,实不相瞒,我爹爹不在临安,我韩家眼下实在没有一个能站在台前的人,所以有劳李兄,在朝堂上若有什么不痛快的,回来冲我发火,我受着。”

    “见外了,见外了不是,咱是一家人。再说了,这朱熹就是赵汝愚一条狗,我先打断赵汝愚一条狗腿,再和他见生死。”

    李潽说的没错,他确实可以说和韩绛是一家人。

    一个是当今皇帝的亲舅舅,一个是当今皇后的亲叔叔,确实是一家人。

    韩绛这个亲叔叔可不是胡说,在大宋只要祠堂上记名就是亲的,不存在什么血源之类的事情。

    话说此时北边,金中都。

    韩侂胄开始应付各种宴会,毕竟是宋国来的使节,也给了金国官员一个喝酒的机会。

    更何况,还是一位非常有手段的人物。

    在李师儿的枕头风吹过后,金国的使节已经南下,带着金国皇帝赐姓完颜的诏书。

    李喜儿正在摆小宴,宴请了刘过。

    其妹李师儿也在,这次小宴的重点就是让李师儿听刘过讲京杭大运河的细节,好方便李师儿吹枕头风。

    有人入内,送上一份急件。

    急件的密封完整,这是李喜儿对韩绛的一份尊重。

    密件交到了刘过手中,刘过也没有回避李喜儿,当着面打开后一读,起身就对李喜儿一礼:“恭喜,恭喜。”

    “何喜之有?”

    “我家主君为李公送上了一份大礼。”

    李喜儿心急,马上问:“什么样的大礼。”

    刘过说道:“这天下之学,先不论那一种学更好。有一门叫理学,此学若是往细了研究,便是一门帝王之术。将帝皇捧上神坛,而后天下皆为帝皇效命,简单来说,君为天。君叫臣死臣不得死。”

    刘过把朱熹的理论研究的也很透。

    这信中有韩绛详细就朱熹理学的分析,挑对皇家有用的东西列出提纲来。

    刘过花了半个时辰把理学如何愚弄万民,愚弄百官的好处给李喜儿讲了一遍后说道:“我主已经想办法要南宋朝堂驱逐朱熹,并且会秘密派人把他送到金国,介时李公捧他为朱子,将其所学捧为国学,相信大金皇帝会很开心。”

    李喜儿听懂了。

    朱熹是谁他不关心,但这套学术可以取悦皇帝,这就够了。

    刘过又说道:“朱熹一但在孔庙成圣,其弟子我主会想办法在宋国打压,他们会北逃。这边再有一条招贤令,这些人便为李公所用。他们在这里没有根基,他们想活的好,只能是李公的狗。”

    “妙。”李喜儿大喜。

    李师儿亲手倒了一杯酒:“本宫敬先生。”

    刘过施大礼:“草民有礼,谢娘娘赐酒。”

    刘过把自已身份摆的很低,他就是要李家兄妹在金国的势力越来越大。

    李喜儿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胥持国年龄大了,而且掌控心也越来越强。

    自已捧起一个朱子来,然后让他成为自已的狗,为自已办事,而后就可以把持朝堂。自已李家的壮大指日可待。

    想着美好的明天,李喜儿脸上都笑成了花。

第三九三节 绝对不要猪队友

    李喜儿在想什么,刘过猜得到。

    刘过只想说,加油。

    你最好马上成为金国的权臣,然后祸害金国有才有德的人,当韩绛羽翼丰满之时,就是你金国灭亡之时。

    朱熹眼下怎么样?

    有人想朱熹去死。

    当然,这些想朱熹去死的人当中肯定不包括韩绛。

    别说是韩绛,就是韩家的智慧担当史达祖都开始头痛了。

    韩绛坐在水塘边,呆呆的看着水里的鱼。

    史达祖站在不远处,手上翻看着最新收到的消息。

    “少君,宫里传出来消息,李潽在太后宫里待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有宫女听到屋里不时的传出来争吵声。”说到这里,史达祖又补充了一句:“很激烈,还有两个细节,一个是李潽出宫的时候撞了一个太监,也不问原由就打了那太监一巴掌。”

    韩绛转过头:“那太监是谁的人?”

    “宫里的老人,自小入宫算起来已经快四十年了,算不上谁的人,说是咱们的也可以,因为职司不重要,管的是宫里的柴薪,所以算不上什么人物。”

    “是吗?”韩绛笑着反问了一句。

    史达祖没回答,继续说:“后来有宫女报,太后的宫里许多物件给打碎了。”

    “看来他很火大。”

    “是,为了防止被人怀疑,所以我们并没有安排人去偷听他们的谈话。再说那个老太监,能在宫里活快四十年的人,也不是什么善人。”

    “是。”韩绛非常认可史达祖的说法,一个能在宫里活了快四十年,还能当是管事太监的人,善人是活不了这么久的。

    大宋的皇宫,怨魂很多。

    韩绛叹了一口气:“看来,咱们这位太国舅非常的生气,不弄死朱熹不罢休。”

    史达祖微微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史达祖问:“少君,关于朱熹的安排为何不告诉李潽呢?”

    韩绛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韩同卿到了,手上提着一只篮子,似乎装了些酒菜。

    韩同卿问:“关于朱熹什么事不告诉李潽?”

    “同卿哥儿,就是送朱熹到金国当大官的事。”

    史达祖回答完后问:“哥儿怎么想。”

    韩同卿把酒菜摆上,丝毫也没有认为史达祖是门客,也为史达祖摆上了筷子与酒杯,摆好之后,倒上酒,拿起筷子指了指小菜示意两人动筷子。

    三人举杯共饮之后,韩同卿才说道:“李家这血统不好,脑袋总是没长全。这事告诉了李潽,眼下或许没事,他还能帮着咱办事,可将来呢,这事肯定闹的天下皆知。朱熹是什么人,名士,没错吧。”

    说朱熹是名士,这话还真没胡说。

    韩同卿呵呵一笑:“名士要名,和名士有关的名声也要小心些。总之一句,他朱熹干了什么,咱韩家不知道。咱韩家就是奸人,弄弄权,搞点钱,操纵一下朝堂便好,那么复杂的事情咱们韩家可没本事办。”

    韩同卿说的好多,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

    李家上下全是长残了的朽木脑袋,谁和李家人一伙谁将来就知道死的有多惨。

    韩同卿又说道:“就说前些天那事,赵汝愚动静那么大,李潽也是公爵、节度使,家里有门客好几百,不说手下人马,就说他李家人在朝为官上百人,结果让人一锅烩,话说我都不敢相信。”

    这话说的,史达祖也是想笑结果笑不出来。

    李家这次确实是窝囊。

    韩同卿的态度很坚决,绝对不和李家当盟友。

    韩绛举手:“我支持,举双手支持。李家靠不住,这古人说的好,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屁的古人。”韩同卿笑骂:“古时猪不叫猪,叫豚。”

    韩绛只是笑。

    史达祖却是叹了一口气:“就我分析,太后眼下最关心的事情不是报仇,而是官家那件见不得光的事情被朱熹说出去,怎么说了,这话有点失敬。”

    韩同卿说道:“不失敬,以她的脑子就只想杀人灭口,可她那里懂,这杀人反而不能灭口。”

    史达祖又喝了一杯后站了起来:“二位喝着,我去再打听一些消息,想想是否有应对之法,实在不行,杨大法可用。”

    “行,你去吧。”韩同卿也没拦着。

    史达祖走远之后韩绛问:“兄真没办法?”

    “暂时没有,但朱熹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杀的。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不是要见毕再遇,见了吗?”

    韩绛回答:“没有,两次要见,却是有事打断。”

    韩同卿压低声音说道:“找个机会见见,然后有件事情他去办。他办了的话,咱们安心,他安心。”

    韩绛反问:“兄有所不知,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敢不敢信他呢?我打听过了,他爹与朝中各重臣没什么交情,他更是这样,在皇城禁军之中,他连个朋友都没有,搞的我想打听一下他的喜好,或是他对朝堂上一些事情的看法,都找不到门路。”

    确实是个事。

    这话可以说,这父子二人处事就是独行。

    换一种说法,这种性格的人肯定很极端,若说好便是以性命相交,或是不好,就是性命相拼。

    想来想去,韩同卿说道:“先去见见。”

    “好,我去见。”

    韩绛算是把这事答应了下来。

    再说赵汝愚处。

    赵汝愚这几天头上也多了一些白发,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愁。

    朱熹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坚强。

    这些日子朱熹称病没上朝,却是每天都要喝酒,赵汝愚还给他找了两个勾栏的女子,让朱熹过的醉生梦死。

    李潽从皇宫里出来,那生气的表情不是假的。

    韩家能知道,赵汝愚也能知道一些。

    赵汝愚来到朱熹所在的独院,也没有叫人通报,直接推门进去。

    朱熹头发全白,就那么披在脑后,人站在书桌后,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提着酒瓶子。赵汝愚看到朱熹面前的纸上有字,心中一喜。

    朱熹看来是恢复了。

    可当赵汝愚走近一看,悲由心生。

    那纸上写满了名字,排在第一位的是叶绍翁,而后还有陈亮、陈傅良等一长串名字。

第三九四节 猪队友成功找人组队

    朱熹面前的纸上写满了名字。

    赵汝愚问:“先生这些名字是何人?”

    朱熹抬起头,一只眼睛闪着光,另一只眼睛却是混浊的,嘴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臭味,唇角还有丝丝血迹,赵汝愚被朱熹这样子吓了一跳。

    赵汝愚不知道的是,因为急火攻心,朱熹的一只眼睛已经接近失明。

    朱熹看了赵汝愚一眼恶狠狠的说道:“都是嫉妒老夫才学的人,老夫思考了数日,认为替范念德翻案,而后让他知临安府,或是成为御使中丞,他会去让这些人说实话。”

    赵汝愚记得朱熹提过,有一人伪造了许多污蔑朱熹的证据。所以朱熹前去打算当面对峙,结果却撞见了当今官家,还有看到了官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才让自己变的被动了,所以只要抓到人,就能洗清自己。

    还污蔑呢。

    赵汝愚心说,是我亲眼看到你勾引女尼。

    当年严蕊案你以为我不知道细节。

    可眼下,朱熹和自己毕竟还是一伙的,赵汝愚不好说破,只说道:“洗清范念德的罪名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案子被韩家、吴家作成了铁案。一个月也只是有可能,这还是在韩家不出手的情况下,若韩家出手,翻案不可能。”

    朱熹不语,在纸上又写下了韩节夫三个字。

    赵汝愚无奈摇了摇头,心中苦涩。

    就说眼下,面对李潽的反击,再加上史太师之子史弥远四处联络的攻击,赵汝愚还能应付,就是在保朱熹这件事情上还以考虑取舍。

    再惹上韩府。

    朱熹你是疯了,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突然间赵汝愚心内产生了一种悔意,当初自己是看中了朱熹学生遍天下,理学是当今三学第一的学派,所以选择了朱熹。

    选择朱熹让他失去了叶适的信任。

    悔当初,应该听了叶适的话,给韩侂胄官位,权力,平分朝堂。

    若那样,自己不至于象现在这样被动。

    而自己与不会与韩侂胄成为死敌。

    真的是,很后悔。

    朱熹还在纸上写名字,赵汝愚心中难受也无心再看,转身便离开了。

    韩绛这边呢,正准备联络自己的老师陆游,他打算去见一见老师推荐的人,毕再遇。可人刚刚到自家门口就被堵了回来。

    李潽上门了。

    不仅仅李潽来了,史弥远也来了。

    没办法,只能开门迎客,命人备茶。

    进屋坐下之后,史弥远冲着韩绛长身一礼,韩绛赶紧拦:“不可,不可。”

    若是李潽不在这里,韩绛才不会拦呢。但李潽在这里,依韩同卿对李潽为人的推断,以有韩绛在李潽面前的作风建议,韩绛需要谦和、低调、睿智。

    正如韩同卿所推断的那样,李潽扶着韩绛往那里一坐:“他要谢你,我也要谢你,这一礼你受得,受得。”

    韩绛受了史弥远一礼后,史弥远说道:“谢建安伯从中周旋,这大麻烦眼看就要解决了,眼下只差最后一步,还好有建安伯,否则从开始的第一步就让我史家不敢面对天下人。”史弥远说着将一份礼单放在桌上。

    李潽哈哈一笑:“过去了,这都过去了,送你妻妹入宫这事,包在本公身上。”

    史弥远还是要脸的,有些事情他肯定不让人知道。

    眼下李潽知道的是,史弥远的妻妹与其远方表妹被官家看上了,这事他史家有错,错在没有劝谏官家,错在当下是国丧期间。

    这事让朱熹撞破,若传了出去,他史家怕是会家破人亡。

    韩绛不接话,只是听李潽和史弥远一人一句在说着,韩绛心说史弥远还是要点脸的,只字不敢提杨桂枝的事情。

    两人说完,韩绛这才开口:“现在有一个疑问,我相信朱熹肯定自己也怕,可是谁把官家的行踪让人知道的,是朱熹故意撞破,还是有人想让朱熹撞破,官家身边的人可靠否?”

    这话问的。

    李潽用力拍了拍脑袋,他开始思考韩绛提出的问题。

    史弥远在旁提醒:“当下要务,便是宫内。”

    “宫内?”李潽不太明白。

    史弥远说道:“宫内有人把消息传出来,否则官家的行踪怎么可能泄漏。”

    “懂了,懂了。我立即进宫。”李潽说办就办,赶紧起身,他要去见太后,史弥远拉一下李潽:“咱们今天来见建安伯,也是有要紧事情的。”

    “对,对。”李潽连连点头:“没错,今天也是有要紧事情的。”

    李潽哈哈一笑:“绛弟,确实是有事,朱熹称病躲起来的,眼下太娘娘很担心他说了些不应该说的话,你有什么法子把朱熹逼出来,我找些人弄死他。”

    朱熹就藏在赵汝愚家,这事韩绛肯定不会说。

    韩绛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恩,我想来想去,只有一招或许有用。范念德,这事我是这么想的,范念德在淮南东路的谋逆大案中,肯定是有罪的。可眼下他又出来当官了,这案子在大理寺的备案是嘉王,也就是当今的官家。”

    李潽眼睛瞪圆,没听懂。

    这案子是皇帝办的,又怎么了,与朱熹有什么关系呢。

    史弥远马上就明白了:“妙,范念德一个罪臣,让他脱罪为官便是对官家不敬,他赵汝愚野心有点大了,完全没有把官家放在眼里。”

    李潽听懂了,赵汝愚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这还了得,皇帝可是他李家的靠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人,都是李家的死敌。

    韩绛补充了一句:“范念德与朱熹是姻亲。”

    “建安伯英明,下官这就去办。”史弥远毕竟还年轻,他虽然知道李潽有宫里的势,他有朝堂上自己亲爹留下的人脉,这是强强联手。可他却想不出具体的招数,经韩绛这么一提醒,他感觉自己的思路已经清晰,可以去办大事了。

    而李潽生怕自己入宫说不清,又和自己的妹子吵架,所以拉上韩绛,非要韩绛和他一起入宫。

    韩绛只能去了。

    史弥远自然没资格随便入宫,他去联络自己的人脉。

第二九五节 论口才的重要性

    宫内,李潽把韩绛往前推,同时对李凤娘说道:“我说不清,又怕你骂我,所以他来说。”

    韩绛最近办的事情,李凤娘还是满意的。

    化解杨桂枝与皇帝私会被朱熹撞破这事,可以说最大的麻烦已经解除,后续都是小麻烦,伤不到根本。

    李凤娘对韩绛说道:“有话就放心大胆说,下次想说什么就自己入宫来。”

    “太娘娘,臣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且这种猜测有非意之心,也容易引起朝堂上许多人怀疑,臣是在找借口报复赵汝愚逼臣的爹爹北上出使,还有……”

    韩绛还没说完就被李凤娘打断:“那有那么多猜测,你照实说,我信得过你。”

    李潽也说:“你就直说,那人对官家大不敬,没把官家放在眼里,这却是事实。”

    听到大不敬,听到没把皇帝放在眼里,李凤娘的眼神变了。

    李凤娘指着韩绛:“照实说。”

    韩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太娘娘还记得臣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以同姓居相位,以宗室而独相。”

    “你说过。”李凤娘确实记得。

    韩绛这才继续说:“头一件事,范念德是淮南东路谋逆大案有罪之臣,这案子铁证如山,而且大理寺备案是嘉王印信,也就是说是当今官家在登基前办的案子,可为什么范念德又出来为官了?臣知道,他是朱熹的姻亲。臣只敢说,因私废公。”

    李凤娘一巴掌拍在桌上:“这是欺君。”

    “臣,没证据。还有,官家秘密出宫,是谁把消息让朱熹知道的,是朱熹想去,还是有人想让朱熹去?”韩绛这话和刚才对李潽说的听着差不多,但意思却变了。

    前面对李潽的是,这事是朱熹干的,还是有人陷害朱熹。

    此时说的意思是,这事是朱熹自己干的,还是受人指使。

    李凤娘脸色大变,她感觉到了一丝后怕。

    韩绛说的这些事情串在一起,她的感觉是有人想架空皇权,然后……她都不敢往下想了。

    想一想,自己儿子亲自办的案子,罪臣都重新启用。这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然后找借口,用假证据陷害了自己的兄长,这难道不是在剪除自己的势力。

    又在压制韩府,以及掌握皇帝足够让皇帝退位的证据……

    好可怕。

    李凤娘脸色苍白,她脑海里只剩下两句话了。

    以同姓居相位,以宗室而独相。

    赵汝愚,宗室,现在几乎就成了独相。

    那么,怎么办?

    可是想到怎么办,李潽两眼发呆,李凤娘努目圆瞪,却是小眼瞪大眼,大眼瞪小眼。

    无解!

    沉默了一会之后,李潽问韩绛:“绛弟,你有没有办法找到朱熹,我挑几个可靠的人去弄死他。”

    “闭嘴。”李凤娘怒了。

    虽然她是草包,也是皇家的草包。

    至少从见识上看,她清楚的知道这种山贼的作风傻到无法形容。

    韩绛知道是到了自己说话的时候:“太娘娘,其实很简单,史弥远还是有才的,他既然愿意为潽兄冲锋陷陈,潽兄替他守好后阵便是。眼下,收杨莲枝入宫,这事潽兄可以办好。其次,咱还是有点人脉的,一个八品实在太低了,七品正言如何。”

    “就这么办。”李凤娘其实也没听懂,可她知道总要有个事办。

    李潽也表示这事他能办。

    韩绛继续说道:“臣年龄还小,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潽有点激动:“先拿范念德祭旗。”韩绛瞄了一眼杀气腾腾的李潽,轻轻一拱手:“潽兄英明。”

    恩。李潽没笑,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回到韩府,韩绛靠在软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影给韩绛取来了一杯茶,韩绛都懒得伸手。

    有人报,影问过后来到韩绛身旁:“史先生有事要见夫君。”

    “恩,你回避一下。”韩绛不想动了。

    史达祖进门,只走了半步便不再往屋内走,虽然这里是韩绛的院子,这屋也被称为书房,却是韩绛的内书房,史达祖若不是真有事,肯定不会来。

    要商量重要的事情,会在前院的书房。

    史达祖坐下后说道:“杨大法抄了一份疏。”

    韩绛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走到史达祖身旁坐下,史达祖递过抄录件,韩绛接过快速的读了起来。

    史达祖说道:“已经可以确定,此疏出自朱熹。他想推行经界论。”

    经界论。

    根据疏中的内容,朱熹的想法是核实田地,而后增加地亩纳税这一项。与摊丁入亩有什么区别因为时间不够,韩绛没办法从这疏中对比出来。

    史达祖又说道:“我已经派人查过,咱们知道摊丁入亩的人不会有一个字泄漏出去。我秘密的见过杨大法,杨大法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慷他人之慨。”

    韩绛问:“朱熹有多少钱,多少田。”

    “没多少,他的产业多是店铺与财货,没有多少田,因为他太苛刻,没有人愿意种他的田,与其荒了不如卖掉。”

    韩绛又问:“李潽这次亏损多少?”

    史达祖还真的知道:“不多,折成银子不超过五万两。”

    听到这个数韩绛不理解了:“我见他有一种活刮了朱熹的心思,今天和他们兄妹说话,劳心劳神,还是一直站着的,人累心也累。”

    这么说来,史达祖想了想给了韩绛一个解释:“这个,怎么说呢。五万两其中还有两万两是他借来的,用来投资茶园,结果全没了,少君怕是不知道,他借的可是行钱。”

    韩绛还能说什么。

    李潽这次是亏掉了底。

    史达祖问韩绛:“少君,我说的是经界的事。”

    韩绛明白,可这话怎么说呢。想了想韩绛说道:“改一副画不如重画一副,这世上没有谁能够在任何一个朝堂之上顺利的推行摊丁入亩,基本上这事和断人财路一样招人恨,这样吧,咱来的点狠的。”

    “怎么个狠法。”

    “挑一个人,把宛城的事情放出来。把摊丁入亩的细则公布天下。”

    史达祖足足思考了一刻钟:“少君,此事很危险。若天灾没来,怕是有灭门之灾。这事一但公布出来,宋金必会联兵攻打宛城。”

第三九六节 绛哥儿的保护欲

    韩绛也没敢接话,保证天灾一定会来。

    天灾是历史的记载,这个时空和自己是不是同一个时空,或是自己穿越过来,会不会对这里的历史有什么变化。

    史达祖又说道:“除非,有人能够不怕死,不怕失了名声。”

    “怎么说?”

    “辛幼安。”

    韩绛不明白:“我不怎么明白。”

    史达祖说道:“其实,只需要辛幼安表个态度,这事就没什么不能办的。万一宛城被围攻,宛城的兵马可以撤退到临洮府。因为西北不同于中原,那里用兵就算是金人也没什么底气。”

    韩绛哈哈一笑:“那没问题了。”

    “当真?”

    “当真,老辛是个很豪气的人,他比你要求会更狠,他一定会站出来,就在金军阵前高喊,我辛弃疾就在这里,有种来战。”

    韩绛没猜错,辛弃疾是很强的。

    眼下,只是战略上还不需要他站出来呢,所以辛弃疾不敢扬名。

    史达祖伸手一扶韩绛:“少君,速写信,既然你有把握,那我就立即安排。”

    “行。”

    韩绛被史达祖拉入书房,给辛弃疾写了信后,史达祖拿着信就离开了。

    韩绛呢,回屋一口气睡到次日天光大亮。

    睁开眼,却见影坐在自己床边。

    “有事?”

    影说道:“没事,就是问一句,夫君既然已经回府,不去接大娘子回来?这怕是不合适吧,万一让人传什么不好听的话,不好。”

    破规矩还挺多。

    回娘家几天养胎就怎么了。

    韩绛确实不能告诉影,这些日子临安府不太平。虽然说韩家在临安府的势力不至于会有危险,但相比起钱家来说,肯定的是比不过的。

    最最重要的是,韩绛不想让钱歆瑶知道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钱家的家主,太公钱荨逸可以知道韩府去办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钱歆瑶却不能。

    但影这么问了,韩绛却不能不给一个答案。韩绛说道:“安排一下,今天去探望一下咱家大娘子。”

    影原本打算再劝,可想了想没开口。

    在影看来,既然是一家人,有什么肯定要一起面对的。但突然间影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个夫君作什么事自己都未必知道。

    话说,是自己的夫君韩绛进了韩府之后,受韩府的影响变的坏了。

    或是说,原本就够坏呢?

    影只说道:“那我去安排。”

    “恩,那羊肠线如何了?”

    提到这事,影一肚子火:“莫非是哄了我们姐妹,羊肠根本就无法制线。”

    “真的。”

    影没接话,只说:“我去准备夫君去钱府的事。”

    话说韩绛也只是知道羊肠线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拿羊肠制作的,韩绛也不知道。

    很快,影吩咐人准备好之后,韩绛叫人给史达祖说一声自己的去向,便出了门。

    话说史达祖这会才顾不上韩绛去那里,眼下临安城看似平静,可每一天都充满着杀机,韩府躲在暗处,却也是要步步小心,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韩绛到了钱家,自然是先去拜见太公钱荨逸。

    “太公。”

    钱荨逸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韩绛说道:“其实我不想来,但却不能不来,也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规矩,说是冷落了大娘子会惹出不必要的事非。”

    钱荨逸笑问:“你怕什么?”

    “怕赵汝愚狗急跳墙,更怕赵抦这个魏王殿下,他虽然被贬回乡,魏王府却是有旧部的。真有几个不要命的,站在明处的肯定是要怕躲在暗处的。”

    “恩,是这话。”

    钱荨逸认可韩绛的话。

    韩绛又说道:“明州,只有明州水师那边咱还有点消息,可他们能打听到的消息也有限,明州府是赵汝愚的地盘,但未必与现在的嘉国公没有半点关系。”

    钱荨逸没接话,只是听着。

    韩绛苦涩的一笑:“其实,最头疼的还是我不想让灵儿知道我办的那些事,她还小。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就算要经风雨也要有人护着的时候,眼下更是不合适。”

    “想的没错,不过你也有错。柴家,当年柴家共有七子,其中六人不是夭折就是失踪,只有一个活着被潘美收养,还算活的不错,但已经不算是柴家人了。这事都过去了一百多年,这才又找了一个柴家的偏房过继。而后……”钱荨逸摇了摇头没说下去。

    韩绛问:“那这个过继的,而后呢?”

    “不知。”

    韩绛心说,这个不知比知道结果还可怕。

    许多小说中都骗人,说柴家在赵家天下过的极好,可事实却是很可怕。

    钱荨逸又说道:“钱家为什么没有断根,为何没有被赵家杀光呢?赵家最有理由的便是杀钱家人,当年杀得,汴梁变临安之时更杀得。”

    韩绛猜测:“是钱家懂分寸?”

    钱荨逸反问:“朝堂之上,有几个不懂分寸的?”

    “请太公指点。”

    钱荨逸却说道:“自己慢慢去悟……”钱荨逸没说完,韩绛就直接来了一句:“民心。”

    这话把钱荨逸说愣了。

    因为韩绛已经说出答案了,赵家若是敢伤害钱家,吴越必乱。

    韩绛重重一礼:“其实太公不懂我的意思,我以为太公想表达的是钱家人多少也明白朝堂上的黑暗。但太公不理解我的是,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去习惯这种黑暗,这并非是不够坚强,再过几年也不晚。”

    钱荨逸笑了,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挺好,挺好。”

    刚才钱荨逸几乎是忘记了韩绛肯定懂这些。

    经韩绛这么一说,钱荨逸倒是明白了。

    在韩绛眼中,钱歆瑶还是一个孩子。

    “太公,我先告退,去见灵儿。”

    钱荨逸摆了摆手:“去吧。”

    韩绛见到钱歆瑶的时候,丹霞正在吩咐人收拾行李。

    韩绛问:“丹霞,叫人收拾行李干什么?”

    丹霞一脸的疑惑:“当然是回家了,姑爷难道不是来接姑娘的?”

    这话问的,韩绛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自己可没打算接钱歆瑶回去,可眼下却也没办法不让丹霞收拾行李,只好先进屋去见钱歆瑶。

    钱家的几位长辈妇人听到韩绛来,已经离开。

第三九七节 考虑怎么编个话

    钱歆瑶站在屋内考虑还要带什么回家。

    回家这个说法没有一点错,这里是娘家,不是自己的家。

    钱歆瑶听到韩绛的脚步声,没回头就直接说道:“绛郎,回娘家才几天时间,我就特别的想家里的床,这边的床已经睡不习惯了。”

    韩绛没说话,脑子里在思考着怎么让钱歆瑶多在娘家留几天。

    至少要留到朱熹被逼着离开临安,然后赵抦无论是认命、或是想闹事有一个结果出来。当然,朱熹被带离开临安才是关键的。

    朱熹被逼走,短时间内韩绛是不会再折腾了。

    临安城也会进入一个相对的稳定期,接下来对赵汝愚的全面开战,要等自己的老爹韩侂胄回临安再说。

    既然想不出理由,韩绛决定实话实话。

    韩绛轻轻一揽钱歆瑶:“娘子,我正在思考怎么编一个假话哄你在娘家多住几天。”

    这就是韩绛的实话实说方式。

    钱歆瑶没回头,靠在韩绛身上低声问:“临安城内最近杀机四起,至少家里人都是这么说的,咱家也参与其中了?”

    韩绛很认真的回答:“在这个天下,以韩家现在的身份地位,皇宫内与朝堂上有一点风吹草动,韩家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只是多一点或是少一点。而这一次,朝堂之上有人想让韩家变的安静,现在安静,将来也安静。”

    “唉!”钱歆瑶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我倒是懂了。但,我还是要回家。”

    “灵儿!”韩绛的语气多了一丝强硬,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实话实说,所以钱歆瑶应该理解自己。

    钱歆瑶说道:“临安城内的家是家,西山的家也是家。”

    西山。

    韩绛开始分析钱歆瑶的要求。

    西山其实更安排,那里有韩家与钱家最可靠的工匠、家丁、护卫。再加上保存有足够的武器,小股人马来多少死多少,除非是动用军队。

    在临安城,谁敢轻易动军队对付韩家。

    若真有军队来对付韩家,钱歆瑶在钱家也一样危险。

    也罢。

    “好,我答应了。但……”

    没等韩绛提出要求,钱歆瑶就说道:“知道、知道。不要去工坊,也不要随便靠近实验场,更不要去接触那些瓶瓶罐罐。”

    “恩,恩。”

    接了钱歆瑶,韩绛吩咐不回韩府,直接去西山庄子。

    西山庄正式的庭院还是一片工地呢,除了后面的工坊与实验区,就是一大片宅子。庭院这部分,只有一圈围墙,然后一个半小院。

    环境什么不能提,园林一点也没动。

    好在西山原本就风景不错,而且距离西湖也不远。

    钱歆瑶倒是自己选了,住在庄子北侧不足一里西山韩家茶园那里,那地方空气好,风景也不错。

    就在韩绛准备送钱歆瑶去西山庄子的时候,迎面过来一辆简陋的马车。

    正因为简陋,所以能看清马车内的人。

    一看,吓了韩绛一跳。

    “停车。”

    韩绛叫自己这一队停车,也是叫人拦住对方。

    钱歆瑶一握韩绛的手:“绛郎去忙吧,若得空晚上来西山这边可好。”

    “好。”

    韩绛没功夫再多解释什么,快走几步就到了那简陋的马车旁。

    马车上坐着的正是陈傅良,而且还是官服上都有破洞,左臂上还缠有绷带,脸上还带伤的陈傅良。

    韩绛第一反应就是,陈傅良这家伙是逃回临安的。

    而逃的原因就是发现了泉州那里的一些个秘密。

    韩绛走到那简陋的马车前之时,陈傅良却吩咐加速,马车往皇宫方向冲去。

    韩绛正准备吩咐人拦下之时,旁边有一人站了出来。

    刘淮!

    韩绛深吸一口气,心放下了,看刘淮穿的寻常脚夫的衣服,知道不方便打招呼,转身就走,回到马车上之后,韩绛吩咐:“西山庄子。”

    韩绛这边的车队再次动了起来,钱歆瑶问:“绛郎,没事了。”

    “有事,而且还是大事。只是不是眼下,我送你到西山庄子之后再秘密的回临安,晚上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感觉应该是好事。”

    钱歆瑶没再问。

    韩绛却解释道:“灵儿,岳父大人他在泉州为官数年,深受泉州百姓爱戴。泉州那边我会照顾好的,这次的事情应该与泉州有关,我想应该是好事,晚上知道结果了我会让影过来告诉你的。”

    “恩。”钱歆瑶倒没想问那么多。

    韩绛又说道:“灵儿,成婚这些天来,怠慢你了。”

    “没怠慢,不过绛郎若是讲一讲你上次提到了复合滑轮弓的原理,让我闲事写写画画,却是更好。还有,绛郎那个木鸟很有趣,西山这里空旷,送了过来让我玩玩。”

    “可以,不过……”

    钱歆瑶抢过话题:“知道,每天不能超过一个半时辰,每次不能超过三刻钟,不能伤神,要记得吃饭,记得散步。还有,木鸟我只吩咐她们去玩,我看着就好。”

    韩绛笑了笑,揽着钱歆瑶不语。

    弓还有研究的价值吗?

    在即将有真正的炮的大前提下,弓的价值还有多少。

    韩绛把钱歆瑶送到西山庄子,钱歆瑶就催着韩绛回临安:“绛郎,大事要紧,家里的这些小事都别放在心上。”

    “恩,好吧。”韩绛确实在意陈傅良为何回来,还是那么狼狈的一副形象。

    韩绛想知道原因。

    安顿好钱歆瑶,韩绛换了一套衣服,急急的往回赶。

    看着韩绛走远,钱歆瑶一挽自己的袖子:“来人,听本大娘子吩咐。”看钱歆瑶这架势,丹霞赶紧劝:“姑娘,你答应姑爷那什么。”

    “闭嘴,你这个死丫头,再多嘴,今晚我就不吃饭。”

    钱歆瑶现在收拾丹霞有新招数,以前打手板,扣月钱。现在呢,丹霞吃多少取决于钱歆瑶的饭量,只要钱歆瑶不好好吃饭,丹霞能被饿死。

    丹霞赶紧闭嘴。

    钱歆瑶马上换上笑容:“让我有点事作,也能多吃点。”

    “恩,恩。”

    钱歆瑶挽起袖子:“摆上画板。”

    画板,钱歆瑶可不是打算作画的,而是要作图的。

第三九八节 陈傅良的封海计划

    韩绛有件小玩具,这东西是韩绛制作给两个养女的,可是两个小丫头对这东西没有一点兴趣,她们宁可去古苦功夫学习刺绣。

    这小玩具就是被钱歆瑶称为木鸟的东西。

    一流木匠制作的一只木头小飞机,机肚子中空装上了牛筋,机头有螺旋桨。

    牛筋上了劲,这木制的小飞机,钱歆瑶称为木鸟的东西能飞几百丈远,原本韩绛还想制作一个大号的,结果两个养女对这东西不感兴趣,所以就没再制作。

    木鸟翼长两尺,长度接近三尺。

    钱歆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样的木飞鸟加上宋军神臂弩,带上火药能飞二百丈。

    那么,神臂弩换成韩绛所说的复合滑轮弓的新式神臂弩呢?

    把木飞鸟作大,再加上宋军以前的神火箭呢?

    宋军以前的神火箭,就是一种窜天猴。

    钱歆瑶感觉自己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这东西用来守城的话,金军在一里外就受到攻击,金军一定会害怕的。

    韩绛。

    韩绛并不知道钱歆瑶有这么天才的一个想法,他这会的心思都在陈傅良为什么如此狼狈的赶回临安府呢。

    回到临安,回了家,坐在韩府外厅的书房,刘淮已经换了衣服坐在了这里。

    陈傅良身上刚刚给上了药,然后捧着碗正在猛吃。

    见到韩绛回来,刘淮说道:“这饿了几天的样子,没真正被饿过的人装不出来。陈知府把自己饿了几天,倒是不用装了。”

    韩绛这才问:“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刘淮笑了:“什么事也没有,咱们的陈知府在夷东城悟出了人生,他提出了一个方案,我们商量了一下似乎能行,反正一刀也是死,多砍几刀说不定还死不了呢。”

    陈傅良并不知道这一刀死之外的事情。

    刘淮自然是清楚的,宛城的事,真正翻出来不知道多少人脖子上要扛一刀。临洮府的事情,又不知道多少人脖子上要扛一刀。

    所以,刘淮已经不在乎了。

    刘淮拿出一副图给韩绛看:“我们是这样想的,具体的计划还是要再商量。刚刚,陈知府已经到了都院递上了正式的公文,泉州近几月突然海匪猛增,而且不断的有倭商悄悄前来,用低于市价的价格换走了泉州的钱币。”

    听刘淮开口,韩绛也不急了,安静的听着。

    刘淮指着图:“理由就是这个,把海匪这事也背到了倭人身上。正式的公文是请求朝廷给点钱,然后增加泉州水师的兵力。这事,朝廷十成十的批不下来。”

    肯定批不下来,朝廷给金国前线的守军发钱都在扣,其余地方想来临安府要钱,成功机率是极小的。

    韩绛就问了:“真正想的是什么?”

    陈傅良开口了:“封海。”

    “封海?”韩绛有点意外。

    陈傅良说道:“我要把海峡给封了,任何的船只都不能通过海峡,这样的好处便是,广州来的船只无法北上,临安的船无法南下。”

    韩绛笑了:“断人财路,这是要他们和你拼命?”

    陈傅良很认真的说道:“不,只断几个月,而后因为朝廷不给钱,最终的结果是民间组织筹款,而后组建护航行队,所有的船交护航费而后依护航队的路线航行,这样便保护了夷南城。”

    韩绛放声大笑:“陈知府,你还是管好你的政务吧,这些事情你不行。”

    “为何?”陈傅良站了起来,有些激动。

    韩绛说道:“我是新任临安市舶司使,管天下市舶司。临安之外,明州、泉州、广州三大司,台州、福州、雷州、琼州、钦州五小司。我会定下新的规矩,没有市舶司登记的船一但出海,斩!”

    韩绛一个斩字,陈傅良听的后背发凉。

    陈傅良官阶高于韩绛,可他却办法让韩绛这样作事没顾忌。

    韩绛继续说道:“依新律,非宋船不得离港。也就是说,宋商之外所有的番商在我大宋无论买多少货物,一匹布都不能被运出码头。理由是,倭、高丽、萨珊等各番商有私带钱币出海的纪录。”

    “真有?”

    “真有,可以说每个番商都能被查出厚厚一本罪证。”

    陈傅良又问:“那金人的船呢?”

    “一样。”

    韩绛自信满满,陈傅良却不敢信:“就凭朝廷,金人一句话他们就会改了你的规矩。”

    “朝廷不能,我能。”韩绛依然自信满满:“所以说,陈知府管好你的泉州就行了,我知道你的好意,请先静观接下来临安发生的一切,容后再慢慢告诉你,为何你的建议没用,因为你的格局太小。”

    陈傅良指着韩绛,狂妄二字就在嘴边,却没说出来。

    韩绛拿起茶杯:“陈知府,你真正的价值不是管一州一府之地,而是我爹平原公若是飘了,便请陈知府让我爹冷静,别冲动。”

    听完这话,刘淮大笑。

    韩绛的话他懂,如果不是真正了解全部内情的人,是不会懂的。

    不过,刘淮还是要替陈傅良说几句的。

    刘淮说道:“如何挡住金人的商船,给个实情。”

    刘淮问,韩绛不能不说。

    韩绛说道:“这是一计,我爹北上的时候带了一副图。这是一条运河图,隋运河是西京到幽州城为北线,西京到临安为南线。而这图却是新的一条线,从幽州直线南下,一直修到临安城。”

    刘淮愣住了。

    他是将军,他懂兵法,所以他问:“这运河的好处呢?”

    “好处就是金兵可以凭运河南下,或是宋的货物可以直上幽州。当然,真正的用处确实是为了连接南北两地,这条河是为了十年,二十年后修的。到时候,我活着,刘将军你活着,这运河就有意义。”

    “恩。”刘淮点了点头,他明白。

    金军多骑兵,金军真正南下是没办法靠一条运河的。

    就算靠运河,金军水师的力量远比不过宋军水师的力量。

    陈傅良听懂了。

    他更是明白了一件事,夷南城、夷东城,怕是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刘淮瞒着自己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第三九九节 流言,摊丁入亩

    陈傅良站了起来,他要问,他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韩绛不好拒绝,但也不会回答。

    因为陈傅良刚入伙,还算不上非常信任的伙伴。所以韩绛听说道:“这样吧,陈知府就在临安府住上几天,别出门,别访友,看着。”

    “敢问,看什么?”

    “快了,我看短则五日,长则十日,便会有结果。一个很有趣的结果。”韩绛给陈傅良说完后对刘淮说道:“将军若在临安城感觉无趣,可去秀州,雷将军估计若是已经到了,或是一天两天之内便到秀州,秘密来的。”

    刘淮没犹豫立即说道:“我去秀州,若被人发现我在临安城,不好。”

    韩绛回答:“恩,休息一下,夜里送你出城。”

    陈傅良说道:“我也一起,我到外城那里,我旧宅还能住。”

    “也好。”韩绛没拒绝。

    次日,陈傅良独自一人走到外城的城外,看着护城河上那个即将完工的码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时有船过来,从南往北,看这船陈傅良知道这是韩家从严州过来的船,经钱塘江然后从水道北上,经临安城东的护城河。

    这船吃水很重,逆流而上快到码头的时候,船上已经弹出十几根纤绳。

    只靠风力,这重船已经没办法进入码头。

    陈傅良有点好奇,不由的往前走了两步,人已经站在河堤的边缘。

    这时,突然有一人扑了过来,将陈傅良扑倒,然后拖着就往回拉。陈傅良挣扎着起来之后才听到几步外一个老者的声音:“这有什么想不开的,看你的打扮应该是一个书生,这落水鬼到了阎王那里可是不落好的。”

    陈傅良听懂了,这是有人以为自己要投河,所以年轻的那个将自己扑倒拉了回来。

    陈傅良拱手一礼:“谢过这位老丈,我非是要投河,只是看那船。”

    船!

    一老一少也顺着陈傅良的手看了过来,老者说道:“韩家安居号的船。”

    “我懂船,这船吃水有点深,过了水线少说有一尺。”

    “两尺,也就是当下天气好,若是雨季船头也不敢,这船上运的是砖石和水泥。”

    水泥这个词陈傅良听过,但却没有见过。

    白云坊建屋的时候用上了,听说有两种,好的特别贵,而且有钱也难买,用水泥制作成石头的形状,干透之后就真的变成了石头,坚硬无比。

    普通的是用于建屋,砌墙所用,也是非常有用的。

    陈傅良正准备再问点什么,只见几个半大孩子飞奔着跑来,他们抱着一卷纸:“先生,先生,我们打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可否绘在本旬的坊报上。”

    先生。

    陈傅良开始好奇这老者的身份了。

    几个半孩子将他们抄录的东西给了这老者后,老者的眉头已经拧到了一起。

    陈傅良上前施礼:“这位老先生,可否一观。”

    “恩。”

    陈傅良双手接过,没有急着打开,再施一礼:“没请教。”

    “老朽钱九,白云坊坊会七老之一,主管坊内教学之事。这几个娃娃说的坊报,就是每旬画在坊内的趣闻时实。”

    钱九肯定是假名,这气度不是一个寻常的教书匠能有的。

    怕是曾经也是官身。

    陈傅良不敢报自己的官名,只是报了自己的名字。

    果真,钱九一听便知:“失敬,失敬,原来是知泉州。”很平淡,并没有媚上的态度,陈傅良相信这位当年肯定是官。

    钱九在陈傅良翻看几个少年抄来的传闻时说道:“宛城大变,虽说宛城现在是金国却也生活在许多我大宋的百姓。宛城这新规矩很吓人,摊丁入亩、入坊、入铺。是良政,也是危政,怕是宛城要遭灭顶之灾。”

    陈傅良也是点点头。

    他懂。

    陈傅良说道:“是良政,丁税减免对于穷苦人家来说是大好事。但这样的良政却不容于天下,必会招怨恨的。”

    钱九将那抄录的内容拿了回来还给几个半大孩子:“你们听着,这事不要落下文字,可以传,却也不可以传。朝堂之上的大人物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临安府怕也容下来传这事的人,你们不懂,但这次要听话。”

    几个半大孩子齐齐一礼:“是,先生。”

    钱九冲着陈傅良一拱手:“告辞,老夫要去检查蒙学堂上午加餐之事。”

    陈傅良长身一礼,目送钱九离开。

    摊丁入亩。

    陈傅良脑海之中瞬间就被这个念头所充满,这一条对当下大宋时局的影响有多大。大宋田地兼并已经严重到了快要亡国的程度了。

    这时,那条大船入港。

    韩家。

    作为控制着大半个严州的韩家来说,摊丁入亩对韩家的影响有多大?

    陈傅良相信,这种影响是巨大无比的。

    对于任何一个大地主来说,从自己的口袋里每年拿出几万人,十几万人的人丁税,这是一笔伤筋动骨的损失。

    摊丁入亩。

    什么入坊、入铺普通人没听到,却是这个摊丁入亩实在太过惊人。

    病毒式的传播速度。

    仅仅一天时间,别说是临安,就是平阳、秀州、绍兴府等只要是一天路范围内的地方人尽皆知,而且传的有模有样。

    市井已经在流传,就是金国西京的人都开始往宛城跑了。

    宛城那边原本打算躲入山林的义军,因为投靠的人数巨大,已经拉起队伍开始大练兵,准备正面硬刚金国。

    却没有人问,宛城那里来的钱粮?

    摊丁入亩,一个相当可怕的消息。

    临安府内,周必大都惊的又差一点病掉了。

    许多朝臣都前来探病。

    名为探病,实为打探消息。

    好官、坏官,不重要了,在摊丁入亩这件事情上,对所有官伤害是一致的。

    京镗坐下之后,看仆人送来茶,谢茶之后说道:“李潽前一日还在四处联络要和赵汝愚不死不休,仅仅一日,两边都没了动静。虽然李潽出知临安府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可以吴家的暗示下,临安府的捕快已经开始在临安城内抓人。”

    周必大说道:“若是谣言,便会随风而逝。反之,此事不是抓人可以终止的。此事,可怕,相当的可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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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色大宋介绍:
业务经理韩绛空难来到南宋,被人救起。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救命恩人”韩老头,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绛色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绛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绛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