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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晨风天堂     绛色大宋txt下载     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六节 熊侄子不好忽悠

    韩绛的话让映月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可韩绛却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我觉得真正的男人,应该是象他那样率性而行,可心里面呢,又有个标尺,愿意帮助别人,从来没想到要人家报答他,嫉恶如仇,可又从来不是因为人家得罪了他。”

    虽然不信,可映月内心却认同,这段话说的真好。

    韩绛看到映月微微点头,心说:丫头,你莫要小看本少前世那些编剧的笔头子,这些家伙光是刻画李师师,就有八十一种版权。

    影好奇的问:“那么,她们为什么要帮助那位皇子身边的臣子呢?”

    “因为那个家伙识字不多,而且论武艺,一个跑船的女子就能打他两三个。”

    “不多是多少?”

    “就认识三个字,自己的名字,姓李名卫,最后一个字就是……钱!”

    映月和影原本还有一点相信,可现在完全不信了。

    能在皇子身边,辅助皇子登基的从龙之臣不识字,没武艺。

    可能吗?

    不敢驳韩绛的面子,映月赶紧换话题:“少君,那另一位呢。”

    “石才女纪嫣然,为什么叫石才女,因为她心硬如石,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动心,原本是越国……不对,卫国公主。”

    影差一点就笑出声了,赶紧捂嘴咳了几声。

    上次听到纪嫣然这个名字,韩绛说是越国王女,今天又改了。

    韩绛只当没看到影的反应,继续说道:“她广邀天下名士,寻求治世之道。战国七雄,天下战端四起,法家、儒家、名家,正是百家争鸣。卫国却不复存在,她并非要为卫国复国,而是想寻找一个救天下之法。”

    映月听懂了。

    虽然韩绛说的所谓的秦淮河名妓,还是那假的卫国公主。

    映月清楚的知道,卫国当是姬姓卫氏,所以公主肯定也是姓卫的,断然不可能姓纪。

    但,韩绛讲的道理她懂了。

    任何一个单独的故事都没意义,但两个故事连在一起,便不同。

    自己未来的路可以选择,当自己名满天下之后,也会有名士上门,自己也可寻找那位隐士,真正作一番事业之后,云游四海。

    映月起身,重重一礼:“谢少君指点。”

    “恩,正所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韩绛随口背了一段之后,瞬间尴尬了。

    不太对,这个好象是极悲情的。

    韩绛赶紧说道:“刚才的不算,容我想想。”

    想,脑袋里没货想也没用。

    刚才那首还只是半首诗,后面的韩绛完全没印象,因为电视中多是只借用前半段。

    想不出来!

    映月再施一礼:“少君这首也应景。婢告退。”

    映月强忍着施礼退出,出了门泪水夺眶而出。

    那首诗不应景吗?

    不!

    这诗完美。

    自己现在就如同单只的筷子,甚至都感觉不到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

    天为谁春!

    这词太美,少君定是怕自己伤心,所以说不应景。映月心想,那时少君是随意间脱口而出,必是真心话。

    听闻映月来了,韩俟特别放下自己正在忙碌的事。

    就在花厅外,韩俟见到映月扶着一株梅树哭的梨花带雨便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看了几息之后转身准备离开。

    映月突然转身面对韩俟:“义父。”

    已经转身的准备离开的韩俟都抬起脚了,此时一声义父却让他停在那里。

    十七年了。

    十九年前。

    那一年,韩俟十六岁,还属于不懂事的年龄,可自从有了女儿之后,韩俟很努力的想作一个好父亲,一直不爱读书的他拿起了书本,他怕自己没办法教女儿识字。

    那一年,韩俟头一次主动找到了他非常惧怕,总是冷冰冰的叔公。

    虽然叔公韩侂胄的年龄只比他大八岁,可总感觉对方是年龄很大的人,因为叔公总在算计,总是担心被别人算计。

    韩俟找到叔公韩侂胄,想学如何去当官。他发现靠月钱,似乎没办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十七年前。

    那一年,韩俟的长女生病夭折,韩俟一把火将自己的读书的屋子烧成了灰。重新拿起了酒瓶子。

    正是那一年,叔公韩侂胄捡了一个小姑娘回来。

    那一年,韩俟想收这个女儿当养女,遗憾的是,对方是犯官之女。

    韩俟坚持,却被关进祠堂,被打的皮开肉绽。

    虽然是义父,不是爹爹,韩俟却是笑在心里,缓缓抬起手,摆了两下却没回头,然后快步往韩绛所在的地方去了。

    他知道,韩绛也从花厅离开,此时不是在书房,就是回卧室。

    韩绛在书房,他有活要干。

    关于汝州的事情,就算眼下想不出来办法解决,也要先要认真的读一读家里关于汝州的相关资料。

    然后再把陆远伯翟简的资料再好好读一次,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

    韩俟推门进来,脸上笑的象是开了花。

    韩绛笑问:“怎么,捡到金子了。”

    “叔父,就问一句话。”

    韩绛长吐一口气:“映月姑娘来就问一句话,让我费了好多心思。你若问这个,我只是给她讲了讲人生。这人生总要有个计划,就象是咱们思考明天中午是吃米,还是吃面那样,无论大事小事,总要有个计划。”

    韩俟问:“叔父,那你说了什么计划?”

    韩绛走到韩俟面前:“我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映月姑娘,如何成为一名千古留芳的奇女子,如何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啊。”韩俟听完,心凉了:“叔父,你可知道照哥儿最近一直在安排人打听岳家后人搬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要找到武穆遗书,话说我不怎么相信。”

    “恩,你不信?”

    “不信。”韩俟非常肯定的说道:“虽然我不怎么读书,也不太会当官,但我却知道岳霖自三十年前官家给岳武穆昭雪之后,一直在收集其父手稿,并且编修成书,去年,他死了。然后他的还有一个儿子活着,在岭南。所有书稿,在这个儿子手中。”

第一零七节 完不同的脑回路

    听完韩俟讲的,韩绛知道或许才是历史上真正留存的东西。

    当然,韩绛也知道自己那所谓的什么遗书完全就是胡说,所以韩绛看着韩俟:“这不是有嘛?”

    韩俟干巴巴的笑了:“叔父,你说的是遗书。”

    韩俟的意思很明显,你说武穆遗书,那就是岳武穆写好留下的东西,而是他的儿子到处去找自己父亲留的东西再整理。这完全就是两回事。

    而且,岳武穆死的时候,岳霖才十岁。

    现在,岳霖又死了,他的儿子岳珂也是十岁。

    韩绛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你的意思是?”

    韩俟突然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叔公,你骗了照儿,他现在有事作却也不是坏事,有事做总比整日闲混好。但你可不应该骗映月,你知道刚才她头一次叫我义父,我有多开心。”

    这倒让韩绛有些意外,但想想也能理解。

    韩绛靠近了韩俟一些,语气中多了几份郑重:

    “未必就是骗,咱先说那武穆遗书。”

    “行。”韩俟内心虽然还是很怀疑,但却愿意听韩绛怎么来说这事。

    韩绛说道:

    “我只说可能有。不是一定有。你秘密派咱府里可靠的人去黄梅大河镇,先说好,未必有。咱们不论辈份,这次只说年龄,我比照哥儿还小呢,我不能骗他。很久以前,听过一个说法,岳武穆死的时候,岳家两兄弟逃走,隐居在黄梅大河镇。”

    提到这事,韩俟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听过,不过,想一想叔父说的是应该是岳霭,后太上皇赐名岳霆。他是自己到临安府来受封的,没听过黄梅大河镇的事。”

    韩绛的语气很认真:

    “确定有,但不是什么神书,就我所知,只是写了武艺,诗词。对咱们用的是操军教典。兵法什么的没听说有,但也未必没有。俟哥儿,你听我说,找到这东西,那怕是一团废纸,也是有价值的。”

    韩俟一头雾水,想了想反问:“证明叔父没哄照哥儿?”

    韩绛感觉自己说的很清楚了,可韩俟还是不明白。“脑袋,你确定你的脑袋不是摆设。”

    韩俟说道:“叔父,说点我能听懂的。”

    韩绛心说,行。

    既然你想来点直接的,又是自家人,那就来了硬货吧。

    韩绛说道:“你妹子将来有可能当娘娘,对吧。”

    “对。”韩俟点点头,他开始有点信了,韩绛不是纯粹在忽悠,肯定有什么用意。

    韩绛很严肃,很认真的继续说道:“到时候,拿出一部武穆遗书,开恩科,重开武举。你感觉这武举能不能给咱家拉点人?”

    韩俟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懂了,叔公是想借照哥儿的手,把全天下人都骗了。”

    韩绛瞬间火大:“什么叫骗!!!这叫宣传手段好不好。”

    韩俟很严肃的摇了摇:“夸大、不实、诱导。叔父老说自己读书少,其实我读书更少,可我知道,这些行为就是骗。”

    韩绛一把捂在脸上,他竟然无法反驳。

    韩绛心说,韩俟若穿越到自己前世的时代,打开电视、手机、电脑,看到无数的广告后,在他眼中,这一切全是骗局。

    这事,如何能解释清,韩绛开始认真的考虑,自己怎么才能让韩俟明白呢。

    其实韩俟明白了。韩俟倒了一杯水给韩绛,乐呵呵的笑着:“叔父,喝口水。我就问问,你要借映月的手骗谁,也是要把全天下人都骗了吗?”

    韩绛很不喜欢这个词:“咱能不能,不提这个骗字。”

    韩俟却说的很直接:“换个词,意思还是骗,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说都一样。”

    无语。

    但韩绛却不得不承认,韩俟的话自己还真没办法反驳。

    “好吧,我承认。是这个意思,我送你一点厉害的东西,咱们泡杯茶我慢慢给你讲,一个关于名叫传媒的行业,这传媒最初级的产物叫报纸。这报纸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回头时机到了,由你来交给你那义女。”

    韩俟很严肃:“叔父,你好象不太喜欢骗这个字。其实,能骗天下的人,都是大才。”

    “得了,咱不说骗行不行。”

    “好,能把全天下人都哄的团团转的,厉害。叔公就能把许多人哄的找不到北。”

    韩绛对韩俟的脑回路有了全新的认识。

    韩俟的三观是如何形成的?韩绛认为,放在自己前世的时候,肯定有心理学的博士有兴趣非常认真的研究一下。

    这时,韩俟说道:“叔父,你脑袋不是普通的好,但就是有时候想法很古怪,不象是正常人。我听到一个传闻,是钱家少君无意中说的,钱家认为有许多人当你的老师。我倒是感觉,一个老师教就学的很辛苦,许多老师教,人会变糊涂。”

    得了。

    韩绛算是听懂了,在自己这位三十五岁的侄子心中。

    自己属于那种,教自己的老师太多,自己当年因为年龄小,所以学的乱了章法,所以自己才属于脑回路不正常的那一类。

    韩俟有自己的判断,也有自己的一套作事方式。

    韩俟说道:

    “叔父,既然什么武穆遗书是一团废纸也可以,为什么还要去找呢,咱自己编一部,咱家说是谁敢说不是。所以,叔父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有时候叔公也是这样,想太多把简单的事情总是搞的让我看不懂。”

    韩绛听完后,开始自我怀疑。

    韩绛心说,韩俟说的似乎有道理,既然只需要一个名义,还去找什么。

    随便整一个也可以。

    “不行,今晚上我要再想想,我就说一句话,我不会害映月姑娘的。”

    刚刚坐在茶桌前的韩俟站了起来:“也好,我还操心带人入宫整戏台呢。叔父,我多嘴说一句。叔公这一两年头发变的稀少了许多,前几天我发现影吩咐人去买何首乌,想来叔父你最近肯定也在掉头发。”

    说完,韩俟自顾自走了。

    韩绛坐在茶桌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皮,然后揪了揪。

    手上至少有十根头发。

第一零八节 关于头发的压力

    韩绛很认真的把这些头发摆在桌上数了数,十三根头发。

    自己才十七岁,难道和前世一样,三十多岁就开始发迹线往后、往后、再往后……

    想到这里,韩绛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

    老话怎么说的,说谁谁,来谁谁了?

    影来了,拿着一只小碗,碗里放着一碗黑呼呼的膏:“少君,夜里的甜点。”

    韩绛下意识伸手就接,当碰到碗的瞬间韩绛的手如同触电一样缩了回来,然后一脸严肃的问:“影,你实话告诉我,我最近是不是掉头皮很厉害。”

    “还好。”

    影的反应很平淡,可韩绛却感觉影在骗自己。

    所以,韩绛又问:“听俟哥儿说,你打着我的旗号让人采购一点何首乌?”

    “恩,有这事。”

    韩绛有点小紧张:“我是不是,要秃了。”

    影懵了,她完全不明白韩绛在说什么。

    看影不回答,韩绛以为自己猜中了,抢过碗也没尝出是什么味,三两口就吞了下去。然后低声说了一句:“有什么药就用吧,我不想年龄还小就秃掉。”

    影侧头想了想:“少君,冬日天干,屋内有炭炉更干燥,掉点头发很正常,就掉几根头发不至于秃了。”

    不信。

    韩绛问:“那你要何首乌干什么?”

    影差一点就笑了,忍着笑意:“少君,何首乌可乌发,我采购却是为了一味药。少君最近喝酒太多,护肝肾解酒,明天就是除夕了,接下来大宴小宴不断,备上总是有用的。”

    带着深深的怀疑,韩绛问:“我,不会秃?”

    影也很认真的回答:“不会。”

    “还好,还好。”韩绛拍了拍胸口,再一想不对:“刚才你给我吃的是什么,黑呼呼的。”

    “加了药的龟灵膏。有于清热降火,特别为少君制的,少君现在非常需要,彩加了两味药,少君再往后三年、五年的,脸上不会长痘。这是宫里传出来的秘方,很管用。”

    韩绛吧嗒了两下嘴,甜甜的,好象真是龟灵膏。

    好吧,信了。

    这时,韩安小跑着过来,在门外轻轻叩了两下门:“少君,急务。”

    影赶紧开门后退到一旁,韩安入内施了礼:“少君,有急务,主君请少君立即过去。”

    “好。”

    韩绛没换衣服,披了一个袍子就跟着韩安赶紧往过走,影怕韩绛穿的太单薄,万一要出门怎么办,在韩绛出门后叫人拿了全套的衣服跟上。

    韩侂胄书房,见韩绛入内,韩侂胄看了韩安一眼,韩安点了点头上前对韩绛说道:“少君,非常紧急的事件。娘娘明日宫里办戏台,这事原本是件很普通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出的点子,想请主君出面,说服太上太后把官家与太上皇也都请上。”

    “等一下,重说。”韩绛听的有点懵。

    韩侂胄一摆手,示意韩安退到一旁。

    韩侂胄很清楚,和韩绛说话要够白、够直。因为韩绛对韩局了解的不够深。

    这时,韩同卿也到了,虽然他在韩侂胄眼中只知道吃喝玩乐,可今天的事是大事,多一个人多出一个点子也是有必要的。

    韩侂胄很直接的说道:“官家与太上皇不和,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这其中原因非常多,高宗驾崩到今天为止都不满七年,当今官家已经登基五年,当今娘娘的作派想必你也有所了解。”

    韩绛问:“懂,就是太上皇与当今官家的关系差到的极点。那么有人鼓动爹爹出面请太上皇与官家一起去看戏,这事肯定是在坑爹爹,我不明白的是,他们图什么,对爹爹的坏处又是什么?”

    韩侂胄听韩绛这么问,还是满意的,至少韩绛问到点子上了。

    韩侂胄说:“其实没那么复杂,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所谓的说服,事实上就是姨母点头,为父去请。去请了,太上皇与官家有很大可能会来,人来了就肯定会出乱子。若不去请,这话就难听了,姨母知太上皇与官家不和,却不出面调和。”

    韩绛打断了韩侂胄:“爹爹,不和也不是今天。”

    韩侂胄只是冷冷一笑,并没有接这话。

    “错了,我错了。”韩绛反应过来了:“就是有人借这机会挑事,这是我惹出来的祸事,若没有白蛇传,也没有这么多的事。”

    韩侂胄摇了摇头:

    “说与你有关,也有关。说与你无关,也无关。有人想挑事,就是想找个机会,找个借口。没白蛇也有黑蛇,或是其他的事。危机,自然是有危险也有机会,这事很麻烦,也就说,只要有人上门,那怕只是谏台的一个小官,为父便上下左右都为难,无论怎么做,都会很麻烦。”

    韩绛拍着脑袋:“这事我大概明白了。姨祖母只要开口,无论是不是能请到太上皇与官家一起参加宴会,都会有人借机挑事。”

    韩侂胄坐了下来:“没错。太上皇若被请动了,那么必会发帖请一些臣子入宫,过宫的事情肯定会提及。事实上官家曾经对过宫的事情同意过,是当今娘娘怎么讲呢。”韩侂胄在组织一个合适的词。

    “撒泼。”韩绛给了一个词。

    韩侂胄没接话,只要韩绛理解就行,这个词他是不会开口说的。韩侂胄继续说道:“若是太上皇提及,官家当场答应,那么多臣子在场,娘娘如何应对。”

    韩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事,全怪我。”

    “不怪你。”韩侂胄没有丝毫怪罪韩绛的意思,开口解释道:“没有这戏,除夕夜宫里设宴,那怕只有一碟果干,有心人也同样会出来说,除夕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让为父去说服姨母请太上皇与官家一起过除夕。”

    哈哈。

    韩侂胄突然笑了几声:“赵汝愚,这么损的手段,想来想去只有他了。”

    韩绛一咬牙:“装病。”

    韩侂胄摇了摇头:“是好主意,但若为父装病,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便付之东流。你想娶钱家大姑娘的事,咱家想改头换面的事,都要重头开始。所以为父才叫你过来,听一听你的意见。”

    韩绛急问:“为,为什么?”

第一零九节 不可能放弃

    韩绛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连装病都不能。

    韩侂胄没开口,拿了一块丝帕在蜡烛前晃了一下:“绛哥儿,刚才隔着丝帕你可能看到烛火。”

    这么薄的一块丝帕肯定挡不住烛火的光,韩绛回答:“能。”

    “就是这个道理。”

    韩绛问:“爹爹,你的意思是,当下临安、朝堂、宫中的形式就如这丝帕后的烛火,人人看的清,却都不说。”

    “是。就这个意思。”

    韩侂胄看了韩同卿一眼,韩同卿此时坐在那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韩同卿心里和明镜一样,眼下韩绛还在轨道内,所以他装睡。

    韩侂胄没再理会韩同卿,对韩绛说道:“为父一但装病,之前这一两年时间内,为父表现出对太子之位那种顺其自然,不插手、不过问、不推动的态度便不复存在。钱府,代表是的两浙士子,两浙士子当下影响力极大。”

    “爹爹,争太子之位,只是表一种态度,有错吗?”

    “娶妻娶德、选婿选贤。再往深了说,帝位既不是扶长,便是扶明。更何况太上皇选了魏王之子抦哥儿,抦哥儿素有贤明聪慧之名。咱家既然想改头换面,当清官,当贤臣,自然不应该考虑自家利益。”

    讲了这一翻话之后,韩侂胄的表情中充满了一种嘲讽。

    干笑两声:“这就是所谓大义。”

    韩绛脑袋里出来四个字:道德绑架。

    凭什么,为什么,我们韩府就不能为帮助嘉王赵扩呢,就因为赵扩娶的是韩家的女儿,就因为太上皇说要立赵抦?

    韩侂胄看韩绛的还是不明白,便打算把话挑明了说。

    韩侂胄继续说道:“王蔺、谢深甫是坚定的过宫派,可他们说过什么?没有!真正跳出来喊的凶的,言辞激烈的最高也不过一个六品,他们就正直了吗?若过宫失败,只要没有明着说什么,新皇也不会追究,这就是朝堂。”

    韩绛算是听懂了,立即补了一句:“若成功,他们实际作的事,可以得到非常大的好处!”

    韩侂胄很严肃的点了点头:“没错,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逼为父站出来。为父肯定是不支持过宫的,那怕满临安府的都知道,只是为父没有说过,便是没有。”

    “厉害,这个赵汝愚真是厉害,这是阳谋。我听懂了。”

    韩侂胄问:“能放弃吗?”

    “爹爹,放弃什么?”韩绛反问了一句。

    韩侂胄深吸一口气:“放弃钱家大姑娘,咱们在过宫之事结束前,继续走老路子。既然是反对过宫,那么就站出来摆明态度,几年后等扩哥儿登基,再和其他人慢慢算账,然后再说做清官、做贤臣。”

    韩绛就不懂了,马上问:“爹爹,去请姨祖母出面,那么太上皇与官家就一定会出席宴会吗?”

    一直没开口的韩同卿这时说道:“高宗驾崩,太上皇为表孝心要守孝三年,这才禅位给了当今官家。姨祖母是高宗的皇后,论孝太上皇一定会出来,而当今官家也不得不来。所以这几年,姨祖母一直以年迈不参与宫内之事。”

    这时,韩同卿睁开了眼:“所以,装病挺好。”

    韩绛听出来了,韩同卿这个时候开口就在告诉自己这件事的严重性。

    韩绛也懂。

    但放弃。

    韩绛围着屋子打转,自己穿越过来虽然没多久,和钱歆瑶若说有感情基础也是骗人的。但即便是这样,让韩绛就这么放弃了他也不甘心。

    韩侂胄为什么叫韩绛过来,这事他希望韩绛能明白然后作出正确的选择。若是自己强令于韩绛,不合适。特别是这父子之间的情份才刚开始便出了这么一个隔阂,这不是韩侂胄想看到的。

    韩绛在屋子里转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后停下来了。

    韩侂胄这才问:“想好了?”

    韩绛咬牙切齿:“爹爹,他们是在逼我出绝招。”

    韩侂胄愣了一下。

    而韩同卿则是眼睛一亮。

    这个时候,韩绛有招?

    韩绛说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招。爹爹给我半个时辰,若我这招不灵,我便放弃。我打算作一个局,让钱家大姑娘引整个钱府入局,由钱府来帮我们这一次。”

    “你……!”韩同卿不说话了。

    韩绛笑了:“这么不脸的话,这么不要脸的事我能干出来,连自己没过门的媳妇都要忽悠。这事也确实不要脸,我以后对她好些便是了。”

    韩侂胄板着脸:“先说说,咱韩家虽然在临安府名声不好,但韩家不骗自家人。”

    韩侂胄的态度让韩绛有些意外。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韩绛相信自己这位老祖宗养父是一个很有特点的人,有坚持、有原则,而且内心有一杆属于自己的称。

    韩绛很认真的说道:“爹爹,给我半个时辰,我要先确定一点事。”

    “好,爹爹看着。”

    韩侂胄有自己的道德的标准,坑别人护自家人,因为他丢官的人很多,但却也是非常护短的。

    韩绛转身:“安伯,叫影进来。”

    “是。”韩安退后几步走到门口出去。

    不一会,影进来了。

    韩绛正在低头思考着,影给韩侂胄施礼后没敢开口,只是站在一旁。

    突然,韩绛抬起头:“影,你和彩医术很好吗?”

    这次影到了想了一会才回答:“还不错,我姐妹原姓张,因祖父得罪了权贵,后母亲护着我二人投了师姑,也就是教我二人医术的太师姑。太师姑虽然现在故去,太师姑的母亲在韩家曾祖时期就是府时的医女。”

    韩绛能听懂,就是说,这姐妹二人投的是韩府上一任的首席医女,有韩府护着躲过一劫。

    韩绛问:“对方是谁?”

    韩侂胄直接开口:“不重要了,十年就流放岭南了,全家。”

    真狠,韩府还真是护短。

    韩侂胄说道:“你们继续。”

    影这时说道:“我姐妹二人,太祖母受过官家的封。”

    听到受封,韩绛倒是大吃一惊,赶紧就问:

    “你们,也是贵族?”

第一一零节 放大招

    听韩绛问自己,影回答:

    “不是,官家给我太祖母赐匾,女医圣。赐名,张小娘子。”

    没听过,韩绛对这种偏门的历史知识知道的不多。

    影说的却是真实的,在仁宗时代确实有这么一位,姓名历史上没有记载,只记载仁宗赐名张小娘子,那块匾确实是存在的,真的是仁宗御笔,女医圣。

    其医馆在汴梁城内,背后是皇帝罩着的。

    其最厉害的医术,就是养颜。

    年龄过三十岁还能看起来象十八,就凭这份本事,宫里娘娘都给三分尊敬。

    韩绛站起来,鼻子都快帖到影的鼻尖了,影却依然是很淡然,盯着韩绛的眼睛都没有眨眼,韩绛是什么人影今年已经十九,她感觉自己摸的准。

    所以,今天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果真,听韩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姐妹,想不想也有女医圣的封号,我还能给你们讨个爵,不是凭咱府里的权势,是凭医术。”

    影连思考都没有,直接回答:“想。”

    可没等韩绛说话,影又补了一句:“少君,你若拿对映月姑娘那一套对我,我保证你头发会掉光。”

    影的潜台词就是,你别忽悠我,我可不是映月那种脑袋傻的。

    韩绛尴尬的脸都红了,轻轻一捂脸转过身去。

    影这时说道:“少君不懂医术,却见多识广,若有什么特别的偏方,或是象那种图,确实是对我姐妹有帮助的。”

    韩绛看着烛火,双手交叉,声音不大,说的很慢。

    “恩,我能根治天花,我知道方法,但具体怎么办,怎么操作,怎么提取却完全没头绪,我原本想,若你们姐妹创造了根治天花之法,就凭这个咱韩府的名声能变的很好,你姐妹二人混一个女医圣的匾,也不是问题。”

    韩绛是背对着影说的。

    影听完,先是一愣,却是一转身就跑了。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韩绛叹了一口气:“完蛋了,本少君的名声算是毁了。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相信我了,这也太悲剧了。”

    韩侂胄没说话,他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韩绛的意思他懂,造一个假像让人去猜,只要拖过明天那么这危局自然也就解了。

    但是,这种谎有点大,不可能圆的回来。

    除非……

    是真的。

    韩侂胄转头看了韩同卿一眼,韩同卿似乎已经睡着了。

    韩同卿没睡,他脑袋里在快速的计算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他认为韩绛说的真的,至少也是有正确门路的,有些事情可以作假,有些事却是不能。

    影为什么跑了他不用猜,肯定是去叫彩了。

    果真,没一会功夫影回来了,拉着彩。

    彩手上抱着一个锡盒,还是带锁的那种。

    “少君,请赐秘方。”彩抱着锡盒就施礼了。

    韩绛一直没反应过来,这姐妹是信了?

    “少君,请赐秘方。”彩第二次说的时候,已经打开锡盒,拿出自己的秘方小本本,准备记录了。

    这姐妹还真不客气。

    话说,为什么要客气。

    韩绛想了想:“其实,核心只有两个字。先说好,我不怎么具体怎么搞。”

    “少君请讲。”彩精修的是药学,她知道有时候秘方的关键可能就是几个字,她掌握的养颜药方传出去也没用,因为少了关键了几个字,也只有她自己能看懂隐藏在药方之中的秘密。

    韩绛说道:“牛痘。这么说,牛乳上若长痘是天花痘毒性的十分之一,把牛身上的痘挑破皮肤种在人身上,人一定会发热、生病。但病好了,这辈子都不会得天花,而且这病只发热,两三天就发病,十几天就全好,绝对不会死。体弱多病的不知道。”

    彩在思考韩绛的话。

    韩绛又说道:“我左臂上有一个疤,可记得。”

    别人没见过,影和彩却是见过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疤。

    影问:“少君,那是?”

    “种牛痘之后那里会长痘,有人甚至会烂掉,好了之后就受个疤,我不怕天花。”韩绛为什么变小的也相信自己是的身体,就是那个疤。

    在自己穿越前,自己小时候,所有的小孩子人人要种牛痘。

    “什么?”韩侂胄惊呼一声站了起来,韩同卿也猛的睁开了眼。

    不怕天花。

    这么厉害,要知道天花分轻重,重病的基本上死一半,活下来全凭运气。

    韩安则赶紧去关门,这事要保密。

    彩不明白了:“少君,这是别人的秘术。”

    韩绛摇了摇头:“不是,这世上我是唯一一个种了牛痘的人,独一无二。这个术不是谁独创的,也是一代又一代,无数位医者研究所得。”

    说到这里,韩绛想了想,然后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又回来。

    韩安在旁说道:“少君放心,断然不会有人偷听。”

    “恩。”韩绛点了点头。

    接下来,韩绛很严肃的对彩和影说道:“真正发现牛痘的人,是谁我不知道,我不是医者,也不知道谁一步步改进了这个,但这个方式我确定可以根治天花。眼下,这方式就是你们姐妹独创的,也可以说,你们集先辈典籍,创立。这天下,还活着的听过此术的人,就当下屋里这六个人。”

    韩绛回头看了眼韩侂胄,转头继续对影和彩说道:

    “还有,此术成功率,一万人当中有一个运气不好的。若不是体弱多病,十万人也就一个运气不好的。”

    “懂了。”彩快速的作了记录。

    韩绛这才发现,那本子上记的古怪符号自己竟然完全看不懂。

    彩解释道:“少君,这是彝铭,就是周时刻在鼎上的文字,寻常人不认识。”

    韩绛的眼睛在闪光。

    好神奇。

    彩起身施礼:“少君,此方我会想办法求证,若可行。怎么使用请少君与主君决断。宫里就记载不少了二十童死于天花。”

    彩的话韩绛能听懂,从北宋开国以为,宫里的皇子、公主,有二十多个都是死于天花的。

    事实上,二十多个都说少了。

    就说封了这对姐妹祖上女医圣的仁宗皇帝,五个哥哥、两个姐姐全死在幼儿期,全部死于天花。

第一一一节 连未过门的媳妇都忽悠

    彩比影想的多。

    真有这种秘术,便是逆天之术。

    此秘术惠及天下的时候,便是创此术者封圣之时,自己是韩家人,也是韩绛的人,这种秘术什么时候用,怎么用。依主君韩侂胄的为人,一定要利益最大化。

    不图钱,图名也要图天下扬名。

    外面的打更声传来。

    已经三更天。

    韩侂胄问:“绛哥儿,你所言不虚。”

    “是。爹爹。”

    韩侂胄很惊讶,此时韩绛用的方式已经算不上骗谁,若这是真的,那么玩一些小手段是可以的,因为根源上秘术是真的。

    韩绛对彩说道:“彩,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你连夜出府,到钱家去。只说求助,想借点书回来。再找机会多句嘴,说你们姐妹若是挂了,我多么多么可怜,府里的婢女我都不认识等等,反正你去编吧,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彩一脸迷惑:“少君,挂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掉了。”

    彩把韩绛的话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后,明白了韩绛的意思:“懂了,这事本无危险,但能治天花便是要冒着得天花的风险,所以论生死不为过,我知道怎么给钱家大姑娘讲。彩明白。”

    韩绛摆了摆手:“去吧。”

    彩离开,她要去查阅一切关于天花的典籍,影留下,回到韩绛的小院,她还要安排婢女给韩绛准备洗漱。

    刚才,韩绛差一点就想说,七百多年后,但凡是个小孩子都会种牛痘。

    可惜,韩绛只记得当时自己因为疼哭的死去活来,以至于再看到穿白大褂的就紧张。

    影和彩出去,韩绛对韩侂胄说道:“爹爹,等钱府的反应,我们便可以应对。”

    “恩。”韩侂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这事算不上你骗了钱家大姑娘,只能说你找了一个更好的借口,而且让人信服的借口。”

    “爹爹,这牛痘,是真的可以预防天花的办法。”

    韩侂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是,不过天花是要死人的。明个只有钱府信了,爹爹便要演一出戏让整人临安府的人去猜。同卿哥儿。”

    “叔父。”韩同卿这才睁眼站了起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可以装笨,但不能装睡。

    韩侂胄对韩同卿吩咐道:

    “你告诉俟哥儿,宫里的戏要好好办,这是他的活。”

    “是,明白。”韩同卿大概猜到韩侂胄要怎么演这场戏了,所以韩俟算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不过他的任务很轻,只需要在宫里安排人把戏演好就行。

    韩侂胄摆了摆手:“都歇了吧。”

    要紧的事,肯定没让影和彩两姐妹知道。

    韩侂胄也明白,钱府的反应怕是天亮前就会传回来,到时候再作反应一点也不晚。

    一夜过去,次日韩绛因为心中有事,所以睡的不安稳,大约在早在八点的时候就醒了。

    八点,其实已经算睡懒觉了。

    若韩绛是朝官,就凭这贪睡一个问题,就能每年贬一次官。

    天光大亮,韩绛醒来一睁眼,来到床前的不是影。

    “丹霞?”韩绛很是惊讶。

    丹霞屈膝一礼:“今天大清早,彩姑娘到府里,说她们姐妹要告假十七日,我家姑娘就派我来替彩姑娘在绛哥儿这里执事。”

    韩绛内心疑惑,彩到底是怎么说的,钱歆瑶把自己的贴身婢女派到自己身旁。

    要知道,今天是除夕。

    韩绛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他很想知道钱府现在是什么反应?

    恩,钱府的反应很重要。

    韩绛一抬手:“传洗漱、更衣。再请安伯过来。”

    “是。”

    安伯是谁丹霞不知道,韩绛这院还有其他的婢女,她们知道就行,她只负责传话。这院内有掌衣婢、掌膳婢、掌饰婢……,所以丹霞只需要动嘴就好了。

    话说,此时钱府。

    钱歆瑶被叫到了钱荨逸书房,这次没得选,一根藤条就摆在桌上。

    钱泓宣黑着脸,钱荨逸却是一脸的淡然。

    钱泓宣伸手拿起藤条:“今天,你就算是说破天,十藤条你也逃不了,无论是什么理由,你的贴身侍婢派到韩家绛哥儿身边去,你让临安府的人怎么看?家里还是你太公在当家呢,不是你这不听话的丫头。”

    “你有三错。第一错,私自入族中内书库。第二错,你与韩府绛哥儿之间过线了。第三错,这一错让钱府颜面全无,你竟然把自己的贴身婢女送到了韩府绛哥儿处。”

    听这口气,钱歆瑶却是一言不发,跪在那里准备挨打。

    这时,钱荨逸开口:“灵儿,曾祖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钱歆瑶磕了一个头:“曾祖,没解释,愿受罚。”

    钱荨逸一挥手,所有的仆婢退离后,再问:“现在可以了吗?”

    钱歆瑶咬了咬嘴唇。

    钱荨逸淡然一笑,问道:“怎么,让你祖父也出去?”

    钱歆瑶猛摇头:“不,不敢。”

    “讲。”钱荨逸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这种语气了,严厉之中带着一种威压。

    钱歆瑶咬着嘴唇,这次钱荨逸不催了,连钱泓宣都看出来肯定有原因,而是极大的原因。若想寻常的事,自己家孙女还不至于宁可被打也不讲。

    今天很反常,不撒娇、不耍赖、不求饶。

    要知道,钱歆瑶最怕疼。

    过了好一会,钱歆瑶才说道:“曾祖,祖父,不能传出去。”

    “恩。”钱荨逸什么身份,恩一声就代表他的承诺了。

    钱歆瑶这才说道:

    “只有派丹霞才信得过,若影和彩两姐妹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可以立即知道。而且她们两姐妹所作的事也不会让其他人的知道,这事,整个韩府知道的不超过五个人。”

    钱荨逸坐直了身体:“三长两短?”

    这个回答有趣了,韩荨逸开始想知道事情的原因。

    钱歆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

    钱泓宣问:“韩家,不至于保不住两个丫头。不对,这两个丫头不是婢,是医女。她们不可能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韩家保不住,不可能。”

    钱泓宣不信。

    钱荨逸却示意钱泓宣不要急,坐下来喝口水。

第一一二节 名字好用就行

    钱荨逸再次对韩歆瑶说道:“不急,慢慢说,若真有理便不怪你。”

    韩歆瑶这才说道:

    “是,她们是医女。这几日便会去寻药,而后以自身试药。留下话,若能活便可根治豆疮,民间又称天花的病,这天下不再有豆疮之症。若死,请其少君一把火烧了她们住过的地方。”

    吧嗒。

    钱泓宣手上的藤条落在地上。

    如此大义!

    两个弱女子,竟然有心让天下不再有天花。

    钱荨逸这位天下闻名的学者很是吃惊,马上问:“灵儿,你说是天花?”

    问的时候,钱荨逸心中已经在思考,这事无论成败都是大义,钱家必为其立传著书。

    钱歆瑶又说道:“这姐妹二人祖上是张小娘子,曾祖母。”

    钱荨逸站了起来,亲手指钱歆瑶扶了起来:“起来,坐在曾祖身旁。”

    这时钱泓宣问:“原来是女医圣的后人,此德此义让祖父钦佩,这二又所用的方法可是女医圣传下来的秘术?”

    “不是,依彩说,这天下只有一人用过此法。因为不是医者所以只知秘术几处要点,所以她姐妹二人要亲自一试。”

    天下有一人用过?

    钱荨逸愣了一下:“是绛哥儿用过?”

    “曾祖怎么知道?”钱歆瑶一脸的懵。

    钱荨逸又坐下了:“之前曾祖便猜测,现可以肯定的说。我钱氏族人,集数位,甚至数十位大贤教导一子。此后必有意外,这些大贤想都已经故去,而其典籍也不复存在。绛哥儿对许多学问知晓,却都所知却不详,也应该是这个原因。”

    脑补,钱老头子脑补的韩绛幼年时的经历,在他看来,脉路已经越来的清晰。

    再说,影和彩若有女医圣传来的秘术,不会等到今天。

    钱歆瑶一脸的委屈:“曾祖,这样的事如何不相助,所以我才偷偷入书库的。”

    是,这事值得相助。

    钱荨逸吩咐道:“去,灵儿你去把咱府中典籍中关于豆疮所有的,有用的部分都抄录一份用铅封了给这两位姑娘送过去。告诉她们,咱们钱府会鼎力相助。”

    “恩,灵儿这就去。”

    钱歆瑶脸上一喜,提着裙角施了礼,小跑着就去了。

    钱荨逸转身对自己儿子说道:“为父亲笔修书,派快船前往歙县,请张季明父兄、伯父、叔公前来临安。三日,必可将人接到,希望这两个丫头不至于立即就用药,三日总是来得及。”

    张季明是谁?

    当世第一医者,除医术出神入化之外,因为是医者世家,他还热衷于收集各种秘方、秘术加之验证。

    有这位在后助力,危机之时出手保命,事半功倍。

    这就位,一般人请不动。

    钱荨逸却是将李家名医连锅端,将其父亲、兄长、伯父以及爷爷的弟弟都一起请来临安。钱荨逸相信,有这一家子在,就是阎王也要给三分薄面。

    这家人的老宅就在千岛湖以西,除夕,肯定全家回老宅过年。

    钱府拥有当世最高的造船工艺,钱府大船全速,绝对是当下最快的船,不是之一,而是唯一。

    话说,有这必要吗?

    要不要这么兴师动众?

    彩清楚的知道,韩绛说过若是身体好,十万人当中有一个运气不好的。

    彩属于心里极有数的那类人,而且平时也不太爱说话。

    到了钱府之后,彩也没说的多么悲壮,反而那淡若如水的态度让钱歆瑶深信,这是在玩命。

    钱歆瑶还是太单纯了,彩不知道有人暗中给韩侂胄下的绊子,她就是在给自家少君韩绛刷名声,只当是为了韩绛能顺利的说服钱府娶到钱歆瑶押上一枚份量极重的筹码。

    当然也不能说钱歆瑶单纯,而是豆疮这病世间闻之色变,这病太恐怖。

    再说韩府,韩安到。

    韩绛吩咐道:“安伯,别问原因。影和彩需要什么,就算是千年人参也不要管价格给她们搞到,然后去制作两只金镶玉的令牌备下。她们,配得上。”

    “是。”韩安心中知道是为什么,直接领命。

    至于金镶玉令牌若需要解释。

    韩绛也只需要给当家主君韩侂胄解释。

    所以,韩绛换了衣服就去找韩侂胄了。

    今天没饭。

    因为是除夕,下午要祭祀祖先,然后才能开饭,这是韩家的规矩。除了病号、孕妇可以吃一点营养品之外,所有人都不能例外。

    韩绛到韩侂胄书房后,韩侂胄直接开口:“汝州的事才是大事,千年人参咱家里说一筐肯定没有,但几十根还是随便能拿出来的。”

    韩绛不明白:“爹爹,这不是要给钱府作戏嘛。”

    “哈哈。”韩侂胄笑着摇了摇头:“作戏的话,去买名贵药材没有人会信的。”

    “爹爹,那如何办?”

    韩侂胄轻轻一巴掌拍着桌上:“要买,就要买那些买不到的东西。来人,传韩安。”

    韩安是小跑着来的。

    韩侂胄吩咐道:“去济世堂,摆上千金,告诉他们本公不惜代价,借他们那枚延命丸一用。记住,金子就要摆在他们正堂。”

    韩安愣了一下,马上回答:“明白,老奴亲自去。”

    韩安跑着离开后,韩侂胄说:“这才是造势?”

    韩绛服,论装逼自己确定和自己这位老祖宗养父差几条街,千金摆上,这祠堂的冲击力强大的无以伦比。

    “爹爹。我估计他们不会卖给咱,这什么丸听着很有……。”韩绛想说逼格,可这种词韩侂胄肯定听不懂,韩绛想了想再没提这药丸,只说道:“估计临安府会传,咱韩家谁需要延命丸。”

    “很好。”韩侂胄满意的点了点头。

    韩绛又问:“什么延命丸,有这么神奇吗?”

    韩侂胄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张家祖上所创,用了几十种极珍贵的药材,当时一共有三枚,根据记载高宗有次重病,御医说药石无医,张家出手,高宗病愈后又活了四十年,八十一岁才病故。”

    “还有,万俟卨抢了第二枚,救了自己一命,活到了七十五。所以民间把这延命丸传的极神,你说这丸有用没用?”

    “有用,药名有用。”韩绛非常肯定的给了答复。

第一一三节 戏要演足了

    药有没有用不知道,但这药的名声有用。

    韩侂胄放声大笑。

    自己这儿子还真的很对路线,头脑清楚,作事有章法。

    好儿子。

    韩绛心说,那药估计是治什么急症的,比如心梗?

    当然,自己不是医生也搞不清,但这药名确实有大用,满临安府都知道韩家重金求药,用不用不重要,将来有一天影和彩冒死亲自试药,以图根治天花的善举在合适的时候传出去,这千金求药的意义就不同了。

    很快,有仆从回来了,汇报。

    韩安都跪在济世堂门口,济世堂关门,也不卖药。

    韩侂胄吩咐:“去,告诉韩安今个辛苦一点,跪足一个时辰。”

    那仆从回答:“主君,二管事说,他跪到天黑。”

    “恩,去吧。”

    韩安多聪明,他知道韩侂胄的用意,所以这便是用到他的时候,为了韩府再辛苦也值。

    突然,天空开始飘起雪花。

    韩侂胄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瑞雪兆丰年,明年必是好日子。绛儿,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陪为父开始祭祖,今天你我父子二人也要在祠堂多跪一会的。”

    “是。”

    韩绛确实需要准备,他需要沐浴更衣,祭祖是大事。

    他是养子,却也是昼锦堂八百年后的韩家子弟。

    半个时辰后。

    韩侂胄在前,韩绛在左侧半个身位后,韩同卿在右侧一个身位后,然后才是其他人。

    祠堂,祭祖。

    钱家。

    钱家派去韩府的人没进门,留下铅封的盒子后回来了。

    “报主君,韩府封门不见客,府内已经开始祭祖。还有,有人见到韩府二管事韩安跪在济世堂门前,已经成了雪人,千金求延命丸,济世堂拒绝了。”

    钱荨逸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办事的仆人可以退下。

    “爹爹。”钱泓宣上前一步。

    钱荨逸摆了摆手:“那延命丸没用,是救心疾的药。所以你也没必要去给张家说,让他们把药拿出来。张家人到了,他们比药有用。一般来说,除夕祭祖是在酉时(下午五点),现在才末时(下午一点)就开始。”

    钱泓宣说道:“这是大事,若真能根治天花,他韩家祖坟都要大修,这是大善大仁之举。”

    没错,钱荨逸也认可自己儿子的话,当下点了点头:“恩,是大事。就算韩侂胄这小贼想洗净他之前的恶名,可这事却也是造福天下的大事,你亲自去,去请张家。”

    “是。”

    除夕出门,非大事绝对不能。

    钱府有主君钱荨逸的亲笔手书,当府少君连年都不过了,亲自去请。

    这不是怕张家不给钱家面子,而是代表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这时,又有仆从来了书房门外。

    “进来说。”

    “主君,韩府少君给主君的信,求借咱们府上那套紫竹针。”

    不用钱荨逸发话,钱泓宣吩咐道:“立即给送去。”

    临安府。

    有人开始放炮了,当街放炮。

    御使台一个小官,买了一车的鞭炮,只差到韩府门前放炮了。

    许多人开始传,韩老贼可能得到恶疾,他死了自己会很开心。

    但,更多的人传。

    韩府新收的养子韩绛得到重病。

    不过,有分析人士推测,肯定是韩同卿,因为韩同卿有心疾、而且还有消渴症。

    经这位分析人士这么一推测,放炮的人收了炮回家。

    韩同卿得病难道不值得庆祝。

    确实不值得,韩同卿的存在对于韩府价值不大,对于整个临安的祸害值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当真不值得庆祝。

    临安府开始传,韩同卿要挂了,而且传的有板有眼。

    在祠堂,按韩侂胄的意思暂时到祠堂门外给钱府写完信的韩绛又回来跪下,有府里的家丁刚才简单的汇报两句临安府的传闻。

    传闻都是小事,韩绛也没给韩侂胄汇报,只是跪在了韩侂胄的身侧。

    韩侂胄在祠堂内写了一篇文章,大概意思是请祖宗保佑,根治天花的法子能够被研究出来,有这个秘术,当造福天下,眼下韩家正处多事之秋,凭此名声便可改头换面,再现当年曾祖之名望等等。

    这文章摆上供台,韩家上下大礼。

    期待秘术成功这事,韩侂胄用的是写的,因为他暂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韩府内谁也没病,但临安府内却是越传越邪。

    这下惊动了嘉王府。

    韩府封门,嘉王带王妃前来,却是挡不成的。

    嘉王妃韩青衣就是韩同卿的女儿。

    韩青衣哭的都晕过去一次了,进了韩府天已经黑了。

    这会,在济世堂药房门外冰天雪里跪到天黑的韩安已经回来了,这会正泡在热水里喝着姜汤,脸色苍白,韩嗣在一旁照顾着。

    韩安什么也没说,韩府没点身份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影和彩在干什么。

    这其中也包括韩嗣。

    事实上,现在还是在准备阶段,还需要查资料,在韩家所有的庄子找病牛呢。

    韩青衣到了。

    韩同卿在干什么?

    烤羊。

    不是普通的烤羊,是一道顶尖的大菜,从唐宫传出来的,羊肚子里有只鹅,鹅肚子有一只鸽子……

    “爹、爹爹!”

    看到韩同卿乐呵呵的站在烤炉旁,韩青衣懵了。

    韩同卿乐呵呵一笑:“给吓到了。”韩同卿在自己女儿脑袋上敲了一下:“临安传什么就信什么,为父真有事怎么可能不派人给你送信。回吧,今天在这里用饭不全规矩,初二再过来。”

    关心则乱。

    韩青衣回过神来了,若真的有事,怎么可能没有府里人给自己报信呢。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除夕夜在娘家,不合规矩。

    既然父亲让自己先回,韩青衣也再多问。

    “是。女儿这便就回了,爹爹要保重身子。”

    亲爹没事,韩青衣也放下心来。

    赵扩依晚辈礼,韩侂胄与韩同卿都见过礼之后,拉住了韩绛:“叔父,初十,最晚初十一定要出发,你答应我的。我找到了这个。”

    赵扩给了韩绛一卷纸。

    好家伙,这是谏台送到宫里的公文,而且还是原版,就这么拿出来了。

    全是弹劾类的公文。

第一一四节 韩家的除夕

    韩绛越看越是吃惊,这位嘉王殿下将宫里谏台的公文,只要是弹劾临安以北各级官员的感觉都在这里了,其中有许多是那种听到一点风声就弹劾的。

    赵扩记得一句话,有些贪官家里有古本孤本,有自己没看过的书,所以他把这事可是上心了。

    这事不对。

    依规矩赵扩不应该这么干。

    但是,韩绛还是拍了拍胸口:“殿下放心,初十。我保证殿下此行绝对不会失望。”

    “信你。”赵扩又问:“听闻叔父请周相公帮你找一本书,你为何不来找我。”

    “是本农书。”

    “只要是书,我都读过。我记得秘书省所有书摆放在那里。”

    韩绛心说,这位不应该当太子,应该当图书馆的管理员。就这性格,放在自己前世绝对是一位传奇人物。

    放在清北图书馆,是传说中的神人。

    韩绛拍着胸口保证,以后要找什么书,一定找赵扩。

    赵扩拿出一枚小印放在桌上。

    韩绛不明白。

    赵扩看着印,又看着韩绛,却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除了书之外的事情,他脑袋不好使。

    还好韩青衣这会过来,看到那小印,又看到赵扩与韩绛大眼大瞪小眼,便说道:“叔父,殿下想请叔父代管王府的庄子。”

    “这合适吗?”

    韩青衣施礼:“叔父,请不要推辞。”

    “好,我管了。”

    赵扩没一点反应,也不知道脑袋在想什么,眼睛扫过韩绛的书架,然后发呆。

    韩青衣比赵扩大三岁,赵扩想什么她只看动作便能猜到,低声说道:“叔父,殿下想问,这里是否有他没看过的书。”

    韩绛还能说什么,叫人把书架上所有的书都取下来捧着一本本让赵扩过目。韩绛这里有许多书都不是正经书。

    在此时,正经书只有儒家的书才叫正经。

    韩绛这里还有商人传授经商技巧的,也有海外游记的,还有乱七八糟各种怪谈。

    赵扩发现了宝藏一样,满载而归。

    只要他没看过的,他都喜欢。

    无论是什么书。

    终于走了,韩绛回头看了一眼空了大半的书架,叹了一口气:“还好,这位殿下不喜欢茶杯,否则还真是杯具。”

    饿了一天,总算是开饭了。

    让韩绛非常意外的事出现。

    韩侂胄没有先动筷子,而是亲手倒了一杯酒,盛了一碗饭端到了门外,亲自送到一位老仆妇面前,施礼。

    看着老仆妇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韩侂胄这才转身回来。

    站在正堂,韩侂胄长身一礼:“韩府能有今日,上有先祖庇护、中有子孙勤奋、下有各位之辛劳。韩家当代家主,韩节夫谢各位这一年的辛劳。”

    无数人齐声高呼:“韩家一体,枯荣共存。”

    接下来的,韩绛作为少君、韩同卿作为主人,要给所有的仆人倒一杯酒,端一碗饭。

    韩绛心中,那怕这只是形式上的。

    可这样的行为,却让韩府有着超人的凝聚力。

    韩绛同时也发现,在场的仆婢都只有长仆,就是那种祖祖辈辈在韩府的,新入府不足五年的一个也没有,短工更不可能。

    那么这一切便不是形式了。

    足以证明,韩府的家风就是当这些祖祖辈辈在韩府的仆婢全当成了家人。

    这了表明,为什么史达祖在执行发年礼这事上作的有条有理,分寸掌握的极好。也就是说,虽然之前没有年礼这一项,但却有类似的。

    豪族,不亲自经历,还真不知道如此不寻常。

    站在韩绛背后的,来自钱府的丹霞眼睛已经花了,韩侂胄对仆从施礼之事,在临安府豪门当中不算是秘密,韩家很护短,对高仆非常好这些都是事实。

    丹霞眼睛花是因为,桌上全是她没见过的,没吃过的菜。

    丹霞只是一个婢,钱歆瑶嫁到谁家她便要跟到那里,不过此时,她的小脑袋里开始有期待,自家姑娘嫁到韩府或许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有口福。

    韩绛回头看了一眼丹霞,低声说道:“厨房里备有三份,你去给影和彩送去,有一份是你的,吃完了再回来,记得擦嘴。”

    丹霞一喜,施礼后小跑着就去了。

    把丹霞打发走,韩绛走到了韩侂胄身旁:“爹爹。”韩绛说话间给韩侂胄把酒倒上,韩侂胄没碰酒杯,声音很小:“今天封府,外面的消息也传不回来,就眼下看,钱府还是支持你的,但俟哥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是没回来。爹爹,宫里会出事?”

    韩侂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是会出事,而是一定出事。只是不知道事大事小,但无论如何,那怕半个临安城的官在背后骂咱们,钱府不骂便是好事。你记住,咱们不需要得到所有人认可,少数人便好。”

    “是,儿谨记。”

    两人正说着,韩嗣过来:“主君、少君,俟哥儿回来了,今个宫里出了大乱子。”

    韩侂胄只是摆了摆手:“宴会照旧,让俟哥儿更衣,赶紧过来。什么也不许说。”

    “是。”

    吩咐之后,韩侂胄对韩绛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已经发生过了,想知道细节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等会,只问今天的戏演的好不好,其余……不问。”

    “明白。”韩绛懂,等会万一韩俟乱说什么,自己也要在旁制止。

    韩俟回来,家里人算是齐了。

    韩绛迎了上去:“俟哥儿,我让你备的小戏,那些人怎么样了?”

    韩俟愣了一下,在宫里戏唱到后半段他就急着想回来。因为宫里确实出事了,可韩绛竟然只问小戏。

    这时,韩同卿在旁也喊了一句:“俟哥儿,你说你能办好,戏呢?”

    得了,既然说戏就戏吧。

    韩俟转身折回去了,有两台小戏是他亲自关注的。

    原本计划是今晚上演白蛇传,人到宫里演,晚上也没有力气再演第二场,所以临时更换,韩俟找了一些人顶上。

    此时的大宋,小唱是宴会之中最招人喜欢的,然后是杂耍。

    白蛇传此时被列为杂剧。

    若不是故事情节好,表演的人实力强,在地位上杂剧是排在小唱之后的。

第一一五节 宫内宫外的乱子

    除夕自然是要守岁的。

    过了子时之后,在韩侂胄的书房,韩俟才讲起了今天宫里发生的事。

    三人坐着,一人站着。

    韩俟便是站的那个。

    韩俟说道:“叔公,戏唱到第二节的时候,出了大乱子。”

    “讲。”

    “中书舍人陈傅良入宫,长跪在宫前,请求官家去探望太上皇,除夕之夜应是一家团圆之日。而后又来了个小官,官太小我不认识。”

    韩俟讲的时候,韩侂胄眼睛闭着,只是听,不表态。

    韩俟继续讲:“娘娘出来了,骂的很难听,侄孙肯定是不敢靠近的,也不敢打听娘娘怎么骂的。只是远远看到陈傅良伏地大哭,然后狂奔离去。”

    韩侂胄这才开口:“闹了多久?”

    “足大半个时辰。”

    大半时辰就是一个多小时,时间真不短。

    韩侂胄吩咐韩俟:

    “继续。”

    韩俟继续汇报:“娘娘把官家接了过来,这次侄孙倒是听到了几句。娘娘的意思大概是太上皇想立抦哥儿为太子不是为了换下扩哥儿,而是要换官家。侄孙儿看的清楚,官家在发抖,很长时间都是伏在娘娘怀中的。”

    韩侂胄问:“姨母是什么态度?”

    韩俟回答:“说来也怪,姨曾祖母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听戏,闹完了,戏从头开始重演的时候,姨曾祖母才来。听宫人说,姨曾祖母之前说身体不适。”

    韩侂胄很想骂韩俟几句,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放在前面说。

    可再想想,韩侂胄没骂,韩俟这脑袋能把这事都记全了,已经相当不容易。

    韩侂胄睁开眼睛:“绛哥儿。”

    韩绛立即站了起来:“爹爹。”

    韩侂胄吩咐道:“明天封府,一直封到为父认为合适的时候为止,不需要找理由,也不需要借口。若有人来问,让门房回答,你让封的府。”

    韩绛回答:“是。”

    韩侂胄又吩咐道:“到年初三的时候,你备礼,代为父入宫。知道要打听什么吗?”

    韩绛思考了一会后回答:“打听一下官家的情况,其余不问。”

    “恩。”韩侂胄点了点头,问太多没好处。若真的什么大麻烦,慈烈太后会派人示警的。“歇了吧。”说完,韩侂胄起身往后院走去。

    韩同卿对韩俟说:“累了一天,去歇了吧。”

    “是爹爹。叔父,侄儿告退。”韩俟给韩绛又施了一礼,打着哈欠走出去。

    屋内只有韩绛与韩同卿的时候,韩同卿说道:“你怎么看?”

    “我不太懂朝中之事,但看今天的情况,我感觉要出大事。”韩绛确实不太懂古代的高层政治,可电视上演的多,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有什么大乱子发生。

    韩同卿说道:“若有可能,若有合适的理由,或是借口。不要入宫。”

    “为什么?”韩绛不理解。

    韩同卿说道:“危墙之下。”

    韩绛再问:“有这么可怕?”

    “恩。”韩同卿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太上皇至孝,孝是礼教之首,这事明天看吧。虽然封府,你告诉韩安秘密派出可靠的人出府,也不需要刻意作什么,多留意一下临安府这几天城内的事便好。”

    韩绛问:“大兄,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韩同卿迟疑了好半天,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所以你安排人盯着点。”

    听韩同卿说的如此认真,韩绛不敢怠慢:“恩,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韩安。”

    韩同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这场风波在他的预感下会非常大。

    韩绛离开,找到受了点寒的韩安。

    韩安要起身被韩绛按住:“安伯,安心休养。你今天为家里辛苦了。”

    “谢少君,刚才主君也来过。”

    韩绛坐在一旁,很直接的挑明了来意:

    “恩。我还有一事,想安伯明天天亮后,安排可靠的人出去转转,看看临安府内会有什么大事,别太刻意去打听,随便找个借口安排人出府,明天封府要继续,有人上门就说,封府是我下的令,门房只是听吩咐,不知道原因。”

    “明白,老奴会安排的。”

    韩绛看了看屋内,问了几句用药的情况后便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丹霞正懒懒的靠在软垫上,一只手拿着泡的熟山楂的水杯,另一只手拿着一把生山楂干。

    见到这一幕,韩绛愣住了。

    丹霞赶紧捂脸。

    哈哈哈,韩绛大笑:“话说钱家是不是从来没让你吃饱过。”

    丹霞捂着脸夺路而逃,躲在屏风后面。

    太丢脸了。

    韩绛院里的婢女训练有素,有没有丹霞的存在其实没区别,洗漱已经准备好,暖炉已经放在了被子里。

    韩绛给掌衣的婢女吩咐:“别乱传小话。”

    “是,少君。”婢女明白,今天晚上来自钱府的丹霞吃撑了这事,断然不能传出去,若是传了将来钱家大姑娘放府可是主母,丹霞想找她们的麻烦不要太容易。

    事实上,生熟山楂还是院里的婢女给丹霞找来的。

    次日,韩绛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能睡到自然醒,人生果真是幸福的。

    洗漱、更衣,大年初一早上自然是要去给养父韩侂胄磕头的。

    韩绛刚出小院就遇到了韩安。

    正往这边走。

    “安伯。”

    “少君,借一步说话。”韩安把韩绛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少君英明,就在半个时辰前,宫门前出了大乱子。太学足有几百人聚集宫前请愿,葛相公原本是前去劝阻的,不知为何晕倒送医,几十名官员随后上表请辞。”

    听完之后韩绛吓了一跳:“闹这么大?几十名官员请辞。”

    韩安回答:“还有人正陆续往宫门前涌,我已经叫派出去的人回来,不敢让人知道咱韩府已经封门,却有仆从在外打探消息。不过,那些人没回府,让他们去了舅公家,若有新消息,舅公家会派人过来通知。”

    “恩。”

    韩绛确实是吓了一跳。

    太学的人,就是官办最高学府,这些人去请愿感觉很快会闹的满城皆知。

第一一六节 这事似乎很严重

    韩绛听到太学的去宫门前请愿当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也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可怕的结果,还是应该去问一问专业人士。

    所以,韩绛对韩安说道:

    “知道了,有劳安伯继续关注这事,我去找爹爹。”

    韩安欠身半礼:“是,老奴当尽心。”

    韩绛又说道:“安伯,昨日受了寒,今日若没什么大事,多休息。”

    “老奴没事,谢少君。”

    “恩。”

    韩侂胄处。

    韩侂胄也是才回到书房,大清早起来在后院他发了几百个红包。

    韩绛到,韩侂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年初一早上,一般情况下天刚亮的时候,许多做儿子的、做小辈的就赶紧给长辈去请安,而你睡到已时才醒,现在都快到午时。”

    “儿,有错。”韩绛很是尴尬。

    韩侂胄一摆手:“没怪你的意思,这不是大事。”

    韩绛脸通红,自己还当是后世呢,有些礼节不当回事,这里是古代。

    韩绛赶紧认错。

    “是儿有错,儿确实错了。晨昏定省是礼,若说平时爹爹要上朝忙碌,可这过年也没有早起问安,确实是错。”

    韩侂胄愣了一下后,笑问:“晨昏定省,谁说的。”

    “啊,恩。”韩绛想了好半天:“好象是某个古人。”

    哈哈哈,韩侂胄大笑:“人还没死呢,这是陆放翁的话,古人,哈哈。咱家不需要这些虚礼,日日清晨问安,晚上侍奉,为父还嫌烦呢。”

    韩绛站的那里好不尴尬。

    韩侂胄伸手去拿准备好的钱。

    过年红包最早在唐朝,宋神宗时期有了压惊金犀钱,这才慢慢形成风俗。

    韩绛磕头接下,将钱塞在袖口后说道:“爹爹,宫门前几百太学的学子聚集请愿,葛相公晕倒,好些小官请辞。”

    瞬间,韩侂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的压抑。

    韩绛倒了一杯热茶,捧到韩侂胄面前后问:“爹爹,这事会有多大的麻烦?”

    韩侂胄接过茶后想了想:“这么说吧,为父百年之后这份家业就是你的,然后再传给你的儿子,现在非但你的儿子得不到了,你也可能被扫地出门。你心中如何想,如何看为父这个选择。”

    韩绛乐呵呵一笑:“爹爹,这话你应该问同卿大兄。”

    “啊!”韩侂胄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不同,这个完全不同。他有他那一份,你有你这一份,不过听你这语气,你应该是懂的。”

    韩绛收起笑容,语气很严肃的说道:“我知道,皇宫那把椅子争的很凶,却不明白这次的事件对咱家有什么影响。”

    韩侂胄语重心长的说道:“就象那建的一半的庙着火了,谁也不想引火烧身。葛邲是老了,身体也不太好,我不认为他这次是真病了。看着吧,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若是市井之中都流传一些不太好听话,这事为父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咱家应该怎么办。”

    “人伦失常,官家……唉!”韩侂胄以一声重重的叹息结束了这次点评。

    韩侂胄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但市井开始流传当今官家不敬父亲,没有人情味,而且荒废朝政。那么传言便会越来越可怕,最终会怎么样,韩侂胄不敢猜。

    韩绛问:“爹爹,你是说这事有失控的可能?”

    “失控?”韩侂胄品味了一下这个不属于此时代的词,缓缓点了点头:“是这话,分析的没错。”

    韩绛又问:“这事对爹爹来说是失控,那么对其他人呢?”

    “讲的好。”韩侂胄眼睛一亮,没错既然是失控那么对于所有人而言是相同的。可很快,韩侂胄又摇了摇头,这突然发生太学学子聚集请愿的事件,让朝堂、宫内的局势变成一匹疯马,此时谁敢伸手。

    只能等这疯马累了、乏了,看准时机才能动手。

    韩绛坐在那里好半天没说话,这事对于他来说难度有点大,这属于高端的朝堂之争,电视上可能会演类似的,却不可能有细节。

    韩侂胄看了韩绛一眼:“你还小,能想到此事会失控已经很出色,在有些地方你是有长处,但也有不足。想撑住韩家,朝堂是永远不能回避的,多听多学多想,朝堂之争不见血,胜负却比武者斗狠凶险的多。”

    韩绛站了起来:“明白,我会努力学的。”

    “现在要等,那么你可以想一想,应该等到什么时候。”韩侂胄已经心里有数,可他却必须要教韩绛朝堂上的生存之道。

    韩绛回答:“等可以摸到头绪,等事件有了明显的变化与进展。”

    “恩,很好。”韩侂胄满意的点了点头。

    韩绛不懂朝堂,却懂大公司之间的商业竞争,盲目的出招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想来朝堂也是一样的,打探最有用的情报,选择最合适的时机。

    只是,这种选择最佳时机与分析有效情报的能力不是寻常人能够具备的。

    韩绛自认,这方面自己也差的远。

    不过,韩绛有外援。

    从韩侂胄书房出来,韩绛几乎是小跑着往东院去了。

    果真,韩同卿在这里。

    烤是一种艺术,有什么不能烤的?

    没有。

    韩同卿穿着一身布衣,正坐着一个小马扎旁自己在翻弄着小烤炉。

    韩绛坐到旁边,感觉了一下炉火的温度后,将小马扎往后拉了半步,他怕自己的衣服给烤坏了。

    韩同卿从炉火下面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黑灰色球,轻轻按了按,捡起来递给韩绛。

    韩绛将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接住,闻了闻后说道:“芋头。”

    “挺会吃。这种贫苦人吃的东西,你竟然也吃过,了不起。”韩同卿说话间也给自己掏了一只出来。

    韩绛将芋头掰开,咬了一口,感觉不怎么甜。

    “话说大兄,你听说过魁芋吗?”

    韩同卿很感觉兴趣,转过头:“那里有?什么样的?”

    韩绛伸手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广南西路,个头这么大,甜的。”

    看韩绛伸手比划的,韩同卿问:“比马蹄还甜?”

第一一七节 不过是区区小闹

    魁薯和马蹄,这两种完全不能放在一起比。

    韩绛回忆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这两样东西就是两个味,话说大兄怎么烤这个吃?”

    “昨天肉吃多了。”

    好吧,这算是一个理由。

    韩绛直接挑明来意:“这会宫门前太学的学子聚集请愿。几十位官员请辞,葛相公晕倒了。”

    韩同卿只当没听到,注意力全在炉子上。

    韩绛又说:“这事闹的挺大的。”

    韩同卿找到一个埋在炉下马蹄掏出来递给了韩绛,这才说道:“小打小闹,一群太学的学子他们翻不起什么浪来。五品以上的官有动静,三品以上站出来说话,这才算是闹。”

    说到这里,韩同卿转过身来,声音变小:“你有没有想过,有四十万两银子流入绍兴府,并非有人贪污,也不是有人想干什么翻天的事,却是真正有用处。”

    “我不懂,真正有用处难道不走明面上的账?”

    韩同卿呵呵一笑:“有件事,我只是猜测,若有可能便是这个用途,还真不能走明面的账。我打听过户部赵家叔侄,他们不是宗室,但却在祖上也是赵氏一脉的,这叔侄二人是好官,不是拿咱家比,是比朝堂上的其他人,他们是好官。”

    这话说的,韩绛很不舒服。

    为什么不和咱家比。

    难道说,和咱家一比,满朝皆是好官?

    韩同卿声音更低:“修陵。”

    两个字,韩绛反应过来了。

    韩同卿继续说道:“也是今天这么闹我才想到的,这笔钱是用在修陵上,官家和太上皇别说还有父子情,两人倒象是仇人,所以国库批不出钱来,所以这笔钱给太上皇修陵,这事好打听,派人到绍兴那边转一圈,便知道结果。”

    韩绛就不理解了:“周相公也不知道。”

    韩同卿轻轻一拍韩绛的肩膀:“你脑袋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糊涂,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相公知道。制银的事情牵扯了这么多路,朝堂之上没有人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可以控制这么多路,所以我才猜测,可能是用于修陵。”

    “那镇安侯府的事呢?”

    韩同卿笑了:“这才是正事,但我肯定与过宫无关,是另一件通天的大案子。咱们朝堂之上必有投向金人的内奸,你若见到刘锐可以挑明了问他,刘锐不可能是金人的奸细。”

    韩绛很认真的问:“大兄,为什么你信得过刘锐。”

    韩同卿语气变的严肃:“刘锐比其兄刘琦小二十多岁,其父兄不是在和金人打,就是在和西夏打。他小时候亲娘过世后是被二嫂也就是刘琦的夫人养大的,他夫人姓魏,是魏胜的亲姐姐,这一家子赤胆忠心,绝对不会是金人的奸细。”

    韩绛再问:“镇远侯会是吗?”

    “不知道,你要去问刘锐。不过,淮南东路的兵权,对于当下过宫两派都非常重要。”

    韩绛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有数了。

    制银案依韩同卿推测和过宫有关系,但关系不是非常大。反而镇远侯这边,事大了。要么镇远侯是金人的奸细,要么就在过宫这件事情上,能起关键作用。

    “弟。”

    “啊!”正在思考的韩绛被这一声弟叫的愣了一下。

    韩同卿开口说道:“初三,钱府是个大事。你倒是让我很意外,我想了想,你可以考虑很直白的告诉钱家,叔父有儿,认为是天赐之福,所以打算当一个好官。那么接下来,看钱家的反应。”

    “有用?”

    韩同卿慢慢的拨着芋头外烧黑的部分,同时说道:

    “恩,钱家能接受,你的婚事就成了一半。同时,我想叔父也有兴趣知道钱家有没有参与到过宫这件事情上,我想应该没有。”

    这话韩绛懂,韩绛说道:“钱府是吴越王后人,宫内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参与。”

    “是这个理。至于怎么做好人,你自己想。反正,叔父所做的是为韩家,也不是为了他。”

    “明白。”韩绛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去作些准备,看能不能忽悠了我这个未来的泰山公,顺便说一句,那里有那么多好人,那么多坏人,谁给好坏下的定义。我若只是小人物,吃饱不饿就是生活。”

    韩同卿放下手上的烤叉:“若权势滔天呢?”

    “我希望草原上可以热情的迎接我去坐客。”

    “做梦!”

    韩同卿笑着摇了摇头。

    韩绛也笑了笑,没解释,只说道:“我要去为初三那天去钱家作点准备。”

    “去吧。”

    韩绛走的很快,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韩绛书房门关上不足一刻钟,便有人去给韩同卿汇报,然后韩同卿就来了,手上捧着一盘烤鸡翅,还特别放了来自西域的孜然,这东西大宋已经有人开始种,却远远没有从西域运来的味道好。

    韩同卿到院子转了一圈,有意的烤鸡翅把香味散出去,然后去走到韩绛的书房门外。

    这不,有人闻着味就过来了。

    钱府以谦和、廉俭治家,莫说是贪图好吃好喝,就是礼节之外贪图衣着都不允许。

    来自西域的香料,这东西就是钱家从来不用的。

    太过奢华。

    钱家的子弟都是饱学有德之士,这一点钱同卿没有怀疑过。

    但,你苛求一个小丫头去止奢、尚俭?

    韩同卿留意了一下转角处那半边衣裙,只凭衣料他就确实是丹霞的,因为韩绛是少君,院内寻常仆婢不能随意走动,有身份的穿的衣料都好过这个。

    丹霞昨天晚上吃撑了,这事韩绛院子里的是保密。

    但,有多少饭菜没了,韩同卿还是知道的。

    确定丹霞在偷看,韩同卿敲了敲韩绛的门:“弟,兄来找你研究一下烤鸡翅,顺便聊一聊你引得叔父最喜欢的事。”

    屋内正在写计划书的韩绛愣住了。

    刚刚才见过,韩同卿知道自己回来办正事,为什么又来说什么烤鸡翅。

    还有,自己引的养父韩侂胄最喜欢干什么?

    猛然间,韩绛看到了自己摆在书旁那一摞子茶碗。

第一一八节 计划没有变化快

    韩同卿的话非常的怪。

    为什么?

    韩绛有点懵,但还是打算一试,万一试错了自己给韩同卿道歉便是了。

    韩绛拿起一只茶碗重重的砸向门口,然后吼道:“别烦我。”

    “真是无趣,烤鸡翅如此美味,罢了。”韩同卿心中一乐,这韩绛还真是聪明,说完后转身就准备走,然后假装才发现丹霞,马上问道:“丹霞姑娘也在,烤鸡翅要来点吗?”

    “这,可以吗?”丹霞还在犹豫。

    韩同卿哈哈一笑:“没事,绛哥儿忙的时候最烦有人打扰,几个时辰都不开门,这鸡翅有点凉了,你还没见过咱韩府的烤房吧,蛋糕就是从那里烤的,要看看不?”

    “真的,可以吗?”丹霞眼睛都亮了。

    “当然。姑娘上门便是客。”韩同卿打了两个响指:“招呼丹霞姑娘。”

    坐在屋内的韩绛这会也明白了,自己猜对了,韩同卿就是在等自己砸碗,估计接下来韩同卿会从丹霞那里套点话。

    这丹霞换了烤房内专用的衣服,尝试在厨娘的帮助下自己制作蛋糕。

    韩同卿一边测算着炉温,看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若是姑娘自己会烤蛋糕了,会先送去那里?”

    丹霞手不停,同时回答道:“大官人说笑了,丹霞只是婢,那里敢说送。”

    韩同卿听完后开始思考要不要换个问法。

    丹霞又说道:“我家姑娘肯定先给主君送,然后再给西席姚公送。”

    姚公!

    韩同卿记下了,这个人他知道,淅东很有名气的一位人物,诗书画的本事没办法和陆游、杨万里这些人比,却也是相当有名气的人物。

    寻常商人求一副字,润笔百贯都未必求得到。

    恩。

    原本还要问的话,韩同卿打算过会再问,问的太多万一这小丫头心中生疑就不好了。

    韩绛在屋里写计划书,韩同卿这边自己烤着吃的,吩咐厨娘指导丹霞学习烤蛋糕,蛋糕放入模具入炉之后,韩同卿又随口问了一句:“听闻钱府的书非常多,这次要谢过钱府借书,若是钱府需要什么书,我韩府有的,自然也愿意让你们钱家抄录。”

    丹霞回了一句:“最近我家姑娘在学番语,打算把几本番书整理成册。”

    “好厉害。”韩同卿这一声称赞是真的,他读书不算少,可番语在他听来就是鸟语,属于乱叫的那种类型。

    这又记下一条了。

    韩府内一片宁静,祥和。

    临安城内,太学的学子闹了一阵子,宫门紧闭,也没几个真正的名士前来支持,到中午时也就散了。

    再说韩府。

    韩绛的计划书写不出去了,因为缺少最实际的调理数据。

    午后,从家丁里抢了一套花匠穿的布衣后,韩绛带着五个身高平均在一米九的壮汉悄悄的出了门。

    出了门,韩武问:“少君,要去宫门前吗?”

    “去那干什么?”韩绛一脸的不解,韩武一指自己背的筐问了:“少君,背这么多米饭团子,难道不是给太学子们发吃的,顺便让他们宣传一下咱们韩家的好?”

    韩绛无语的摇了摇头,这智商让人担忧。

    这会韩家人去宫门家送饭团,那么这帮太学的学子们会用石块来回礼,用扔的。

    韩绛说着:“一会别说话,把刀藏好别让人看到,咱们去南土门那边。”

    “是,是,一会一定不说话。”韩武自己答应了之后,又给身后的人说:“一会都不许说话。”

    作为韩家护院家丁的第三把交椅,韩武的武力值是很有保障的。

    韩绛倒也明白,就凭这一打十八的武艺为什么不是韩府家丁的扛把子,因为智商。

    韩府在积善坊,这里算是顶类的贵族坊,一直往东走,过历桥出旧城的崇新门,然后再往东就到了新城墙的南土门。

    不过,韩绛一出崇新门就不打算再往东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崇新门外的新城坊区韩绛就感觉很合适。

    为什么。

    因为这里乱,有多乱。

    象极了后世的城中村,这里人口密集度高的惊人,路窄的根本过不了马车,坊内的味道让人窒息,无数的屋子连个窗户也没有。

    而且!

    这里房屋的出租率不足百分之五。

    当然,因为消息来自韩武,所以韩绛还是要自己确定一下。

    “老先生,晒太阳呢?”韩绛主动走到坊口一个老丈面前,那老头一个激冷:“不敢,不敢,老渣滓那敢是先生,小官人客气了。”

    “吃了没?”

    老头脸一红,没接话。

    韩绛一伸手,韩武递过来一只木盒,木盒内装有四个饭团,压的很紧的饭团,还加了点盐,以及几颗梅干。

    “怎么称呼?来一盒。”韩绛笑呵呵的把木盒递上。

    老头没敢接。

    韩绛拿手扣出一块放在嘴里:“安心,没毒。而且我也没什么要骗你的,实话对你说,我是钱家的女婿,有点小钱想出来作点善事,所以打听点事。”

    老头眼睛一亮,飞快的抢过那木盒:“那谢谢小官人,老渣滓是收酒楼旧饭的,混名阿土。”

    “那我就称呼您老一声阿土伯了。”韩绛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韩武很兴奋。

    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自家少君要干大事,比铸钱这事还刺激。

    韩武不知道,因为他的智商问题让韩侂胄不放心,铸钱坊的护卫工作没他什么事了。韩侂胄给的理由是,象韩武这样武艺顶尖的应该给少君贴身护卫这才是有前途的活。

    韩武当然信,因为这是主君亲口告诉他的。

    这时,一辆很朴素的马车停下,有人走了过来,径直来到韩绛面前一抱拳:“小兄弟如何称呼。”

    “阿绛。”

    “绛哥儿。”对方点了点头,然后自我介绍:“我姓钱,钱皓桁。”

    听到这个名字,韩绛与韩武同时愣了一下。

    韩绛听到的是,这位自称钱壕横,如此霸气的名字往后一千年,依然霸气。

    韩武却隐隐感觉这个名字自己听过,而且不止一次。但就是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似乎是主君因为这个名字咆哮过、或是因为这个名字打过人、还是这个名字弹劾过韩家的官,好象不是什么好人。

第一一九节 壕横兄

    钱皓桁这个名字可取的有深义,皓为正大光明、桁为双音,读航音则是衣架,读横便是横梁的意思。

    绝然不是韩绛听到的什么……壕横!

    “久仰、久仰。”韩绛礼貌性的笑了笑。

    “客气,客气。”钱皓桁也同样礼貌性的笑了笑,然后问:“绛哥儿,你说你是钱府的女婿,我也是钱家人,听闻你要这里作善事,若有需要愿相助。”

    韩绛听得出来,这句是真心的。

    韩绛眼珠子转了两圈,计上心头,马上说道:“是善事,这是新城的坊。我观察这坊只有两条水道,取水饮用和排污竟然混用,我认为这样非常的不好,我希望可以出钱改善这坊民的生活,当然,我新拜的老师……啊,惭愧,后天才正式去钱府行拜师礼,先说这坊。”

    听到去钱府拜师,钱皓桁肯定要问:“敢问其师是那位。”

    “惭愧,后天才正式拜师,是放翁公。”

    就是典型的扯虎皮了,以放翁的气节、名望,挂上弟子之名后,韩绛自然是看到面前这位壕横兄看他的眼神变了,变的认真、而且还有那么一丝敬佩之色。

    “啊。”钱皓桁表情变了,起身很正式的一礼:“原来是放翁的弟子,失敬之处请见谅。”

    韩绛双手入怀欠身一礼:“不敢,不敢。初三才正式拜师。”

    钱皓桁却是非常的严肃。

    “不,不。放翁轻易不收弟子,既然能初三去正式行拜师礼,便是弟子。”

    钱皓桁没有一点怀疑了,放翁就是陆游,陆游的弟子、自己钱家的女婿,这必是德行合格、才华出众之辈。

    韩绛不认识面前这位,这位来头相当的大。

    现任泉州扛把子。

    错了,是泉州最大的官,管军、管民、管小官。泉州离临安并不是十分远,但这位两年多都没有回过临安,这次回来是遇上了大麻烦,所以才回来请爷爷给点建议。

    韩绛拉着钱皓桁一起坐在长条木凳上,继续讲自己的设想:“阿土伯,我问您老一句,你家住多大屋的。”

    “三十六尺,让小官人见笑了,是用旧船板搭了一个屋。”

    三十六尺。

    这个数据把韩绛搞的有点懵,心中计算了一下,韩绛感觉大约是四个平方米。

    四平米方?

    韩绛再问:“阿土伯,你家几口人?”

    “三口,我有两个儿子。”

    三口人住四个平方米,这个有点挤,好象有点挤。

    韩绛内心快速的作了一个计算后问:“阿土伯,我问你老一句,若是你老把现在的屋给我,我把周边的屋子也买下,全部推倒重建,我给你建砖屋,建好之后有一百尺算是顶你现在的屋子,你若想再要大一点,每一尺……我算算。”

    韩绛用的心算,那边钱皓桁已经叫人拿来纸笔。

    “阿土伯,超过一百尺,五十尺之内,每尺我要三千文。再超五十尺,我要每尺四千文,超过两百尺之后,我就五千文了。”

    “我换个说法,你的屋可以换一百尺,再五十尺就是十五万文,再五十尺就是二十万文,再多就是每尺五千文。若是要更漂亮的屋,那再算。”

    阿土伯听完咧开嘴笑了:“小官人这是送钱给老汉,老汉谢过小官人,可老汉没钱。”

    “没事,你先付三成,然后按月分一百八十个月给我,月息只要两分。”

    “什么?”钱皓桁惊的笔都掉在地上。

    替人建屋,收了工料钱这是合理的,对方钱不够借钱,可以分十五年还,而且月息只要两分,要知道当下的月息是每贯钱月还八百钱,而且是驴打滚的翻。

    “钱兄,借纸笔一用。”

    “好,好。”钱皓桁还没回过神来。

    一个房贷还款列表,这东西对于韩绛来说不要太容易。

    五年期还款计划,十年期还款计划,十五年期还款计划,而且还有一副简单的房屋户型图、规划格局图给阿土伯看。

    阿土伯两眼全是星星,他晕了。

    这里开始有人聚集,人越来越多,半个坊的人都围了过来。

    韩绛开始换黑板,一边画一边讲解。

    “各位,若是全坊改造。首先咱们讲究一个三通四平。啊……”韩绛卡住了,三通四平下意识说出口,这原本是指通电、通气、通水……,后来还有通暖。

    他喵的,韩绛一咬牙,继续:“这三通,就是通水。保证各家各户干净的水到门口,保证整个坊没有一点污水,污水直接通到河里。最后一通,咱们通暖,就是各家各户的屋子暖和如春,当然暖费是要交的。”

    有个年轻人站起来就问了:“小官人,咱小户人家不懂什么叫暖和如春,只听过温暖如春。”

    打脸,这巴掌拍的那个响。

    韩绛脸皮多厚,这巴掌打在脸上就象风吹过,立即接上一句:“这么说,你家里若没有临安府的大户人家暖和,我不收你的暖费。”

    “大户,多大的大户。”

    “韩家,怎么样。我白纸黑字给你们写明白。”

    “好。”无数人高喊着:“别说比韩老贼家里暖和,有一半咱们就如数交钱。谁敢和韩老贼家里比。”

    听到这话,韩武第一反应就是要抽刀。

    韩绛吓的差点跳起来,赶紧一伸手挡下,然后高声说道:“咱们是说正事,别骂骂咧咧的,不好,不好。”

    坊里的人都笑了,穿着士子服的人回应:

    “小官人继续讲吧。”

    韩绛指着自己写写画画的小黑板:

    “好,然后就是五年至十五年的还款计划,还不上钱收房子,房子拍卖扣下你还不上的钱,多余的还是你的。这是公道,白纸黑字。你们算一算,百尺小屋每个月平均只还几千上万个钱,你们还不起?还不起的都是不愿意好好作工的。”

    “对,对。”

    无数人高喊着,这时连旁边坊的人都过来围观的。

    韩绛继续讲道:“想当初汴梁的时候,啊太远了,就说现在。我的老师放翁,作官的时候想在临安买房,他买不起。临安府的房价是绍兴府的不知道多少倍。”

第一二零节 呵呵,再呵呵

    韩绛问临安府与绍兴府的房价差多少倍。

    有人高喊了一句:“一百倍。”

    又有人喊了:“城外,几百倍。”

    韩绛压了压好:“好了,好了,咱们说咱们的事。看看这个,三室两厅一卫。这是多大的房子呢,六千尺。既然要作好人,那咱们实在到底,这一套只要……”韩绛停下,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钱皓桁可以听到周边的呼吸变的越发的粗重,在这宁静之下,只有越来越粗的呼吸声。

    “三十万钱。我给大伙把利息再降,每个月一分息,而且不叠息。每个月只需要还与两千两百八十八个钱,一共还十五年。仅此一次,今明两天白纸黑字签了的,我请临安府派官差留档,但有一句话说前头,全坊推倒,若有一户不同意,你们想一想,咱修路正好有间屋挡着,合适不?”

    没有人回答,都沉默着。

    韩绛原本是来作市场调研的,结果变成了拆迁大会。

    这个坊韩绛已经知道,拿阿土伯来说,别看他是收泔水的,一个月实际的收入差不多达到一万两千个钱,大儿子是码头工人,有技术,月接近三万钱,小儿子学了手艺是织匠,月收入超过五万钱。

    这里最富的是一个商号的半掌柜,就是掌柜的大助手,每个月收入二十五贯钱。

    最穷的是一个洗衣妇,月收入七千钱。

    只是临安城的生活成本,实在是有点吓人。

    韩绛所推出的户型中,最小的是纯三室,就是三个房间没有客厅那种,六百尺左右不含装修也就是折十八万钱,加装修三十万钱。

    成本够吗?

    韩绛计算过,够。

    当下盖房子花不了多少钱,真正贵的是地皮。

    坊中这些人手中的地皮才是最大的成本。

    围观的人开始低声讨论,韩绛深吸一口气,坐在长木凳上开始等。

    过了好一会,有个穿着细布衣的走上前来,先施礼,然后说道:“小官人是善举,小官人虽穿布衣,却必是我等不敢高攀的贵人。若有争执,临安府衙门口太高,我等想要一个保人,一个中人。”

    成了。

    韩绛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吩咐:“武哥,拿我的名帖,请王公、谢公两位相公前来,不敢言谢,只说我年轻想作点事,请两位点评一二。”

    “是。”韩武立即回应。

    钱皓桁这时也站了起来,他从头看到尾,他分析过韩绛的作法。

    韩绛是挣不到钱的,那点利息的收入也只能说弥补一下让这些人十五年还钱的亏损,这会又听到韩绛能请动王、谢二位。

    又称为相公,那必是王蔺、谢深甫两人。

    当下,钱皓桁在袖子里抽了一张名帖:“拿我的帖子也去。”

    韩绛赶紧道谢:

    “谢过。”

    韩武双手接过帖子小跑着就去请人了。

    他心中其实挺犹豫的,因为今天是年初一,这个时候去请人,合适吗?

    钱皓桁站在黑板前:“此物好,大好。”转过身,钱皓桁对坊内的人说道:“本官现在泉州为官,知府事钱皓桁。这事本官听了,也想了,本官讲几句,也代各位问几句。”

    一听这名字,当下好多穿文士衫的寒门子弟都挤出来施礼。

    韩绛不知道这是谁,寒门士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今钱府嫡长房长孙,泉州有多少户为这位立下长生牌,其清誉两浙无人不知。

    钱皓桁一一回礼。

    “有算学精通的上前,咱们一起算。本官以为,这十五年按月还款,出借一方是亏的,而且亏的很不少。再来算一算这屋价,本官以为这是善举。当然,本官等会也会代各位发问,既然白纸黑字,自然要先小人后君子。”

    算!

    你们随便算。

    韩绛脸上平静,内心却乐呵呵的在笑呢。这只是自己计划的头一步,接下来坊内开一个小银行,吸收存款再放贷。再开一个小当铺,然后再开一个学校收学费……

    房子不挣钱吗?

    呵呵!

    咱钱庄不挣钱吗?

    再呵呵。

    等时机成熟,咱自己铸的钱用在钱庄之后。

    再再呵呵。

    所以,只要盖房子没亏就是大挣,韩绛根本就不在乎这点盖房子的钱,更何况盖房子谁说就一定亏钱呢。

    话说王家。

    王蔺一看帖子,直接就准备扔出去。可再想想,又犹豫了一下。韩侂胄的这老贼的面子可以踩在脚下,但韩绛此子作事要请自己点评。

    出于好奇心,王蔺还是犹豫着想去看看的。

    家人这时又说道:“主君,对方还拿了第二份帖。”

    王蔺接过,整个人愣住了。

    钱皓桁!

    难道说,钱家真的已经接受了韩绛,否则这两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王蔺心说:不行,要去看看。

    话说韩绛真不知道这位壕横兄是谁。

    除了是泉州的知府事之外,他是钱府嫡长房长孙,当然还有一个身份。

    钱歆瑶她爹,亲爹。

    这时,有仆人来到王蔺面前报:“主君,谢公到府。”

    “快,快迎。”

    王蔺一边叫仆役去迎的同时,自己也迎了出去。谢深甫一见到王蔺,手上拿着两份名帖:“话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没打起来?还是说钱家已经同意了韩府的求亲,可没听说韩府请了谁当男方大媒。”

    “这。”王蔺也不知道,他刚才还有点懵呢。“话说,我也不明白,正准备去看看。”

    谢深甫将两份名帖在手中拍了拍:“走,看热闹去。”

    “这个,也好。”

    一刻钟后,谢深甫与王蔺到了,这时韩绛正在和钱皓桁争执。

    “壕横兄,你这思想已经老套了。统一取水、引水到坊内各地,依五十步设一个取水处,保证水源够干净。我去过岭南,滇池有一种作法叫三眼泉,就是三个水池,头一个水池用来喝,第二个水池用来洗,第三个水池……忘了。让我想想。”

    王蔺与谢深甫差一点笑喷了。

    韩绛刚才叫什么?

    皓桁兄!

    叫的好,这一声兄叫的好,叫的妙。

    显然,这韩绛与钱皓桁这两位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呢。

    谢深甫一仰头,张开嘴就准备大笑几声。王蔺赶紧去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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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色大宋介绍:
业务经理韩绛空难来到南宋,被人救起。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救命恩人”韩老头,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绛色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绛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绛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