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暴力催动
“灾难?与我有什么关系?”方天瞳孔中露出一抹凶芒,“就凭你也想要阻止我!?”
精神力将死者之书催动到极致,浓郁的黑色死亡气息从死者之书中疯狂向外蔓延,在强大精神力的灌注之下,甚至是方天的脚下都已经形成了一片荒腐之地。
无数黑色的气息在方天周身凝聚,锋锐的黑色长矛与之前相比更为凝实!更为锋锐!
帕特里奇双瞳中绽放出金色的圣十字架,脚下圣光之力涌动,他单手举起手心的圣光十字架,解开十字架的封印,缓缓印向前方。
方天瞳孔猛然锁紧。
那是什么?
方天感觉到这一十字架上蕴含着强大的圣光气息!他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强大的圣光波动,甚至站在远处望一眼都能让他从心底感觉到一股本能的抗拒。
帕特里奇微闭着双眼,似是在吟唱祷言,“亡灵的信徒,死亡的追随者!这是对你的审判!你无法通过这里!”
在帕特里奇背后,几十名圣庭教会信徒同时双膝跪地,伴随着帕特里奇吟唱道:“亡灵的信徒!死亡的追随者!你无法通过这里!”
跟着,帕特里奇竟然也单膝跪地,臣服于手心的圣十字架。
方天一怔。
他的瞳孔中倒影出一道纯白色的大天使虚影!
虚影就悬浮在帕特里奇身后!
是幻象吗?!
不!已经实体化了!
精纯的圣光之力从大天使虚影身后绽放的羽翼中洒落。
圣光的照耀之下,死者之书周围凝聚的黑色死亡气息竟然迅速消融!
脚下荒腐之地快速褪去,被金色光芒直射,方天甚至感觉到身上如同被架在烈火灼烧一般!
趁着方天被帕特里奇缠住,凡尔赛爵士拼了命的带着手下向外奔逃。
“以为有圣庭在你就能逃?凡尔赛,你跑不掉的!”
方天瞳孔猛地一缩,全力催动死者之书!
死者之处逸散出的黑色气息在方天周身形成一道黑色的护盾,短暂抵抗圣光之耀的侵蚀,与此同时,方天化成一道暗芒,快速从半空掠过,向凡尔赛所逃的方向追去。
“砰!”
方天眉头一挑,就在他的身体掠过虚拟圣天使幻影的时候,方天感觉到自己好像撞碎了什么透明东西一般!
“哗啦啦!!”
耳边响起了类似于玻璃粉碎的声音,圣天使虚影被包裹着死亡气息的方天所生生撞碎!
方天快速掠过帕特里奇等人上方,但就在这个时候,方天从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帕特里奇等人依然跪在地上,不断的吟唱。
“嗤!嗤嗤!”
虚空中又窜出数道暗金色的锁链,以更快的速度袭向方天,从各个方位突袭而来,将方天牢牢绑死。
一时间,方天竟然被金色铁链牢牢锁住,困在半空动弹不得!
看着不远处凡尔赛爵士逐渐远去的背影,方天双瞳中被一抹黑色所取代。
“我说过,凡尔赛,你今天必须死!”
一张黑色的卡牌浮现在手心。
卡牌-暴力催动。
等阶序列:紫
星级:4。
类型:魔法卡。
说明:短时催发精神力与魔法类物品融合,提升魔法物品100%-500%的潜能(效果与魔法物品等阶与施法者精神力有关,多次使用有概率造成魔法物品损毁。)
卡牌作用之下,精神力瞬间涌入手心死者之书。
黑芒暴涨!
方天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与死者之书的感应前所未有的融合!
死者之书不断的抖动,黑芒被催发到极致!
浓郁的黑色死亡气息已经化作实质!
“嗤!!”
两道如玉般的黑色骨翼在方天背后升起,方天身后凝聚出一个极为淡薄的虚形倒影。
尽管那个倒影淡薄到了极点,但帕特里奇在看到这个倒影的时候双目中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恐惧。
那是……
死神!
这怎么可能!
帕特里奇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数倍,牢牢的将这一幕刻印在脑海中。
他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绝对是预言书中的死神幻影!
黑色亡灵气息的包裹之下,亡灵骨翼在张开的瞬间,方天冲破金色铁链的枷锁牢笼。
死亡气息爆发!
在波动炸裂的瞬间方天倏地一下消失在原地。
挣脱锁链的同时,包括帕特里奇在内,几十名跪地祈祷吟唱的圣庭教徒喷出一口鲜血,东倒西歪的倒下。
帕特里奇挣扎着爬起来,抬头想要捕捉方天的位置,然而因为方天的速度太快,凭借肉眼几乎只能看到夜空中飞速掠过的一道黑影。
骨翼在半空中滑翔,方天与凡尔赛爵士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急速缩短。
来不及了!
在卡牌催动下,方天感觉到精神力的流逝如同开闸泄洪一般,尽管由于意识之海内眼球的存在,他的精神力强度远远超过同龄人太多也无法支撑更多的一秒。
撑不住了!!
最后一瞬,方天目光紧紧锁定住离他几百米远处的凡尔赛爵士背影,双指向前一划。
背后淡薄到极点的死神虚影做出挥动镰刀的动作。
“嗤!”
一道黑色的刀芒在空中闪过。
死神镰刀并没有划过凡尔赛爵士的身体,更像是随手挥出的一记镰刀。
然而就在几百米处,正在逃命中的凡尔赛爵士表情倏地一滞。
他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眼睛里的光泽逐渐暗淡下去……
“扑通!”
凡尔赛爵士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爵士!”
“凡尔赛爵士!”
“保护大人!”
四周一起撤离的士兵们意识到凡尔赛爵士失去控制,立即勒停战马,有人想要将凡尔赛爵士抬起,扶上战马,然而那名士兵托起凡尔赛爵士的时候心头却是一惊。
凡尔赛爵士身体冰凉刺骨,如枯萎的花朵一般,他好像是已经死去了多时。
再仔细一看,凡尔赛爵士的那张脸以为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苍老,转眼间满头白发。
他的血肉逐渐腐蚀凋零,转眼间只剩下一具枯黄的干尸。
砰!
白骨在所有人面前碎裂成白色的粉末。
不远处,方天身形一晃,从半空跌落下来。
到极限了!
暗精灵若琳浮现在方天身后,伸手将方天揽在身前。
第六百二十一章 圣痕
啪嗒!
若琳带着方天落地,她感觉到方天背后湿漉漉的一片满是汗水,更让她感觉到不安的是,方天皮肤上若隐若现的浮现出很多暗金色的条纹。
圣痕!
若琳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汇。
“方天先生,您……”
“我没事。”
方天虚弱的抬起右手,制止若琳继续说下去。
在方天目光注视之下,皮肤上这些暗金色的条纹逐渐隐去,直至消失不见。
尽管已经看不见了,但方天很清楚,这些东西还残留在自己的体内,他可以感觉到这些烙印的存在。
它又是什么?
难道是之前借用《死者之书》力量的负作用?
方天感觉的到,刚才借助卡牌的力量彻底催发出死者之书的潜力,它使出的那一招已经彻消耗完了死者之书中的所有力量,如今死者之书已经陷入沉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积蓄力量才能继续发挥出作用。
抬起头,方天目光聚集在不远处的圣庭一行人身上。
虽然很想解决掉那些圣庭的信徒,但眼下已经没有余力做到这一点,只能放弃,继续停留在这里甚至还有可能会被圣庭擒住。
“若琳,先带我回去。”
“是。”
若琳点头,背起方天,快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远处,大主教帕特里奇单手支撑着身体重新站了起来,他看着方天消失的方向,神色复杂。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能够召唤死神的虚影,他究竟是谁?
亡灵天灾又要复生了吗?
“大主教,我们……”
“先带伤员撤回辛巴达城。”帕特里奇摇了摇头,说道,“强行突破大预言术对他的伤害很大,这段时间可以让我们稳固住辛巴达城,等待教皇大人派来的后续增援。”
……
亡灵在辛巴达城附近爆发。
联合了圣庭、法师公会、帝**队三方组成的队伍居然没有阻止荒腐之地的侵蚀,甚至在一夜间,罗科大将军牺牲,帝国一千精锐骑兵全灭……
辛巴达城岌岌可危。
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在第一时间被帝国所封锁,民众们并不知晓内情,但这些令人震惊的消息绝对无法逃不过这片大陆上各大势力的耳目。
无数目光都聚集在辛巴达城这座城市。
终年黑色云雾笼罩的斑图尔琳。
外界,这里有另外一个名字-死寂之岛。
法师公会的亡灵学总部就设立在这里。
黑色的告死鸟盘旋聚集在小岛上空。
由于帝国对亡灵的一贯敌意,法师公会不得不将亡灵学总部从法师公会内分离出去,将其分部建立在帝国边缘的一座远离大陆的小岛上。
法师塔上,亡灵系**师克诺尔望着远处有些出神。
艾塔莉留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她皮肤白皙,光是从她的外貌很难找到一丝亡灵法师的影子。
她敲了敲门,走进房间。
“导师,有关于辛巴达城的最新情报已经由法师公会总部传达,圣庭方面怀疑这次事件可能和卷土重来的亡灵天灾有关联。事关重大,法师公会总部希望您可以由您带队前往辛巴达城,对近期一系列的亡灵事件做出一个初步评估。”
克诺尔从远处收回了目光,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和总部方面沟通过,亡灵天灾的可能性很小,安全起见我还是会选择亲自走这一趟,帮我转告琳雅达,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斑图尔琳就交给她处理,你协助她做好辅助工作。”
艾塔莉没有说话,只是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有什么问题吗?”
“导师,琳导师专注研究,恐怕打扰到她的话会被她……”艾塔莉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回应道:“下周就是招生季,琳导师一直都很烦这些无意义的工作,一旦打扰了她的研究进度,她会很生气的。”
“招生工作由你负责,倘若有什么事发生,紧急情况下你可以越过琳,直接向法师塔最高层汇报,他们会给你一些建议。”
“是,我明白该怎么处理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有必须要向您汇报一下。”艾塔莉更加的苦恼,说道,“琳女士得知了辛巴达城外亡灵肆虐的事情,她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整件事可能与诺丁城的布雷殿下有关,因此她专程写了一封信送往诺丁城,邀请布雷殿下前来斑图尔琳共同研究亡灵学。”
“这……算了,让他去吧,能够让圣庭都如此为难,恐怕在背后操控的人并不只是单纯的亡灵法师。”克诺尔露出了笑容,心想这还真是琳的风格。
克诺尔他挥了挥手,跟着砰地一声,在原地幻化成黑色的蝙蝠,直接飞往法师塔之外。
……
“圣十字教会……预言术……”
诺丁城地下室,方天低声念叨着。
自凡尔赛爵士死后开始算起,这已经第三天了。
方天向前弹开手掌。
“倏!”
一道暗色的火苗在手心升起。
不同于普通的火焰那般温暖,而是一种带着死寂般的阴冷。
那是魂火。
魂火燃起的同时,方天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密布的暗金色条纹。
“滋滋滋……”
暗金色条纹发出微弱的光芒,灼烧着方天的身体,不断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白色的烟雾不断从方天身上冒出,短短片刻方天穿在身上的外套便被灼烧成一片片的黑色灰烬。
方天强忍着全身传来的灼痛感,强行催动精神力。
手中魂火火苗也随之逐渐增大。
自从上次那一战之后,方天一旦尝试使用精神力,身上便会浮现出这一条条暗金色的条纹。
这些暗金色的条纹会对身体造成灼烧伤害,精神力催动的幅度越大,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幅度也就越大。
到极限了!
火苗扩增到大约拳头的大小,身上的灼痛感让方天不得不停下了手。
砰!
火苗戛然而止。
“是的,祖母判断这是圣十字教会的神术之一,圣预言术,你身上的金色条纹是强行突破圣预言术封锁之后的反应,按圣十字教会的说法,这是圣痕。”若琳人影浮现在方天背后,她解释道:“圣预言术是通过信仰和牺牲生命力来施展的,留下的圣痕很难驱除,圣痕效果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失。”
第六百二十二章 腾蛇
随着手心火苗的消失,方天身体上的暗金色条纹也逐渐隐去。
若琳看到方天上半身满是了被圣痕灼烧而留下的黑色伤痕,看起来异常恐怖。她暗暗思索,能够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他一定也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吧。
可即便是如此,普通的人类为什么能够驾驭这般强大的力量呢?
在若琳看来,方天的身材只能算是平庸,更没有经常锻炼的肌肉,和精灵一族的战士比起来更显得孱弱。
这具平凡的身躯之中承载着怎样的灵魂?
“是那个红衣大主教,帕特里奇……”
方天轻握了握拳头,不死化的身体正在缓慢修复着他这具身体之前留下的创伤。
尽管处理掉了凡尔赛爵士,但难缠的圣十字教会还给自己带来了这个麻烦,这是方天没有预料到的,他侧身看着若琳,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解决掉这些圣痕?”
大概是若琳意识到自己偷看方天被发现,她脸颊拂过一抹淡红色,很快调整自己的状态,说道:“这一点很难,祖母所言,源于精灵一族的生命古树下的圣泉中浸泡的话可以驱除圣痕的效果,但如今我们已远离故土太久,无法从生命古树中得到帮助。”
“是么。”
方天若有所思。
若琳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新的衣服,帮着方天从身后披上,“抱歉,暗精灵一族对圣十字教会的了解有限,我们会尽量搜集这方面的消息。”
二人正说着,房间大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下推开。
李享兴奋的跑了进来,“方天!我解开了!那个大鼎的秘,密……”
刚刚说到一半,李享看到方天裸露着半身,那个暗精灵还站在他身后,二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不禁张了张嘴,“额……我是不是耽误你好事了?”
“得!就当我没来过!”
还没等方天回答,李享退后一步离开房间,重重关上了房间门。
方天慢条斯理的系上了外衣衣服扣子,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没过半分钟,房间大门又被人砰的一下敲开。
“方天!”慕雨欣推开门,咬牙切齿的,像一只好斗的公鸡,“那个小狐狸精呢!敢勾引我姐夫!”
在方天身后的若琳注意到慕雨欣,对着她嘲讽般的微笑点头,逐渐隐入黑暗。
方天则是歪过头,看向若琳身后的李享。
“喂,和我没关系啊。”李享赶紧撇清关系,“我啥都没说,啥都没看到。”
“啊!渣男!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找不到若琳的人影,慕雨欣就扑上来,一副要和方天拼命的架势,“啊!气死我啦,我要掐死你!”
“别闹。”
方天瞬移躲过扑来的慕雨欣,他闪身来到李享面前,“这么急着找我是什么事?”
李享呆了呆,随即一拍脑门,“啊!对了对了,说正事,那个炉鼎,我有大发现,大发现!”
“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我们是找到了远古凶兽腾蛇的封印地!”
腾蛇!?
正要飞扑过来的慕雨欣一下子也停下了脚步,目光移向了李享,“诶?你刚才说什么?凶兽腾蛇?”
“对!就是那玩意儿!我解开了炉鼎上的文字,好家伙,难怪我们被困在里面出不去,你们知道吗,那个地方原来是专门建造用来封印腾蛇的!”李享目光灼灼,不等其他人发问就迫不及待的解释:“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石室里面看不到腾蛇,那是因为封印分为里封印和外封印,我们现在所在的那间石室是外封印,房间中央那个奇怪炉鼎就是内封印,内外双重封印可以保证腾蛇陷入沉眠,永远的被封印在地下。”
慕雨欣完全已经被腾蛇吸引了注意,她暂时放过方天,凑到李享面前问道:“等一下,你是说腾蛇陷入了沉眠?意思是它还活着?”
“额……”李享抓了抓后脑勺,“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反正按照炉鼎上所说的,当初建立这个石室就是为了封锁住腾蛇,不让他为祸人间,至于现在死了没死我也不清楚。”
李享顿了顿,又继续道:“然后我又调查了一些和腾蛇还有钦天监相关的资料,据说有段时间腾蛇现世,为祸人间,皇帝为之惶恐,集天下之力将其镇压,钦天监带领天下能人异士与腾蛇斗法,那场斗法足足持续了半年,最终腾蛇落败。”
“自那件事之后腾蛇就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很快,钦天监就改换了山门,聚集在那个地方重建了钦天监,成为皇帝最信任的左右手。”
“哦?”慕雨欣眼珠子转了转,摸着下巴开始阴谋论起来,“这么说来腾蛇还没有死,而是被封印了起来,然后皇帝觉得不安全,就让钦天监改换山门,在镇压腾蛇的建筑上加盖了一层钦天监?”
“额,大体上是对了,不过我觉得腾蛇那种上古神物,光凭钦天监的道法可降服不了,而且咱们之前在地下见到的建筑至少是一千多年前的产物,依我看,多半是很久以前腾蛇就被封印在这里,之后封印出现了松动,皇帝就派遣钦天监一起召集天下神秘侧势力,一同又将腾蛇重新封印回了山门下面。”
李享说着又兴奋的一拍手掌,“没有错!为了防止腾蛇再次突破封印,钦天监才会选择在这上面建造上门,看守封印……”
方天听着二人的对话,似乎已经解释了大部分谜团。
这还是方天第一次听说腾蛇这种东西,他很难理解为什么李享和慕雨欣看起来有些兴奋。
这些都不重要,方天抬头问道:“既然知道了这是封印腾蛇的地方,那我们该怎么才能离开那间石室?”
“额……”
这个问题让李享一下子又尬住了,他一察觉到和腾蛇有关的讯息就匆忙过来报讯,那里还顾的了这么多。
“简单啊!”倒是慕雨欣一敲响指,“当然是把腾蛇放出来啊!”
“啊?”
李享疑惑的看向慕雨欣。
第六百二十三章 岛屿
慕雨欣一副想要搞事情的模样:“我以前看过古书里面对腾蛇的描述,那是上古神兽,有搅动风云之能,你说封印分为外封印和内封印,只靠着石门这个外层封印也挡不住神兽的吧,而且这么多年了,我看那个石室也差不多该年久失修了,只要我们想办法把内封印打开,到时候借助腾蛇的力量,外层封印自然是挡不住的。”
慕雨欣自得的将整个计划说完,却发现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你这个计划很不错。”方天在心里计较了一翻,他觉得这个计划并没有问题,这或许是最快从地下石室离开的方法,于是扭头转向李享,“那么我们现在能不能打开内封印?”
“这,这个……风险是不是有点大?”李享咽了口唾沫,他事先也没想到方天会把事情弄这么大,这万一要是真的腾蛇放出来了,他们这个世界也被毁了,那该怎么办?
上古凶兽也不是什么善茬,说什么借助腾蛇的力量破开封印,谁知道腾蛇一睁眼是不是就把他们几个给吞了?
“的确,风险很大。”方天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不过内封印中可能有离开地下室的其他方法,与其一直被动困在外面还不如主动出击,想想办法进入内封印看看。”
李享仔细一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不然的话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也没办法回家不是?
“额,好吧,我想办法试试。炉鼎上有一段记载,我回去再详细看看其他的资料,希望能有收获,找到打开内封印的办法。”
方天点头。
在古籍研究这方面李享是专业的,至少短短几天他就已经有了点线索,能看到渺茫的希望。
目送着唉声叹气的李享离开房间,方天又将目光移到了慕雨欣身上。
慕雨欣见到四下无人,便笑嘻嘻的凑了上来,“那方天哥哥,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咱们是不是一鼓作气继续对辛巴达城下手了!”
经历了上一场战斗之后,卡牌馆收集到了不少装备和积分,荒腐之地也已经顺利扩散到辛巴达城下方,但圣庭和法师公会联合在一起在辛巴达城外布置了一道强大的防御网。
整个辛巴达城采取了龟缩的防守方式,坐等援军,再加上城市内高高竖起的圣光属性魔法塔,光是靠着荒腐之地产生的骸骨生物并不足以攻破这座城市。
两三天的功夫,慕雨欣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她磨刀霍霍,准备带着卡牌馆试炼者们强行攻城。
“不,还不是现在。”
“哈?又不打了?”慕雨欣拉着方天的肩膀,“为什么?怎么又不打了?好不容易才削弱了辛巴达城的实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暗精灵已经打听到圣庭和帝国等方面的最新动向,他们已经在支援辛巴达城的路上。”
“那我们更应该趁着帝国没一鼓作气拿下辛巴达城啊!”
“强行攻破辛巴达城并不是做不到,但这么做我们也会付出一些代价,试炼者会有减损,你是否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慕雨欣迟疑了。
方天说着顿了顿,抬起右手。
精神力催发之下,方天右手皮肤下的暗色条纹也逐渐显露出来。
“而且因为受到圣预言术的影响,我的实力被极大的削弱。”
慕雨欣第一次知道方天身上的圣痕,她抿唇道:“有这么严重?”
“嗯,可能是因为体质改造的关系。”方天收回手,点头道,“帝国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他们的实力势必会比这次更为强大,我必须要在那之前恢复到全盛状态,这样才能与帝国掰掰手腕,因此眼下强攻辛巴达城对我们没有好处。”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身上的伤要多久才能恢复?”
“不知道,所以我准备去一次斑图尔琳。”
“斑图尔琳?那是什么地方?”
“法师公会的亡灵学分部,前两天我接到了一份来自斑图尔琳的邀请,我想在那个地方可以找到解开对付圣痕的方法,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找到可以强化荒腐之地的方法,借此来对抗圣庭。”方天伸手按在慕雨欣的头上,“总之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卡牌馆交给你了,以你的能力撑到我回来不成问题,好好守着诺丁城,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慕雨欣有些着急了,拍开方天的手,“一个人过去?喂,法师公会是我们的敌人吧?他们……”
“放心好了,我当然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方天说着慢慢背过身去,轻敲了一下响指,“对了,遇到麻烦你可以向暗精灵一方求援,还有,这段时间不要向任何人透漏我的行踪,嗯,还有,若琳。”
若琳的身形缓缓浮现在方天背后。
“这段时间辅助好慕雨欣。”
……
黑鸟号。
这是一艘满载着新生通往斑图尔琳的考核船。
方天站定在甲板上,站在这里他已经看到远方一层被漆黑色浓雾笼罩的区域。
那个地方应该就是斑图尔琳无疑。
通往斑图尔琳的船只每周只有一次。
尽管是受邀而来,不过方天并不愿意暴露自己就是辛巴达城外荒腐之地主人这件事,而强行闯入斑图尔琳会视为敌对入侵者,方天自认这次也不是去惹麻烦的。
方天想到了不久前得到过一枚来自于斑图尔琳的邀请徽记。
但可惜的是,那枚徽记不知道被扔到了什么地方。
正在方天发愁应该怎么登上游船的时候,他遇上了斑图尔琳的招生季。
黑鸟号是招生考核的第一站。
据说斑图尔琳的亡灵系考核和其他系略有不同,加入斑图尔琳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通过漫长的时间积累,在亡灵学学术上得到认可,通过一层层的考核之后成为亡灵系的学者,另外一种就是通过实力的考核。
就比如方天现在即将进行的考核。
第六百二十四章 亲历考核
“这艘船上一共有五十多名考生,我听其他亡灵系考生说过,每年这一轮的通过率大体是在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最后只有十多个人可以通过这次考核。”穿着麻布衣服的维拉在方天一旁悄声说道:“我还听说考核从踏上船只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因为主考官的关系,每年每艘船的考核难度都会有不同,运气不好整艘船团灭的结局也是有可能的。”
“听起来很麻烦。”
有关斑图尔琳的大部分信息方天都是从维拉口中得知的。
维拉是一名亡灵法师学徒。
很不幸,维拉的家乡遇到了瘟疫,整个村庄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因祸得福,他的身体产生了部分变异,对瘟疫有了免疫,被一名专攻瘟疫学的亡灵法师收为学徒,在那位导师的教导之下,维拉学习了几个月的亡灵学。
离开的时候,那名导师扔给了维拉一本瘟疫学书册,告诉维拉去斑图尔琳找他。
从始至终,维拉都不知道那位导师真实姓名,但维拉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学习亡灵术已有小成。
当时恰巧方天也在寻找前往斑图尔琳的船只,遇上了维拉想要通过这一招生季的维拉。
维拉叹了口气,他无法从方天身上感知到任何亡灵气息,如果不是那时候他亲自动手试探过方天,他甚至怀疑方天是不是一名亡灵法师。
在这片大陆上几乎只有有钱人才配学习魔法,再加上修习亡灵学这个惹人厌恶的学科,无亲无故的维拉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也变得非常困难。出于一些原因,这艘船上的人并不愿意和维拉组队。
在意外听到方天也有前往斑图尔琳的意图之后,二人组成了一个临时队伍进入斑图尔琳。
“看哪!这不是我们的维拉吗?你还没有放弃做梦加入斑图尔琳吗?”在人群的簇拥中,一个身材火辣,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子停下脚步,她看到甲板上的维拉,奚落道:“维拉,我听说你因为伪造入学证明被学院驱逐了?那可真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能和你在交战一场……”
维拉厌恶的皱了皱眉,克制自己的情绪,对方天道:“别理他,我们走。”
一个留着斜刘海的年轻人恩格特挡在维拉面前,“喂,维拉,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凯特琳在和你说话呢,外来的野种,一点家教都没有。”
维拉倏地一下抬起头,顷刻间,双眸中溢满了杀机。
“你再说一遍试试?”
恩格特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哟?怎么?想动手啊?”
维拉怒视着恩格特,拔出腰间的短刀。
原本零散站在甲板上的考核学员们也都发现了这里的异样,纷纷聚集过来。
“羡慕你们年轻人的精力旺盛,这让我想起了逝去的青春。”
循声望去,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妪从甲板后方的船舱内走出。
她把自己遮掩在宽大的黑袍中,从黑袍中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骸骨,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灰色,薄薄的一层像是黏在骨头上一般。
手指远远指向远处被黑色气息笼罩的斑图尔琳。
“各位新生,我是这次的主考官,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瓦娜女士,主修招魂术,接下去宣布一下这次的考核规则,内容很简单,仅有一项,活着抵达斑图尔琳,不要被扔进海里。”瓦娜女士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可不要指望我来救你们,我的小可爱们。”
说话间,众人耳边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声音是从四周响起的。
朝四周看去,无数白色的骸骨从船身下方爬上了甲板,朝着甲板上的考生们聚集过来。
方天目光聚焦在瓦娜女士身上。
那是亡灵的招魂术。
和卡牌一样,本质上两者都是召唤出脆弱的骸骨生物,但瓦娜女士这种术法看起来可要比普通的使用卡牌召唤骸骨好用不少。
甲板上的位置太过空旷,人员聚集,一旦被骸骨们合围之后就会陷入极大的被动,原本在甲板上的年轻人各自组成小队,纷纷向船舱内闪去。
“算你运气好。”恩格特瞪了维拉一眼,簇拥着凯特琳一起向船舱内退去。
船舱只有几个入口,抵御外界攻击更为方便。
“他是谁?”方天好奇的扫了一眼凯特琳等人,这些人的装束大多都是统一的,胸前都有一个徽章标记,类似这种标记在这片大陆上比较常见,一些贵族或者大小势力都会有自己专属的标记。
比如诺丁城的炼金协会和阿迪拉商会。
“黑堡法师学院的,我以前在那里进修过一段时间。”维拉小声的解释,“凯特琳父亲是黑堡学院的副院长,听说祖爷爷还是斑图尔琳的九阶法师,以前在学院比试的时候我赢过她一次,她输不起,把我从黑堡学院窃取魔法材料的事情给告发了。”
“是你偷的?”
“没错。”维拉大大方方的摊了摊手,语气里还带着些遗憾,“我可没钱买那些东西,只能偷一些来做实验了,本来还想着能在黑堡学完这个学期的,意识到事情不妙之后我就逃了出来。”
“你的运气可真糟糕。”
“我也这么觉得。”维拉的目光警惕的扫过附近逐渐靠拢过来的骸骨战士,“这些亡灵对初级瘟疫免疫,我拿他们没有太好的办法。”
“我也是,不如回去房间躲一躲。”
方天也跟着耸了耸肩,说话间带头朝着船舱方向过去。
一方面方天现在一动用精神力就会触发身上的圣痕,太过引人注目,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浪费卡牌。
此时大部分考核者都已经进了船舱。
和普通的客船不同,这艘考核船的船舱内每一个客房都被分割的比较开。
眼下这一情况综合考虑,越是向下的房间理论上越是安全。
维拉的房间就在二层靠内的位置。
二人进了二层,维拉刚推开房门,迎面一道骨刺扑了过来。
第六百二十五 组队
“噗!”
维拉后退了几步才险险的避开骨刺攻击范围。
“滚开!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房间里有三名考核者,两男一女,其中一名蓝眼睛的年轻人冲着维拉大喊,另外两人也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维拉。
“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的房间。”
“是的!但现在是我们的了!再说一次!赶紧滚开!”
维拉目光一沉,心底正在盘算他们三人的实力,决定该不该动手。
这时候,一只手拍在了维拉的肩膀上。
“呵呵……几位朋友,不要这么说嘛……”方天脸上还带着真诚的笑容,他走到维拉边上,一只脚踏进房间,说道:“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房间这么大,我们之间可以互相合作的,你们说对不对?”
“没听到吗!我让你别进来!!”
蓝色眼睛的亡灵法师学徒轻喝了一声,双手猛地抬起对准方天。
魔法的光芒倏地在他手中一闪而逝。
两道白色骨刺一左一右朝着方天刺了过来。
面对两道白色骨刺,方天只是站在原地。
“嗤!嗤!”
两道干涩的响声同时响起。
三名年轻的亡灵法师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只见白色的骨刺刺入方天的胸口,却好像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一丁点的伤害。
“砰!”
两道骨刺在胸前炸开。
方天低头看了看身上被骨刺扎破的衣服。
骨刺刺破皮肤,尖端甚至还扎进了肌肉,但身上没有流出半点的血渍,方天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丁点的疼痛。
“这个欢迎仪式可不怎么样,不过我倒是不怎么不介意。”
方天揶揄的着说着,踏进房间,就好像刚刚被骨刺击中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眼前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骨刺作为亡灵系初阶的法术之一,竟然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一丁点的作用?
道林几个人年轻的亡灵法师看方天的表情一下子都变的极为紧张,额头上不由是冒出一层的冷汗。
“别再靠近了!”
女法师希贝尔说着舞动手中法杖。
“咻!咻咻!”
接连三道暗色亡灵元素弹从法杖尖端迸出,直奔方天而去。
方天仍然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继续向前迈开脚步。
更让这三名亡灵法师觉得惊骇莫名的是,这三道亡灵暗元素弹刚刚靠近方天身体就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瞬间湮灭,好像从来就不存在一般。
“别试了,没有用的,我劝你们还是省点力气对付外面的东西比较好。”维拉跟着方天一起走进房间,顺便还关上了身后房间的大门。
在登船之前维拉已经见识过了方天这一手实力,当时他也被惊的不行。
更何况,维拉当时对方天发起进攻的时候用的还是带有瘟疫之力的匕首。
结果都是一样的,无论是普通的物理攻击还是瘟疫的毒性攻击对方天来说都基本无效。
在三名亡灵法师警惕的目光之下,方天走到大厅中央,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说道,“自我介绍下,我叫方天,这位是维拉,我们都是亡灵法师,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活着通过试炼,这样吧,两个选择,第一,你们现在就离开这里,第二,合作,你们三个守着大门就好,我们两个一起从旁协助。”
三人互相看了看,快速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在确认方天并不想攻击他们的时候,他们反而觉得与之合作能够大大提升这场考核的通过率。
蓝眼睛的年轻人似是三名学徒中领头的一个,他点头道:“我是道林,这是肯,她叫希贝尔,我们三个都是来自格林法师公会的亡灵系法师学徒。”
几人正说着,房间大门已经发出了咚咚的撞击声。
骸骨生物眼看追到了门口。
“自我介绍阶段就到这里,动手吧。”
方天说着大咧咧的坐到一旁沙发上,一抬手,两名骸骨弓箭手摇摇晃晃的从魔法阵中浮现出身形。
看到这两个骸骨弓箭手,几名年轻人眼睛都是一亮。
从召唤难度上而言,骸骨弓箭手要比普通的骸骨召唤难度上了至少两个层阶,那是二级亡灵系法师学徒的标记。
除此之外,相比较普通骸骨而言,二阶的骸骨弓箭手是远程单位,输出更为便捷。
维拉看向方天的眼神更多了一抹疑惑,之前他看到方天身体的异样,还以为他是亡灵学中和身体改造一系有关的,没想到竟然是招魂系的一员?
“砰!”
木制房门并不坚固,几下之后就被骸骨从门外撞开,堵在门口位置的骸骨生物顺着房间大门跌跌撞撞的挤进来。
这三名法师学徒中的肯学习的是招魂术,他控制三名被召唤出的骸骨骷髅迎战,维拉则是使用他贴身携带的那把附加瘟疫效果的短刀近身过去肉搏,剩下的两个亡灵法师则是使用骨刺和暗元素弹在一旁协助输出。
房间大门狭小,尽管门外聚集着二三十只骸骨,每次只能一两只这么挤入房间,剩下的骸骨生物都被堵在外面的通道中。
方天又一抬手,两名骸骨弓箭手和两名远古帝国骸骨战士又摇摇晃晃的从魔法阵中浮现。
咦!?那个白骨战士好像不一样!
看到装备精良的远古帝国骸骨战士,其他几名亡灵法师学徒又都是齐齐的一愣,看向方天的眼神又变得不一般起来。
同样都是召唤的骷髅骸骨,为什么他召唤出的这些个骸骨战士装备这么豪华?
这是什么特殊的招魂术技巧?!
维拉目光也充满了讶异,他意识到方天所使用的招魂术和普通的亡灵招魂术似乎并不一样。
而此时,方天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使用卡牌的召唤生物属于另一种对精神力的使用方式,这种方式通过了意识之海内的精神烙印作为媒介,因此卡牌这种使用方式并不会引起圣痕的反应。
但是即便如此,控制骸骨生物还是会不断消耗精神力的,即使这个消耗极小。
目前来说,控制最低阶的亡灵骸骨不会触动圣痕,但如果控制食尸鬼亦或是等控制骸骨的数量提升上去,他还是会受到圣痕的影响。
第六百二十六章 黑魂晶
“真是有够麻烦的……”
方天低声说了一句。
幸好,有维拉这几个打手在,再加上通过卡牌召唤出的几个骸骨已经足以应付外面的骨头。
十多分钟之后,堵在门口的骸骨被清理完毕,走廊上暂时安静下来。
控制几名骸骨战士堵在房间门口,几名法师学徒各自围坐在一起。
方天奇怪的发现希贝尔这三名亡灵法师们都不约而同的从身边拿出一枚形状各不相同的黑色石头,握在手心,各自闭目进入冥想状态。
维拉则是舔了舔嘴唇,原地休息,看向三人的眼神里多了一点羡慕。
那石头是什么玩意儿?
方天很好奇,将目光投向维拉,“维拉,那是什么?”
维拉闻言扭过头,一脸奇怪的看着方天,“你连黑魂石都不知道?”
黑魂石?
方天摇了摇头。
“你真不知道?”维拉连续的眨了好几下眼睛,在确认方天并不是在耍他之后这才解释道,“好吧,黑魂石是一种特殊的石料,是一种吸收了死人灵魂之后转化而成的石头,我们亡灵法师通常都会使用魂石来进行修炼或者快速恢复精神力,因为魂石的特殊特性,也只有修炼亡灵一系的法师才能使用吸收其中的灵魂能量。”
“哦?”方天看着这三名亡灵法师手上的黑魂石,越发的好奇起来。
“别看只有这么拳头大小的一小块,这种东西很值钱,省着用的话一块石头可以用很久。”
正集中精神汲取黑魂石力量的道林几个也都听到了方天二人的对话。
道林刚刚借助魂石的力量恢复了之前的消耗,一抬头,看到方天正看着他手上的黑魂石猛看。
“咳咳。”
面对着方天那种侵略般的目光,道林轻声咳嗽了一声。
尽管心里万分不情愿,道林还是乖乖的将手里的黑魂石向方天递了过去。
“你可以试一试。”道林忍住心疼向方天解释,饶是他家庭富裕,弄到这么一块黑魂石也花了他半年的零花钱,若不是为了这次考试他也不会拿出来用,“向其中注入精神力就可以,从中汲取到的能量需要在意识之海内进行吸收。”
“谢谢。”
方天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黑魂石,立刻将精神力灌入进入其中。
精神力一旦涌入黑魂石,一股微弱的力量就从黑魂石内激发出来,顺着精神力流入的方向反向汇入意识之海。
方天当即精神一怔。
从这块黑魂石中感受到的这股力量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就是灵魂能量无疑!
他曾经一直通过吸收灵魂能量来进行修炼,此时又一次感知到灵魂能量,方天自然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方天凝神继续感悟。
和卡牌馆内吸收的灵魂力所不同的是,蕴含在黑魂石内的灵魂能量极为松散,而且异常的温顺,更加容易被意识之海所吸收。
甚至这样的灵魂能量同样可以使用亡灵修炼秘法来加快意识之海内的精神烙印加速凝聚!
方天刚想要继续尝试,就听到砰的一声。
“砰!”
黑魂石在手中炸成粉碎。
道林瞪大了眼睛看着方天。
发生了什么?这块黑魂石他刚刚买来不久,里面明明还有百分之**十的灵魂能量残留,这就被他给吸收完了?节省点用的话,他足足可以使用一年啊!
方天也有些讶异,他没意料到一颗黑魂石内蕴含的灵魂能量会这么少,完全不及一张完美灵魂卡牌中蕴含能量的百分之一,他没有在意道林脸上那种惊讶的表情,重新闭上眼睛,体悟意识之海内吸收到的灵魂能量。
和卡牌馆的直接吸收灵魂比起来,黑魂石内的能量无疑来得更为温顺,但是……
但是负面效果还是存在的,方天察觉到在吸收能量之后,这些灵魂能量还是在意识之海中留下了一些负面的情绪,这些负面情绪的不断累积一样会对意识之海产生影响。
睁开眼睛,方天看向道林,“黑魂石在你们学院很常用?”
“额,可不只是在我们学院,黑魂石在这片大陆上都是非常常用的……”道林还在心疼他的这块黑魂石,他苦着脸回答,“别说是我们了,就连我们的导师也经常使用黑魂石。”
“是吗?”方天眯着眼,更像是自言自语,“你们的导师都没有和你们提及过黑魂石的副作用?”
“副作用?什么副作用?”
道林疑惑的看了看他的两个同伴,同伴也都向他投来了一样疑惑的目光。
维拉也一脸好奇的看着方天。
黑魂晶有负面作用?
自从亡灵法师开始使用黑魂晶开始已经有了数千年历史,可从未听说过黑魂晶有负面效果这一说啊!
道林几人狐疑的看着方天,心想你要黑魂晶就直说好了,毕竟你拳头大,咱们也反抗不了,何必还要搞出这么一个花里胡哨的理由呢?
注意到几人的目光,方天又一次低头思索,在心中盘算起来。
使用这种方式汲取黑魂晶内的精神能量不可能不存在反噬,难道是这些人还有什么其他的特殊方法可以清除掉这些潜藏在灵魂中的负面能量,而这种方式就连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
如果自己可以找到那个方法,或许就可以解决掉意识之海内的负面情绪,彻底解决使用亡灵修炼术带来的隐患,甚至他还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再进一步得到极大的提升!
就算找不到,黑魂晶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成为灵魂卡的替代品,只要到时候能够想办法完善灵魂修炼秘术,黑魂晶可以给他剩下很大一笔积分。
抬起头,方天眼中锋芒毕露。
亡灵学法师们的圣地,斑图尔琳,在那个地方一定可以找到答案!
几人见到方天没有继续向他们讨要黑魂晶,而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像是在思考的模样,不禁都松了口气。
一颗黑魂晶内蕴含的灵魂能量并不多,事实上方天已经在想着等他回去处理完了来自于圣庭和帝国还有法师公会的威胁之后,利用诺丁城和辛巴达城的力量对外大量收购黑魂晶。
第四十五章 周到人
第二天,韩忠彦的乞骸书得到高太后允准,火速离京。
枢密院副使苏颂暂代枢密使。
开封城的热闹不减反增,对‘紫宸殿失禁’事情传播的如沸水出锅,腾挪涌动,上下翻飞,扩散向大宋四面八方。
赵煦坐在福宁殿,耳听六方,想看看有哪些人会或明或暗的靠过来,准备挑选可用之人加以培养。
但他还没等到可用之人,却等到了张商英的‘陈情表’,他以‘母病’为由,请求辞官,回乡侍奉母亲。
这样的请求,可以说是要求,几乎是无法阻拦的,‘孝’一字,不可匹敌!
赵煦听到这个消息,是意外又不意外,只能摇了摇头。
陈皮却有些紧张的道:“官家,您说,会不会是相公们施压了?”
赵煦哼笑了一声,道:“还用猜吗?不过人家主动请求回乡侍奉母亲,我能说什么?”
既然在这个时候走,那就没用了——张商英,已经在赵煦的‘可用名单’中剔除。
陈皮犹豫着又道:“不知道那个蔡京会怎么样?”
现在朝廷都是太皇太后以及政事堂的相公们说了算,他们要是不想让谁回京,那绝对回不来!
赵煦对蔡京倒是抱了一点期待,看向陈皮道:“这个人你盯一盯吧。将楚攸叫来。”
陈皮应着,转身出去。
楚攸越来越明白他的身份,因此更加寡言少语,十分认真,谨慎的专心做事,绝不多想,多说。
赵煦命他关上门,等他走过来,这才肃色道:“宫里禁军有没有什么异常?”
楚攸看了眼门,走进一步,低声道:“官家,有不少人心思动了,很多人被接触,包括微臣。”
赵煦好似没有听到最后一句,随口嗯了一声,继而道:“宫里禁军是我唯一的依仗,祖母与政事堂看得清楚,后面肯定还会有动作,我们要万分谨慎!我的想法是,提拔刘横为副都虞侯,你们二人,任何情况下必须有一个人在宫里。同时,将宫里分为六块,设六个虞侯统领,任何情况下,必须要有三个人在宫里不动。其中,福宁殿,慈宁殿两块,没有朕的旨意,任何情况下,任何人都不能调动!”
楚攸听着赵煦的话,认真记下,默默片刻,道:“是,微臣这就去布置。”
赵煦摆手,起身道:“朕亲自来。”
楚攸看了眼赵煦,表情不动的无声应着,随着赵煦出了书房。
“蹴鞠!刘横,张桐宜,黄正善,秦闾……”
赵煦大喊,这些都是最初与他蹴鞠的禁卫,时间比较长,根底被查的仔细,能够信任。
这些人很快被叫来,听到要与官家蹴鞠,十分高兴的摩拳擦掌。
赵煦与这些人在球场上运动,不时的与一些人交谈,一个时辰后,所有的布置,就在这场蹴鞠中完成。
此时,作为‘六礼使’的宰执吕大防调动朝廷三省各部,为了帝后大婚,开始进行着准备。
宫里,赵煦这边暂时还没有动作,倒是后宫一片热闹。
虽然太皇太后还未下诏,但也就是时间问题,宫里上下已经是准备的如火如荼。
朱太妃不是嫡母,作为赵煦这个皇帝的生母,很多事情也绕不开她,自也是喜庆的忙碌着,要给赵煦,孟美人亲手准备很多东西。
掖庭局。
一个四十左右的太监,双手小心的捧着盘子,里面是一对双鱼戏珠鸳鸯琉璃盘,跟在一队宫女身后。
“官家要册封皇后了,宫里好久没有这么喜庆事了……”
“是啊,孟娘娘我见过,待人十分的和气,从未听见过她打骂下人……”
“要是有这样一位娘娘,我们就好过了……”
“别说了,快点走吧,娘娘还等着呢……”
“知道啦姐姐,你是娘娘宫里的,娘娘可有什么忌讳说与我们,我们也好避讳一下……”
“是是啊,我们也想去伺候娘娘……”
“快走吧你们,再多嘴小心挨板子……”
前面一个领事的宫女忽然转过头,看向中年太监,道:“你跟紧了,莫要走丢了。”
中年太监连忙躬身,道:“姑娘放心,一直跟着。”
领事宫女看了眼就转过头,一群宫娥叽叽喳喳继续向前走。
中年太监在后面亦步亦趋,神情小心,步伐谨慎,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脸上是分毫不露。
宫娥们来到一处不大的殿前,简单通报就进去了。
中年太监跟着,进了主殿,只见这里也是一团乱,不知道多少人来来去去,忙忙碌碌,吵吵嚷嚷。
“你去将鸳鸯盘送给娘娘,然后就可以回去了。”领事宫女与中年太监说道。
“是。”中年太监连忙收回目光。
领事宫女说完,就进了一个房间,她们也很忙。
中年太监四处看了眼,小心翼翼的端着盘子,进了偏殿,来到一处屏风后,看着屏风里的窈窕身影,恭谨的压低声音道:“娘娘,鸳鸯盘送来了。”
屏风里的女子转头看了眼,而后声音轻和,干净,有一点开心的笑意,道:“好,放下吧。”
中年太监小心的放下,抬头看着屏风里的影子,眼神闪烁,挣扎,猛的暗自一咬牙,而后躬着身,道:“娘娘,是否需要小人前往康宁殿服侍,来之前,给事吩咐,要小人等听候差遣,哪里忙就去哪里。”
屏风后的女子顿了下,道:“那就去吧,太妃娘娘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我这里说。”
中年太监心里一喜,面上不动声色的道:“是。小人告退。”
中年太监小心的退出,站在门外,细细想了一会儿,迅速低头躬身,前往康宁殿。
中年太监来到康宁殿前,看着有些破旧的宫门,双眼里炽热一闪,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盘点心,上前恭谨的道:“这位公公,小人是从孟娘娘那来的。”
孟娘娘,自然是现在的孟美人,不久后的孟皇后。
康宁殿里的人自然不怀疑,也更加热情的将中年太监迎了过去。
中年太监端着点心,一路到主殿,见朱太妃正在清点着东西,连忙上前,道:“太妃娘娘,小人刚刚从孟娘娘那出来,娘娘要小人尽心服侍,有什么需要,只管去仁明殿说。”
仁明殿,皇后居所。
朱太妃对于赵煦的皇后,也就是正妻自然不会怠慢,满脸高兴的道:“好好好,你就留下吧,恰好有很多事情,你就多跑跑腿,李法,给赏钱。”
中年太监噗通一声跪地,道:“小人只为服侍娘娘,并非为了赏钱。娘娘给小人赏钱,可就误会了小人一片忠孝之心。”
朱太妃一怔,还有不要赏钱的?
她也没多想,旋即就笑着道:“好,那你就去吧,需要用钱了,跟李法说。”
中年太监低着头,一脸的恭敬,道:“小人在宫里也用不着什么钱。现在官家大婚,用钱的地方多,娘娘就都留给官家用吧。”
朱太妃听着中年太监的话很高兴,笑着打量道:“嗯,说的是,你想的周道。对了,你叫什么?”
中年太监躬着身,道:“小人童贯。”
第六十四章 杀意(求收藏~)
蔡攸好不容易下的决心来豪赌一次,却没想到宫里的官家在他未到之前就对三司衙门出了手!
蔡攸还有些稚嫩的脸上迟疑不决,他现在过去,这些东西的作用必然大打折扣,成不了官家身前的近人,加上如果官家事败,可能会连累到他以及蔡家。
付出太多,收获微渺,不划算!
蔡攸将纸袋掏出来,放在手里,神情挣扎。
如果不送,那他就等于错失机会,将来官家站稳脚跟,他再去就没那么分量。可现在去了,似乎没有多少好处。
蔡攸左思右想,犹犹豫豫,不过一阵子他就有了决定,自语道:“就算不能有大功,小功也不能放过,毕竟我们蔡家已经与官家绑在一起……”
蔡攸十分果断,想清楚了就大步向福宁殿走去。
有着裁造院送衣服的由头,外加宫里并没有完全戒严,倒是一路畅通。
而在他前面不远,梁焘正带着厚厚的密封纸袋,满脸踌躇却又脚步飞快的赶向福宁殿。
赵煦站在福宁殿前,听着各处不断传来的汇报,尤其是关于三司衙门,不时点头,做出新的部署。
楚攸在一旁,配合着赵煦,对宫内宫外进行布置。
在刘横查封三司衙门不过一刻钟,楚攸就面色凝重的来到赵煦身侧,低声道:“官家,殿前司的禁军调动频繁,堵住了所有宫门。还有一队五百人赶去了三司衙门……宰执,枢相还在慈宁殿,并未离开。”
赵煦听着,心里分析,道:“没事。他们不敢乱来,就是给我施压。”
对面应该比赵煦紧张,因为一个不好,刺激到赵煦,就可能真的让皇宫血流成河。到目前为止,慈宁殿以及吕大防等人的反应都还在赵煦的预料之中,并没有太强硬的动作。
楚攸刚要接话,就看到一个中年太监在两个禁卫的陪同下走过来。
其中一个禁卫上前,行礼道:“启禀官家,是太妃娘娘派人来。”
“小人童贯,见过官家。太妃娘娘派小人来,给官家送几件衣服,都是太妃娘娘亲手做的。”童贯连忙上前,十分恭谨的道。
赵煦一怔,道:“你说你叫什么?”
童贯面色不动,心里一咯噔,语气却如常的道:“小人童贯。”
赵煦看着这个中年人,倒是没想到就是大名鼎鼎的,‘六贼之一’的童贯!
童贯听着赵煦之前有些诧异的问话,加上现在的沉默,心里惴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被官家记住了他的名字。
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煦审视着童贯,眯了眯眼,忽然笑着道:“小娘应该是担心朕,待会儿回去你知道该怎么说。现在朕问你,这种情况下,朕该怎么做?”
童贯低着头,眼神都是惊色,他完全想不到,官家居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旋即童贯就急促呼吸,他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他必须要抓住!
童贯目光急急闪烁,只是须臾就抬着手,恭顺又谨慎的道:“回官家,小人以为,现在的关键在兵权,只要枢相站到官家一边,其他就都不是事情。”
枢相,指的是枢密使,三相之一。
赵煦存了考校的心思,追问道:“苏相公是祖母提拔起来的,怎么才能让他站到朕一边?”
童贯不紧不慢的道:“不需要官家做什么,苏相公德高望重,素来稳重,知大局。只要官家阐明厉害,他就不会让禁军在皇城打起来,殿前司那边,苏相公一句话就能压得住。”
这一点赵煦倒是没想到,微微点头,这个童贯果然有两把刷子。
不过,赵煦必须压一压他,否则日后还怎么用,摇了摇头道:“苏相公自然不会,你觉得吕相公就会?太皇太后会?除非朕大逆不道,否则就打不起来,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童贯怔了怔,连忙躬身道:“是。小人见识短浅,官家英明。”
赵煦这才满意,道:“去吧,不要让小娘担心。”
童贯心里直觉空落落的,错失了一个天大机会,却也只得道:“是。小人告退。”
赵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用这个人了。
楚攸等童贯走了,这才道:“官家,现在怎么做?一旦殿前司将刘横等人围在三司衙门,怕是走不出来,无法再联系了。”
赵煦收回思绪,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轻轻扇动着,道:“只要人,证据在刘横手里就行。这个童贯的话提醒了我,祖母那边并不是铁板一块,这位枢相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楚攸听不太懂,只能默默立在赵煦身旁。
“启禀官家,户部尚书梁焘求见。”一个禁卫快步跑进来,道。
“梁焘?”
赵煦念叨这个名字,好奇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来,道:“让他进来。”
禁卫应声,快步转身,不多久后,瘦高的梁焘就急匆匆,小跑着进来,抬手道:“官家,微臣有罪。”
迎面而来的一股浓郁的酒气,赵煦微微皱眉,道:“梁卿家,你这是醉酒到朕这撒酒疯来了?”
梁焘一惊,道:“微臣是喝了酒,但十分清醒。微臣来,是为了环庆路军饷失窃的事情来的。”
赵煦脸色顿时微变。他对外面的消息十分闭塞,这件事苏辙等人极力的瞒着,赵煦并不知道。
“你详细说!”赵煦沉色道。
环庆路是应对西夏最重要的防线,一旦环庆路有失,会影响开封的安危!
梁焘掏出怀里的纸袋,递给赵煦,道:“这些是臣用尽办法查到的。这笔军饷是在出开封第三天消失的。微臣怀疑,这件事有计省,环庆路等内部,联手做的。”
赵煦已经急不可耐的接过来,匆匆抽出一页一页纸看着。
只是几个呼吸,赵煦就脸色铁青,双眼冒火,甚至是罕见的露出杀意!
这些纸上的内容,记载了这笔钱粮的数目,什么时候发出,什么人押运,抵达到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消失……甚至梁焘还在一些地方查到了这笔军饷里的春衣绢,布匹,棉等在一些地方被公开售卖,蛛丝马迹指向了环庆路,计省的高层!
赵煦从其中看到了军饷的贪污,克扣,空饷,虚耗,倒卖等等,各种弄虚作假,看的赵煦是心惊肉跳,怒火填胸!
赵煦认认真真看了好一阵子,双眼有些红的抬起头,盯向梁焘,冷冷的道:“这些东西,属实?”
梁焘急急的道:“绝对属实,臣以人头担保,绝无半点虚假!”
赵煦深深吸了口气,压着杀人的冲动,道:“还有谁知道?”
梁焘不敢抬头,道:“微臣向宰辅说过,宰辅说会查,计相也知道,他们都说会查。”
赵煦冷哼一声,道:“只是没有半点动静吧?环庆路的军饷‘消失’,价值数百万贯,关乎几十万将士,朕居然半点不知情,朝廷里也是一片安静!朕问你,政事堂那边是怎么打算的?”
梁焘脸角动了动,有些犹豫的道:“宰辅与计相要求查清楚,暂时不得乱动。枢相希望临时调集一些给环庆路应急。环庆路催饷从去年就开始了。”
赵煦神色大变,猛的向前一步,喝道:“你是说,环庆路去年就缺饷?”
梁焘头上冷汗涔涔,被赵煦喝的心惊胆战,越发躬身,道:“是。”
赵煦微微低头,呼吸急促,死死咬着,绷直脸角,眼神里的杀意简直如实质!
第六十六章 祖宗之法(求收藏~)
刘横应着,犹豫了下,又上前低声道:“官家,其他人不带一下吗?”
刘横的意思很简单,苏辙一个人的口供不行,得有其他人证。
赵煦一摆手,道:“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死了就行。”
刘横明白了,转身进去安排。
刘横一走,陈皮,马严,黄鄯就相继出来,过来行礼。
赵煦没有理会黄鄯与马严,与陈皮道:“你与刘横留在这里,任何人不得乱动,必要的时候,持我金牌,先斩后奏!”
“是!”陈皮神情凛色,心里实则忐忑不安。
不远处跟过来的殿前司副指挥使张恒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反正,他不会乱来。
苏辙很快被提出来,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看到赵煦,怒目圆睁,呜呜不止。
赵煦懒得理他,转身就道:“楚攸,带着他,再将梁焘喊来,去慈宁殿。”
楚攸挥手,让人接过苏辙,跟着赵煦转向慈宁殿方向。
没人敢拦,赵煦一众人畅行无阻。
四周的禁卫或者围观的人,看着是满脸震惊。
这是三司使,是计相,是朝廷三相之一!居然被这样捆绑,还是官家亲自命宫中禁卫动手。
今天的事情不管如何,这位苏相公都完了,不止是官位保不住,清名也一朝丧尽!
这件事发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整个开封城都被惊动!
官家亲自率禁军捉拿计相,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官家为何如此这般极端,无数人惶恐失措。
御史台的马严,刑部的黄鄯眼见着赵煦带着苏辙走了,心惊胆战,对视一眼,忽然惊醒,连忙跟在后面。
赵煦走了没多久,梁焘就被带过来,脸色苍白如纸,走路都不稳。
赵煦没有多说,直接走向慈宁殿。
“官家,枢相过来了。”离慈宁殿还有一段距离,楚攸在赵煦耳边低声道。
赵煦双眼半眯,道:“也好,省的我去找他。”
赵煦带着苏辙,梁焘,大步向前。身后的楚攸带着数百禁卫,脚步声厚重,铠甲鸣响不断,充满了肃杀之气。
不多久,枢密使苏颂就单枪匹马,拄着拐杖,面上决然冷漠之色的迎过来,堵住了赵煦。
苏颂没有行礼,看了眼苏辙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官家,究竟意欲何为?”
赵煦直接将手里的两个纸袋拍打在他胸口,冷声道:“朕意欲何为?苏相公,你现在给朕解释,要是解释不好,朕连你一起绑了!”
苏颂听出赵煦话语里按压不住的怒气以及杀意,眉头皱了下,接过来,打开纸袋看去。
只是匆匆扫了几眼,他就双手一颤,怒目圆睁,猛的抬头看向赵煦,道:“官家,这是真的?”
乓!
赵煦突然伸出右手,将楚攸腰间的刀拔出来,架到苏颂的脖子上,杀机如沸道:“你来问朕?朕就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说,这些事情里,你参与了多少?分了多少好处?还有,环庆路那边,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斥地求和,苟且全安?”
梁焘在一旁听着,浑身一颤,头低的更低!
苏颂坚毅的脸角抽搐了下,眼神里是愤怒又挣扎,还是沉声道:“臣知道一些,并不知道这么多。只是,不管如何,官家不可冲动,更不可对太皇太后无礼!”
赵煦刀依旧架在他脖子上,道:“朕什么时候对祖母无礼过?就是你们这帮人,整日挑唆我们祖孙感情,我就不信祖母看到这些,还能容忍你们!”
苏颂似听出赵煦没有那种意思,沉默一阵,盯着赵煦道:“只要今天官家不出格,明日我愿与计相一起任凭官家处置。”
赵煦见压住了他,冷哼一声,收回刀,道:“跟我去见祖母,将你知道的,说给祖母听,敢有所隐瞒,你就别想善终了!”
苏颂表情动了动,看着赵煦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道:“是。”
苏辙并不知道那两个纸袋里的东西是什么,见苏颂这么快就缴械投降,极力挣扎,呜呜声不断。
苏颂根本没有看他,沉着脸,对于苏辙的喊叫,他充耳不闻。
赵煦带着二位苏相前往慈宁殿,慈宁殿这边已经得到消息,紧张的如临大敌。
慈宁殿内,无声无息,冰冷刺骨,压抑的气氛令人呼吸困难。
高太后紧拧着眉头,面如寒冰。
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种结果她不敢承受!
吕大防坐在椅子上,睁着眼,看着前面,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仿佛与以往一样的淡定。
但这一次,却没能给人定海神针的安稳感觉。
事到如今,高太后已经不需要其他人给她主意了,目光幽冷的盯着宫门。
她在回忆,她在疑惑,她不解!
为什么曾经那个乖巧听话的官家,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是她太过纵容了吗?是因为她刻薄他的小娘吗?是她没有撤帘还政吗?是她压迫的过紧吗?
周和看着高太后阴晴不定的神色,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几次想张嘴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这时,赵煦已经来到了慈宁殿前。
没人敢阻止他,身后的禁卫,今天的气氛,让所有人避而远之。
赵煦在殿门口,双眼平静的看着幽深的宫门,心里再次细细推演一番,与楚攸道:“其他人都留在外面,你随我进去,带着二位苏相公,梁焘。”
楚攸应声,对身后数百人进行布置,只带了四个人,押送二位苏相公,户部尚书梁焘,跟着赵煦进了慈宁殿。
刚刚走进慈宁殿,楚攸直觉肩膀一冷,这慈宁殿里仿佛有冰炭,迎面是冰冷的寒意。
赵煦也感觉到了,暗暗深吸一口气,凝神定气,大步进去。
一眼扫去,大殿里只有三人,赵煦上前,对着神色冷不的高太后抬手行礼,道:“见过祖母。”
高太后盯着这个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孙子,以往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越想越愤怒,也将原本计划见到赵煦的温情对话变成了冷漠质问:“官家,这是逼宫来了?”
赵煦放下手,道:“祖母何出此言?”
高太后坐正,声音冷冽如雷,道:“你今天所作所为,不就是逼宫吗?怎么,官家要做我大宋,第一个弑杀祖母的皇帝吗?”
赵煦迎着高太后的目光,上前将两个纸袋递过去,道:“祖母误会了。今天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事情。还请祖母过目,三位相公都在,还请祖母与他们对质。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这里面的事情,不管祖母怎么想,朕是大宋皇帝,朕绝不答应!”
第六十八章 权势扩张
太医在赵煦与周和的注视下,万分谨慎小心的号着脉,好一阵子才轻轻松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他转过身,向赵煦抬手道:“官家,娘娘只是积劳成疾,加上怒火攻心,这才昏厥,只要吃几服药,好生休养就没事了。”
赵煦看着他,道:“说实话!”
周和心里一跳,陪着万分的小心,目光紧盯着这个太医,。
太医没有周和那么多的心思,恭谨道:“确实不碍事,官家放心。”
赵煦这才松口气,轻轻点头,道:“去吧。”
这个时候要是高太后突然病故,他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太医应着,到一边去写药方。
赵煦看着昏厥中好像还皱着眉头的高太后,与周和,语气十分平静的道:“你在这里看着祖母,凡是用药,用什么药,什么人煎药,什么人靠近,全部你说了算,祖母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止你一个人陪葬。”
周和悚然,连忙道:“是,小人明白。”
赵煦坐到高太后的床边,拿过毛巾,给她擦着头上的冷汗。
抛开对立冲突来说,这位不算恶人,赵煦这一系列动作也没有逼死她的意思。
周和看着赵煦的动作,心里多少松口气。拿到太医的药方,命人抓药,煎药。
有了这段时间,外面的事情正在发酵,不少人吵嚷着要进宫面见太皇太后,询问赵煦为什么命宫中禁卫查封三司衙门,扣押计相。
宣德门前,不止有殿前司的禁军,还有二十多个大小不一的官员,吵嚷不断,推推搡搡。
御史中丞马严,刑部尚书黄鄯没能跟着赵煦进慈宁殿,这会儿神情不安的等在政事堂外。
中书舍人秦炳眼见着宫中禁军调来调去,吕大防,苏颂等人进了慈宁殿后无声无息,看着慈宁殿方向,神情焦虑不已。
官家已经动用宫中禁军查封三司衙门,接下来会怎么做?
太皇太后又会怎么反应?
后续又会怎么发展?
皇宫内。
孟美人,朱太妃也不得安宁,宫外禁卫来来去去,气氛凝结,她们再怎么都能感觉到异样。
孟美人比较特别,拿得住,端坐不动,不慌不忙,没有其他动作。
朱太妃可不一样,在殿里走来走去,一脸的不安,几乎看到外面的人就想抓来问一问。
童贯就站在她身侧,想着赵煦的交代,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出言安抚道:“娘娘,不会有事的,官家就是官家,就算有什么事情,即便是太皇太后也不能轻易把他怎么样的。”
朱太妃皱眉看了他一眼,依旧心慌意乱,不安宁。
没人比她更知道高太后的严厉,她这些年没少被训斥,处罚,更何况赵煦在她眼里还只是个孩子。
……
慈宁殿内。
楚攸紧盯着皇宫内外,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有些支撑不住,进了高太后的寝宫,见赵煦在给高太后喂药,悄步上前,低声道:“官家,宫外有不少人求见,殿前司的人也在内。政事堂那边来人了。枢相要求见太皇太后。”
赵煦一边给高太后喂药,一边应着道:“其他先不管,请二位相公进来吧。”
楚攸并不清楚赵煦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抬手应着,转身出去。
赵煦拿起毛巾,给高太后擦了擦嘴角,余光看向周和,道:“朕的玉玺在哪?”
周和脸色微变,立马低头不语。
赵煦继续给高太后喂药,道:“你不说,朕又多难找?”
周和还是不说话,只是身体一直在微微发颤。
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最重要的一项权力,就是圣旨除了要赵煦的皇帝玉玺,还要附加太皇太后的大印才能生效。
赵煦要是拿走属于他的玉玺,那高太后的权力就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赵煦见周和不说话,并不着急,他知道玉玺在哪,既然周和不拿给他,他就自己取!
赵煦话音刚落下,偏殿侧门响起脚步声,吕大防,苏颂依次而来。
两人第一眼就看向床上,躺着的高太后。
吕大防盯着,脚步比以往快了一些,直到近前,静静的看着高太后的脸色,没有说话。
苏颂几乎是一样,见高太后面色苍白如纸,喝药是进少出多,神情不禁担忧起来。
赵煦一边喂,一边擦,语气十分随意的道:“苏辙没有臣子之礼,二位相公也没有,看来不是苏辙的问题,是你们朝廷里根本就没有朕这个皇帝。”
苏颂脸角动了动,侧身向赵煦道:“请官家恕罪。”
吕大防还在看着高太后,等了好一阵子,才慢吞吞的转身,抬手向赵煦,声音比以往更加沙哑的道:“见过官家。不知太皇太后病情怎么样?”
赵煦道:“周和。”
周和浑身一个激灵,陡然醒转,连忙道:“娘娘没事,就是积劳成疾外加怒火攻心。”
周和说着,目光却看向赵煦。
现在太皇太后昏迷,没了这个主心骨,皇宫内外,谁能抗衡得了赵煦?别说收回玉玺了,就是再做些什么,也没人能阻挡!
赵煦见碗里的药差不多喂完了,这才转向吕大防,苏颂,道:“二位相公听到了?朕没有趁机加害祖母,是不是有些失望?”
苏颂多少有些摸到赵煦的态度了,脸上依旧硬邦邦,道:“此等玩笑,官家切莫乱开,臣等年纪大了,接受不了。”
赵煦看着他,又瞥向吕大防,淡淡道:“年纪大了,就不要多想,更不要多事。”
苏颂仿佛听不出赵煦话语含义,低头不语。他依旧不敢大意,心里在思索着一些念头。
太皇太后毕竟六十多了,这个时代长寿者并不多,六十已经是高寿。
如果,太皇太后醒不过来,或者活不了多久,朝局会有什么变化?该怎么走?
吕大防默默无声,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皱了起来。
楚攸又从外面进来,看了眼吕大防两人,在赵煦耳边低声道:“官家,殿前司有些异动,张恒想要硬闯。”
赵煦拧着毛巾,擦了擦他自己头上的汗,道:“我刚才见过他,他没这个胆子,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等不及了?”
赵煦说着,抬头看向苏颂。
苏颂神色一紧,旋即明白了赵煦的意思,道:“官家放心,臣在这里,由不得他们乱来。”
枢密院与‘三衙’,也就是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将兵权一分为二,相互制约。枢密院统调,三司统领,各负其责。
发展到现在,所有军事行动都需要枢密院核准,尤其是兵马调动更为敏感。
即便是高太后,也只能在枢密院的默许下,调动东京城里的一小部分亲信。
赵煦听着苏颂的话,微微点头,沉吟片刻,道:“传朕旨意:即刻起,陈皮提督皇城司。楚攸升任殿前司指挥使,三司衙门待查,三司使一应权职,由户部尚书梁焘代理。”
苏颂拄着拐杖,低着头,没有说话。
皇帝的旨意不是随口说出来就行的,需要中书省拟旨,宰执签署;门下省复核、侍中署名;然后再到宫里重新书写,盖上玉玺,交由尚书省执行。
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卡住,这道圣旨就发不出来!
所以,苏颂不说话,其实不言而喻。赵煦要发布这道旨意,不止需要他这个枢密使点头,更需要吕大防这个宰执从上到下的安排,畅通指令。
吕大防站在高太后的床前,好似一直在等着高太后醒来,对于赵煦的话,充耳不闻。
赵煦见他不说话,冷哼一声,直接道:“事出紧急,朕发中旨,暂行代理,苏卿家,你没意见吧?”
苏颂能有什么意见,眼下这种情形,他再反对都没用,也不看看吕大防,道:“臣没有意见。”
于是,赵煦看向楚攸,道:“朕的玉玺在正殿里,你将陈皮叫回来,让他去做。还有,那马严,黄鄯给朕叫来,朕问问他们,是不是还没查出什么。”
苏颂不动声色的看着赵煦,他有种感觉,这御史台,刑部将要落到赵煦手里了。
宫中禁军,皇城司,殿前司,暂代三司使的户部尚书,御史台,刑部。
现在,皇帝可不是只有宫中禁军了!
他想到这里,又看向还在昏睡的高太后,神情凝起,拄着拐杖,默默思忖。
第七十章 立靶子(求收藏~)
赵煦并没有去宣德门,而是将人都放到政事堂,他与吕大防,苏颂三人,站在政事堂门前,俯视着神情各异,眼神闪闪烁烁的一群人。
最前面的,是谏议大夫刘世安,殿前司指挥使冯正姚。
虽然谏院被归入门下省,但习惯上还是将谏议大夫等称为谏院谏议大夫,并且依旧有着‘风言奏事,言之无罪’的特权。
殿前司衙门与侍卫步军司衙门,侍卫马军司衙门合称‘三衙’,三位指挥使被称为‘三帅’,与枢密院相互制衡,负责统领全国兵马。
这两人,都很不简单!
刘世安是司马光的学生,背景够硬。
他瞥着赵煦,吕大防,苏颂的三人神色,不动声色的抬手道:“官家,臣等关心娘娘身体,特来问候。”
赵煦见过刘世安,在青楼。赵煦看着他,心里飞速计较,忽然,他将目光转向冯正姚,道:“冯爱卿也是来问候祖母的?”
冯正姚没有穿甲胄,是一件青色常服,他脸角方正,给人不怒自威的之感,抬起手,声音却异常温和,道:“是。另外,臣还想问问,官家为何把臣罢职了。”
赵煦微笑,道:“不是罢职,是另调他用。这一点,待会儿苏相公会给你解释清楚,现在,执行朕的旨意,将殿前司移交给楚攸。”
冯正姚准备了一肚子话,准备平心静气的反驳,谁知道赵煦直接甩锅给了苏颂。
冯正姚看着赵煦,双眼不得不转向苏颂。
苏颂瞥了眼赵煦,心里叹气,不动声色的淡淡道:“待会儿来枢密院,现在不要多问。”
枢密院看似与三衙平级,实则枢密使是三相之一,是少宰,没有高太后撑腰,冯正姚没能力抗衡苏颂,尤其当着赵煦以及众多朝官的面。
他心里很不安,总觉得宫里可能出了其他事情,又在赵煦,苏颂以及吕大防脸上搜寻一阵,见吕大防始终不开口,只得应声道:“是。”
赵煦见冯正姚这么容易就退让了,双眼眯了眯,又转向了刘世安,笑道:“刘卿家,要问候祖母?前一阵子朕病了怎么没见你问候,连个奏本都没有?”
刘世安抬起手,道:“回官家,那是娘娘怕打扰官家休息,特意嘱咐。臣忧心娘娘,不知可否允许臣等面见娘娘?”
刘世安身后不少人,品级看上去都不高,但神态傲色,不拘谨,一副刘世安说的对的表情。
赵煦判断,这些人应该都是言官一类,属于司马光遗留下的铁杆‘旧党’,心里冷笑:正好,就拿你们开刀!
赵煦忽然大喝:“问候祖母?你们是不约而同吗?齐齐在这个时候闯宫,朕看你们是无事生非,居心叵测!吕相公,你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吕大防似乎被赵煦突然点名给惊到了,抬头看向赵煦。
刘世安也一怔,顿了下道:“官家何出此言,臣等只是来探望太皇太后,怎么会是无事生非,何谈居心叵测?”
“官家,臣等满怀忠孝之心,只为担心太皇太后。”
“臣等一片赤诚,请官家明鉴。”
“是啊,官家这样说,岂不是伤透我等之心啊……”
“请官家体谅!”
“请官家慎言!”
一群人七嘴八舌,义正言辞,就差要赵煦当众向他们道歉了。
赵煦神色威严,一挥手,沉声道:“你们,所有人降级三等留用!至于为什么,你们问宰辅,明天朕要看到你们的请罪奏本!朕看不到,就等着罢免回乡养老!秦炳,送他们出去。”
秦炳一直站在吕大防身后,听到赵煦这么干脆利落的就要将十多人降级三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可都是言官了,不解释清楚,他们会炸锅的,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晚上开封城绝对会很热闹!
苏颂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看向赵煦,心里暗道:官家这是要对朝廷出手了?
刘世安等人也震惊了,完全想不到,官家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二话不说的就要降他们的品级,一个个震惊之后就义愤填膺,张嘴就要反驳,却突然又响起了一声平淡的声音:
“够了。官家的话是旨意,你们听着。”
这是吕大防的声音。
他一如既往的平静,站在那,如同山岳一般,淡淡的话语,令刘世安等人生不起抗拒的勇气。
吕大防压住刘世安等人,转向赵煦,道:“官家,他们会降职,也会深刻反省。”
赵煦眉头暗动,瞥了眼吕大防,这位宰辅还真是老辣,这两句话不止将他借题发挥,插手朝局的目的给堵了,顺带着还挑起了这些言官对他的愤怒与敌意。
不过,赵煦又怎么会让他得逞,直接道:“宰辅,苏辙你打算怎么处置?”
刘世安等人脸色登时齐齐大变,目光陡然锐利,从赵煦身上转到了吕大防。
他们本就是冲着这件事来的,毕竟他们并不知道高太后已经被三司衙门的事气到昏倒,完全是冲着赵煦查封三司衙门,羁押计相苏辙来的!
现在,官家嘴里说的是‘怎么处置’,怎么不令他们心惊!
苏颂看着眼前这些人的表情,知道他们不知内情,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吕大防见赵煦直接将锅扣他头上,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默默一阵,道:“还需请太皇太后定夺。”
赵煦不给他转圜的机会,当即道:“那就这样,苏辙暂时关押在刑部大牢,刑部同御史台,大理寺会审,务必要将这个案子查的水落石出,任何一丝一毫都不准放过!这件事,朕命吕相公为主审,即刻着手,不得耽误!”
苏颂一直面无表情,这会儿脸皮忍不住的抽搐。
官家这一招,不止将苏辙当众钉死,还让吕大防作为主审,将来随便抽出里面一点事情,就能肆意敲打,甚至将这位宰执给送出政事堂。
至于出了政事堂,是回老家养老还是去刑部大牢陪苏辙,就看‘天意’了。
吕大防看着赵煦,浮肿的眼缝里似有凝重之色,而后就道:“臣遵旨。”
苏辙,他是救不回来了。即便眼前的官家不追着不放,太皇太后醒来断然也不会轻饶了苏辙。
赵煦可不在乎吕大防是弃卒保车还是断尾求生,亦或者打别的注意,他就是要将朝廷这潭水给搅浑了,再次开口道:“传朕旨意,蔡京充任六礼使发策使。政事堂,加紧准备册后大典,不得有误。”
“不可!”刘世安大惊,反对声脱口而出。
蔡京蛇鼠两端,是个小人,朝野公知,这样的人,怎么能充任皇帝大婚的发策使!
另外,还有一层,他们也绝不会答应。
那就是,蔡京的胞弟,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
好不容易将‘王党’尽数赶出东京,怎么会允许他们再回来!
第七十五章 邀功(求收藏~)
周和拿了太医的药方,吩咐人去取药,煎药,自个依旧守在高太后床前,寸步不离。
赵煦洗漱一番,又要了一碗粥,坐在高太后日常办公的正殿椅子上,一边喝粥,一边随意的翻着桌上的奏章。
但是没翻七八道,他就差点喷粥。
眼前这一道,是一位团练使写的,通篇废话,最后来了一句:太皇太后近来安康否?
高太后字迹棱角细腻,写着:老身还好,昨天多吃了半片馒头,卿勿念。
再上面一道是一个刺史,洋洋洒洒四百多字,最后一句是:天气忽冷,望太皇太后多添衣物。
高太后批注是:东京尚好,与昨天无异,心甚慰。
赵煦放下粥碗,擦了擦嘴,自语的道:“都是些什么乱八七糟的……”
说完这一句,他目光就落在右手边,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露出半个头的——玉玺!
赵煦一向能压住事,此刻心里还是砰砰砰直跳,双手有些颤抖的拿起来。
他双眼灼灼,谨慎小心的端到身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打量。
这枚玉玺,象征着无上的权力!
是属于他的权力!
赵煦盯着打量了好一阵子,眼神里透着狂热,忍不住的轻语道:“这一次,你就要回来了,谁也夺不走!”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发现,这时的赵煦神情中有着一种狂热的权力欲望,仔细看,还有一丝狰狞意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赵煦表情登时收敛,深吸一口气,注视着这枚玉玺,慢慢的放了回去。
陈皮快步进来,行礼后道:“官家,宫里基本没事了。内库小人已经在命人清点,虽然没有清点完,但预计在六百万贯左右。楚攸还没回来,目前刘横统帅宫中禁军。政事堂那边还没有开宫门,暂没有动静……”
陈皮知道赵煦关心这些,一口气都说了。
赵煦仔细听完,拿起粥,吃了几口,道:“嗯,盯住政事堂,我要看刘世安等人的请罪奏本。”
陈皮站在赵煦身侧,微微低头,道:“官家,小人觉得,他们未必会上。”
赵煦一怔,转头看向他,道:“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敢不上?”
陈皮被赵煦看的一愣,也犹豫了,道:“有可能……可能会轻描淡写的写一写。”
赵煦随即就有吃粥,笑着道:“且看吧。”
不管他们写不写,赵煦作为皇帝,有的是办法拿捏他们,顺手敲打吕大防。
吃完粥,赵煦站起来,目光又被桌上的玉玺吸引,顿了片刻,道:“将这枚玉玺送去垂拱殿,重兵把守。”
陈皮已经从赵煦的表情上看出来了,道:“是,小人亲自去。”
赵煦嗯了一声,径直来到高太后的寝宫。
高太后还在熟睡,脸色红润不少,呼吸更为平稳,神情没有那么痛苦了。
赵煦坐在她床边,给她喂药。
太医站在一旁,恭谨的道:“官家,娘娘起色很好,身体硬朗,只要好生将养,必然长命百岁。”
赵煦还没反应,边上的周和吓了一大跳,双眼惊恐的看向赵煦。
太皇太后要是长命百岁,这位官家怎么办?
赵煦倒是无动于衷,继续给高太后喂药,擦嘴,道:“嗯,日后你五天为期,来给祖母号脉,有病没病,预防一下总是没错。”
这太医连忙道:“官家说的是。微臣觉得,不止是太皇太后,宫里的娘娘都应该预防。”
赵煦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说不错,待会儿领赏。”
太医大喜的行礼,道:“谢官家。”
赵煦给高太后喂药,好一阵子才喂完,给高太后擦着脸,与周和道:“累了一天了,歇一会儿吧。”
周和哪敢大意,陪着小心的道:“小人不累,倒是官家还请注意龙体。”
赵煦不管他什么心思,给高太后收拾好,就坐在床边静等着。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外面会做什么反应呢?’
赵煦很期待,他不怕外廷有动作,就怕他们没动作!
赵煦让人拿来一本书,坐在床前,一边看着一边等着。
很快,辰时过半的钟声在宫里响起。这个钟声,一般是紫宸殿开朝,群臣入殿的钟声。
赵煦忽然歪了歪头,看向周和道:“今天是不是应该开朝?”
周和现在最怕赵煦的声音了,听着就提心吊胆,慌忙侧身,道:“回官家,理应是,只是娘娘病了,所以取消。”
赵煦一脸言之有理的表情,道:“取消,是不是应该朕来决定?就算政事堂要取消,最起码也要通知朕一声吧?要不是朕担心祖母,岂不是又要在紫宸殿等半天?”
周和低头,大气不敢喘。
这位官家上次在紫宸殿坐半天,送走了三相之一的枢密使韩忠彦!
旋即,赵煦就轻笑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又过了小半时辰,陈皮端着十几道奏本进来,瞥了眼周和,来到赵煦身旁,压低声音道:“官家,刘世安等人的请罪奏本上来的。另外,宰辅告假了。”
赵煦本来已经准备拿奏本的手一顿,目中微闪,道:“吕大防,告假了?”
陈皮又看了眼周和,道:“是,政事堂那边刚刚收到文书,一并送来了。”
赵煦抬头看向盘子,果然第一道就是‘告假信’,拿起来翻开看去。
只见是吕大防之子代笔所写,言称其父‘偶感风寒,卧床不起,不欲误事,特请告病’。
赵煦看着这道请假信,心里思忖片刻,拿起刘世安的‘请罪疏’。
赵煦刚看几眼,眉头就不断的跳,神情晦涩。
这里面的内容是‘臣,用心于事,唯谨唯德,夙兴夜寐,不敢或怠,法度为本,纲纪于上,潜心与内,忘乎于外’……
大概意思,就是臣刘世安一心用事,通宵达旦,从来不敢懈怠,尊法度,守规矩,全身心扑在政务上,没有了其他爱好……
这哪里是请罪,完完全全是在给他自己表功,邀功!
赵煦鼻子喷出两道气,强忍怒意,打开第二道,接着第三道,第四道!
内容大同小异,全部都在说他们恪守本分,一心为国!
赵煦想着那刘世安上次是青楼的事,要说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好啊,好嘛,朕让他们请罪,跟着邀功讨赏来了,还真是我大宋的好官!”
赵煦越想越气,旋即冷笑道:“不是邀功吗?好!朕给你们机会!陈皮,拟旨,以未得朕允许,擅自不朝为由,斥责政事堂‘枉顾法纪,目无君上’,命政事堂集体到垂拱殿前跪着!”
周和跟在高太后身边多年,听着赵煦的话就微微低头,眼神凝重。
赵煦这道旨意,可能会严重打击吕大防这个宰执的威信,并且向朝野传递更为清晰,明确的信号。
陈皮当即应声,就要去准备。
赵煦抬手拦住他,自语的道:“还不够。那个刘世安,擅闯皇门,根据规矩,怎么处置?”
陈皮连忙道:“杖责六十。”
赵煦双眼半眯,道:“那就押他到垂拱殿前,当着政事堂那些人的面。”
陈皮迅速会意,道:“小人这就去调派皇城司拿人。”
第七十六章 千万人吾往矣(求收藏~)
赵煦看着陈皮走了,瞥见高太后脸色越发红润,随时都能醒过来,沉吟片刻,起身再次来到慈宁殿正殿。
周和见赵煦走了,这才悄悄松口气。
没有人能比他更能感受赵煦给他的压力了,外廷那些大人物都是有所依仗的,大不了就贬谪去京外,坐观风向,迟早还能重返。但作为内监,尤其是黄门令这个位置,一个不好,善终都难!
周和心里很慌,上前两步,看着昏睡的高太后,心里惶惶的道:‘娘娘,您快醒过来吧。’
赵煦来到慈宁殿正殿,继续拿起桌上的奏本翻看。
这里面并不全部都是溜须拍马的问安奏本,还有很多务实奏疏。
第一道,就是关于今年夏季可能的‘水涝’,是西京河南府的奏本。
赵煦看着,神情沉凝。
在这个时候,长江,黄河的洪涝灾害极其可怕,不止是疏浚,防止洪涝需要花费大力气,三五年就要整修一次,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治灾、赈灾成本巨大。
赵煦认真看完这道奏本,心里记下,又拿起另一本。
这是尚书省员外郎的奏本,一道关于‘国库空虚’的奏本,言称这几年朝廷支出太大,税赋减少,国库入不敷出,请求减少支出的奏本。
赵煦盯着这道奏本,尤其是‘入不敷出’四个字,神色沉思。
入自然是不少的,那么支出大头在哪里?
一个是军费,一个是‘三冗’!
赵煦心里计较着,放到一边,拿起下面的。
在赵煦翻看奏本的时候,皇城司接到陈皮的命令,
皇城司的新任押班南天友,收到命令,十分兴奋,带着二十人,出了皇城司,直奔中书省。
来到中书省门前,南天友本想气势汹汹的直接闯入,但看着不大却威严的中书省大门,忽的心生畏惧,改了主意,站在门前大声道:“皇城司奉命拿人,刘世安何在?”
皇城司虽然是‘依祖宗之法,不隶三衙’,地位超然,只听命于皇帝,但近几十年却没什么作为,因此又特别‘低调’,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过这个部门。
门旁正好有一个官员模样的路过,看着南天友,想了想,道:“他今天告假了。”
南天友看着他,一抬手,转身就走。
这是中书省,他也怕闯进去惹出事情来。相比于中书省这样的大衙门,闯刘府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南天友带着人,急匆匆来到刘世安的府邸。
这次,南天友闯的是毫无心里压力,踹开门,拉过一个家丁就冷声道:“刘世安在哪里?”
这家丁看着来人穿着官服,却不知道是哪里,战战兢兢的道:“我们家主君昨夜未归。”
南天友眉头一皱,道:“去哪里了?”
家丁道:“吕府。”
南天友猛的一拉,道:“宰辅?”
家丁有些畏缩的点头。
南天友盯着他审视片刻,一把推开他,神情变幻。
他身后一个禁卫上前,低声道:“三哥,怎么办?”
宰辅的府邸可不是谁都能闯的,哪怕到了那都未必能进得去,更别说去要人,抓人了。
南天友左思右想,道:“我去见陈公公,走。”
南天友到底只是一个小吏,在大部分人眼里是上不了台面的。
他带着人,离开了刘世安府邸,转向皇城。
不止是南天友进不了吕府的大门,梁焘在吕府门前守了一夜,依旧还是没能进去。
门房看着梁焘,苦口婆心的道:“梁尚书,相公真的病了,已经向朝廷告假了,现在卧床不起,真的不能见客。”
梁焘哪里肯信,他等了一晚上,好巧不巧一大早病了,他沉着脸,也不再顾忌了,直接道:“你就告诉宰辅,环庆路的军饷拖延不得,官家只给了我五天时间,如果五天还不能解决,不止是我,那位苏相公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让宰辅自己斟酌好!他要是继续装聋作哑,韩忠彦就是前车之鉴!”
韩忠彦是什么下场,众所周知,近乎是身败名裂的狼狈离开朝廷!
那家丁吓的一大跳,嘭的一声,直接关门。
梁焘气急,看着吕府紧闭的大门,铁青着脸一跺脚,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来找吕大防不是第一次,在苏辙事发之前就来过,吕大防心里有数,现在还避而不见,这是打定主意不管不顾了!
在梁焘刚走没多久,家丁就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了吕大防。
此刻的吕大防,半躺在偏庁的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面色不动的听完,道:“去吧。”
家丁有些不安的看了眼吕大防,这才恭谨的退走。
家丁一离开,刘世安就拿着一道奏本进来,神情恭敬的抬手。
吕大防抬着眼帘,看着他,道:“想好了?”
刘世安抬起手,肃色道:“官家所作所为,违祖法背纲常,身为臣子,当有谏言之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吕大防看着他好一阵子,道:“太皇太后没事。”
刘世安表情更加安定,沉色道:“下官告辞。”
吕大防目送他离去,满是老年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与此同时,陈皮带着赵煦的旨意,来到政事堂。
政事堂在元丰改制后位置虽然没变,隶属关系却从中书省改到了尚书省,因此有时候也被称之为‘都堂’,习惯上依旧称为政事堂。
政事堂内,设有舍人院,知制诰以及吏,户,刑等五房,通常又称为‘东府’,与枢密院的‘西府’相对而称之。
吕大防告假,整个政事堂就以中书舍人秦炳为首。
秦炳知道陈皮来必然有事,眼见他还带来了禁卫,神色更慌,抬着手,领着一众人接旨。
陈皮扫了他一眼,摊开旨意,沉声道:“朕绍膺骏命:朕功薄继位,赖有祖母护持,而今祖母少安,政事堂临事失节,妄夺圣命,拒不趋朝,着实可恶……”
秦炳听着,头皮都快炸开。
今天确实应该开朝的,但一个三司衙门被封、三司使下狱,一个太皇太后病重,他们近乎习惯的认为今天应该休朝,完全忘记了,应该通知福宁殿的官家一声!
秦炳之所以恐惧,除了担心赵煦出手,还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宰辅不可能忽略,或许……是故意的!
陈皮不管秦炳想什么,宣读完斥责的圣旨,直接冷声道:“官家有旨意,政事堂所有人到垂拱殿前,跪着听候发落。”
秦炳神情动了动,还是压着心慌应声道:“臣等遵旨。”
第七十八章 错了(求收藏~)
高太后醒了。
她还很虚弱,太医正在小心翼翼上前,准备给她号脉。
高太后感觉到身体的难受,看向周和道:“扶我起来。”
周和小步上前,拖着高太后的双肩,却觉得非常的沉,扶不起来。
高太后在用力,却发现怎么也使不上力气,,闷哼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太医连忙道:“娘娘,您大病未愈,切莫乱动。”
高太后头上有丝丝细汗,她感觉着身体的乏力,喘匀了几分,看着太医上前给她号脉。
太医神情肃谨,十分认真。
高太后在感受着身体,她觉得极其疲惫,头昏脑涨,半点力气用不上,手脚还有些不听使唤。
等了一阵,她盯住太医,道:“你老实说,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太医号的差不多了,收回手,谨慎的道:“娘娘放心,就是小病,休息半个月就好了。”
高太后没有信他的话,因为她感觉到这一次与上次不一样!
“说实话!”高太后声音厉色了一分。
周和听着,心头一跳,不安的看向太医。
太医又仔细思考了一阵,道:“娘娘身体确实没有大碍。”
高太后审视了他许久,道:“你下去吧。”
太医连忙抬手,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高太后默默了一盏茶的时间,瞥向周和道:“说吧。”
周和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门外站着的禁卫,上前一步,在高太后耳边低声说起来。
高太后听着,神情不断变幻,目中厉芒跳动,苍白的脸上晦涩难明。
周和将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而后恭谨忐忑的立在床边。
过了好半天,高太后拧着眉头,淡淡道:“扶我起来。”
周和连忙上前,两人合力,好不容易将高太后扶起来,倚靠在床框上。
周和让人取来水与毛巾,给高太后擦着头上的冷汗。
高太后神情渐渐平静,双眼漠然的看着对面的白色幔帐。
周和不敢猜测高太后心底在想什么,但他确实慌了。
官家已经掌控了整个开封城,宫里刚刚清洗了一遍,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而喻。
那,太皇太后会撤帘吗?如果不撤,到了这个地步,官家还能忍得住吗?双方要是都不忍了,会发生什么?
周和突然浑身一颤,后背阵阵发凉。
高太后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道:“害怕了?”
周和连忙躬身,掩饰不住的颤栗着道:“娘娘。”
高太后面无表情的审视他片刻,道:“去吧,将官家请过来,我也想问问,他就这么着急吗?”
周和噗通一声跪下,近乎哭腔的道:“娘娘,不可啊!”
高太后看着他的表情,冷哼一声,道:“去,再让吕大防候着。”
周和不敢再多说,应着急匆匆出去。
赵煦在正殿已经等了很久,看着周和进来,面上不动,心里依旧在思索着,组织着措辞。
周和来到赵煦近前,以前所未有的恭谨之色,道:“官家,娘娘请您过去。”
赵煦微微点头,心底沉着一口气。站起来,走向高太后寝宫。
周和将赵煦送到高太后寝宫,不安的看了眼,又回头吩咐人去请吕大防。
赵煦一步步走近,心神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摊牌的时刻到了!
高太后坐在床头,偏爱头看着走近的赵煦,没有任何表情,双眼里一片漠色。
赵煦来到床前,看着高太后的神色,微笑道:“祖母醒了,可好了些?”
高太后看着赵煦,眼神泛起冷色,道:“还记得我是你祖母?天下有孙子这样对待他的祖母的吗?”
赵煦本来准备了很多话,但见着高太后的神情,索性放弃了那些弯弯绕绕,直接道:“祖母指的是什么?是我亲政的事情吗?”
这件事,高太后不占理,赵煦早该亲政,是高太后霸占权力不放,不肯撤帘还政。
高太后冷哼一声,盯着他的双眼道:“当年王安石弄的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朝野沸荡,人心惶惶。你父皇虽然后来醒悟,但造成的后果,到现在都没办法抚平!可以说,现在大部分的情况,全是那个时候来的!我决不允许你再走那条路!”
赵煦知道高太后反对变法改革的守旧态度强硬,只想‘祖宗之法’。
赵煦道:“时易世变,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改变是这个世界的永恒的主题。”
周和就站在不远处,缩着脖子,身体止不住的微微发颤,头是半点都不敢抬。
高太后盯着赵煦,厉声道:“我若不准呢?你还准备弑杀我这个祖母,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吗?”
赵煦没有纠缠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道:“三司衙门的事只是冰山一角,全国范围内有多少,祖母心里应该有数。今天,吕大防告假,朝廷基本瘫痪,环庆路那边催饷的公文已经有二十多道。祖母非要等着有一天北方异族带着大军杀到开封,才肯有所振作吗?”
高太后苍白的脸上铁青,道:“我若是不准,你要怎么做?”
赵煦心里暗自摇头,果然是说不通啊。
赵煦双眼坚定,看着高太后道:“我想试试。”
平平淡淡的话语——坚如磐石!
高太后听出了赵煦话语里的不可动摇,神色有些难看。
赵煦不动,与她对视。
赵煦不是一个遇事躲避的人,到了这个关头,他半步都不会退!
两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高太后忽然冷哼一声,道:“出去!”
赵煦一直在观察她,却没有从她的表情,眼神中看出什么,沉吟片刻,道:“五月大婚。”
‘大婚’,在传统中,往往意味着真正的成年!
成年,就应当亲政。
赵煦的意思很简单——他大婚之后,高太后就当撤帘!
高太后脸色再变,声音越发冷冽的道:“出去!”
赵煦已经将话挑明,起身道:“请祖母好生休息,孙儿告退。”
高太后一直注视着赵煦,眼神冷漠,愤怒还有不可言状的情绪。
赵煦知道,要一个人放弃权力,尤其是至高权力是不可能的,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一样。
所以,他还需要再推一把!
周和看着赵煦漫步出了慈宁殿,浑身一直是冰冷的,大气不敢喘。
周和见赵煦走了,这才悄步上前,看着高太后厉然变幻的神色,低头不语。
高太后沉默了半晌,语气冷漠的道:“吕大防来了吗?”
周和连忙道:“来了,小人这就去请吕相公进来。”
不多久,老态龙钟的吕大防进了门,他脚步很慢,从门外进来,抬头看着坐在床头的高太后。
高太后也看着他,自他进门就一直看着。
两人面无表情,由远到近的对视。
吕大防走到高太后身前,满是老年斑的脸上木然,沉默一阵子后,道:“娘娘,我们都错了。”
高太后知道他的意思。
他们都错了,他们以为可以将赵煦变成他们想要的仁宗,但现实是——赵煦不同意。
赵煦不同意!
高太后听着吕大防的话,心底也在发问:‘不同意,我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