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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戮传说全文阅读

作者:追梦鼻涕虫     天戮传说txt下载     天戮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千手狐狸

    真正的李少卿在徐勇的陪同下,从门外举步走来:“我劝你们勿做无谓抵抗,乖乖束手就擒,本官可从轻发落。”

    床上假扮“李少卿”的傅凌云也站了起来,一脸威严:“此物究竟为何如此重要,你们不惜以身犯险,夜闯大理寺盗取此物?”

    三人见状,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心想着,拿不回东西,回去也是个死,不如拼一把。

    把心一横,领头人暗暗从袖子里甩出一颗铁弹珠,轰一声,李少卿的卧房里,顿时烟雾弥漫。

    “咳咳咳,不好,一个犯人走脱了!”

    “大人,犯人趁乱抢走了铁条!”

    一阵兵荒马乱,喊声不断。

    “什么?快!快给本官追!”李少卿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领头人的身后响起。

    得意的掂了掂手中的铁条,领头人几个闪身,跃出了大理寺的高墙,消失在夜色中。

    大理寺,李少卿的房中,待烟雾散去之后。众人发现,李少卿身边的徐勇也不见了踪影。李少卿和傅凌云望着被手下刀架在脖子上,一动不敢动的那两个黑衣人,不由对视一笑。

    大使驿站中,白松元还没睡,正搓着手,焦急的来回踱步,等候着派去大理寺的人回来。一边坐着同样焦急,却没有显露在脸上的百里晟。

    “殿下,要不我去看看吧?”甲方沉不住气了,都去了大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百里晟正要点头,却见白松元的管家领着一名黑衣人,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殿下,大人,成了!成了,东西取回来了。”

    百里晟大喜,连忙站了起来,从黑衣人手里接过铁条细细查看:“嗯,是真的,没错!白大人这次你做的好!”

    白松元也松了一口气:“世子殿下不怪罪下官的失职就好,下官不敢居功。”

    百里晟心中欢喜,刚想张嘴再多夸奖他几句,忽然脸色一变,甩手将他的铁骨扇对准屋顶,甩了出去:“什么人!”

    同时就听屋顶一阵脚步凌乱,几滴血从上面滴了下来。

    白松元大吃一惊,有人跟踪偷听!

    百里晟朝身边的甲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飞快的窜了出去。

    冲在前面的百里晟,一跃跃入了院中,好整以待,负手而立。跟着他身形而动的甲方则跃上屋顶,见黑暗中屋檐边,隐约一个高大身影,一手捂着右臂,正要飞身离去。

    一个蜻蜓点水,甲方跃到了他的身后,一手搭上了对方肩膀:“小贼,哪里走!”

    对方反应也是快,反手便是一记霸王敬酒,甩脱了他的手,不料却被甲方飞起一脚,从房上,踢到了院子里,摔倒在百里晟的面前。

    甲方回过身,又将屋顶上百里晟的扇子,用脚尖勾起,踢向百里晟然后再飞身下来,和他一前一后将地上受了伤的人,给围住了。

    白松元不会武功,只交了管家提了一盏灯笼,两人一起互相搀扶着,抖抖索索的走了出来。用灯笼一照地上这人,大吃一惊。

    这人竟是傅凌云的副将,徐勇!

    百里晟也认得他:“原来是徐副将,久仰久仰!”

    徐勇翻身站了起来,不与他多言,抬手就是一招白鹤亮翅攻了过去,却被百里晟挥扇化解,一招黑虎掏心,将他一掌打翻在地,口吐鲜血。

    甲方见徐勇骁勇彪悍,受了这么重的一掌还想要起来再战,连忙抽出佩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使他不得动弹,然后才问百里晟:“殿下,现在怎么办?这人是留不得了!”

    徐勇往地上啐了一口:“特娘的,要杀要剐快一点,别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甲方大怒,举刀便要砍,却被白松元拦住:“哎哎哎~方大人,不可!”

    甲方不悦:“为何?”

    白松元记得要跳脚:“大人,这人定是跟着下官的手下而来,大理寺也定是有备而来的,你若在驿站杀了大炎的朝廷命官,这,这不是送给大炎大好的机会做文章吗?

    如今墨国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弱大炎招了这个借口,借机发兵墨国,只怕是要亡国了呀!那殿下复辟了又有何用?国都不在了。”

    百里晟细思,似有几分道理:“那依你之见呢?”

    白松元:“依下官之见,不如殿下将他带走,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先关起来,等过一阵子,在将他做成死于意外的样子,扔到别处去,这样,这样,大使驿站也好洗脱干洗不是?”

    百里晟沉思。

    甲方心急:“在这里杀和在别处啥杀有何区别?大理寺不是一样知道他是在这里不见的?”

    “那倒未必,这人只是跟踪了我们的人出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人却还不一定知道他是来了这里。这样的话……他倒确实不该死在这里!”

    百里晟说话间,突然出手一挥手点了徐勇的穴,徐勇昏死过去。

    甲方收起腰刀,望着地上的人:“殿下,那要将他带到何处?”

    “将他带去库房吧,到时候,叫他与这座城一起灰飞烟灭就是,也省的我们再费心思。”百里晟冷冷的撇了地上,已经人事不省的徐勇一眼,又转过头对白松元说道:“白大人,如今钥匙已经寻回,请你马上安排人手,将**从库房中取出,在各处埋好,等候我命令。”

    白松元弯腰:“是!殿下!”

    百里晟望着手中坤阴匙,冷笑:皇都城!是时候灰飞烟灭了!

    第二日

    玉笙苑中,周妈妈牵着徐灿哭哭啼啼的推开了楚青若的房门,一见到刚起来的她,便往她面前一跪:“小姐~呜呜呜~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楚青若吃惊,连忙伸手将她们娘俩扶了起来:“妈妈,这么一大早,你,你这是这么了?”

    周妈妈一边起来,一边掺着徐灿抽抽泣泣。“小姐,我们家当家的,昨晚一夜没回来!”

    “竟有此事?”

    徐叔一直都是很顾家的,只要不打仗,基本上天天都跟在周妈妈屁股后面。如今又有了儿子,中年得子的他更是一心一意的扑在了这个儿子身上,没见他有什么花花肠子啊!

    “嗯,往日他若是出去办事,再晚都会回家的,可昨晚,这混蛋……竟然开始夜不归宿了,呜呜呜!”周妈妈委屈的大哭。

    徐灿惊慌失措的看着母亲,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牢牢地拉住了她的手。

    楚青若心觉此事反常 ,扬手招来了康子,将他拉倒一边,小声问他:“你可知徐叔去了何处?”

    康子偷偷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周妈妈,套着楚青若的耳朵悄悄说道:“徐叔被派去执行任务,却一去不回,现在还没有下落。爷说先瞒着周妈妈,等寻着人再说吧。”

    楚青若心惊,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妈妈,徐叔……在外有事,过几日便回来了,你看,文远不也没回来吗?”

    周妈妈单纯,听她这般说,想想也是,姑爷不也没回来吗?于是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的说到,“哎呦,小姐你看我这人……咳,既然他跟在姑爷身边,那必是去办正经事的,我,我就不管他了,随他去。”

    说完,拉着阿灿红着脸,火急火燎的逃回她的小厨房去了。

    楚青若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担心:徐叔,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本以为派出了徐勇去追踪黑衣人的傅凌云和李仲淮,在大理寺等候了一夜,也不见他回来。原本稳操胜券的两人,也开始担心了起来。

    第二日,天一亮,城南某个民宅里便开始忙碌起来。

    “快,这坑还要往下挖深两寸。你,还有你,去把院子里的箱子抬进来。”

    大坑边上的工头一边指挥着坑中的一老一少继续挖坑,一边指使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去搬东西。

    坑里的少年小声的对身边的老汉说道:“大叔,我看外面的箱子每个都沉甸甸的,里面一定装了不少好东西吧?”

    老汉皱眉:“别打听,主家的东西,哪是你能肖想的。”

    少年撇嘴:“不就是说说吗?”

    “人家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快干活吧!”老汉催促道。

    少年尬笑着不在说话,低头干活,但他的眼中却闪过了一道精明的光芒。

    与此同时,天快要亮的时候,傅凌云决定不在等了,一挥手吩咐亲兵:“走,起大使驿站!”

    李少卿连忙拦住他:“文远不可!”

    傅凌云回头:“为何?”

    “大使驿站可不能无凭无据随便乱闯,我看此事,还是禀报万岁后再做决断吧!”

    牵涉到两国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

    御书房中,明宗听完两人的禀报,背着手紧皱着眉头:“发布皇榜,全城搜索!”

    “快,你们去这里搜!”

    “你们分成两队,一队去那里,一队跟我走!”

    “一定要给我仔细搜!”

    一时间,皇都城风声鹤唳,所有百姓都在好奇,官兵这般大批出动到底为了哪般?

    到了夜里,一条黑影,躲过了街上刚刚经过的巡逻兵,悄悄的闪进了一家民宅中。

第二百六十三章 盗亦有道

    一条黑影,躲过了街上刚刚经过的巡逻兵,悄悄的闪进了一家民宅中。

    嘿嘿,这家房子这么普通,却让人挖了那么大一个坑,今天白天又搬了那么多箱子过来埋着,准时哪个贪官拿来藏不义之财的私宅。

    今天他可是看的真真的,每个箱子,两三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抬着都吃力,里面一定装满银子!

    唔……如果是金子那就更好了,这下他就发达了!

    走进民宅,躲过了正在酣睡的护卫,黑影闪进了白天挖坑埋箱子的房间内,伸手落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张,黝黑又带着几分稚气的脸。

    原来,他就是白天在这里挖坑的少年,十四五岁,长相普通,往人堆里一放,都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就这样一个少年,却是个惯偷。

    平日里借着到处打短工的机会,摸清了主家的情况,晚上便偷偷的潜回去偷东西。

    麻利的将白天挖的坑刨开,少年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看着坑中露出来的一个箱子,得意的自言自语:“嘿嘿,有本大爷千手狐狸出手,你们这些贪官的不义之财还想藏得住?”

    边说边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

    “!!!”

    巷子里这一个个圆溜溜,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鬼?

    说好的金子呢?银子呢?一箱子铜板也行啊!

    少年不禁绕着箱子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翻找了一遍。

    没有,什么都没有!

    哪怕一个铜板!

    朝地上啐了一口,拿起箱子里一个黑球,揣进怀里。少年又飞快的将这里恢复成了原状,闪身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民宅。

    过了几日,一条脏乱不堪,到处都是乞丐,醉鬼的巷子里,一个少年走了进去。看过了左右,伸手在一间好不起眼,却关着门的杂货铺子门上敲了几下。

    杂货铺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哦?小哥,又是你啊?”

    少年一咧嘴:“今天又挖到老山参了,你们铺子收不收?”

    铺子里的人笑道:“那要先看看货色了!”

    少年神秘一笑,冲着铺子里的人,拍了拍胸口的小包裹,铺子门打开了。

    闪身进去以后,铺子门飞快的关上了。一个身穿店小二衣服的中年汉子,领着少年来到了后堂。

    后堂一张乌木桌子边,坐着一位四十上下,灰衣掌柜打扮的中年大叔。满是沧桑的脸上,还带着一副铜边水晶眼镜,见到少年走进来,客气的打招呼道:“哦,小飞啊,你今天又弄了什么好货色过来啊?”

    少年小飞嘻嘻一笑,将怀里的包裹往桌上重重的一放:“丘叔,小子见识短,不懂这是啥宝贝,只多少钱,你帮俺看看?”

    丘叔笑着点头,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个黑漆漆的铁球,拿过来用桌边的一个水晶镜照着,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后,脸色大变。

    抖着手将铁球放回到包裹中,颤着声问少年:“小飞,你,你可是,觉得往日有什么货,丘丘叔给你的价,不,不,不公道?”

    “没,没有啊?挺公道啊!”小飞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挠了挠头回答道。

    “那,那你可是,对丘,丘叔有什么意见?”

    丘叔的脸已经开始泛青。

    少年小飞被他问得一愣一愣:“没,没啥意见?”

    “那你拿这东西来是要做什么!是想和我们一起同归于尽吗?”

    恨不得敲开这小子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怎么了,丘叔,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到底值不值钱,你倒是快说啊!”小飞着急的问。“你到底收不收啊,不收我就拿去别家了!”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将包裹重新将黑球包上,抱在怀里。

    “小子,你是当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丘叔就差没掐着他的脖子摇晃他了,“这,这是**啊!**啊!就这么一个,可以讲这里一条街都炸飞啊?你到底知不知道?”

    小飞顿时脸色也变了,将怀里的包裹扔了出去。“什么,这就是**?”

    丘叔和他的手下店小二惊得魂都要飞了,店小二更是飞身出去,一把抱住了包裹,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这东西,一受到重击可就要爆炸的呀!”

    三人一阵后怕之后,都瘫坐在桌子边的椅子上伸手擦着额头的冷汗。丘叔惊魂未定的问少年:“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小飞惨白着一张脸:“城南,我打短工的主家家里。”

    “别开玩笑了,这东西一般的老百姓家里怎么可能有。”丘叔以为他不肯说出来路,故意撒谎骗他。

    小飞被人质疑,有些不高兴了:“真的,没骗你,那里还有好几箱子呢!”

    “这……”丘叔这才意识到,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不信,今晚你随我去?”

    丘叔沉默,过了半晌沉重的点了点头:“好,小子,今晚我们随你去看看!”

    “如果是真的,那我们怎么办?”小飞紧张的问。

    丘叔:“如果是真的,那么多**,这是要将城南都炸毁啊!城南那么多老百姓可就都要遭殃了。我们,我们一定要将这事禀报官府!”

    “掌柜的!”店小二惊呼。

    他们一个是惯偷,一个是收贼赃的黑店掌柜的,去官府举报,不是找死吗?

    丘叔知道他的心思,朝他笑了笑,转头问小飞:“小子,报官你怕不怕?”

    小飞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们都顾虑什么。可是,小子,人生在世,图的是什么?”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丘叔一拍他的肩膀:“你这些年总在说劫富济贫,偷尽天下贪官,你图什么?”

    小飞似有所动,抬起头看向他:“丘叔,我不是怕,我只是在想,值不值得。”

    丘叔哈哈大笑:“小子,人在做,天在看,值不值得留给别人去说。正所谓,盗亦有道。你我虽然非正道中人,但此事关系到万千百姓的性命,你我既然遇上了,同为大炎子民,又怎可坐视不理。”

    小飞被他说的热血沸腾,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好,丘叔,今晚我带你去,若是真想你说的后果那么严重,我,我便去大理寺投案!”

    一夜未睡的李少卿,刚刚的听完下属回报搜索全城的报告,正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仰着头,捏着鼻梁闭目养神。

    “大人,大人!”一名捕快匆匆跑进来。

    “何事?”李少卿累的实在不想睁开眼睛。

    捕快:“大人,有个小偷何一个收贼赃的掌柜的来投案。”

    李少卿睁开眼睛:“投案自首?”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的,大人。他们还带了几个包袱,说他们还有要事禀报,包袱里的东西只给大人看。”

    李少卿更好奇了:“走,去看看。”

    到了前厅,李少卿就看见一个消瘦的少年和一个中年男人正跪在地上,东看西看。

    一见到李少卿过来,两人连忙行礼:“小人许飞(丘延福)见过大人。”

    “听说你们是来投案的?”李少卿开门见山,不想浪费时间。

    小飞看了一眼身边的丘叔,得到了他眼神的鼓励,咬了咬牙:“是,小人来投案。”

    丘叔也同声:“小人也是。”

    这倒稀奇了:“你们所犯何事?”

    “小人是……是一个小偷!”

    “小人是开店铺,专收像他这样偷盗来的东西。”

    两人说完,都垂下了头。

    “哦,那你们为何要来自投罗网?”

    “大人,我们来投案,皆是因为小人前晚在城南干活的主家家中,偷到了这个!”

    说着,阿飞和丘叔各自打开怀里抱着的包裹,露出里面的黑铁球来。

    李少卿一见此物,顿时瞌睡都被惊醒了,忙扬声:“快,马上去请傅少将军过来!就说十万火急!要快!”

    “是!”

    不一会儿,傅凌云快马加鞭的赶到大理寺,李少卿一见到他,便立刻将他拉到后堂。

    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和地上那两只黑铁球,傅凌云神色凝重。

    看来,这就是当日黄岩说的,足以炸飞整个皇都城的**了。

    “文远,你看这事如何处理?”李少卿冷汗直冒。

    照他们两个说的,光是城南一座民宅里,就藏了那么多**,那整个皇都城那么多民宅里,那得藏了多惊人的数量?

    看来那黄岩所言非虚,那百里晟当真是狗急跳墙了。

    这下有了那么多**到底埋在何处的头绪,傅凌云当即命人一边搜索徐勇,一边暗中探访无人的空宅子,若是查到埋着**,便不动声色的将它们悄悄的取出来。

    “大人,那我们俩……”还跪在地上等候发落的许飞和丘叔忐忑不安的小声问道。

    傅凌云与李少卿对视,傅凌云问许飞:“你……可愿如我炎虎军麾下?”

    能明辨大是大非的,都当导入正途。

    许飞吃惊,傻傻的看向丘叔。丘叔满脸欢喜:“傻小子,看着我做什么?这等的好事,还不快谢过少将军!”

第二百六十四章 死里逃生

    “哦,是,是,小子愿意,愿意!”

    许飞笑的见牙不见眼,想不到自己的一时义气,竟能换的这般的好事。

    大炎的炎虎军,那可是闻名天下的英勇之师,大炎的军人都以嫩个进入炎虎军麾下为荣。今日她竟,他竟……

    看着他欢喜的几乎没跳起来翻几个跟头,傅凌云也是面带微笑,欣慰的点着头。 人无完人,愿意走正道的人,都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才是。

    到了晚间,傅凌云回到玉笙苑中,亲自寻了周妈妈,又为徐勇的失踪圆了个周正的谎言后,望着周妈妈欢喜的背影,愁眉苦脸的走进了书房。

    一盏热茶体贴的放在了他的手边,傅凌云抬头,就见一只柔若无骨,白如玉笋的手,温柔的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文远,还在为徐叔的事情烦恼?”

    楚青若温柔的嗓音,轻轻的抚平了傅凌云心中的烦躁。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我无事,就是有些事情还想不明白。”隧将今日之事告知与她。

    听完,楚青若走到他身边,神秘的一笑:“我知道你在烦什么,你看。”抬手拿起笔,在纸上,写出一串名字。

    林国栋-黄岩-百里晟-**

    白雪-年洛尧-坤阴匙

    徐叔-白雪尸首-坤阴匙-黑衣人

    许飞-空宅子-**

    写完放下笔,笑眯眯的问傅凌云:“文远,可看出什么?”

    傅凌云等着那张纸思索:黄岩供出有个神秘人叫他去联系黑市上的**商人,而许飞则在一座空宅子里发现了大量的**。年洛尧少了白雪,所以从她身上得到了坤阴匙,而徐叔又是跟踪盗取坤阴匙的黑衣人失踪的。

    突然间灵光一闪:“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是白雪,坤阴匙和**。”

    白雪是白松元的养女,坤阴匙就是从她身上掉落的。而白松元也曾经试探过李仲淮的口风,问他又没有见到过一个印章,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想找的应该就是看起来像印章一样的坤阴匙!

    “可是,坤阴匙和**又有什么关系?”

    楚青若双手撑着桌子,目光灼灼的问他“那么多**会是谁埋的?白松元一个大使又会听命于谁?”

    “百里晟?”只有这厮正计划着要炸飞整个皇都城,这么许多的**,倒像是他的手笔。

    “没错,这坤阴匙定是**仓库的钥匙!”

    若不是**这般重要之物,又何须乾坤阴阳锁这样复杂的锁来保管?

    这下全都说的通了!

    傅凌云激动的站了起来:“我马上去找叔乔!”转念一想,不妥。徐叔还没找到,若是此刻全城搜捕,只怕对徐叔不利。

    转念想了一想,提起笔修书一封,交给了康子。

    徐勇在经过一番昏沉之后,被一记重摔,生生给摔醒了。迷迷糊糊中,他用力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只见自己身在一个堆满一个个巨大木箱的房间中,不见天日,看着像个仓库。

    一群人正在不停的搬着什么东西,进进出出,有条不紊。

    “你,去把那个箱子打开,在装一些道这个箱子里来!”

    “你,小心点,千万别摔着,这玩意儿掉一个下来,你我全都要完蛋!”

    徐勇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伸手扶住了身边的一个箱子,坐了起来。

    嗯?居然没把他手脚绑上?

    其实他不知道,这群人之所以没绑他,全是因为此刻的他,看上去和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一脸的惨白,满头满脸的血,身上也开了好几道口子,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全是干涸的血迹。

    扶着箱子就要站起来,就听一阵脚步声渐近。

    “!!!”

    “快去叫人!这老小子醒了!”一个慌张的声音惊叫。

    徐勇连忙爬起来,强忍着胸口的闷痛,跳到了箱子上。四下看了看也没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弯腰一运气,将脚下的木箱子掰下了一块,原是想做防身用,不料却惊讶的发现,木箱中竟装的都是一颗颗的乌黑铁蛋。

    **!

    徐勇长年在军营中打滚,对这些东西自然是熟悉的。

    这下他心里都明白了。大使驿站的墨国使臣,一定是和炸皇都城一事脱不了干系。

    当务之急是要先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快!快!大人有令,决不能让这老小子活着出去!”

    声音传来的同时,冲进来一群拿着戒刀的家伙,为首的是个粗壮汉子,胸口有一道长长的的刀疤。

    自知如今的自己,肯不定打不过人多势众的他们,徐勇伸手从木箱里飞快取出两个**,左右手各持一个:“来呀,有单子你们就过来呀!”

    所有人顿步,都在木箱下忌惮的看着他,又看向自己的头:“老大,这……怎么办?”

    为首的汉子,神色变了变。

    现在是赶狗入穷巷,若真把他逼急了,他们所有的人都要给他陪葬。

    “兄弟,有话好说,不是我……”他的话没说完,就见一个黑漆漆的铁球迎面而来。吓得他手一哆嗦,赶紧扔了刀,双手接住。

    徐勇在箱子上勾唇坏笑,弯腰又取出了几个**,头也不抬的扔了出去。

    箱子下面的人一片大乱,有逃跑的,有扔了刀也去接着的,更有跳着脚骂街的。徐勇不管,只管埋头,一通乱扔。

    他不怕死,可是他们怕呀!

    嘿嘿,他娘的,怕死就对了。

    连扔了几个**之后, 徐勇趁着下面的人乱成了一锅粥,一手持着**,怀里又踹上几个,飞身从箱子上跳了下来,飞起几脚起飞了其中的几个打手,飞快的往他们来的地方跑去。

    那些人小心翼翼的放下了**之后,都纷纷提起了刀,又重新追了上来。

    走到仓库的前方,没有了货物遮挡的光亮处,徐勇这才看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

    原来这是一间普通的民宅,只不过房屋和房屋之间围墙都被他们拆了,成了一间巨大的房屋而已。

    一见徐勇手持**超门口冲了过来,守卫门口的打手惶恐的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跑不掉的,快,快把手里的**扔了!”

    徐勇才不和他废话,让去一拳砸蒙了他:“你傻呀?放下让你们杀?”

    那人坑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正是他们卸货的时候,门一推就开了,徐勇三步两步就窜到了院子里,望着院子里将他团团为住的一众人,徐勇伸手,毫不犹豫的就将手里的**给扔了出去。

    炸吧,只有炸出动静来,才能让爷知道这里。

    几颗**下去,打手们一下死伤不少,剩下的也被炸的震耳欲聋蒙了半晌。

    顾不得耳朵和身上新添的,被**炸碎的石头划伤的口子疼痛,徐勇捡起了地上一把刀,边打边寻找着出路。

    就在徐勇扔出**之后,弄出几声巨响之后,玉笙苑的康子和大理寺的捕快,同时跑进了他们柱子的书房,报告了此事。

    傅凌云与李仲淮不约而同的领着人,奔着响声发出的地方火速赶来。

    与此同时,徐勇那里,终因寡不敌众的他,渐渐落了下风,身上有天了不少轻重不一的上,眼看着就要束手就擒!

    一个踉跄,徐勇的背后被人偷袭,踹了一脚,仗着自己身材魁梧硬生生的挺着没摔倒。一阵风声在耳边响起,连忙一撇头,躲过偷袭的一刀,反手一拳将偷袭之人打翻在地。

    呼~呼~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吃力。一个错步,用力拧断一个人的胳膊之后,徐勇终于精疲力尽给,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右手用刀撑着地,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

    为首的汉子见状,大喜,连忙招呼收下:“快,趁现在,杀了他!大人重重有赏!”

    几名里徐勇最近的手下闻言,顿时精神振奋,纷纷提刀向徐勇砍来!

    眼看着徐勇就要命丧乱刀之下!

    翠儿,儿子,老徐今日便要抛下你们娘俩先走一步了!

    正要闭上眼睛受死,忽听面前的两名打手忽然猛哼一声,瞪大了眼睛,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徐勇睁眼一看,两人背上正插着标记着将军府的羽箭,没入背心,当场气绝。

    “徐叔!”一声担忧从院墙上传来,徐勇死里逃生,不禁心中高兴,爷,你来的太及时了,再晚一步,你可真就再也见不着你徐叔了。

    院墙上正是带着一队弓箭手的傅凌云,见徐勇平安无事,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轰隆一声,听着向这座宅子的前院大门被撞开了。

    为首的汉子一键情况不妙,挥手交手下撤退,却被傅凌云带来的弓箭手连连射箭,切断了退路。

    不久,李仲淮边带着大理寺的一众捕快冲了进来,将这群打手逮捕归案,并封了这所宅子,将**全部充公,抬去了大理寺中。

    周妈妈见徐勇虽然伤痕累累,但好歹全须全尾的会到了将军府,一边失声痛哭狠狠地捶打着他,一边却又心疼的细心照料着他。

    将军府中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其乐融融,但大使驿站内的白松元,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山穷水尽

    “都是你这混蛋!”

    大使驿站中,甲方正暴跳如雷的揪着白松元的衣襟,“我要杀,你偏说什么如果他死在这儿,要引起两国纠纷不让杀!现在好了,殿下的全盘计划都被那老小子给破坏了,连好不容易弄来的那么多**全都没有了!”

    白松元也是吓得双腿直打哆嗦,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垂着头,任由甲方揪着他不放。

    此刻的百里晟,脸已经气的泛青,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脑中一片空白。手扶着椅把一感到一阵冰凉从手心里蔓延到了全身。

    这是天意吗?

    天真的要亡他百里晟吗?

    如今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卫衣可以一博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百里晟如今,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抬起手,朝甲方和白松元挥了挥:“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甲方愤愤的,将白松元用力一推,白松元往后退了几部,扶住了一旁的管家方才站稳了脚步。三人见百里晟脸色不善,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百里晟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生平过往的种种,都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的展现着。

    温柔的母亲;活泼的丽秀;高中状元时的喜悦。金殿认祖归宗,被封为世子的风光;母亲惨死时候的悲痛欲绝;

    刚到大炎时的艰辛;梵音寺初见楚青若时的惊艳;再见时的心动;成功将她带回大墨时的窃喜;她逃离自己时的愤怒;

    最最难忘的那一夜,月凉如水,他抚琴诉尽心声,而她则在旁侧耳倾听,笑颜如花,柔情似水。

    只可惜了,那份温柔,却始终不是给他的。

    罢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时也命也,他认了。

    若说他此生,痛苦过,也风光过,也算是精彩过一世了。若非说他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便是自始自终他都是孤独一人。

    他渴望一份温情,以前深深的渴望着,此时此刻更是迫切的需要着。

    如今的他已经给不了她最好的生活了,作为一个失败者,也没有脸奢求她能在他身边了。

    他退而求其次行不行?

    只要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一点点,哪怕真的很少少的一点点位置就心满意足了。这样他也能有那么一星半点温暖,足以温暖他的后半生了。

    想到这里,他就像找到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的人一般,又恢复了生气,扬声:“甲方!”

    在外候着的甲方进来,百里晟微笑着向他吩咐了一些事情,甲方听完吃惊的看着他,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无奈却又不甘的拱了拱手,领命而去。

    青若,哪怕现在你的心中还是没有我的位置,我也定叫你今生今世忘不了我!

    玉笙苑,徐勇的房间里。

    “哎呦~哎呦~”

    徐勇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哼哼着。

    “翠儿啊~翠儿啊~”

    “干什么!喊魂啊!”周妈妈端着一碗药,一脚跨进房门,没好气的骂道。

    坐在床边小板凳上的徐灿捂嘴偷笑,徐勇狠狠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你小子给老子滚出去!

    徐灿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娘叫他守在这里,他早出去玩去了,出去就出去,正好他可以去找铁衣和百草。

    被他爹轰出来的徐灿去门口玩耍,却被路过的买糖人的塞了一封信在手里,“小孩,糖人送给你,帮我把信交给傅将军!”

    刚走到院里,就见傅铁衣,冲他远远的招了招手。

    “干嘛?”傅铁衣欢快的跑了过去。

    徐灿神秘兮兮的拉过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铁衣,你帮我看看,这封信上头写的是我爹的名字吗?”

    傅铁衣接过信,左看右看,只认得个“雲”字,挠了挠头:“有个雲字,不是给你爹的!这信哪来的。”

    徐灿一指大门方向:“府门口一个买糖人的给我的,让我交给副将军。”

    “傅将军?那是给我爹的?”铁衣伸手又将信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不对,是给我爹的”

    “是给我爹的!”

    外出归来的楚青若,一脚跨进院子,就见铁衣和阿灿两人在抢一封信。“你们两个小家伙在干嘛?”

    徐灿抢先开口:“夫人,副将军是我爹是吧!”

    傅铁衣也不甘示弱:“不对,娘你看,信上还有个雲字,肯定是给我爹的。”

    一封信?

    楚青若接过来一看,果真是给傅凌云的。哄走了两个孩子,她拿着信走进了书房:“文远。”

    傅凌云抬头,见她帝国一封信,奇怪的问道:“给我的?谁写来的?”

    楚青若摇摇头:“不知道,阿灿在门口,有人给他的。”

    狐疑的大开心,傅凌云一目十行的把心看了一遍,脸上腾升起怒气:“是百里晟!”

    “什么!”楚青若吃惊。“心里说了什么?”

    “**据点另有别处,我们搜走的不过是其中之一。他说要和我赌命,若他胜了便引爆引爆整个皇都城,若是我胜了,他死了,那些**自然也没人下令点燃**,皇都城自然也就保住了。”

    “你信他的话?”楚青若担忧。

    “不信又能如何,如今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要找他那可是比大海捞针还难。”傅凌云心里很烦躁。

    楚青若知道他脾气,这个节骨眼上劝他不去,是万无可能的:“那厮可有说在什么地方?”

    “未说。”叹了口气,傅凌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

    “不得不去是吗?”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汲取着他身上淡淡的,让人安心的檀香味,楚青若苦涩的将他的话外之意说了出来。

    “难道……”咬了咬唇:“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一手捏着她柔软的小手,傅凌云失笑:“青若,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等他再有动作,再做计划也不迟。”

    楚青若扁扁嘴,故作生气的推开他:“我……我就是不想你,你一个人孤身犯险,你,你还取笑我!”

    “那,今晚罚我好好向你赔罪如何?”傅凌云连忙上前,重新从背后搂住她,在她耳边暧昧的说道。

    “你……个魂淡……”亲昵笑骂声,含糊不清的吞没在两人的唇齿间……

    “殿下,不如我们去云桑国吧!云桑与大炎,大墨两国都交好,取了云桑,我们改头换面,做个富贵闲人,日子也一样逍遥自在!”

    城郊外,一处偏僻的小村落中,一间简陋的农舍里,甲方看着手中的信,苦口婆心的劝着百里晟。

    他这哪里是和傅凌云赌命,简直就是去孤注一掷,去送死!自己跟随了他那么多年,到了这一刻,反倒有些看不懂他这个人了。

    明明经韬纬率,雄心万丈的一个人,可怎么总在楚青若那个娘们身上,偏就翻不过去那个坎呢?

    越想越觉得懊恼,早知道最后悔输的一败涂地,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当初哪怕豁出了性命,也要早早的将坏事的娘们儿宰了。

    百里晟神色自若的坐在一张普通的桌子前,神清气闲的摇着扇子:“去吧,我自由打算,莫要多问。”

    甲方张了张嘴,心知他也听不进自己的劝告,又颓然的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百里晟才敛起了刚才的自若,脸色、眼神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哪里还有什么退路!

    今早收到了线报,如今已成墨王的百里禄善,前几个月竟一纸诏书,昭告了全国,他,百里晟,通敌叛国,撤了他的世子身份贬为庶民。九世子府上下,除了张恩淑,受了她那保驾有功的爷爷的庇佑,平安无事以外,已经满门抄斩。

    云桑那里更是传来消息,为避免三国再起纷争,云桑国皇帝下旨全国不能收留任何身份来历不明之人,如有人私藏炎墨两国联合通缉的百里晟,皆以叛国罪论处。

    如今,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轻轻的收起了扇子,将它放在了桌上,百里晟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按下来的天色,静静站立出神了许久,许久……

    当夜幕笼罩下来的时候,甲方躲过了将军府中的巡逻后,在玉笙苑傅凌云的书房外的一根柱子后,隐住了身形。看过四下无人,他悄悄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支插着信的梅花镖,探出头看了看书房中人影的方位,一抬手嗖一声,将镖射了出去。

    书房中立时熄灭了烛光,“何人!”随着傅凌云的一声沉喝,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的从书房跃了出来。

    甲方射出了信,转头就走,也不恋战。三两下便窜上屋顶,几个纵跃就出了将军府。

    徐勇闻声不顾自己还没好透的伤势,匆匆赶来:“爷!怎么回事?”

    “爷!”

    康子也匆匆举着灯,带着几个提着灯笼的下人赶来。

    傅凌云看了一眼甲方离去的方向,将手里插着梅花镖的书信扬了扬:“哼!来送信的。”

    康子脸色大变,忙挥手招了一队的府兵追了出去。

    徐勇则随着他进了书房,两人不知商量什么,皆一夜未回房。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近在眼前

    第二日,楚青若顶着两只像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睛,精神萎靡不济的到了课堂。

    “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弯弯和闫倩倩皆似笑非笑的半调侃半关心她道。

    楚青若疲惫的笑了笑,没有解释。

    “楚姑娘!”

    夫子李明镜走进课室,扬声点了楚青若的名。

    “学生在。”

    楚青若应声而立,向他请了个学生礼:“夫子金安。不知夫子唤青若有何吩咐?”

    李明镜和蔼一笑:“你前几日交来的功课,我已经改好,只是忘记在夫子房中,劳烦楚姑娘去一趟,堂上要用。”

    “好,学生这就去。”

    李明镜点头,望着她离去后,转头喊了授课。

    不知不觉,课已经讲了一半,却迟迟不见去先生房里拿功课的楚青若回来,李明镜不禁有些奇怪。又唤了闫倩倩去寻她,自己接着上课。

    很快,闫倩倩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回来,神色慌张:“李夫子,若姐姐可有回来?”

    一课室的人皆望着她茫然的摇摇头,李明镜急问:“怎么了?楚姑娘没有在夫子房?”

    “我去的时候,只见房门打开,地上掉落了几张卷子,若姐姐的人却不见了,我以为她已经回来了,所以赶紧跑回来看看。”

    闫倩倩捂着心口,气息还没匀过来。

    课室里所有人都吃惊,弯弯更是急得站了起来:“那我去将军府报信!”

    李明镜点头赞成:“如此大事,理该如此。况且将军府护卫众多,多些人找总是好的。”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弯弯去将军府报信,闫倩倩也领着一班同窗,在学院里四处寻找。

    说来也奇怪,青天白日,偌大个学院都寻遍了,却始终不见楚青若的身影。

    林山长知道后,连忙连同一干夫子,都满头大汗的带着学子们,第二次地毯式的搜索着失踪的楚青若的下落。

    等傅凌云带着人赶来,将整个学院封锁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间休沐的时间了,而也没有找到楚青若人的林夫子他们,一脸焦急,担忧的站在脸色沉重的傅凌云身边,不停的擦着汗。

    “这位就是楚姑娘的夫子,李明镜,李夫子。”林山长指着李明镜恭敬的向傅凌云介绍到。

    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李明镜向他浅浅的向他行了个礼。

    傅凌云也向他微微拱手,算是还礼,但暗中却皱起了眉头。

    为何这人会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露声色的向他多看了几眼,见他的相貌和自己认识的人没有一个相似,但一举手一投足,言谈、神色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真实感。

    转头与徐勇走远几步,压低了声音问他有没有这种感觉,徐勇也是点头。

    这就奇怪了!

    于是,将林夫子请到一旁,细细的打听了一下这位李夫子的出身来历,却没有问出任何疑点来。两人只得作罢,寻人要紧,不做细究。

    到了傍晚时分,将军府的府兵在学院中搜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与楚青若失踪有关的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傅凌云只得带着人无功而返,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将军府中。

    三更之后,学院某处偏僻的角落处,一个敏捷的身影飞快的在学院内穿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学院后门的围墙下,一个鹞子翻身,翻出了围墙。顺着围墙外,蜿蜒的竹间小路一路飞奔到了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段。

    站在京城最大的客栈“隆昌客栈”前,黑影在客栈招牌下的一串红灯笼的照耀下,露出了他的只是面貌,竟是南山书院的李夫子,李明镜!

    身穿一袭黑衣的他,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上没有任何异常,这才迈步走进客栈。

    三楼的天字号房内,一群被捆的结结实实,全部坐在地上缩成一堆,穿着打扮有的是店小二,有的是账房先生,还有的是掌柜,十来个人被布塞着嘴,正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

    “你们这儿谁是管事的?”大汉腰圆膀粗,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横眉怒目,凶狠的盯着他们看。穿着一身苦力的寻常衣裤,手里却拿着一把鬼头大刀指着他们,粗声粗气的问道。

    所有被捆住的人都回过头去,将目光聚集在一位五十来岁,白白胖胖,小眼睛厚嘴唇,却还留着两撇修整很好,小八字胡的老头身上。

    “你是这儿的掌柜?”大汉将恶狠狠的目光定在他身上。

    老头吓得脸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努力将身子往人群中间缩了缩,想躲开大汉的注意,,却因众人目光所聚,不得已,只能艰难的点了点头。

    大汉一把将他从人群里像拎小鸡一样,提了出来,扔在一边。老头仰面跌坐在地上,半天坐不起来。

    “谁是账房?”大汉又问。

    这下众人有奖目光举刀一个四十来岁,面色蜡黄,干瘦的中年人身上。

    大汉伸手又将他踢了出来,这次却没有将他像掌柜的那样扔在地上,而是拿刀架住了他的脖子:“张芳的钥匙在哪儿?”

    账房先生边打着颤,便将目光看想了自己的腰间。

    噗嗤!

    手起刀落,大汉毫不犹豫的给他来了个穿心透背,锋利的鬼头刀直接从他的前胸扎进,带着一串的血珠从他的后背心穿出。

    被捆住的众人皆被这个突如其来惊得一下子愣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只惊恐的缩在一起,看向面前这个转眼间便要了一条人命,却面不改色的亡命之徒!

    好不容易挣扎着坐了起来的掌柜的,又被这样的突变吓得尿了裤子,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只是嘴最塞住了,说不清楚话,只听见一串带着哭腔的呜咽。

    大汉用带着血的刀指了指掌柜的:“西巴,哭啥,老子不杀你的头,不过你们这个客栈要借给爷使使。”说着蹲下身子,凑近掌柜的脸,将他口中的布块取出,笑着问他:“可使得?”

    掌柜的面无人色,点头如捣蒜:“使得,使得,只要好汉饶了我们性命。”

    大汉咧嘴一笑:“算你识时务!”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了一颗黑色药丸叫他吃下,随后解开了他的绳子,让他将药丸分给众人吃完之后,将鬼头刀往肩头一扛:“你们现在都服了老子的毒,想要解药的,这几日都给老子乖乖听话,若是哪个想要捣鬼耍滑,老子保管叫他肠穿肚烂,生不如死!”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上房的门被推开了,笑的一脸春风和煦的李明镜抬脚走了进来:“甲方,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大汉伸手将脸上的络腮胡子揭了去,露出一张粗犷但却光洁的脸来,赫然就是百里晟的副将,甲方!

    李明镜也伸手揭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他那张英俊无比的脸来,又反手从宽大的黑色衣袍中,取出了他的铁骨扇打开,轻摇着扇子坐在了上房中一张上好花梨木的交椅上,好整以待的看着房中的众人。

    “殿下,都安排妥了,东西明晚三更运到!”

    笑着点了点头,百里晟脸上的梨涡更深了几分:“好!”

    “那……”甲方欲言又止,他是想问那间房里的楚青若怎么处置?

    百里晟知道他要问什么:“好吃好喝供着,看牢了就好!”

    甲方心中暗暗叹气,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把气撒在了客栈一众人身上:“都给老子滚出去,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一哆嗦,赶紧在甲方的骂骂咧咧中退出房间。

    等他们走后,百里晟来到了另一件上房中,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楚青若,心绪翻腾。

    她不知道,每日他与她这般的近,近的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她,却不得不看着她与自己有礼而生疏是一种怎么样的煎熬。

    她更不知道,每晚看到傅凌云驾着车,与她亲昵同行,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尾随到将军府门口,看着他们手挽手进去的自己,恨不得当场杀了傅凌云,将她抢回来。

    如果她能一直想现在这样,乖乖的留在他身边该多好。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用指背轻抚着她细嫩的脸颊,眷恋的看着她那让他永远也看不腻的容颜,久久不愿离去……

    将军府中

    得知楚青若再次失踪的消息,家中所有都赶来了玉笙苑中。疲惫不堪的傅凌云在谢过他们的好意之后,委婉的请他们不要担心,将众人一一劝回去休息。

    徐勇带人满城搜索,傅凌云通宵达旦,熬红了眼睛等候消息的时候,许飞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你的消息可确实?”傅凌云总算有了点精神。

    已经一身军装的许飞,在玉笙苑的书房内,弯腰拱手,禀报道:“将军,属下探得一清二楚,明晚三更会有六车**运到城中。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

    “无妨,说。”傅凌云苦笑,还有什么坏消息比今日他听到青若失踪了更受打击的?

    “属下跟到半路,把人……跟丢了,不知道这些**要运到哪里去。”许飞垂下头,面有愧色,这是将军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自己却没能漂亮的完成。

    傅凌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知道要运到哪里去!”

    许飞吃惊:“哪里?将军你怎么知道的?”

    “楚家老宅。”

    正是明日百里晟约他赌生死的地方!

第二百六十七章 声东击西

    楚家的老宅,自从那次惨案之后,便在没有人住过。原本布置高雅温馨的结香苑,也呈现出了一片荒凉破败之色。

    傅凌云漫步在早已荒草遍地的院子里,往日的情景一幕幕的在眼前闪过,心中越发的担忧。青若不见了,可作为丈夫的自己却要先解决京城的危机,只能给将她的安危放到了一边,想到这些,傅凌云生出一股深深的愧疚来。

    “爷!”

    徐勇神色谨慎的匆匆而来。

    傅凌云收敛心神,换上严肃的神情。

    “人都布下了,就等鱼上钩了。”

    “可有查出**埋在何处?”傅凌云如今最关心的是这个。

    徐勇垂头:“里外都找遍了,没发现地上有翻动过的痕迹,许飞已经带着人在一间一间屋子悄悄的搜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的。”

    “嗯,一定要小心,这里可能也有百里晟的人盯着,千万别打草惊蛇。”

    徐勇一边暗暗的观察着四周,一边点头称是。

    隆昌客栈里,甲方正在账房里盘点着整箱整箱的银子,站在他身后的掌柜的面色难看:

    “好汉,您高抬贵手,这都是东家的银子啊,你若是都拿走了,小人,小人可怎么跟东家交代啊!”

    话音刚落,就见甲方笑嘻嘻的抬起身子:“我说掌柜的,你放心,我们会给你们东家一个交代的。”

    掌柜的听他说这话,脸上生出疑问:“莫非你们认得东家?”

    甲方一咧嘴:“不认识,不过我们认识……阎王爷!”话音落,他的手就飞快的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一刀捅在了掌柜的心口。

    掌柜的瞪大了眼睛,捂着心口,又惊又怒:“你……你……”倒地,气绝。

    “过了明天,这座客栈和你们所有人都要被炸上天了,你们的东家自然也就怪罪不到你们了,你就别操那个心了!”

    甲方拔出匕首,一边冷冷的撇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掌柜的,讽刺的对着他的尸体说道。

    “大,大爷,公子爷,叫,叫,你去一趟。”被百里晟遣来叫他的小二,刚到账房门口就看见自家的老掌柜瞪大了眼睛,倒在了血泊中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甲方却神色如常,应了一声,抬腿便出了账房,仿佛他刚才杀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一只羊一样,再寻常不过了。

    “把这里打扫干净,我们家公子爷爱干净。”走过小二身边,甲方吩咐。

    “那,那,尸,尸体……”小二结结巴巴的问道。

    甲方瞪了他一眼:“拉倒后院随便找个地方埋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动手?顺手把你一块儿埋了好不好,哎……西巴……大炎国人的脑筋都是猪脑子啊!”

    小二吓得腿一软:“是,是,小人这就去……”

    噔噔噔。

    上了楼梯,来到百里晟的房间,敲过了们之后,甲方走了进去:“殿下,今早我已经命令他们把东西都埋好了。”

    百里晟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有限的喝着茶:“嗯,现在楚家大宅那里怎么样了?”

    甲方呵呵一笑:“这儿,那狗东西正在那里围着呢,殿下这招声东击西真不错,他的人全上那儿猫着了。”

    百里晟听了甲方俊脸上虽是一派笑意,心里却是万分复杂。

    今晚便是所有一切的结束,自己的命运就在楚青若的手里,是生是死,全看她怎么选择了。

    “好,那你现在去楚家老宅把最后一封信送过去吧!送完信,你就走吧!”

    甲方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如今他已经是一无所有了,他还追随者自己,今晚,还是别让他跟着自己送死,放他去吧。

    甲方闻言大惊:“殿下,可是属下有什么事情做错了吗?为何殿下要赶我走?”

    百里晟脸一沉,呵斥道:“莫问那么多,叫你走,你走便是了!我的命令你不听了是吗?”

    扑通往地上一跪,甲方满脸焦急:“殿下,我自幼跟随你,你叫我走,天地茫茫我能去哪儿啊!再说,今晚只有你一人,万一不成功,必是千军万马,大军包围,你一人,叫属下怎么放心?”

    他的一席话让百里晟的心里微暖,总算这茫茫人世还有一人愿意追随他。缓缓的抬起手,想要去拍拍他的肩膀,却又觉得此时此刻不该心软,又悄悄的放下了手:“你先去送信吧,当晚上还有段时间,你自己在好好盘算一下吧,到了晚上,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去吧!”

    “嗯!”用力的点了点头,甲方激动的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楚家老宅这边,许飞来回报:“将军,所有房间都搜过了,没有发现埋**!”

    徐勇不敢相信:“喂,小子,会不会你看漏了?”

    许飞急红了眼,梗着脖子:“我怎么可能看漏,我……”

    嗖!

    暗处一支箭向着三人射来。

    “小心!”一旁的徐勇警觉的一把拉过还在和徐勇斗气的许飞,傅凌云则飞快的伸手接住了箭,顺着箭势转了个身,卸了箭劲,稳稳的定住身形。

    徐勇和许飞连忙上来,三人同事看向傅凌云手中的箭,只见一支很普通的白翎羽箭上穿着一封信。

    打开信一看,只有一行字:“楚青若在隆昌客栈,请一人前来,过时不候!”在看署名:“百里晟”

    徐勇一锤掌心:“他妈的,我们上当了!难怪这里没有**!”

    许飞着急的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傅凌云沉思:“许飞,你去大理寺找李少卿,请他进宫将此事告诉皇上,火速派兵将隆昌客栈附近的百姓转移走。”

    “那将军你呢?”

    “我去隆昌客栈!”傅凌云仰起脸,一脸坚毅。既然人在百里晟手中,这就好办了。人他要救,京城他也要保!

    “爷,我和你一起去!”徐勇义无反顾的说到,他也额一定要把少夫人救出来,面的翠儿伤心,责怪!

    隆昌客栈里,楚青若已经醒了过来,吃惊的看着坐在她床头边,深情的望着他的百里晟:“又是你?”

    百里晟轻笑:“怎么?青若见到夫子竟这般的没规矩?”

    “你?李夫子?原来是你?”

    楚青若暗恨自己眼拙,竟没有看出来李明镜竟是百里晟!难怪自己总觉得这位李夫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的眼熟,却并没有将这两个好无关联的人想到一起去。

    “是啊,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李明镜,字纯卢,莼鲈之思。”百里晟勾唇一笑,带着几分自嘲的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人家早已说明身份,是自己疏忽大意,不曾细究罢了,楚青若低头不语。

    百里晟见她不语,心中一动,上前柔声道:“青若,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和你一起去那山中隐居,再不问世事,我们做一对远离红尘的神仙眷侣,一起相伴此生,可好?”

    楚青若闻言,抬起头,嘲讽一笑:“怎么,先生又忘了,青若乃是已嫁之身,无论你问我多少遍,我都不会抛下我的丈夫和你走的,先生究竟何故这般的执着?”

    百里晟的脸又是一阵扭曲,“已嫁之身”四个字仿佛向一根刺一般狠狠地扎紧他的心里,让他痛苦不堪。

    “我知道!我不介意,青若,我真的不介意!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是真的……爱你啊!”终于忍不住,几乎要跳脚的百里晟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提高了音量。

    楚青若扭过头,冷冷的指着房门:“说过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你出去吧!”

    “青若……”

    “出去!”楚青若厉声。

    百里晟无奈,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好好,你别激动,我出去,我出去就是了。”

    转身挫败的离开了房间。

    等他一走,楚青若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偷偷的舔着外面的动静。

    就听见,百里晟声音在门口不远处响起。

    “小二!”

    噔噔噔。

    一阵楼梯响动,另一个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有气无力又带着恐惧:“公子爷,什么事?”

    “我叫你准备的两壶酒,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还按您的要求,坐上了记号,其中一个用了有金边的盖子盖着。”

    “嗯,你去,把这包药放在做了记号的那个壶里。”

    那人称是,一阵楼梯响动,大概是下楼照吩咐办事去了。

    又听一声吱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又关上。

    原来他就住隔壁,楚青若心想。

    悄悄开了一条门缝,见门口没有人看守,楚青若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刚走到店门口,便被一众小二拦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跪求道:“姑娘,求求你,你若是走了,我们哥几个都要毒发,全都活不成了。”

    楚青若无奈,只得硬生生的有折了回来。

    当傅凌云和徐勇两人来到隆昌客栈的时候,刚好华灯初上,客栈外的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比起外面的热闹,客栈里不仅因为没有招呼客人显得格外的冷清以外,更因为所有的伙计都哭丧着脸而显得分外的诡异。

    “百里晟,我来了,青若呢?”站在客栈的大堂里,傅凌云扬声问道。

    “哈哈哈,傅兄,别来无恙?”

第二百六十八章 谈笑生死

    随着百里晟的笑声,傅凌云和徐勇抬眼向客栈的楼梯上看去。

    就见百里晟一袭青衣,头发丝得一丝不乱,整整齐齐,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下得楼来,如同一阶贵公子宴请友人一般,丝毫看不出是与人决生死,神情自若,毫不紧张。

    傅凌云自是不会将他的话当真,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徐勇却沉不住气,骂道:“少他娘的废话,我家少夫人呢?”

    话未说完,就见到楚青若站在客栈二楼,紧张的叫道:“文远,徐叔!”

    百里晟勾唇挑眉:“看!青若和我在一起,我可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傅凌云皱眉,知道这厮是故意这般说,好挑起他的怒气。

    徐勇却受不了这个窝囊气,一瞪眼睛:“你奸诈的小人,几次三番掳走我们家少夫人,要挟将军,你算什么男人?”

    客栈有耳朵的人一下都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一嗓子吼下去,百里晟原本镇定自若的神情出现了龟裂,脸上浮上了一层怒气。徐勇的话算是戳到他的痛点了。

    眼珠子一转,他又轻笑:“是不是男人,青若最清楚。”说着,暧昧的朝二楼看了一眼。

    傅凌云与楚青若夫妻多年,自是信得过她,而且这样无聊的口舌之争,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所以没搭他的话。

    楚青若却不买账,站在二楼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百里晟,反唇讥讽:“青若只知忠义,不懂男人!”

    傅凌云和徐勇闻言,皆笑出声。

    百里晟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恼,一拱手:“既然傅兄已经来了,不如我们就开宴吧!”

    “自当奉陪!”傅凌云毫不示弱。

    三人一起来到了客栈最豪华的包间中坐下。

    楚青若随后也推门而入,这厮在酒中动了手脚,文远虽有警觉,却对此一无所知,自己在一旁找到适当的机会,得出声提醒他。

    四人坐下后,百里晟三击掌,门外小二开始上菜。

    百里晟执起酒杯:“傅兄,你我争斗多年,今日坐下同桌把酒言欢,却是头一遭,来,在下敬你一杯。”

    傅凌云却是坐着不动:“这里也没有别人,我既然来了,你也该知道,不是为了与你把酒言欢的。”

    “话不是这样说,今晚是我们第一次同桌用宴,却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同桌,又或者……是你我中的一人,在这世上的最后一餐,怎能不好好享用一番?”

    百里晟看着杯中酒,感慨地说道。

    傅凌云却依旧不为所动,徐勇在一旁记得抓耳挠腮,这厮怎的那么多废话?朝傅凌云看过去,用眼神询问:爷,要不直接把他拿下吧?

    楚青若连忙向他摇摇头,又看了看正在上菜的小二们,徐勇瞬间明了,怪不得这厮不限制少夫人的自由,原来是那他捏了那么多条人命在手里,当真是卑鄙无耻之徒。

    百里晟见他的话没起作用,只好悻悻的放下杯子,叹了口气:“看来这最后一餐,也享用不到了。也罢,甲方!”扬声将甲方叫了进来。

    甲方走进来,手里托了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两个酒壶,楚青若一眼便看见那个做着记号的酒壶,不由得心提了起来。

    将两个酒壶放在桌上以后,百里晟笑着对他们说道:“这两个壶中,有一壶放了无药可解的剧毒,傅兄先选一壶,剩下的一壶,不管有毒没毒,在下都陪傅兄同饮,至于是生是死,就叫给上天定夺了。不知傅兄觉得如何?”

    傅凌云意简言骇:“甚好!”

    半点不曾犹豫,起身便走到放置两个酒壶的桌前,正要伸手去取酒壶,就听楚青若突然出声:“慢着!”

    傅凌云和徐勇大惑不解的看着她,百里晟则神情黯然,垂下了眼眸,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不过他飞快的缓过神色,依旧笑的如春风和煦:“青若有什么提议?”

    楚青若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可生死关头,她却顾不得与他将什么道义,站起身来,走到傅凌云身边,对他说道:“文远,不如让我来选,若是选错了,我随你一起去可好?”

    傅凌云虽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却也了解她的为人,若是没有把握,她绝不会贸然行事。“好!,若是选错了,大不了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这些话传进百里晟的耳朵,却是大大的刺激,心中的不甘促使他生出不想随了他们心愿的念头,于是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青若如此,不如直接替我选吧,我不要你随我生死,你给我定生死便是了,如此这般,青若你可愿意?”

    楚青若闻言,身子一震,他知道她的用意?

    傅凌云知道她是个心软的,平日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今叫她亲手杀了这厮,她又如何做得到!于是伸手将她揽住,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我无事。”

    两人相拥的身影,深深刺痛了百里晟的眼睛,再也按耐不住,催促道:“傅将军,开始吧!”

    楚青若暗下心头的忐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也不知道自己的暗示文远明白了没有。

    看着她坐下后,傅凌云看着眼前的两个酒壶,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刚才他要伸手的时候,楚青若突然出声,这时候他的手……应该是……

    这个!有金线壶盖的酒壶里装的是毒酒!

    傅凌云心里有底了,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另一个酒壶,直接先开了盖子,对着百里晟举了一举:“先干为敬!”一仰头,将酒喝了个一滴不剩,喝完,还向着他倒了倒酒壶。

    百里晟颓然开在椅子上,脸上依旧保持着招牌笑容,梨涡浅浅,心中的世界却已经颓然轰塌。

    他输了,他赌输了。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罢了……

    站起来,伸手接过另一个酒壶,也学着傅凌云的样子,一饮而尽后,他将酒壶往桌上一扔。

    酒壶发出咣当一声响,甲方推开门,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有些不敢相信,百里晟这厮竟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半信半疑的站了起来,走出包间,傅凌云和徐勇,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刮过,两人一回头,楚青若和百里晟都不见了。

    就知道这厮不会信守诺言!

    徐勇恨的牙根都痒痒,傅凌云剑已在手,指着甲方的喉咙,喝问:“说!  人去哪儿了!”

    甲方一脸无所谓,朝他们咧嘴一笑,眼睛往楼下撇了撇,示意他们往楼下看。

    两人顺着他的眼神看下去,就见客栈里所有的小二、厨子都被五花大绑,赶到了客栈大堂的中间,挤做了一堆。

    甲方用两根手指,将傅凌云的剑拨开,无耻的笑着道:“傅将军无惧生死,天下人皆知,可他们呢?他们怕不怕死?”

    徐勇正待发作,甲方连忙往后一步,指着他:“哎,西巴,你别瞪我,吓死了我,可就没人给他们解药了。”

    傅凌云伸手拦住徐勇,冷冷的对甲方吐出几个字:“你不如你兄弟!”

    听他提到了乙方,甲方的神情复杂。叹了口气:“乙方如今过的如何?”

    “妻贤女孝。”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我们方家香火,有他就够了。”

    甲方听到乙方现在的情况,很是欣慰,像是了去了一桩心事一般,拭了一下眼角隐约的泪。

    “何不学他?”

    傅凌云好言相劝,希望他能悬崖勒马。

    可惜,甲方却听不进去:“学他?我们俩从小跟着殿下,看着他是如何一路走上那个位置,你们只看到他不择手段的一面,可是只有我们才知道,他有多孤独!”

    徐勇可没兴趣听他叨叨,这几打断了他的话,吼道:“你们现在又耍什么花样,又把我们家少夫人带哪儿去了!”

    被打断了话的甲方,也没心思和敌人诉苦,咧嘴一笑:“放心,他们还在客栈里,只不过殿下还有些话要和夫人单独说,说完,就放她离开,所以,请两位稍安勿躁,耐心等一会儿!”

    只是他们,只怕今日是来得,去不得了!

    说着,又朝楼下看了一眼,意思是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这些人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傅凌云和徐勇悄悄对视了一眼,忽然一个暴起,一个攻他的上路,一个攻下路,两人同时向甲方出手了!

    甲方似早有防备,一边不慌不忙的沉着应战,一边慢慢的往楼下退去。

    等三人一路从二楼打到了大堂,甲方一个金蝉脱壳,闪身站到了这些人质的中间,飞快的点燃一个火折子,狞笑着对傅凌云和徐勇叫嚣道:“西巴,过来呀!早知道你们要对我出手,爷爷早就准备好了!你们敢动一动,我马上就点火,将这里炸成灰烬,你们和你们心心念念的女人全都死无全尸!”

    徐勇大怒:“你也跑不掉!”

    甲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西巴,殿下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老子自然也要追随他的,反正有你们给我们垫背,老子有什么好怕的!”

    百里晟今日竟是一心求死?这倒真的是傅凌云和徐勇没想到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倒没了主意,只能愣在了当场,和甲方死死地对峙着,僵持不下。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刻骨铭心

    啪!

    客栈的上房中,被百里晟扛了进去的楚青若,脚一沾地,便挥手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百里晟偏着头,舔了舔唇间沁出的血,一股带着血腥的苦涩滋味,在他的嘴中心头蔓延开来。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爱眼前这个女人,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却始终抓不住她。

    “青若,为我倒杯酒可好?”

    桌上也有一壶酒,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百里晟回过脸,神色如常的摇着扇子,走到了桌边,坐了下来,一脸玩世不恭,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一样的笑着耍无赖:“求你了,青若,不喝你给我倒的酒我会死。”

    楚青若满脸怒容,倔强的把头一撇,无声的拒绝了他的请求。

    这女人,连生气起来的样子,都那么好看,他望着她生气的脸,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暗了暗,随后突然又无声的笑了。

    “那……青若,你为我画一幅画吧!。”

    他的声音弱了几分,不似刚才和傅凌云赌命时候那样凌厉。

    楚青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要求:“不画!”

    “求你了,青若,为我画一副吧!我就这么坐着,你画,我不动。”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终于,楚青若架不住他的哀求,为他画了一副肖像。

    等她放下笔,眼下浮起了一丝黑气的百里晟走了过来,走的很慢很慢,几乎是拖着步子,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到了桌边。

    看过了画之后,惊喜的拿过桌上的一本画册,问她:“青若,这本画册,可是你画的?”

    楚青若狐疑,接过画册翻看了一下:“正是!”

    “哈哈哈!”百里晟仰天大笑,笑声的无比凄楚:“难怪我会这么不可自拔的爱上你,原来是你,竟然是你!”笑着笑着,突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一阵剧咳之后,他的脸由潮红转成的惨白。

    楚青若被他颠三倒四的话搞迷糊了。

    “当年我看到这本画册的时候,就被这个画家的心胸,咳咳,和才情所深深吸引,那时我就好奇,究竟是怎么样一人,咳咳咳,能有这样刚柔相济的心胸和情怀。

    哈哈哈,咳咳,那时我还在想,等拿下大炎以后定要拜会一下此人,若是个男人,我便与他结为知己,若是个女人,我便娶她为妻。哈哈哈,真是造化弄人,想不到自始自终,吸引我的人,始终是你楚青若,这真是天意啊,天意!咳咳咳!”

    百里晟拿回画册,走回到桌边,瘫在椅子上笑了个痛快,可他的咳嗽却越演越烈。

    楚青若闻言却是不敢置信,当年平安镇书斋的钱掌柜,确实有提过这事,说是有个贵人很是欣赏她的画,想结交与她,无奈她是女儿身,不便抛头露面只好推却。记得当时,她还请求钱掌柜不要泄露了她的身份。

    想不到,这个贵人,竟然是他!

    当真是天定的孽缘,注定了他们要这般的纠缠不休吗?

    噗……

    终于要毒发了吗?

    伴着一阵剧咳,百里晟喷出一口鲜血,一下喷在手中画册上。一见心爱的画册被弄脏了,百里晟连忙抬起身子,心疼的拉起袖子,手忙脚乱的擦拭着:“我真是不小心……”

    看着他的脸已经白的几近乎透明,嘴角的鲜血像一朵刺眼的玫瑰一般艳丽,刺痛了楚青若悲悯横生的心,她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画册,将它扔到了一边,成功的打断了他小心翼翼到几乎卑微的举动。

    “够了!解药在哪里!”

    楚青若了解他的为人,不管做什么事情,他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今日他的目的只是要毒死文远,为了防止自己吃下毒酒,他一定会为自己准备好解药的。

    百里晟被打断了动作,尴尬的僵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往后靠在椅子上,抬起手指了指桌上的酒壶。

    噗……又吐了口血。

    朝着楚青若凄凉一笑:“没用了,青若,毒发了,解药不管用了。我说了,你不给我倒这杯酒,我就会死。”

    楚青若这才明白,一进房间他便叫自己给他倒一杯酒是什么意思。

    一阵巨大的悲愤在她的心头涌起,眼角也忍不住开始发酸,强忍着眼泪,颤着声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百里晟笑而不语,只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书案前,艰难的拿起笔,在楚青若为他画的那副肖像旁,提上了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写完,随手扔了笔,一头栽倒在地上。

    楚青若大惊失色,连忙蹲下身扶住了他:“百里晟,百里晟!”

    听见了她的呼唤,百里晟虚弱的睁开眼睛,惊喜的说道:“青若,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呵,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这时的楚青若,却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百里晟在他的怀里,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挣扎着站了起来,摸索着走到了床边,拿起了放在床上他最亲爱的五弦琴,紧紧的抱在手里:“因为什么?咳咳,青若,我说过,这个世上没人可以,可以,咳咳,要我的命,只有你能!今世我即便做不了你最爱的男人,咳咳咳……那就让我做唯一一个死在你手里的男人吧!”

    楚青若一想到他明明可以不用死,却因为自己的倔强,生生的错失了服用解药的最好时机,就要死在自己眼前,心中的悔恨、懊恼,折磨得她痛苦万分,

    她知道,若是他死了,她这一生都会记得这个男人,这一生只要一想到他,自己的心里将再不得安生。

    “啊……”楚青若的心理终于崩溃,在恼恨和后悔中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叫。

    终于,他将自己狠狠地刻在了她的心上了,何所谓铭心刻骨,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百里晟听见了房间外焦急而又快速的步伐声,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绝望而又悲伤的笑容,将五弦琴往身上一背,推开了窗,提起最后一口真气,跃出了客栈。

    楼下听到楚青若如同发了疯一样,歇斯底里的狂哭狂吼的傅凌云和徐勇,不禁脸色大变,朝徐勇看了一眼,见他毫不犹豫的对自己点了个头,傅凌云立刻提气直接约上了客栈的三楼,冲进了房间。

    甲方也被这样的巨变,弄得神情一阵慌乱,不知道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他走神的那一刻,徐勇毫不犹豫的向他出了手。

    回过神来的甲方,见一眨眼徐勇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连忙拿起一个**,伸手就要点燃,却被眼明手快的徐勇,一脚将火折子踢飞,火折子顺着他的力道,一下子飞了出去,不知道掉到了何处。

    甲方见**没法点燃了,顿时恶从胆边生,拎起了一个人质,抽出了腰间的匕首,顶着那人的喉咙,恶狠狠的对着徐勇笑道:“老小子,我认出你了,你就是在胡杨客栈马厩放火的那个狗东西吧!”

    徐勇反唇相讥:‘我也认出来了,你就是那日被我像落水狗一样痛打的废物吧!”

    甲方闻言大怒,扔了人质,飞身上来与徐勇打作了一堆。

    楼下热闹的开打了,而楼上此刻却是一片凄楚悲凉。

    傅凌云冲进了房间,一见到楚青若平安无事,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因为她的哭的这般痛苦,而紧紧的揪起了心。

    “青若,别哭了,我在这里,怎么了?百里晟呢?”

    “他,他,毒发了,他,他就要死了,文远,他就要死了,是我,是我杀死了他,是我!”楚青若一见到傅凌云来了,如同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袖,满脸泪痕、语无伦次的哭着说道。

    “什么?这厮当真喝了毒酒?”

    傅凌云心中立刻紧张了起来,他虽然料到了这厮会给自己下毒,可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真的喝了毒酒。“不要紧,青若别哭,这厮狡猾的很,他一定给自己准备了解药,他不会死的,你没有杀人,你没有杀他。”

    “不,不,文远,你不知道,他进门就叫我给他倒解药,可,我,可我不知道那是解药,我没给他倒,现在他毒发了,解药不管用了,他,他就要死了,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楚青若哭的满脸泪痕,无助的看向他。

    傅凌云心中暗恨,这厮终于还是在青若心里留下了他的身影,今生今世,青若是再无可能不记得这个人了。怪只怪自己没有预料到这厮对青若竟用情如此之深,一直都自信着青若的心意,却忘了那个人原本就是不择手段的人。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青若,我们去找他,宋修竹,还有宋修竹,他的换血之术可解百毒,我这就陪你去找他,找到他,解了毒,我们将她送回大墨,让墨国自己处置可好?”

    傅凌云本意只是为了安慰她,那厮武功奇高,如今已经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了,而且也不知道他会走去哪里,哪里还能找得到!

    可是楚青若却信了,抬起头,哭的通红的双目中竟有希冀的光芒闪耀:“好!我这就去找他!你自己千万要小心!这里整个客栈都埋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制服甲方!”

第二百七十章 霜花绝唱

    傅凌云此刻心情复杂。

    站在男人、丈夫的立场,他不愿意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寻别的男人,哪怕他知道她的心里自始至终没有那个人,可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不得不点头同意。

    她能离开这里也是好的,这里满是**,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与其让她跟着自己冒这样的险,还不如,让她早点离开。

    “好!你放心,许飞很快会带着御林军跟着我留下的暗号找到这里。”说完,傅凌云为她擦干了眼泪:“若是寻到他,将他带去宋修竹那里,然后你也在等着我便是!”

    知道他有援军,楚青若这才放心的提起了裙子站了起来,又恢复了那个坚韧不拔的小女子模样,坚定的点头:“好!”便转身匆匆奔出了客栈。

    经过客栈大厅的时候,正在和徐勇过招的甲方,见道她满脸泪痕,双眼通红,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刚才那女人嚎丧似的,是殿下出事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若是殿下死了,这无情无义的女人会哭的这般伤心?

    左思右想,吃不准到底怎么回事,甲方决定不在和徐勇纠缠,徐晃了一招,跟在楚青若身后,也出了客栈。

    徐勇见状也要跟上去,却被傅凌云叫住:“穷寇莫追!先救人!”

    百里晟提着最后一口真气,在皇都城中疾驰,终于来到了一座门厅冷落,荒废已久的宅子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宅子牌匾上“楚家大院”四个字,神情萧索。

    按着他曾无数次暗中造访过的路线,一路来到了宅子中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靠着林中最大的树,坐了下来。

    咳咳咳。

    又是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流出,他已经无暇去擦拭,只将怀里抱着的五弦琴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吃力的拨动了一根琴弦。

    铮……

    不对,不是这个音。

    百里晟苦笑着摸着琴弦,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手指也开始麻痹僵硬。

    重新起调,一阵悦耳的琴音,在楚家老宅的林子深处,缓缓的响起:

    倾国倾城的容颜,总会随岁月老去

    就像花开花败

    轩窗前,我的眼泪流淌成河

    爱你的心是如此悲伤

    努力想要去追寻,追寻你远去的身影

    却发现两手空空,徒留惆怅

    还不如就此放手

    任岁月流逝

    虽然放下了弃我而去的你

    但岁月也将我抛弃

    无处容身的心只能随风而去

    去那没有悲伤的乐土,继续寻找,

    寻找你的身影……

    琴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百里晟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在琴声中,显得苍凉、绝望、哀伤。

    就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唱这首悲凉的曲子的时候,远远的,楚青若的呼唤声,隐隐约约的飘入了他的耳中。

    “百里晟!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呵呵。

    他的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耳朵也开始出现了幻听?

    百里晟笑着吐出一口血,英俊而又苍白的脸上,双眼渐渐的暗淡,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在黑夜里扬起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却并没有停下口中的吟唱。

    明明听得到随风飘来的断断续续的琴声,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琴声到底从哪里来的?

    楚青若不停的在楚家大宅里四处奔走,寻找,不停的哭泣,高喊:“百里晟,我带你去找宋修竹,他的换血之术一定可以解了你的毒!你给我出来!”

    树林深处的百里晟,依旧不停的弹唱着这首曲子,楚青若的呼声不断的传进他的耳朵,却变得忽远忽近,模糊不清……

    呵~他的听觉也快没有了吗?

    身上渐渐冷意加深,所有的知觉都在一点一点的随着他的生命流失。青色的长袍上,不断沾上从他口中源源不断淌下的鲜血。

    这是他最喜爱的一件衣服,此刻却被自己的血给染污了。

    呼呼……

    他的手已经再没有力气拨动琴弦了,不知道他的嗓子还有没有声音?

    渐渐的,他的耳朵听不见了。

    青若,你还在吗?

    你还能听得到我的歌声吗?

    永别了,青若。

    你一定要记得我最后美好的样子。

    这一生,你欠我的,来世记得一定要还!

    “你口口声声爱我,你的性命只有我可以拿走,可是你明知道我不想杀人,你却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内疚中,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楚青若拼命的在楚家大宅里,跟着若隐若现的歌声,四处疯狂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琴声的确切位置,哪怕她喊破了嗓子。

    渐渐的,悠扬的琴声乱了,悲凉的歌声也消失了。

    一声凄凉刺耳的断弦声过后,错乱的琴音也彻底的消失了。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记得你吗?不,你错了,百里晟,我更不会记得你!我会忘了你,忘的干干净净一点不留痕迹!”

    楚青若朝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大喊道,喊着喊着却又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泪像断了线一般的滑落,她猜到了他一定会来楚家老宅,所以一进老宅她便直奔她的旧居结香苑而去。

    不料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他根本没有在结香苑。

    从小离家的她,除了结香苑,没去过老宅的其他地方。他是存心不让她找到自己,才这样做。

    楚青若愣愣的站在不自知是哪所院子的路中间,不停的掉着眼泪,她的脚却再也挪动不了半分。她甚至连转身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那一晚,明月当空,满天繁星,风流倜傥,英俊无双的百里晟一袭敞衫,席地而坐,静静的弹唱着那曲凄美的霜花名曲,那一幕,此刻在她的脑中不断的闪现。他最爱那把五弦琴,也是他娘最心爱之物,他将这把琴如同自己的心头血悉心呵护,从不让它受到一点损伤。

    霜花已凋零,一曲成绝唱!

    如今,琴弦断了,只怕是……人也……亡了……

    也许他是个十恶不赦,双手血债累累的人,可这个男人却将他所有的感情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如果,如果他没有遇见自己,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当傅凌云带着人找到楚青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他有罪,却不该由我杀了他……”

    楚青若站在原地,眼中不停的掉泪,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形如痴傻。

    心疼又气愤的他,一步上前,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许久没有言语。

    傅凌云恨自己终究没有保护好她,终究还是让那人在她心里扎上了一根永远都拔不掉的刺。那人终于死了,他该高兴的。可为什么他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呢?

    “爷!”

    徐勇叉着腰听完下属套着他耳朵一番耳语之后,一脸吃惊的挥挥手遣退下属。

    怀抱着伤心欲绝的楚青若,傅凌云脸色沉重,抬起了头:“何事!”

    “爷,搜遍了整个宅子,只在一棵树下找到了一把琴和一大滩血迹,却没有发现尸首。”

    傅凌云不知自己该喜该悲:“青若,你听见没有,没找到他的尸首。”

    楚青若这才停止了喃喃,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一个府兵抱着一把带着血迹的五弦琴匆匆过来,呈给了楚青若,她伸手接过琴,反手一把拉住正要退下的府兵,急切的问道:“真的没找到尸首?”

    府兵沮丧:“是的,少夫人,属下们无能,没能找到那贼人的尸首。”

    楚青若这才抱着琴,一边流着泪一边傻笑:“没找到尸首,呵呵,他没有死!对不对?”

    傅凌云满嘴苦涩的点点头,伸手搀扶着她,一边安慰她,一边送她回到了将军府歇下。

    隆昌客栈外,高博带着御林军疏散了附近的百姓,取出了埋在客栈内的大量**。奉旨前来的宋修竹也为店内中了毒的一干人等熬制了解药,一一解了毒。

    就这样,皇都城的一场天大浩劫,终于被扑灭了。

    半个月后。

    朝堂上,明宗论功行赏之后,宣布今年的科考正式开始!

    退了朝之后,明宗在御书房召见了傅凌云。

    “傅文远,你是怎么回事?”

    一见到他的脸,明宗便一肚子气,“你一介堂堂炎虎军少将军,竟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早知道如此,朕当初就不该眼睁睁的看着青若嫁给你!”

    傅凌云本就为了此事,心中憋愤不已,如今被明宗这样的一顿指责,心火越加的旺盛:“万岁,这是臣的家事,臣会自行处理,万岁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就不劳万岁操心了!”

    “青若的事情就是朕的事情!你这混蛋现在伶牙俐齿……”明宗指着他正要骂个痛快的时候,就听外面太监一声唱喏:“皇后娘娘驾到~”

    悻悻的收起那两根就快戳到傅凌云鼻子上的手指,一甩衣袖,负起手,站到了龙案前,背对着傅凌云而立。

    程玉娇抬脚跨进御书房的时候,就看见明宗气哼哼的背手而立,单膝跪地的傅凌云也是梗着脖子,一脸难看。

第二百七十一章 挣脱枷锁

    “傅少将军也在啊?”程玉娇笑着打起了圆场。

    傅凌云见到程玉娇来了,脸色缓了缓,拱手:“臣见过皇后娘娘!”

    程玉娇连忙请他起来,看了座,然后笑着问明宗:“万岁,如今**一案已告破,首届男女科考又在际,万岁这又是为了何事,大发雷霆?”

    明宗心情不善,没有回身,只冷冷的说到:“皇后来找朕有何事?若无要紧之事,就先退下吧!”

    程玉娇碰了个钉子,脸上一僵,一时说不出话来。

    傅凌云闻言,脸色越发的难看,于是拱手:“万岁若无他事,请恕臣先告退。”说完,也不等明宗发话便自行离去。

    明宗回过身,望着他的身影,气得满脸铁青,程玉娇见状柔声上前安慰:“万岁,傅将军乃是一个耿直……”话未说完,便被明宗打断。

    “皇后若无事,就先退下吧!”

    程玉娇尴尬至极,只得讪讪退下。

    回到将军府中,傅凌云在玉笙苑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才抬腿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楚青若正坐在一张小杌子上,看似看着傅铁衣摇头晃脑的背着书,实则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段日子,她每晚都梦见百里晟在她面前口吐鲜血的样子,也每每梦见他咽气的那一刻,从梦中哭着醒来。醒来之后,经常这般魂不守舍,发呆出神,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心理在想些什么,也不知如何劝解。

    每天被她的哭泣声,从梦中惊醒的傅凌云,只得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直到天亮。

    “青若!”傅凌云见她又是这般模样,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抽痛,却依旧笑意吟吟的温柔唤了她一声。

    楚青若恍如梦醒,蓦然回首,看到院门口,那道半圆的拱门下,翠竹环绕的林间小路上,站着一个修长高大,虽是一身凌厉冷冽之气,却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温和柔软的男人。

    “今日万岁在朝堂上宣布了今年科考下个月就开始了。”傅凌云抱起向他飞扑过来的傅铁衣,迈开大步走进院子,笑着将这个还没有宣告天下的好消息,提前告诉了她。

    他的娇妻也算是个实打实的十年寒窗苦读,只等一朝名扬天下的学子。尤其是今年,女科的开考,更是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希望。

    他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快乐的人,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愿意支持她,只要她快乐。

    果然,楚青若听闻这个消息,惊喜的从小杌子上蹦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不停的追问:“真的吗?万岁是怎么说的?”

    兴奋的问个没完,一扫这几日的阴霾,恢复了往日的欢乐。

    此刻的傅凌云心中暗暗感激起明宗来,若不是他定下了科考的日子,他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哄她开心。看在这个份上,刚才的事情,自己就不与他计较了。

    兴奋的楚青若,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般,跑进了书房。

    可就在看到书房一角竖着的那张琴和一卷画的时候,她的身形稍稍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收起了几分。

    犹豫、迟疑了很久,楚青若才像鼓足了勇气一般,慢慢走到那张琴前。伸出手,轻轻的抚着琴上的弦,随后她又慢慢的打开了一旁的画轴。

    画中一个身穿浅绿色书生长袍,眉眼间尽是温柔,眼带桃花,嘴角含笑又带两个醉人梨涡,英俊潇洒,举世无双的如玉公子,翩翩跃于纸上。

    楚青若看着画像中的人,轻声说道:“你这个人,到了最后的最后都在强迫我。最初,强行将我掳走,甚至还绑架了阿毛要挟我留在你身边,还像无赖一样缠着我要我为你生个孩子。

    生萝卜的时候我生不下来,你又威胁我不许死。你说如果我死了,你就虐待萝卜,呵呵,你真的是坏透了。

    胡杨客栈里你逼得我走投无路,破罐子破摔,可你却做起了好人,就那样的……放过了我。百里晟,这样的你,我真的该讨厌你!该恨你!”

    说到这里,楚青若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泣不成声:“可是,明明这样坏透了、该死的你,却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总也讨厌不起来也恨不起来。可是,对不起百里晟,我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的我,没有时间,也不能浪费时间去记得你。

    也许,有一天,等我垂垂老矣的时候,或许我会偶尔想起你,但……不是现在!也不可以是现在!”

    说完,她擦干了眼泪,最后看了一眼画像中,情深款款望着自己的男人,缓缓的收起画轴,连同这张琴一起,放进了一个空木箱中,轻轻地合上盖子,上了锁。

    斯人已去,活着的人却要继续生活下去。

    但无论如何,她都欠他一句:再见。

    拿着手中的钥匙,一脸悲伤的楚青若走到了将军府中的湖边,用力一挥,将钥匙抛入了湖中。

    再见了,百里晟,谢谢你曾经如此用心的爱过我。愿你我来世,莫要再相见,莫要再纠缠。

    黄铜色的钥匙,在碧蓝的天空下,画出一到金黄色的弧线,落入水中,泛起了一圈碧绿的涟漪后,渐渐的沉入湖水中,再不见踪影。

    扔掉了钥匙后的楚青若,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掉了千斤重的枷锁一般,浑身轻松了不少。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湖对面的树林中,傅凌云的身影隐在一棵树背后,大口的喘着气。

    他就知道他的小人儿是坚强的,终究还是走出了那人在她心上撒下的那道网,困住她心的网。他也知道,从此以后,他的小人儿要展翅飞翔了,再不是那个平安镇上,躲在自己羽翼下的小女子了。

    去吧,若是她想展翅翱翔,那他就做她的翅膀,将她送上九霄云天!

    挣脱了枷锁的楚青若,在接下去的日子,如同浴火重生的朱雀一般,火热积极的投入到备考中去。充满干劲的她,日日挑灯夜读,就差没有头悬梁,锥刺股了。

    终于在她的勤奋努力中,第一届女科科考的金锣敲响了。

    到了考试那一日,傅家举家上下都一齐出动,将这位应考的女学子送到了考场的门口。

    “娘亲,你真的会成女状元吗?”

    下了马车以后,乖乖被傅铁衣牵在手里的百草,一脸崇拜的看着楚青若问道。

    跟着下了马车以后的徐灿,抢着回答道:“我娘说了,今早少夫人吃了我娘做的桂花糕和粽子,一定会高中的。”

    已经提着行囊,站在马车下的楚青若失笑的蹲下身子,捏了捏三个小鬼的脸,信心十足的用力点了个头:“对,吃过了周妈妈的‘糕粽’我一定会高中的。”

    “哈哈哈,为兄还担心你没有信心,特地来给你打气呢!看来是不用了。”

    众人闻声转眼看去,就见一袭普通书生打扮的明宗,手摇着他那把桃花流水扇,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老奴打扮的徐公公。

    傅家众人刚想跪下行礼,就被明宗举扇制止:“不要声张,不必多礼。”

    众人只得拱手:“是。”

    楚青若则喜出望外:“多谢兄长来为青若打气加油。”

    明宗笑意融融:“嗯,你如此有信心,朕,咳,我就放心了。”

    “好了,时辰到了,快进去吧!”冷不丁,一旁闷声不响的傅凌云突然开口说话,打断了明宗和楚青若的谈话,催促着她快点进考场。

    “闷葫芦,还有点时间,你催什么催?”明宗不乐意了,他才刚到,才说了两句话,他就醋海泛滥!

    傅凌云想起那日在御书房的事情,心情就特别的不好,看着混蛋越发的不顺眼:“黄公子不用赶考,自是不知道考场规矩,若超了时辰,考场就要关门,又要等三年!”

    明宗脸上一僵,这么严重?

    楚青若失笑的看着这两个从小斗到大的君臣,连忙打圆场:“咦,程姐姐没有来吗?”

    这句话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口明宗和徐公公的脸色都变了。

    徐公公到底是服侍了三代皇帝的老人,人精,一见明宗变了脸,连忙打哈哈道:“傅夫人,时辰到了,快进考场吧!”

    楚青若也察觉到明宗的不对劲,只是考试在即,实在没法在耽误时间多问几句,只得笑着挥别众人,走进考场。心中却生疑问,不知道兄长和程姐姐究竟怎么了?

    经过女兵检查之后,楚青若顺利的走进了考场,找到了自己的考间,做了进去。

    只见一间三面围墙,一面书桌的半敞小房间,挨着墙的是这几日供她睡觉的床榻,上面铺着一些干草,算是褥子。房间的一角,放了一只崭新的便桶。

    看来接下去几日,自己的吃喝拉撒,都要在这间小屋子里,难怪文远要自己带上一床被褥,果然是过来之人的经验之谈,这床被褥可派上大用场了。

    放下了手中的行礼,就听不远处一阵喧闹,几个士兵匆匆的从考场门口,跑了过来。

    “启禀大人,有学子报告,考场中似乎有人携带了小竹筒,企图作弊!”

    “什么,那还了得?快将嫌犯抓起来,赶出考场!”监考官的声音在里楚青若不远处响起。

    楚青若忍不住好奇,探出头去一看究竟,就见一名女兵,将一个一指长的小竹筒递给了一位身穿靛蓝色官服,头戴乌纱的监考官。那监考官打开小竹筒,里面赫然是写满字的小纸条!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夹带私藏(一)

    一阵混乱之后,几个女兵推搡着一个女学子往大门口走去,等楚青若看清那学子的脸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嫌犯竟是弯弯!

    “走!快走!”两个女兵押着弯弯,不停的推搡着她往前走。

    此刻的弯弯一脸愤怒、委屈,百口莫辩,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大声喊冤:“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楚青若自是信得过弯弯的学问和人品,心中焦急,忍不住出声:“等一下!”

    负责女科考场的监考官是一男一女,男监考官叫黄显章,五十来岁,白净微胖的圆脸上,留着一把山羊胡子,一双眼睛不小,但镶在这张脸上,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不过看着倒是十分精明,咕噜噜的直转,腆着个肚子,跟在女兵的后面,一齐往考场的大门方向走去。

    大门口的女考官也闻声而来,这位女考官,楚青若在明宗的御书房里偶尔见过一两次。

    她叫萧瑶,今年刚过四十,一张消瘦略长,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保养的相当不错,没有一丝皱纹,只是微微有些泛黄,圆润的颧骨上有着几颗醒目的雀斑,令人过目不忘。深凹的眼睛显得特别的大,加上一个窄挺的鼻子,微薄的双唇,整个人看上去沉闷阴郁,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这个萧瑶,原是宫中的掌司嬷嬷的义女,因明宗继位,开了女科女官的先例,于是宫中那些掌管理法的嬷嬷们便成了大炎皇宫首批女官。

    而她也因一直掌管着后宫的司法,而被明宗特派为第一届女科考场的监考官之一。

    第一届女科,考场里就发生了夹带作弊的事情,使得萧瑶不得不慎重其事,一张脸拉的越发的长,背着手,一言不发的疾步走了过来。

    这个人为人公不公正,楚青若是不太清楚,只是以她对明宗的了解,嫉恶如仇的他,能将女科考监考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负责,想来此人的秉性应该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所以她才斗胆出声,堵的就是这个萧瑶会不会秉公办理。

    随着她高喊,萧瑶果然皱着眉头,背着手转过了身子侧着头,向她这里看了过来。

    楚青若向来不喜仗着明宗的关系,胡乱攀附,仗势行事,虽然开了口,却是一派谦逊:“大人,学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瑶这人从小在宫里长大,见多了那些得了势的贵人们,春风得意的时候吆三喝四,神气活现,而一朝失势,又是一副摇尾乞怜,可怜兮兮的面目。

    这个楚青若其实身份已经足够的显赫,她完全可以拿着架子,以明宗义妹或者皇亲贵胄的身份介入此事。可她没有那么做,反而是以一个普通学子的身份开了这个口,这到反而让萧瑶心中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一名女兵不认识楚青若,只当她是一名寻常学子,指着她怒喝:“放肆,两位监考大人在此,那里轮得到你说话!”

    萧瑶也不制止她,只挑起眉悠悠的看向楚青若。

    楚青若并不恼,只微微一笑,向他们行了个学生礼:“学生自是知道两位大人在此,所以才想为同窗求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黄显章微胖的身子,从两名女兵的身后挤了过来,有些气喘吁吁,等看清了楚青若的脸,大吃一惊,连忙向萧瑶拱手,压低了声音说道:“萧大人,这位是……”

    萧瑶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似笑非笑的走近楚青若,一边上下打量着她,一边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凭什么就认为她是清白的?”

    楚青若掷地有声:“凭学生与她是同窗,了解她的为人,她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了解她的为人?”萧瑶失笑,想不到这位义妹大人竟是个单纯的,殊不知这世上多的是表里不一的人,“若是你看错了呢?”

    “学生愿与她一同退出考场!”楚青若加重了筹码。

    弯弯在一旁闻言,挣扎着喊到:“若姐姐,万万不可!”

    萧瑶抿嘴沉思,随后一扬手:“把人放开!”

    一得了自由,弯弯便跑到楚青若面前,既感激又带着几分责怪的看着楚青若,几乎要流出泪来:“若姐姐,你怎么那么傻,干嘛要为了我堵上自己的前程!若是万一查不出来,你岂不是……”

    楚青若心疼的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但凡做过的事情,就必定有迹可循,我对你有信心,你对我没信心吗?”

    “若姐姐……”

    萧瑶在一旁暗露赞许的眼神,这话倒是说的有点深度,于是开口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查呢?”

    楚青若转过身,向她行了个礼:“大人,请允许学生,问一下她整个事情的经过?”

    萧瑶还未开口,一旁的黄显章迫不及待的扯着笑脸连声说道:“您问,您问。”

    朝他微微一笑,楚青若看向弯弯:“弯弯,你能不能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先与我讲述一遍。”

    弯弯点头,然后委屈的说道:“刚才,我进考场,照着考牌上的号码正在寻找考间,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那人向我道过谦之后,我便捡起牌子,寻到了自己的考间,走了进去。正在整理东西,她们就进来了,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们就说在我房间的桌案下找到了一个作弊用的小竹筒,然后,就把我拉出来。”

    “你可还记得撞你的那个人是谁?可在这里?”楚青若歪着头,轻轻的问道。

    弯弯用力的点头,她当然记得!

    黄显章和萧瑶都一言不发的静静的听着,等她说完,两人相视一眼,萧瑶皱起了眉头,黄显章则是一脸沉思,两人一同看向楚青若,却见她却是一脸笃定。

    “大人,麻烦你将与她左右,对面相邻考间的学子一同请过来问话。”楚青若听完拱手对萧瑶说道。

    萧瑶虽是个女子,形式做派却是干脆利落,沉着脸朝着身后一挥手:“把人带过来!”

    女兵要这几个神态各异的女学子走了过来:“大人,人带到了。”

    楚青若细细观察了一下那几个学子的神色,挑了个淡定的叫出来问话:“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考间是哪一间?”

    那学子不慌不忙,神态自若的答道:“小女张红,考间在这位学子的对面。”

    “那你可否讲述一下你看到的事情?”楚青若笑眯眯的问道。

    张红认真的点了点头,将她看到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大约与弯弯讲述的相同,讲完,楚青若请她站过一边,又请了第二位上来问话。

    第二位叫李芳儿,神情略有紧张,同样也讲述了一遍她看到的情况,却是比张红看到的,多了个细节。

    楚青若听到这里,立刻问她:“你说你看到了那个竹筒滚进了嫌犯的考间?”

    李芳儿紧张的点头:“是的,只是当时进考场的人多,有些乱,小女没看清楚到底是谁踢的。”

    “好,那也请你一边等候一下。”楚青若向她比了个手势,请她也站到一边。

    接着她又请最后一个学子,也是从头到尾最慌张的一个。“刚才不小心撞到范姑娘的就是你吧!”

    “是,是的,我叫王小云,刚,刚才我走的匆忙,不小心脚滑了一下,就,就和她撞在一起。但是大人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王小云这样急着解释,反而让她看上去越加显得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只见她穿着普通,甚至又些寒酸,瘦瘦小小,缩着脖子,看上去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楚青若也在看她,但目光却是平和的:“小云,莫慌,将你看到的与我说一遍。”

    王小云犹犹豫豫的点了一下头,缓缓的将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楚青若向萧瑶和黄显章一拱手:“大人,我问完了。”

    萧瑶见她这般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疑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你已知道夹带的嫌犯是谁了?”

    楚青若环视了一遍刚才被问话的三个人,胸有成竹的向萧瑶笑道:“正是!”

    萧瑶和黄显章都有些吃惊,这就找到真正的嫌犯了?

    “是谁?”众人皆吃惊。

    “就是她!”

    众人顺着楚青若的手指看过去,竟然是张红!

    张红被楚青若指着,不禁脸色也变了:“什么?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有何证据一口咬定是我?”

    众人不解,一.asxs.头看向楚青若,满脸期待的等着她的答案。

    楚青若勾唇一笑,意味不明的看向张红,缓缓说道:“张姑娘,你很聪明,可惜你忘了一句古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张红一愣,很快恢复了镇定:“哼,我看你是找不到嫌犯,胡乱找个人来污蔑,以求自保吧!”

    “你别急,听我说下去,你再说这话也不迟。”楚青若依旧是神情笃定,慢悠悠的说道。

    黄显章和萧瑶也板起了面孔,严阵以待,等着楚青若的下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夹带私藏(二)

    张红冷笑,将手往胸前一抱:“好,那你倒说说看,我怎么就成了夹带的嫌犯了。但是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拿不出证据,就这般胡乱诬陷我,我定要报官,告你个诬陷之罪!”

    楚青若的脸也渐渐沉了下来:“张姑娘,你若是现在投案自首,我还能向大人为你求个情,从轻发落。”

    张红别过脸,脸上嗤之以鼻的神情明显。

    楚青若不在与她废话,往前站了一步扬声道:“我之所以怀疑她,全是因为她的那段讲述!”

    黄显章沉吟:“她说的事发经过,与嫌犯几乎一致,并无可疑之处啊!”

    “正是因为没有可疑之处,才是最可疑的地方。”楚青若朗声道:“大人,试问每一个人所占的位置不同,所看到的东西也都不尽相同,她又如何能看到与嫌犯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经过呢?”

    萧瑶闻言,顿时有了几分兴趣:“哦?那你觉得她应该看到些什么?”

    楚青若摇摇头:“大人,不是她应该看到些什么,而是她该说些什么。一般人当得知自己有嫌疑的时候,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会尽可能的,事无巨细的描述清楚,只要她记得的定是要仔细说出来,以求证明此事和自己无关。”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反观这位张姑娘,她的描述仿佛是站在嫌犯的位置上看到的一切这般,根本不像一个旁观者看到的。试问,两个完全不同位置的人,如何能看到一样的风景?答案只有一个,她就是嫌犯!”

    楚青若敛起了笑容,一脸严厉的看向张红,并指着她,毫不犹豫的说道:“因为那个竹筒正是她扔。王小云的滑倒,撞到嫌犯,然后她又趁乱将竹筒踢到了嫌犯范姑娘的桌底下。因此,当我叫她讲述事情经过,她说出来的和当做嫌犯的范姑娘讲述的结果是一致的,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她计划好的!”

    张红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慌张:“信口开河,听你的话的意思是我故意陷害那位姑娘,那你倒是说说考场检查的那么严格,我怎么可能夹带进来,再说了,就算我夹带进来,我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为何要陷害她?”

    众人深觉有理,齐齐问楚青若:“是啊,那个竹筒她怎么带进来的,又为什么要陷害这位姑娘啊?”

    楚青若抬手,止住众人七嘴八舌提问:“故意陷害这位范姑娘倒不至于,范姑娘只是运气不好,做了她的替罪羊而已。而且那个竹筒不是她带进来的,而是事先已经被人放进了考场里的。”

    众人哗然。

    楚青若扫了众人一眼,又接着说道:“正是因为这是第一届女科考场,张姑娘就是见到考场查的特别的严格,所以才害怕了,隧萌生了将竹筒扔掉的念头。于是她趁着入场的时候,人多,杂乱,将竹筒扔在了地上,悄悄的踢了出去。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了,大家也都说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谁的,她便安全了。

    谁知,王姑娘走的匆忙,刚好一脚踩在了上面,险些滑了一脚,撞到了范姑娘,两人在原本就不宽的路上做了停留,导致后面进来的学子拥堵了起来,这才有李姑娘看到的那一幕,人多混乱,混乱中,王小云脚下的竹筒,被人踢来踢去,张张红担心这个竹筒又被踢回到她这里,所以又补了一脚,最后被踢进了范姑娘的书案下面。”

    张红涨红着一张脸,气急败坏的反问她:“就算事情是你推断的那般,你又凭什么说这个竹筒是我的?”

    楚青若将弯弯拉倒了众人的面前:“大家且看一看,范姑娘的穿着,和张姑娘的穿着。”

    众人随着她的话,抬眼看向弯弯和张红,只见弯弯身上穿着一件无论面料还是做工都极为普通的衣裙,而张红则穿着一件时下最时兴款式的衣服。

    楚青若将两人拉到一处,望着众人问道:“张姑娘的能穿的起上好面料,且又是最时新款式的衣衫,显然张姑娘的家境比范姑娘要好上许多。”

    张红一甩袖子,倨傲且又不甘心的说道:“这与作弊的竹筒又有何关系?怎么?你是见不得有钱人吗?还是说,那个是你的同窗,你是铁了心的要护她的短,生生的栽赃到我头上?”

    楚青若冷冷的说道:“买通了考场里的人,事先放下作弊的竹筒子,那可不是单单有钱就能办到的。首先得花钱搭门路;其次,得有足够让人心动的价位打动了对方,让他甘愿冒着乌纱帽被摘掉的可能,去冒这样的险;第三,得有足够的银子上下打点,封住一系列知情者的嘴,才不至于这事还没开始,便被人告发。这样一笔庞大的费用,可不是范姑娘这样一个,周身上下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两银子的姑娘家里出的起的。”

    一旁一直静静听着,许久不曾言语的萧瑶,此刻似有所悟,用手套着嘴,悄悄的对黄显章低语了几句,黄显章听完,立刻领着几个女兵,去将张红的隔间由里到外,又细细的搜了一遍,果然在考间墙壁挨着地面的地方,发现了一块活动的砖,在里面又发现了两个小竹筒。

    “张红,这下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瑶接过竹筒打开一看,果然里面卷着一张张写满字的字条。

    张红这下在也说不出话来,面如土色,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两名女兵上前压住了她,等候萧瑶和黄显章的发落。

    只是这两位如今的脸色也不比张红好到哪里去。

    能在考场里事先放下作弊的东西,这已经不是单单考生作弊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萧瑶和黄显章两人商量过后,黄显章大手一挥,封闭考场,所有人待在自己的考间里不准动。而萧瑶,则马上进宫向明宗禀报此事。

    很快,明宗的圣旨就下来了,由于这次考试可能有舞弊的现象,所以明宗决定,将这次考试推迟,待事情查清以后,另行通知考试时间,所有考生全部退场等候,不得擅自离开京城,有违者,取消考试资格,用不录取。

    就在楚青若为弯弯洗刷了冤屈,又因考试取消而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家中后,一道圣旨又下来了。

    连忙赶紧宫里的楚青若,在徐公公的陪伴下,一路来到了明宗的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楚青若便惊讶的发现,萧瑶也在。

    “青若,你来啦?来人,看座!”

    见到她来,明宗板了一天的脸,这才微微有了一丝笑意。

    “听说你今天在考场,大发神威,帮着萧大人抓到了企图作弊之人。萧大人对你是赞不绝口。”

    楚青若向萧瑶行过了礼之后,又从笑眯眯的徐公公手里接过了他递来的茶水,谦虚的低头说道:“兄长和萧大人都谬赞了,青若只是一心想帮同窗洗刷冤情而已。哪有什么大发神威一说。”

    萧瑶一向严肃刻板的脸上,此刻也带着几分笑意,欣赏的说道:“傅夫人兰心蕙质,心思缜密,当真名不虚传。”

    楚青若被她夸的别扭:“哪里来的什么名不虚传,青若只是个名见经传的小女子,哪有萧大人说的那么夸张。兄长,你赶紧说吧,叫我来究竟何事。你们要再这么说下去,我可待不下去了。”

    明宗和萧瑶一同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两人神情又转为严肃:“青若,此次科场出现了舞弊现象,我已明萧大人调查此案,可是萧大人却向我举荐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楚青若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吃惊的看着萧瑶:“萧大人……”

    明宗连忙解释道:“朕的意思你与萧大人一起调查此案。”

    “我?”她越发的吃惊了。

    “是啊,萧大人虽是女官,但她在后宫执掌后宫的司法已经有许多年了,她断案的本领觉不亚于大理寺的李仲淮,不然你以为先皇在世的时候,后宫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事情靠母后一个人是怎么管的过来的?”

    明宗喝了口茶,端着杯子对楚青若笑着说道。

    萧瑶则是满眼期待的看着楚青若,等着她的答复。

    楚青若心里明白了,明宗这是给她找了个师傅,于是不在推辞,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走到萧瑶的面前,盈盈施礼:“那青若恭敬不如从命,师傅在上,请收徒儿一拜!”

    萧瑶忽然间又些热泪盈眶,想她从小进宫,几乎半辈子都在宫中行走,无儿无女孑然一生,此刻楚青若的这一声师傅,喊的她心头一暖,连忙走了过去扶住了她:“傅夫人言重了,师傅可不敢当……”

    话未说完,便被明宗笑着打断了:“当得,当得,青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手不够硬,这一点,将来仕途上有得她吃苦的,你的本事朕自小便看在眼里,她若得你一半真传,朕以后就无忧了。”

    楚青若闻言越发的将身子往下低去,萧瑶见皇帝都这般说了,便不再推辞,生生受了她这一拜。

    从宫里出来之后,楚青若便随着萧瑶去了明宗临时拨给她们办案用的衙门,第二日两人便开始投入了调查。

    就在她们准备提审张红的时候,一个噩耗传进了她们耳中!

    张红在天牢里,吊死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代天巡狩

    傅凌云接过楚青若递来的名单看了一眼。

    考场作弊的张红不知怎么吊死在了天牢里,大理寺拿来的名单上写了一堆有嫌疑的人。楚青若头疼万分的望着名单上的人名,一个个的剔除,可到了最后却依旧一无所获,毫无头绪。

    无奈之下,拉了傅凌云这个破案颇有经验的将军过来做支援。傅凌云指着名单上一个毫不出奇的名字问道:“青若,可有印象?”

    “?”

    好奇的伸过头,楚青若看了一眼他指着的名字:“确有几分眼熟。”

    徐勇也看了一眼,眯着眼睛:“此人曾参与过金阳王谋反一案,又在黄岩一案中推波助澜。如今又出现在舞弊案的名单上,爷,这人有点意思啊~”

    楚青若吃惊:“这人身上牵扯了那么多事情,怎么还能隐在朝中?”

    “朝中更替,无暇问津。”傅凌云的脸上扬起淡淡的担忧。

    明宗才刚登基,根基不稳,而此人又是三代老臣,若是动了他,此时此刻,怕是要惹起朝中风云变幻,那刚刚才消停的墨国,怕是又要蠢蠢欲动了。

    第二日,楚青若那这明宗给她的腰牌来到了天牢调查张红的死因。

    走进了关押她的牢房内,楚青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牢头?这味道是……”

    牢头连忙上前陪着笑:“傅夫人,这是小的人们怕牢里的臭味,和蛇虫鼠蚁冲撞了夫人,特异点的熏香。”

    楚青若一指抵着鼻子,皱眉:“那就有劳牢头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牢头拱手:“是,夫人。那日小的值夜,上半夜她还好好的,在牢里哭哭啼啼的,到了后半夜突然发起疯来,对着墙壁不停的跪拜磕头,嘴里还神神叨叨的。”

    “哦?可听清她说了什么?”楚青若问道。

    牢头苦笑:“我们在牢里当差多年,承受不了自己案发发疯的犯人见得多了,所以……没怎么在意。”话语一顿,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当时阿四,阿四嫌她聒噪,跑过去喝止了她一顿。”

    楚青若忙问:“阿四是何人?”

    牢头往她身后望了望,见一个人影晃过,忙招手:“阿四,来来!”

    那个叫阿四的闻声而来:“见过夫人。”

    楚青若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十七八岁,魁梧壮实,又有些憨厚的男子跪在她面前等候她问话。

    “你就是阿四?起来吧。那日你去喝止张红的时候,可有听见她说些什么?”

    阿四站了起来,满脸惊悚:“夫人,这是太邪门了,小人觉得……”说着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的怀疑,这个牢里……有鬼!”

    牢头耳尖,听见后一巴掌呼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厉声训斥:“夫人奉命来查案,好好回话,休得胡言乱语!”

    阿四一缩脖子,委屈的垂下脑袋:“大家都在这么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以为的。”

    然后又抬起头,紧张的说道:“夫人,真的。那天她在墙角对着墙壁又跪又拜,嘴里念念有词。我就过去喝止她,她嘴里念什么我倒是没有听清,不过我过去以后,那张红转过头来,朝着我一笑,伸手蘸着头上磕破头,流出来的血在空中虚画了个符。然后又回过头对着墙壁说了一句话,好像在说什么,先走一步了。紧接着当晚她就吊死了。”

    楚青若又问:“如何吊死的?”

    牢头上前指着牢房里的天窗道:“她将自己的亵衣撕成了条,和自己的裤腰带绑在了一起,把自己挂在在了天窗上,就这么……吊死了。”

    朝天窗下走了两步,比了比高度,天窗的最低处,刚好到她的颈部,楚青若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高度,除非是个侏儒,不然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吊死自己的。

    “那张红正是跪着将自己吊死的。”牢头见楚青若满脸疑惑,于是上前补了一句。

    楚青若恍然大悟。

    离开了天牢,楚青若又去了大理寺。李少卿亲自领着她来到了敛房,仵作向她们行过礼之后,将张红尸首上的白布揭开,向他们解说道:“大人,夫人,小人验过张红的尸首后,发现几个可疑之处。”

    楚青若请他细说,仵作道:“其一,天牢内阴冷潮湿,可死者的尸首却是红润异常,小人验过,并无中毒迹象。其二,死者虽然上吊,但却不是上吊而亡。”

    “那她是如何死的?”楚青若不解。

    仵作惭愧:“死者浑身上下,出了颈中勒痕,并无其他伤痕,五脏完好更无致命之处。小人……实在查不出死因。”

    李少卿和楚青若皆诧异,很深没有伤痕,好端端的人怎么死了呢?

    回到家中,楚青若将此怪异说给了傅凌云和徐勇听,徐勇咋舌:“怪怪,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傅凌云皱眉:“荒缪!”

    楚青若:“从小在三教九流之地行走,不如我去找他打听一下民间可有什么奇术?”

    傅凌云点头赞同,扬声唤来许飞。

    第二日,许飞得了傅凌云命令,陪着楚青若在皇都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两人来到了许飞以前销赃的那家铺子门口,敲开了门,领着她走了进去。

    丘叔听了他们说完案件后,摸着下巴沉死了片刻后说道:“小人以前走南闯北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桑云国在五十年前出过一个邪教,相信人可以通过一种术法达道无所不能的境界。而这种术法,满天神佛中只有一位邪神会使,所以此教中人皆信仰这位邪神。夫人刚才所说,死者的这种死法,倒是有些像那个邪教处置叛徒的手法。”

    “邪教?叛徒?”楚青若觉得这件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一个考场舞弊案背后竟牵扯到别国的邪教势力,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牵连。

    丘叔又道:“夫人不知也不出奇,那邪教在五十年前已经被桑云国已举国之力铲除,不过近年来,似乎又有死灰复燃的现象。坊间传言当年邪教还有一些年岁尚小的教众死里逃生,隐遁在各处渗透在各国的各个阶层中,以他们的能力,很容易聚得财富和地位。”

    他的这番话提醒了楚青若,对啊,张红考场能作弊,还不是她的家中在背后为她铺路?

    于是楚青若和萧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张红的家人身上。

    谁知,就在她们刚刚准备传讯张红的父亲,张继祖之时,张继祖却失踪不见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搜遍的全城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明宗只得一纸通缉令昭告天下,全国通缉张继祖,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抓到这个人。张红离奇吊死和官场舞弊的案子也就此被搁浅。为了安抚那么多还滞留在京城的学子,明宗逼不得已,只能重新拟了试题,重开科考。

    这一次科考在明宗的重度防范下,顺利的进行。

    一个月后,科考的结果出来了,楚青若毫无悬念的成了首届女科的状元,金殿谢恩之后,明宗也是言而有信的拜了她成为大炎国,甚至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位的女相!

    成了女相后楚青若,由于心中挂记着那桩悬而未破的张红离奇死亡案件,和考场舞弊案背后的真凶,来不及和家人好好庆祝一番,便匆匆的去了走马上任了。

    上任第一件事情,便是代天巡狩。

    皇都城门口,楚青若感慨万分的看着夹道相送的亲人和朋友,想起了当年傅凌云剿匪归来,将自己扛在肩上,笑称她是他的战利品时的情景,仿佛昨天发生的一般。如今却掉了个儿,成了傅凌云满眼依依不舍的送她远去。

    坐早八抬的官轿上,楚青若含泪挥别了家人,踏上了一条属于她的征途。

    一起有楚青若的师傅,萧瑶,还有作为护卫的高博。

    很快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皇都城,不就便到了宣州府。

    “大人!”

    到了宣州府郊外,高博扬手止住了队伍的脚步,走到楚青若的官轿前拱手道:“前面就是宣州府了,大人是要明察,还是暗访?”

    如今的楚青若身份不同了,高博不敢逾越,唤了她一声:“大人”。

    高博望着她绝美的侧颜,心中依旧止不住的悸动,他是个粗人,虽与她相识与幼年,但如今她已是**,而且自己也与傅将军成了兄弟,心中着实不该在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唤一声大人,拉开彼此的距离比较好。

    楚青若闻言一愣,却猜出了他的心思,微笑点头。果然,小霸王还是当年的小霸王,品性终究还是不坏的。

    楚青若:“这里是离京城最近的州府,想必我们的样貌,行程,他们早已知晓。”

    高博沉思后明了,上马正欲挥手。

    “救命啊!救命,救救我!”

    轿夫刚抬起轿子,楚青若便听见不远处有一个七里的女声,大喊救命。

    “停轿!”连忙沉声吩咐,轿子落地后,楚青若走了出来。高博忙下马,紧随其后:“大人,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两人往声音来处的林间小路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女人,行如疯子一般,一边大声哭叫,一边抱着头向他们这里跑来。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救命啊,救命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自作自受

    高博见那女人疯疯癫癫的朝他们冲过来,担心冲撞到楚青若,忙伸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自己却被那女人撞了个满怀。

    高博武艺高强,自是没事,反而那疯女人仰天跌倒在地上,也不起来,只抱着头满地打滚:嘴里大喊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楚青若失笑,莫不是她想讹上高将军?但细看她身上的伤,却不似作假,难道真有冤情?正欲上前开口询问,就见一名身穿官服的老者,五十来岁,五尺上下,黑瘦精干,领着一众乡绅,匆匆赶来。

    老者见到楚青若,连忙跪倒在地“下官见过楚大人。”

    楚青若垂眼一看官服的饰纹,原来是宣州府太守沈山:“沈大人请起。”

    沈山受宠若惊,在身后的乡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陪着笑脸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地上的疯女人连滚带爬的爬了过来,抱住了楚青若的脚,凄厉的喊到:“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那疯女人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伸手拉住楚青若的衣袖:“你的官比他大是不是?那你救救我,把虐打我的人都抓走,都抓走!”

    沈山被吓了一跳:“你这疯妇,竟敢冲撞大人,来人,来人!快将她拉走!”

    “慢着!”楚青若扬手:“让她说。”

    “大热,这妇人是这里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疯子!她的话,大人不必当真!”沈山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惶恐的解释道,生怕楚青若对他产生了什么不好的看法,治他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楚青若笑着摆摆手:“沈大人,我看她思路清晰不像个疯癫之人,何不听她把话说完,再做定论?”

    随后她蹲下,和气的看向那疯女人,柔声问道:“这位大嫂,莫怕,慢慢说。”

    那疯女人感激的点了下头:“大人,我叫周丽娘,原是金州府人士,一年前被人卖来此处的黄家村。这个群里全是和我一样被拐卖来的女人和孩子,她们许是来得时间久了,竟帮着村子里的人监视我,关押我,甚至还虐待我,打我。”

    楚青若闻言动容,回头看向沈山,沈山怕被误会,连忙苦着脸解释道:“大人,宣州府绝没有人口买卖这种事情,而且宣州府根本没有这个叫黄家村的地方,不信,大人可以查看州府地志。”

    说话间,那疯女人紧紧拉住了楚青若的手,深怕她不信:“大人,我真的没有说谎,你看,你看我身上的伤。”

    说着她不顾礼仪,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又准备拉起裙子给楚青若看她的腿。

    楚青若见她手上的伤痕确实新旧交加,连忙按住她啦裙子的手,扬声对高博说道:“高将军,将她带上,一同去衙门,找个稳婆替她验一下伤。”

    高博拱手称是,沈山一脸无奈的随着楚青若回到了太守衙门。

    很快稳婆为丽娘验过了伤,证实了她身上却是有被人长期虐打过的痕迹。楚青若闻言,立刻命人将地志拿了出来,细细查过之后,发现,确实没有一个地方叫做黄家村,只好叫人随着她一起返回她住的村子。

    谁知丽娘打死了也不肯去,无奈之下楚青若只得叫沈山贴了一纸公文,寻找知情者。

    过了几日,衙门陆续来了几个知情人,据他们所说,丽娘是一年前突然出现在宣州府大街上的,至于她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却是没有人知晓。所有人见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是这般的疯癫。但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她身上总会莫名其妙的添了许多的伤,问她她就是这般的说辞,说她是被拐卖来的,终日被人虐打监视。

    刚开始,还会有写热心人是义愤填词为她击鼓鸣冤,但几次查证无实,替她鸣冤的人都爱了板子以后,渐渐的便无人在理会她了。

    楚青若听过他们的说辞之后,心生疑惑,下了堂之后,萧瑶见她依旧愁眉不展,忍不住上前揶揄:“怎么,楚大人这是新官上任便遇到难题了?”

    “师傅,你别取笑人家了,我的头都想得痛了,还是想不到到底是丽娘在说谎,还是别有内情。”

    萧瑶失笑:“她不带我们去,难道大人就没有办法知道她住在哪里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楚青若一拍手里的扇子,立刻安排了两个轻功较好的侍卫,日夜轮流跟着丽娘。

    很快侍卫回来禀报。

    “大人,这几日我们都一直跟着丽娘,发现她居无定所,四处流浪,靠着街坊每日施舍点饭菜过活。晚间又在各个巷子里歇息,根本不像个有家的人。不过,我们昨晚跟着她去了城外荒废的城隍庙以后,发现一件怪事。”

    楚青若好奇:“哦?”

    “我们跟着她到了城隍庙以后,看见她昨晚决定在庙里过夜,但一晚上她都想尽办法不让自己睡着。”

    想尽办法不让自己睡着?”

    “还有这样的事情?”高博和萧瑶也都觉得此事古怪。

    “是,不过后来她还是睡着了。今早她走出城隍庙的时候,属下们发现,她的身上又添了许多的新伤。属下怀疑,这些伤都是她自己弄的。”

    高博听完,眼睛一瞪:“什么?那也就是丽娘从头到尾都在说谎?假报案情!”

    萧瑶也有些失望,挥挥手:“既然是这样,那就随她去吧,这件案子就此作罢。”

    楚青若却似发现了新的疑点:“那她睡着的时候,你们可有一直观察着她?”

    两侍卫面面相觑:“小的们是隔一段时间往里面看一眼,见她仍在安睡,便没有过多关注。”

    “去,将她以假诉案情唯有抓起来,然后单独关押,找人日夜不停,一刻都不能松懈的看着她!”楚青若沉思过之后,沉着的命令道。

    两侍卫照吩咐出去办事了,留下的萧瑶和高博却是大感不解:“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楚青若浅笑:“师傅,高将军,你们想,她身上的伤痕中大部分是鞭痕,侍卫盯了她一夜,只见她睡觉并没有听见鞭声,那她又是如何自己弄出来的?”

    “另外,师傅麻烦你立刻修书给金州区,请金州太守调查一下丽娘,将她的事情事无巨细尽快报上来。”

    萧瑶点头转身而去。

    楚青若松了口气,缓缓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夕阳,沉思不语。高博张了张嘴,想劝她早些歇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顿了顿,转身离去。

    到了晚间,两名侍卫将丽娘带回了衙门,单独关在了衙门的后院柴房,又安排了两个人手看守。一夜过去后,天还没亮,楚青若便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大人,出事了,那丽娘身上有添了新伤,这次不是鞭痕给,却是刀伤,在腹部,流血不止,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来人惊恐的禀报道。

    楚青若大吃一惊,连忙命人去请大夫,可是大夫来的时候,丽娘已经伤势太重,回天无力,终究还是失血过多,死了。

    衙门的捕快搜遍证件柴房都没有搜到凶器,众人大感奇怪。仵作验尸之后,将凶器的大概样子描述了出来,又请府衙的画师将它画了下来交给了楚青若。

    楚青若拿过画像一看,原来是一把三角尖刀,看着更像杀猪刀。可是州府衙门那里会有这样的刀?

    经过几日苦苦思索无果后,终于盼来了金州府的回信。

    看过金州府的回信后,楚青若震惊良久,萧瑶和高博见她这般模样,纷纷上前询问。楚青若这才像回了过神,悠悠的说道:“丽娘确实是金州府人士,她不是疯子。”

    “查到她的情况了?太好了,看来很快就可以破案了。大人,到底是谁拐卖了她,又是谁虐打,杀了她?”高博搓着手,兴奋道。

    楚青若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怕是事情没有高将军你想的那么简单。”

    高博和萧瑶奇怪的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丽娘在金州府,是个犯案累累的通缉犯,所以金州府才能那么快查到她的情况。”楚青若缓过神,有些不可置信的慢慢说道。

    “什么?她是个通缉犯,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是想不到。”高博和萧瑶都大吃一惊。

    楚青若感慨,别说他们没想到,连她都觉得这事真是冥冥中的鬼使神差:

    “丽娘在金州府是个恶名昭著的女拐子,他与她的丈夫何达力入了一个叫做魔神道的邪教,常年帮着邪教靠贩卖人口过活。这些年被他们卖掉的女子和孩童不计其数。何达力手上还有数条人命,案发被斩首,这个丽娘因为她的丈夫,将所有罪名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而逃过一劫。去年,金州府抓到另一个人拐子,那犯人招供的时候,无意中说出,这周丽娘也是被他卖到了宣州府来的。”

    萧瑶闻言,神情复杂:“想不到人拐子自己竟也被人卖了,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是啊,这样也可以解释得道周丽娘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了。”高博也叹奇。

    楚青若叹了口气:“而且她所描述的那些虐打她的人,从金州府失踪的人口调查的结果来看,都是曾经在她手里被拐卖或者因为拐卖致死的人。”

    高博怪叫一声:“那,那她岂不是遇到……冤魂梦里索命?”

第二百七十六章 寸草之心

    萧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叫我说她一定时做的坏事多,心里有鬼才是真。”

    楚青若也认同她的说法:“对,我已经修书问过宋修竹,宋修竹说每个人的心里会有一种自我意识,当她坚信自己被人虐打的时候,身体上也很自然会出现被虐打的痕迹的。这是一种类似移魂催眠的方法,只不过是她无意中,就请这种移魂术用在了自己身上而已。”

    说到这里,楚青若心中暗想:不知道张红那个案子和这个魔神教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正说着话,沈山刚好一脚跨进门:"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楚青若立刻叫了升堂。

    堂上跪着一个鼻青眼肿,头破血流的少年,十六七岁,一脸委屈。身边跪着一个三打五粗,腰圆膀大,看着像个粗壮的汉子,却又是一身妇人装扮,说话行事扭捏作态的“女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被“她”双手细细环着,如同护小牛犊子般呵护着的小娃儿,正是牙牙学语之际,在“她”的怀里探出头,用两只圆碌碌的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

    “你们谁是被告,谁是苦主?有何冤屈?”楚青若敲过了惊堂木,沉声问道。

    头破血流的少年抢先开口:“小人楼东,要状告我爹!”说着,将手朝那粗壮的“女人”一指,愤愤的接着说道:“小人,小人要告他个不忠不孝之罪,他离家数年不归,上不赡养双亲,下抛妻弃子,小人因担心父亲,故而千里迢迢寻到这里,不料却发现他竟穿的不伦不类养起另一个孩子。小人上前相认,谁知他不但不认小人,竟还对小人拳打脚踢。”说着,少年委屈的以袖遮面,哭了起来。

    一旁的“妇人”闻言,顿时大怒起来,捏着嗓子说道:“大人,奴家名叫钟秀玉,这是奴家的儿子,奴家夫君早在六年前过身,奴家是一边守着节一边将孩子养大。不信大人可以去打听一下,村里谁人不知奴家是受了褒奖的贞洁烈妇,可这小贼子,莫名其妙的来到我家,见到奴家就动手动脚,奴家便与他撕打起来。谁知他打我不过,竟……竟跪在地上坏我名节,喊我……爹爹!”说罢也拉起衣袖,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此刻若是一位娇滴滴的小姐做出此态,自是娇媚动人,赏心悦目。可换作这位壮的像个屠夫一般的又黑又壮,且还不知是男是女之人做出来,却是滑稽可笑,看得堂下围观众人哄堂大笑。。

    楚青若又敲了敲惊堂木,两边的衙役连忙正色,齐喊:“威武~”众人才禁声。

    听她的声音分明是一个男子捏着嗓子所发出来的,可她怀里的小娃儿却时不时亲昵的叫她:“娘亲”,楚青若诧异这又是什么缘故?

    叫过了村长和左右领居街坊一一问过之后,楚青若发现这些人虽然说法与那妇人一致,可他们的神色似乎又欲言又止,看来应该是另有隐情。

    退了堂之后,楚青若派出了一名侍卫上少年的家乡去打探消息。

    接下去几日,她又接了好几个案子,终日忙的脚不沾地,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见她如此,高博心疼不已,却碍于身份,却什么都不能做,

    “师傅。”

    等忙过了手头上的事情,终于得了空闲的楚青若叫上了萧瑶,两人涂黄了脸,一起扮做了一对外乡来寻亲的母女。

    到了钟秀玉家所在的村子,楚青若搀扶着萧瑶来到她的邻居朱嫂家:“大娘,我们是从外地来寻亲的,可否向你讨完水喝,歇歇脚?”

    朱嫂热情的招呼她们进院子坐下。楚青若接过了她递来的水,假意喝了一口,开口问道:“大娘,请问隔壁住着什么人?”

    朱嫂的脸立时就变了颜色,难看的反问:“姑娘,你打听这个干嘛?”

    萧瑶见状连忙堆起笑容:“这位大嫂,我闺女问得唐突,她是想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人,没别的意思。”

    “哦,你们也是来寻人的。”朱嫂这才缓过了脸色。

    楚青若点头称是,故作好奇的问道:“怎么?这家总是有人来寻亲吗?”

    “那倒不是,只是前几日来过一个后生小子,说是来寻爹的。”朱嫂一说起这个事情,脸上的表情变得既恐惧又敬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寻人上别处寻去,隔壁那家绝对不是你们要寻的人……那家的婶子可不是凡人!”

    楚青若听她语无伦次,神神秘秘的说完这句话以后,和萧瑶对视了一眼,转过头,故作感兴趣的追问道:“哦?大娘,说来听听啊?”

    朱嫂刚想打开话匣子,就见隔壁的钟秀玉正好走出来泼水,朝她狠狠地看来一眼,眼神阴郁,朱嫂脸一白:“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喝完水就快点走吧!”

    楚青若愣住,朝萧瑶看了一眼,见她悄悄的朝她摇了摇头,只得作罢。放下水碗起身告辞。两人故意走走停停,见钟秀玉又回到房间后,又返回了朱嫂家。

    朱嫂打开门,见还是她们,不由得惊讶:“怎么又是你们啊?”

    楚青若陪着笑:“大娘,你话说了一半,把我的好奇心掉了起来又不说了,我实在是太难受。大娘,拜托拜托,你就好心告诉我吧!”

    朱嫂无奈,抬眼看了一眼隔壁,见没有动静,便将她们领进了屋里,接着说道:“隔壁的钟大嫂早年死了相公,留下她一个人带着个只有三个月大的儿子,靠着帮别人浆洗缝补过活。不久她就病了。刚开始是轻微的咳嗽,后来过了一两年,便开始咳血。到了一年前,她就留下个三岁不到的孩子,一个人静静的病死在家里。”

    楚青若和萧瑶闻言大吃一惊:“死了?那现在这个……是……?”

    朱嫂一脸惊悚,压低了声音:“嘘,小声点。我们也是听见了钟家小子嚎啕大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前去查看,方才知道钟家嫂子已经死了。村长见他们母子可怜,便发动村民凑了点钱安葬了钟家嫂子。本来还想收养钟家小子的,谁知钟家嫂子头七的那一天,突然现在的这位就来了。”

    楚青若越发的吃惊了:“你们都知道他是什么人?”

    朱嫂闻言露出了悲悯的神色:“是,我们村的人都知道他不是钟家嫂子,可是谁知道是不是世上真有神灵庇佑这回事呢?我们见他来了以后,在灵堂上能认得出我们所有的人,不光是我们的名字,就连以前和钟家嫂子说过的话都记得一点不差。而且她的行为举止,神态又那么的像钟家嫂子,我们,我们不得不信,这就是钟家嫂子不放心她的儿子,借尸还魂。为了钟家小子能有人好好的照顾他,所以,我们全村的人就都……”

    借尸还魂?真是荒缪至极。楚青若饱读诗书,自是不会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妖怪之说。看来,所有的谜底都只能在那个“借尸还魂”的“钟家嫂子”身上。

    两人告辞了朱嫂,回到府衙中。高博一见她们俩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气急败坏的说道:“大人!你,你怎么不交代一声,就孤身出去了,若是你有什么危险,你叫我怎么……怎么和傅兄交代!”

    萧瑶挑眉,朝楚青若撇了一眼,楚青若心虚:“早上走的急,忘了和高将军说一声了。”

    高博围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你去了哪里?有没有受伤或者磕着碰着?”

    楚青若歉意的陪着笑:“没事没事,我们只是去了那个村子打探了一下消息,你看,我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说着还转了一个圈,表示自己无恙,“再说一起去的不是还有师傅吗?”

    高博似是才发现一旁站着的萧瑶,见她目光灼灼,眼中好像明了了什么,一阵心虚,连忙低下头别开了眼:“哎,哎,是,是我太过紧张了。你……你们平安回来就好。但以后大人出门一定要借的带上……侍卫。”他想说带上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到了晚间,萧瑶问她高博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楚青若轻笑着将童年三人的过往说给了她听。听完之后,萧瑶却敏锐的指出,也许高博对她余情未了。楚青若垂下眼,嘴上笑说不可能,但心中却想起了另一个她许久未曾想起的男人。高博自是与那人不同,绝不会有任何逾越。若是遇到合适的好姑娘,她倒是会替他留意留意的。

    就在她们聊的正兴起的时候,府衙的一个小捕快慌慌张张的跑来:“大人,不好啦,出事了!”

    楚青若连忙站了起来,急问道:“什么事?”

    小捕快便喘着气便断断续续的说道:“州府的百姓如今都知道了钟家借尸还魂的事情,都说那钟家嫂子是魔神教的妖人,现在大批的百姓赶去她家,说要烧死她和那个孩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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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数若由天注定,挥剑逆天又何妨。待我驾凌九霄上,定叫苍天知我狂!天戮传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戮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戮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