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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戮传说全文阅读

作者:追梦鼻涕虫     天戮传说txt下载     天戮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终得音讯

    渐渐恢复了的记忆,使他慢慢的想起了以前的点点滴滴,想到两人好不容易破镜重圆,如今却又剩下他形单影只,傅凌云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悲伤。

    “少爷!少爷!边关有急报!”连枫一路小跑的冲进了傅凌云的营帐。

    徐勇忍不住咒骂:“妈的,快到年关了,那些墨狗都想赶着送死吗?”还嫌事而不够多吗?

    连枫从怀里取出一封插着鹅毛的信件,交给了傅凌云。傅凌云打开一看,却是不着调的叶殇写来的。

    除了拉拉杂杂一堆不着边际的废话和千叮咛万嘱咐,请傅老夫人和公主大人务必一定要照顾好他那天真可爱的小妻子之外,他在信中告诉了傅凌云一个惊人的好消息:

    他在墨国和大炎交界的墨国小镇的客栈里发现了貌似楚青若留下的记号!

    于是他便向客栈的伙计和附近的商贩打听了一番。几个月前,确实有一个像他口中形容的女子,跟着一队人马从这里经过,还在这家客栈住了好几天。

    据客栈小二回忆那些人里,这队人马有一个领头,大家都管他叫程先生。因此叶殇大胆的推论,失踪的楚青若,有可能被一个化名程先生的人带去了墨国。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惊雷,在安塘大营炸开了。

    大家都感到万分的欣喜,一方面知道了楚青若还活着,另一方面知道了他们大概要往哪个方向去寻找,不会再像没头的苍蝇一般瞎碰乱撞。

    原来,自那日楚青若失踪以后,一蹶不振的傅凌云便病倒了,而且他的失忆症由于受到了沉重的精神打击,似乎变得越发的严重了。甚至于前一天晚上说的话,第二天早上便忘得一干二净,一夜之间他的头上似乎冒出来许多的白发。

    这样的情况令众人感到一筹莫展,请来了宋修竹为他仔仔细细的医治。

    为他把过脉之后,宋修竹开出了一张药方,药方上需要用到两味只有墨国才出产的珍贵药材。无奈。他们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悬赏找遍了整个大炎国都没有办法配齐足够的剂量。

    万不得已之下,只得请他们中武功最高,轻功最好,也是脚程最快的叶殇跑一趟墨国,为傅凌云寻来药材医治。

    谁知叶殇那个不着调的,竟一去不复返,只在半个多月前,托人捎回来两大包药,自己却没有回来。

    许是众人已经习惯了他一向自说自话,自由散漫的性子,大家见到既然药材已经找回来了,至于他,也就没人管他去哪里浪了。

    可没有想到的是,叶殇竟借着这个机会,在墨国打探起楚青若的消息,也竟真的给他瞎猫遇上死耗子,探得了一丝眉目!令众人既感动又兴奋。

    “快,立刻给他回信,叫他务必一定要只查到那位程先生究竟是何人!现在人在何方?”几个月没有开口说话的傅凌云,一口气下大了一连串的指令。众人也欣慰无比。

    又等了许多日,叶殇的回信终于慢吞吞的回来了。信中又带给众人一个如同惊雷一般的意外:楚青若在墨国的九世子府。

    只是他一个堂堂的墨国王子,劫了一个妇道人家去,究竟是要做什么?做人质?为什么不劫持皇子公主呢?说穿了楚青若除了一个将军夫人的身份比较唬人意外,既无显赫家世,又无万贯家财的,劫她作甚?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楚青若唯一有的资本,便是她那颗聪明的头脑,和倾国倾城的容貌,可她是个已嫁作人妇的女子,既不能入朝为官,也不能再嫁作他人妇。

    这……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一直沉默不语的宋修竹却道出了天机:“百里晟八成是看上了楚青若了。至于为什么会看上她,那就不得而知了。

    男人看上一个女人有很多种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却只有一个!这个女人的容貌吸引了他。

    傅凌云听了以后,却反而松了口气。

    为什么?

    因为他了解楚青若性子。

    试想,一个会千里寻夫,誓死也不改嫁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能动摇得了她的意志?若是那百里晟只是因为爱慕她而将她劫了去,那她的生命安全便一定没有问题。更何况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想要拿捏住她,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心定归心定,可毕竟傅凌云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自己心爱的女人落入了别人的手中,又怎么会不焦急。于是,他决定潜入大墨,营救出楚青若!

    一连消失了大半个月有余的百里晟,今日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楚青若来了。带着几匹上好的绸缎,他兴冲冲的来到了她的院子。

    他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尹秀从房里出来。尹秀开心的伏下身子便要行礼,却被百里晟一个手势个拦住了。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百里晟挥挥手让她退下。

    尹秀欲言又止,却架不住百里晟的一瞪眼,便不敢再吭一声,悄悄地退了下去。

    她在屋里做什么?

    听这里的暗卫回报,自第一场雪开始,楚青若便很少走出房间。这不禁让他对她的行踪特别的好奇。一个人可以几个月足不出户,这屋子里到底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让她这般的沉迷?看书?作画?

    想到这里,他深提一口气,脚下的步子变得轻盈无声,来到了她的窗前,悄悄的抬起了窗户,好奇的往里看去。

    只见房间里一片烟雾朦胧,一个硕大的木桶摆在了屋子的中间。木桶里一条雪白如玉的胳膊正在愉快的打着水花。

    百里晟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到了自己的某处,呼吸也不知不觉紊乱起来。他赶快放下了窗户,深吸了两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冷却一下自己此刻变得燥热不已的心。

    “咔嗒”,由于他的手松的又急又快,窗户飞快的关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尹秀。是你吗?”屋里传来楚青若疑惑的声音。

    尹秀闻声而来,却看见一向高大威严的世子殿下,竟然一手抱着两匹锦缎,一手扶着自己的帽冠,猫着腰躲在了窗台的下面,面带潮红,呼吸急促,满脸紧张。

    殿下这是怎么了?尹秀心中感到十分的奇怪。殿下朝她又是招手,又是摆手的究竟是想说什么?

    见尹秀半天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百里晟窘迫万分。若被人知道他一个堂堂世子殿下,竟偷看了女人洗澡,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尹秀!”楚青若又在房里唤了一声。

    “哎……哎……”尹秀迟疑的走到房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将绸缎随手扔在了地炕上,落荒而逃的世子殿下,胡乱的应了楚青若的呼喊。

    “尹秀,刚才是你吗?”

    “啊?哎……哎……是,是我,姑娘,热水还够吗,还要我在为你再添点吗?”尹秀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楚青若不疑有他:“不用了,你把我的干净衣服取来吧。”

    飞快的逃出楚青若院子的百里晟,一口气跑了好远,直到看不见院子的任何一个角落,才停了下来,扶着路边的一棵树,气喘吁吁。刚才的那一幕,虽然只有飞快的一眼,便已经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了。

    一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一下子又翻涌了起来。

    抽出了别在后腰的扇子,百里晟一边拼命的扇着,一边努力的想把刚才那一幕从自己脑中挥去。

    “呀,世子殿下,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扇扇子?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一个嗲的像糯米一样的声音突然响起。

    百里晟收拢了扇子看了过去,原来是他的侍妾金敏喜 。

    “哦~刚才跑了几圈,有点热。”

    “呵呵,殿下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哎?殿下,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别是已经着凉了吧?快,跟臣妾回宫,让臣妾请医者来为你看看。”

    金敏喜是百里晟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比他年长许多的侍妾。百里晟对她,有着几分如同姐姐一般的敬重。

    “不,不用了,我这是刚才跑……跑的。”百里晟尴尬的回避了她摸上来的手,轻轻地闪过身子,边说边转身往自己的宫里走去。“喜嫔也早点回宫吧,天看样子又要下雪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走了。”

    金敏喜也不纠缠,只是失落的望着他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他跑来的方向时,她的眼神却迸出了一道吃人般的光芒。

    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自己大了他许多,但她是他第一个宠幸的女人,而他也成了她此生目光追随的男人。

    他向来对女人不上心,尽管他对每个女人都温柔,都大方。但只有她才知道,那只是他笼络后宫女子的手段。

    正是因为她知道,从来没有哪个女子真正走进他的心里,所以,聪明的她,从来不争不抢,不拉帮结派,不营营汲汲。

    这也就是她能得到他的宠爱和敬重那么多年,她的地位一直在后宫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秘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深入敌后

    那座院子里住了一个他从大炎国带回来的女子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世子府。当别的嫔妃和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又嫉妒又恼恨,一开始,她依旧还是一笑置之,云淡风轻。

    可今日,当她远远地看着他,从那座他从来也不让人靠近的院子里,落荒而逃的跑出来的时候,金敏喜的心中开始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尤其是他那欲盖弥彰的回避,更是让她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嫉妒。

    墨国胡杨镇唯一的客栈,近日来了几个奇怪的客人。

    为首的是一位相貌俊秀,单薄的少年公子,身边跟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大嗓门,粗犷的像屠夫一样的中年保镖,另一位是面色蜡黄,像痨病鬼一样,但身板却修长结实,沉默寡言、举止有礼的青年管事。一路同行的还有一位容貌秀丽却举止粗鲁的像男人一样的丫鬟。

    四个人走进了客栈以后,先要了两间房,又买了几套墨国最普通,最不显眼的衣裳。换过之后,四人聚在大堂里最角落的一张桌子,点了几个小菜,几斤好酒,边吃边交谈。

    容貌俊美的丫鬟拎着裙子,两腿大八字的坐了下来,双手时不时在自己的胸口提溜着衣裳:“我的娘啊,这好好的衣裳咋就非要在这胸口绑个结呢?太难受了。”一伸手,刺溜一下将胸口的衣襟带给解了下来,外衣随着他的动作敞开,露出里面的加里来。

    “噗……”对面桌一个一直偷瞄着美貌的“她”的男人被“她”这般豪放举动惊的一口酒喷的老远,喷得旁边桌的人背上的衣服全湿透了。

    “咦西……你这狗崽子,怎么回事!”旁边桌的人开始骂街。

    “呀,我说你骂谁是狗崽子?”喷酒的男人也是个暴脾气,毫不示弱的骂了回去。很快,对骂变成了对打,一时间隔壁桌碗筷起飞,桌椅横撞。

    与小丫鬟这桌同坐的三个男人,一起没好气的看着“她”。见自己惹了祸了,小丫鬟便悄悄地低下头,并拢腿,将上衣的带子又重新系好,乖乖吃饭,不再说话。

    这四个人,正是乔装打扮成管事、保镖,书生和丫鬟的傅凌云、徐勇,宋修竹,和女扮男装的连枫。

    “爷,叶殇那小子说,发现少夫人留记号的应该就是这家店。一会儿吃完饭,连枫,你拿着少夫人的画像,再去向小二打听一下少夫人的行踪,再确认一下。”

    “嗯。”低头只顾吃饭的连枫,从饭碗里传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哼。

    徐勇撩起来就是一记巴掌,呼在了他的头顶,差点没将他的脸拍进碗里去:“和你说话呢!就知道吃!”

    “不是你们让我闭嘴的嘛!”想想就有气,四个人一起出来,为什么偏偏叫他扮女人!明明宋大夫比他长得还要瘦小,怎么不叫他扮女人?(原因请参安塘大营相会那一幕。)

    宋修竹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却被连枫投来一记白眼:“笑什么笑!显得你牙白啊!”恨恨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快,进去搜!”客栈外突然一队墨国的官兵强行闯入,小二见状忙不迭上去招呼:“官爷,今日有何贵干?不忙的话,坐下喝两杯?小的请客?”

    “去去去,一边去,今天执行公务,哪有闲工夫喝酒,你小子让开,不然治你个妨碍公务之罪,喝酒?找死啊?”

    领头的官差五十来岁,干瘪瘦小,满脸的褶子,看上去似乎和店小二颇有几分交情,笑骂着坐了下来,指挥着手下拿着几幅画像,一桌一桌客人比对盘查。

    小二哈着腰,苦着脸在一旁问道:“大爷,今日又是什么事情盘查小店啊?”

    那官爷皱了皱眉头:“听说有几个细作从炎国潜伏进咱们大墨,上头……”说着用手指了指头上,“现在可是头疼得很呢,这不叫我们带着画像到处搜查呢。”

    听到细作二字,小二甚是紧张:“什么,有细作混到大墨来了,这可怎么了得。”墨国的百姓非常的团结,一听说有细作混进自己的国家,马上便与官差同仇敌忾。

    官爷也是一拍大腿:“啊呦古,可不是吗,真是令人伤脑筋啊!对了,我给你留下几张画像,你小子往后可要给我多留点神,一有什么消息记得立刻通知我。”

    “那是,那是。”接过了画像,小二打开看了一眼。画像上画着四个“相貌不凡”的男人,除了一个年级比较大点以外,其余三个都是风华正茂的小伙子。

    傅凌云四人不动声色的吃着饭,悄悄的观察着官差的动向。

    “你们,从哪儿来的,把头抬起来!”两个官差拿着画像,来到了他们的桌前,他们放下了筷子,一边抬起头让官差比对,一边则在桌底下,暗暗握紧随身携带的匕首。

    好在,有惊无险,墨国的画像水平似乎过于优秀,将他们四人画的过于“俊美”,反倒和真实的他们有了很大的出入。

    宋修竹看着画像中几乎被描绘成妩媚动人的女子一般的自己,恨不得撕碎了将它生吞了下去。连枫和傅凌云也是对着画像上方头大耳,孔武有力的自己哭笑不得,徐勇则是被画成一个眼神猥琐,满脸油腻的胖老头。

    啧啧啧,这是哪儿找来的画师,真该好好奖赏他一番。四人啼笑皆非的想道。

    “报告,这里没有画像上的人。”士兵向官差报告道。

    “我们去别的地方搜,走!”官差一挥手,客栈里的官兵像退潮一样离去。

    四人松了一口气,就凭那样的画功,看样子他们一路到盛京应该是平安无事的了。

    真是托了那画匠的福啊……

    后面的一路,自然是有惊无险,四人用了最快的时间,便赶到了盛京。盛京的繁华与皇都城不可同日而语,很快他们便打听到了九世子府的所在。

    只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楚青若在一个多月前便已经逃出了世子府,现在下落不明,就连九世子百里晟也在满世界找她!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自那日百里晟在楚青若的院子里,不小心撞见了正在洗澡的她落荒而逃以后,被他的侍妾金敏喜看在了眼里。

    金敏喜作为百里晟最得宠的侍妾之一,自然是容不得她的男人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妒忌之心油然而生的她,便暗中挑唆了那位年轻的王妃,联合了一众嫔妃一起伺机寻找机会,一举除掉楚青若这个眼中钉。

    终于有一日,被她们逮到了这个机会!

    那日,大雪刚停,天地间一片银白色的风景,使思乡心切的楚青若触景生情,整日里闷闷不乐,闭门不出。忠心的尹秀为了逗她开心,特意做了两个竹雪橇,拉着她,来到了世子府的湖边。

    湖面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尹秀让她穿上了竹雪橇,拉着她的手在湖面上飞快的划着。

    也许是这新奇如飞般的感觉,让楚青若暂时忘却了烦恼,在跌跌撞撞里和尹秀两人肆意的欢笑打闹起来。

    两人的笑声从湖面一直传出了老远,引起了金敏喜的注意。眼珠子转了转,她扬手招来了她的内事,伏在他的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内事一脸了然的匆匆离去,只剩下一脸等着看好戏的金敏喜远远地,意味深长的看着湖中心浑然不觉的楚青若和尹秀欢乐的身影。

    不久,一位地位并不高,但却骄傲的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的年轻妃子,在内事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走来。“喜嫔娘娘,今日您可好?”

    “哦?是李嫔娘娘啊,啊呦古,你的肚子可是真大呀,一定是个胖小子!”压下心中的嫉妒,金敏喜违心的夸奖道。

    她是最早服侍世子殿下的,可是她的肚子这么些年却一直没有动静,眼看着一个比一个年轻的嫔妾被陆陆续续娶进门,有几个进府没多久肚子里便怀上了,偏就是她的肚子依旧毫无动静。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女人都在背后叫她什么?她们都叫她“不会下蛋的老母鸡”。这样的绰号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金敏喜的心里,让她疼痛不已。

    好在世子殿下一走便是许多年,都还没来得及记清楚那几个怀上孩子的嫔妃的样貌,也没等到孩子出生,他便去了大炎。

    而整个世子府的女主人,王妃娘娘,当时也还是个只有**岁没脑子的小毛丫头,又哪里是她的对手。这么多年一直被她连哄带骗的捏在手心里死死的。

    于是,只手整天的她,便悄悄地借着这位年轻的王妃娘娘的手,将那些怀了孩子的嫔妃悄悄地打发了,病死的病死,意外身亡的意外身亡,处理的是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把柄。

    如今世子殿下才回来半年多,这位年轻嫔妃便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怎不叫她心中暗恨。

    刚好今日里撞见了那个异国来的贱民,这一石二鸟的好戏,可是这样的冬天里,最有看头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畏罪潜逃(一)

    “哦?你们都已经到了呀?”张恩淑的声音响起,金敏喜和挺着肚子的李嫔一起伏下行礼:“王妃娘娘。”

    “嗯,都起来吧。”张恩淑高傲的一抬手。

    “尹秀,你慢点,慢点,不行不行,我要摔了,摔了,啊……哈哈哈”

    远处传来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

    “什么人,竟然那么大胆,敢在世子府嬉闹?”张恩淑听见这样熟悉的笑声,不由得板起了脸,满脸的不高兴。

    就喜欢她这点,喜形于色,毫无城府,被自己轻轻一挑唆便轻易的上钩,金敏喜暗暗得意。

    “娘娘,那是殿下从大炎国带来的那名异乡女子,怕是还不懂这里的规矩,请王妃娘娘恕罪。”

    “哼!又是她?”

    前几次想好好收拾她,都没有成功。这一次殿下正好不在府中,看还有谁来帮她!“太没规矩了,走,我们去看看。”

    金敏喜和李嫔同道:“是。”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向了湖边。

    “姑娘,你的脚要这样划……对,对,就是这样!啊……王妃娘娘,喜嫔娘娘,李嫔娘娘!”

    原本正手舞足蹈说的兴起的尹秀突然间面色发白,一下伏倒在地。

    刚刚有点掌握了技巧的楚青若,忍不住回头看去,却是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尹秀急忙站起来,跑过去将她扶起,慢慢的扶着她走到张恩淑三人的面前,然后又重新伏在了地上。

    “娘娘……”尹秀伏在冰冷的冰层上,身子渐渐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看到金敏喜眼中的不善,心知今日殿下不在府中,除去老实的李嫔不说,任性善妒的王妃娘娘,和惯有“笑里藏刀”之称的喜嫔一同前来,看样子,今日姑娘将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难。

    老天保佑,世子殿下,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尹秀的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呀,我说你这女人,不知道这里是高贵的世子府吗?你这样带着个贱丫头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张恩淑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教训着楚青若。她要她知道,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才是真正匹配的上世子殿下的女人。

    “抱歉,是我打扰到娘娘们的雅兴,小女这就回去。”

    楚青若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

    三个人中,站在最后面的那位,看上去是个老实的,而且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应该是还有身孕。这两位将一个怀着身孕的嫔妃带到了连站着都有些困难的冰面上与她对峙,其用心可想而知。

    王妃是个还没长大孩子心性,任性刁蛮,却没有这么深的城府。看来这次幕后的黑手,应该是尹秀嘴里的这位一脸慈祥,笑容可掬的喜嫔娘娘吧。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张恩淑双眼一瞪,身后的几个内事便围了上来,拦住了楚青若的去路。

    “呀, 我说你!”

    见楚青若毫不理会她,拉起地上的尹秀,绕过了内事划着竹雪橇就要飞快离去的张恩淑,忍不住跳脚。

    她身后的金敏喜暗暗撇了撇嘴,心中甚是嫌弃她这般幼稚的行为,嘴上却喊着:“王妃娘娘小心!”

    和她站在一起的李嫔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便觉得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便撞倒了张恩淑,狠狠的砸向楚青若的怀里,本能的拉着她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莫名其妙被拉倒的楚青若重重的摔在了她的身上。

    一缕殷红渐渐从李嫔的身下晕开。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世子殿下的子嗣?来人,快来人,快将这个贱民拿下!”

    内事喊来了府里的侍卫,将李嫔快速的抬了下去医治。当然,金敏喜自然也是没有那么好心,最后李嫔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这是后话。

    抬走了李嫔后,侍卫们将楚青若和尹秀两人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尹秀已经吓得嚎啕大哭,大声喊着饶命。

    而楚青若心中却是异常的镇定,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其实你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蛊惑气息,“能换个地方聊聊吗?”

    张恩淑和金敏喜相对互视了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呀,你现在在我们的手里,别想耍花样。”

    楚青若踌躇满志的对着她们一笑:“你们想要我消失,而我也想要消失,难道这样的共识,还不足以让两位抽出一点点时间听我说上几句吗?”

    精致的小院里,屋檐下的地炕上,并排坐着两位衣着华丽,身份尊贵的女子,而与她们对面而坐的,正是一脸淡定的楚青若,和抖着手为三人煮茶的尹秀。

    “好了,我已经命人严守着院子,有什么话你就敞开了说吧!但是我警告你,别跟我耍花样,不然……”

    张恩淑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楚青若往那边看去,楚青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两名头戴纱帽,满脸横肉的侍卫,手握着佩刀,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呵”楚青若轻笑,“娘娘不必如此剑拔弩张。我接下去要说的话,两位娘娘一定会喜欢听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金敏喜皮笑肉不笑的掀唇讽刺道:“那你可别尽挑些我们爱听话说,结果对我们却一无用处,白白浪费我们时间才好啊~”

    楚青若反讽:“怎么?娘娘爱听的话都是废话吗?”见金敏喜脸色忽变,又神态自如的把话兜了回来:“娘娘请放心,我要说的话一定对娘娘们,有大大的有好处。”

    心急口快的张恩淑再也按耐不住了:“别废话,赶紧说!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马上就让人绑了你去龙驹(衙门)问斩!”

    楚青若闻言爽朗的笑了,她倒是真不讨厌她这般毫不做作的性子。“娘娘,你们可知道我是哪里人?”

    “不是说大炎国来的吗?”金敏喜听她这么问,心思七转八拐的她,立即嗅出了事情并没有她们想的那般,只是一个男人单纯的看上一个异国女人,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国家这么简单,于是顺着她的话,应了上去。

    “大炎来的是没有错,可两位可知道我的身份和来历?”楚青若淡定的喝着茶,轻飘飘的扔给了她们一个一会儿可能让她们胆战心惊的问题,为自己离开世子府的计划打下了重要的伏笔。

    张恩淑也开始觉察出事情有点不对劲:“不是说孤女吗?”

    楚青若笑了:“这是你们的世子殿下说的?”

    “难道不是吗?”

    “看来,你们的世子殿下还真是个编故事的高手呢!”

    轻轻的放下了手里茶杯,楚青若收敛起笑容,认真的看着对面两位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叫楚青若,其实是个已经婚配了的女子。而我的丈夫,正是你们大墨的头号敌人,大炎国炎虎军少将军,傅、凌、云!”

    当楚青若一字一顿的说出傅凌云的名字时,张恩淑和金敏喜同时都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盯着她直瞧,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炎国的将军夫人?空口无凭,我们凭什么信你?”张恩淑一脸不信的质问楚青若。

    “你觉得你们英明神武的世子殿下,会为一个毫无身份背景和价值的孤女如此大费周章吗?”楚青若犀利的反问。

    张恩淑和金敏喜两人沉默了。

    “你们的世子殿下究竟为何将我劫来,这点我也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他绝没有想过,要把我交给你们的朝廷!这点,你们不否认吧?”楚青若见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惊吓效果,便开始一点一点的蛊惑她们。

    “世子殿下究竟是打算做什么?”金敏喜不禁开始自言自语。

    “喜嫔娘娘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楚青若满意的看着对面,开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六神无主的喜嫔。

    张恩淑不满楚青若夸奖喜嫔,忍不住愤愤的插嘴道:“呀,你这女人,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就好,干嘛说话总是绕圈子!”

    楚青若失笑:“是,是,是,娘娘。请两位娘细想一下,如果你们是朝廷里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当你得知,世子殿下抓了敌国将军的妻子,又不上交朝廷,反而好吃好喝的供在自己的府里,你们猜,那一位会作何感想?”

    这下轮到张恩淑脸色刷白,一下瘫倒在地:“私通敌国,谋逆大罪……”

    “正是呢。”

    “那我们现在将你交出去不也是一样的?”金敏喜还想垂死挣扎。

    “刚抓回来就由世子殿下亲自押交上去,和供在府上大半年由他的嫔妃押交上去,你觉得在那一位的眼里,能一样吗?”楚青若轻笑。

    “那,只要你死了,这事,一样神不知鬼不觉!”金敏喜到底比少不更事的张恩淑老辣了许多。

    楚青若却把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这点倒是没有错,只是……两位娘娘可有想过,且不说世子殿下将我带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单看他甘冒私通敌国,谋逆大罪的风险,将我藏在府上便可知道,我对他来说,还是相当重要的。

    若是我死了,你觉得他会那么容易放过两位吗?

    就算两位性命无虞,但往后的恩爱呢?你们觉得你们的世子殿下还会在一个坏他大事的女人身上,浪费他的时间和感情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畏罪潜逃(二)

    “这……”两人心知,楚青若说的是对的,世子殿下从不会对无用之人多花一份心思。

    想到这里,两人的神色开始慌乱起来,一个垂着眼苦思冥想,另一个却六神无主,毫无主张的看着身边的人,一脸焦急,期待着对方能够想出什么好主意。

    楚青若暗暗观察她们的神色,便知自己压对宝了。于是,换上一幅老神在在的神情,接着往下说:

    “再说了,此刻两位就算将我交了出去,朝廷上的那位会不会信,还不好说呢!弄不好,被别人扇个风,点个火的,这谋逆大罪,满门抄斩这么大的风险,两位敢担这个责任吗?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成功的看到对面两位的脸变了色,楚青若又故意叹了口气:“两位现在一定很头疼,我这个人,是留又留不得,杀也杀不得,对不对?”

    张恩淑情不自禁的想要点头,却被一旁老奸巨猾的金敏喜暗暗捅了一下,连忙坐正身体,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反驳楚青若几句,接了心里的窝囊气方才痛快。于是张开嘴,便要说话,却又被身边的金敏喜捅了一下。

    不等张恩淑开口,金敏喜抢先开了口。

    她断气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既有卖关子的意思,又为她争取了短暂的思考时间,然后才放下杯子,悠悠的说道:“我们,可以放你走!但是,我们有个条件!”

    楚青若心中如释重负,她等的就是她们的这句话。有条件不怕,就怕她没有条件。若她无条件的帮助自己,她倒反而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呢!“有什么条件,娘娘只管提便是。”

    金敏喜道:“我的条件和你简单,你出了这个王府之后,就永远不要再回来!若是你出尔反尔,欺骗了我们,那以后,你想要再在王府活命,那可就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了!”

    楚青若轻笑,顺便给了她一顶高帽子:“喜嫔娘娘兰心蕙质。你们放心,我若是出了这个世子府,必是要回到大炎,我丈夫的身边去的。”

    张恩淑却在一边反对:“什么?你的主意就是放她走?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金敏喜和楚青若同时反问。

    “她一日不死,世子的心也一天不会死!”

    金敏喜在一旁一脸鄙视,草包就是草包,哪有人当着别人的面说要弄死她的?更何况如今世子还一心偏袒着这女人,她们要对付她不容易,可

    这女人若要持宠行凶,却是比她们容易多了。

    尴尬的朝楚青若笑了笑,金敏喜为她开解道:“娘娘意思是最好能叫世子对你死心,没别的意思!”说罢,连忙转移话题:“可是,你走了我们要如何跟世子解释?我看不成,不成,我们还是要再佭周全了。”

    说到这里,金敏喜忽然觉得这样有些难以自圆其说,两忙摆了摆手,推翻了这个想法。

    楚青若了然:“这个,娘娘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们都想好了。等我走了以后,你们可以先拖上一段日子,等殿下发现了,你们就说遵照了殿下的命令不敢靠近着院子半步,所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不见了。

    若细究起来,你们就说我今日里伤了李嫔,动了她的胎气,自知大罪难逃,便连夜带着尹秀,畏罪潜逃了便是。待我回到炎国,世子殿下也就鞭长莫及了不是?”

    金敏喜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一放:“就这么定了。”

    “另外,还请王妃娘娘出面,将这个院子里的暗卫都调开。”

    “什么,这院子里有暗卫,那我们现在的谈话……?”张恩淑和金敏喜大吃一惊。那怪她要回这里谈话,这女人竟无时无刻不在给他们挖坑!

    楚青若淡淡的一笑:“我相信,两位娘娘若想今天的谈话不传到世子殿下的耳朵里去,多的是手段。这样的小事,对两位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便能处理好的事情,是吧?”

    金敏喜咬牙切齿的看着楚青若:“你可真会给我们找麻烦!”

    楚青若对着她举了举杯:“所以呀,麻烦两位娘娘动作快点,这样也好早点将我这个**烦送走,大家皆大欢喜,不是吗?”

    张恩淑看着这两人唇枪舌剑,一头雾水,但心中却是明白,不管怎样,楚青若走了,断了殿下哥哥的念想,对她总是没坏处的。

    于是就这样,当天的半夜里,楚青若带着尹秀背上了一个小包袱,偷偷的从金敏喜派人偷偷为她们打开的后门,悄悄地出了世子府,两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大雪纷飞的黑夜之中……

    “咣”一声巨响,盛怒中的百里晟一脚踢翻了眼前的桌子,满桌子的酒菜撒得一地都是。

    “找!马上派人去给我找!找不到人,你们就统统不要回来了!”

    一屋子簌簌发抖的下人,一个个都把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大气也不敢出。

    百里晟暂时还不敢得罪张恩淑背后的大院君,所以只好把怒火发泄在了金敏喜这个从陪房丫头爬上侍妾位置的女人身上。

    夫妻这么多年,百里晟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可她的心里却是毫不后悔将楚青若送走。

    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对她动了手,她的心里自然是心如刀割般的疼痛。但一想到从此以后便永远的断了他的念想,金敏喜心中忍不住的痛快起来。

    “殿下,李嫔的孩子没保住,李嫔也落下了病根,以后再不能生养了。那异国来的女人,自知大罪难逃,连夜卷了钱财,畏罪潜逃。这……这也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呀!殿下,请殿下饶命啊……”

    金敏喜唱作俱佳的哭诉。

    百里晟气笑了,楚青若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不知道?

    别说她绝不会对一个孕妇下手,即便是她真的做了,也绝不会畏罪潜逃!真是个低劣的谎言!

    要不是乙方问了盛京的巡夜人,那晚夜里却是看见了两个女子带着一个包袱从世子府的后门偷偷的溜了出去,他几乎就要以为楚青若已经被她悄无声息的杀死了。

    “殿下。”甲方走了进来。“报告殿下,我们已经把整个盛京都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楚姑娘的下落。”

    “找!再加派人手,去盛京周围找!”此刻的百里晟像一个心爱的玩具被抢走了的孩子一般,满心充满了不甘和执着。

    楚青若!你越这样拒绝我, 我便偏不信这个邪!我偏要纠缠于你!哪怕是一生一世!

    离了盛京世子府的楚青若和尹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显得格外轻松自在。一路打听着往大炎去的路,两人渐渐地从热闹繁华的盛京,走到了离盛京外几十里处的一个小村子。

    这里叫清潭村,村长是一位五十来岁,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老爷爷,能跟你讨碗水喝吗?”尹秀人长得秀气,嘴巴也甜。

    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衣服的老村长热情地将她们领到井边,为她们打了水:“喝吧,孩子,清潭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井水最甜,喝吧,随便喝。”

    谢过老村长之后,楚青若和尹秀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啊……这井水还真是甜的!真好喝!”尹秀自从进了世子府便在也没喝到过这么甜的井水。

    “我看你们两个姑娘,不像是这里的人,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啊?”老村长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都不像是一般的家庭出来的姑娘,反倒有些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便好心的问道。

    “老爷爷,我们是从盛京来,要到炎国去。”尹秀毫无心机的回答道。

    “啊?你们两个姑娘家去炎国干什么?那可是万里之遥啊,就算骑着马也要大半年才能到啊。你们这是打算走着去炎国?那要走到猴年马月啊?”老村长很是吃惊。

    “老人家,我们是去炎国寻人。身上的银钱不多,所以雇不起马车。”楚青若说的也是实情。

    “我看你们不如在这里住下,我们这个村子靠着官道,每隔几个月便会有去往炎国通商的商队经过,到时候你们可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捎上你们,这样你们两个姑娘家,也安全些。”

    楚青若和尹秀互看了一眼:“谢谢老人家提醒,若是这样便是再好不过了。”

    老村长闻言,喊来了他的妻子,带着她们去村子里转了一圈,看过了几间村民家中闲置着的空房间之后,楚青若和尹秀便找了一家房间最大最干净的村民家住了下来。

    热情的村长奶奶告诉她们,若是身上的银钱不够,也可以帮着村民干点活当做报酬,这样的话,她们也可以省出点钱,作为以后去炎国的路费。

    就这样,楚青若和尹秀就在离盛景不远处的清潭村住了下来,开始了等候前往炎国的商队的日子。

    人生何处不相逢。

    就在楚青若和尹秀在清潭村住下的几个月后,某日,官道上四匹疾驰的骏马匆匆从清潭村口飞驰而过,往盛京方向快速的奔去。马背上,四个为了寻找楚青若而来的人,带着满腔的希望,策马狂奔。

    青若,等着我,这次换我来寻你,就算踏遍千山,我也一定会找到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悲惨童年

    仿佛又回到了梧桐村,已经成了将军夫人的楚青若,却依旧可以将农村里的生活日子过得得心应手,风生水起。

    尹秀好奇的问她:“姐姐,你不觉得苦吗?”

    楚青若哈哈大笑:“尹秀,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苦吗?”

    尹秀摇头。

    “人生有四苦,生死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楚青若一边做着手上的绣活一边语重声长的向尹秀解释着。

    “好复杂,尹秀听不懂。我知道吃不饱穿不暖,日子就过得很苦。”尹秀将放在灶火中烘烤的地瓜,拿了出来,两手交替着将地瓜掰开,递了一半给楚青若。

    “有人在家吗?”门外有人叫门。

    “尹秀,走,去看看!”楚青若放下手里的地瓜,将手在帕子上轻轻擦了两下,牵着尹秀的手一起走到了院子里。

    “谁啊?”尹秀扬声问道。

    “若姑娘,我是绣房的权管事,今日又有几个绣品想麻烦你给看一下。”

    楚青若在清潭村住下以后,原本只是收了些旧衣裳缝补,赚些做盘缠用的银钱。

    不料有一日,有人送来了一件破衣裳,面料也算上乘,只是两边的袖口因为长期的磨损,都破了一个大洞。主人家心疼这块料子,舍不得扔,便拿来请她想想办法缝补缝补。

    一时兴起,她便问村长爷爷借来了纸笔,画了了一副绣图,然后又将这个图案缝在了那件衣服的两个衣袖上。

    谁知,主人家将衣服拿回去之后,竟又再次找上门来,还带着盛京城中最大的绣房掌柜的一起同来。

    原来,主人家与那掌柜有着生意上的往来。一日两人会面,主人家刚好穿着楚青若给他缝补过的那件衣裳。眼尖的绣房掌柜一眼便看到了主人家衣服上的刺绣,然后便软泡硬磨的央着他将这刺绣的人介绍给他认识。

    此刻门外站着的,就是兰花绣房的权管事。

    “是权大叔啊?快进来坐。”尹秀热情的将他请了进来,楚青若笑着为他递上了一碗热茶,“权大叔,今日又有些什么花样?”

    权管事是一位四十来岁,典型墨国人长相的中年男子。一张宽大白皙的脸盘,细长的丹凤眼,塌鼻子,厚嘴唇,忠厚而又福相。不高不矮的身材,穿着一身体面的衣服,头发梳的油光锃亮,言行温和而有礼。

    “若姑娘,给,都在这里了。”

    将藏在袖子里一卷的花样稿纸递给楚青若之后,他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给,这是上一次的银钱,姑娘数数对不对。”

    尹秀手快,从他手中接过荷包之后,马上将里面的银钱倒在了手心里,一个一个数了起来。

    楚青若堆起歉意的笑容看向权管事:“权大叔,抱歉,这孩子有些失礼了。”

    权管事却完全不在意,摇着双手:“没有,没有,姑娘太客气了,银货两讫,数一数也是应该的。”

    “数好了,不但没有少,还多了两个大元。”诚实的尹秀将多出来的那两个大元放在手心,托到了权管事的面前。

    “啊呦古,看你这孩子,真实诚。”

    权管事像看待自己的女儿一般,摸了摸尹秀的脑袋,笑眯眯的夸奖了她一番。“若姑娘,请不要和我见外,这也是我们兰花绣房一贯的规矩,但凡是为我们绣房做活的绣娘,每年的年关都会多发放两块大元作为红利。

    这也是我们东家的一片感恩之心,你就不要推辞,收下了吧。”说着,又将尹秀的小手包成了一拳,往她怀里推了回去。

    “那好,那我就谢谢权大叔了。”楚青若见他这般的诚意,便不再推辞。

    见事情都办完了,权管事便站起身来告辞离去。

    一路回到了地处盛京最热闹的大街上的兰花绣房内。

    刚走进门,便有小厮上前来报:“权管事,东家来了。”

    权管事脸色一凛:“在哪里?”

    小厮:“就在里屋。”

    “快,带我去。”权管事急忙掸了掸身上的积雪,整了整自己的帽冠,一副恭敬的神态走了进去。

    “小人权镇赫见过大人。”一进门便要伏地行大礼。

    “权先生,快请起。”穿这一身艳黄色衣裙,一开口却是男人声音的丫鬟连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权管事一边在她的搀扶下起身,一边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她:“这位是……”

    “我是连枫呀?权大叔,你不记得我了?”

    原来兰花绣房的东家就是傅凌云,傅家!

    当年这位权管事受人鼓动来到大炎做买卖,结果被同行的人骗光了所有的货物钱财。身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又身无分文的他百病缠身,穷困潦倒。原本想一死了之,谁知竟遇到了外出巡查各地生意的傅老爷子。

    傅老爷子得知了他的遭遇,甚为是同情,不仅将他带回了家中医治,更是给了他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鼓励他回故乡重头开始。

    这样的大恩,权镇赫永生永世也不能忘怀。感激之余,他坚持要老爷子收下了自己的卖身契,自愿卖身给老爷子终身为奴,更是立誓将来若是东山再起,他名下的产业便是大炎傅家的分号,决不另起炉灶!

    就这样,大墨最大,最有名的兰花绣房便成了傅家在墨国的产业之一。

    “哎呦古,是连大人啊……你这身打扮,这……这是……”

    权管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真要命,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这是要做什么啊?

    “这个么……说来话长,事出有因,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连枫向屋子的另一边,盘腿而坐默不作声的傅凌云看了一眼,回头说道。“这是少东家,这次我们乔装而来,其实是为了寻找少夫人的。”

    “什么……少夫人?少夫人竟然来了墨国?”权管事被接二连三的状况,惊得有些语无伦次。

    连枫按着他坐下,一边替他瞧着背顺着气,一边向他解释道:“权大叔,事情是这样的……”

    等连枫向他解释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权管事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少东家,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世子,我倒是有些耳闻。”

    傅凌云一挑眉,好奇的问道:“哦?劳烦权大叔细细说来。”

    百里晟,原名李仁晟。

    其母李善姬,原是一名官家小姐。后因宫变,其父受到株连,被发卖到春香苑成了一名官妓。因姿色过人,又能歌善舞,尤其是一曲惊世绝艳的千鼓舞而闻名大墨,成了红极一时的头牌。

    当时的王上,还只是众多名不见经传的世子中的一员。

    一次的偶然相遇让他和李善姬相遇并相爱了。

    不久以后,颇有手段的王上,从众世子中脱颖而出成了王世子,并得了先王的赐婚,从此以后便与李善姬断了来往。

    不料就在王上刚完婚后不久,李善姬便在妓院里生下了一个男婴,取名李仁晟。

    妓院里的妓女不知和哪个恩客春风一度后珠胎暗结,生下孩子是常有的事,通常都是送人,或者是溺死。

    而李善姬则不然,她不顾妓院众人的嘲笑,坚持将孩子带在了身边,并从小亲自教他礼仪,认字读书。

    从小在妓院长大的李仁晟,受尽了别人白眼和欺凌。他是不幸的,可身为李善姬的儿子,他又是幸运的。

    就在他五岁那年,有一位四方游走,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来到了这个妓院,看上了他的母亲。

    李善姬得知此人武艺超群,便费尽了心思讨好他,只为了他能收自己的儿子为徒,教他一身本领。

    好在百里晟也是根骨极佳,又既聪慧勤奋,那位高手心有所动,于是便收他为徒,留在了妓院,一待便是许多年,教授了他一身高超的武艺。

    到了六岁启蒙的时候,李善姬颇有远见的将他送去学堂,不惜花费巨资求得了当地的名师传授课业。

    这样的举动,使得妓院里一众老鸨妓女看见他便嘲笑他。

    “一个妓女的儿子竟然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妓女们笑他,他咬着牙忍耐着。

    “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嫖客们也嘲笑他,他也忍着。

    “狗崽子,狗崽子!快滚开,狗崽子,会写字的狗崽子。”学堂里的孩子们那石头扔他,将他的头都打破了,他还是拼命咬着牙忍着。

    回到妓院里的家中,他曾愤怒的问他的母亲:“你不做妓女了行不行?”

    李善姬抱着他放声痛哭:“我的儿,只有你金榜题名的时候,才能将母亲救出这个火坑。”

    自此,李仁晟越发的咬着牙拼命学习,刻苦练武,付出了比别的孩子多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十多岁的时候,成了大墨的头名状元。

    就在他前往盛京面圣的前一晚,李善姬将一个上了锁的锦盒交给了他,叫他见到王上的时候,将这个盒子亲手交到王上的手里。

    百里晟不明所以,但还是收下了盒子,带着一颗拯救母亲的心去了盛京。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别重逢(一)

    后来,他也正如李善姬所料的那样,父子相认,成了王上的九世子,正式改名为百里晟,百里是大墨的国姓。

    成了世子的百里晟,将李善姬接到了盛京,自己的府上。

    可惜还没来得及等他好好的孝敬母亲,宫里便传来了一道赐死的密旨悄悄地交到了李善姬的手里。

    那一日白天,将自己打扮得特别漂亮的李善姬,微笑的看着已经出落得英俊不凡的儿子,温柔的说道:“你的世子府,很漂亮,我非常喜欢这里。看到我儿这样,我很欣慰。”

    百里晟笑着和她打趣:“接下去我就该娶媳妇儿了,然后生三个孩子,让母亲亲自为我带孩子。”

    李善姬含着泪,笑着应下。

    到了晚上,关上门,息了灯。

    李善姬幽幽的爬上了凳子,将一根三尺长的白绫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知道,她的儿子以后便是帝王家的子孙了。

    她知道,从此她的儿子便要踏上一条更为艰难的路了。

    所以,她不能成为他似锦前途上的绊脚石。

    一个王世子,是不可以有一个做妓女的母亲。

    所以,她不能活着,她……必须死!

    为了他的儿子,李善姬笑着踢掉了自己脚下的凳子……

    传言,第二天,九世子府成了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痛失母亲的他,疯狂的几乎杀光了府中所有的人。

    自那以后,经过鲜血洗礼的百里晟,便再也不是那个万事隐忍的妓院小子了。

    他处事,果断,心狠,手黑,但凡有人背叛他,便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抹杀。

    他,诡计多端,城府极深,即便是在遥远的大炎国做细作,他依旧可以时时掌控着朝中的局事,与另几位世子斗得是天昏地暗,不相上下。

    渐渐地,百里晟从所有的世子中脱颖而出,就像他的父王那样,成了当今王上最器重的一个,也是最像他的那一个,铁血手腕,野心勃勃。

    大家都在纷纷传言,将来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就是这位充满野心,凶残成性,残暴不仁的九世子。墨国的百姓们却都不希望他登上王位,更看好低调仁爱的六世子。

    听完百里晟的身世之后,身为对手的傅凌云不禁对百里晟的母亲,肃然起敬。

    这是一位充满智慧而又伟大的女性。

    “少东家,这几日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吧!请将少夫人的画像交给小人,由小人出面打探消息,如何?”

    权管事毫不犹豫的将寻人这件事,义不容辞的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傅凌云:“好,那就有劳权管事了。”

    见傅凌云没有推辞,徐勇便从宋修竹手里拿着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幅画像,交给了权管事,“老权,拜托你了。”

    “徐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权管事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画像,抬眼一看,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了声:“怎么会是她?”

    权镇赫看了画像上的人,啊的一声大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他指着画像惊喜的说道:“怎么会是她?”

    众人皆激动的围了上来:“怎么?你见过她?”

    权管事用手抹了一把脸,正色问道:“这就是我们要寻的少夫人?”

    众人忙点头:“正是,正是。”

    “哈哈哈,那不用找了,我已经知道她在哪儿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权管事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徐勇的性子急,见他这般的卖关子,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老权,你倒是快说呀!我们都快被你急死了。”

    难得他们两个酒友隔了那么多年才再次相会,他怎么好放弃这么好一个敲竹杠的机会。

    权管事一把拍开徐勇的手,白了他一眼,故意倨傲的抬起了下巴噘着嘴,不满的说道:“你要请我喝酒,不然我不说。”

    噹噹噹,权管事的竹杠敲的邦邦响,众人失笑,徐勇也是无奈了:“好好好,那咱们这就找个酒馆去?你这个老无赖!”

    众人一起,找了个不显眼的小酒馆,交上了几斤好酒,边吃边说着权管事和楚青若的相遇。

    “那一位的名字中,可是有一个‘若’字?”权管事慢悠悠的一口咪掉杯子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拿在手里敬了敬在座的各人,看着他们都一口干掉后,才开口问道。

    “正是,拙荆闺名,楚青若。”傅凌云放下杯子,神色期待。

    “那边是她没错了,那一位自称若姑娘,问她姓氏却笑而不语。”权管事越发的笃定。

    “那她现在何处?”宋修竹也被这总爱吊人胃口的权管事给急到了。

    “离这儿,五十里地,清潭村。”卖够了关子的权镇赫终于爽快的将地址报了出来。

    “连枫,我们走!”心急的傅凌云一刻也等不了了。

    “哎哎……少东家,你去哪儿?”权管事急忙伸手拉住他。“现在天都黑了,你有出城的令牌吗?”

    “这……”傅凌云一愣。

    “还是的呀!少东家,你就放心的坐下喝酒,等明天天亮了,我带着你们出城去清潭村!啊呦古……你就放心吧!”

    权管事三杯酒下肚,开始打开开话匣子,絮絮叨叨的诉说着当年在大炎和老东家傅老爷子相遇的故事。

    第二天天一亮,傅凌云一行人便随着权管事的马车一同出了城,来到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小村庄上。

    笃笃笃

    权管事再一次敲响了楚青若家的大门。

    “谁啊?”尹秀的声音。

    “是我,权管事。”

    吱呀一声,尹秀打开门,好奇的看着他,“权大叔,你怎么又来了?”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脸黄黄的哥哥,漂亮的姐姐,熊一样的叔叔,好看的大哥哥。

    这么多人,都是来找姐姐绣花的吗?

    “若姑娘在吗?”权镇赫是真心喜欢这个质朴纯真的孩子。

    “上村长奶奶家串门去了,有事吗?”那个脸黄黄的哥哥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要哭了?

    “尹秀……尹……权大叔,你怎么又来了?”

    “哦,她来了……”尹秀听见了楚青若的声音,手朝他们的背后一指。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穿着一身乡下最常见的粗衣长裙,挽着袖子一手拎着一个装满菜的篮子,一手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炒饭的楚青若,正笑吟吟的朝这里走了过来。

    快步的上前,尹秀吃力的用两只手接过篮子。

    傅凌云也快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碗:“我来吧。”

    楚青若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接过自己的碗,转头疑惑的问权管事:“这位是?”

    权管事看了看周围,压低的声音:“楚姑娘方便进屋去说话吗?”

    楚青若疑惑的点点头,将他们让到了院中,关上了院门。“说吧,这几位……究竟是什么人?”莫不是逃犯吧?楚青若心想。

    “青若!”傅凌云百感交集。

    “!!!”

    这……是文远哥哥的声音!楚青若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绕到面前将这男人左右打量了一下,身形,这声音,分明就是她的丈夫,傅凌云!只是这脸……

    “文远……哥哥?”眼泪在眼眶中努力的被压抑着,她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是啊,少夫人,就是我们。我们来接你回家了!呵呵”耳边又响起徐叔的声音,这……这……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吧!

    一旁一直站着的美貌丫头也凑了上来,把头一歪:“少夫人,我,你该认得出吧?”

    这下她终于确定了,她不是在做梦,他们真的来了!楚青若捂着嘴扑哧一声笑出声:“连枫,你……你怎么穿成这样……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楚姑娘!”

    “是你?宋先生?你怎么也来了?”楚青若一边笑着,一边眼泪控制不住的簌簌的就流了下来。

    她真的太意外了,想不到她的文远哥哥竟然为了她,单枪匹马的来到了敌国。她更没想到,她的这些亲人和朋友们竟也随他一起甘冒风险来接她回家,她是何等的有幸。

    “姐姐,你怎么哭了?”惊慌失措的尹秀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没事,尹秀,姐姐这是高兴,……高兴!”楚青若用衣袖轻拭了一下眼角,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小人见过少夫人!”权管事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然后正经八百的向楚青若醒了一个大礼,楚青若吃惊,连忙将他扶起:“权大叔,你这是何意!”

    傅凌云也连忙上前:“权叔,这如何使得?!”

    被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扶起的权管事,站稳之后却是一脸认真:“嗳~少东家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墨国人最讲究礼数!这礼数,不可废!”

    傅凌云闻言,立刻站直了身体,也对着权管事行了一个大大的礼,权管事也惊讶:“少东家,你这又是何意?”

    傅凌云也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权叔说的对,礼数不可废,我们大炎也是礼仪之邦,权叔与我夫妻二人有恩,也当受我一拜!”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别重逢(二)

    楚青若在一旁:“正是,正是,请权叔也受我一拜!”说着便要盈盈拜下,却被权管事一把拦住:“啊呦古,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我也是歪打正着,恰好遇到了少夫人而已,说什么大恩?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三人正在拉扯间,一旁的尹秀突然开口说话了:“姐姐,这个黄脸哥哥和权大叔是在拜堂成亲吗?”

    众人一起大笑。

    楚青若将他们请进屋内,叫尹秀为他们上了烫温的热酒和几样下酒小菜,一是为他们驱寒,二也是让大家坐下来慢慢叙话。

    坐在了暖和的地炕上,楚青若好奇的问道:“你们几个的脸,可是动了什么手脚?”

    说到这个,宋修竹不免有些得意:“正是,这是我刚研制的易容丹。”

    楚青若笑了:“难怪我都没认出你们来。”

    “这小子可没吃易容丹,他的脸是我的另一项技能,易容术!”宋修竹拉过连枫,将他的脸转向楚青若,骄傲的炫耀着!

    “什么狗屁易容术,不就是学女人那般涂胭脂抹粉,打扮嘛。真会吹,说的那么神奇,还易容……术!”连枫毫不犹豫的戳穿他!

    宋修竹却不以为然:“当然是易容……术啦!你没看见那些女人经过我的手这么一打扮,一个一个都都变得跟天仙美人似的。”

    就在他们的唇枪舌剑间,众人欢笑的时候,傅凌云的眼睛则一直盯着楚青若看,一眨不眨。

    他想要将她的一颦一笑全部刻画在自己的脑海里,哪怕以后再失去记忆,都一定不会忘记此刻她这如花般的笑颜,温柔而又坚强的性子。

    楚青若也感受到了他投射来的目光,**裸的炙热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咦,姐姐,你也喝酒了吗?”

    在屋外为地炕添完柴,刚走进来坐在楚青若身边的尹秀,见她两颊带霞,眼中有醉意,不禁好奇的问。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喝酒?那你怎么醉了?脸都红了?哦?黄脸哥哥,你怎么也脸红了?你也喝醉了吗?”尹秀的天真,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权管事眯着他的丹凤眼,若有深意的说道:“啊呦古,他们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难得一向不苟言笑的傅凌云,也扯开了一抹如傻子般的憨笑,却依旧未将眼睛从楚青若的身上移开。

    彻底羞红了脸的楚青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借口为他们添菜躲进了厨房里。

    当晚,傅凌云借口不放心楚青若一个人在外面住,自己要保护她为由留了下来,其余的人知道他们小别胜新婚,非常识相的随着权管事赶在天黑前,一起回了兰花绣房,顺便把“碍眼”的小尹秀也一同带走了。

    “水来了。”傅凌云殷勤的端着一盆热水走到屋檐下,轻轻地为楚青若除掉了袜子。

    “我自己来。”楚青若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你坐着便可。”捧着她那双雪白如菱角的小脚,将它们轻轻地放进人热水中:“怎么样?烫吗?”

    楚青若温柔的摇头:“正好。”然后拉起他,“来,你把鞋脱了,也来泡泡?”

    傅凌云点头,伸手也将鞋袜脱去,把脚放了进去。

    小小的水盆里,一双阳刚的大脚覆在一双柔美的小脚之上,刚与柔,强烈视觉对比,使这一刻就像一副褪了色的画一般,停留在了那温馨而又深情的那一刻,仿佛可以一直这样,直到永远。

    这一夜,所有的话语,都被吞没在彼此探寻的唇齿之间;这一夜,所有的思念都化在了久别重逢的无声火热之中。他们在滚烫的汗水里翻滚;在喜悦的泪水中**;在诉不完的衷肠中迎来了天亮。

    砰砰砰!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将这两个刚刚才相拥入眠的人吵醒。

    傅凌云睁开眼,神色一凛,翻身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什么人?”他对着门外低喝道。

    “阿水,是我,快开门,出事了!”

    傅凌云赶紧打开门:“宋先生?怎么了?”

    楚青若也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倚门而立向院门口看来。

    只见宋修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兰花绣房……出……出事了,不知是……是谁……向百里晟报了信,说……说……兰花绣房……私……私藏敌国……细作,现在兰……兰花绣房已经……已经百里晟带着人……查……查抄了。”

    “什么?”傅凌云大吃一惊,“那权叔他们呢?”

    宋修竹缓了缓气:“在后面。你们……快……赶快收拾东西。”

    “青若,快收拾东西,随我一起离开这里!”傅凌云匆忙的扬声对楚青若说道。

    “宋先生,尹秀呢?”一边匆忙的收拾着东西,楚青若一边问道。

    “应该跟权管事在一起吧?”宋修竹眼神闪烁。

    他的闪烁行径,使楚青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双眼直逼着宋修竹:“先生,你能确定吗?”

    宋修竹欲言又止:“这……楚姑娘…………。”

    楚青若心有所悟::“尹秀是不是出事了?”

    傅凌云走了过来,安慰宋修竹:“别着急,先生。慢慢说。”

    “唉……我们昨晚回去之后,便倒头就睡了。也许是喝了酒,睡得有些沉。到了半夜,忽然外面有人带着一队人马闯进了绣房,徐叔和连枫连忙护着我,权叔还有尹秀撤退,谁知打斗中,尹秀她……竟被百里晟捉了去。”

    说到这里,宋修竹有些懊恼:“都怪我,要不是我要回去拿药箱,好好看着尹秀,她也不会……”

    “事已至此,先生无需太过自责。”傅凌云沉思片刻:“青若,不如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城去看看。”他抢在了楚青若开口之前,先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不行!”楚青若和宋修竹同时反对。

    “你去,那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宋修竹没好气。

    “是啊,你不能去。这样吧,你先护着先生去和徐叔汇合,一会儿我进城去看看。等你们安全了,在来这里接我。”

    “不成!”两个男人也同时反对。

    “你一个人进城,不也是自投罗网?”百里晟不也在满世界找她?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真是急死个人,宋修竹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倒是快做决定啊!

    “无论如何,这一次,你一定要跟着我走,我绝不会再让我们俩分开了。”傅凌云对着一旦拧起来,比男人还倔强的楚青若一阵无可奈何,只得放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恳求和撒娇的语气向她解释道。

    “文远,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那百里晟捉走了尹秀,便是知道我绝不会对她的生死置之不理,他的目的就是要我去自投罗网,我若不去,尹秀必死无疑!”以楚青若对百里晟的了解,自然是明白他捉走尹秀的用意。

    “可是……”他当然知道尹秀对她的重要性,可是他们才刚刚重逢……

    “文远,只要你们能逃出去,便还有机会将我救出去。可若是你有什么事,我可就……”说着,她的眼眶红了。

    “青若,你!”傅凌云一时间急红了眼,“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要相信我,我有办法逃出来一次,便有办法跑第二次,第三次。可是你们不一样,于公于私,百里晟都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你要想想徐叔他们,你将他们带来了墨国,就有责任将他们安全的带回去。你我的情义固然重要,可是你别忘了,你肩上的责任!你可是大炎国的傅凌云啊!”

    此刻的傅凌云就像一头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任凭楚青若如何的劝说,依旧油盐不进。

    宋修竹见两人僵持不下,看看天色也快大亮,再不走,只怕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得从随身带的药箱里拿出两瓶药:

    “阿水,你就听楚姑娘的劝吧,我觉得她说的有理。她去了,百里晟不会对她怎么样,我倒是没什么,若是你和徐叔还有小连子落到那人的手里,只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傅凌云闻言,恶狠狠的而盯着宋修竹直瞧,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竟然劝我将自己的媳妇儿送到一个觊觎我媳妇儿已久的人手里!

    宋修竹被他看得背上发毛,连忙将手里的药瓶递了过去。“别这么看我啊,怪渗人的。我这儿有两瓶药,一瓶是可以解百毒的,另一瓶是假死药。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楚青若接过要往怀里一放:“多谢先生。”

    傅凌云:“先生你……”

    宋修竹一把拉着他边往外走:“你什么你,谁叫你媳妇儿舍不得那小姑娘,非要去。若是她能狠下心来不管那孩子的死活,她就不是你媳妇儿啦!别你你的了,快走吧,咱们还是赶紧去和徐叔他们汇合,等你们碰了头再商量怎么把她俩从世子府弄出来吧。”

    被他一边拉着一边频频回头看向楚青若的傅凌云:“我……”

    宋修竹不依不饶:“我什么我,快走!要救那孩子,只有你媳妇儿成,别人去都是死路一条,你就听她的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百里丽秀

    文远哥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我们从世子府救出去的!我等着你!楚青若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擦干了眼泪,毅然的背上了包袱走出了清潭村。

    天光大亮,盛京城的大门刚刚开启,一个瘦弱单薄的声影便踏着清晨的薄雾,缓缓地向城门口走来。

    “站住,可有进城文书?”一个官兵伸手拦住了她。

    “去告诉你们的九世子,他要找的人来了!”楚青若扬声,她知道百里晟一定在城楼上等着她自投罗网。所以,她故意的大声说道。

    城门口的官兵闻言,迅速的将她围了起来。

    果然,百里晟愉快的笑声从城楼上,顺着台阶慢慢的传了过来。“青若,果然你还是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当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百里晟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城楼台阶的最后一阶上。得意的转着手里的扇子,穿着一袭明艳的玫红长袍,一头长发散在身后,只用一根发簪随意的挑了几束挽成了个髻松松的斜在脑后,,在清晨的薄雾里就像一个英俊的恶魔一般,散发着慵懒而又邪恶的致命诱惑。

    这可惜这样的诱惑,对楚青若来说,却是毫无吸引力。

    “既然我已经来了,那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了尹秀?”

    刻意忽略掉他自说自话的亲昵,她的心紧紧的揪着。

    不知道这混蛋有没有对尹秀怎么样,她还是个孩子,经不得拷打。她真害怕一会儿自己见到的是个伤痕累累的尹秀,又或者更糟糕的情况。

    啪啪,百里晟拍了两记手掌:“把人带上来!”

    楚青若焦急的翘首期盼着,不一会儿,就见两名士兵并排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在她紧张的目光中,各自往左右移开了一步。

    楚青若见到了他们身后的尹秀,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一切。

    只见尹秀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穿着一身漂亮而又贵气的衣裙,头顶上带着一个黄玉为底的翠珠珊瑚金蝶花冠,两根细细的金丝顶端两只米粒大的珐琅蝴蝶,随着她的巧笑微微的晃动,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尹秀,你……”楚青若吃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姐姐,你看到尹秀不高兴吗?”这样的尹秀是楚青若所不熟悉的,看上去聪慧又有些狡猾,像一只小狐狸。

    “你……没事?”

    “怎么?姐姐,你很希望尹秀有事吗?”小狐狸反问。

    “不是,我只是……你怎么……”她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

    “哦?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但没事,而且还穿的这么漂亮是吗?”她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只是语气却不再卑微而又谦逊,反而有点咄咄逼人。

    楚青若沉默,不再开口说话。

    她知道,自己要不就是被骗了,要不就被出卖了。

    这样的孩子,已经不再是她那个淳朴善良,胆小懦弱的小妹妹了。她只是个陌生人。

    “父王,怎么样?阿秀就说了,只要你放他们几个走,这个傻女人就一定会来自投罗网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嘿嘿,这次算不算我将功赎罪啊?”

    尹秀的话像一个惊雷在楚青若的脑子里炸开,什么,父王?她……她竟是百里晟的女儿?

    百里晟走上前,一把抱起尹秀,用力亲了亲她:“啊呦古,真是父王的好女儿,算!而且还有赏,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是了,两张脸凑得那么近看,果然是如出一辙的,自己竟那么久没看出来。

    “可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小狐狸明天真的歪着脑袋知故问。

    “既然那日听见王妃和喜嫔与我一同说话,商量出逃之事,为何你不但没有出声,还与我一同逃走,反而到了兰花绣房却又向你父王通风报信?”

    “你想知道吗?我却……不想告诉你!哈哈”尹秀笑眯眯的揪着自己的辫子在手里甩来甩去。

    她和张恩淑、金敏喜那两个蠢货一样,只想她离父王远远地,自然不会傻的告诉父王她要逃跑的事情。若没她的默许,那连个蠢女人又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说出那番话。

    但是,兰花绣房里的那几个人却不一样,他们是父王的敌人,是对手,她自然不能看着他们活着走出盛京城!所以她宁可冒着被责骂的风险也要向父王通风报信。

    可是,她能当着父王的面把她的心思说出来吗?当然不能!

    “哈哈哈。”楚青若突然发出了一声笑声。

    百里晟疑惑的放下尹秀。

    尹秀对自己刚引起父王关注,转眼又被这女人的笑声给吸引走,感到极度的不满:“喂,你笑什么?”

    几乎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楚青若捧着肚子说道:“我在笑,你们也真是有意思,一家子陪着我在府里演戏,妻子要打女儿,女儿扮做下人,爹又抓走了女儿,这……哈哈哈,真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呀!”

    百里晟脸色不变,尹秀却是怒不可遏:“你最终不还是上了我的当吗?”

    楚青若慢慢收敛起了笑容,“是,我是傻,以为我的这个小妹妹会有危险,不顾一切的来自投罗网。结果……呵呵,竟然是你们父女联合起来耍的诡计。晟先生,你这般大费周章,到底为的是什么?”

    百里晟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她肆意讥笑微笑不语。只是当他听到她问到底为什么的时候,一个闪身,身形如鬼魅一般闪到了她的跟前。

    一把将她的下巴紧紧地捏住,几乎脸贴着脸,笑得越发的深邃迷人:“青若,你当真不知吗?你如此聪慧,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一定要我把话说明吗?”

    楚青若努力的想要别开脸,躲开他呼在自己脸上的热气:“我若是知道还用问你吗?我若是聪慧,还会回来自投罗网吗?晟先生,我只是个女子,你太高估我了!”

    百里晟两只桃花眼里流转出浓浓的**色彩,轻轻地勾起嘴角,魅惑的对着她一笑:“那……我就来告诉你……到底是为什么……”说完,竟轻轻的吻上了楚青若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楚青若一不留神,竟被这厮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了去!不由得又羞又愤,奋力的想要推开他。

    不料,看似斯文瘦弱的百里晟竟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环着她的腰,将她钳制得,除了两只手还能动以外,身体是丝毫动弹不得。

    忘情地吻着她的唇瓣,辗转吮吸,更是用了巧劲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了嘴,奋力的搅动着她嘴里的每一寸地方。

    这是他渴望已久的滋味,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甘甜。

    忽然一阵剧痛,忘我的百里晟本能的推开了楚青若,捂住了自己的嘴。“你!”

    楚青若带着报复的快意,恨恨的看着他,拭去嘴角上的血迹。

    尹秀见状,勃然大怒,从腰间抽出一根小鞭子,挥手便向楚青若抽来。

    啪,一声鞭响,鞭子在百里晟抬起的手臂上,抽出了一条细小的血痕。他愤怒的回头看向尹秀。

    尹秀脸色一瞬间变白,马上扔掉了鞭子,伏在地上大声说道:“对不起,父王,阿秀不是……”

    寒着脸,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对着尹秀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伤了她!你这是又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尹秀把头埋得更深:“阿秀再也不敢了,请父王饶恕我。”

    深吸了口气,百里晟缓了缓情绪,这才幽幽的挥了一下手:“起来吧,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阿秀知道了。”

    “嗯,你退下吧,赏赐去找池管事领吧。”百里晟又恢复成温柔斯文的样子。

    “是。”她不甘地退了下去。

    等尹秀走了之后,他回过头,刚要对楚青若说些什么,却见她满脸愤怒的向自己狠狠的挥来一巴掌。

    其实他可以躲开的,以他的武功,楚青若是根本伤不了他的。可是,他却没有躲闪,硬生生的挨了她一记耳光。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盛京的城门口响起。

    百里晟身后的士兵见状,便要拔刀冲上来,却被他一个抬手给制止了。

    墨国的民风比大炎要开放得许多,相爱中的男女在大街上牵个手,拥个吻都算不得什么伤风败俗之事。

    一群围观俊俏公子强吻美貌佳人的吃瓜群众们,不由得替他发出一声痛呼:“啊呦古……嘶……”

    百里晟将自己被打偏的头,扭了回来,一脸深情的看着楚青若:“解气了吗?解气了,咱们回家。”就像一个温柔的丈夫耐心的哄着任性刁蛮的妻子一般。

    “啊呦古,我说那位夫人!你就跟你丈夫回家吧”

    “是啊,能让你打一巴掌不还手的男人,夫人该要好好地惜福啊”

    “是啊是啊,哦莫……这男人还真的挺好看的呢,哦?你看他的身材,……哦……真想被他抱在怀里……”

    “呀,你这女人……你是疯了吗?……哎西……我就在你旁边,你怎么还敢看别的男人!什么……你还想被他抱进怀里……想找死吗?”

    周围围观的人群纷纷议论,楚青若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百口莫辩:“我不是……你们误会了……我和他……”

第一百七十四章 霜花名曲

    “你是说……那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可是殿下哥哥唯一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去嫉妒一个连侍妾都不是的异邦女子?

    “怎么不可能?王妃娘娘,你再仔细想一想?”金敏喜扔下了这个疑问给张恩淑自己去寻找答案,而她则道了声告退,悄悄地退出了她的屋子,留她独自去苦苦思索。

    走到屋外,金敏喜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新鲜而又冰冷的空气,一旁的心腹内事悄悄上前为她披上了白狐裘斗篷:“娘娘,既然您都向王妃娘娘点明了方向,却为何不把话说完呢?”

    金敏喜睁开眼睛,一抬手阻止内事继续说下去:“你懂什么?宸昌宫那位,年纪虽小,却是个独占欲极强的一个人,而且,她对世子殿下的感情早已经超出了……。这样的话,岂是能从我嘴中说出去的?”

    内事闻言大吃一惊:“什么?阿秀小姐她……那不是……乱……”惊觉失言,马上掩住嘴,止住了声音,紧张的看了看四周。

    “所以,这事,只有王妃娘娘自己去悟,我却不能说!懂了吗?”看着内事拼命的点头,这才拢了拢肩上的斗篷,金敏喜异常严肃的警告他:“这事,你得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若是传了出去,不仅你的性命不保,就连我……”

    内侍连忙伏在地上:“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

    “哼!那就好,起来吧。”

    是夜

    平日里高束的发髻,此刻全部被放了下来,身上没有佩戴任何的饰物,只是简单的披了件宽大的水蓝色敞襟衣袍,身后的衣摆,像一条硕大的鱼尾平铺在了地炕上,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百里晟,居然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凡脱俗。

    只见他静静地坐在楚青若房门外的屋檐下,趁着月色正好,拨弄着一把音色优美的五弦琴,用他那略带低沉和沧桑的嗓音,唱起了一曲悠扬而又悲伤的歌谣:

    “原本要去霜花店买糕点,却被异邦人抓住我的手,

    如果这件事流传到店外,店小二会说是你的错。

    说我也曾去那里睡过,怎会有像那里如此复杂的地方

    原本要去三藏寺点个灯,却被个施主抓住我的手

    如果这件事流传到庙外,小沙弥会说是你的错

    说我也曾去那里睡过,怎会有像那里如此复杂的地方。”

    清冷的月光,如同银霜一样流淌在他孤独的背影上,那首悲伤的曲调就像他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一般,踽踽凉凉。(踽:ju 第三声)

    沉醉在这首哀伤曲调中的他,竟未察觉,楚青若已经披着外衣倚在门上望着他的背影许久。“真好听。”

    不知她指的是曲子好听,还他唱的好听。

    琴声戛然而止。

    将五弦琴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后,百里晟转过身,微笑着仰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女子:“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难得她没有和他针锋相对,反而轻轻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他并排坐在了屋檐下,一起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清清冷冷的明月。“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霜花店。”垂下眼睑,百里晟那对漂亮的桃花眼上,卷曲浓密的睫毛似乎带着看不清的雾气,微微的颤抖着。“这是我母亲最爱的曲子。这把琴也是她生前的心爱之物。”

    楚青若不再说话,只静静地陪他坐着,眼神却飘向无尽的星空。

    这样的夜,他在思念他逝去的亲人,而自己也一样思念着自己的亲人。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们……都好吗?

    “是不是因为我来晚了。”望着身边神游太虚的女人,突然,他用他刚才唱曲调时的嗓音轻轻地问道。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或者说在想谁。

    楚青若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摇摇头。她知道他说的“来晚了”指的是什么。

    “你的心里,现在,可有我一点点的位置?”哪怕一点点也好。

    月光下,他的眼睛像极了一个满怀期待的孩子,闪闪发亮。

    楚青若望着他,心中微有不忍,却还是笑着摇摇头。

    啊……这样啊……,闪闪发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让我走进你的心里,我可以等,等你的心慢慢向我敞开,哪怕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只要你愿意……

    之后,两人再不说话,百里晟重新拿起他的五弦琴,唱起了另一首悲伤的曲子:

    君去兮,就这样离我而去。

    无声息,就这样再无音讯。

    您叫我怎样生活。

    难忘记,君这样弃我而去。

    心成灰,留我一人徘徊。

    归去兮,你不会再回来。

    任你飞……

    楚青若仰头望着天上无数璀璨的星星,静静地听着,直到天色蒙蒙发亮……

    这一晚,后来,成了百里晟记忆中,最美的画面;

    这一曲,后来,也成了楚青若心中,最悲悯的回忆……

    盛京城郊外的一家酒馆中,傅凌云正和徐勇他们一起,坐在不显眼的角落一张桌边,小心的观察着酒馆中,因醉酒而变得喧闹起来的人们。看着他们边喝酒边欢畅,喝到兴奋时,还会就着酒馆中卖唱女荒腔走板的曲子手舞足蹈。

    确定了这里没有可疑的人,徐勇这才转过身,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晚我们就探一探世子府,先摸清楚地形,然后再做打算。”

    “我不同意。”压低了帽檐,权管事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吸了吸鼻子。

    “权叔,你有什么话就快说。”连枫为他倒上一杯酒。

    权管事伸出一只手,蘸了蘸杯子里的酒,快速的在桌上花了一个八卦形的图案,指着图案上的某一点说道:“这是盛京城,这是世子府,你们看看世子府所在的位置,这里。”

    手指往上移了移,“这里是盛京最多商铺聚集之地,再看这里。”手指又往另一边指了指,“知道这是哪儿吗?永昌宫,这是宫前大道。”

    傅凌云他们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这样的地理位置,意味着世子府地处商业和皇宫重地之间,守卫和巡逻必定是森严的。想要夜探世子府,只怕他们还没靠近世子府便已经被人发现了。

    见他们听明白了自己的话,都露出了沮丧的表情,权管事叹了口气:“本来要想从九世子府弄一个人出来,就不是个容易的事,更何况你们几个还是……我知道你们救人心切,可也不能这样鲁莽行事。”

    傅凌云神色失落:“权叔教训的是,是我思虑不周。”

    权管事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忍:“文远,别急,这事儿要慢慢来,耐心点。我已经托了人去去搜集世子府的地形,还有少夫人现在的情况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过几天便会有消息了。

    你们都说少夫人是个极聪慧的女子,我相信此刻她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等我们找到了她的具体位置,看看什么情况,再做具体打算吧。”

    傅凌云垂着头,拿起酒杯,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大口,重重的将酒杯砸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世子府 宸昌宫中

    “呀!”尹秀发泄似的大叫着,将一名跪倒在地的内事踢翻。顺手又操起了桌上的小皮鞭,拼命的抽打着那名可怜的内事。

    内事跪在地上,不停的搓着双手:“请小姐饶恕我吧,请小姐饶恕了我吧。”

    因为激烈的情绪而不断起伏着胸口,百里丽秀那张本应该天真无邪的脸上充满了怨恨的神情:“咦……西……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你来提醒我,他是我的父王殿下!就凭你一个下贱的东西,也敢阻挠在我们中间?”

    她的父王殿下,是这世间最温柔,最美丽的人。他就应该像高山上的白雪一般,清冷孤傲,不应该将这世间的庸俗女人放在眼里!

    刚才内事的话,如同踩了百里丽秀的尾巴一样,让她心火腾盛。

    前几日,金敏喜去过了张恩淑的光德宫之后,张恩淑便来找了百里丽秀,两人本来年岁便相差无几,比起其他的嫔妃更容易亲近。

    丽秀虽然年纪小,可却从小生在这样一个充满算计的世子府,她的心智,心机都远远的超过了同年龄的孩子,甚至比起张恩淑来,更是要略胜一筹。

    自以为聪明的张恩淑,来了以后,言语间尽是挑唆,挑唆着她去对付偏院里的楚青若。

    狡猾的像小狐狸一样的丽秀,哪里会听不出来。只是眼下独占了她父王殿下的确实就是这个贱人,即便是张恩淑不来煽风点火,她也已经将她当做了头号“情敌”看待了。

    今日一早,她无意中听到世子府上上下下都在窃窃私语的议论:

    昨晚,世子殿下在偏院里,与那位异国来的女子,琴瑟和鸣,唱了一晚上的曲子。众人都在说,世子殿下的嗓音充满了磁性,让人恨不得醉死在他的歌声中。

    大家都在羡慕那个异邦女子,良宵美景,又有温柔英俊的世子殿下为她唱了一夜的情歌,个个都说若是换了她们,让她们死都甘心了。

    丽秀听到了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中大发雷霆,觉得她的父王殿下,已经彻底的被楚青若这个贱女人给抢走了,扭着手中的小鞭子,她恨恨的想着,一定要想办法把父王殿下抢回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禁忌之心

    内事当时劝慰她,她是世子府的千金小姐,又是世子殿下唯一的孩子。劝她不要去参与后院那些争宠的事情里,毕竟世子殿下是她的父王。

    耿直的内事正因为这一句话,无意中触到了她的逆鳞,使她勃然大怒,才挨了她的责罚。

    内事一味地求饶,让尹秀厌恶万分。

    没用的狗崽子!扔掉了皮鞭,丽秀怒气冲冲的直奔楚青若的院子而来。

    “小姐,世子殿下吩咐过,谁都不能靠近这里。”负责守卫这个院子的侍卫见她来势汹汹,连忙从暗处走了出来。

    “滚开。”丽秀满肚子火气无处可撒,侍卫的阻拦仿佛在挑衅她的权威。

    “对不起,小姐,这是小人的职责,请不要为难小人。”年轻的侍卫不卑不亢的向她行了个礼。

    “你!”丽秀指着他气的说的不出话,“姐姐,姐姐!怎么?你现在在躲着尹秀吗?”向着院子里大声喊叫,狡猾的她竟用起了激将法。

    院子里,正在屋檐下看书的楚青若听见了她的喊叫,不禁失笑。

    激将法?还真像他的父亲。

    轻轻合上手中的书,不理会她的叫嚣,她走进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想引起自己的父亲,对她投注更多关注的孩子而已。

    一连几日,丽秀都趁着白天百里晟上朝去的时间都来叫嚣。屡屡吃闭门羹的她终于恼羞成怒。

    今日她带着一众内事,抬来这几大桶油,和两筐用布包着的大小石块,来到了楚青若的院门口。

    “点火,给我扔进去,我看她出不出来。”一声令下,丽秀插着腰,神气活现的在院门口叫到。

    内事们犹疑不决,一齐看向了依旧尽职阻拦她进院子的年轻侍卫。侍卫们见状,连忙派了一个人去通报百里晟。

    “还在那里发什么呆,快给我点火,扔进去。”

    丽秀见他们都不敢动手,便亲自动手在箩筐里找了一块包着布的小石头,点上了火,扔进了楚青若的院子。

    内事们还在犹豫,“快扔,不然我杀了你们的头!”受了她的威胁,内事们无奈,只能遵照她的命令将石头点上火,扔进了院子。

    楚青若正在屋子里作画。忽然闻到一阵焦味,心中不免疑惑,打开房门一看,从天而降的火石已将她的院子点燃了一大半。

    顾不得细究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飞快的跑到院门口准备打开门逃出去。

    谁知大门上,已经被门外的丽秀泼上了油,遇到了火石之后迅速的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很快,小半个院子已经被大火点燃,楚青若只得退回到屋子里,将一块帕子放在盆中打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闻讯而来的百里晟,远远的就看见楚青若所在的院子,冒起的滚滚黑烟,心中不禁巨骇狂怒:“快,先救人!”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内事们飞快的冲了上去,有的搭梯子,有的找来了一根木桩子撞门,还有的指挥着下人打水救火。

    “世子殿下。”跟着尹秀一起放火的内事们见百里晟大步流星,铁青着脸走来,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在地上口称殿下。

    丽秀见了百里晟,堆起一脸天真的笑容,扑了过去:“父王殿下。”

    “啪!”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打散了她的笑容。

    他捂着脸,愣愣的站在原地,吃惊的望着百里晟。

    “平日里你胡闹,我也就由着你了,今日,你竟敢无视我的命令,不单单在这里闹事,竟然还敢火烧偏院?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百里晟几近乎狂怒,一双桃花眼中并射出嗜血的凶狠。“将这些混账东西给我拉出去,统统杖毙了!”

    “殿下饶命啊,我们,我们也是奉了小姐的命令行事啊,殿下,殿下饶命啊!”地上一片求饶哭喊声。

    百里晟一脚踢开一个抱着他退哭喊着求饶的内事:“拖下去!”

    “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替我们求求情吧!”内事见哀求百里晟无济于事,便转向丽秀,抱着她的腿哭喊着。

    百里丽秀无动于衷,只捂着自己被打疼的脸,恨恨的看着百里晟。

    看着俄眼前的这个孩子,百里晟对她的情感是复杂的。

    母亲死后,为了逃离这个伤心地,满心怨恨的他向父王请命,自愿去大炎国做细作,一走便是许多年。

    那时,他才刚开了府,受了赐婚。

    临走时,他是知道府中有几个嫔妾已怀有身孕的。可如今,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当年那些怀有身孕的嫔妃们诞下来的孩子丽,只有阿秀一个活了下来。也是多亏得了池管事的保护,才顺利的长到那么大。

    看着自己唯一的子嗣,身为人父的感觉让他不适又激动。

    都说闺女是父亲的小棉袄,百里晟对一生下来便没有母亲,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又长年不在身边的女儿格外的疼爱。

    可今日,这孩子却触到了他的逆鳞,不仅企图伤害他心尖尖上的人,更是放火焚烧了他重要的偏院。

    要知道,这所偏院里可是种满了他费尽心机种活了的虞美人(罂粟花)。这些花对他有多重要,她知道吗?

    “来人,将小姐送去京郊的慈心庵,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探望,更不许接她回来!”

    百里晟努力克制着自己拔扇子挥向她的心,这是他的女儿,虎毒不食子。

    闻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丽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我就是要烧死她,她是狐狸精,她抢走了你,我恨她,我讨厌她,我就是要她死!你是我的!谁也不许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你!”百里晟气结。

    “轰”

    “殿下,门撞开了,火太大进不去啊!”

    百里晟闻言怒瞪了她一眼,伸**过一名内事手中的木桶,抬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在木桶中浸湿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飞快的冲了进去。

    “父王殿下,父王,父王!”又妒忌又惊讶的丽秀拼命的大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不顾自己尊贵的身份,要去救那个下贱的异国女人。

    百里晟头也不回,毅然冲进了院子:“青若,楚青若!”

    好在,院子里面的火势并没有院门附近那么大,除了滚滚的浓烟有些呛人以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多的火源。

    “青若!楚青若!”一脚踢开房门,用手捂着自己口鼻的百里晟,很快便发现楚青若已然晕倒在书桌前。

    急忙将披在自己身上的湿袍子盖子了她的身上,伸出一指在她的鼻前探了探,还好,气息还算稳定,看样子只是被浓烟呛晕了。

    一把抱起她,一口气的奔到院门口,不顾熊熊的大火灼伤了他的肌肤奋力的冲出了火海。

    “世子殿下。”

    院门口的一众人欣喜的看到,他们的世子殿下平安无事的冲出了火海,连忙上前用水替他淋湿了身上的火,快速的将他手上抱着的人搀扶到了安全之处。

    “青若!青若!”

    顾不得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百里晟半跪在楚青若的身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脸,焦急的呼唤道。

    “咳咳……”

    她悠悠醒来,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快,将她送到我宫里,速请医者!”百里晟看着内事们小心翼翼的将她送走之后,火速的指挥着其余的人全力扑火。

    终于在半个时辰以后,院子里的火被成功的扑灭了。

    还好是冬天,除了几株改良过,还开着花的虞美人被烧毁了以外,其余的都还没有结苞,损失不大。

    百里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到这些花的花根,只要将焦土换掉,等开春还能开花。

    这些虞美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虞美人,而是长得与它极其相似的罂粟花。

    这种花虽生的妖艳美丽,却是一种让人一旦上了瘾便会为之身不如死,倾家荡产的万恶之物。一旦沾染上它,没有几个人会有好结局,下场凄惨无比。

    为了更好地掌握朝中一些重臣,百里晟费尽心机的从遥远的芸桑国弄来了这些种子,辛辛苦苦的将它们种植出来,提炼成能让人不知不觉上瘾的毒药。

    之前他给甄夫人服用的清风朝露丸便是用这种花提炼出来的毒制成的,还有他扇子上的毒,也是这种花提炼出来的另一种见血封喉的毒。

    见百里晟这般紧张这些花,心知除了楚青若,恐怕这些花对她的父王也很重要,丽秀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些花只是拿来观赏的。

    “父王,阿秀知道错了,父王不要送阿秀去庵堂好吗?”

    知道自己是真的闯下大祸,真的把她的父王惹恼了的她,换上了一副知错的嘴脸,可怜兮兮的站在花坛边,抽泣着对正在花坛里查看这些花的百里晟说道。

    百里晟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他一直都知道这孩子粘他粘的紧,他也喜欢自己的女儿软糯可爱。可今日他忽然有一种男人的直觉,这孩子如此粘他,似乎不仅仅是孩子粘着父亲那般简单。

    他不愿去深想,也不敢去深想,但愿是他想多了。

    “来人!”他不去看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扬声叫来了他的贴身内事:“朴英,怎么还不小姐送走?”

    “父王……阿秀知错了,求求你,别送走阿秀!”这下尹秀真的慌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身有喜讯

    百里晟叹了口气,蹲下身,一手摸着她的脑袋,平视着她的眼睛:“阿秀,你很快就要及笄了,父王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到慈心庵去!到那里你好好的修身养性,改改你的性子。父王向你保证,只要有父王在一天,整个大墨国绝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不,父王,不要,阿秀不要离开父王,阿秀不要嫁人。阿秀要一辈子服侍父王。”丽秀绝望的大哭。

    百里晟本就是杀伐果决之人,心里一旦拿定了主意便不会再更改。见她这般哭闹,油盐不进,心中不由一阵烦躁,不愿再多费口舌。站起身来,垂下眼不再看她:“朴英,去吧。”

    朴英闻声,拉起她的手:“小姐,跟奴婢走吧,听话,别再惹你父王殿下不高兴了。”

    就这样,哭哭啼啼的丽秀被朴英牵着,一步三回头的送进了慈心庵。

    很快,阿秀小姐因为得罪了那位异国女子,被世子送去了慈心庵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世子府。

    自那以后,所有的人见到楚青若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得罪了她,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火灾之后,楚青若被百里晟安排住进了他的明华宫,每日里还是闭门不出,只埋头看书或者作画。

    一日,百里晟赴了宫的酒席,带着几分醉意回来之后,没有回自己的寝室,而是直接去敲了楚青若的门。

    她打开门,就看见摇摇晃晃,满身酒气的百里晟手里捧着一束黄色的樱草花,正深情的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一丝不明神色。

    樱草花的花语:除了你之外,我别无所爱。

    这样**裸的告白,使她不禁有些心慌:他这又是发什么疯,她以为她拒绝的已经够明显了,为什么他还是这般的死皮赖脸。

    “送给你!”口齿有些不清的百里晟,笑着将花往她面前一送:“楚青若,给我生个孩子吧!”

    “!!!”楚青若大吃一惊,搞不懂他这是真醉了,还是借酒装疯:“为你生孩子是你那些侍妾嫔妃们该做的事情,你找错门了。对不起,很晚了,我要睡了。”将他握花的手推出门外,转身她便要将门关上。

    砰一声,百里晟一掌拍在就要关上的门上,生生将门撑开:“青若,给我生个孩子吧!”

    楚青若慌了:“朴英,朴英!世子殿下醉了,快扶他回寝室休息!”

    喊了半天也不见朴英过来,百里晟回头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的院子,又回头对着楚青若邪魅的笑了起来:“朴英?朴英一向很识趣的。”

    “你,你要做什么。”楚青若警惕的看着他。

    “青若,我想要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百里晟依旧在那里软泡硬磨。他有他的骄傲,强迫女人与自己欢好,一直是他所不屑的。他要的是这个女人心甘情愿,真心实意的臣服自己,爱上自己。

    “你!”

    楚青若觉得他就像一只烦人的鹦鹉,翻来覆去的说着那句话。想要孩子可以去找他嫔妃去啊,与自己这般的纠缠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她是别人的妻子吗?

    她想关门又关不上,想松手又不敢,生怕一松手便被他钻了空子,进了屋子。

    两人就这样在门口僵持着。

    一阵气恼涌上头,楚青若气的一阵头晕目眩,“你,你快走!你快出去!”

    “我不,你不给我生个孩子,我就不走。”百里晟突然像个孩子一般耍起无赖。

    “你!”头晕目眩越发的厉害,她的眼前一黑,忽然的晕倒在地。

    百里晟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大半,伸手捞过她的身子,一脚踢开房门,将她放在了她的床铺上,扬声喊道:“朴英,朴英!”

    胖胖的朴英立刻馒头大汗的飞奔过来:“殿下,怎么了?”

    “快,快宣医者!”

    “是!”

    楚青若的床铺边,一位白胡子医者正捻着他的胡须为她把脉。

    “孔医官,楚姑娘怎么样了?”长得一脸敦厚老实相的朴英得了百里晟眼神的指示,上前小声的问道。

    孔医官收回手,笑眯眯的转过身对着百里晟行了个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楚姑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原本坐着的百里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孔医官以为他是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于是便又重复了一遍:“恭喜殿下,楚姑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众所周知,世子殿下与那位姑娘在同一个院子中居住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如今这位姑娘身怀一个多月的身孕,不是殿下的子嗣,又是谁的?

    殿下的年纪也不小了,只有阿秀小姐一个孩子,算是子嗣非常的单薄。如今这姑娘怀了他的孩子,他自然是要激动的,孔医官心中暗暗想到。

    百里晟轰然瘫坐在地上,一个多月,一个多月,那是正是丽秀从兰花绣房给他通风报信,他带着人去抓潜入墨国的傅凌云的时候。

    他们……他们……百里晟暗暗握紧了拳头。

    朴英见他脸色不善,连忙挥手遣退了孔医官,轻轻地走到他身边:“殿下,需不需要奴婢去煎药。”他说的煎药,指的是落胎的药。

    百里晟默不作声,朴英会意,静静地退下。

    望着床铺上紧闭着双眼的楚青若,他的心里挣扎纠结着。她一定会是个好母亲,醒来发现自己杀死了她的孩子,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他。

    可……他又如何能忍受她的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

    “唔……”楚青若发出一声细微的**,悠悠的醒来:‘我这是怎么了?’

    百里晟脸色甚是难看,却依旧挤出一丝笑容来安慰她:“没什么,医者说你这几日受了些风寒,身子有些虚。”见她一脸不信,又换上歉疚的表情:“都怪我,喝醉了酒……”

    楚青若一听到他提起之前的事情,不由一阵头疼,向他摆了摆手:“别说了,我头晕,想睡一会儿。”

    “那好,你睡吧。”为她掖好了被角,百里晟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她的房间。外出办事的甲方已经回来了,站在院子中等候着他。“殿下,小人回来了。”

    百里晟回过神来:“哦!这次去了那么久,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小人这次潜回大炎打探到,自上次我们挑动了金阳王起事之后,大炎朝皇帝将金阳王安插在朝中上的党羽全部铲除,如今大炎朝正是朝中正是新旧交替,混乱不堪的时候。”

    “边关的情况怎么样?”心中暗暗地盘算着,他又问道。

    甲方咧嘴一笑:“殿下,这如您所说的,那傅凌云一走,边关防御日渐松懈。殿下,现在可是好时机啊!十多年前大炎国将我们的城镇占领,扩张了他们大炎的疆土,此刻刚好我们可以打回去,把属于我们的土地抢回来!”

    “此事容后再说,我会考虑的。眼下当务之急,先要将那几个时时刻刻盯着我,时不时给我下绊子的混蛋给铲除掉。父王的病情越发的严重了,保不齐哪天就……

    若那几个混蛋坐上了那个位置,恐怕他们第一个要下手的人就是我。我本无意那个位置,可是他们逼死了我的母亲,我若不争上一争,又怎么对得起他们的这番‘苦心’!”

    百里晟想到了他的母亲,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

    “是,殿下。”甲方知道,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若不然放手让他让他将这根刺拔掉,他将永不安心。

    百里晟忽然惊觉自己在下属面前失了态,马上恢复了平和的神色,“对了,有一段时日没见到乙方在我跟前行走了,你派给他任务了?”

    “这……是……是的,小人……小人派他留在大炎国继续打探消息。”甲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百里晟眯了眯眼,不露声色的转过身,背对着他用满意的口吻夸奖他:“嗯,你这安排甚合我意,你和乙方从小随我一起,他在那里打探来的消息,我更放心。好了,一路风尘仆仆的,你也累了,先去歇着吧。”

    “多谢殿下!”甲方不疑有他,谢过恩之后退了下去。

    渐渐走远的他却没发现,百里晟在他走后没几步便招手叫来了他的心腹朴英,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嘱咐了些什么。

    朴英听后,吃惊的抬起头看向甲方的背影,然后又低头称是。

    毫无察觉的甲方离开了明华宫之后,直直的走到了属于他和乙方两人的院子。

    推开院门,他将手上的刀往院子里的桌上一扔,房内走出来一名皮肤黝黑精壮的年轻侍卫,向他行过礼之后,甲方开口问:“韩武,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副统领想明白了吗?”

    韩武面露为难之色,低头不语。

    甲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下去吧。”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是什么脾气,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站起身走进屋子里,将门关严实以后,他伸手在书架上一个白玉蟾蜍上拧了一下。房间里的一堵墙竟嘎嘎作响的打开了,露出里面一条漆黑悠长的密道。

    甲方一提衣摆,走了进去。走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这是一条为了逃生而建的秘密通道,这条路的尽头,是盛京人口最密集的居住区中的一所普通三进民宅。

    甲方从密道里走出来以后,反手关上了密道的出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往院子里的另一方向走去。

    院子的另一头,一边是通往中庭的圆形拱门,一边是一间看上去像柴房一样,不起眼的小屋子。

    甲方走到屋子前,暗处的侍卫忙出来行礼:“统领!”

    “开门!”

    门被打开后,甲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十尺见方的屋子,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五花大绑着一个垂着头闭目养神的男人。

    “怎么样,想通了吗?”甲方浑厚的嗓音沉痛的响起。

    椅子上的男人听见了他的声音,缓缓地抬起头,痛苦万分的叫了一声:“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明月沟渠

    这男人,赫然就是乙方!

    “不要叫我哥!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自己的主人,背叛自己的国家!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甲方痛心的怒骂道。

    他早就看出来他的不对劲了,在他的身边埋下了一个探子,等他带着李娇逃跑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的将他们抓了回来,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只怕等殿下发现这件事情,他这混账东西就没命了。

    “哥,我随你怎么处置,求求你,放了李娇姑娘吧!”乙方拼命想挣脱捆绑他的绳子,冲到自己的哥哥面前跪下来求他放李娇一条生路。

    无奈,铁石心肠的甲方无动于衷,在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之后,甲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当初他们哄着李娇,以私奔为名,骗着她随他们一同来到了墨国。百里晟偷偷地将她安排在了世子府另一处守卫森严的宫中,并安排了乙方做她的贴身护卫,日夜保护这她的安全。

    名为保护,其实就是监视,但却没有限制她的自由。百里晟命乙方得了空,便带着她到盛京城的各处玩耍,以安抚她思乡之情,打消她想要回家的念头。

    于是,年轻的男女终日里一起玩耍,而原本便已对李娇心有所属的乙方,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深深爱上了这个活泼善良的姑娘。

    每每思及她被殿下利用完以后的悲惨下场,和当她知道殿下竟是为了得到另一个女人的心而在利用她时,她可能要面对的撕心裂肺之痛,乙方便坐不住了。

    于是他暗暗违抗了百里晟的命令,明里暗里的提示着李娇,规劝她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大炎去。

    无奈深陷情网的李娇,完全没有听出乙方话里的意思,只一味的沉浸在百里晟为她编织的美梦里。

    想不到他不仅是墨国人,竟然还是墨国最有势力的王子。虽说墨国与大炎是敌对的国家,可是他却与别人不同。他温柔,善良,对大炎友好。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真的是很好。

    在天真的李娇眼中看来,百里晟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没有之一。

    若是有一天他能登上王位,自己便是墨国的王后,到那时便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拉近墨国和大炎的友好关系,她还异想天开的想着。

    看着李娇犹如还活在梦中一般的乙方,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即心痛她的懵懂无知,又心痛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利用她的殿下,却看不见自己的半点影子。

    于是,纠结许久的乙方终于忍不住,甘冒背叛之名,将李娇迷昏了送上了前往大炎的马车,自己则打算亲自护送着她回到大炎,从此隐姓埋名的守护在她身边,再也不回墨国了。

    不料,风声走漏,刚逃出盛京不远的乙方,便被怒火熊熊的甲方给拦住了去路,并将他们两人抓了回来。

    由于昏迷,毫不知情的李娇又被悄悄的送回了世子府,而乙方则被盛怒中的甲方狠狠地痛揍了一顿,关在了这里。

    甲方有言:除非他想明白了,不然就一直这样关着他,关到他想通了为止。

    “李姑娘!”今日百里晟穿着一身浅绿色笼纱敞襟长袍,半披半扎的头发像一块发亮的黑丝绸一般披在了他身后,显得格外的柔美英俊。

    李娇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随性潇洒的打扮,不禁看得有些着迷,在他温柔而又深情的注视下,渐渐羞红了脸。“世子殿下……”

    “抱歉,最近实在有些分身无术,冷落了姑娘,本王实在深感歉意。”面不改色的说着甜言蜜语,哄骗着李娇的百里晟微微的行了个礼表示歉意。

    李娇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才将他盼来,如何舍得责怪他:“殿下身为世子,日理万机,我当然是明白的,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怪你。”

    百里晟微微一笑,脸颊上的酒窝倾国倾城:“姑娘不怪本王就好。今日得闲,不如本王带姑娘出去走走,就当做赔罪如何。”

    李娇欣喜万分。

    隆冬三月,寒意正浓,刚过完年关的盛京城还未从新年的喜悦中退却,满街喜庆的灯笼为这座城增加了不少亮丽的色彩。

    百里晟骑着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另坐一辆马车的李娇。他偶尔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上,正掀着帘子一边吃着他买给她的各种零嘴,一边不停的发出各种赞叹的李娇,忍不住心中一阵厌恶。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若不是为了稳住她,钳制住楚青若,这般粗鄙不堪的女子,只怕自己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虽说已经把她晾在一边,几个月才应酬她一下,可百里晟还是觉得自己降尊纡贵,委屈了。

    马车在盛京郊外的一条宽大的河边停了下来。这条河叫赤江,是从墨国发源流经大炎国,最后汇入桑芸国,像海一样宽阔,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大河。

    “世子殿下!”李娇掀帘下了马车。“我们事情……你……进行的怎么样了?”她问的是他们的婚事。

    百里晟转过头,压下心头的不耐,故作内疚的看向李娇:“父王如今病入膏肓,我……我……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我要娶一个炎国女子,气上他一气。”

    李娇有些失望:“哦……那就是你还没提咯……”

    “阿娇,你放心,我答应过会娶你,就一定不会食言,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今生负了你,便叫我……”

    李娇见他急得眼眶都些红了,连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不准胡乱发誓,我信你就是了。”

    百里晟趁机握住了她的手,如同洗脑一般,为她画出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未来:“阿娇,你耐心点,再等等。父王的身体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所有的世子中我的呼声最高,若是有朝一日父王大薨,我坐上了王位。到那时,还有谁能阻止我娶你?”

    看着面前两眼露出希冀眼神的李娇,百里晟心中冷笑,嘴上却用柔的不能再柔的声音说道:“只是眼下,只能委屈你了。”

    “别说这样的话,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更何况只是多等些时日,没事的,我相信你。”深信不疑的李娇,温顺的被他牵着手,红着脸小声说道。

    百里晟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朝她身后的甲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甲方会意,连忙跑上来,故意带着粗重的喘气惊慌的说道:“殿下,不好了,龙驹(衙门)那里抓到了一名要犯,王上有旨,命你亲自去审问。”

    李娇闻言,吃惊的抬头看向他,这……这又是要走了吗?

    百里晟故作姿态:“只是审个犯人,何故非要本王亲自前去?你替我回了它,就说本王重病在身,去不了!”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若是男人遇到事情二话不说便走了,心中必是要生出几分猜忌和不爽快的。他怎么走的那么干脆?他是不是根本不爱我?女人会这样想。

    可若是男人拖拖拉拉,黏黏糊糊的走得不是那么爽快,女人反倒要故作大方,贤惠,催促着男人快些去。

    李娇也不列外,一看到百里晟为了自己竟要违抗圣命,不由得心中一暖:“我没事的,可以自己回去,大事要紧,你快去吧,不要担心我。”

    百里晟“依依不舍”:“那……你自己小心,我……我去了。”

    李娇点点头,压下心中的不舍,含笑望着他毅然转身离去的身影,然后一个人失落的在江边徘徊了许久。

    回到了明华宫,百里晟换过了衣衫,束起了头发,来到了楚青若的寝室。

    只见她穿着一身厚厚的明紫锦缎衣裙,正伏在书桌前,奋笔挥毫。

    他放低了脚步声,轻轻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只见一支含苞待放的腊梅,栩栩如生的跃然于之上。寥寥的数笔,简洁明了的勾勒出腊梅的铮铮傲骨,一如他眼前的这个女子。

    “你有了身子了,怎么还在作画?”生怕突然开口吓到她,百里晟从她的身后退开几步,故意走路弄出了些响声。

    楚青若听到身后的响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闲来无事,随便画画,打发时间。”

    走到她的身边,百里晟蹲下身体,注视着她的小腹,对着她还未显怀的肚子笑眯眯的打招呼:“儿子,爹来看你了,想爹了吗?”

    楚青若皱了皱眉头,闪身躲到了一边:“殿下,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孩子的爹一定会来接我们回家的。”

    沟渠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无心照沟渠。

    百里晟脸色一僵,随后站起身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往身后的书桌上依一靠,两手撑着书桌:“他只要在这个世子府出生,他就是本王的儿子。将来等本王继承了大统,他就是本王的王世子!谁敢说个不字!”

    楚青若素来知道他的脾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乖乖的闭上嘴,不再与他争论。

    刚刚得知她怀了身孕的时候,百里晟几乎妒恨的想杀人。朴英曾经煎好了落胎的药,要给楚青若喝下去。

    可当他躲在暗处看到她拼命护着自己的肚子,不顾一切的扣着自己的喉咙将朴英强灌进去的药都吐出来,看着她吐得眼泪直流,喉咙都快要被她自己扣破了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童年时,被妓院里的嫖客殴打,他的母亲不顾一切的保护着自己的那一幕情景。

    喝退了朴英,百里晟望着地上因呕吐而精疲力尽昏死过去的楚青若,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他要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只要等孩子长大,叫了他一声父王,以后楚青若便再也不能从他的身边离开了。

    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小人儿,他心里暗暗想到:楚青若,就算你是一块石头,本王捂也要把你捂热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凿墙摘梅

    自那以后,百里晟突然想通了一般,便不再对楚青若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反而小心翼翼的百般呵护着。

    而他对楚青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这番呵护,却又使得张恩淑和金敏喜心中暗生妒恨。精明的金敏喜掐指算了算楚青若出逃的时间,和她怀又身孕的时间,心下惊愕不已。

    这……这……孩子分明不是世子殿下的,为何世子殿下为这般的紧张。莫不是那小贱人使了什么手段瞒天过海骗了世子殿下?看样子,自己找一日,要好好探探世子殿下的口风了。

    “呕……”

    这几天,楚青若渐渐的出现了害喜的症状,每天一大早便吐得天昏地暗,精疲力尽。下了朝回到明华宫的百里晟,一听说这个事情,便立刻放下手头要批阅的文卷,匆匆的赶了过来。

    “青若,你怎么样了?”拳拳关切之意,毫不掩饰的表露在他的脸上。

    楚青若虚弱的由一名宫人扶着,漱过了口之后,全身脱力的躺倒在床铺上:“殿下……我说了很多次了,请你……称呼我傅夫人……”

    百里晟直接无视了她老生常谈的坚持,伸手从宫人手里接过了一晚刚刚送来的腊八粥,轻轻的舀了一勺子,放在嘴边吹凉了,递到她的嘴边:“张嘴!”

    楚青若别开脸,这人……总这么自说自话。

    “青若,就算你要和我怄气,也不该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啊,来,乖,听话,把这碗粥喝了……”百里晟耐心的哄着她。

    无可奈何的楚青若,只得用手指了指床铺边的小桌子:“放着吧,我刚吐完,实在没胃口吃。”

    “好,那你记得一会儿一定要把它吃了。”他放下碗,回头嘱咐宫人:“一会儿,你一定要看着她吃完。”

    宫人应下,百里晟这才无奈的起身离去,准备回明华宫继续批阅折子。

    行至宫院中的某处小路,忽闻一阵吵闹声,百里晟驻足望去。

    原来是一群年轻的低等内事在世子府的围墙上,搭了一个梯子,采摘一棵从墙外伸进围墙内,被积雪压着,却依旧枝叶茂盛的大树上的果子。

    “小心点。”

    “哎哎……往左点,那里多!”

    “哎,你看着点,被摔着我了!”

    “你们在做什么?”百里晟的声音威严的响起。

    一众内事连忙伏在地上:“世子殿下。”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这……殿下,奴婢们刚才……在摘青梅。”一个身材瘦小,却看起来异常机灵的小内事上前回话。

    “哦,这个季节的青梅能吃吗?”百里晟惊讶。

    “能吃能吃,就是酸涩了些,一般人不吃,只有那些脾胃不通,吃不下饭的人吃了才觉得特别的开胃。”

    小内事如实回答道:“最近我们几人贪嘴多吃了些油腻的吃食,脾胃有些涨得难受,所以想着打些青梅来消消食,开开胃。”

    “哦?有孕之人可能吃的?”百里晟马上便联想到了楚青若。

    “吃得吃得,我听我娘说,她怀我的时候整天的吐,吃不下饭,吃几个青梅立马就不吐了。”小内事自是知道如今世子府里哪一个怀了身子,见他问起,立马邀功似的回答道。

    “哦,是吗?拿一个来本王尝尝。”百里晟接过一颗,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呸!呸!这……这能吃吗?这么酸!”

    别是唬人的吧,这哪里是人吃的,酸的他五官都挤一块儿去了。

    小内事急忙解释道:“这一般人是不能吃,可有了身子的人吃起来却是一点也不觉得酸的。”

    “是吗?那好,你们多打一些送去明华宫。”

    第二日,宫人来报,楚青若今日早晨用了一大碗粥,和几样加了青梅的小菜,百里晟心悦,大手一挥,将昨日的那个小内事宣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内事伏在地上:“小人崔洪。”

    “嗯,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明华宫行走。”百里晟见这小内事是个机灵的,便将他拨给了楚青若。“你要好好服侍那位,若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我就杀了你的头!听见了吗?”

    小内事皇城惶恐的伏在地上大声说:“是,世子殿下。”

    “等一下。”百里晟忽然又想了什么事情,喊住了正要退下的崔洪,“你带上几个人,去将那棵青梅旁边的墙给本王凿开。”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池管事很惊讶,连忙出声阻止:“殿下,这……万万不可呀,这世子府的围墙被凿开,那岂不是让那些宵小之徒有机可乘?这样一来,他们进出世子府岂不是形同无物!”

    百里晟失笑:“那就劳烦池管事,请一些工匠来,将围墙凿开,再绕着那颗青梅树重新砌上一圈不就好了?这有何难?”

    “这……是,殿下。”池管事带着崔洪一起退下。

    不久,盛京城的某个客栈里,乔装改扮,行色匆匆的权管事和宋修竹两人一起走进了客栈,进了二楼的一间房间。

    “好消息!”

    傅凌云,徐勇和连枫三人一起围了过来。

    “世子府的地形图,终于拿到手了。”权管事兴高采烈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地图,得意洋洋的拍在了桌子上。

    宋修竹也手舞足蹈:“我这儿也打探到了一个好消息。世子府要修一堵围墙,需要十几名工匠,我们的机会来了。”

    徐勇激动地敲了敲桌子:“瞌睡来了送枕头,绝妙!”

    傅凌云虽没有说话,但一样神情激动的微微点了一下头。

    “快点干活,不许偷懒!”

    “呀,你快把这些砖搬到那里去!”

    世子府外墙重修的工地上,乔装成工匠的傅凌云和徐勇正低着头,一边心不在焉的敲打着砖块,一边时不时的往已经推到的世子府院墙里偷望。这里晚上守备森严,想要晚上从这里潜进去,反而要比守卫松懈的白天难得多。

    假装传递工具的徐勇一边观察着监工们的举动,一边慢慢的踱到蹲在地上的傅凌云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爷,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傅凌云低着头卖力的凿着石头,嘴里却说道:“再观察两天。”小人儿说得对,他不能让他的兄弟们跟他一起冒险,所以一定要稳妥。

    徐勇点了下头,慢慢的又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华灯初上,明华宫里灯火通明,刚刚传了膳的百里晟,正一边接过内事递来的帕子净手,一边听着池管事禀报着重修外墙的进度。

    一旁默不作声吃着饭的楚青若,却是竖起了耳朵一字不漏的听着。

    说着话的百里晟一个眼神悄悄的飘过去,只见她眼眉低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专心的吃饭。

    又看向她夹的最多的那几样小菜,果然都是放了青梅或是青梅汁的。暗笑,这般的口味,果然只有怀了身子的人才喜爱。

    用过了膳,楚青若早早地歇歇,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不停的思考着刚才百里晟和池管事谈论的那件事。

    世子府在修筑外墙,一定会召集不少的工匠,也不知道文远哥哥现在在哪儿,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他会不会混在那些工匠中前来救她?

    她现在有了身子,胎还没有坐稳,经不得长途奔波和逃亡。可是她又该如何将这些消息传给他?现在的她就是笼中的金丝雀,插翅难飞。想要回到他的怀抱,回到自己的故乡,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也许是因为有了身子,一向乐观坚强的楚青若变得多愁善感,一滴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枕头上……

    “来来来,把这里的石头搬过来,动作快点!”

    监工们大声地吆喝着,顶着寒风大雨努力搬动着硕大的石块的工匠们,一个个怨声载道:“哎呦古……大人啊……现在雨下得那么大,让我们歇歇,躲躲雨再干吧?”

    监工们抬头看了看天色,看样子大雨却是也没有那么快停。“行吧,你们都停下吧,等雨停了再干!”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工匠们感激不尽。

    “大人,你好人做到底吧,带我们去个避雨的地方歇歇吧!”工匠中突然有人提议。

    “是啊是啊,大人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帮忙吧。”有了人带头,其余工匠也都跟着向监工求情。

    监工们看着下的那么大的雨,别说是他们,自己也都淋得全身湿透了:“那……那你们随我来吧!哎……我可警告你们,进去了可不许到处乱走,万一撞上了哪个主子杀了你们的头,我可不管哦!”

    众工匠连忙点头:“啊呦古~大人,你看你说的……咱们也是修过不少贵族府邸的人,哪能那么没眼力见啊~不会乱跑的,大人你就放心吧。”

    “那,那你们就跟我来吧!”监工将他们领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回廊下。

    众人冒着大雨冲进回廊,抖了抖身上的水迹,“哎西……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监工伸头数着人头:“呀,你们都来了吗?怎么好像少了两个人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为你而来

    十几个工匠挤在一条细小的回廊里,人挤人的哪里还看得出来谁多了谁少?“没有啊,都在这儿呢!哎……大人,你就放心吧。”

    大雨中,世子府各个宫的屋顶上,都有两道身影飞快的跃了上去,停留片刻又匆匆的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傅凌云和徐勇在跃上了不知道已经是第几宫殿的屋顶上以后,用手抹去了满脸的雨水,互相比着手势:我去那里,你去那里!

    两人分头行动以后,傅凌云疯狂的大雨中,一个宫殿一个宫殿的寻找他日夜思念的小人儿的身影。

    即便是看见某个背影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宫人,他都要远远的跟上一段,直到确定了那人不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人才转向别处。

    每每抱着希冀,却又屡屡的失望。

    雨下的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猛烈。密集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屋顶上铺满青苔的的瓦片也变得越来越滑。

    一连在好几个宫顶上纵越起伏的傅凌云,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有些体力不支,一个不慎,没看清脚下的青苔,竟一下从屋顶上滑倒,直直的掉了下去。

    咣啷!

    带着几块未抓牢而随着他一起掉落进一个院子的瓦片,发出了几声清脆的碎裂声,惊动院子里的人。

    随着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他朝思暮想,苦苦寻找的小人儿。

    “什么人!”楚青若望着院子里一队碎瓦片中躺着的男人,警惕的问道。

    翻身坐了起来,傅凌云撸开了被大雨打湿黏在脸上的头发,惊喜的望着眼前警惕的看着他的女人。

    “青若!”终于找到你了!

    “文远哥哥!”顾不得滂沱大雨,楚青若飞奔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傅凌云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他,一边摸了一把自己不知是泪是雨湿了的脸,“没事,没事,我来了,我来了。”

    “你……你怎么才来啊……我……我……啊啊啊……”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得像个任性的孩子的楚青若,深深地把头埋在了他的肩窝中。

    院子外的回廊上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楚青若瞬间紧张起来,拉着他的手连忙将他推进了自己的房,反手关上了门。

    “啊呦古……楚姑娘,下这么大的雨,你,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怎么跑出来,还淋了一身的雨。”

    听到院子里有声响,匆匆赶来的朴英见到站在雨里浑身湿透了的楚青若,不由得大惊失色:“这……这要是动了胎气,我们……我们可都吃罪不起啊!”

    楚青若任由他将自己带到了屋檐下,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朴管事,我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就想出来看看,见这些瓦片将这些花砸了,便忍不住向来抢救这些花,一时疏忽了。”

    “楚姑娘……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有个好歹,殿下可是要杀了我们的头的啊!”朴管事转头向着身后的下人们呵斥道:“还愣着干嘛,快去给姑娘打热水让她泡一泡,驱驱寒。”

    下人们放下木桶,为她倒好了热水,安静的退了下去。房梁上躲着的傅凌云见众人都退出了房间,急忙从屋梁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她,又惊又喜:“青若,你……”

    楚青若羞涩的低下了头:“嗯,快三个月了。”

    傅凌云狂喜,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压抑着声音,小声的喊道:“我……我要当爹了?”

    他的小人儿红着脸低声轻轻地嗯了一声。

    “真的?我真的要当爹了?”

    “嗯!阿嚏!”楚青若望着眼前一脸傻笑的男人,心中悄悄地涌上了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

    原来,幸福可以是一种温度,让人即使身处寒冬都可以如同暖阳照耀的温度。

    幸福,也可以是一种可以看得见的颜色,既是身在黑暗之中依旧可以绚烂夺目的缤纷色彩。

    “快去泡泡热水!”傅凌云听见楚青若打了个喷嚏,暗暗责怪自己光顾着高兴却让他的小人儿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楚青若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还以为有了孩子就不再是你的最爱了呢。

    带着无声的歉意,憨憨的笑着,他为她将身上的湿衣服温柔的解下,扔到一边。

    “呀!我说你!大老远来了,不和我这个主人打声招呼,便在我府上干起偷香窃玉的勾当,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门外忽然响起了百里晟的声音,在大雨中显得格外的愤怒,清晰。

    傅凌云脸色一沉,拎起了自己的佩剑便要冲出去,却被楚青若从背后一把死死的抱住,“不要去,你快走!快走!”

    定是朴英察觉了什么,给百里晟通风报信了,不然他不会来的那么快。想必院子外面已经被重重包围了。

    “怎么,没了千军万马在侧,你就成了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窝囊废了吗?”门外,百里晟不断地挑衅着。

    “你!”傅凌云赤红着双目,想要冲出去和他痛痛快快的决一死战。

    可楚青若知道,狡猾的百里晟是绝不会和他讲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这一套的。他是头狡猾的狐狸,最终的目的只是要咬死猎物,不论用什么方法和手段。

    他要的,只是赢!

    “文远哥哥,你快走!我如今有了身子,经不得长途奔波,只有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死死抱着他的楚青若,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和话语平息他的满腔怒火。

    可是,挑唆金阳王造反,给大炎朝制造了朝局动荡的危机,教唆金阳郡主和柳玉琴屠了楚家,杀了他救命恩人之仇,更何况,他的妻子至今还在他的手上。

    像这样的祸国之凶,杀恩之仇,夺妻之恨,作为一个男人,但凡有点血性的,又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楚青若见她无法劝说他离去,趁着他一个不留神,劈手夺过了他手上的剑,打开了门,飞快的走了出去。

    “青若!”傅凌云大惊,抬脚也跟了上去。

    提着剑,她从容不迫的走到了屋檐下。

    此刻,大雨依旧紧锣密鼓的下着。

    只见小小的院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屋顶上都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百里晟就站在院子的正中间,手里已经换上了一把精钢打制的铁骨扇。

    看来他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定要将文远哥哥置于死地的了。

    “青若,外面雨大,你快回屋去。”百里晟关切的看着她,“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有身子的人。”

    楚青若对他浅浅的笑了笑,飞快的将手里的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青若!”两个男人同时惊叫。

    “你放他走。”她淡淡的说道。“我会留下来。”

    “青若!”傅凌云怒吼。

    “呀,你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的身后!”百里晟越发的妒恨。

    “文远哥哥,你还记得当年的桃李书苑吗?”她将剑又往自己的脖子上紧了紧,锋利的剑锋瞬间划破了她娇嫩肌肤,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我记得……”傅凌云哽咽着声音。

    “夫子说的大义,我的文远哥哥也一定知晓的,对吧!”她迫切的看着他,迫切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知之……甚深。”有些泣不成声的他,忍痛一字一顿的吐出了这几个,让他几乎要肝肠寸断的字,然后咬紧了牙关,红着双眼看向百里晟。

    “这才是我的文远哥哥!”楚青若松了一口气:“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了,回家吧。家里更需要你。你……你就当我……当我……负了你吧!”

    百里晟却是丝毫不肯罢休:“作为男人,我可以放你走!可是……”作为墨国的世子,我绝不能让你活着离开大墨!

    楚青若提着剑,慢慢走进大雨中,走近百里晟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若是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

    不等他做出反应,然后又后退了两步,大声地向着院子的士兵大声的宣布:“世子殿下有令:都把剑放下,退出院子。”

    “你!”百里晟气结,却看见她倔强的瞪着自己,架在脖子上的剑也隐约印出了血丝,虽然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得看不见。“都退下!”

    感情的世界里,本来就是谁在乎谁更多一些,谁便是输家。

    这样的僵持不下,终究还是百里晟先让了步。

    挥手喝退了院子里的伏兵,他的手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铁骨扇。

    任凭狂风暴雨打在他的脸上,心中的愤怒和嫉妒像一把浇不灭的熊熊火焰在他的胸膛中燃烧着,炙热的温度灼伤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思绪。

    “呀,来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吧!就你和我!”低声咒骂了一声,百里晟刷的一下打开了铁骨扇对傅凌云喊道。

    “正有此意!”面对敌人的挑衅,傅凌云从不退却,一伸手:“青若,剑!”

    楚青若心知,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她再也无法阻止。今日若不让他们痛快地打上一场,只怕一个不会轻易的放他走,另一个也不会轻易的离开。

第一百八十章 雨中对决

    于是默不作声,楚青若决定不再劝阻他,轻轻地将剑从自己的脖子上移了下来,交到了他的手中。

    傅凌云拿过剑,在大雨中随意挥了两下,溅起了成片的水花。百里晟也将铁骨扇在手里转了一圈,划出了一道银灰色的弧线。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傅凌云对着这个,与自己有着国仇家恨的男人挥出了自己的剑,迅速而又敏捷的步伐带着莫测的身形,向着他发出了凌厉的一招。

    百里晟手握着铁骨扇,双足一点身后的花坛,轻轻的凌空跃起,同时打开了扇子,反手飞了出去。

    铁骨扇带着划破风声的尖锐声,呼啸着便往傅凌云的胸口而来。傅凌云连忙顿住身形,收回了挥向他的剑,飞快地隔挡在了自己的胸前。

    已凌空跃到他身后的百里晟,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后背心,将傅凌云踢得往前踉跄了两步。

    稳住了身形,傅凌云迅速的转过身,手中的剑快如闪电般刺向了他的咽喉。

    脚尖一勾掉落在地上的铁骨扇,百里晟操起扇子刷的一下打开护住了自己的喉咙。

    一旁的楚青若捂着胸口,看得心惊胆战,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越打越激烈,彼此都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置于死地。

    刀与扇子相碰撞所发出的刺耳的声音,身影与身影纠缠交错所产生的光影,为了彼此所要守护的、争取的,不顾一切想要奋力想要击倒对方的男人们,在这场大雨中殊死的搏斗着。

    雨水将他们身上留下的鲜血冲刷在了地上,化作了一滩浑浊不堪的血水。

    久战无果的百里晟被傅凌云一记“疾风劲草”在他胫骨上划下了一道巴掌长的口子,鲜血直流,顿时便站立不稳了。

    傅凌云本可以乘胜追击,但他却在此时收了剑势,停手了。

    百里晟单膝跪地,一手用他的铁骨扇撑在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恨恨地问道:“你这算什么?”

    傅凌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毫无起伏:“你虽非良善,但我妻儿得你一路护佑,傅某今日权当谢过,下次再见,必是我迎回妻儿之日,到时,你我之间,必有一人血溅当场!不死不休!”

    夺妻之恨,傅凌云又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可是,他可以逃亡,绝不能让怀着孩子的青若跟他一起奔波。

    这里虽然是百里晟的世子府,但怎么说比也跟着他逃亡的日子,要舒适安逸的多。再说,百里晟这人,为人虽为自己所不齿。但同为男人,他看得出来,他待青若倒是真心实意的好。有他这着靠山在,青若反倒比跟着自己安全得多。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一声鸣哨响起,三人其抬头,这才发现原来屋顶不知何时静悄悄的站着一个人。

    楚青若定睛一看,原来是徐勇,

    “徐叔!”惊喜之余,她高声喊道。“快带文远哥哥走!”

    “少夫人!”徐勇激动之余,却是纳闷,为何只是带爷一个人走?

    趁着他们疏忽之时,狡猾的百里晟竟一个鸽子翻身,逃出了院子!院子外顿时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快,将院子围起来,弓箭手!”

    他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对楚青若好,但也是真心实意的要傅凌云死!留得他在,楚青若的心,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所以,他,必须死!

    “快走!”对着仍在那里恋恋不舍的傅凌云,她嘶声竭力的喊道。

    百里晟这混蛋,竟然出尔反尔!

    楚青若已经心里急的快发疯了,不停的推搡着他,捶打着他,哭喊着:“你快走,你快走!求求你快走……”

    弓箭手已经陆陆续续的登上了屋顶,徐勇见状飞身而上,接连几脚,将几个最先爬上屋顶的弓箭手停下了屋顶。“爷,快走!”

    徐勇屡上战场,又何尝分析不出现在的情况,别说带上楚青若,就连他们两个走不走的脱还是个问题呢!当下毫不犹豫的对着傅凌云喊道。

    傅凌云心知徐勇是一员老将,若有把握将楚青若一同带出去,绝不会轻易叫自己放弃,他的小人儿又这般催促。

    无奈之下,他只好飞身跃上了房顶,恋恋不舍,心痛的回头看了楚青若一眼,与徐勇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之中。

    再次冲进院子中的百里晟,看向屋顶傅凌云离去的方向,暗暗地咒骂了一声,挥手将手中的铁骨扇恨恨地砸在了地上。

    看见楚青若还在雨中流着泪,呆呆的望着与他看的同一方向,忍不住胸口一闷,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随即又自嘲的叹了口气,唤来了朴英:“让人在去打一桶热水来,要快!”

    随后强行将楚青若拉进了房间,按在了梳妆台前,伸手便将她的发饰一一拆了下来。

    笑容亲切的朴英指挥着这一种下人,将热水送进了房间,临走的时候问了一句:“殿下,追不追?”

    百里晟望着犹自悲伤中的楚青若,一抬手:“算了,不用追了。”却在她神情放松后,慢慢将抬起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朴英会意,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走到院子里之后,便换上了一张严肃的面孔,无声的对院子里的士兵一挥手。士兵们如潮水般的退出了院子,跟着朴英火速的对傅凌云和徐勇进行了追捕行动。

    “热水备好了,你赶快泡泡,别冻着孩子。”见楚青若已经冻得嘴唇有些发紫,他忍不住担心的说道。

    楚青若冷冷的说道:“知道了,你出去!”

    百里晟心痛不已,两人好不容易才开始有些亲近的关系,今日一战,又全都被打回了原形。

    慢慢的泡进热水中,楚青若渐渐平复了情绪。希望文远哥哥愿意听她的劝告不要继续在墨国逗留,尽快的回到大炎去。 经过金阳王之乱,朝中正是多事之秋,朝廷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家中公公婆婆也已经为了他的“死”讯心碎神伤,也该回去让两位善良的老人安心了。与公与私,他都比自己重要的多,她真的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再冒这样的险。

    文远哥哥,我一定会带着我们的孩子平安的回到大炎,回到我们的家!

    “王上,这几日宫外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听说?”

    一位身穿绿色朝服,白皙干瘦,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的朝官,正跪在墨国最高统治者-百里昊面前禀报着盛京城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躺在榻上半靠着床架,一位五十开外,眉宇间与百里晟有几分的相似,只是形容枯槁,瘦得有些脱形的老人,费力的咳嗽了几声之后,伸手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喉咙:

    “嗯?你每天来,都给孤带来盛京城里各种有趣的事情,呵呵,除了你,整个景福宫还有谁能说给孤听啊?”

    “殿下,今日盛京城都在盛传一件关于九世子的风流韵事。微臣听了也是羡慕不已呢”

    “呵呵呵,啊呦古,老九刚回来没多久,竟这么快惹得大墨的姑娘们为他神魂颠倒啦?这小子!哈哈哈”

    床上的老人干瘦的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神色,眉宇间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为人父的慈祥和骄傲。

    众多的子嗣中,唯有这个老九,无论性子还是长相最像年轻时候的他。想起了他的母亲,老人心中一阵愧疚。

    当年若不是她,让老九以状元之身在金殿上,众目睽睽下将那个锦盒交到他手中,弄得满朝文武都逼他。他也不用狠下心来,一道诏书赐她一死。为此老九可是怨恨了他好多年。

    “说说吧,孤倒是很想知道,这个老九究竟是怎么个风流法?”百里昊伸手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了宫人,笑着问道。

    面前的这位绿衣朝官叫李仲宪,是为上大夫(史记官),闻言向百里昊拱了拱手,神色不明:“殿下,最近盛京的百姓都在传,九世子殿下一日清晨在城门口当街与一位女子定情。”

    “哦?可只是哪家的姑娘?”

    “这……微臣不敢妄加猜议。”李仲宪深伏下身子。

    百里昊听出他话中之意,警觉此事有蹊跷:“你起来吧,照实说便是。”脸上的慈祥渐渐隐去,逐渐换上威严的君王之色。

    “听说是一位……南边来的女子!”

    “什么!炎朝人!这个混账东西!”百里昊勃然大怒。

    “王世子殿下求见~”门外内事的唱喏响起。

    “宣吧!”

    一身戾气的王世子百里俊,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儿子见过父王殿下!”

    “嗯,起来吧,你今日何事来景福宫?”百里昊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儿子,粗鄙,莽撞,不讨喜。只是祖制所定王世子一定要长子来继承,不然他倒是更看好他的六世子和这个胡闹的老九。

    百里俊知道他的父王殿下素来不喜他,只是祖制让他身为王世子,就连父王也无法违背:“父王,昨日百里晟……”

    “放肆!你身为王世子,直呼王弟名讳,这是哪里的规矩!”一开口就叫人闹心!百里昊一时激动,大咳不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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