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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晨风天堂     绛色大宋txt下载     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节 关于智商的问题

    韩青衣出自名门,以往遇到这种嘉王犯糊涂的时候,也是她处理的。不过此时,韩青衣说道:“不如问问叔父,坊间传闻叔公多智。”

    赵扩这才抬起头问:“叔父有何良策?”

    韩绛脑袋里闪过两个念头,一个是赵扩的智商有问题,另一个就是赵扩大愚似奸,是装出来的。

    当看到韩青衣悄悄的点了点头,韩绛明白了。

    这应该是智商问题。

    韩绛说道:“殿下,每个人都有一份年赏,将原订的数量发一半。毕竟每个人都辛苦了。而后,对有功劳的人加一份赏,对有严重过失的再扣一份赏,这样所有人都会满意的。”

    这种问题,对于一年生产几亿双袜子的企业管理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韩绛能说出五种不重样的处理意见来。

    赵扩听到了,可韩绛说了什么,他感觉自己好象又没听到。只是视线转向两位管事:“如何?”两位管事齐声说道:“伯爷良策,殿下英明。”

    赵扩又低头看书,不言语。

    两位管事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先给赵扩施礼,又给王妃韩青衣施礼。

    韩青衣轻轻一摆手:“去办吧。”

    两位管事再次施礼退下。

    韩绛看了一眼屏风,韩青衣就在屏风后站着。有些关于赵扩的问题韩绛想问,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可以回去问韩同卿。

    韩绛施礼:“殿下,臣告退。”

    赵扩头都没抬,依然还在看书,只是吩咐道:“叔父慢走。来人,送叔父。”

    韩绛回府后直奔东院,韩同卿正在研究泡芙。

    “恩,再咸一点正好和甜奶油是绝配,不要只加面粉,加一点薯粉。”韩同卿说是薯粉其实是山药粉,应该是淮山药粉。

    有仆从拿来了薯粉,韩同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惜,没有怀山药了。”

    “会有的。”韩绛坐在韩同卿身旁,拿起一个泡芙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不错,比自己想像之中的更好。

    但显然,韩同卿很不满意这一炉泡芙,他在改进配方。

    怀山药产地在怀庆府,就是后世的焦作,现在已经是金国的地盘了。此时用的山药,是产出安徽一带的,味道要差很多。

    韩同卿看了一眼韩绛,对仆从吩咐道:“用新方子试试,都打起精神来。”

    韩绛说道:“大兄,这东西吃多了血糖会太高的,你已经很胖了。”

    “血糖高会如何?”

    “消渴症。”

    韩同卿很淡定了回了一句:“消渴症我已经得了,不过医官说了,一时半会死不了,但肯定活不长久。”

    “那你不忌口?”

    “快活的活十年和难受活二十年,你选那个。”

    “选十年吧。”

    “这不就对了,所以,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别太过就行。”韩同卿似乎在说别人的病,不是自己的。

    厨子与小工们又开始忙碌的时候,韩绛问:“大兄,你能帮我打听一件事不?”

    “什么事?”

    “嘉王是白痴还是装的?”

    韩同卿回答:“孟子有句话叫尽信书不如无书,他比这个还严重,他读书却不解其意,说他是傻的也不为过,不是装的。他喜欢读书,也需要被人照顾着,这一点我可以确定,他不是装的。”

    韩绛再问:“如果,我给他安排多位老师,他会不会很高兴。”

    “肯定会高兴,不过凡事有个度别太过。话说你今天进宫干了些什么,让为兄听一听。”

    韩绛回答:“我年后准备去江北,淮南东路的事情我也不能再等了,而且我和陆远伯府也需要有一个了断。但我年龄太小,就算给我一个二品官也没什么作用,所以我打算带上嘉王同去。”

    “挺好。你可以再带一人,挑一个清流很硬气的御使台或是谏台的人同去,以前你没办法,现在你可以,去找钱家想想办法。”

    韩绛赶紧道谢:“谢大兄指点。”

    韩同卿却是一脸无所谓:

    “自家人,都是为自家好。顺便告诉你一声,吴家有人对你不满,你自己决定,严州那边要带上吴家一起就打死那不满的,若不带就无所谓了。”

    韩绛点了点头:“懂。还有一事,我为爹爹讨了一个官。”

    韩同卿转过头:“从娘娘那里讨的,什么官,我听听。”

    “枢密院传旨。”

    有意思,韩同卿看韩绛的眼神之中充满着笑意,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万万没想到,韩绛才十六岁的年龄,竟然能想这样的妙招。

    韩同卿的赞美之情流于颜表。

    “妙。办的妙。”

    韩绛受到表扬,自然是开心的,他可没敢轻视这位平时什么都不管的兄长,不过韩绛也有疑惑,他问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大兄也认为妙,可大兄却从来不向爹爹进一言。”

    韩同卿摇了摇头:“季父掌家的时候,正值多事之秋,他强硬惯了。而且算起来差不多有十年,咱家里也没遇上什么麻烦,顺风顺水的,也不需要我多废话。但现在不同,青衣戴上后冠,对我韩家有意义。”

    韩绛点了点头:“我懂。”

    两人闲聊的时候,吏部正式的公文就已经派下来了。

    一个五品官,而且是现在几乎没有一点用处,闲职一样的枢密院传旨,葛邲并没有多想,周必大默许的情况下,又有吏部尚书赵汝愚帮手,只当是给韩侂胄多发一份俸禄,所以就这么快,这么顺利的发正式公文了。

    韩侂胄拿着公文心里清楚。

    这个官职眼下确实没有用,但如果在赵扩登上皇位之后呢,这个职务自己可以转给韩绛,或是韩俟也行,到时候这个官职就有意义,而且意义重大。

    韩侂胄没派人去叫韩绛,他要安静的想一想从把韩绛捡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自己收的这个儿子韩绛有点太妖了。

    智多似妖。

    韩绛呢,则非常愉快的和韩同卿在研究美食,除了一起算计点什么之外,研究美食绝对是两个人最大的共同爱好。

    韩府烤房。

    新的一种美食即将出炉。

第七十七节 这么多地皮,不万恶一把对不起穿越人生

    两块烧热的厚铜板,将鸡蛋、面粉、糖加一点点油的蛋液一夹,美味的蛋卷就出炉了。

    “我记得不详细的配方,似乎在加一点点牛油。”

    “不对,你一点也不会吃,这个要加鸡油,不要用水,加鸡汤,再加一点酒。”

    这是什么鬼吃法。

    论吃,韩绛还真达不到韩同卿的级别,他出创意,韩同卿两炉之后就研究了更新的配方,他要加鱼肉。

    事实证明,还真他喵的好吃。

    当晚,韩同卿已经考虑把柴房改造一下,再建两个烤炉,因为他感觉韩绛所说的烤鸭应该很美味,吊炉烤,有创意。

    而韩绛呢,也在盘算着在韩府内给自己找一个新院子,这是结婚要用的。

    自己最初住的那个院,似乎不错。

    距离花园、水塘都特别近,而且后面是闲置的马房,可以用于扩建,最最让韩绛喜欢的是,那院子里有一条活水的小河流过,然后汇入盐河,似乎河是叫这个名。

    改造这个院子,韩绛需要一个属于自己有家。

    韩府很大,养父把主院让给了自己,但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

    比如,一个浴缸。

    或是,一个抽水马桶。

    打定主意之后,韩绛起身:“大兄,我去找爹爹讨个院子。”

    “干什么?”

    “给自己成亲用,我要扩建。”

    “你真把自己当外人了,你吩咐,让他们建就是了。”

    韩绛想了想:“大兄,动静有点大,我要大改,可能还要挖沟。”

    韩同卿就没当回事:“你一把火烧了,然后挖一丈深,重建都没问题。也不需要给任何人交待,更不需要借口。”

    这合适吗?

    自己装修新院子的动静绝对不会少了,主要是花钱也会很多,这事不需要给任何交待?

    连借口都不需要。

    韩绛感觉不合适。

    “算了,我还是去给爹爹说一声比较好。”

    “随你。”

    韩同卿随口回了一句之后,心思还在研究美食上。

    韩侂胄书房,韩绛到。

    韩侂胄将那份公文往桌上一放:“你讨的东西,来了。”

    韩绛接过看了一眼:“这东西眼下没用,等以后吧。”韩绛记得自己读辛弃疾传中,似乎就在明年,过宫就会有结果,但自己不太记得为什么过宫为什么会这么快有结果,所以他也不敢给韩侂胄乱说。

    韩绛又说道:“爹爹,我打算改造一下我原先住的小院,为成亲用。”

    “你。”韩侂胄只说了一个字,笑了:“没错,你既然有把握娶到钱家大姑娘,你就准备吧。你自己去查一查,为父记得咱家院墙外,至少还有三块地是咱家的,临安府中到城北,还有好几块地。”

    韩绛给吓了一跳,心说自己这位老祖宗贪了多少。

    在临安府竟然有好几块地。

    这要放在后世的现代,自己绝对是超级富二代,这些地皮能……

    韩绛脑袋里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这么多地块,不创造一批房奴对得起自己的人生吗?

    前世,自己有钱,可以杭州买了一个西湖旁的非常豪华的洋房三层跃层,背了三十年的房贷,每个月要还三万多呢。

    这一世,自己是不是应该当一把黑心的开发商!

    韩绛眯着眼睛在笑,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原本还没当回事的韩侂胄眼神变了,因为他看到韩绛的神情,韩绛很专注,而且眼神之中流露的表情充满着算计着什么的感觉。

    “绛哥儿,你在算计什么?”

    “嘿嘿。”韩绛坏坏的笑了:“爹爹,没事,就算有事也是一年两年后的事,眼下,我就是想给我自己建个小院,然后成亲。”

    韩侂胄轻轻一拍额头:“钱府结亲,你自己看着办吧,给你点东西或许你用得上。”韩侂胄抽出几张纸递给了韩绛,韩绛接过却没有看懂。

    韩侂胄解释道:“任命一名文官,需要疏通许多关系。六品以上的武官,也不容易。但八品、九品的武官不算个事,这里有一张从七品的倒是费了点事,也不算多麻烦。”

    “我不懂。”

    韩侂胄继续说道:“镇安候府那么大的事,你以为结束,事实只是开始。当然,若不再参与过宫这件事,也没什么后续麻烦。你想一想,能在镇安候故去之后,到府里来的五十个老军,还有你到镇安候府之后,他们的反应。”

    “爹爹的意思是,这些文书是给他们的?”

    “是,这五十人,怕就是镇安候的心腹亲兵,你去江北还要靠他们。这便是你的手礼,他们若收下,这些人便可用,但你也要留个心眼。”

    “谢爹爹。”韩绛没想过用这五十人,可韩侂胄的话让他明白,这五十人确实有大用,他们若愿意帮自己,自己到了江北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果然,古人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

    韩绛不知道的是,在那五十人被送到韩家在临安城外的庄子居住之后,史达祖在那里观察的很久,经历认真的分析之后,才确定这些人可用。

    韩绛带着几份武官任命的空白公文回到自己的屋。

    对于那五十人,韩绛的想法是自己总要先见一见,聊一聊,那么还是用老办法,过年嘛,送一点年礼,再关怀慰问一下总是没错的。

    次日大清早,韩绛就让人准备一些米、面、肉、还有布匹,打算去看看那五十名老军。

    听说韩绛要去看那五十名老军,韩侂胄的第一掌笔史达祖吩咐人多准备一些后,找到了韩绛。

    “史先生。”

    “少君安好,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绛请史达祖进屋:“史先生在府里多年,有什么话不当讲的。”

    史达祖进屋后说道:“少君,这五十人门下观察了多日,给各庄子发年礼的时候,唯独空下了他们所在的庄子,若是少君今日不去,最晚腊月二十八,门下也会劝少君去的。”

    不愧是韩侂胄的心腹掌笔,事办的就是漂亮。

    韩绛施了半礼:

    “先生有心了。”

    韩府,韩侂胄身边还是有能人的。这一点韩绛没有丝毫的怀疑。

第七十八节 归正人

    就依安置那五十名老军的庄子而言。

    若是没有史达祖操心,依府里给每个庄子发年礼,或是给庄户们发了,给这五十个老军没有,无论如何也会让人寒心。

    有时候人在意的不是那点东西,而是一个态度。

    史达祖说道:“少君,府里大小事主君信任,所以我也知道近来的一些事情。门下有句话,少君并非镇安候府的李幸,这事眼下知道的人不多。但若是少君得到镇安候府老军的信任,是与不是,却已经不重要了。”

    韩绛问:“这份信任,怕是要过命的交情。”

    “难,也不难。当兵吃粮领饷,当武官的图什么,有些人图的自然是荣华富贵,还有些人图的……,唉!”史达祖长叹一声。

    史达祖这一声叹息让韩绛听出其内心的悲戚。

    韩绛为史达祖倒了一杯热水,史达祖接过:“谢过少君,门下多次入考不,后蒙主君收留,其实我不中,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我出身不好。”

    “何解?”

    史达祖解释道:“归正人,这个词少君可曾听过。”

    “听过,但不明其意。”

    “归正人,依当下朝堂之上分为四类。依次为归正、归明、归顺、归朝。我是归正,原汴梁人,只是当年没有跟着一起逃。归顺,是在原先西北还有些部落,心还在大宋身上,眼下名义是还是宋臣。”

    史达祖喝了口水继续说:“还有归朝,就是当年辽国,特别是燕云一带的人投奔过来。最后就是原本不是宋人的,投靠大宋。文官归正,必闲职。武官则不同,武官是带着兵马的,兵马少的被分散安置,兵马多的布置在前线。”

    有意思了,韩绛听出味道了。

    史达祖笑了一笑:“少君让主君开正门迎新科状元,这一步棋走的妙。我推荐给少君一人,少君找到他,他可助少君在淮南东路事半功倍。”

    “谁?”

    “当年创立飞虎军的辛幼安。”

    “辛弃疾?”

    这当真让韩绛意外。

    韩绛一直在考虑怎么拉拢辛弃疾的,没想到韩府的人也会提到他。

    很显然,在这个时代,真正的人才依然会光芒四射。

    听到韩绛提到辛弃疾的全名,史达祖便知道自己这位少君是知道,甚至了解辛弃疾的。

    “对,就是他,想来少君知道些人,他是归正者中的人杰,虽然被朝廷打压,几起几落,特别是淮河以北,原河北两路、京东两路的归正军将领对他非常尊敬。陈同甫与辛幼安是好友,关系相当的好的好友。”

    韩绛用力一点头:“懂了。这么说来淮南东路的主力,是归正军。”

    “对。”

    韩绛再问:“镇安候呢?”

    “他不是,所以少君是不是镇安候之子并不重要,这个身份仅仅是少君与淮南东路各军能说上话的一个契机。但,陆远伯是,他归正后,一身武勇得到魏王看重,成为魏王府领将,后外放领军。”

    “明白了。”

    史达祖又说道:“少君,严州那边吵的很凶,门下可以问一句,少君明知严州会争,却依然这样办,有何用意?”

    韩绛没回避:“你看,吴韩两家的管事会争,老管事的上家老会和老匠人的下家会老也会挣,家老会与现职的管事更是会争。他们若是团结一心,不争不斗,便不可能相互监督,也不可能想比另一方更好,更重要的是,之前有些事让严州许多人怨恨很重,他们一心,那么怨恨的目标自然是韩府了。”

    听完这番话,史达祖倒是心中佩服。

    自家这位少君虽然年少,却也是有手段的人。

    这方法听起来不光彩,可却是极佳的御下之道。

    史达祖问:“少君,淮南东路,为何不用此计?”

    “我想想,我需要收集更多关于淮南东路的信息,以及足够多的情报。”

    史达祖说道:“少君,两策。那个更好,少君自己选,以李幸身份见那五十个老军。或挑明了,少君曾在河北西路的相州生活多年来拉个亲近。门下也不知那个更好,但凭少君自己选。”

    韩绛问:“那个更坏呢?”

    “对半。”

    “我要想想,或是见到他们再决定。”

    史达祖起身:“少君,门下不能陪少君同往,我在那庄子去过多次,此时与少君同往,难免让他们怀疑我在监视他们。”

    “明白,先生去忙,容我认真思考。”

    “门下告退。”史达祖施了一礼退离。

    安置那五十个老军的庄子还挺远的,要出临安府然后再坐船从西湖到西岸,大约就在西湖的西北角,那里是一片连绵的水田,这里有韩家号称万亩荷园。

    韩府里的年礼是准备好的,那个庄子的年礼史达祖也提前作好了准备。

    不过,将这些搬到船上却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话说钱家梅坞书院。

    这里不是后世的梅坞镇,这是西湖东北角一庄依山而建的书院,从临安府北城出钱塘门,也就是历史上有风波亭的那个城门,出门往西沿湖不足一里多过了小桥就到了。

    因为梅林之中有一个小码头,这个码头是一个连接西湖到京杭大运河的水道上小码头,所以被称为梅坞,钱家在这里建的书院原本没有名,时间久了被临安府的人以地名称为梅坞书院。

    历代学子不断的种植修剪梅树,让书院中的梅花成为独特的一景。

    今日,天气一改连续多日的阴霾,天空放睛,碧蓝的天空点缀着几朵云彩,正是赏梅观湖的好日子。

    书院内。

    钱荨逸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很随意的画了一笔,而后寥寥几笔勾画出一个梅枝,停笔。

    一位看起来比钱荨逸还老的老先生接过笔,在一角处画出山水之景。

    又一位上前。

    最后,当朝左相周必大上前提词。

    今冬的赏梅会这才便正式开始。

    这作画的四人,韩绛可能一个都不认识,但放在八百年后,这四人有三人,被合称为南宋四大家,与钱家的义庄、书院都有渊源。成名后,也在钱家的书院、画院当过讲师。

    他们分别是,刘松年、马远、夏圭。

第七十九节 割席断义,告辞

    当然,来的客人不仅仅是他们。

    若韩绛能穿越回现代,到梅坞书院这前院,都不用打劫,请求这些人写副字,或是画一张,回去之后,分分钟就是十亿巨富。

    一块巨大的棋萍立了起来,这是观棋用的,磁铁这东西南宋已经不算是神奇的技术。

    钱荨逸站在一块平放的小棋盘旁,手拿一枚黑子:“弈之道,变化如星辰,不可穷尽。弈的规则,以座子开局。有一晚辈,自称弈从骊山仙姥,老朽不信,他又称,是其师集天下喜弈之人棋艺,老朽依然不信。”

    钱荨逸落一子在棋盘上后:“他传我钱氏晚辈棋艺半天,这盘棋,请各位一观。”

    作为当今第一国手,钱荨逸对围棋的话语权是合金钢级别的,他一开口,众人都坐下静观。

    复盘,对于一个国手来说,不要太容易。

    “此为大雪崩定式,若无座子开局,其势不可挡,一步抢先便于雪崩一般连绵不绝。其后,还有大斜式,有大斜千变之称,老朽尚不能完全领悟。最后,妖刀式,步步陷井,以兵家诡道深不可测。”

    “老朽今日将初谱分享与众,共勉之。”

    能参加这外院赏梅的没有官职的高低,只有本身成就的高下,大贤、大智皆有。众人齐身一礼。

    敝帚自珍不是钱家的家风,钱荨逸将这三大定式的初级谱公示给了临安府的名士们。

    钱家梅坞书院,钱荨逸把三大定式的初谱公布。

    一老农打扮的人站了出来。

    虽然是老农打扮,可头发却梳的整齐,衣着也是干净整齐,年龄也在七十岁上下,眼睛很有神。

    走出来的时候,脚步是很利落的。

    这位老农拱手一礼后说道:

    “钱兄高义,没请教这三大定式是那位所创。”

    钱荨逸摇了摇头:“不知,刚才说了,虽说有出处,但老朽不信。交给老朽这三大定式的人是我钱氏子弟所收的弟子,他并不喜弈,只是背下了这三招定式,会一些简单的应用。”

    这老农又说道:“钱兄,可否将其请来,传道之恩,当受我一礼。”

    钱荨逸微叹了一口气:“不合适。老朽,怕你打他。”

    “为何?”

    “他叫韩绛。”

    老农愣住了,转而放声大笑:“韩节夫收的养子,竟然是他。”

    这老农和韩侂胄绝对是有仇的,他曾权知严州,但韩侂胄为了完全控制严州,硬生生的把这位逼的辞官,回乡之后终日在乡里帮助农户,同时兼职给一个小孩子教识字。

    他是谁?

    号放翁公,姓陆名游,绍兴府人。

    陆游上前三步:“钱兄,你可是要把曾孙女嫁给他?”

    钱荨逸没回答,示意自己的儿子钱泓宣过来,钱泓宣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陆游,陆游看了一眼,紧紧一握拳头:“钱兄,你若择他为婿,我与你割席断义。告辞。”

    陆游没走成,至少有五个人拦。

    有一人说道:“我还是京官,但什么事也管不了,我已经将回乡的路费准备好,家里的行李也清点好了,不会带太多的东西。韩节夫只是一个五品,就让朝堂上乌烟瘴气,他才四十二岁,若三品会如何?”

    又一人补了一句:“祸国殃民。”

    “然也。”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已经看的淡了。

    又是两位名人,前一个开口的叫杨万里,南宋四大诗人之一。后一个叫尤袤,与陆游、杨万里齐名,南宋四大诗人之一。

    钱荨逸就是来探探风,可谁想,这些老朋友们竟然都反对。

    韩家,名声实在太差了。

    韩侂胄,恶贯满盈。

    投靠韩家,并给韩侂胄当养子的,也断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钱荨逸也没办法说,韩绛其实不是李幸。

    钱泓宣其实内心也是强烈的反对的,可父命难违,只好违心的站了出来:“韩府是韩府,韩节夫是韩节夫,韩绛是韩绛。若不问原因就恶语相向,难服心。”

    周必大一直没开口,这时说了一句:“给这娃娃一个机会?”

    “机会?不给,除非他离开韩家。”

    周必大慢吞吞的说了一句:“假若,他自己去说服放翁公。”

    陆游愣了一下,想了想:“好,我等他来。”陆游说完一转身:“那千古绝对拿出来,再让我看看,这对子有点难。”

    不是有点难,是非常难。

    钱泓宣把那十一个字的上联拿出来,所有人看过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对子,当真是无解。

    可越是无解,越是烧脑,这一群老头兴趣就越高。

    赏梅会这会才算是正式的开始了,喜棋的在研究三大定式,喜文的在研究这副千古绝对。

    话说后园就没有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

    老话说的好,女为悦已者荣。

    但,撒狗粮的人是应该被天下掉块石头狠狠砸的。

    可是,宋时没出嫁的姑娘们聚会,晒什么?晒自己的新衣服,比家里的富贵?名门千金谁家差这两个钱了,比家世大家心里都有数。

    所以,比诗文、比茶艺、比棋艺。

    再顺便把自己的未婚夫拿出来晒一晒,这便是大宋名门千金的日常。

    蛋糕摆开,十二生肖卡通版,制作的惟妙惟肖。一只只小蛋糕,各个精美绝伦。钱歆瑶出手,一只泡澡的哈罗凯蒂,两只伸出茶水,带着粉色肉垫的小脚,萌翻了众千金。

    葛家三姑娘拿着一只小巧的兔儿吃草蛋糕坐在钱歆瑶身旁:“临安府已经传遍了,你当真选了他。”

    捧着茶碗正在往远处观察的钱歆瑶侧过头:“怎么,想抢我选的人?”

    葛家三姑娘微微一笑:“我祖父说,韩府的绛哥儿很特别,他见过绛哥儿写的一份书信,写给当今太娘娘的。他想与钱府结亲,只为利。”

    葛家三姑娘在说韩绛的坏话吗?

    不。

    她紧接着又来了一句,这一句才是精华:“他图利。若利府便图的是财与权,若利国便图的是为国尽忠。而这两点与绛哥儿无关,你说他图的是什么利?严州的事,思之极恐。”

第八十节 这是想嫁想疯了吗

    严州的事情钱歆瑶知道的更多,但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会让葛家三姑娘一提,钱歆瑶很认真的想了想,也没想明白。

    钱歆瑶问:“为何思之极恐。”

    葛家三姑娘回答:“我也不知道,祖父是这样说的。但我知道,祖父用心研究一个人,这个人肯定不寻常。所以,你家若是拒亲,这临安府愿嫁的有很多,比如你刚才看的那位,翟家二姑娘。”

    钱歆瑶很坚定:“我看中的,就是我的,谁也不会让,谁也抢不去。”

    “有一个传闻,我兄长告诉我祖父的。”

    “什么传闻。”

    “是花满楼一个小婢无意中传出来的,韩公爷想替映月赎身,绛哥儿没要。绛哥儿说过,他付琴资,映月弹琴,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为这事花满楼映月,暗自伤神。而现在,花满楼的映月,已经在韩府数日没离开。”

    钱歆瑶一提自己的裙子就站了起来:“我去问他。”

    “别,别。”葛家三姑娘赶紧拉:“你傻了,你这一去,钱府还要不要脸面了。”

    钱歆瑶喊了一嗓子:“彩。”

    原本一直坐在角落,自己品着茶,吃着点心赏着梅的彩缓缓起身,来到了钱歆瑶身旁:“请姑娘吩咐。”

    此时,这园内的一众名门千金才注意有彩这个人的存在。

    不是客,但也不是婢,在角落还有自己的毯垫坐。

    见到彩,钱歆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在这里问不合适,让彩带信回去也不合适,只好吩咐道:“你可有给前院准备点心。”

    “婢这就去准备,命人送到前院。”

    “去吧。”

    彩屈膝一礼,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退了两步后转身往后面走去。

    葛家三姑娘大惊:“她,她,他!”

    韩府的金腰牌,彩并没有掩饰,就那么挂在腰上。只要是长眼睛的一眼就能看出彩是韩府高等侍婢,而且是身份非常高的那种。

    钱歆瑶没回避:“他的贴身侍婢,今日的赏梅茶点,便是他为我准备。”

    “疯了,这是疯了,你想嫁是想疯了。”

    “错,是遇到的好的,断然不能错过。”

    “有多好?”

    “反正就是好。”

    葛家三姑娘往远处一指,然后对钱歆瑶说道:“你自己看看,有多少人现在都不敢和你说话。”

    钱歆瑶只是笑笑。

    原因她知道,粘上韩家,就等于粘上了污名。

    钱歆瑶嫁到韩府,再也不是名门千金。

    不过,有一个人不同。

    正如她父亲交待的那样,她在听,非常认真的听着每一个人私下就钱歆瑶与韩绛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突然间这位翟家二姑娘很迷惑。

    一个十二岁就整日浪迹青楼,还在下等窑区过夜的家伙,凭什么就被钱家大姑娘看上了。

    青楼其实是高档的地方,有钱没才华、有才华没钱,连门都进不了。青楼里都是高雅的人,谈诗论词,琴棋书画。

    勾栏内多是听戏听曲。

    只有下等窑区才作皮肉生意,去过这种地方的人,纵然你是候爵家的,也一样变成下三滥。

    难道,钱府大姑娘不知。

    要不要想办法点一句呢?

    翟家二姑娘也只是想想,有翟简事先的交待,她要多听少说话,更不要乱打听,所以她只是想想,自然是不敢乱说话的。

    话说前院,点心送到。

    陆游为蛋糕作了一首诗,特别来称赞这新式的美味。

    戴着厚面纱的彩看着婢女们将大小蛋糕摆好,又摆上泡芙之后,正准备带着婢女们退离。

    陆游突然问:“姑娘,这点心叫什么名字,是何人所创。老朽要送他一首诗。”

    彩依规则施礼,抬起头后回答:“名为蛋糕,我家主人所创,韩府巧士。”

    瞬间,还在争论棋局的人,还有为那首千古绝对讨论的人,以及称赞这点心美味奇特的人,一下子全安静下来了。

    陆游手上拿着一只咬了一口的小蛋糕,在自己嘴里那块是咽下去,却如梗在喉,若是吐掉,却极不为雅。

    彩又施了一礼:“公的诗呢,婢可记下转背于我家主人。”

    陆游将手中的蛋糕装入小盒中,然后把小盒放在袖子里,几步来到钱荨逸面前,抬手一礼:“钱兄,转告韩家绛哥儿,春日里若能到绍兴府,我在家中等他,有茶,也有诗。先行告辞。”

    钱荨逸一握陆游的手:“这……”

    没等钱荨逸说什么,陆游就说道:“我虽然不喜韩节夫,但看兄你既然选定此子,那么以我们多年的交情,难道我就不能见见这位哥儿。”

    “能,自然是能的。”

    陆游抬头看了一眼梅林,又转头看向钱荨逸:“再想想,以兄的为人,眼光,家风,此时想想,或是会不同。也是我多想了,但还是想见一见。”

    “陆兄,你我相识、相交多年,你应该知我。”

    “对。”

    钱荨逸转身对彩吩咐道:“阿彩,派人回府,让绛哥儿写一篇关于梅的诗词送来。”

    “是,太公。”彩很郑重的施了一礼,立即安排韩家的仆从去办。

    钱荨逸一握陆游的手:“别走,听我给你讲一讲严州。”

    “严州?”

    “对,就是严州。”

    杨万里也过来了:“我也听听。”

    周必大说道:“说到严州,我倒想赞他几句。”

    听到这话,陆游说道:“那要听听。”

    “尝一杯甜茶,很有趣的,我曾孙女极喜欢的。”

    “好,尝尝。”

    钱荨逸吩咐让人去后院取茶。

    再说韩绛。

    韩绛已经到了万亩荷田,此时是冬日,万亩也只是号称,这里水面上什么也没有,连枯死的莲杆也没有。

    到了之后,韩嗣依其他各庄的规矩开始发年礼。

    韩绛径直往一间大屋走去,这里庄子管事与村老们商量事的地方。

    似乎不用叫,有三个老军跟着韩绛就进了大屋。

    一进屋,韩绛直接将一个布袋扔在了桌上,然后将几张公文抽了一个角:“自己看吧。”

    为首的那位将纸抽出来,其他两人跟着看了一眼,三人同时摇了摇头,又将公文装回到袋子里,然后将布袋放的端正,往韩绛那里轻轻一推。

第八十一节 这事根本就不合理

    三人把韩绛给他们装有升官公文的袋子推了回来。

    韩绛原本是想坐的,可见这种情况,只好继续站着。

    韩绛问:“不满意?”

    站在两侧的人说道:“我们不识字。”

    韩绛正准备解释,为首的一人说道:“我识几个字,虽然不多,却是见过这东西,象是没写名字的兵部官文,给升官的。不过,没用。”

    韩绛没说话,一路上想的很多,却没想到对方连官都不要。

    那么钱呢。

    三人也站着没动,他们似乎在等什么。

    韩绛双手往桌上一扶:“明说了吧,我不是李幸。你们开条件吧,我要到江北去,我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知道,那天见了就知道。”为首的人一开口,韩绛真是给弄懵了。

    那位继续说道:“幸哥儿从小长到大,我们这里面少说也有十来个是看着幸哥儿长大的,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为何?”

    “既然小郎君爽快,我也不瞒着。不是不想当官,我们五十人已经是死人,军册上都已经销名,战死了。候爷死的时候留下遗命,我们抽了生死签,回临安就没打算活。所以,我们五十人也没名没姓。”

    韩绛坐下了:“我不懂。”

    “候爷的遗命是,回到镇安候府后将荷春阁与锦绣阁内所有人杀光,然后放火烧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放火就算烧光镇安候府也不惜。”

    韩绛感觉心里猛的一揪,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命令,韩绛问:“所有人?”

    “是,所有人。包括候爷的儿子,以及所有的妾,一定不能放过夫人。”

    韩绛追问一句:“这两个阁,我想想。”

    不用韩绛想,那位直接说道:“就是大哥儿与二哥儿母子所住的院子。”

    “你是说,镇安候要杀自己两个儿子?”

    “是。”

    回答的如此坚决,韩绛听的清楚,却不敢相信。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很想从对方的神情之中看出来这话是真还是假。

    可对方面色如常,脸上平静如水。

    韩绛问:“为什么?不对,你们说两个儿子,那留谁活?”

    为首的那位回答:

    “小郎君想差了,这是候爷临死前留下的话。候爷已经有一年零七个月没有回过临安,我等并不知道候爷在府里还有一人幼子。不敢瞒郎君,临安府北边郊外的事是我们作下的。”

    什么,在郊外堵着要杀死李幸的竟然是眼前的人。

    听到这话,韩绛真是吓了一跳:“真是你,山贼李幸回扬州的路上围杀,是你们干的?”

    “是。”

    “那左将军?”

    “左阿大是小的过命的兄弟,归正以前在淮北打过金人,手下带着五千多人手归正,给了一个正五品。那些山贼死不足惜,冒充成魏家人也是左阿大之计。”

    “魏家人是谁?”

    “先夫人的娘家。”

    “那庙里的火?”

    “与我等无关,我等到临安的时候,那把火已经过了两天。”

    韩绛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马上又问了:“镇安候就不怕自己绝后?”

    “在江北,候爷还有一子,有人照料。”

    韩绛急急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等到了候府,准备第二天晚上先动手,而后再去找幸哥儿看看是死是活,结果小郎君你来了。小郎君事办的漂亮,我等也就安心由小郎君安排住下。”

    韩绛轻轻一拍额头:“我糊涂了,完全想不明白,你们确定镇安候是在脑袋清醒,没糊涂的时候留下的命令?那毕竟是他的儿子,难道不是?”

    韩绛的语速越来越快,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让他原本设想的大半被推翻。韩绛继续问:“还有,是淮南东路的两位将军花钱在吏部活动,给李幸讨了一个扬州勾当公事的荫补,为何一边杀人,一边讨这个官职。”

    为首的那位摇了摇头:“不懂,我等只是武夫,抽了生死签,便来杀人,若能逃掉便是捡了一条命,若逃不掉一死便是。”

    “你叫什么?”

    “死人,不需要名字。”

    韩绛再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相信你们这些话没说给任何人听。”

    “我们商量过,小郎君怕是有所图,而我们不怕死,但现在也没必要没明没白的死掉。不过我们知道的都告诉小郎君了,没有隐瞒。”

    韩绛问:“若我想知道更多,是不是应该到扬州去问李洱?我知道,是他花钱在吏部为李幸活动荫补官职的人。”

    韩绛问完,对方为首的那位想了想:“小郎君应该到平江府问刘将军,现两浙西路马步军副总管。我们当时一共三百六十人,就是在平江府抽的生死签。”

    韩绛知道这个官,叫刘锐,是名将刘琦的弟弟。韩绛又问:“你们可曾听闻,我手上有镇安候遗命,可在枢密院备案,为数名武官升职?”

    “听说了,小的说一句不恭敬的话,有用,但也没用。两淅的兵马、淮南的兵马,重要的官职,武官都是副职,眼下除了候爷那个位置之外,没空下的官职。”

    韩绛听懂了,给升官,却没有职位可以升。

    当然,对自己是有用的。

    让一些人离开原有的位置,这位置不就空下了。

    韩绛没有就这个问题再问。

    韩绛重新站了起来:“可以替我传个话吗?”

    “小郎君要传什么话?”

    “年后,我去平江府。”

    “话一定带到,但我等已经是死人,没名字,没身份。”

    韩绛回答:“很简单,作钱府的家丁,其余人先住下来,我拿五个钱府的丁契,或是严州选一两个商号的伙计,不,不好,还是钱府的好,你们别和韩府扯上关系。”

    “小的就叫钱宽了,小的去挑四个人,他们会把小郎君的信送到。”

    “有劳,让我歇会。”韩绛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镇安候为什么要把自家灭门,还再放火烧了整个镇安候府。这是有人假传他的遗言,还是真的。若是真的,这事怎么也想不明白。

第八十二节 脑壳疼,非常疼

    镇安候要杀自己的妻儿?

    韩绛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层道理。

    钱宽把人挑好带来给韩绛看一眼,然后打发四人出去,走到韩绛面前:“小郎君,还有一事,老候爷原先不姓李,是姓郦的。是三将军麾下,当时都在往南逃,有一次圣旨嘉奖写错了,把郦写成了李,候爷也就姓了李,这事也不知道这对小郎君有没有用。”

    钱宽说的三将军就是后世被称为中兴四将的刘光世。

    韩绛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钱宽很直接的回答:“刀头舔血的人就是图一个痛快。小郎君对胃口。”

    “那方面?”

    “心够狠,够大方,而且胆子够大。小的斗胆猜一句,小郎君怕也不姓韩吧。”

    韩绛哈哈一笑:“猜对了一半,我还真姓韩,不过与韩府之前没什么关系。”

    “小郎君敞亮,有什么搏命换富贵的事,尽管吩咐。”

    “好说,好说。”

    “小的告退。”钱宽,无论他以前叫什么,现在他给自己选了新名字,就叫钱宽。

    韩绛靠在椅背上,轻轻的拍了拍脸。

    从钱宽的话中,最惊人的就是,镇安候临死前让人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事太邪。更邪的是,李幸的舅舅家杀他夺家产根本就不存在,这个消息完全就是被人误导的,所有人都是假的。

    还有一个韩家完全没有查到,名将刘琦的弟弟刘锐参与其中。

    韩绛突然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不过也不难,见到这位刘锐的话,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

    但,韩绛又有点怕。

    万一刘锐想弄死自己呢?

    韩绛在椅子上不知道坐了多久,韩嗣进来过三次,看韩绛在思考也没敢打扰,默默的退了出去。

    韩嗣第四次入内,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少君,有要事。”

    “讲。”

    “钱公吩咐,让绛哥儿以梅为题写诗词。”

    “不写。”韩绛没直接的就拒绝了。

    写诗,不要搞笑了,就自己这水平别说写不出来,就算写出来,也能让人喷死。

    韩嗣再劝:“少君,这事拒绝不合适。”

    韩绛很无奈:“我不擅长诗词。”

    韩嗣第三次劝:“少君,请三思。”

    韩绛重重一拍桌子:“韩嗣,我真的不擅长诗词,现在心里有乱,也静不下心来去编一个诗词来。”

    韩嗣微叹了一口气,正准备退出去。韩绛说道:“我知道,你劝我是对的,钱家太公让我写诗,这是给我机会,但我真的不擅长诗词。我这会心里有点乱,别说我静不下心来,就算静下来,其实我也不会作诗的。”

    韩嗣说道:“少君,纵然不会作诗,也要写一封致歉的信。”

    韩绛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你劝的有理,帮我准备笔墨。”

    “是。”

    韩嗣的话没错,钱荨逸亲自要求韩绛写一篇关于梅的诗词,就算不会写也要有一个态度,不能简单的一句,我不会,就算交待。

    笔墨准备好之后,韩绛原本是想写一封带有歉意的信,毕竟自己真不会作诗,而且还是这种指向性命题,若是写一篇关于梅的散文,自己静下心来还有那么一点可能。

    这诗还不写不行了。

    当提起笔来,韩绛倒想到了一首。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写完后,感觉好象不对,这个应该前面还有,或是后面还有,是什么呢。

    想了一会,韩绛轻轻一拍额头:“恩,前面还有一句。”韩绛又补上了一句:有田不耕仓禀虚,有书不读子孙愚。

    韩嗣在旁看了:“少君,好句子。”

    “恩,还有。”韩绛又写: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次写完,韩嗣摇了摇头:“少君,不搭,而且最后这一句,是长歌行的句子。

    韩绛把前面四句重新写了一遍:“这个能交差吗?”

    韩嗣给了肯定的答复:“能。”

    韩绛松了一口气:“这是抄别人的,不过别担心,没有人会追究这不是我写的。这个很长,好象还有,我又想起一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但六句似乎不太对,可我凑不出八句了。”

    “少君,这两句是咱家先祖昌黎伯的句子。”

    韩绛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换话题:“韩嗣,叫彩帮我告诉我没过门的夫人,我要钱家五份丁契,其中一人叫钱宽,其余的她看着办。往官府报,就是收了流民,归正人。”

    “是。”

    韩嗣退离。

    门外,钱宽一直站在这里,等韩嗣离开,得到允许之后入内。进屋就先施一礼:“钱宽代众兄弟谢过小郎君赏。”

    “不用谢,我韩绛喜欢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钱宽抱拳一礼:“小郎君说笑了,我等还没有为小郎君作什么呢?”

    “先预付。”

    钱宽想了想后问:“小的斗胆问一句,并非刚才偷听,实在小郎君声音有点大,小郎君不喜诗词,那小郎君喜欢当官,或是别的?小的这么问没别的意思,既然受了小郎君的赏,便想为小郎君作点什么?”

    “我喜欢钱。”

    “小郎君差钱,小的不信。”

    韩绛向前几步看着钱宽的眼睛:“家有万贯,良田万亩,便可富贵过活,妻妾成群。若有家财千万贯,便须守得一方平安,保得随我过活的人至少有个温饱。”

    钱宽问:“小的没读过什么书,可还是想问一句,若有家财万万贯呢?”

    “万万贯太少,什么也干不了,和千万贯差不多。”

    钱宽是个粗人,看韩绛说话和气,纯粹是好奇心起,再追问一句:“那万万万贯呢?”

    韩绛笑了:“你还真较真。”

    钱宽尴尬的也跟着笑了笑:“让小郎君见笑了,粗人,小郎君若不喜,小的下次不再多嘴。”

    韩绛摇了摇头:“没事,万万万贯就是亿万贯,大宋至少万年的国库收入,这个数额有点太多,你说有这么多钱,能干什么?”

    钱宽抓了抓脑袋,他脑袋也没概念,这是多少钱。

    韩绛笑了:“买两条羊腿,吃一条扔一条。买两罐子酒,喝一罐扔一罐?”

第八十三节 咱不识字,只会砍

    韩绛开了一句玩笑,用的是后世的段子,有钱了应该怎么办。

    钱宽却没笑,很严肃:“整军备,打回燕云。”

    韩绛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一个拿命换富贵的人,说出要整军备打回燕云的话,如何不让人吃惊。

    钱宽的腰弯下了:“小的失言。”

    韩绛没接话,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又到屋内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没人。这才走回钱宽身旁:“我听得出来,有时候人下意识不经意说的话,是真心话。但以后别再说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钱宽回味了一下韩绛那句话,感觉是在称赞他,可却不懂其中的意思:“小的听不懂,感觉很有学问。”

    “我写给你。”

    韩绛写的时候问:“刚才的话,是你的心思,还是许多人的心思。”

    “我们北军,想回去。在这里活的猪狗不如,连朝廷都看不起我们。”

    “你效忠的人是谁?”

    “我爹当年追随李宝将军随大帅征战,镇安候为取信我家将军,我等成为镇安候亲卫,镇安候对我等不错,我等忠于镇安候,但命却是我家将军的。”

    “李洱?”

    “是。”

    提到李洱,韩绛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考虑了一会后说道:

    “我和李洱将军作笔生意,他替我办件事,我的回报就是,淮南东路换三个文官,首位的转运使不管事,后两位,你们认可才算数,保证是让你们愿意的人。”

    “小郎君要杀谁?”

    韩绛对这个钱宽的脑回路有点不理解,怎么一说办事就说杀人。

    钱宽看韩绛愣了一下,解释道:“我等除了打打杀杀,办不了其他事,我家将军也一样,手上掌兵,却无权,在淮南东路也说不上话。”

    “行,就杀人。”

    “杀谁?”

    韩绛拿出一张纸,非常快速的画了一副海图:“你看,从泉州出来倭船,会在明州补给,然后回倭岛的航线有两条,假扮海盗,杀。”

    “这事用不着我家将军,小的给小郎君办了。”

    “你不问原因?”

    “杀人,无须原由,小郎君说杀,就杀了。”

    韩绛还是解释道:“行,你既然这么痛快,那听我说。吃水深的重船一定不能放过,杀了你就知道,重船上,全是钱。除去给众兄弟卖命的钱之外,这些钱不能动,我有大用。我可以用布、粮来换。”

    钱宽吞了一口唾沫:“那我还是上报我家将军吧。”

    装的全是钱,而且是重船,这要装多少钱。

    钱宽感觉这有点隔牙了,自己确实不敢单独整这事,一定要上报李洱知道的。

    韩绛点了点头:“恩。”

    对大宋,别的事韩绛可能了解的不深,但对于钱,韩绛可是学经济学战略管理的,宋朝的钱币战争就是必学的课程,其中倭人把在临安府市面上价值一百文的倭货在泉州以十文的价格出售来换取宋钱这件事,就在课本中有详细的论述。

    这也是韩绛为什么铁了心要私铸钱币的。

    韩绛不懂兵法,对政治也不强,但韩绛是玩钱的高手,放在这个时代,是绝顶高手。

    有了足够的钱,再加上韩府的权势,韩绛相信,自己稳了。

    肯定不会被人弄死。

    韩绛对钱宽说道:“其余的人,若没事作,我的要求可能会让你不高兴,我要留血誓,因为接下来要作的事情,更见不得光,不急,先痛快的吃喝,新年之后,我包几个窑院。”

    “少君。”钱宽改口了。

    钱宽这些人不怕搏命,更不怕什么见不得光。

    能把命交给主家的,也代表着生活会更好。

    韩绛问:“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少君若与我家将军有誓约,那么依规矩,我就是少君的武亲卫,少君也会派一人在我家将军身边,无论文武。我家将军身边只有能打打杀杀的,没读书人。”

    哈哈哈。

    韩绛大笑几声:“好,晚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兵是贱籍。

    而归正人的兵,籍更贱。

    韩绛,一位伯爵,不管怎么说,年龄小也是伯爵。

    这位伯爵穿着貂,乐呵呵的坐在一群农户与大头兵之间,一边喝酒一边讲着段子。

    在韩府的日子,可是把韩绛可压抑坏了。

    什么都要讲个规矩,见人各种礼节。

    “小爷我行走四方,这车船店脚牙,什么人没打过交道。话说那一年,我老师带着我路过徽州,天黑了,总要住店吧。可店里就只有一间大屋了,我们还雇了两个车夫,没办法,挤挤。”

    韩绛在讲着故事。

    “我和老师住里屋,两个车夫住外屋。到了夜里,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一个车夫,这地方夜里蚊子真多。另一个就说了,你把吹灯了,把灯吹了蚊子就看不见咱俩了。有一个就起来熄了灯,可谁想,飞进来两只萤火虫。”

    有个农户举手:“少君,什么是萤火虫。”

    “有地方叫流萤,有地方叫夜照。”

    “知道,咱这地叫宵烛。”

    韩绛继续讲:“刚才说到,这飞进来两只萤火虫,一个车夫跳起就喊了,不好了,不好了,这蚊子打着灯笼又来咬咱了。”

    哗……

    围着火堆的轰然大笑。

    钱宽等人倒是越发的喜欢这位新主人,可是韩嗣却是一直在皱眉。他虽然是仆,可也不是普通的仆,对农户还好,可对这些当兵的,打心底里总有那么一些膈应。

    韩绛看出来了,心里也能理解。

    有机会步入士这个阶层的人,是不愿意和低层的人打交道的。

    酒喝的差不多了,韩绛突然问道:“钱宽,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淮南东路的士兵战力如何?”

    钱宽捧着一碗酒:“不提淮南东路,淮南东路若钱粮足,刀箭足,打回幽州这话不敢讲,但死磕几十万金兵咱们不虚。可没钱,也没粮,军械也不足。倒是钱粮军械充足的地方,临安府北大营,少君有兴趣听一听?”

    “北大营?”

    韩绛听到北大营之后多少有点意外。

    钱宽在淮南东路,怎么会知道北大营的事,北大营是直属枢密院的临安府禁军。

第八十四节 老兵之悲

    八卦,韩绛还是很有兴趣听的。

    特别是临安府所直属的禁军北大营的事。

    韩绛说:“说来听听。”

    钱宽声音很低:“对,临安府北大营,定员二万七千人,实际人数两万二千四,当官的加上小差吏加起来一万零一百,整个北大营能披甲行三里者,不足七百人。谁揭这块疤,谁死,无论文武。”

    韩绛听完脸都白了。

    两万七千人的部队,只有不足七百人还能用,其余的是什么?

    造粪机器!

    韩绛看着钱宽,他很想问一句,这是真的吗?

    没等韩绛问,钱宽就继续说道:“问我怎么知道,我今年四十五,吃了三十年兵粮,大小也是一个官,领兵二百人,可活的贱如狗。”

    韩绛此时信了。

    钱宽是一个十足的老兵油子,他的话可信。

    只是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

    可再细想一下,韩绛也没感觉有什么意外,前世的时候就听过许多关于宋朝的故事,宋军真正能打仗的也就那么几支,其余的都是混人数的。

    只是,钱宽为什么给自己说这个。

    韩绛低声问:“那你是喜欢钱,还是想打回燕云?”

    钱宽哈哈一笑。

    “我喜欢钱,有钱就有酒有肉。燕云,我倒是想死在燕云,也算是死回家了。”

    这话听起来很是悲壮,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再说下去若钱宽让韩绛就这事表个态度什么的,韩绛真是无法回答。

    更何况,韩府是出了名的奸臣。韩绛笑着举起碗:“我也喜欢钱,为了钱喝一碗。”

    “少君把咱当个人看,这一碗敬少君。”钱宽举起碗准备碰一下,可手伸到一半犹豫了,他是一个低贱的大头兵,面前这位别看年龄小,不说韩家什么的,这位也是伯爵。

    “喝起。”韩绛丝毫也没有介意的和钱宽一碰碗,这个动作让许多人都不由的愣了一下,钱宽由单手改双手捧碗,一饮而尽。

    韩嗣呢,心中却在想,这事回去要怎么给主君韩侂胄汇报。

    再说梅坞。

    梅坞这边夜宴也已经快要结束,韩府的仆从才把韩绛写的诗送来。

    钱荨逸接过折起来的信没打开直接递给了陆游。

    送信过来的仆从说道:“主君,韩府的仆人送信来的时候带了一句话。”

    “讲。”

    “韩家少君说,他不会作诗,这诗是他背的。只因长辈要他写诗,他不得不写,却也不敢敷衍,只得东拼西凑的抄了一首。只是这诗原先也没作者,也算不得抄了别人的诗。”

    听完仆人的话,钱荨逸只是摆了摆手。

    陆游读过诗,微微点了点头,将诗传阅给其他人看。

    杨万里看过后说道:“倒象是那位贤士用来教导子侄的诗。”

    钱荨逸没接话,只是听着大伙议论。

    马远哈哈一笑:“诗不错,只是这笔字,要练了。”

    钱荨逸这才搭话:“没错,字写的太差。”

    陆游问:“不是说,钱氏子弟是其师,没教写字。”

    钱荨逸摇了摇头:“我查阅了家谱,主房、偏房、支房的,想不出来是谁教了他。这事上这娃娃犯不着说假话,他也没必要攀附我钱家,所以断然不会乱认老师,这其中必有缘故,却没必要为这事苦苦追问。”

    “倒也是,若他出的起拜师钱,我教教他。”杨万里主动接了这事。

    陆游问:“你教,怎么教。”

    “教他写字。”

    “当真?”

    杨万里点了点头:“头一篇就教他写那篇驳嘲咏风月。”

    陆游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还提他做什么。”

    当年,何澹是谏义大夫,就是弹劾陆游的那位,而后陆游以嘲咏风月为罪名丢了官,何澹便是韩侂胄支持成为谏义大夫的。

    杨万里说道:“韩节夫收了一个好儿子。”

    好儿子吗?

    韩侂胄感觉自己请回来了一个祖宗,小祖宗。

    韩绛还在大碗喝酒呢,韩侂胄揉着额头,看着韩家正厅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钱、吴两家的老管事年龄大,腿脚也不怎么灵活了,可架不住谁没几个儿孙,吵上头了之后,就骂,骂不动了,儿孙上去打。

    别说什么是有身份的贵仆这种话,连韩安都卷起袖子上手了。

    “打,你们这群废物,连打架都打不赢,下拐,下拐,那边的,打鼻子,揪耳朵呀。”吴松一副为恐天下不乱的架势,还在那里乐呵呵的煽风点火。

    高仆们看两家的家主都没叫停,谁也不甘心输了,除了扣眼珠、断子绝孙脚这种用不成的招数外,抱、摔、踢、拳、肘,能用上的全用上了。

    终于,一群吵的气喘呼呼的老头们坐下了,累的。

    然后,鼻青脸肿的一群中年人、年轻人也坐下了,除了累之外,身上还很疼。

    韩侂胄捧起茶碗喝了一口,正准备骂几句人。吴松却抢先一步:“骂累了?打累了?好了,都滚去休息吧,等绛哥儿回来由他处置你们。滚了。”

    韩府与吴府两边的人相互搀扶着施了礼,然后依次退了出去。

    看人都离开,韩侂胄把茶碗重重一放:“多大一点事,这些货气死人了。”

    吴松乐呵呵一笑:“家里后院还有事没事闹一闹呢,咱们两家经营严州,他们相互间怨气也不少,骂出来,打了,也比憋着强。要说事,有时候就是这些小事憋的久了,才会出大乱子,话说我都不知道,韩府的工匠竟然能造一丈六的大水轮车,一个时辰比寻常的机器多纺三十斤麻。”

    韩侂胄反问:“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家里有十六绽纱车,现临安府最好的纱车只是八绽的。”

    “我真的不知道。”

    吴松倒也没胡说,他那里心思管这些事情。

    严州现在要两府合管,那么工坊之类的肯定在进原料、加工、销售上有一个相对统一的规矩,不会造成相互间的竞争。

    当然,也不能少了相互间的帮助与协作。

    可刚刚开始谈,就是因为两边各自守着自己的绝活与更先进的机器,吵起来之后,也让压抑了很久的怨恨暴发了出来。

第八十五节 要斗就斗点专业的

    深夜,韩绛回来了。

    刚进府门,韩安就在这里候着。

    此时光线不好,韩安衣服虽然穿的整齐却掩饰不住脸上那一团青紫,特别是胡子,很是凌乱,依然没有平时的贵族府高仆的风度。

    韩安见韩绛,施礼的时候嘴角不由抽了一下,这是疼的。

    “安伯,胡子被人揪了?”韩绛半醉着,乐呵呵的打了一个招呼,韩绛也看清韩安的脸,可胡子却是极明显的。

    韩安脸上多了一抹尴尬,还是上前说道:“少君,今有个事,主君请少君作主。”

    韩绛停下脚步,这才看清韩安脸上的那印记。

    韩绛收起了笑容,很严肃的问:“安伯尽管说。”

    韩安侧身退到一旁,却是什么也没说,韩绛看的清楚,门侧还有三个人,韩渊却是走在最后的,韩桐与吴杢上前,倒是没再吵。

    见到韩绛之后,韩桐与吴杢的语气都是很平和。

    吴杢指责韩桐不愿意分享大水轮车技术,然后列出了对韩桐的十九条不满,其中还有严州修了一条人工水道,却是绕道也没让吴家粘上光。

    韩桐自然也有话,十六绽水力纱机,吴家工坊守的比新媳妇还严,连看一眼都不允许。还有韩家这边靠水,柴价每百文比吴家地界少买了一捆半。

    韩绛听的出来。

    两边的话说的虽然只是一件事,却可以听得出来相互间积怨已久。

    和稀泥会让人看不起,和事佬根本没有意义。

    既然有怨恨,都到了打起来的程度,而且还是在韩府,马上就两边的怨恨都消失绝对不可能,既然如此还不如让继续打。

    韩绛很有耐心的听完,心中也思考了应该如何去办,然后一转身:“安伯,府里有没有五百万钱。”

    韩安虽然不明白韩绛要钱干什么,不过少君发问,他就要答:“有。”

    “你去吴家,告诉我舅舅,让吴家也拿五百万钱出来。合起来就是一千万钱,也就人常说的万贯。”

    韩渊这时补了一句:“少君,汴梁的时候这是万贯,现在只有不足四千贯了。”

    韩渊提醒的没错,若韩绛说万贯,一千万钱却不是万贯,少君是家主,说出来的话轻易是不能改的,所以千万钱就是千万钱,万贯就是万贯。

    当下,临安府这边一贯,一贯依旧是兑换一两银。

    曾经在汴梁的时候,一贯只有七百五十文到八百五十文左右。

    眼下,因为银价涨到的一两银子二千五百文,所以说一吊钱,就是一千,说一贯很多时候会被人误会是二千五百文。

    韩绛也没有纠结这些细节,只问:“那,够不够多?”

    “够多。”

    “恩,把这些钱摆在严州,传我的话,吴韩两府的工匠赌一把,谁能搞出靠水力能织布的机器,这一千万钱就用来奖励工匠与管事。奖励的办法是,想到点子,能用就奖十万钱起,真正成功的机器,就是百万钱起。奖励的分配比例,从匠开始到小管大管,四三二一的比例,去吧。”

    韩桐上前一步:“少君,今说的是……”

    韩绛打断了韩桐:“既然是匠,拿本事来说话,靠拳头,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提点一句,想造出水力织布的机器,关键在于谁能让梭子飞起来。”

    “少君,这事。”

    韩绛说道:“武人用拳头,文人秀书本,你说匠人应该拿什么比,谁输了就退让两步。只是吵,能吵出什么结果了,再说了,要争也要争点有意义的东西。”

    吴杢先说道:“绛哥儿说的公道,我们愿意一比。”

    既然吴家这边的工匠愿意比了,韩桐也不好再拒绝。

    只是,这造水力织布的机器,可能吗?

    韩绛说了,关键在于飞梭,看来回去应该找工匠们议一议。

    韩绛又说道:“这样吧,我知道你们手上还算干净,但小管事们这次,若是只拿了点小钱,我也没计较,你们也没报。但以后不许拿了,就依今年的纱、布、麻、丝、绢的产量,若是保证质量的情况下,产量提一成,府里出文书,给他们按一分发赏。”

    这种方式从来没有过,韩绛把在场的四个人都说愣了。

    韩绛又说道:“不明白,那好,我说的仔细一点。比如今年产了一百匹细麻布,明年生产了一百一十匹,那么就是一匹拿出来发赏。若是一百三十匹,就拿出两匹来发赏,或是一百五十匹,就拿四匹出来发赏。”

    “若还是不明白,回头我写个规矩,写的明明白白的。”

    “明白,明白了。”韩渊赶紧接话。

    韩绛是少君,说了这么多这些人都没有点反应,礼节上先过不去。

    “恩,明白了就好。大有大赏,小有小赏。若是织出更好的布,更好的绢,同样的赏。”

    “是,明白,明白。”这次三个人一齐回应。

    韩绛又问:“行了,先发五十万钱给每家,用来研究机器,就这么办了。还有事吗?”

    “没有。”

    韩绛摆了摆手:“退吧。”说完,韩绛往正院走去。韩渊、韩桐、吴杢三人施礼,然后相互看了看,都飞快的往侧院走去。

    从严州过来的管事们,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们匆匆的从严州赶来,就是为了讨一个公道,这会既然得到了答案,又呼啦一下跑到码头,连夜往严州赶。

    韩、吴两家有身份的管事们往码头赶的时候,韩渊问:“你们两个急什么?”

    吴杢说道:“渊老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领的是俸禄,又加上了一份府里的月钱。管事们有老有少的要养活,现在谁还敢拿着黑钱,怕是连命都没有。以前是每月能吃上十次八次肉,这突然没肉吃了,总要给人一个奔头。”

    韩桐没说话,他的月钱够高。

    但,吴杢说的也没错,小管事们被这么狠狠的收拾过后,至少一两年没有人敢乱伸手。

    所以当下有这千万钱打底摆在那里,至少给这些小管事们一个盼头。

    有盼头就不会因为眼下管的太严而抱怨,也会遵守新的规矩。

第八十六节 许下千万钱的赏

    作为当家少君的韩绛许下千万钱的大赏。

    千万钱不是小钱,纵然给了研究这机器的大匠发了大头,各级管事也有一份赏,吴家的管事与韩家的管事这会都是一个心思,要把各家的大匠都叫到一起,这事肯定是要比个高下的,这关系到的不仅仅是钱,还是将来严州谁说话更有份量。

    大匠拿的多,倒没有谁看着眼红。

    一等大匠的收入高于知府这是常事,能当一等大匠的都是手艺有绝活的。

    再说韩绛。

    韩绛到了府里花厅,韩侂胄正和吴松喝酒呢,一口铜锅里正煮着羊肉,炉子旁边挂着酒壶,酒是热的。

    韩绛进屋,施了礼坐下。

    韩侂胄问:“你在那里喝的酒。”

    “在荷庄,和农户还是那些个军士喝的酒。不过没喝好,酒有点酸,话说我更喜欢米酒还有高粱酒。”

    吴松递了一只杯子给韩绛:“严州的管事们刚才在你爹面前又是吵又是打的,明个你把这事处理了。”

    韩绛接过杯子:“舅公,他们回去了。”

    “回去了,回那里?”吴松愣住了,这不刚才还在打架呢,怎么就回去了。

    韩绛说道:“回严州了,我估摸着明年麻布产量至少能提高五成,我还给他们派了一个活,谁能办到就赏千万钱。”

    吴松吓了一跳:“你疯了,千万钱。”

    韩绛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回答:“我就是疯的,舅公吓到了?”

    韩侂胄在旁笑个不停,韩绛比疯子可怕多了,这点小事就能够给吓到,以后怕是能给吓死。

    韩绛给自己倒上酒之后,看到吴松的杯子是空的,又给吴松把酒倒上:“舅父,听说家里有人咒我,说的可难听了?”

    “咋!还乱棍打死几个?”吴松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韩绛看了韩侂胄一眼,韩侂胄开口说道:“兄,我家准备铸钱了,你参和不?”

    “铸,铸,铸钱!!!”吴松眼睛都瞪圆了。

    吴家也就是因为慈烈太后庇护,不过比起李凤娘家里人还强点,李凤娘家里武将出身,一家子酒肉草包,连贪赃都不会,只会要官,领俸禄。吴家人还懂得跟着韩家这个有学问的家族一起占地皮,抢钱。

    韩绛问:“舅父,要不要一起铸?”

    “这个,铸钱就是自己造钱?”

    “当然。”

    “那,这事有意思,你等着。”吴松站了起来,出门了。

    韩绛有点懵:“爹爹,舅父干什么去了。”

    韩侂胄品了一口酒,淡淡的扔了一句:“看着。”

    没一会功夫,吴松回来了,坐下连喝两杯酒:“我叫人回去,打死几个,然后把两个小妾贬到洗衣房,铸钱这事我们吴家一起搞。”

    “那,我要最好的窑匠、铁匠、铜匠、铅匠……”

    “行,你等着。”吴松又起来出去了。

    韩绛看了看韩侂胄,韩侂胄说:“看着。”

    韩绛很想说,为什么不等我一次性说完了再走,这算什么意思。

    没一会功夫,吴松又回来了,坐下喝了两杯酒:“我叫他们回府里叫人,连银匠都叫上。你继续。”

    “舅父,你能不能等我一次说完再回去叫人。”

    吴松哈哈一笑:“恩,你说吧。”

    韩绛很无奈的吐了一口气,给三人都把酒倒上。

    “我还要心腹掌柜至少四个人,还要能打的家丁十人,首先,万一出了事,他们能自己抹脖子不把咱家给供出去,其次要能干。我托了扬州水师都虞候李洱帮我办一件能让谏台把我弹劾到流放三千里的事。”

    韩绛说完,韩侂胄都没问什么事,轻轻一拍桌子:“办的好。”

    吴松说道:“还好,绛哥儿流放三千里,咱们两家都要受牵连。谁敢弹劾,就弄死他。”

    韩侂胄摇了摇头:“兄,你不懂。这叫投名状。”

    韩绛立即补上:“对,人生四大铁,一起分过赃。”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奸臣老祖宗能在未来几年权倾朝野,绝对是有大智慧的人。

    吴松一脸懵:“真是好事?那什么叫四大铁。”

    “一起蹲过苦窑,一起逛青楼,一起分过赃,一起抡过刀。”

    “没听懂。”吴松摇了摇头。

    韩侂胄听懂了。

    “一起坐过牢,或是被流放过,这是生死的交情。一起去过青楼,应该是代指撕下那张面具,让对方知道自己真实的一面。一起抡过刀,就是一起收拾过政敌,一起坑过人。至于分过赃,就是一起干过杀头的买卖。”

    “爹爹英明。”

    “恩。”韩侂胄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很淡定。

    韩侂胄真正的想法是,这些都是虚的,官场上就没有真正能过命的交情,墙头草太多了,一切都为了利益。

    想想那个福建子,曾经是表现出的是舍命追随,但结果呢。

    呵呵。

    韩侂胄对友情已经不是十分信任了。

    福建子叫吕惠卿,曾经王安石的左右手,最信任的人,可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是……背叛。

    不过,韩府与吴松,死忠的家丁还是有的。

    他们的家人与两府生死与共,他们不会背叛,这世上只有家人最可靠。

    韩侂胄没再提关于这友情之类的事情,他换了话题:“绛哥儿,这几天爹爹准备安排人在经制监找几个合适的人,重金砸下去,一定会有精通铸钱的人。”

    韩绛摇了摇头:“不。”

    韩侂胄不解:“你有更好的人选?”

    听到这一问,韩绛自信满满。

    “我来铸,这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懂铸钱。我的目标是,一年内,我的钱可以一钱换五钱,五年内,我的钱行走天下,二十年内,这天下只认我的钱,不认宋钱。最开始的铸钱坊会在严州,最多三年后,铸钱坊我会搬到一个易守难攻之地。”

    “什么地方?”

    “这天下间,最大的铜矿一天路程之内。那个铜矿在倭伊之予二名岛,铸币坊在倭筑紫岛的最南端,鹿儿岛。当然,铸钱只是手段,真正的目标是控制金融。”

    韩侂胄听不懂了,吴松已经是当天书听了。

第八十七节 牛皮不是吹的

    什么叫伊之矛二名岛,然后鹿儿岛,这些地方连韩侂胄都搞不清,更何况吴松。

    韩绛解释道:“爹爹,什么是金融,我简单举个例子。爹爹去青楼喝酒,拿了钱付了酒钱,这叫消费。但爹爹在青楼喝酒,付钱的是我,而爹爹月底要还我钱加上一点息,而我,每个月和青楼结算一次,这就叫金融。”

    韩侂胄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他完全听不懂。

    韩绛换了一个解释的方式:“那换一个方式,爹爹,圈了一块地皮,盖了几百间屋。有人来买屋,但他钱不够。我让他先付两成,然后年息一成。”

    吴松大喊一声:“屁话,一成年息,你傻不傻。”

    韩侂胄制止了吴松:“让绛哥儿说完。”

    韩绛继续说道:“盖房的钱,其实这两成我已经收回一半的成本了,然后八成,按年息一成计算,十年总价就要翻一倍。我让他们按月来交钱,若还不上钱,房子还是我的,若还得上,我月月有钱收,这就叫金融。”

    吴松还是说道:“一成年息,你要当善人?傻。”

    韩侂胄也说道:“确实是傻,现行情是借出五万钱,月息四千钱。”

    韩绛只是笑笑,并不解释。

    没错,宋代确实利息高,高达百分之一百,还有羊羔息。

    韩侂胄虽然是奸,但既然承认了韩绛是自己的儿子,那怕韩绛的想法古怪,他还是支持的。如果最终结果是错的,他自信自己能够为韩绛收尾。

    韩侂胄说道:“这样吧,临安府家里的地,拿出来一块给你。”

    “给我一千万钱就行了,我自己去收块地。”

    “行,一万千万钱,不是个事。”

    区区一千万钱,以亿来计算钱数的韩侂胄还真没放在眼里。

    韩家地库里,直径一尺的银球就有几百个,就是金球都有十几个。拿出一个金球,肯定够一千万钱的价值了。

    韩绛又问:“爹爹,严州的煤矿怎么样?”

    “安心,有个小矿,最多十天,爹爹重赏之下,工部探矿匠一定能找到大矿。”

    “爹爹,严州那里我在书册上看到,咱家有一个石膏坊?还有一个石灰坊?”

    “有,确实有。”

    韩绛再问:“严州有没有能烧窑砖的土?”

    “有,山里多的数不清,二十年前停了,因为其他地方的窑砖更好,江南东路南边几个州更好,而且水路方便所以就停了。”

    韩侂胄这么一解释,韩绛就明白了。那地方已经靠近江西的东部,肯定比严州的好,也因为材料好,所以江西的瓷器好过两浙太多。

    “爹爹,工部给我借两个本事高,却不受重用的人。我要盖天下没有人见过的屋,我还需要铁五十万斤。”

    “没问题,军器监存铁两千万斤,让他们倒出来百万斤不是问题。”

    韩侂胄甚至都没问韩绛要铁干什么。

    次日,腊月二十七。

    整个临安府都在准备过年,韩府偏院,光是壮劳力就有三十人,吴韩两府优秀的铁匠、铅匠、铜匠加起来好几十人,再加上干杂活的小工,以及从牢里提出来,还带着铁链那些私铸钱币等着被流放的,总计上百人。

    炉火烧的极旺,工匠们都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拿了出来。

    铁匠的任务是,制作超硬的铁范,就是铸铁再加镀层,原始的合金模具。韩绛的要求是,只造四个,模具上的字是韩绛派人去钱府求的,只求了两个字,盛世。

    通宝两个字,选的是一枚唐钱上的,就懂的人说,这是虞世南的字。

    铅匠的任务其实也不难,从矿石中分离出另一种物质,铅锌矿石中,把锌单独提炼出来。

    韩绛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

    “这是一种泥罐,将炉甘石与木炭放在里面烧,以前造假金用的矿石里有一种金属,若有记载的话应该叫白铅,或是白锡,我叫这种东西为锌。铅匠想办法解决,其余的帮手。”

    韩绛是学经济的,古代铸钱这是他专业课之一。

    最早有秦时是锡铜,后来唐宋是铅铜为主流,到了明代以后就有黄铜了。

    明天工天物里就关于锌的一种提炼办法,冷凝法。

    一名铅匠说道:“少君这法子好,小的以前试过分离白铅,我师傅在世的时候,用的是钳锅炼铅,铁盖上会粘些白锡,不过有毒,死过人。再说,白铅也没什么大用,再加上有毒会死人,也就没有人炼了。这手艺是我师公传下来的。”

    韩绛一直认为,到了明朝才有这种技术,谁想工匠的意思,这种金属没用,在一百年前就有人会提炼,只是传承的技术,但没多少人使用。

    会死人,那应该是铅锌矿石,铅是有毒的。

    韩绛听完这种解释,心说可能是明朝的天工开物只是记载一种更好的技术,原始的技术早就了。

    事实上,历史研究,十世纪宋朝在提炼铅的时候就能够单独提炼锌,而且成本并不高,因为没找到使用的价值,所以并没有大规模的工坊。

    铅匠又说道:“报少君知,最初我们是想从铅矿里炼银,有的铅矿中有银,有的却没有。”

    “明白,先试试我说的办法。”

    “是。”

    铅匠还是有把握的,炉甘石不比铅锌矿石,这东西烧起来至少没毒。

    接下来是铜匠,他们负责从铜矿石中炼出尽可能纯的铜,等锌提炼出来后把锌与铜从百分之四十比百分之六十开始,以百分零点三为差别,制作三十种不同比例的合金。

    为什么不用现在的铜。

    府里的铜不是加了铅,就是加了锡,很少有家里会备下纯铜块。

    最后,铸私钱的那些人,负责完成最后的定模。

    那些从牢里提出来的人,一人两碗羊肉,就把命卖给韩绛了。

    原本以为必死的,现在有肉吃了,而且身后有拿着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韩府家丁看着,谁能不卖命。

    纯手工。

    靠着大铁锤完成最后的锻压模工艺,将烧红的铜锌合金放在铸铁模内,盖好,力气大的铁匠一锤子下去,完工。

第八十八节 那闪闪发光的

    大锤铁模砸成形,扔进水里降温。

    从水里捞出来,有人磨去毛刺,将钱交到了韩绛手中。

    一枚枚钱就这么手工砸出来。

    到最后,有几枚钱非常的特殊,颜色鲜亮无比。

    韩绛问:“这几枚怎么回事?”

    “回少君的话,还有一点残料,铜匠给里面加了二分的锡。加了锡钱币会硬一点,耐磨,所以就试试。”

    韩绛并不是学金属的,他只知道锌铜合金是黄铜,比例可能在四比六,细节不知道。

    所以,他也不知道,还有一种叫锡黄铜,就是在锌铜合金之中加百分之一的锡,会让黄铜当变的极为鲜亮。

    韩绛吩咐:“铜匠呢,给我用这种配方,弄几个一两的小金锭出来,我要去糊弄一下爹爹。”

    几位工匠偷笑,可马上就开始忙活了。

    一位大匠在韩绛身边说道:“少君,铜就是铜,纵然这枚看起来和金子颜色相近,可依然还是有差别的,而且铜声音轻脆,金是闷声,入手铜硬金软,这个怕骗不到主君。”

    “乐子,图个乐子,懂不懂。现在你们要研究的是,怎么样可以大量生产,还能降低成本,这个暂时不放在咱们大宋用,专用来糊弄金人,一钱换五钱,合适不?”

    大匠回答:“少君,若大量制作,要先造一个大水轮机,靠人工锻打不是怕费力气而是太慢。接下来就是原料,铜矿石朝廷有禁令,还有就是这亮金铜的成份,比铅贵至少一倍,这会亏的。”

    “少君,小的是贼,蒙少君给活路,小的有话说。”

    说话的就是牢里出来的,叫柳红。

    男人,却取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听说是小时候总生病,怕养不大,所以取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讲。”

    柳红说道:“作大钱,两钱半重,孔再造的小一点,一钱当十钱,就说咱这钱的矿石是金铜矿里的矿石,许多人都知道,金铜连矿。金人是蛮子,他们懂个鸟。”

    自家的大匠也跟着说道:“若一钱当十钱,这个肯定值。”

    韩绛又问:“那沙范的成本低,还是锻的低?”

    柳红回答:“既然是金铜,那就要造的更漂亮,这铁范要制作的精细十倍,加上花纹让人想仿造也不可能,这配方要保密。少君既然能把我等从牢里捞出来,也自然有办法让知道这秘密的人闭嘴。”

    韩绛没说话,看了一眼腰上别着两把刀的韩武。

    韩武上前一步:“少君,死人肯定能守秘密。若有失,不用少君罚,我杀了走漏风声之人后,自己把脑袋割了赔罪。”

    韩绛点了点头:“都先住下,韩武明个去严州,找个安全的地方,表面上是一个石灰坊,暗地里却是咱家的钱坊。地方一定要大,回头我给你们弄几百个年轻妹子,不过别挑剔,有可能是倭女。”

    众人哈哈一笑。

    比起韩侂胄的严厉,韩绛虽然手狠,但人却很亲切,而且奖励的够丰厚。

    柳红上前一步:“少君,我认为应该先制坯,而不是一个烧红的铜圈。虽然多了一道工艺,若是造的顺了,锻出来肯定会更好,而且花的钱也会少,请少君斟酌。”

    “你讲的不错。我说了,你们可以尝试更好的。成本与质量都重要,找一个最合理的度。”韩绛回复了一句之后,一位仆人直接就拿一匹绢过来放在柳红面前。

    柳红一抱拳:“谢少君赏,小的被抓之后,婆娘扔下我跑了,我要绢没用,有酒有肉有行。”

    韩绛摇了摇头:“等你有钱了,无论是北边逃过来的,还是家里遇灾的,流民之中自然有安心过日子的良家,到时候你娶一房妻,我给你找几个倭人小妾,有儿有女,这才叫过日子,跟着我韩绛,既然是卖命给我,我给你富贵。”

    柳红跪下重重一磕头:“谢少君。”

    “先把事用心作好,我的规矩是,作了事便有相应的回报,没作事就想着给自己捞钱的人,下场很不好。”

    韩绛说完,韩武上前:“严州,府上几个捞钱的管事乱棍打成肉泥,装进盒子扔进江里。一位绣娘,绣出上品,宫里高兴,赏十金。我不识字,却知道少君的话就是府里的规矩。”

    “明白。”

    柳红自然是明白,他们当初那伙人,从牢里捞出来的都是有真本事的,有几个滑头就在他们出来的当天,死在刑架上。

    “好了,杀羊,今个辛苦了。”

    “谢少君。”

    韩绛拿着一袋子新钱,还有三只小铜锭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韩侂胄没传饭,还在书房看公文呢。

    吴松则在一旁看着话本打发时间。

    韩绛进屋,将几只小铜锭放在桌上,吴松眼睛一亮:“金子,这形状真漂亮。”

    韩侂胄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假的,声音太硬。”

    “爹爹英明,这是铜的。”

    “铜!”韩侂胄眼睛一亮,飞快的拿起一只在手中仔细的观看:“为父见过鍮石,这不是,比鍮石更鲜亮,鍮石依然发灰,而且久了还会变成青色。”

    韩侂胄原本以为这是镀的金,却没有想到是铜。

    吴松也拿一块:“这是傻子金,不太对,比傻子金漂亮。”

    韩绛不知道傻子金是什么。

    不过刚才在炼的时候,有铜匠说,很早以前就有用铜矿石与炉甘石炼过,有的加锡,有的加铅。刚炼好的时候很象金,可过不了多久就开始变色,发青,有的锈了之后发绿。

    韩绛知道,炉甘石应该就是锌矿石的一种。

    铜匠还说了配方,一斤铜,一斤炉甘石,炼出来一斤半的黄铜。

    至于这种黄铜里有多少杂质,依铜匠的说法就是全凭运气,并非所有的炉甘石都能够炼出黄铜的。

    韩绛这才打开袋子,将袋子里的黄铜钱放在了桌上。

    “爹爹,工匠说要制作的再精细一些,一钱当十钱,在宋境内花这钱肯定是不行的,若放在金国或是西夏呢。”韩绛知道,这个时代可以说整个亚洲使用的钱都是宋钱,甚至于远到非洲,甚至是地中海都有宋钱在使用。

第八十九节 狂到没边的某人

    南宋立国后,有一条关于钱的法令。

    流出五贯钱就是死罪。

    但止不住。

    因为利润实在太大了,倭人自己也尝试过铸钱,但铸出来的大小不一,质量参差不齐,市场上根本就不认可。高丽更惨,铸多少钱就有九成是废品,在高丽的市场上,宋钱是主流。

    随着各国市场经济的发展,以物易物已经落后,需要钱来保障市场。

    这才有了倭商他自己的商品以临安府十分之一的价格在泉州出售的案例,而且还不是个案,是大量的。

    倭需要宋钱。

    半个地球都需要宋钱。

    韩绛以前最喜欢就是那红红的纸片,现在,他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比如金子。

    既然铸币的事情已经决定,韩侂胄开始认真的研究这事的具体操作性,头一批铜韩侂胄有把握,但这事搞一次可以,搞次数太多,便是麻烦。

    韩侂胄说道:“绛哥儿,你多久可以搞到铜?”

    “若顺利的话,明年三月左右便可以,不顺利的话五月。”

    韩侂胄:“三财司那边有记录,去年官铸钱是五百七十万贯,五年前,太上皇第二次铜禁,仅收缴的铜就有三百万斤,但不管用。依户部的算法,临安府市面上至少要多出三千万贯钱才够用。”

    “钱荒。”韩绛在后世的经济学历史上读过。

    他甚至敢说,自己研究的很深入,但细节肯定没有韩侂胄知道的多。

    韩侂胄点了点头:“交子已经成了废纸,而后出现了关子,眼下用的是会子,一贯的会子现在只值四百文。”

    韩绛确实懂,纸币不加限制的印刷,而且大宋的官方又没什么信用,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

    当然,物价飞涨,通货膨胀等等也是原因的一部分。

    此时,宋朝的交子绝对与这个原因无关,纯粹就是宋朝官方没信用。

    韩绛很自信。

    “恩,这个问题能解决。爹爹,别人不行,咱们行。是咱们,不是朝堂。”韩绛特别强调了朝堂和咱们。

    “能?”韩侂胄不怎么相信。

    韩绛偷偷的瞄了一眼吴松,欲言又止。

    吴松乐了:“怎么,把舅舅当外人了?”

    韩侂胄看出来了,这不是想瞒着吴松,而是有吴松在韩绛有些话怕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立即说道:“想说什么尽管说,让为父听一听,是话难听还是狂妄。”

    狂妄?

    韩绛可不这么认为,论朝堂的智慧,韩同卿秒自己几条街。

    论与人斗智,自己这位老祖宗,当下的养父韩侂胄和自己比,就是白金对铁渣,自己连黑铁都算不上。

    但提到钱,韩绛自信满满。

    韩绛说道:“爹爹,从政我不行,领军我没这水平,管一个村子我或许行,但一个州我肯定不行。但说到钱,我是玩钱的祖宗。等时机合适了,铜钱就是辅币,主要的钱是另一种,容我卖个关子,现在时机不成熟。”

    铜钱本位,银两本位,银币本位,金块本位,金汇本位。这就是一步步升级的。

    吴松大笑:“狂,狂,就你狂,你才多大,还玩钱的祖宗。这书没读多少,那不叫祖宗,那叫宗师。”

    祖宗与宗师,韩绛还是分得清了。

    韩绛很严肃:“舅父,我,就是玩钱的祖宗。”

    第一次说可能是口误,这第二次正式的说,那就不是口误。

    韩绛的态度把韩侂胄和吴松说有点懵。

    韩绛继续说道:

    “我苦学七年,四书五经没读过,就学了一个本事,玩钱。我走遍天下,我亲眼见过西域大秦的罗马古城,斗兽场,帕列浓神庙。我见过巨富的西域大贵族用金子铺的屋,我还知道能挖出银矿石可以炼出一亿石银子的超级大银矿。”

    接下来,韩绛第三次重复了一句话:“我,韩绛,就是玩钱的祖宗。”

    吴松愣了,呆了。

    以他的身份,没有人敢用这么狂的态度和他说话。

    今个,算是遇上了。

    不过,吴松看到韩绛的双眼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韩绛的语气就是朝堂上的两位相公都没有如此自信,当然还有狂妄。

    韩侂胄轻咳一声:“怎么说话呢,快向舅父道歉。”

    吴松一摆手:“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那矿在何处?”

    “舅父,不是说的时候。那个矿需要十万人的血才能染红,当我得到那个矿的时候,就是铜钱退居次位的时候。”

    “银钱,妙。”韩侂胄可是从小读书的,受过真正的贵族教育还有文化教育的。

    让韩绛这么一提醒,韩侂胄猛然间意识到,若是有标准的银币,那么钱荒的问题就可以解决,谁经手这事,谁就能血洗七国的国库。要知道,周边七国用的全是宋铜钱。

    当下,朝廷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没办法才让各路使用制银来把税送到国库。

    商人们,大宗的商品买卖,用的是银砖与金砖。重量都是一斤的标准。

    吴松又要问,韩侂胄打断了他:“兄,这事扯的有点远了,五年后再提都显早,十年后差不多可以。”

    “啊,我就是想去挖银子。”

    “我也想。”韩绛笑的极开心。

    韩侂胄笑了笑:“话说新钱,背面要有好图案,正好家里有副画,不错,汴梁城的旧街景。”

    “画?”

    “随我来。”

    韩侂胄带着两人到了家里的仓库,在仓库之中还有一个小库,小库当中还有一个铁打的小门,进去之后是石墙,韩侂胄取出一只盒子来。

    “小心一点,这画一丈七尺半。”

    卧槽!

    韩绛眼睛都瞪圆了:“这,这是清明上河图。”

    “对,当年书画院一位画师献给徽宗的,汴梁陷落,咱韩家正好有人管着秘书监,这些好东西自然拉回来,整整拉了一船。后来高宗问起,咱家用了剪过的赝品交了上去。这份是真迹。”

    韩侂胄指了画开头部分,有题字。

    “这,这是徽宗亲笔?!!”韩绛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见到的真正的真品。而且上面还有传说中的双龙小印。

第九十节 韩侂胄的秘密仓库

    韩绛的面前是一副画。

    清明上河图,还带徽宗题字与用印的真正原版。

    此时一瞬间,韩绛想抱着这画一头撞死在墙上,然后穿越回现代,就凭这副画,可以换无数张那漂亮的小红纸片。

    韩侂胄很淡定:“这画,民间叫价一万两黄金。”

    “爹。”韩绛大吼一声后,深吸一口气:“这画值一百万两黄金。”

    韩绛刚才差一点喊出来,因为后世网上给这画评了价,值一艘福特号航母,就是至少一百亿。

    “不行,我要去练字。”

    韩侂胄感觉韩绛要疯了,吴松一把拉住韩绛:“发什么傻?”

    “我要去练字,等我练好了,要在这画上题字,这画要当传家宝,必须是传家宝,我要留给我儿子,我孙子,我十八代孙子。”

    韩绛确实是疯了。

    韩侂胄微微叹了一口气:“咱韩家的传家宝是另一副,咱韩家先祖所画。”说完,韩侂胄翻了翻,找出一副画看看不是,放到一旁继续翻,终于找到了一副:“这才是咱韩家的传家宝,先祖所画。”

    五牛图。

    韩绛感觉自己有点上头。

    吴松把韩侂胄放到一边的那副打开看了一眼:“虽然我不怎么懂画,这画也不错。”

    绢画,千里江山图。

    韩绛已经不是上头,感觉自己才十六岁,血压已经二百多了。

    自己这位祖宗到底贪了多少。

    再看看那放画卷的一个个长盒,韩绛终于明白,为什么彩敢给自己拿古本字帖了。因为自家的仓库里,实在是多,有些不是极品的就在韩侂胄书房放着,并没有收藏到这秘密仓库里。

    韩侂胄捧着画细品了一下:“这副画,看题跋,光是帝皇就有七人提字。还好咱韩家先祖手快,唐末一直没找到,万万没想到竟然藏匿内府。还好能够收回家中,你说练字没错,练好了这画上提个字。”

    一定练字。

    韩绛默默的下了决心。

    当然,韩绛也决定找一个秘密的山洞,挖下去几十米,留一个藏宝洞。

    不说自己穿越回去,想想将来自己的几十代之后的孙子,找到自己留下的宝藏,那有多爽。

    韩侂胄那知道韩绛在想什么,在外间挑出来一块清明上河图假货中的一块:“给,从这上面挑个景,用在钱币的背面。什么是盛世,汴梁那里就是盛世。”

    “盛世,汴梁那里勉强算吧。”韩绛不想承认,可也不想反驳。

    韩侂胄带着韩绛又回书房了:“议一议,头一批先铸多少,我看五十万贯差不多。”

    “够了。”韩绛还想着,第一批先铸几万贯就够。

    一万贯就是两千多万枚钱币。

    韩侂胄办事,绝对不搞小打大闹的事,他敢搞起的铸币坊规模比官坊还大。临安的官坊年铸币量大约在二百四十万贯,再加上其他几个地点的官坊,现今一年铸币五百多万贯。

    他使用清明上河图的一部分画作来背面的花纹,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仿制。

    没有原画,谁能制作出母币。

    没有母币,靠钱币上的画,是仿制不出来的。

    韩绛、韩侂胄、吴松。三人关起门来商量的事是足以杀头重罪的事,可韩侂胄不怕,最多被罚一亿钱,因为他姨母是太后,没有人敢弄死他。

    一亿钱才多少,依现在的价值,也就是三万多贯,自己可是要铸五十万贯钱的。

    所以,被抓住后的成本很低。

    但若只铸几万贯,被抓住就不合算了,明显就是亏本的买卖。

    话说此时,在钱府。

    已经二更天了,彩却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钱歆瑶亲自到了彩的屋。

    “怎么,钱府没有韩府住着舒服?”钱歆瑶以为婢女们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她想留下彩,就是想多了解一点韩绛。

    彩上前施礼:“谢姑娘这几日的照顾,只是明天是腊月二十八。”

    “回去过年?”

    “是,明天午后白蛇传试演,我想回去看。正式演的时候,我只是婢,怕是没机会看了。”

    “白蛇传?”钱歆瑶没听过这个。

    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在自己行李中翻了翻,找到当时最初记录韩绛口述的草稿双手递到了钱歆瑶面前。

    钱歆瑶一看就收不住了。

    突然,钱歆瑶猛的一抬头:“还有,拿来。我要知道白娘子喝了雄黄酒后如何了。”

    彩回答:“没了,我家少君只讲到这里。”

    钱歆瑶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想想不合适,让彩照着自己的信抄了一份后说道:“你回去吧,把信交给他,明天清早我就要见到回信。”

    “是,婢告退。”

    韩府,已经三更了。

    吴松还在研究怎么样秘密的把铸好的钱运出来,他是在船上想办法。韩侂胄思考的是这沿途的官员,要么选择最可靠的路线,要么选择换成自己人。

    韩绛呢,忙了一天,这会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看着还很精神的两个人,韩绛勉强支撑着。

    还好韩侂胄说道:“儿去歇着吧,这也不是一日就能定下来的事。”

    “是,我是真的困的撑不住了。”

    “去吧。”韩侂胄摆了摆手。

    韩绛施礼后告退,韩嗣没在,他还在处理那五十个老军的身份问题,钱歆瑶答应给韩绛五份钱府的丁契,还有四十五人,在以前的身份不能用,眼下没有合适的身份前,需要作一些安排。

    若被官府发现,这些人会被当流民处理。

    因为这些人将来要给韩绛作些秘密的事,所以韩嗣不想让人发现,并非韩府没办法,而是韩府不适合为这些人出面。

    韩绛回到小院,影已经坐在炭火旁睡着了,听到脚步声,影赶紧起来:“少君回来了。”

    “恩,让人备一点热水,我要泡下脚。”

    “是。”影出去吩咐婢女们烧热水。

    彩已经回来了,坐在韩绛身旁:“少君,钱家姑娘给少君的信。”

    韩绛只看了一眼便回答:“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在外院搭个台子。”说到这里,韩绛摇了摇头,这显然不合适,钱府的人肯定不会来韩府的,那么换个地方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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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色大宋介绍:
业务经理韩绛空难来到南宋,被人救起。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救命恩人”韩老头,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绛色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绛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绛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