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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官笙     宋煦txt下载     宋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多少真假

    朱勔也不敢大意,道:“齐郎中旦请放心,我保证万无一失!”

    齐墴并不与朱勔熟识,即便朱勔这样保证,他也不放心,却也没有其他办法,道:“好,我去见邢少卿等人,确定一下过堂的时间,陪人之人。”

    过堂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必须要让这个过程显得足够公正,安定人心,尽可能的扫除那些流言蜚语。

    朱勔抬手,恭送齐墴离去。

    他回头看去,就看到楚清秋,楚政,卫明等一干二十多人,表情各异的站在牢房里。

    他眼神微动,再次看向楚清秋,道:“出问个,想清楚了吗?”

    楚政悄悄缩在角落,不敢看他爹,也不敢看其他人。

    他为了活命,出卖了太多的人与事。

    楚清秋就站在牢中,冷冷的看着朱勔,道:“小人得志!”

    朱勔见他还是不肯,摇了摇头,道:“命都没了,还藏着那么多钱财有什么用?或者说,你在外面,还有什么私生子,想保护他?”

    楚清秋依旧冷着脸,不再回答朱勔。

    倒是楚政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他爹,好像想到了什么。

    朱勔懒得再说,道:“过堂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你们等着吧。大理寺判了你们死刑后,朝廷会很快下文,将你们抄家,不足死罪的会流放,女子充入教坊司。那可是要阅尽天下男人了……”

    二十多人脸色骤变,不少人恐慌的抓着栏杆,看着朱勔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都没说出口。

    到了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了。

    朱勔帮不了他们什么,一切都早已经注定。

    想着他们的那些娇妻美妾的下场,他们心头在滴血。

    朱勔没有再多说,这些人,除了楚家,其他人基本被榨干了,没有什么油水。

    在朱勔出了牢门的时候,齐墴一连发出了三十封信,继而就去拜访刑恕,又与刑恕拜访了诸多已经到了南昌县的名士宿老。

    总有人耽搁,刑恕与各方再三商讨,大审又延迟了三天。

    绍圣元年,二月二十日。

    南昌县,南大理寺。

    南大理寺还在建,这是临时衙门,由民房改建而来。

    一大早,院子里就是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声音,吵吵嚷嚷,没有断绝。

    刑恕与薛之名,还有六个被邀请来的名士宿老,正在说着审判的事。

    这六人,是江南西路的名望之士,原本都是闲云野鹤,专心治学,不沾惹朝政,还是被刑恕,宗泽等人用尽办法请来了。

    “就如我所说,”

    刑恕看着六个白发苍苍的老学究,道:“六位坐于两边,监察审断的公平公正,依律而判。整个过程,六位可以发问,也可不说话。到了结案陈词,六位需要署名,如果有超过三位拒绝署名,那么本案判决便不作数。”

    六个人被刑恕说服,自然有道理,没人发问,一个个居高自傲,面色严肃。

    薛之名见着,接话道:“判案之后,涉案之人如果不认罪,就会自动上诉到京城大理寺,那时,案子就交由大理寺最终审判。”

    这时,才有一个宿老,字正腔圆的道:“你之前,想我等保证,人证物证俱全,没有屈打成招。”

    薛之名道:“这是当然,所有判断,基于人证物证,而不是只有罪人的供词。”

    “那就好。”

    另一个有些沉默的老者道:“尽快审吧,我也想看看,楚家一事,多少真假。”

    其他人几人没有说话,但都微不可察的点头。

    很显然,他们不信巡抚衙门放出的风声,更倾向于那些对朝廷不利的谣言。

    刑恕道:“巡检司那边正在提人,堂外的告示已经贴出去,等百姓多一些,时候到了,我们就开堂。”

    六人不再说话,犹如修道一样,有的拿出书看,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摇头晃脑,好像在品味着什么。

    刑恕便转向薛之名,道:“具体流程,简洁一点,最好直奔主题。告诉巡检司那边,他们的措辞要严谨,不要给人把柄。尤其是要就事论事,不要妄自揣度,一切,凭证据说话。”

    薛之名肃色点头,道:“放心,我们准备的很充分,一定会将这个案子,定做铁案!”

    刑恕点点头,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还是道:“让巡检司加强戒备,不要出幺蛾子。”

    刑恕不能再耽搁了,京城里一堆事情需要他来定,再拖下去,京城的大理寺都得乱套。

    “我去说。”薛之名说着就站起来向外走。

    六个名士继续各自的动作,对于刑恕与薛之名的对话,近在咫尺的仿佛没有听到。

    这会儿,南昌县,成了整个江南西路,最受瞩目的地方。

    洪州府,宗泽没有心思处理政务,站在屋檐下,看着南昌县方向,经等着消息。

    周文台等人,也是差不多。

    李夔,沈括等人,虽然没有亲临现场,可也派了人。

    而已经远离洪州府的林希,黄履,苏颂等人,同样在等着。

    更远处的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在远远的眺望。

    这一案,是对洪州府,或者说江南西路一系列乱象的定案,也是一个开始。

    这个案子怎么判,最后的结果,对江南西路,对‘绍圣新政’的推行,有着莫大的影响。

    同样的,江南西路的大小官员,不论新旧,都在观望着,等待着。

    葛临嘉,包德等人还好,没有过于关注,还能专注行事。

    而崔童,左泰等人,已经悄悄从抚州府来到了南昌县,只不过没有露头,就在南大理寺不远,竖着耳朵,睁大双眼,心如火烧的听着,望着。

    ‘楚家一案’,并不是殴死官差那么简单,还涉及了诸多大案要案,尤其是对抗新法、逼死应冠、栾祺等人,都是不赦大罪。

    牵连之下,可能会有近万人被波及!

    这样的大案,在大宋百余年的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各方面都在紧张准备着。

    南昌县大牢。

    朱勔在牢房前走来走去,看着这些,前不久还衣着奢华,山珍海味的富贵之人,转瞬间沦落为阶下囚,而今,就要走入决定他们死活的关键时刻。

    他心里,有种奇怪的快感!

    一干人自然指的今天要过堂,太多人忐忑不安,甚至有人紧张的昏厥,尿裤子。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一把抱住牢门,向着朱勔急声道:“朱巡检,我还有钱,有钱,求你救我一命……”

    话还没说几句,就哭出声来。

    朱勔啧啧两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晚了。”

第六百三十章 监审

    朱勔其实只在乎楚清秋藏起来的钱财,对于其他人,根本不在乎,一来不会有多少,二来还有风险。

    这人还是不甘心,道:“你想要什么?美人,升官,我都能帮你,只要你能保我不死,我保证,让你官升三级!”

    朱勔嗤笑一声,道:“将死之人,就不要胡乱许愿了。还有一刻钟,我就会提你们过去。还是那句话,到了堂上,有什么冤枉,记得要大声喊,越大声越好。堂上,会有六位本地名望人士,一支笔惊天下的儒学大家。堂外会至少有一百百姓,混杂其中的不知道会有谁。所以,喊声一定要大。”

    楚政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喘。

    他虽然得到保证,会因‘坦白从宽’与‘将功赎罪’得到宽赦,不会死刑,可还是害怕。

    卫明则明白朱勔的用意,神情平静的淡漠。

    他们要是喊冤,等待的,就是更多证据的摆出来,不断的将他们订死,越挣扎,订的越死!

    那时,就是真正的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地!

    朱勔就在牢门前走来走去,就要上堂了,他要保证这些人好好活着。在这关键时刻,要是死了一个,那他就要背大锅,倒大霉了!

    牢房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渐渐的居然出现了哭声,而且越哭越大,哭的人越来越多,此起彼伏,很是有节奏。

    朱勔听着,不由得笑了。

    这种事,总是能令他这么身心愉悦。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声钟响。

    朱勔神情立变,沉声道:“将楚清秋,楚政,卫明三人带出,准备过堂!”

    “是。”衙役们应着,冲出十多人,打开三个牢门,将三人带上镣铐,拖了出来。

    楚清秋面无表情,一脸凶狠相。

    卫明显得很是平静,只是看了眼朱勔。

    楚政则更为紧张,恐惧,他看着朱勔忐忑不安的道:“朱巡检,你可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情!”

    朱勔没说话,走在最前面。

    而此时的大堂上,已经开始进人。

    先是小吏清扫,摆放桌椅,整理鼓槌等。

    接着是衙役们拿着杀威棒,对排站立。

    门口已经围满了人,他们看着,窃窃私语。

    “这是南大理寺,与京城的大理寺还真是一样,看着些布置,与大理寺一模一样……”

    “我怎么觉得不一样,那六把椅子是怎么回事?”

    “一样一样的,你去的可能早了。我在开封的时候打过官司,这六个椅子,是陪审。”

    “是达官贵人来听审,监审?”

    “不不是,听我说。这六个人,不是随便来的,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他们要是对判决有异议,是可以驳回的,到了终审,他们不同意的话,还有当庭释放的,判官们都没办法……”

    “还可以这样?”

    “当然了。听说了,就是为了遏制那些官员胡乱判案,力求公正,这也是‘绍圣新政’要求的……”

    “还是官家圣明,这样一来,那些糊涂官,还怎么乱判案!”

    “这你就错了。根据‘绍圣新政’,判案的权力,今后是归大理寺,不归衙门管的。”

    “啊,那衙门管什么?”

    “说的好像衙门只能断案似的……”

    “有人进来了。”

    本来议论纷纷的百姓,突然安静,抬头看去。

    只见是几个文吏模样,他们分别在两边坐下,有的拿着一堆状纸,有的在磨墨、铺纸,有的则在案桌两边站定。

    所有人都忙碌着,没有一句话。

    紧接着,前后侧门,总共四门打开,有衙役持刀站立。

    再接着,有衙役,板着四个简洁‘牢笼’进来,立在堂中。

    百姓们再次低声议论,只不过声音更小,嗡嗡嗡,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时间慢慢过去,院子里一声声钟声响起。

    左右侧门内,分别进来三个白发苍苍,一看就是饱学儒雅之士进来,他们环顾一圈,在堂中两边的椅子上坐定。

    他们也是第一次,彼此对视一眼,双手放在腿上,笔直而坐,端庄严肃。

    紧接着,刑恕进来,直奔他的案桌。

    文吏,衙役等纷纷侧立,躬身行礼,倒是那六个老者无声无息。

    刑恕点点头,环顾一圈,一拍案桌,沉声道:“今日,本堂审理‘应冠、栾祺等十数人被害案’以及‘楚家袭击内监、南皇城司官差案’,带犯人!”

    威武~

    两旁的衙役,敲击杀威棒。声势如雷,摄人心魄。

    六个老者不淡定了,看向刑恕,继而转头看向后侧门。

    朱勔领头,衙役们押着楚清秋,楚政,卫明三人进来。

    三个人各有表情,楚政惊慌的四顾,似想说什么,又没敢说出口。

    三个人被按在了囚笼里,进去后就被锁上。

    楚清秋绷直脸,目光冷冷的盯着刑恕,道:“所有罪责,我一概不认。是你们栽赃陷害,图谋我楚家家产!”

    卫明与楚政看了他一眼,两人没敢说话。

    门外的百姓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六个老者都看向他,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皱眉,有的面无表情。

    刑恕一拍惊堂木,道:“你是说,所有罪名,你一概不认是吗?”

    楚清秋站直,梗着脖子,道:“我楚家世代清贵,在洪州府声望隆重,绝无苟且之事。过去几十年,无一劣迹。自打你们来,地动山摇,天怒人怨,谁人不可见!”

    门外百姓的议论声就更大了。

    “楚翁说的有理,之前洪州府都是太太平平的,自打朝廷要推行新政,派来了京官来,就一直乱!”

    “可不是,一点消停都没有,这都抓了多少人,抄了多少家了。”

    “楚翁向来德高望重,乐善好施,他怎么可能大逆不道的谋害朝廷命官?”

    百姓们议论着,藏在人群中,乔装打扮的左泰等人,面色发紧,缩着头,不敢乱动,静静的看着。

    堂中,六个老者对视,眼神里是各有心思。

    薛之名就站在侧门,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不由得皱眉。

    朱勔倒是十分镇定,嘴角还勾着一丝冷笑。

    “肃静!”

    刑恕一拍惊堂木,大喝道。

    堂外顿时一片安静,都看向刑恕。

    刑恕见安静了,没有理会楚清秋,看向卫明,道:“卫明,需要我宣读诉状吗?你对所有罪名也拒不承认吗?”

    卫明倒是神情平静,道:“贪污,参与谋害应冠、栾祺等人我认罪。楚家一案,与我无关。”

    刑恕看向楚政,道:“你呢?”

第六百三十一章 悍匪

    楚政不那么平静,心里很是不安,犹豫着道:“我认罪。”

    刑恕看向卫明,道:“需要带人证物证吗?”

    卫明想了想,摇头道:“不用。”

    逼死应冠、栾祺等十数人,不止监狱内,还有外面,涉及的人非常多,人证物证太多。有楚政和盘托出,根本抵赖不了。

    刑恕见状,道:“宣读诉状。”

    当即有师爷拿着供状站起来,环顾一圈,朗声道:“应冠、栾祺等人被害案:元祐八年,应冠、栾祺等十数人因故关押于洪州府大牢,十一月,狱卒突发十余人同时上吊自杀,案件可疑,由南皇城司稽查……后惊现,由楚清秋授意,楚政主使,卫明实施……胁迫自杀,有证人,狱卒,过手家丁,协从十数人,有书信,读物,保书等证物……”

    大堂内外,一片安静。

    百姓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六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有些坐不住,似乎要站起来。

    朱勔不动声色的打开身旁侧门,有身穿牢服的狱卒,文吏等带着镣铐站在门内。他们都是这些案子的经手人,是犯人,也是证人。

    卫明,楚清秋等人看不到,但也知道,这些人早就被抓了,他们辩驳不了什么的。

    唯有楚清秋僵硬着脸角,根本不在乎。

    宣读完这些,师爷又拿出一份,朗声道:“楚家一案:绍圣元年元月,楚清秋伙同宾客百人,袭击内侍省内监、皇城司司卫,致三人司卫,数十人受伤。内监与司卫极力克制,并未拔刀,楚清秋与宾客无一伤亡。事后,楚清秋与一干人等,羁押于南皇城司,由此揭发诸多大案……”

    门外的百姓,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从这里牵连出来的。

    人群中的左泰等人,神情越发慌乱。

    巡抚衙门准备的这么详实,楚清秋等人定然是死罪难逃了。

    这么说来,很快就会轮到他们!

    人群中不少人悄悄对视,眼神里都是惧怕之色。

    六个老者听着师爷读的越来越多,不断的皱眉,神情有严厉。

    两个大案之下,楚家涉及的案子是越来越多,行贿受贿,强取豪夺,草菅人命,几乎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更别提,他们谋害朝廷命官,袭击内监,南皇城司了。

    这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人证物证!”

    刑恕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朱勔一摆手,一大群人一个个出来,站到大堂上,不多时就拥挤起来。

    接着,一群文吏端着盘子,上面是各种物证,正对着楚清秋,楚政,卫明三人。

    刑恕道:“由于案情复杂,简而处之,传递给六位陪审。”

    如果详细审理,一个个过审,别说说天半月了,就是两三月都审理不完。刑恕没空等,更不会给一些人添乱的机会。

    六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拿过一道道书信,查看一些具体证物。

    六个人看着看着,表情就不对劲。

    有一个直接率在地上,怒气冲冲的指着楚清秋,继而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有一个,拍案而起,怒声道:“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他也走了。

    剩下的四个人还在坚持,面色十分难看,但已经不看了,坐在那,怒目圆睁的盯着楚清秋。

    楚清秋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淡淡道:“什么强取豪夺,草菅人命,老夫从未参与,也并不知情。殴打南皇城司官差有我,不过是气愤而为,并未打死人。你们要是强加罪名于我,老夫一概不认。”

    不等刑恕等人做反应,楚政忽然脸色急变,道:“爹,那些事情……”

    “住口!”

    楚清秋猛的转头,怒目楚政,厉声大喝,道:“逆子!你为了活命,难道要戕害于我吗?”

    楚政睁大双眼,张了张嘴,脸色苍白的一个字说不出口。

    ‘啧啧……’

    朱勔在不远处看着,心里是啧啧称奇。

    这对父子,真是有趣。

    不过说起来,如果楚清秋硬是将一切栽在楚政身上,好像还真能摆脱不少事情。

    刑恕是老刑官,哪里不明白楚清秋的意思,威严道:“这么多人证物证,你也不认吗?”

    这里面,有楚清秋的亲笔信,也有卫明,楚政等多人的证言,直指楚清秋。

    “牵强附会,恶意栽赃,老夫一概不认。”楚清秋大声道。

    四个老者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对楚清秋怒到了极点。

    原本还抱有一点希望,现在是半点全无!

    外面的百姓,似乎迟疑了,有些不知道该信谁。

    这时,薛之名突然走进来,在刑恕耳边低声道:“有一群人向这里冲过来了。”

    刑恕眉头一皱,瞥头道:“什么人?”

    “不知道,说是很凶悍,有百十人,手持刀棒。”薛之名低声道。

    刑恕闻言,抬头看向朱勔,朱勔身旁这会儿也有人衙役在说话。

    朱勔神情不动,抬手向刑恕,匆匆离去。

    刑恕压着心底恼怒,一拍惊堂木,道:“今日就审到这里,明日宣判!退堂!”

    刑恕再拍惊堂木,起身就走。

    四个老者冷哼一声,跟着也走了。他们得与刑恕讨论如何判,毕竟,‘刑不上大夫’,不能过于严厉。

    楚清秋,卫明等人自有衙役带走,只是楚政一直怨恨的看着楚清秋,颇有些咬牙切齿模样。

    刑恕没有管那四个德高望重的宿老,出了南大理寺,就看到了齐墴。

    齐墴连忙说道:“邢少卿放心,我调集人手,加上巡检司,总数近百人,不会有事。”

    薛之名忍不住的道:“到底是什么人,是冲着我们来的?”

    齐墴动了动眉头,道:“应该是悍匪,纠结了一些流民,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撺掇。”

    刑恕当即沉声道:“不能让他们冲击南大理寺,楚清秋等人,决不能有事情!”

    要是这些人冲进来,不管是劫走还是杀害楚清秋等人,那所有人的脸面丢尽,百死莫赎了。

    齐墴哪里不知道,还是强自镇定的道:“我已经向总督府那边求援,会有更多人手过来,不打紧。”

    刑恕只能点点头,一群人向前去,迎向那帮突然出现的人。

    这会儿,朱勔带着三十多巡检司差役,迎上了来人。

    这些人,还不到冬天就穿单衣,要么是水上,要么是山上,一个个都是彪形大汉,面色凶悍。

第六百三十二章 封锁全境

    朱勔带的人不多,挡住了来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南昌县的知县跑了,风声鹤唳之下,连带着漕兵,衙役等也逃散一空,刑恕,齐墴等还在整顿,总督府下的府兵更是没几个。

    现在的南昌县,就靠朱勔的巡检与齐墴临时召集的衙役撑着。

    朱勔也不曾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悍匪找上门。

    这是有心人在背后窜弄,还是这些悍匪见机要乘火打劫?

    不管是哪一种,少不了官匪勾结!

    朱勔面色凛然,没有畏惧,反而大步上前,喝道:“什么人,胆敢持械入城,你们是要造反吗?”

    领头是一个光头大汉,脸角都是风霜之色,他看着朱勔,冷笑道:“冬天放过兄弟们饿了,请官爷赏口饭吃。”

    朱勔神色不变,道:“这个冬天确实不好过,兄弟们都不容易,报个名号,稍后一个人十贯,望请笑纳。”

    “一个人十贯,我这近百人就是一千贯,官爷看样子就是七品官,好大的气魄!不会是诓骗我等兄弟吧?”领头大汉讲手里大刀当的一声插在脚前,道:“还是兄弟们亲自去取吧!”

    朱勔暗暗咬牙,绷着脸,沉声道:“我说到做到!兄弟们若是要不问自取,我等不答应,怕是有一半兄弟拿不到钱,命还得留在这里!”

    领头大汉盯着朱勔,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可南昌县能有多少人?不足一百吧?即便你都叫来,也不够我们塞牙缝!废话少说,五千贯,拿到了,我们兄弟立刻走,五年绝不回返!可要是没有,就别怪兄弟们无情了!”

    “哈哈哈”

    近百个凶悍盗匪,齐齐放肆大笑,手里的兵器晃来晃去。

    “好,五千贯,给你!”就在这时,齐墴大步而来,他只带了二十多人。

    领头大汉见着,道:“你就是南昌临时知县?你说话管用吗?”

    朱勔看向齐墴,表情凝肃。

    南昌县的府库早就空了,唯一的钱,是巡抚衙门拨付新建各个衙门的前期款。

    齐墴背着手,一摆。

    有两辆马车,拖着几大箱子走过来。

    “五千贯,你们点点。”齐墴淡淡说道。

    领头大汉面露惊异的盯着齐墴,一挥手,他身后一个汉子咬着刀上前。

    他先开盖子,看到了满满当当的铜钱,盯了片刻,猛地伸手向里面,抓出来一看,见都是铜钱,又走向其他箱子,如法炮制的试验一番,最后抓着一把铜钱,大笑道:“大哥,没错了!”

    领头大汉一见,双眸带笑,道:“拉过来。”

    朱勔,齐墴豆没有拦,也暗自拦着愤怒的衙役。

    四周有百姓悄悄观望一个个都害怕。南昌县饱受这些匪患威胁,百姓敢怒不敢言。

    再远处,刑恕没有出面,玩沉着脸,盘算各种可能,低声道:“将人转移,藏好了。”

    薛之名肃色点头,悄悄走了。

    这些人来的太突然,又这么巧,不得不防。

    两辆马车被这些人牵走,并没有留下,而是几个人直接赶走了。

    齐墴面无表情,对于巡抚衙门,或者说朝廷拨付下来的五千贯,被匪盗光天化日,在他们手里被劫走,仿佛没有什么表情。

    朱勔站在他身旁,手里握刀,随时可能冲上去。

    他是洪州府巡检司巡检,南昌县是洪州府治下,自然是他的安保范围,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是‘罪首’之一。

    他没有乱来。

    齐墴虽然暂代南昌县,可这位来自京城,是吏部郎中,更是林希的心腹!

    被说朱勔了,就是周文台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称兄道弟。

    领头大汉见这么容易就真的的拿到了五千贯,忽然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来自汴京,身上没有少交子吗?”

    齐墴眼角抽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叠,道:“我这里有二十贯交子,其他人,身上有的,都拿出来,明天我给大家还双倍。”

    “郎中!”

    有人兵丁不甘,咬牙低声道:“我们这里有几十,还能召集几十来,有一战之力的!”

    齐墴抬起手,淡淡道:“我齐墴说话算话,信得过的兄弟,尽管拿出来。无需告诉我多少,待会儿登记,随意填数字。”

    朱勔深深看了他一眼,暗自佩服:难怪能跟在林相公身份,单是这份能屈能伸的城府,就足够他好好学了!

    朱勔掏出了一把,道:“所有人,放到我这里。”

    说完,他看向那领头大汉,道:“这些交子虽然不记名,但暂时只能在三京用,兄弟是要去三京了?”

    领头大汉嘿嘿一笑,道:“你不用诈唬我,我敢露着脸来,就不怕你们后追捕。这些交子,我们子也有用处。”

    齐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究竟是什么心情。

    众多的官吏、衙役见两位头头主动掏钱,纵然心有不甘,还是将身上的交子放到了朱勔手里。

    除了朱勔与齐墴,其他人并不多,甚至没有。

    朱勔简单看了看,直接走过去,道:“只有几百贯。”

    领头大汉并无畏惧,一手拄着刀,一手直接抓过来,塞入怀里,道:“不愧是京城来的,随随便便就是几百贯。今日兄弟我承情了,说话算话,这洪州府,江南西路,十年内绝不会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道:“兄弟们,走!”

    “呜呜呜……”

    近百人,发出怪叫,挥舞着刀兵,转身就走。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牵出马来,一大群人,直接骑着马,呼啸着离去。

    “太嚣张了!”

    有人忍不住的吼了出来,也不管齐墴,朱勔等人在场了。

    其他人也忍不住了,纷纷开口。

    “郎中,我们追吧,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们是官差,青天白日的被土匪劫了,百姓怎么看啊!”

    “我一辈子了,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事!”

    朱勔表情也逐渐难看,转向朱勔,道:“齐郎中。”

    齐墴歪了歪脖子,依旧面无表情,道:“你们等我消息,我去见宗巡抚。”

    他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抢过一匹马,直接打马飞奔。

    在一众人的愤怒目光中,齐墴一骑绝尘。

    “他居然会骑马?”

    不远处的刑恕见着,有些意外。

    不过,他还是出面安抚愤怒的官吏,心里却在思考,这件事,会是怎么个收场。

    而来的,没来的,明处的,暗中的,各有心思,难以揣度。

    齐墴骑着马,一路不停,路过驿站就换马,并没有直接去巡抚衙门,而是在洪州府外的兵营,见了李夔。

    李夔听的神色不断变幻,要不是齐墴亲自跑来跟他说,他都不敢相信!

    齐墴沉着脸,愤怒已然遏制不住,近乎低吼的道:“下官请借五百精兵,剿灭这帮胆大包天的匪徒!”

    李夔倒是十分冷静,道:“借兵不难,可你知道他们的巢穴吗?或者说,他们拿到了这么多钱,会藏在哪里?给你兵,你能找得到吗?”

    齐墴牙齿都要咬碎,恨声道:“事关朝廷颜面、官家天威,决然不能这么算了!”

    李夔抬头看向门外,道:“十三殿下,就快到了。”

    齐墴一怔,道:“那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李夔这次倒是点头,神情刚毅,道:“你去见宗巡抚,我的态度是,封锁江南西路全境,许进不许出!”

    齐墴有些震惊,道:“李侍郎,事关重大,不可轻言!”

    李夔意外了,道:“你是还没分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下官明白!”齐墴心头剧震,连忙抬手道。

    悍匪冲进县城,勒索官差!

    按照惯例,朝廷当立刻派兵剿匪,视为叛逆大罪,怎么处置都不为过!

第六百三十三章 狂风

    说着,两人就离开军营,前往洪州府。

    有这个功夫,宗泽,刘志倚,周文台三人都已经得到了消息,临时巡抚衙门,一个个神情凝重,气氛压抑的好像要结冰。

    刘志倚怒不可遏,道:“下官早就知道江南西路乱作一团,却没有想到,连这些匪盗都敢这般青天白日,明目张胆的勒索府县!简直……闻所未闻!”

    宗泽面沉如水,军旅给他的脸角刻画了诸多坚毅。

    他没有说话,双眼暴露着他的愤怒。

    周文台倒是冷静,道:“那齐郎中去见了李侍郎,想必已经有想法了。”

    齐墴是林希的人,不是寻常人。

    宗泽瞥了他一眼,道:“江南西路一切大小事务,由巡抚衙门决定,非是朝廷命令,官家旨意,其他人不得干预!”

    周文台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巡抚,此般情形之下,我们须冷静应对,处置严厉,也不可逾越。”

    宗泽心底也在盘算着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公然挑衅,朝廷必然大怒,他们这里须有足够的应对,以安抚朝廷愤怒的情绪。

    陈榥就站在不远处,见三人言谈举止都是围绕着‘愤怒’,不得不出言道:“十三殿下出京已经多日,随时都可能抵达洪州府。”

    朝廷并没有给出那位十三殿下出京的日期,只是昭告了赵煦的旨意。

    宗泽看了他一眼,脸角僵硬的动了下,道:“等李侍郎,齐郎中到了再说。”

    事态严重又复杂,江南西路全国瞩目之地,他们一切动作都得谨慎小心。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小吏跑过来,道:“巡抚,李公公来了。”

    周文台与刘志倚对视一眼,又看向宗泽。

    李彦想必也得到消息了,只是,他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请。”宗泽淡淡道。

    “是。”小吏应着,转身出去。

    不多久,李彦就来了,脸色苍白,双眼有神,神情十分认真的迈步进来,直接道:“宗巡抚,事情我知道了。这些匪盗,我知道一些,我的五百缇骑,可随时给宗巡抚调用剿匪!”

    宗泽见他是来‘帮忙’的,微微点头,道:“李公公请坐,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我们等等。”

    李彦情知宗泽要等什么,没有二话,与刘志倚,周文台点头,就在一旁坐下。

    陈榥看的不断挑眉,暗自佩服。

    这李彦是能屈能伸,在场的另三位也是不计前嫌。

    这就是官场?

    宗泽等人没有说话,他们都在思索着这件事该怎么处置,又该怎么给朝廷,给赵煦说明。

    这江南西路,接二连三的出事,片刻没消停。

    到了反对派手里就会变成——往日无事,怎就天翻地覆了?

    再延生,就是‘新法乱政’、‘新党祸国’了。

    他们就更有理由要求废除‘绍圣新政’,改弦易辙!

    在他们考虑的时候,南昌县的不少人已经开始写奏本了。

    沈括,王之易,甚至于刑恕等人,都在考虑着怎么下笔。

    身在当地,他们不能装聋作哑,必然要写的。既要反应真实情况,不能出现歧义,更要在言外之意中,将不能说的情况表达的清清楚楚。

    更有不知道多少人,他们也在写着奏本,书信,他们的讲究与沈括,刑恕等人不同,尽可能的夸大其词,并对南昌县,洪州府,江南西路,甚至于朝廷的大小官员进行了猛烈抨击。

    巡检司在尽力的维护秩序,已然挡不住流言四起。这件事必然对南昌县,洪州府,甚至是江南西路,包括大宋朝廷的威严造成严重冲击。

    朱勔这会儿并不在县衙,而是骑着马,悄悄来到了城外一处民宅。

    朱勔悄悄摸进去,与里面的人对好安好,推门而入。

    “朱兄弟!”屋里的看着朱勔,欣喜的抱手。

    朱勔一把按住他的手,拉过他一边,低声道:“快,仔细跟我说说什么情况。这件事,要破天的!”

    这个人,恰是朱勔在汴京城厮混时的好兄弟,被朱勔率先安排进了洪州府各处。

    这个人姓唐,名贵,进的是土匪窝。

    唐贵脸色变了变,道:“这件事,我也是始料未及,知道事关重大,不然也不会冒险来见你。我长话短说,拿了五千贯,按理说说平分,但大哥要拿大头,几个哥哥也要分的多一点,到我们手里,只有不足十贯,所以很多兄弟不满,正在洞里厮闹。”

    朱勔一点都不意外,没有什么大哥会将好处平分给所有小弟。

    朱勔拧着眉,道:“你不能跟他们走了,刚才我见你躲在后面,应该没人认识,我安排你进巡检司,等十三殿下到了,你来提供消息,一举灭了他们,拿份功劳!”

    唐贵顿时犹豫,道:“可是那些人认识我,要是他们被抓了,肯定会认出我来的。”

    朱勔冷冷一笑,道:“放心,见到你的会死,抓进去了,也不会让你们碰面。这是我们兄弟飞黄腾达的机会,不能错过!”

    唐贵有些迟疑,片刻又重重点头,道:“那,十三殿下什么时候到?”

    朱勔默默盘算时间,道:“具体不清楚,但估计很快了。并且,洪州府近来出的事情太多,朝廷忍无可忍,宗泽等人更是如此,恐怕就要有大动作了!”

    唐贵到底是底层人士,想想还是不安,道:“那,我听你的安排。”

    朱勔点点头,道:“你换身衣服,明天进城,就说是刚刚从汴京来的,我直接安排你巡检司。”

    “不会有麻烦吧?”唐贵道。他们是好兄弟,讲义气,帮忙兄弟可以,决不能给兄弟惹麻烦。

    朱勔看出来了,一笑道:“现在到处缺人手,再说了,我堂堂巡检司巡检,兄弟都安排不了,还做个什么劲。对了,晚上你将他们的事详细写下来,名字,来历,关系,巢穴,有可能的去处等等,凡是知道的,都写下来,免得时间久了忘记。”

    唐贵一听,拍着胸口道:“这个没问题,我现在就写。”

    朱勔没有多说,留下几贯钱,道:“我走不开,得尽快回去,你小心点,千万不要再回去,也不要跟他们联系。”

    唐贵道:“这我知道。”

第六百三十四章 抵达

    在朱勔回到洪州府的时候,齐墴,李夔也到了。

    临时巡抚衙门的正堂里,气氛颇有些压抑。

    宗泽,李夔,刘志倚,周文台,齐墴,外加陈榥,朱勔等人站在不远处。

    终究还是齐墴打破沉默,站起来,抬着手道:“此事发生在南昌县,下官屈从贼寇,有辱圣威,愧对朝廷,下官请求治罪!”

    宗泽,李夔等人抬头看着他,继而对视。

    李夔作为兵部侍郎,在这里算是官衔最高了,想了想,道:“你做的不错,临危不乱,能屈能伸。这件事,我会向朝廷仔细禀明,相信官家,朝廷会理解你的一番苦心。”

    宗泽,刘志倚等人没出声,是认可李夔的话。

    若是齐墴当时强势应对,打了起来,多半打不过,那时候,南昌县可能会‘陷落’,那样的后果会更严重!

    齐墴站着没动,心里知道,能理解他的不会很多,或许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影响,将来势必会对他的仕途造成不可想象的阻碍。

    又沉默了一阵,宗泽看向李夔,道:“李侍郎的意思,是要封锁江南西路全境?”

    李夔瞥了眼在场的人,道:“此事事关重大,这般贼寇若是从江南西路流窜而出,并且借着南昌县给的钱财不断壮大,后果,宗巡抚可想过?”

    宗泽慢慢拧眉。

    李夔的话言不尽其实,但确有道理。

    整个大宋,以京东路,太湖一带,江南西路附近三路的民乱最多,攻掠下州县的事情虽然不多,可时有发生。

    若是这般悍匪出了江南西路,四处打家劫舍,那他们的罪责就摆脱不了了。

    刘志倚,周文台坐的笔直端正,认真的听着二位大人物的对话。

    宗泽在江南西路的实权是最大的,不仅掌握行政,还握有军队。不论是总督府,还是在改变的虎畏军,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总兵力逼近五万人,完全有能力封锁江南西路!

    但封锁一路,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宗泽没有这样的权力,李夔也没有,甚至于大宋朝廷都不能擅自决定。

    必须赵煦点头!

    宗泽拧起的眉头慢慢松开,看着李夔道:“李侍郎认为有这个必要?区区匪患,本官半个月,就一定会扫除干净!”

    宗泽有这个信心,更有这个能力!

    李夔随手拿起茶杯喝茶。

    宗泽松开的眉头,又拧起来,道:“动静太大,下官恐得不偿失,朝廷与官家更加难做。”

    李夔还是没说话,慢慢放下茶杯。

    刘志倚,周文台悄悄对视,听懂了。

    齐墴同样听懂了,悄悄躬身。

    朱勔,陈榥到底层次低了一点,见两个大人物不说话,神情不动,心里奇怪。

    宗泽对他们摆了摆手,等他们两人退下,这才忍不住的道:“是大相公的意思?早就计划好的?”

    刘志倚,周文台,齐墴都看向李夔,心头自是震惊难明。

    李夔道:“看来,不说透,宗巡抚是不会出手了。对于江南西路,朝廷有诸多备案,其中,封锁全境,权力推行变革,是重要的一种。为此,政事堂曾经发生过不小的争论,最终,大相公一锤定音。”

    宗泽神情不动,点头道:“下官知道了。”

    周文台看着宗泽的表情,心里轻叹。

    他虽然不是赵煦的近臣,可也不算远,十分清楚的知道,章惇有大魄力,可这样的事,他也做不到,也没权力拍板。

    能有这样大魄力,并且拍板的,大宋只有一个人。

    很显然,宗泽也知道,所以应下了。

    李夔见宗泽点头,便起身,沉声道:“我会调集南大营的兵马,并下令四周各路,彻底封锁江南西路,待等十三殿下到了,便拉起大网,全面清剿江南西路的匪患!”

    周文台与刘志倚还是很震惊,封锁一路,这种行为,会震动天下,震惊朝野!

    但就是这种,在以往怎么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般‘草率’的决定了。

    宗泽倒是干脆,与李夔交谈几句,确定了细节,两人就出了洪州府,直奔南大营。

    三万虎畏军被调动,奔赴各地,所有府州县,不许进出,水路两道,彻底被掐断。

    军队是需要支持的,包括总督府,巡检司以及各府县兵丁,差役等等,第一时间被调动。

    强大的行政机器被调动,以往那些再怎么懒政,躲避的官吏,现在也开始动起来,至少表面上,在执行巡抚衙门的封城命令,各府州县的大门,道路,都被封锁了。

    各府县的头头脑脑,被叫到一起开会,重申了‘匪盗寇城’是谋反大罪的严重性。

    在这样的大罪名之下,没人还敢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江南西路的封锁,快到不可想象,只不过三天时间,就封锁完成,不允许进出。

    而就在完成封锁的这一天,有一群人却进了洪州府,却不在府城,而是南昌县。

    宗泽,李夔,周文台,刘志倚等人赶去迎接,丝毫不敢怠慢。

    南昌县衙。

    十二岁的赵似高坐,神态平静。童贯侍立在一旁,恭恭敬敬。

    “下官等见过十三殿下。”

    宗泽,李夔,周文台等齐齐行礼。

    赵似在武院锻炼了一段时间,虽然还十分年轻,可表情颇为坚毅,扫过一群人,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是我大宋的好官,没有辜负朝廷,官家的信任与期许。”

    一众人哪想到小小年纪的十三殿下,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位小殿下的话是问罪,他们着实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辩解。

    赵似又环顾一圈,道:“即日起,本殿下接管江南西路一切军务,童贯,李夔协助。本殿下没空在这里跟你们虚耗,三个月内,扫灭江南西路一切匪患,而后转向整个江南!”

    “下官/小人领命!”

    李夔抬手,童贯侧身。

    赵似站起来,一脸肃色道:“即刻起,本殿下以钦使的身份,正式剿匪,一切胆敢与匪徒勾结,通风报信,甚至于公然戕害官差,一律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第六百三十五章 集结

    赵似的话,虽然出自于他的口,在场的谁都明白,这不是他能说出的话。

    宗泽,李夔等人抬手应命。

    赵似脸色颇为果决,道:“虎畏军,总督府,巡检司,兵曹等主官留下,还有南皇城司,南御史台,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宗泽虽然执掌兵权,但更多侧重于政务,见赵似并不想多谈,李夔也另有想法,只好道:“下官领命。”

    说着,他便带着刘志倚,周文台等人走了。

    剩下的,一众人,更加严肃。

    赵似坐定,余光看了眼童贯。

    童贯向前走了两步,道:“剿匪计划定名为‘雷霆行动’,有十三殿下为主官,南昌县为大营,统调江南西路所有兵马,差役等。南昌县调度钱粮,周转进出。一切命令出南昌县,任何人不得乱命!”

    李夔,齐墴,朱勔等人神色肃然,从童贯平淡的话语中,感觉到了凌厉的煞气。

    这直接的说明,不管是官家,还是朝廷,已然对江南西路的乱象忍无可忍了。

    童贯见没人说话,继续说道:“南大营不可轻动,剿匪以总督府为主力,巡检司,南皇城司协助,南御史台监察各府县,若有人胆敢妄自胡来,人浮于事,装聋作哑,一律就地严办,绝不宽宥!”

    众人再次微微躬身,心里明白。这位十三殿下来之前就有了计划,没有听取他们想法与态度的意思。

    是不是说明,十三殿下或者说朝廷、官家,对他们也很不满?

    赵似这时说话了,沉声道:“封锁江南西路全境,无需请示朝廷,请旨官家。以南昌县为中心,由北向南,拉网式剿匪,任何山头不允许有悍匪,任何湖里不允许有水匪,三个月内,江南西路,必须扫灭匪患,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众人再次抬手应命。

    这位十三殿下颇为霸道,霸道的背后,是有人在强力支持。

    童贯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看向齐墴,道:“齐郎中,给殿下准备一间房,用来指挥。户部调集的钱粮,很快就会到南昌县,由你调配,若是出任何问题,死罪!”

    齐墴心头一突,知道是将功赎罪的机会,连忙道:“下官领命。”

    赵似站起来,道:“跟我来吧,说说具体的人手调配与行动计划。还有,将南皇城司,南御史台的人都叫来。其他人,本殿下一律不见。”

    赵似行走之间,颇有气势。

    齐墴连忙去安排,不止是指挥的房,还得有住宿的地方。

    赵似等人来的太快,本也以为会在洪州府,却没想到直接到了南昌县。

    赵似带着一群人到了一间房子里,直接就道:“要三间,一间是机要室,一间给录事参谋,一间是作战室。相关人等,童贯会负责安排好,你们各自调集人手,填充进来,三天之内,本殿下要正式发兵剿匪,片刻不耽误!”

    “下官等领命!”李夔等人抬手应命。

    齐墴心里暗惊,这位小殿下还真是雷厉风行,连喝茶客套的环节都省了。

    赵似确实没有虚伪客套,径直坐下来,看着一群人忙忙碌碌,来来去去的收拾屋子,调配人手。

    他对于李夔,朱勔的请示一概摆手,大部分由童贯来回答。

    童贯在开封府是剿过一段时间匪的,经验倒是丰富,没有任何怯场。

    一时间,南昌县前所未有的忙碌,进进出出,还有大队人马到来。

    城里的百姓都惊恐万状,躲着不敢出,哪怕没有戒严也堪比戒严。

    不到晚上,就有一大队人马,骑着马,飞奔而至。

    本就封城,又有赵似这样的天潢贵胄在,守城的士兵一阵紧张。

    “我是黄门李彦,特来求见十三殿下!”李彦骑着马,屁股咯的生疼,还是仰着脖子向着城门大喊道。

    守城士兵不认识李彦,也没搭理他,派人向里面通传。

    直到朱勔来了,这才开门。

    李彦一进城,就拉着朱勔,低声道:“兄弟,透个底,十三殿下是什么态度?”

    李彦怕,因为之前他搞出的事情,朝廷有诸多声音,但一直没有落板子在他身上。

    朱勔看着人群,又见着他带来了南皇城司几乎所有人,眼睛一转,道:“公公,事情有些不好说。十三殿下接管了一切,还将宗巡抚等人赶回了洪州府。”

    这些李彦已经知道,神情变了变,情知朱勔这种角色在赵似面前说不上,不得有些后悔,没有好好结交李夔等人,以至于说实话的人都没有。

    李彦没有再多说,更不管屁股生疼,焦急的赶往南昌县衙。

    到了县衙,他被朱勔带着,来到了作战室。

    看到是,赵似趴在数张拼凑的地图上,来来回回的看着,笔画着。

    高大的童贯侍立在一旁,不时低声说着什么。

    赵似绷着脸,偶尔点头。

    李彦见着,悄步上前,行礼道:“小人李彦,见过十三殿下。”

    赵似头也不抬,将地图再次拼了拼,道:“告诉宗泽等人,明天我看更仔细的地图,整个江南西路,山山水水的,都要。”

    童贯瞥了眼李彦,道:“是,小人这就让人去传话。”

    李彦连忙抬手躬身向童贯,不敢出声。

    在宫里的内侍省,童贯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人,因为他在宫外时间居多,内侍省,以陈皮为首,仅次之的是杨戬,童贯在宫里,几乎没有什么势力与地位。

    偏偏,他又备受赵煦信任,影响力不小。

    童贯看着他,道:“你就是李彦?听说你在江南西路好大的威风,连林相公都不放在眼里?”

    童贯话音落下,赵似看过来,眉头微微皱起。

    李彦吓了一大跳,噗通一声跪地,急声道:“殿下,误会,误会啊,小人哪敢对林相公不敬,绝无此事啊,请殿下明察,请童大官详查啊……”

    不说赵似了,就是童贯,在李彦被派出宫之前,也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位的。

    赵似慢慢转过头,继续盯着地图。

    地图上标注了很多,都是已知的匪盗巢穴。

    童贯见状,道:“你执掌南皇城司,给你几天时间,将洪州府以及江南西路的匪盗情况,仔细摸清楚了,尤其是那胆敢入城勒索的那一伙!”

    李彦差点被吓破胆,哪敢多言半句,一头磕在地上,道:“小人领命,绝不教殿下失望!”

第六百三十六章 惊觉

    赵似坐镇南昌县,聚集兵力,整合暴力机构,并飞速布局。

    宗泽等人自是权力配合,一道道政令从洪州府发出,传遍整个江南西路。

    抚州府。

    葛临嘉坐在大衙,下面坐着左泰,许中恺,荀杰等治下州县的知县。

    众人笔直而坐,目不斜视。

    有匪徒寇城,胁迫官府,这种事,视为谋逆,绝无宽宥可能!

    这种不容模糊,不容推迟,必须立场鲜明的大事!

    任何人胆敢在这种时候唱反对,哪怕是推诿,都将不容于大宋上下!

    葛临嘉面色凛然,俯视众人,沉声道:“事情,就不需本官多说了。三件事:第一,各府州县,全面封锁,没有许可,不得进出!其二,各州府调集一切力量剿匪,三个月内,必须清除江南西路境内一切匪患!其三,府衙以及南御史台等各级衙门,会派人监督,但有与匪徒勾结,通风报信,推诿卸责,人浮于事,一律以匪徒同罪,绝无宽大!”

    十多人齐齐起身,抬手道:“下官领命!”

    葛临嘉盯着左泰等人审视片刻,道:“不久之后,十三殿下会率军剿匪,各府州县必须做好支援!在此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希望诸位同僚保持足够的清醒,不要糊涂!若是有人糊涂,本官不但不会保,还会大义灭亲!丑话说在这里,本官希望三个月后,还能见到在场诸位!”

    “下官谨遵府尊之命!”一众人没有任何迟疑,果断大声应是。

    这样的事情,他们不能迟疑,哪怕表现出一丝,那就是不容于江南西路,不容于朝廷,不容于官家,不容于大宋!

    是自绝死路!

    葛临嘉站起来,沉声道:“即日起,一切政令出府衙,任何人不得违抗!即日起,府兵进驻,监守各州县。即日起,巡检司巡查各州县,无需通报,可逮捕一切嫌疑之人。即日起,各州县一切兵丁、衙役,有府衙统一调派,任何人不得插手。即日起,抚州府一切钱粮,由府衙处置,调度。即日起,封锁一切主要干道,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同行!即日起,除米面粮油等必需品,其余商铺,青楼,赌场等,全部关闭!即日起,一切敢于乱法,不尊命令之人,就地拿下。有官的革除官籍、功名,坐连其族。无官的,牢狱三年起步!”

    葛临嘉的一个个‘即日起’出口,一锤锤敲击在站着的众人心口。

    他们大部分人是本土派,已然串连,抗拒葛临嘉这位外来的新知府,以一种无声抗议的方式,反对葛临嘉,反对‘绍圣新政’。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悍匪这般嚣张,趁着南昌县空虚,公然进入南昌县,意图不轨!

    这种事,历来是万恶不赦!

    惊动天听,朝廷震怒,十三殿下亲自到了江南西路,誓言剿除一切匪患!

    这种时刻,谁还敢置喙?

    葛临嘉见这些人不说话,眼神冷漠,道:“各给位同僚安排住宿,我们再仔细商讨对策,务必在十三殿下到之前,做出反应,挽回抚州府的颜面!”

    左泰,荀杰等人悄悄对视,即便知道葛临嘉是要借机加强对抚州府的控制,推动‘绍圣新政’的落实,可他们也没有办法。

    葛临嘉是抚州府知府,大义在手,背后又有巡抚衙门,以及十三殿下的支持,他们不能反对,也无力抗拒。

    于是,抚州府的十多个知县知州,全数被软禁在抚州府。

    葛临嘉趁机在抚州府大举动整顿,扫除阻碍,逐步的畅通他的政令。

    不止葛临嘉,包德,李博知等新任知府,即便没宗泽等人的点拨也知道该干什么。

    江南西路的各府州县,都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这种变化,在封锁全境,誓言剿匪的巨大轰鸣中,并没有那么显眼。

    三日后,鄱阳湖南岸,会宫山。

    赵似站在山间一出亭楼,远远看去。

    他身后站着童贯,李夔,朱勔,李彦,不远处还有数百林立的禁军。

    童贯躬身在赵似身旁,道:“殿下,基本查清楚了。之前那帮进入南昌县的悍匪,其实是水匪,历年盘踞于湖中岛,劫掠官船,商船,人数约有一百,在他们手里的任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朱勔见着,道:“殿下,战船已经准备了,大小船总共七艘。”

    “殿下,小人请命,剿灭这帮悍匪!”李彦突然上前,尖锐着嗓子道。

    他现在是无依无靠,惶惶不可终日,眼见有赵似在,他自然要抓住机会表现。

    赵似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的不是骑兵吗?”

    声音虽然有些稚嫩,可语气颇有些果断。

    童贯,李夔等人也看过来,他其实并不希望南皇城司参与进来。只是李彦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拿到了不少匪盗消息,这才被带着。

    李彦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南皇城司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能上马也能下水,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赵似根本不认识这个李彦,对南皇城司也就是听闻‘凶厉’,不由得看向童贯,李夔。

    童贯想了想,道:“殿下,官家给您的禁军侍卫大多来自北方,不习水性,虎畏军用在这里,貌似有些大材小用。”

    赵似若有所思,看向李夔。

    李夔是兵部侍郎,在具体的权职上,虎畏军或者说南大营,他才是实际的控制者。

    李夔看向李彦。

    李彦一本正经,头也不敢歪,更别说什么暗示了。

    “不妨一试。”李夔道:“殿下,这里水匪众多,剿灭一处,还有其他,先做一番试探未尝不可。”

    赵似这才点头,看向朱勔,道:“多准备一些船。另外,巡检司也跟着去。所有匪徒,要么投降,敢于顽抗,就地处决!”

    朱勔本以为他只是来负责安保后勤的,没想到也要上,但这也是功劳,连忙与李彦一同抬手道:“小人领命!”

    两人说完,转身就下楼,点齐人手,准备上船。

    童贯依旧站在找死身后,稍稍直起一点,看向湖边、湖面上的影影绰绰的岛屿,道:“殿下,那些匪盗应该知道殿下到了,不知道是逃窜走了,还是会有埋伏。”

    赵似忽然环胸抱臂,道:“他们知道的比我们多,没那么容易上当。”

    童贯,李夔等人一怔,细细品味赵似的话,亦有所惊觉。

    但旋即他们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位有些不苟言笑,故作老成的小殿下,他居然有这般敏锐的心思?

第六百三十七章 剿匪

    李彦与朱勔点齐人手,各自加起来,有近三百人,陆陆续续上了船,就向着预定的方向行去。

    李彦有些心急,他的四条船,一百多人走的很快,明显的想要抢功。

    朱勔倒是不紧不慢,他身旁的唐贵站在他边上,低声道:“我也不管确定他们在不在这里,但江南西路全封了,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这湖,是他们唯一能待的地方。”

    朱勔手握着剑,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应该围而不攻。这帮悍匪是突然躲藏,必然没有多说粮食,最多十天,他们就会不攻自破,出来投降了。”

    唐贵笑了,道:“你是官场中人,你还不明白?他们都是要功劳的,哪有心思慢吞吞的。你没听见吗,那位十三殿下,只给了三个月时间。江南西路这么大,三个月……”

    朱勔摇了摇头,站在船头,摇摇晃晃的,目光注视着前面的李彦。

    朱勔在乎功劳,也想要功劳。但他更会审时度势,趋利避害。

    他完全不同于李彦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交好所有能交好的关系,懂得取舍退让。

    就比如,这个剿匪的头功,他就明明白白的让给李彦,没有丝毫争夺的意思。

    李彦站在船头,没有穿内监服饰,反而披上了甲胄,他站在船头,身旁站着一个大汉,名叫郑舟,是南皇城司六大副指挥使之一。

    郑舟瞥着不远处的岛屿,低声道:“公公,那些人就藏在里面,怕是会有埋伏。”

    朝廷这么大动静,这些匪徒早就知道消息,是不得已藏回来,不然早跑的无影无踪。

    李彦瞥了眼后面,嗤笑道:“无非是百十来人,你们还怕他们?”

    郑舟登时跟着冷笑,道:“公公放心,小人也是从官家北征的人,这点水匪,完全不放在眼里!”

    李彦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寒意,道:“你也看到了,山腰上的人都在看着我,这次干的好,我回京就有话给官家说,顺便提提你们的名字。可要是干不好,新账旧账,十三殿下一句话,就能将我赶回京。若是被赶回京,这辈子就只能无声无息的老死在宫里。”

    郑舟神色一变,沉声道:“公公,看我的指挥!”

    说着,他转过身,大喝道:“第一队,持盾牌上岸,第二队,鸟铳,弓箭准备。第三队,重甲准备接应,强攻。”

    他说着,比划着手势,指引着方向。

    “是。”身后的人,以及不远处的船,都大声应和。

    声音颇大,甚至于激起了丝丝波浪。

    李彦听着,心里倒是多了点信心,目光看向那有些阴暗的小岛。

    此时的岛上,自然是严阵以待,而里面的高层,还在争议。

    “大哥,跑吧,官军来势汹汹,又那么多人,咱们不跑,就要被他们包饺子了。”有人嚷嚷道。

    “是啊大哥,咱们这样困守,只有死路一条。”

    “大哥,山后我准备了一条船,只要走出不远,就能进入大雾,上岸不是问题!”

    领头的大汉,赫然是那日进入南昌县,勒索齐墴的人。

    他摸了摸头上的疤痕,双眼凶厉,道:“整个江南西路都封了,我们能逃向哪里?既然敢劫,我们就不怕死!再说了,官军想要上岛也没那么容易!”

    众人见他不肯走,也无奈,只能先守了。

    领头大汉将他们打发出去,神情变幻,自语道:“一条船能坐几个人,再说了,就那么点钱,出去了怎么分?”

    官军的船,在他们说话间,就已经靠岸了。

    南皇城司司卫举着盾,小心翼翼的上岸,他们没有莽撞,一边向前走,一边摸索,试探。

    不多久,他们就试探了陷阱。

    郑舟站在船上看着,有些愣神,道:“这些水匪不简单啊,居然在岛上了挖出了一个护城河。”

    确实,在岛上,有一条沟壑,不大不小,阻止了司卫们的路。

    李彦看着朱勔就要上来,有些着急,道:“有办法吗?”

    郑舟道:“遇水搭桥,这是军队里的基本。公公稍等,我亲自去。”

    李彦点头,看着郑舟跳下船。

    郑舟上去,一顿指挥,就见十多个士兵,看着不长不短的木板过来,要搭在沟壑上面。

    对面的匪徒一见,就要上来推掉,不等靠近,就被官军的鸟铳,弓箭逼退。

    官军越过‘护城河’就逼近他们简陋的寨子里。

    上面有人头闪动,好像也有弓箭手。

    郑舟打量着,冷笑道:“匪徒就是匪徒!来人,做火,给我烧了!”

    当即有弓箭手,拿出带着油球的箭矢,点燃,发射向不远处的寨门。

    郑舟放心了,这帮匪徒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到底还是匪徒。

    若是换做他,必然三五步都是陷阱,各种石头,木棍充分利用,想要靠近寨门,怎么也得要了几十条人命!

    寨门几乎都是木头,烧起来特别容易,顿时就让燃烧了不小的火,浓烟不断升空。

    寨子里,不断响起惨叫声,呼喊声。

    “大哥,官军放火,趁机冲进来了!”有人急吼吼的向里面跑!

    大汉就站在高处,将一切尽收眼底,闻言顿时道:“你们带兄弟们往东去,我在哪里藏了三艘船,或许能跑掉,快走!对了,洞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拿吧!”

    “大哥,你呢!”有好兄弟着急了。

    大汉一把提起大刀,咬牙道:“我无家无业,无处可去,跟他们拼了!”

    大汉说着,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提着刀就冲了出去。

    兄弟们齐齐对视,有人跟着大汉,有人咬牙真的跑向岛的东面。

    而这大汉没有冲出去,而是走向了隐蔽的小道,要跑向岛的北面。

    “大哥!”有人急了,身后十几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道太小,根本挤不进去这么多人。

    大汉头也不回,一刀劈向身后,顿时狭长小道塌陷,乱石滚滚,将进去的人被逼了出去。

    “王铁勤,王八蛋!”

    这群人这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

    领头大汉,也就是王铁勤,哪里在乎,在狭长小道艰难的挤着,很快就出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还能看到浓烟与喊杀声,他不管了,扔掉刀,飞奔向前,来到了内湖,跳上船。

    先是看了眼箱子里的铜钱,金银珠宝等物,见都在,连忙盖上,划动桨,道:“出了这里,进了村子,看你们怎么找到我!”

    王铁勤不是完全的匪盗,他很聪明,留了后路。

    他用力的划桨,不多久,身后就没了声音。

    他知道,官府已经攻陷了他的寨子。他没有什么可惜的,只要有钱,这样的寨子,他随手就能再建!

第六百三十八章 扩大

    半山的亭楼上。

    童贯见着浓烟滚滚,喊杀声渐渐消失,俯身与赵似道:“殿下,这李彦还算有点本事。”

    赵似板着小脸点头,道:“官家看人不会有错。”

    童贯瞥了眼李夔,道:“那,让总督府的人马负责善后,南皇城司与巡检司继续剿匪?”

    赵似一怔,抬头看向童贯,童贯在路上与他说的不同。

    童贯告诉他,这一次他来江南,就是要建功立业,有大功勋回京,如果什么都没有就回去,在朝野,在宫里会十分没面子。

    童贯凑近一点,道:“殿下,咱们得试试水,保存实力。”

    这个赵似倒是懂,微微点头,看向李夔,道:“李侍郎,其他各处,是否同时进行了?”

    李夔其实听到了童贯的话,对这个阉人有些不齿,面色如常的抬手向赵似,道:“回殿下,南大营调集的兵力,主要针对各要道水路,目前正在逐步清理,待匪徒后缩,聚而歼之。”

    这个是李夔的想法,赵似等人也认同。

    赵似背起手,看向湖面,道:“一定要快,不要给任何人机会。封禁江南西路,朝野必然震动,三个月时间太长。”

    李夔神色变了变,抬着手道:“是。”

    李夔自然知道朝廷面对的压力,‘新党’本就是众矢之的,而今搞出封禁江南西路全境的事,必然天下群起而攻之,哪怕有大义借口。

    ‘希望此事之后,江南西路能走上正轨。’

    李夔心里默默想着。

    剿匪自然用不着这么大的动作,根本目的,还是借机扫除‘绍圣新政’的障碍。

    现在,江南西路各府州县全面被封锁,那些各路主官头头脑脑全数被软禁,想必诸多事情会变得顺利起来。

    待事情结束,他们再想反复,已然不可能!

    李夔这么想着的时候,李彦已经在侦讯俘虏,追究匪首。

    “我们不知道。”

    这些匪徒被捆绑着押跪在地上,但是李彦追问匪首,不少人都是摇头。

    他们并不是一起的,是从各处而来,仰慕王铁勤的‘威名’而聚集在他旗下,呼啸山林。对于王铁勤的跟脚,他们并不清楚。

    剿匪跑了匪首,这功劳就得折半!本来想表现,反弄巧成拙!

    李彦不甘心,瞥了眼身旁的朱勔,与郑舟道:“给我用刑,我一定要知道匪首的去向!”

    郑舟一点头,道:“将他们架在火上烤,不招的就是直接烧死!”

    “是。”这种事,南皇城司是极其熟练,也没有什么负担,应声中就准备搬运木材架火。

    朱勔眉头挑了挑,凑近低声道:“公公,十三殿下可能会过来的。”

    李彦自然考虑到了,冷声道:“在殿下到之前,一定要找到匪首的去向!”

    朱勔明白了,李彦这是将十三殿下当做了救命稻草,要死抱着不放了,便没有再多言。

    不多久,几十个匪徒就被掉了起来,不少人哭喊,甚至是吓尿了。

    “啊……”

    前几个被架在火上,火苗吞噬半身,惨叫声无比凄厉。

    朱勔忍不住的侧过头,他不喜欢这样残忍的举动。

    郑舟眼神阴鹜,手里握着刀,不等第一个惨叫多久,他突然一刀,背后,透心凉,惨叫声戛然而止。

    正在被拖过去的匪徒,不少被吓的浑身酸软,突然间,有一个人急声道:“我知道,我知道,知林镇,知林镇……”

    李彦快步走过去,道:“具体说!”

    这个匪徒爬起来,越发急切的道:“有一次喝酒,喝多了,王铁勤说过,他是都昌县知林镇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饶命,饶命啊……”

    李彦的记忆中没有都昌县,回头看向郑舟。

    郑舟一时间也想不到,倒是朱勔这个时候说话了,抬头看向鄱阳湖对岸,道:“是江南东路,就是对岸不远。”

    李彦会意了,道:“别说江南东路了,就是跑到辽人那,我也要给他抓回来!”

    说着,就道:“郑舟,点齐人,咱们去都昌县。”

    郑舟瞥了眼朱勔,犹豫着道:“公公,咱们这样去都昌县,那边怕是不买账。”

    李彦在江南西路无所不为,之前宗泽等人拿他没办法,也就是被林希教训了一次才学乖。在江南西路之外,无所根基,要是有人不买账,会十分难办。

    朱勔也担心李彦跑出去惹出祸来,道:“公公,现在江南西路全境都封了,若是出去,得请示殿下。”

    李彦心里一时间想过了很多,转身道:“郑舟,你准备好人与船,我要去都昌县。”

    说着,他就上船,要回头去见赵似。

    郑舟倒是不管,只听命行事。朱勔没有多说,负责善后。

    侥幸没有被火烧的匪徒都庆幸着,缩在一起,这会儿才知道害怕。

    这南皇城司,果然是传闻的地狱罗刹之所,说烧就烧,说杀就杀,一点顾忌都没有!

    赵似到了半山亭楼,将事情说明。

    童贯一怔,道:“你要去都昌县?”

    在赵似,童贯,李夔等少数人所知晓中,这场剿匪是要扩展到整个江南,但至少目前,他们得集中在江南西路,不宜扩大事态。

    赵似背着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李彦暗暗咬牙,道:“殿下,剿匪固然是江南西路的事,可也不止是。江南东路与江南西路同气连枝,若是江南东路有意庇护,那是居心叵测,小人正好借机,试探一番!”

    李彦说的很直接了,就是要为赵似打前锋!

    李夔深深的看了眼这个太监,这个人心思也是相当缜密,也很胆大!

    赵似心里想了一会儿,有些拿不到注意,看向李夔,道:“李侍郎,你觉得呢?”

    李夔心里已有腹稿,道:“殿下,未尝不可。近来,江南东路颇为不平静,上书弹劾的奏本最多。”

    其实也难怪,江南西路与东路,原本就是一路被拆分的,江南西路这般大动静,江南东路唇亡齿寒,怎么能不紧张?

    赵似便看向李彦,道:“南皇城司是皇城司,可监察整个江南,如果都昌县,或者有其他什么人胆敢阻拦,尽可按律法办。”

    “小人遵命!”李彦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心里狂喜。

    只要抓到了那王铁勤,他就是剿匪头功,后面的,就根本不算什么!

    说完,李彦就急匆匆的走了,带着人,坐着船呢,直接奔赴鄱阳湖对岸的都昌县。

第六百三十九章 过往

    在李彦调集人手,准备追赶的时候,王铁勤快了不少。

    他在入夜上岸,早就等候的人就赶了过来。

    “三哥,来了。”四五个年轻汉子,赤这上身,笑着迎上来。

    这几人,一看就是常年泡在水里,以湖为生的人。

    王铁勤一脸叹气,摇了摇头,道:“对岸的生意不好做了,我还是回来了。将我东西搬上马车,回到村里,咱们喝他三天三夜!”

    “好,就等三哥这句话了!”几个小伙都是大笑,说着就帮忙上船抬箱子。

    “三哥,这是什么啊,这么沉。”有个人问道。

    王铁勤有点累,站在岸边,笑着道:“钱。”

    “哈哈,那三哥是发了啊,三天三夜是不够了。”几个人哄笑。

    王铁勤明显信得过这几人,神态轻松,但目光一直盯着几人的一举一动。

    几大箱子很快就搬好,上了马车,六个人就消失在黑夜里。

    而那艘船,也被凿沉了,半点痕迹没有留下。

    王铁勤坐在马车上,看着几大箱子,心里的紧张慢慢放下,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这是他多年的积蓄,近一万贯,还有诸多古董字画,金银珠宝之类,都是他抢来的。这么多的财富,足够他潇洒的过下半生了。

    几个小伙不断说着话,也问及王铁勤这几年的事。

    随着马车不断走远,王铁勤真的放松下来,依靠在厢璧上,笑眯眯的道:“劫富济贫。”

    其中一个小伙,顿时来了精神,道:“三哥,是真的吗?是鄱阳湖好汉吗?”

    鄱阳湖的名声,在鄱阳湖一带是十分出名的。盘踞了不少匪盗,专以‘替天行道’为名,打家劫舍,绿林冠以‘好汉’之名。

    “差不多吧。”王铁勤道。

    他其实算不上,鄱阳湖最大的一群人,有近两百人,真的是替天行道,杀了不知道多少劣绅,劫了多少官粮,分给了不知道多少穷人。

    其中一个小伙盯着几大箱子,道:“三哥,这次回来,就是住村里了吗?”

    王铁勤注意到他的目光,却浑然不在意,笑着道:“先住下,累了,休息一阵子,再谋生。”

    几个小伙点头,年纪最大的一个道:“三哥,我前几天还听七伯说要抓你回来,给你配个婚,省得你到处瞎晃悠。”

    七伯,是他们村子里的大长辈,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王铁勤想起那个老头,眼神有些厌恶,满脸笑容的道:“七伯说的是,回去之前,我就去拜访他,他还是好喝酒?”

    “那是,顿顿不离,七十多的人了,一喝酒,劲头比我们还大……”

    “可不是,上次有人走错路进了我们村子,被七伯一个人打跑了……”

    “七伯也是,人家就是走错路,讨口水喝,至于吗?”

    “你还不知道,七伯最讨厌别人进村子了……”

    王铁勤没有插话,嘴角不自禁露出微笑来。

    他选择回村子,除了没人知道外,还有就是,他们村子极其排外,哪怕是官差都进不去!

    一众人摇摇晃晃,在黑夜里行进,直到第二天天亮,他们才到村子里。

    这里是都昌县,知林镇下的一个小村落。

    从外面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相对封闭,偏僻的一个村子,进村的路只有一条,并且只有一座桥。

    “三哥,你的房子年久失修,还是去我家吧,等明天我们给你修一修再住。”最大的一个小伙子跳下马车说道。

    王铁勤下来,看着已经破败不堪的屋子,心里腹诽,他即便不在,这帮人也不知道帮他看护一下,脸上笑呵呵的道:“也成,帮我将箱子搬进去。对了,二铁,三铁,你们去买酒,再弄点吃的,咱们喝他个三天三夜!”

    二铁,三铁,是其中两个兄弟的小名。

    二铁大声道:“好嘞三哥,我让我婆娘去整。”

    王铁勤搬着他最看重的箱子,道:“大柱,明天你找人帮我弄弄屋子。”说着,他就拿出一吊钱,直接扔了过去。

    大柱就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小伙,连忙弯腰接过来,失声道:“三哥,用不着这么多……”

    “拿去。”

    说着,他有拿出几吊,挂到一边的墙壁上,道:“待会儿一人拿一吊,我这几天吃喝就靠你们了,得照顾好我自己……”

    几个人听他这么说,才高兴的笑着道:“多谢三哥,放心吧,交给我们。”

    王铁勤搬着箱子,道:“再弄点东西,我抽空给七伯送去。”

    “好嘞,我让人,去县里买几坛好酒,保准让七伯高兴。”三铁说道。

    王铁勤明显很信任这几人,将箱子搬进去,有掩藏好,这才与几人出来。

    到了二铁家,一大早的,婆娘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待二铁将半吊钱扔进去,这婆娘顿时换了脸色,笑呵呵的出来道:“哟,是三哥啊,好多年不见了。那什么,你们兄弟好久不见了,快进去,我给你卖弄点吃的。”

    “辛苦弟妹了,这块布送你了。”王铁勤将一块布递过去。

    二铁媳妇接过来,摸了下,大喜的道:“三哥,这是什么布,这么丝滑?”

    二铁吓了一跳,道:“三哥,这可使不得,快还给三哥。”

    二铁媳妇却舍不得,他是村妇,什么时候穿过这样的布。

    王铁勤直接进屋了,道:“还什么还,将你地窖的酒启出来,再敢藏,我就亲自去。”

    二铁见状,这才笑道:“三哥这么好的布都给了,我肯定不能藏,老三,跟我来,都搬上来,今天陪三哥喝个痛快。”

    很快,又来了几个人,在二铁家里,一边喝酒,一边恭维着王铁勤。

    王铁勤当初在村子里,就是那种敢说敢干,也干出点事情的人,年轻小辈都佩服他。

    而这会儿,李彦已经带着三百人上岸,直奔都昌县县衙。

    他确实不知道王铁勤是什么人,到底藏匿在哪里,可都昌县就这么大,有了真实姓名,找个人能有多难?

    一行三百多人,几乎全副武装,没走多远,就迎来了不少目光,议论纷纷。

    再到都昌县县衙,一个押司跑出来,应着李彦道:“是李公公吧?我家县尊不巧外出公干了,您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彦也不管这知县真不在假不在,直接闯进县衙,道:“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将一个叫做王铁勤的找出来。如果做不到,你们就都跟我走。”

第六百四十章 追剿

    李彦直接坐进了都昌县的大衙,将在的一干人全都叫出来。

    江南东路尽管也收到了‘绍圣新政’的诏书,可实际上没有直接的压力下,行动十分迟缓,甚至于没有什么动作。

    是以,都昌县十分守旧,哪怕隔壁天翻地覆,这里依旧如故。

    都昌县的县衙几乎空了,只有一个文吏在,也就是所谓的押司。

    这个押司站在大堂上,胆战心惊。

    不止是李彦高坐在属于县尊的椅子上,还有林立的皇城司司卫,这些司卫,在去年,还叫做:禁军!

    一个个人高马大,煞气腾腾。

    这押司有些后悔,没有早早跑路,心里苦笑不已,有没有其他办法。

    “快去找找,找!”他冲着一干小吏吼叫,让他们去翻户籍。

    李彦苍白的脸上,有些阴森森的盯着这押司,道:“翻户籍,要翻多久?给我找出上百个来,让我自己分辨?我告诉你,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找不到我要找的人,都昌县全部下皇城司大狱!”

    哪怕远在江南,皇城司的恶名也是如雷贯耳。

    这押司一咬牙,道:“公公,可否给小人一点时间,小人出去找找。”

    查户籍,这是传统的应对手段,最终必然是不了了之。要想找到人,还得找有用的人。

    “跟着他。”李彦对着一个司卫说道。

    “是。”那司卫转过身,盯着这押司。

    这押司神情变了变,最终没敢多言,快步离开了县衙。

    李彦看了看这个空荡的大堂,道:“告诉兄弟们,不要任何妄动,也不要管他们。”

    李彦来的是浩浩荡荡,招摇过市,外面围观了不少人。是以,都昌县的头头脑脑才会率先跑的一空。

    郑舟站在他边上,俯身低声道:“公公,真的就不管吗?他们居然连面都不露,分明是蔑视公公。”

    李彦神色冷笑,道:“我知道。不过,我现在没空理会他们,等我抓到了王铁勤,在十三殿下跟前立住脚,这些臭鱼烂虾,我反手就能收拾了!”

    郑舟明白了,没有多嘴,勒令手下的几百人不得乱动。

    都昌县的百姓们自然是议论纷纷,倒是知县等早就跑了,藏了起来。

    那押司被南皇城司的司卫跟着,不敢去见知县等人,倒是通过一些小手段,悄悄通知了过去。

    跟着的司卫好像根本看不见一样,只是跟着他,看他怎么调查。

    这押司倒是颇有些关系,在青楼酒馆赌场等走了一圈,还真让他查到了一点线索。

    不到半个时辰,这个押司就回到了大衙,抬着手,笑着道:“公公,是这样的,在湖上讨生活的人很多,可胆敢劫掠官差的并不多,现在可以确定,应该就是湖边的几个村子里,姓王的不算多,再给小人一点时间,一点能找出来。”

    李彦双眼微微眯起,道:“你还真是没让咱家失望,走吧,一边走一边查。”

    这押司一怔,急忙道:“公公,不休息一碗吗?都昌县虽小,还是愿意以最大诚意招待公公的。”

    李彦已经走下来,道:“既然已经有眉目,就不要等了,公务要紧。”

    押司见李彦片刻都不想耽误,心里想着知县等人的交代,咬咬牙,道:“是。公公放心,都昌县,一定会完成公公的交代。”

    李彦仿佛没听到,径直出去了。

    郑舟带着一大队人,跟在他身后,径直又转向鄱阳湖湖边方向。

    那押司说的没错,在都昌县,一湖为生的不少,可是悍匪的不算多,又有名姓,只要排查村落的名姓情况,很容易锁定。

    毕竟,现在流动性没有后世那么大,基本上是大族集中,一姓为村。

    李彦带着人,还有走到半路,这押司就有了消息,道:“公公,是知林镇,具体,就得到知林镇询问了。”

    “好。”

    李彦笑容有些渗人,具体到了一个镇,那就更好了。

    郑舟嘿嘿冷笑,道:“这个人带那么多赃物,决然瞒不住,只要盘查一番,必然能找到蛛丝马迹!”

    李彦已经胜券在握,坐在马上,摇摇晃晃,神情幽冷。

    他势必要拿到这个头功,不止是在找死面前立住脚,还有,就是要让宫里的赵煦看到,他李彦在江南西路,还是有用的,不是说弃就弃的废物!

    在李彦奔赴知林镇的途中,赵似在鄱阳湖指挥着朱勔,李夔,童贯,开始更大规模的剿匪。

    有了前期试探,官军没有再避讳,找来更多传旨,在鄱阳湖上纵横,誓言要剿灭鄱阳湖一切匪患。

    官军投入了上千人,在鄱阳湖四处出没,有前期情报,又有俘虏交代,官军势如破竹,短短半天,就剿灭了十多处,俘获了数百匪盗。

    不止是鄱阳湖,整个江南西路的各府州县,都在加速组建总督府下的府兵、县兵,巡检司等,并且快速投入剿匪。

    在全面封锁情形下,剿匪行动强横,凌厉,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宗泽,刘志倚等人没闲着,对江南西路各种情形,进行了一种蛮横的调整,在这样强压之下,几乎听不到反对声,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除了剿匪,南御史台借机也在寻求立足,接连动作,抓获了不少‘怠于政事、敷衍塞责’的官吏,更以‘不耐’为名,直接罢黜了数十人。

    到了夜里,鄱阳湖上,战船连绵,火光处处,原本那些鲜有人到的岛屿,也是亮起了火把。

    李彦已经抵达了知林镇,将知林镇的一些族老,大户都给‘叫’了过来,要找王铁勤。

    一些人确实不知道,不敢说话,倒是有几个眼神闪烁。

    李彦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神色冷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我打!”

    眼见南皇城司司卫带着棍棒进来,那几人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急忙道:“公公,我们镇姓王不多,最出名的,就是大王村,他们村靠湖,以打渔为生,不少人出去为盗。”

    “王铁勤是大王村的?”李彦笑眯眯的,苍白的脸色,显得十分阴森。

    “小人不确定……”那个人缩着头,不敢与王琰对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唯一路

    李彦俯身,目光逼视他,淡淡道:“你不确定?”

    这个大户身体一颤,看了眼杀气腾腾的司卫,连忙道:“是大王村,是大王村,他,曾经要找我销赃,我没答应。”

    李彦哼了声,这会儿是信了。

    他瞥了眼郑舟。

    郑舟道:“不算近,赶过去得半个时辰。”

    李彦直接站起来,道:“事不宜迟,告诉兄弟们,忍一忍,抓到人,每人奖赏十贯!”

    郑舟双眼一亮,当即挺起胸口,道:“公公放心,兄弟们绝不会叫苦的!”

    李彦微笑,道:“带上他,去大王村。”

    那大户神色惧怕,不敢抗拒。

    于是,李彦一天一夜,马不停蹄的赶向大王村。

    此时的大王村,一片欢腾。

    王铁勤回来了,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对于从小长大的村子,他有种衣锦还乡的自豪感,出手是相当阔绰,整个村子都在谈论他。

    他的院子已经翻修好了,十几个人聚集在他院子里,喝着酒,吃着肉,畅聊过去,又幻想未来。

    二铁,三铁家的媳妇都来了,从早到晚都在做菜,简直是流水席。

    院子里。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嘴里不时咂口酒,神情很是悠然。

    二铁打着饱嗝,喷着酒气,道:“七伯,我就说,三哥最有本事了,这不就衣锦还乡了……三哥要是不回来,哪里能喝的上这么好的酒?”

    七伯虽然喝了不少,闻言瞥了眼不远处正襟危坐,一脸得意的王铁勤,又面色不动的转了回去。

    王铁勤见着,微微皱眉。

    群村人都在讨好他,唯独这七伯,看他的表情,不但没有讨好,欣慰都没有,隐约间,王铁勤感觉到,这七伯仿佛知道他在外面的事。

    他也不在乎,笑了声,道:“七伯,别光喝酒,吃菜。”

    他话音未落,七伯就伸手,在边上的小桌上,抓起一块牛肉,慢慢放入嘴里。

    二铁见着,又笑道:“七伯,这牛肉吃着,可是犯了王法,哈哈哈……”

    七伯慢慢嚼着,好半晌才慢悠悠的说道:“告诉其他人,这个月,不下湖。”

    二铁抱着酒坛,正要大口喝,听着一怔,道:“七伯,咱们也不能尽吃三哥啊,该下湖还得下湖……”

    七伯又瞥了眼王铁勤,没有说话,慢悠悠的喝酒。

    王铁勤越发确定,这人老成精的老家伙,猜到了一些。

    他笑呵呵的拉过二铁,道:“一个月没什么大不了的,七伯的话还能不听?告诉兄弟们,都来我这喝酒!”

    “那就听三哥的。”二铁抓了一把肥肉,灌着酒,憨憨的说道。

    一众人,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二铁兄弟的媳妇,在不远处的偏房里,凑在一起,一边吃着,一边炫耀着彼此身上,刚刚做的新衣服,又说着让他们男人,跟着王铁勤外出发财的事,脸上都是美妙的畅想。

    天色蒙蒙亮,一众人喝的东倒西歪,说话的已经没几个。

    唯有七伯抱着酒坛,偶尔吃块肉,看着天上灰蒙蒙的月色,表情很是平静。

    就在一众人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急急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扣衣服,他没跑进来,就被门外的酒坛撞倒。

    一群酒醉的人,有几个勉强睁眼,继而又闭上,头昏脑涨,根本直不起脖子。

    屋子里的女人也喝了一点酒,睡的就更熟了。

    七伯倒是悠然自得,晃着椅子,道:“慌慌张张的,什么事情,过来我耳边说。”

    进来是一个中年人,他神情十分紧张,瞥着一众人倒的横七竖八,径直来到七伯边上,弯下腰,低声道:“七伯,有一大队官军过来了,有两三百人。”

    七伯手里的酒坛一晃,差点摔下去。

    七伯面色不动,扶好酒坛,看着月色渐失,淡淡道:“我们村子数百年没有官军来了。你带二十人,堵住桥头,不要让他们进村。”

    中年人神色顿时犹豫,道:“七伯,堵官军?”

    七伯瞥了他一眼,道:“官军难不成还会随便杀人?又不是乱世。他们要问什么,就说不知道。我们村子,民风淳朴,没有坏人。”

    中年人听懂了,道:“我再带些妇孺过去,让他们蹲在桥头。”

    七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去吧。”

    中年人直起身,看了眼昏睡不动的王铁勤,神色不大喜欢,还是转身快步走了。

    中年人一走,王铁勤就清醒了,他眉头紧拧,看了眼混乱的院子,来到七伯边上。

    七伯闭着眼,晃着椅子,道:“没什么关系,几百年了,没有官军进入过村子。”

    王铁勤忽然陪着笑,道:“七伯,我看,我还是走吧,不能连累了族人。”

    七伯轻轻啄了口酒,道:“你能跑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了村子,没人护得了你。”

    王铁勤看着七伯的表情,咬咬牙,道:“七伯,我拿出一半,捐给祠堂。”

    七伯忽然笑了,睁开眼,看向王铁勤,道:“你以为,我是贪图你带回来的那点东西?行了,不用说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王铁勤拿不准这七伯的真实想法,犹豫了下,抬手道:“多谢七伯。”

    七伯晃晃悠悠,喝口酒,吃块肉,一脸的享受。

    王铁勤没有再多说,回到他的椅子上,拿起酒,自顾的喝起来。

    院子里,除了他们吃喝的声音,就剩下一众如雷的呼噜。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李彦带着人,已经来到了进村的唯一入口,一条不大的石拱桥。

    而在桥头,有十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并排坐着,正在玩耍着什么。

    在桥两边,还有一群妇孺在洗衣服,淘米,洗菜等等。

    在桥中,一群二十多个汉子拥挤在桥上,手里都是泥瓦工具,忙碌着修桥。

    李彦来到桥头,双眼冷意如火,苍白的脸上,出现丝丝狰狞之色。

    这些人,明摆着就是要挡着他们,不让他们过去。

    郑舟站在他边上,道:“公公,这里是进村的唯一一条路。”

    李彦瞥了眼四周,河倒是不算宽,但要是有桥不走的蹚水,甚至于伐木吊桥,那就太有损他们的颜面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进不去

    郑舟一直注意着李彦,见他目光四顾,低声道:“公公,不太好硬闯,我们本来是抓贼的,要是他们拼命挣扎,死几个,就不好办了。”

    李彦表情越发阴沉。

    他自然知道,他这是争功而来,不会自找麻烦。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硬闯,更不能死人!

    “去,喊话,限他们一个时辰,将王铁勤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李彦一时间没有什么好办法,怒声道。

    郑舟应着,挥手,一个司卫快步上前。

    这个司卫环顾一圈,盯住了桥上的一群人,大喝道:“南皇城司奉命抓贼,限你们一炷香之内,将王铁勤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李彦见着,忽然间道:“让人环着村子走,大声喊,敲锣打鼓,不要停。”

    郑舟面露惊喜,道:“公公高明,小人这就去安排。”

    李彦没有在乎郑舟的拍马屁,在下人搬来的凳子上坐下。

    他一天一夜没合眼,着实是累,但他不能闭眼,一定要一鼓作气的将王铁勤捉拿归案!

    南皇城司的司卫分做了几波人,敲锣打鼓的环村子而行。

    “官军抓贼,秋毫无犯,交出贼寇,天下太平。”

    “官军抓贼,秋毫无犯,交出贼寇,天下太平。”

    “官军抓贼,秋毫无犯,交出贼寇,天下太平。”

    喊一声,敲一下锣鼓,声音很大,十几拨人环绕着村子,扯着嗓子大喊。

    很快,已经睡熟的村民,一个个都被惊醒,他们披着衣服,推开窗户,走出门,相互探寻着。

    “官军怎么会来我们村子?”

    “抓贼,抓什么贼?”

    “我们村子一直太平无事,从来没有官军来过,这是怎么了?”

    “最近,是不是只有王大勤回来了?”

    “对对对,摆阔的很,给村子里不少人送东西,这样那样的,好像还不便宜了……”

    “哼,那就是他没错了。那东西,我从小看着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走,找七伯说理去,不能让王大勤给村子招祸!!”

    “我听说,七伯这几天一直在王大勤的院子里,几乎没出来过……”

    “不好了,大头带着人,堵住了桥,官军过不来……”

    “我明白了,难怪官军敲锣打鼓,这是被堵住了!”

    “这可是天大的罪过,阻挡官军,他们怎么敢的!”

    “快,去见七伯!”

    “走走走!”

    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直奔王铁勤院子。

    这会儿,王铁勤的院子也不太平。

    妇人被惊醒的早,不管不顾的叫醒自家男人,实在不行就泼水,总算将一大群人给弄醒。

    官军的锣鼓喊声没有停,反而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一众本来还十分钦慕,要跟着王铁勤出去闯荡的人,此刻表情变化,有点想躲远的意思了。

    妇人更是悄悄换了衣服,站在不远处。

    王铁勤表情十分难看,本来想解释的,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并且,官军已经到了家门口,随时可能冲进来,现在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的目光,一直看向七伯。

    二铁头昏脑涨,还不清醒,见没人说话,只好道:“七伯,您老说句话吧?实在不行,就从后面将三哥送走,我们来个死不承认。”

    王铁勤其实也这样想的。

    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被官军追过来,但他来不及细思怎么暴露的,只想保命。待在村子里,就是坐以待毙,最好的办法,还是跑路。

    村子是只有一个入口,可想要出去,也不止是那座桥。

    王铁勤看着七伯,等着他说话。

    七伯没有继续喝酒,晃晃悠悠的躺在摇椅上,没有说话。

    二铁喝了口浓茶,刚要说话,就是一阵吵吵嚷嚷,不少人拥挤而来。

    “大勤,官军是不是冲你来的!”

    一个半百老者,推门进来就大喊。

    村子里都有小名,二铁,三铁,大头二头,王铁勤的小名,就是王大勤。

    王铁勤看过去,面无表情。

    二铁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声道:“刘三贵,王大勤是你叫的吗?”

    在辈分上,这半百老者,矮了一辈。

    平时老者肯定不能,叫了也得道歉,但这会儿他不在乎,直奔七伯,道:“七爷爷,你都听到了吧?官军都追上门了,王大勤还让人堵住桥,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杀头的!”

    “是啊七伯!”

    “七叔,交出去吧,他在外面惹了祸,不能连累村子。”

    “七伯,您说句话,我们就抓他交给官军!”

    “七伯,不能纵容啊,否则村子就没有太平了。”

    “官军都追过来了,几百人,王大勤犯的事,肯定不小。”

    本来几十人,短短时间,竟然有近百人,男女老少都有,并且越来越多。

    这个村子并不大,就几百人,一时间,仿佛都来了。

    吵闹声就更大了,王铁勤不大的院子,被围的水泄不通,吵闹声更是无处不在。

    七伯依旧躺在摇椅上,一直没有说话。

    王铁勤被人质问,神情越发不好。身边的几个兄弟,虽然为他争辩几句,但也扛不住这么多张嘴。

    王铁勤没有说话,更没有解释,一直看着在摇椅上,悠闲自得,面露惬意。

    不知道多久,众人还在吵吵嚷嚷,七伯慢慢睁开眼,将身边的小桌子推到,上面的碟子摔落在地,噼里啪啦的碎响。

    几乎是瞬间,王铁勤的小院子内外,一下子静了下来。

    院子里的,墙头上的,墙外的,都安静了。

    无数的目光,都看向七伯。

    七伯目前是村子里年纪最大,最有威望的人,大小事情,都依仗他,是实实在在的‘村长’。

    七伯躺在摇椅上,环顾众人,淡淡道:“急什么,我还没死!”

    一众人看着他,没敢说话。

    二铁,三铁等人喝的醉醺醺的,这会儿也老实的坐着。

    七伯瞥了眼王铁勤,道:“官军说抓贼,贼就在我们这吗?大勤真要在外面惹了祸,会自投罗网的跑回来吗?让大头告诉官军,我们村,民风朴实,没有犯王法的人,请他们去别处找找。所有人,都给我住口,谁敢勾结外人坑害自己人,祠堂里,祖宗家法不容情!”

第六百四十三章 狠招

    七伯的威严之下,众人不敢说话。

    有人出面,大声道:“天还没亮,都回去睡觉,明天不用干活啊……”

    有人开口,就有人跟着喊。

    数百人虽然各有心思,话也到了嘴边,可除了嘟嘟囔囔,没人多说什么,慢慢的就散开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王铁勤才看向七伯,道:“我不想连累族人。”

    “现在走不了了。”

    七伯悠然的躺在椅子上,道:“等这队官军走了,你再走。”

    “官军会走吗?”三铁伸着头,还满脸通红,双眼血丝充斥。

    七伯淡淡道:“数百人,不吃不喝吗?”

    王铁勤心里顿时有底,道:“多谢七伯。”

    七伯闭上眼,轻轻吐了口气,道:“这次走,就不要再回来了,我会让人逢年过节,给你爹娘多上一炷香的。”

    王铁勤犹豫了下,没有吱声。

    他想走又不想走,谁愿意做无根之萍?

    其他几人还在醉酒状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的陪坐着。

    不大的小村子,天色微亮就热闹起来,不知道多少人议论纷纷,吵吵嚷嚷。

    有人支持留下王铁勤,有人则想要将他送出去,毕竟私藏最烦,阻碍官差,是死罪。

    这会儿,李彦见村子里还是没有动静,已经愤怒的无法压制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李彦看向郑舟,阴沉着脸道。

    郑舟也有恼怒,看着不远处,还堵着桥的那些中年人,妇孺,俯身过去,低声发狠的道:“公公,要不,就硬闯吧?死人,也是攻击官差!”

    李彦冷哼一声,道:“一个人都不能死,必须有别的办法!”

    郑舟犹豫了一下,招呼过来几个人,道:“你们说,有什么办法?”

    聚集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道:“要不,咱们渡河吧?看个木头,搭个桥,也不难。”

    “哪那么容易,我们这边搭,那边他们就给破坏了,我们又不能打。”

    “那,绕过去,总有别的地方可以进村。”

    “这个村子,三面环湖,还有山,如果有的话,就不会只有这一个桥了。”

    “咱们放火,吓退他们!”

    “万一烧伤,烧死了怎么办?”

    李彦见他们尽胡说八道,怒哼道:“有没有什么好用的!”

    最后一个,上前一步,道:“公公,实在不行,咱们来点狠的。他们不是堵桥吗?咱们也堵,村子里这么多人,他们就不需要出来吗?就算他们有储粮,咱们就在河里下药,看他们能撑多久!”

    李彦双眼一亮,道:“就这么办!将桥堵住,在河里下泻药,有多少给我下多少,我要拉死他们!”

    “小人这就去办!”郑舟大喜,当即去安排。

    不少人在后面听着,悄悄抽了抽嘴角——太狠了!

    这样临湖的村子,肯定没有旱井的,真要在河里下泻药,整个村子都得倒霉。

    除非他们不用水,否则,就得一直拉下去!

    太残忍了!

    桥头的王大头,一直盯着官军的动静,见不少人突然来来回回,顿时警惕起来。

    待等天亮,一大群官军起码回到,到了上游,就将一些东西倒入河里,登时吓了一大跳。

    “快,回去告诉七伯!”大头急了。官军这是明摆着在下药,赤裸裸的告诉他们,没有任何隐藏。

    “叔,官军堵住了桥,不让我们出去了。”有个小孩子喊道。

    大头脸色变了又变,道:“你们盯着,我回去问问七伯。”

    大头急匆匆跑回了王铁勤的院子,来到七伯边上,急声道:“七伯,不好了,官军堵住了桥,不让我们出去……”

    二铁迷迷糊糊又醒过来,嘟囔道:“不能出去就不出去,咱们村又不缺粮食,让他堵一个月,看谁撑不住!”

    三铁道:“是啊,官军匆匆赶过来,肯定没带多少口粮。想要再来粮食,两三百人,县里也没那么容易的。”

    大头急了,道:“不止,他们还在水里下药了。”

    王铁勤从屋子里出来,道:“你说什么?”

    大头看了眼围过来的众人,道:“我看到官军,用麻袋往河里倒,一看就是药,他们下药了!”

    七伯已经坐起来,沉声道:“告诉村里各家各户,储好水,不许用河水。”

    二铁有点清醒,道:“可这也不是办法啊,现在储水肯定来不及。再说了,把官军逼急了,谁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手段。”

    二头道:“是啊,那可是官军,咱们不能这么一直硬扛着啊。看官军的架势,不抓到王大勤是不罢休的。”

    “为了一个王大勤,有必要跟官军硬抗吗?有好处吗?”有人不满,忍不住了。

    王铁勤看了眼七伯,道:“我没有犯事,我去跟他们解释。”

    “胡闹!”

    七伯断然喝止,道:“之前不去,现在去了,置于我们村子于何地?所有人不得乱动,我去见官军!”

    七伯站起来,拄着拐。

    他感觉事态有些压不住,必须尽快了结了。这一次的官军,与以往的似乎有些不同。

    王铁勤站着没动,他眼神闪烁不断。

    七伯也好像想起来了,道:“你想走,就走吧。”

    二铁与三铁对视,表情似有些古怪。

    王铁勤忽然变得恭敬,道:“我知道了七伯。”

    大头想说话,但七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个瞪眼,就让他咽了回去。

    七伯出王铁勤的院子,登时围过来不知道多少人,叫苦连天的喊叫。

    “七伯啊,这怎么办啊,没水,怎么能行……”

    “是啊,官军也太缺德了,居然在水里下药!”

    “下的什么药啊,不会是老鼠药吧?”

    “还可能是砒霜!”

    七伯根本没有理会这些人,走的有些慢,直奔桥头。

    南皇城司这边,一定盯着村里的动静,有一群人跟过来,立刻有人从树上跳下来禀报。

    李彦坐着没动,脸上冷笑不断。

    他早就想好了,现在不能把这个村子怎么样,等回头,他第一时间就来收拾他们!

    七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上了桥头,不远不近的看向李彦坐的方向。

    李彦一挥手,道:“放他们十几箭,逼他们回去。再告诉他们,将王铁勤交出来,不然我就围他们一个月!”

    李彦命令一落,前面的南皇城司司卫,就拉弓射箭,十几只箭矢设在了桥头,吓的村民连连后退。

    接着,就有司卫敲锣打鼓上前,大喝道:“交出匪盗王铁勤,否则围你们一个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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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旧党争,六贼当政,宋江起义,靖康之难!穿越成宋哲宗赵煦的猪脚表示我好难。公布2个群号:景仁宫:983546750乾清宫:177745561宋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