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9章 剧本会（下）
只是呼啸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表演“变脸”，上一秒还很正常的吴瑶，下一秒突然变成泼妇的模样，那巴掌声听得真真的，不光张冬亚，其他人也被吓得一激灵。
李丽毫不费力地把戏接过来，“师姐，你到老还是这个脾气，人家不愿意的事，你总是勉强别人，打打骂骂的有什么意思？小妹劝你，还是对人有礼貌些得好。”
吴瑶和李丽是这两年电视上常见的面孔了，虽然没怎么演过女一，演技足够扎实。
这一对比，就把张冬亚显出来了，呼啸本以为这人的演技挺不错的，说第一句台词的时候挺符合虚竹不通世情的性格，但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一顿激烈的争吵，轮到他说话了，语气里丝毫没有那种迂，反而透着木讷，或者说，痴呆？
“说起来，《天龙》里三个男主角都挺惨的，段誉和虚竹甚至亲眼目睹父母去世，”呼啸的脑子转到别的地方，“不过金庸UU小说哪个男主角不死个父母的？郭靖他爹在他出生前就死了，杨过也是，张无忌他爹娘多活了几年，然后双双当着他面自尽……”
“好像我也是一样的惨吧？我可是连自己都死了一遍的。”
不知道是被吴瑶那猝不及防的一耳光吓到了，还是他本身就不行，张冬亚的表现不尽如人意，这一点不光呼啸发现了，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有心人留意章敦儒的表情，却依然是那副严肃的面孔。
阿紫和游坦之表演了二人的第一次相遇，游坦之找乔峰报仇，乔峰放过了他，心狠手辣的阿紫却没有，她背着乔峰指使契丹士兵将游坦之抓了回来，谁能想到一段孽缘就此诞生。
这段表演旗鼓相当，两人都是一般的青涩，好在阿紫长得够漂亮，游坦之也不差。
交接棒传到詹子晴手上，“指点群豪戏”，《天龙》的名场面之一，也是王语嫣“武功秘籍活字典”的最佳表现。
“你一个小姑娘，久仰我什么？”章敦儒拿起剧本，这一点被呼啸注意到了，之前对戏的各组演员，即便表现得差一些，也没有一个盯着剧本看台词，最多不过瞄上一两眼，这给呼啸提了个醒：在这个组，不背台词会死得很惨吧？
詹子晴眼睛一眨，“云州秦家寨……”
这段戏的难点就是大段的台词，王语嫣将在场之人的家学武功一一说明，招式的名字，门派的名字，武器的名字……
然而詹子晴不愧是“老戏骨”，一眼剧本也没看，嘴上丝毫不停，神情上的天真烂漫和诚挚温柔显露无疑。
章敦儒一边念台词，一边点头，能请到詹子晴是他的幸运，当他看到她演的水灵光，就已经认定王语嫣必须由她出演，王语嫣就是她。
一个一个过去，就只剩下呼啸了。
“老四，你不用胡吹啦，三妹说你吃了人家的大亏，你还抵赖什么？到底有几个敌人围攻你？”
第一个开口的是饰演南海鳄神的彭博，也难为导演找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那人还长得很凶，就像那个天生恶人脸的大傻一样。
这回到呼啸了，对着镜子至少练了一百遍的台词，“七个打我一个，个个都是一流高手，我本领再强，也不能将这七大高手一股脑儿杀个精光啊！”
语气闲适，本来这就是四大恶人的内部聚会，互相吹个牛逼再正常不过了，何况是四个人里武功最差的云中鹤。
“老四就爱吹牛，对方明明只有两人，另外又从哪里钻出五个高手来？天下高手真有那么多？”晏颖卷起剧本抱在怀中，就当做抱着孩子。
一边腹诽对方竟然用上道具了，呼啸一边开口，“你怎么又知道了？你是亲眼瞧见的吗？”
这一对戏，呼啸就发现他们两个的演技的确存在很大的差距，叶二娘的悠闲是演出来了，云中鹤的毛躁易怒和爱钻牛角尖其实也出来了，只是余光快速扫过长桌上所有人的脸，他心里咯噔一下。
“老四，跟你为难的到底是谁？皇宫里的狗腿子？”彭博捡起话头。
面对这“三弟”“四弟”，晏颖显得游刃有余，表演结束的时候收获了导演的一个点头——其他两人就没有。
说来简单，每组人表演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除了少数几个心里有底，其他人内心忐忑，毕竟剧本会这玩意儿不是每个剧组都会搞的玩意儿，包括呼啸在内，三分之一的人没参加过剧本会。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章敦儒看了一眼手机，下午将近两点了，“忘了跟你们说，晚上七点半，还是这里，咱们的武术导演，崔斌先生会来指导大家一些基础的武术动作，希望大家准时赶到，然后认真练习，我得坐四点的飞机去韩国开个会，后天才能回来。”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落在这个崔斌身上了，其他人惊叹九爷竟然请来了这位享誉好莱坞的知名动作指导，呼啸吃了一惊，翻出手机搜索崔斌，“我去，真是他？”
过饭点了，大家纷纷订餐回房间去吃，和湛叫过呼啸和晏颖一起来他的房间，“你们吃点什么？”
“黑椒牛排，五成熟，四块，可乐，可口的那种，两瓶，”这是呼啸的。
“一份水果沙拉吧，”晏颖的。
和湛要了一份龙虾拌饭，打了个电话告诉前台，然后和晏颖两人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崔斌，“崔指导要来了！”
“你见过他吗？”
“见过两面，说过一句话，”和湛微张着嘴，似乎陷入了回忆，“‘您好，崔指导’，他回了一声，‘你也好啊’。”
“哇，”晏颖一脸的羡慕，“我都没见过他！”
呼啸很难想象崔斌竟然成了明星心中的偶像，因为十多年前，是他亲手掐断了这位崔指导进军职业mma比赛的希望，把他赶出了那行。
除了他的名字，还有连续击倒十几次还要坚持爬起来再战的精神头，呼啸对他本人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要不是搜索到他的照片，他也想不起崔斌长啥样，他心中隐隐泛起些许兴奋，毕竟这是他成为呼啸之后，第一次要见到的和陆占豪有关的人。
第0040章 动作导演
武术指导是一部武侠片的终极化妆师，一个好的武术指导可以让一个优秀的剧本如虎添翼，可以让一个不及格的本子化腐朽为神奇，与之相反，一个混子指导可以毁掉出色的剧本，也可以和稀烂的剧本混合成反面典型。
强调武术指导在剧组中的地位，增加他的话语权，于是就有了“武术导演”，在片场，导演纠正演员的演技，武术导演纠正演员的动作。
晚七点半，演员齐聚会议厅。
这回，呼啸学聪明了，约了和湛与晏颖七点就到了，早了半个小时，屋子里却早就有人了，推门一看，除了几个更早赶到的演员，崔斌就在桌子首位坐着。
“崔导？”和湛加紧几步走到崔斌身边，微微俯身，伸手出去，“我是和湛，饰演的是……”
“乔峰，我知道，”崔斌站起来，“卓一航，张丹枫，‘狗杂种’——你知道我指的是那个。”
和湛很高兴自己推崇备至的崔指导竟然知道他的作品，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崔斌飞速缩回手掌，“乔帮主，你竟然用降龙十八掌偷袭我！”
说着还要向后倒去。
大哥，多大人了，还玩这种幼稚鬼游戏？
偏偏和湛还很吃这套，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来一回，隔空真气对战，看得屋内其他人满脸黑线。
好在崔斌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咳——我这声咳嗽不是得了新冠——老和，我看了你不少片子，希望这次咱们合作顺利。”
崔斌的姿态放得很低，不止对和湛，对晏颖，甚至对面生的呼啸也是一样的俯身握手，丝毫没有拿捏。
握完手，呼啸的心绪很复杂，很多年前那个倔强的年轻人又浮现在他眼前，那个说自己还能坚持的家伙，现在成长到这种地步，当年在战场上占尽上风，享受擂台享受胜利的陆占豪又在哪里？
想到这里，心情顿时不好了。
七点一刻人就齐了，崔斌又是一
声轻咳，“各位晚上好，我就是崔斌，咱们这部片子的武术指导，在座的诸位，可能有些人对我有所了解，有些人还不太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个帮助大家设计武打动作，让小说里描写的武术动作尽可能漂亮得还原的同时，确保每个人不会受伤的人，我干这行十几年，比一般人经验多一些而已。”
谦虚的发言，呼啸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崔斌习武的时间比他早二十年，据说他四岁就开始扎马步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学了三十几门拳术，可惜全是演法，纯花架子——他和健美操出身的章敦儒可能打个五五开——又要说回那句话，是呼啸那顿猛捶将他敲醒。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真正事业，就像那个常旭，他们花架子一样的功夫在真正的搏击战斗中不值一提，用在电影电视剧的拍摄上却像久旱逢甘霖一样，崔斌设计的动作看起来兼具杀伤力和美感，再加上风格多变，很快出人头地，从擂台上鼻青脸肿、看不清面目的小年轻，成为明星俯首、大导演亲自延请的崔指导。
简单的开场白，崔斌进入正题，“其实章导这个拍摄计划还是有些仓促了，在我看来，提前半年就应该选定演员，在我或其他专业教练的指导下进行身体锻炼，武侠片和其他片子不一样，章导理念下的武侠片更不一样，比起现在动不动就慢动作，它更像二三十多年前的感觉，这就要求你们必须掌握一定的动作技巧。”
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即便花架子也不是，几天后就要开机，崔斌深感时间不足，几次劝阻章敦儒无效，应下邀约签了合同的他也只能拼尽全力了。
和呼啸曾经在《无上红颜》中做过的一样，崔斌一上来先按照剧本人设定下每个人的武功风格，譬如乔峰的霸道，段誉的灵活，虚竹的飘逸，慕容复的潇洒……按照他们的风格，教给他们一两套功夫。
这些功夫都是从拳术中分拆演化来的，看得出崔斌下了很多工夫，提前就做好功课，来了之后加上每个
人的微信，然后分别传了一个视频。
呼啸点开视频，发现是一套简化版螳螂拳，瞄了一眼右边的和湛，杂糅了八极、劈挂，还有些形意拳的影子，不愧是降龙十八掌。
至于左边的晏颖，淦，咏春加八卦？
视频前面是连续打一遍，然后是招式分解，呼啸看得津津有味，虽然没学过古拳术，以他的眼光和身体素质，练两遍差不多就行了。
回过神，呼啸很佩服崔斌的设计，改编现成的拳术，将其打乱重编成剧情人物的武功，这比他给那几个刺客设计的所谓地堂刀什么的强出太多了。
功夫是练出来的，不是看会的，崔斌让大家现在就看只是想让他们提问题，有什么不适合的不理解的马上解决。
唯一没有视频的是詹子晴，因为“人形自走武侠宝库”自己并不会武功，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专心致志的其他人，目光不经意间和呼啸接触到了。
微微一笑，詹子晴转开眼神，心里却在想，这个云中鹤不太认真啊。
为晏颖讲了八卦掌的特殊用法，给张子恒演示怎样在咏春拳中点出一阳指，改了些逍遥派的武功，让逍遥的几个人舒服了一些……崔斌一一解决了大家的问题，又等了一会儿，“大家看得差不多了吧？回去就可以练了，当然，在练习之前，必须做好热身运动。”
接下来，崔斌教了他们一套热身运动，动作幅度尚可，所以大家站起身，各自在原地学习起来。学着学着，有些人忽然生出些即视感，总觉得这热身运动自己好像学过。
“有印象？”崔斌笑了笑，“这是广播体操啊。”
课程结束，各自回屋。
崔斌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了杯水，斜靠在床边，心中疑惑，晚上他在讲解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一道意义不明的视线。作为讲话的武术导演，演员们看自己当然没有问题，但那道视线里的含义让他纳闷，有些熟悉，有些陌生，还有些，怀念？
第0041章 开机（上）
与和湛聊过之后，呼啸才知道，如果真的像崔斌说得那样，章敦儒留给《天龙八部》的准备时间再充足一些，有许多工作可以做得更好，譬如崔斌指导的武术动作——和湛以前就拍过一部片子，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准备了，各种体能训练——还譬如演员的形体要求。
“比如女演员，别说稍微丰腴一点点了，就算本身只有90斤，也会有各种苛刻的要求，”话锋一转，和湛说到呼啸身上，“再比如你，云中鹤在小说里可是个‘竹竿’，要是早几个月，绝对让你减重降脂，弄一个精瘦的云中鹤出来。”
这句话把呼啸吓了一跳，他可舍不得这身肌肉，底子就不错，三个月中逐步升级的锻炼让肌肉初具规模，“幸亏章敦儒没留准备时间。”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章敦儒为何如此仓促，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自己的剧本上了，上午的剧本会将他“精心”准备的表演扯得稀碎，他的信心大为受挫。
“我的表演到底差在哪儿了？”呼啸躺在床上，虽然极力安慰自己本来就不是专业演员，和他们有差距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他现在算什么？
客串？玩票？闹着玩？
他现在就是专业的演员，至少在朝着专业演员的方向努力，不能那么容易允许自己落下那么大差距，怎么着也得知道差距在哪。
打开笔记本，将下载的之前几版电视剧的视频翻出来，耐下性子看着，看着，忍不住倍速播放，然后拖动进度条，“他们演得还不如我啊？”
怀疑，揣摩，看书，看视频，照镜子……呼啸之后几天过得十分忙碌，除了吃饭和睡觉，他都在自己房间里琢磨如何扮演好云中鹤。
再去打扰和湛未免太不知进退了，互帮互助尚可，一味依赖就不好了，呼啸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周三，章敦儒领着和湛、詹子晴等几个主演开了个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前几天流出消息的章九爷版金庸剧计划正式启动，《天龙八部》就是这个计划的第一部电视剧。
周四，天气晴，除了接下来有戏的演员，其他人身着盛装出席剧组的开机仪式。
两台被蒙着红布的摄像机被推到前排，供桌上放着关帝爷的木雕，烤猪和新鲜水果放在两边，供桌前还有个特大号的香炉。
以章敦儒为首，演员们自觉排成好几排，依次点燃手中的香，在排着队插在香炉里，在一片掌声中，摄像机上的红布被揭开，《天龙》剧组正式开机！
在场的记者不少，还有好几个探班的明星，外加询问赶来的粉丝，乱哄哄热闹了好一阵子。
第一场戏是镇南王府内夜宴，段誉和木婉清摆脱云中鹤等人，带着刀白凤回到镇南王府，在见过保定帝之后，两代夫妇开始吃饭。
这是章敦儒前一天就定好的场次，他估计开机仪式会花费大半天时间，真的开始拍摄差不多到晚上了，于是将这场戏定为剧组第一天的第一场戏。
这也是饰演段誉的雷蒙第一次亮相剧组，包括詹子晴和晏颖在内的所有女演员，视线都盯着雷蒙瞧个不停。
他太帅了。
除了过分帅气的外表，他广为流传的故事也被人津津乐道。
一个长相秀气的小男孩，因为频繁的校园暴力变得自闭，父母将其送到欧洲，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改变了他，开朗而自信的他在高中后就组织了一个摇滚乐队，出色的音乐天赋让他很快在乐坛崭露头角，只用了一年时间，他的乐队就拿到欧洲一个音乐颁奖礼的摇滚新秀大奖。
他不甘心自己顶着一个“新秀”的名号，乐队的其他成员却乐得如此，有个奖项就可以去泡妹子了，何必再花力气？
真以为能成为下一个披头士？还是林肯公园？
雷蒙果断舍弃不思进取的队友，经过审慎地选择，与父母沟通数次后，他又转学到了韩国，经过自荐与考试，他进入一家娱乐公司成了训练生。
摇滚乐只是他喜欢的一种，他更喜欢的是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感觉，所以他选择到娱乐产业更加系统和完备的韩国提升自己。
两年后，他成功和其他几人以组合的形式出道，获得荣誉无数。
又两年，他认为组合限制了他的发展，人在他乡也无法再获得更进一步的成就，协商无果后，和公司打了一场解约官司，当时断断续续挂了一个多月的微博热搜。
然后雷蒙就一身轻松地回到国内，依靠以前拥有的人脉关系，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先是出了一张个人专辑，然后就开始琢磨跨界演戏。
正好遇到招募演员的章敦儒。
照章九爷的本心，他对流量明星是敬而远之的，好不容易亲手打出来的招牌，他可不想在自己还没有老迈昏聩的时候就砸在他手上。
然而雷蒙的态度摆得太正了，自荐时的表演也在及格线以上——演技及格，“流量”身份就成了加分项，类型和呼啸相似，只是呼啸这种时效太短，远不如雷蒙的强势。
因为是自己当老板，雷蒙要处理的事情不比身背一个剧组的章敦儒少多少，所以前段时间一直没露面，直到正式开拍才赶了过来。
巧合的是，雷蒙和没参加剧本会以前的呼啸一样，认为自己的准备非常充足，化好妆之后悠闲地做着扩胸运动，时不时朝远处逡巡不舍得离开的粉丝招招手，有时歪着脑袋，目光扫过周围的女演员。
因为是第一场戏，不管有没有自己的通告，所有演员都在场，在大家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雷蒙拉胯了。
两代夫妇吃饭，没几句话，木婉清就知道眼前这个做出家人打扮的妇人正是她师傅嘱咐的必杀之人，甩出飞箭就要宰了她，段誉下意识用凌波微步挡了个全。
问题就出在凌波微步上了。
作为《天龙》中威名赫赫的步法，哪怕没看过《天龙八部》的人都听过它的大名，如何将其引入现实，崔斌花了很大心思。
谁能想到被寄予厚望的雷蒙直接就跪了呢？
第0042章 开机（中）
现实中的功夫中没有专门的步法，即便是古武术中，最多也只是脚法、腿法，单独一门步法是不存在的。
至少呼啸没有听说过，看上去崔斌也没有，所以他干脆舍弃功夫的一面，直接借用了街舞的动作，这本来是为雷蒙量身打造的——一个偶像组合里的明星，应该在舞蹈方面很在行吧？
四十多岁的崔斌还没到跟不上时代的时候，对偶像什么的也有所了解，但他不知道的是，雷蒙在原本组合里是颜面担当加主唱，他的肢体协调性不怎么行，涉及舞蹈动作都是能省则省。
一个手忙脚乱的人跳街舞是什么样的？
看眼前的雷蒙就行了。
转圈一周加一个箭步的动作，雷蒙做了三遍，卡了三遍，旁边的人流了三遍的汗，有人心中纳闷，不是说导演亲自试过他的戏吗？这怎么还能差成这样？第一场戏哎？
偏偏这第一场戏他只有两句台词，这两句台词加一个动作都做不好，丢人丢大发了。
第三次喊停之后，坐在监视器后的章敦儒叫过雷蒙，“不要用步法了，就直接闪过去吧。”
没了凌波微步的牵绊，段誉成功身中飞箭吓晕，刀白凤搀着他走进里屋，第一镜结束，段正淳、刀白凤和木婉清表现平稳。
然后是第二镜，刀白凤认出木婉清是秦红棉的女儿，愤而离席，段正淳和木婉清这对失散多年的父女之间的交谈。
这对张子恒和唐萩来说是个考验，台词有点多，虽然导演说可以分拆成几段，他们两个知道，如果一气呵成拍完是最好的。
呼啸在旁边看着段正淳怀念过去的情人，对眼前的女儿表现慈爱，木婉清又哭又笑，笑了又哭，台词停止在“我不信，我不信”上——张子恒只靠一双眼睛就把他的心理表露无疑，唐萩说笑就笑，说哭就哭。
一遍过。
看到雷蒙还以为自己终于不是垫底的，再看到他们两个，呼啸的心理压力更大了，因为他该准备上场了。
虽然不发一言，但也是他在这个剧组的第一次演出。
第三镜，秦红棉登场，
这对暌违多年的情人见到彼此，旧情复燃的同时，过往的怨气也重新生了出来。
三个小时前就化好妆的呼啸走到屋外，左手边站着晏颖，右手边站着彭博和雷蒙，前面站着饰演甘宝宝的赵萌。
崔斌出来指导他们的动作——教给他们的功夫是让他们习惯给他们设定的动作风格，现场需要的动作还是得他站出来临时设计。
主要是叶二娘和段正淳之间相互试探的几招，暂时没他没什么事的呼啸站在一边琢磨自己的事情。
云中鹤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呼啸闭上眼，演员是他的职业，他现在正在工作，一定要拿出专业的态度，别人大段大段的台词，又哭又笑的表演都能应付得来，自己只是晃一圈，不能扯后腿！
第三镜又是一遍过，演员们的状态不错，只是张子恒需要稍微休息十分钟，有剧务送过矿泉水，让他小口小口抿起来。
云中鹤是个恶人，恶人的表现呢？一双三角眼远远不够，还有什么能表现出来的？
龇牙咧嘴？
又不是猴子，表演太过头引来六老师就不好了。
调整肩膀高度，一高一低？
也不好啊，这就不是恶人，而是街头地痞流氓。
没等他想好，章敦儒宣布第四镜开始就位，“a！”
“师姐，你又上他当了，他哄得你几天，还不是又回来做他的王爷？”赵萌冷笑着，带着三位恶人出场，雷蒙在前十秒钟将自己的脑袋送到彭博的手里，做出被掐住脖子的姿势。
段正淳的老婆情人和其子女，几乎是用模子刻出来的，秦红棉和木婉清的刀子嘴豆腐心，甘宝宝和钟灵的天真烂漫，阮星竹将自己的灵气均分给了阿朱和阿紫，王夫人将自己的才智传给了王语嫣，还有刀白凤和段誉，当然，虽然段誉不是他儿子，但性格和刀白凤也十分相似，善良，有佛性。
赵萌一边说台词，一边从阴影里走出，后面四个人像保镖一样跟着出来，呼啸下意识绷紧肩膀，那许多人的围观下，他还是紧张了，包括两条胳膊在内的上半身不动
，两条腿轻飘飘地迈了几步。
“卧槽，我怎么还是紧张了？”呼啸心中大喊，早就想好的出场动作完全变形，他本来想着和定妆照一样，收起下巴做出凶恶状，两条胳膊旁若无人得甩地飞起。
导演没有喊停。
木婉清和段誉的台词已经说完了，只要不考究武功，雷蒙的演技还是及格的，先是木婉清退场，叶二娘和段正淳简单交手……
“停！”章敦儒站起来，抓了抓头皮，扭脸望向旁边的崔斌，“崔导，他们两个的感觉不大对。”
崔斌和他几乎是同时站起，听他这么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听到章敦儒没点出自己表演的问题，旁边的那些人似乎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紧张失态，呼啸轻舒了一口气，远远听见章敦儒和崔斌纠结于为什么他俩这几个来回不对劲，不由得脱口而出，“他们两个用的都是咏春，肯定不对劲啊！”
这句话说得两位导演面面相觑，尤其是崔斌，张子恒和晏颖的功夫套路是他设计的，临场的动作也是他设计的，他的思路竟然短路到没有发现这两人取材于同一种功夫。
段正淳和叶二娘是一个师傅教的？
“谢啦，”崔斌朝呼啸挥手表示谢意，问题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有的是，他给张子恒增加了几招洪拳的招式，这样就能区分开两人的功夫了。
张子恒学着比划两下，和晏颖练了一下配合，举手示意，“导演，可以了。”
第四镜第二次。
赵萌刚开口，章敦儒抬手，“停。”
啥情况？赵萌愣住了，却没想到导演的目光看向呼啸，“你怎么了，呼啸？刚才表演得好好的，变成这样干嘛？”
这话说得呼啸一阵呆愣，他以为自己刚才表演的“瑕疵”没有被发现，所以才在这次展现出自己一直琢磨的动作，“刚才挺好？现在变差了？”
虽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呼啸还是点头应下了导演的话，“抱歉抱歉，十分抱歉。”
横行霸道的样子不行，像根木头的却是合格的？
像根木头？
第0043章 开机（下）
一个“木头”，呼啸醒悟到章敦儒认可的云中鹤形象，不是他以为的“地痞流氓”，再如何，“四大恶人”也是有逼格的。
至少在故事前期是这样。
虽然好色无厌，云中鹤不是没脑子的家伙，被人家府上的两位高手教训了一顿，跑到人家地头上肯定会小心谨慎，毕竟武功最高的老大没来，他摆出一副木讷的面孔也就很正常了。
第四镜第三次。
甘宝宝再出场，木婉清退场，段正淳和叶二娘搭手，一阳指对小擒拿，秦红棉看不过眼，以段誉为人质，吓止了段正淳试图救人的行为，却被他三言两语勾起往日的情意，甘宝宝连忙打断她的绮念，“师姐，这负心汉子的话，可是轻易能相信的？岳二先生，咱们走吧！”
小插曲过后，顺利通过。
在演员退场之前，几个剧务跑上去在他们各自脚下的位置画了个隐蔽的标记，用以记录他们的站位。
所有人下场休息，这回休息的时间比较长，因为道具组的工作人员上场要准备威亚了，四大恶人要撤退，自然不能走正门——不翻个墙跨个院，怎么能算恶人？
轻功嘛。
和湛从剧务手上拿过一瓶水，递给呼啸，探头过去，“刚才咋回事？”
“紧张，非常紧张，”呼啸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拍第一个镜头的时候把我紧张坏了，后来才好一点。”
“喝水别喝太多，”和湛忙抓住他的水瓶，“你现在穿着这身衣服，怎么去厕所？”
当群演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时候失踪，随便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现在就不行了，一个有名有姓的配角可不能这么消失了。
道具组的师傅固定机器，在崔斌的指示下调整绳索的位置，今天没有威亚上的打戏，所以这活儿干得很快，三个恶人和段誉被绑了上去。
这是呼啸第一次被绑到威亚上。
尝试从地面“跳”到屋顶上，跳过几次之后，呼啸表示这没有什么大不
了的，跳过十几次蹦极的他表示这点高度不算什么，以他的身手，即便锁扣滑脱，他也受不了什么伤。
老资格的晏颖和彭博也没有惊慌之类的表情，同样尝试跳了几次的他们在确定锁扣的牢靠。
“演员就位，”章敦儒提高声音，“开始！”
南海鳄神抱着段誉第一个跳到屋顶，叶二娘和云中鹤紧随其后，落地未稳，将两个闻声赶来，试图阻拦他们的王府护卫踹飞了。
又一个纵跃，四人的身影跳出镜头，退场。
第五镜的内容就这点，道具组上前解开锁扣，将四个演员放了下来，然后第六镜马上开始。
接下来的戏份就没有云中鹤了，他走到隔壁的临时化妆室，化妆师给他卸了妆，眼皮贴揪下来疼得他叫了出来，主要是粘下来好几根眉毛，换上自己的大红色t恤。
再回到片场的时候，摄像机已经前进到屋子里了，段正淳放倒了甘宝宝和秦红棉，抱回内室聊了一阵，撩了几句，刀白凤和钟万仇一起杀进屋子，堵了个正着。
看着他们举重若轻的表演，反观自己想当然地瞎琢磨，一时撞对了，一时又演错了，呼啸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抽空去表演学校插个班上个课，靠几本书自学还是不太靠谱啊。
刀白凤和钟万仇进屋，算是第七镜结束，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从六点半拍到现在，七个镜头，按照和湛的意思，这速度已经算快的了，“演员专业，剧组工作人员给力，不愧是九爷领头的团队。”
第一天的拍摄完成，章敦儒宣布了这个消息，在场所有人响起热烈的掌声，开机第一天的工作终于过去了。
正准备与和湛上大巴回酒店的呼啸，被一个人喊住了，只听到他的声音，呼啸就觉得耳熟，“你是？”
“我是张博，给你打电话的那个。”
张博？
之前给他打电话，说邀请他来扮演云中鹤的那个副导演？
他们两个只通过电话联系过，这还是第一次见
到真人，呼啸连忙伸出手，“你好你好，张导，很高兴见到你。”
面前的张博很年轻，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整个人高高瘦瘦的，小麦色的皮肤，平头，黑框眼镜，嘴唇很薄，笑起来抿成一条直线，含蓄却又有几分感染力。
“我也很高兴能看到你，”张博握住了他的手，“你晚上的表演我看到了，挺不错的，希望你再接再厉。”
这只是场面话，张博认出那人是云中鹤，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招进来一个扮演云中鹤的演员，所以才走过来打了个招呼——最近太忙了，他已经把自己亲手招进来的呼啸忘到脑后了。
呼啸的心情就不同了，虽然剧本会玩砸了，第一场戏还是过关了，副导演还过来和他握手，看来《天龙八部》就是他成名的契机。
张博也不是只为了和他打招呼，随手把下个星期的通告表交给他与和湛。
与剧组签了合同的演员，也就是这些主要的参演人员和临时招募的群演不同，他们只需要在有他们戏份的日子到场就行，其他时间可以在酒店休息，可以逛街——只要不怕围观——也可以在不影响正常拍摄的情况下请假去外地参加别的活动。
最后一点有待商榷，有些要求松一点的剧组允许，有些则不能，还有些约束所有演员不能扎戏与请假，却还有些只能约束大部分演员，其中少数几个大牌却能成为例外。
他们安排自己时间表的依据，就是剧组下发的通告表，根据导演的分镜头脚本排出来的通告表，每天有哪几场戏，涉及到哪些演员，是白天场还是夜戏，都会一一标注。
呼啸草草看了一眼，和湛拍着他的肩膀，“你还是每天都来瞅一眼吧，算是见习课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既然有差距，自己也承认这份差距，已经落后的笨鸟，尽可能飞得勤一点，多多少少也能弥补一些。
他点头应下，捂着空虚的肚子，“前提是吃饱喝足，今天一整天就吃了一块猪皮，喝了两杯红酒，饿得要死。”
第0044章 绯闻（上）
新版《天龙八部》就这样开拍了。
当然，电视上的“我对你有一点动心”还在进行中，就在《天龙》开机的当天，第三期，也就是呼啸离开的那期播出了。
吃了顿丰盛的夜宵，靠在沙发上等着消化的呼啸刷着微博上的热搜，不期然看到他的词条，“健身哥退出录制”，“健身哥离开”。
“离开”？
听着像是挂了。
这么好玩的一个家伙离开节目，词条下的网友纷纷对其表达依依不舍的叹惋之情，剩下几个人之间的情感风波虽然也很有趣，但这么一个在恋爱节目里不爱红颜爱锻炼的家伙实在有梗。
看着从节目里截出自己的表情包，呼啸忍不住咧嘴笑了，这似乎都在说明他去参加这个恋爱真人秀不是一个浪费时间浪费感情白被奚落的选择。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看不上画风不同的呼啸，认为他就是走后门进去的，和其他嘉宾第一时间的想法一致，“一个练习生跑到恋爱真人秀里做什么？是想出名呢，还是想出名呢？”
呼啸忍不住就想喷回去，打字的时候卡住了，“是直接骂街呢，还是摆事实讲道理？”
直接骂太粗俗了一点，但也没有什么事实和道理可以摆出来，这就挠头了。
微信弹出消息，是和湛发来的，他也看到了真人秀有关的热搜话题，他没有说他的观感，只提了一点，“你的个人微博认证了没有？”
这是和湛第二次说到这点了，呼啸连忙说自己微博账号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认证。
“关注我和晏颖吧，个人认证好像需要两个橙v互粉，”说着，和湛将晏颖拉进群聊，“咱们两个帮呼啸认证微博吧。”
二十分钟后，还在刷健身哥词条的网友忽然发现，一个身份认证的微博跳了出来，“演员呼啸”，呼啸？健身哥？
两个关注，六百多僵尸粉，注册时间五年前，寥寥几条微博都是在说当个练习生好辛苦，最新一条是几天前经由和湛提醒，呼啸录下来的一段引体向上的三分钟视频，他在酒店的健
身房，抓着单杠以一秒一个的速度匀速做着引体向上。
这段他本人没有说话，后期也没有配上字幕和旁白的视频，迅速被混迹于各个热搜话题里的营销号发现，纷纷转发，赞叹道“健身哥本哥出现了”！
这只是个开始。
认证完毕的呼啸去健身房跑了半个小时，回到屋子里就睡觉了，他不知道三个小时后，时间都已经到半夜了，忽然有人截了一段视频，“哇，这里有健身哥！”
视频片段里妖族皇子与上界天神正在激斗，五颜六色的光波飞来飞去，一个后期的大红箭头指出作为背景板里的一个小妖，画面随之定格。
那条微博下面很快出现好几条留言，被一个八卦账号转发后评论激增，“健身哥真的是演员？”
“那个小妖为啥不脱衣服，显摆一下肌肉？”
“兄贵小妖？楼上好创意。”
那个小妖当然就是呼啸跑过的众多龙套之一，关于他的镜头是剧组后期补拍的几组镜头中的一个，整体片子已经剪好，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播出。
睡梦中的呼啸还不知道自己第一个扮演的角色上了电视，强健的身体也需要足够的睡眠进行修整。
凌晨四点半，他睁开眼睛。
照例是晨跑。
守在酒店周围的记者大半都已经散去，“开机”这个新闻已经采到，这个剧组暂时不会有什么新闻流出了，再加上工作期间，粉丝禁止入内，酒店四周探头探脑的人没有几个了。
没有几个，也就是还有几个的意思，总有些想坚持挖到绯闻黑料八卦的狗仔，也总有些痴迷的粉丝。
何书轩就是其中一个。
“第八天”的记者无所畏惧！
守了一个黑夜，何书轩困得脑袋一沉一沉的，旁边的司机昨天混进开机仪式喝了半瓶白的，从昨天晚上七点就开始睡，睡到四点刚醒，发现酒店里跑出来一个疑似演员的人，连忙推醒何书轩。
一个哆嗦，窜了个高的何书轩撞到了脑袋，迷迷糊糊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去，“谁啊
？”三角眼眯起来，“卧槽！”
他想起来了，或者说，他的屁股想起来了，前几天被丢出来的时候摔得屁股疼了半天，司机看向他那震惊的神情好像他做了什么一样。
或者被做了什么。
事后何书轩又混进去过一次，问了几个服务员，知道呼啸住在五楼，这才知道他遇到的是一个演员。
“我不认识的演员，新人？”
确定对方是演员而不是工作人员，何书轩开始检讨自己的话术，想用钱买通演员实在异想天开，但这并不意味着彼此无法合作。
在何书轩的要求下，司机开车跟了上去，他想看看呼啸一大早要去哪里，身上什么也没带，走得这么急吗？
一辆汽车巴巴地在后面跟着，呼啸拐了几个弯之后就发现了它，大早上街上的车没几辆，明晃晃跟在他后面也太明显了。
距离不近，有车窗的阻挡，呼啸看不到里面坐着的是谁，但跟踪无论如何也理解不出来善意，他突然冲进旁边的小巷，后面的司机连忙轻点刹车再降车速，经过巷口，两人愕然发现里面没人。
翻墙过去的呼啸跑在一墙之隔的街上，步伐稳健。
“不会又是追求宓婠的狗腿子吧？”仔细想想，重生为呼啸之后的他很少与人结怨，有心也有能量追到这里的，似乎只有那一群人了吧？
他根本没想过之前被他亲手丢出去的狗仔，毕竟对于狗仔，他只在现实中接触过那一次，大多只在新闻和故事里听到他们的名头，一时想不到他们的痴缠。
翻墙头这招糊弄住了何书轩，却没有难住粉丝，当呼啸停下脚步，排在几个大妈后面准备买扒肉饵丝，两个女孩靠近他。
“你是《天龙八部》剧组的吧？”其中一个高挑地问道，“我见过你，在棚岛！”
前半句说得呼啸一愣，后半句让他二楞，旁边那个女孩补充说，“我们是晏颖的粉丝，在棚岛探过她的班。”
“哦，那群让我顾影自怜的粉丝啊，”呼啸恍然，“两个月前的事儿了，你们记性不错。”
第0045章 绯闻（中）
即便是呼啸这种不怎么看电视剧也不怎么追星的人，对十几二十年前的晏颖也有印象，更不要说她最忠实的粉丝，她们有的默默关注晏颖的作品和新闻，一个不落，有的追随她的行程，时不常去探个班，就像好朋友约见面一样。
偏偏晏颖也是这样的性子，对自己的粉丝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你们又来探班？”
这两个月以来，呼啸恶补了娱乐圈的各种名词，像她们这种成天啥事不干，就盯着明星行程跑来跑去的人，应该叫“大粉”或者“站姐”吧？
瞧她们身上的行头，宝格丽的手表，巴宝莉的提花外套，蔻驰的手包，“比晏颖穿得都好，她们是第三种人吧，有钱闲人？”
“仙姑娘这次演的是叶二娘吧，”身材高挑的姑娘外向一点，“要我说，我们仙姑娘演王语嫣都没问题！”
如果晏颖再年轻十年，这句话就真的不包含任何粉丝滤镜了，要知道晏颖当年的成名角色是《萧十一郎》里的沈璧君，也是武侠小说里的知名美人之一了。
对方这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呼啸只得笑笑，前面排队的大妈回过头，“王语嫣？你们说的是最近来的那个拍电视剧的？”
好不容易来个剧组跑到市区里拍电视剧，消息很快从微信朋友圈和各种街头巷尾的闲聊传遍每个角落，金庸武侠是少见的全年龄段都知道的作品，再加上在《天龙八部》原著里就明确写明了大理，这里的人们对这个剧组充满善意与好奇。
在呼啸想到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高挑姑娘抢先回答，“大妈，这位就是云中鹤。”
“云中鹤？”前面的前面的大妈似乎一直支棱耳朵听着，闻声回头，“就是那个坏蛋吗？”
严格意义上说，云中鹤在小说的主镜头里恶迹不彰，不过挂着“四大恶人”名头的他当然不是好人，被人说破他的角色，呼啸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继续“嘿嘿”。
“哎呦，大明星呢！”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大妈买完早饭，转身过来，“你不是电视上那个后
生嘛。”
呼啸一愣，电视？
三号大妈拍了下大腿，“你是那个半夜不睡觉举哑铃的小孩吧？”
好吧，看过那个真人秀的，呼啸看到微博上刷话题的人，下意识以为上点年纪的人不会看那个节目。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看过他电视上表现的陌生人，“是我，那个是我，只是我不是半夜不睡觉，我之前出车祸了，那时候在恢复性锻炼。”
“可怜的，”前面两位大妈麻利地买完早饭，一起过来围观他，呼啸也不好意思推开她们去买，听到她们惋惜的叹气，手足无措。
前两位大妈不知道“举哑铃”是什么意思，两个姑娘也不知道，三号大妈现场给她们科普，譬如一栋别墅，陌生的三男三女入住其中谈情说爱。
“这小孩特有意思，那些人学历高，工作好，就合起伙欺负他，”三号大妈看向他的眼神很是慈爱，大概是电视上略显怂包的表现激起了她的母性，看得呼啸暗暗咬牙，“连着欺负他欺负了两期，都把他气走了。”
真要说，其他五个人没有“欺负”他，准确的用词应该是“冷遇”，不过在这些热心大妈的眼中，这大概是同义词。
天生的中老年妇女之友？
说起来，他的真实年龄和她们差距也不大。
高挑女孩和大妈聊上了，另一个女孩掏出手机，根据大妈提供的几个关键词，成功在还未下热搜的词条上找到了呼啸，“‘健身哥’？你就是‘健身哥’？”
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间，呼啸深刻感觉到了传说中的“公开处刑”是什么意思。
苦笑，呼啸觉得这短短十分钟里填满了他的苦笑，一个女人相当于500只鸭子，这里有五个，2500只，呜呜渣渣倒在其次，提出来的问题都很难回答。
“看来你还真是明星，”高挑女孩伸出手，“我叫谭青，她叫张葆葆，很高兴认识你。”
呼啸握住了手，只是对方松得很快，“明星谈不上，一个新人而已。”
“知道你是新人
，不然也不会和素人去一趟恋爱真人秀，像你这么年轻的明星，有几个敢谈恋爱的？”谭青一副很了解也很理解的神情。
他和张葆葆握手打招呼的同时，大妈将早点摊上的早饭每样买了两份，在呼啸转过头的时候塞到他手上，“好不容易来一趟大理，多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
然后没等呼啸说什么，挥手离开。
每样两份，一共十八份早点，相当于吊着俩哑铃，呼啸只得高声道谢，至于身边这两个姑娘，“这个剧组谢绝探班的，别说你们了，媒体和演员探班都得提前申请，只有章导才能批准。”
谭青摇头，“前天和仙姑娘吃过饭了，只是刚出了一个限量款的芭比娃娃，我让美国的朋友给我发过来了。”
说着，将手上的袋子挂到呼啸小拇指上。
还真不嫌他十根指头全勒在塑料袋上，呼啸点头答应了，“好吧，我回去就转交给她。”
谭青亮出手机桌面，“我的微博昵称是‘倔强↑大小姐↓’，记好了，我粉你了。”
“我的是‘青青草原上的宝宝’，”张葆葆跟在后面说了一句。
这两个姑娘说走就走，呼啸踏上归途，在走进酒店的刹那，余光扫见那辆跟踪的汽车就在对面的街边停着。
暂时放下那些鬼祟的家伙，呼啸直奔609按下门铃，过了两分钟，身穿睡袍的晏颖探出头，“干嘛？”
“你粉丝送你的，”呼啸勾了勾小拇指，然后动了动无名指和中指，“本地特色扒肉饵丝，尝尝不？或者其他的，你看上啥就留下，买早饭的时候遇到好心人了。”
晏颖将门拉开一半，接过芭比娃娃的袋子，挑了一份烧饵块和一份扒肉饵丝，“谢啦。”
她没有请呼啸进屋，呼啸也没有贸然迈步，这一大早，其他人也没醒，他要是现在进去，一会儿从这个门走出来的时候被人看见就说不清了。
人言可畏啊。
只是呼啸没想到，他直奔609的动作，已经被对面616房间里的人看了个正着。
第0046章 绯闻（下）
若无所觉的呼啸吃过早饭，稍微收拾了一把就出去集合上大巴了。
这几天在租用市区内的景，譬如充当镇南王府的宅子，譬如租用郊区影视城里的皇宫，这其中没有呼啸的戏份，毕竟这些地方都不是云中鹤可以轻易登堂入室的，昨晚摸进镇南王府也是打了大理段氏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要是早一两个小时深入皇宫，和段延庆武功相若的保定帝大概率只凭他一个人就能除了三个恶人了。
他带着眼睛、耳朵和脑袋，准备长长见识。
和他这种急需补课的人不同，和湛与晏颖就没有出来，发给和湛的微信没有回复，大概率还没睡醒，吃过早饭的晏颖又回复了一条，她今天就不去了，上午补剧，下午逛街，很忙的说。
听上去的确很忙。
今天拍的是段正淳迎回老婆儿子和准儿媳，再带着他们进皇宫见保定帝，也就是昨天那场戏前面的剧情。
因为涉及到的人不少——其实本来不用很多，四大护卫，高昇泰，段誉情侣俩，段正淳夫妇和保定帝夫妇，再加上几个普通士兵就好，问题是章大导演非要搞大场面，让助理去招身材高大的群演，后来还是到当地大学找了一百多个大学生——演员们八点从酒店出发，八点半到片场，九点半化好妆，从六点就开始的片场准备还没有完成。
“道具组的哥们儿这么牛的吗？”瞟了一眼躲在遮阳棚下面的演员们，呼啸溜达到群演换装的地方，折射着寒光的“铁甲”一副一副得套在群演的身上，这些铁甲做得极其逼真，一米外都看不出破绽。
“外面是一层锡箔，”有个道具组的工作人员经过呼啸身边，瞧见他脸上的困惑，为他解释了一句，“里面有一层铝片，最里面是亚麻布，听着有响，看着是铁。”
糊一百多副甲，这些兄弟够不容易的，只是旁边有个哥们儿说破了秘密，“和人家影视基地租的。”
好吧，白感动了。
摆弄群演的任务就交给助理了，呼啸东张西望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张博，心说到底谁是导演，章敦儒在现场忙活，张博成天见不到人。
几个演员和带过来的马熟悉去了，有专门的驯马师在一旁辅导，所有参演人员都在做正式拍摄前的准备活动。
十点一刻，在章敦儒的过问下，各就各位，“a！”
呼啸斜靠在躺椅上，时而扫一眼演员们的表现，时而低下头滑手机，当他打开微博，惊愕地发现提示已经达到两千多转发，五千多评论和三万多赞。
点开，呼啸发现都是冲着他发的那条引体向上的视频，点赞最高的那位是“健身哥本哥出现了”。
这不奇怪，作为这段时期唯一一部恋爱真人秀，“我对你有一点动心”的收视率在同时段排名第二，节目中的嘉宾理所当然地享受到了近乎一线明星般的关注度，其他几位嘉宾，包括在呼啸离开别墅那天晚上入住的第七和第八嘉宾都有微博，节目开播后就各自收获了一批粉丝，只有“颇具个性”的呼啸，仿佛在节目中遭遇到其他嘉宾的冷遇一样，他
在宣发期也没了踪影。
许多观众很纳闷，也在官微下留言提问，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一个人，走了就走了，再牵扯进来干嘛？工具人，一次性的就好，用完就没。
一期过去，两期过去，那个人没动静，制作组安心了，然而第三期播出的当天晚上，这个被无视掉的人杀回来了。
“呼啸人生”，这是呼啸的微博名，最高杀到微博热搜榜的第九，很多人好奇地点进去，惊呼一声这人出现了。
然后就没了。
大多数人只是好奇这个人是否还在，看一眼就撤退了，一个活在梗里的人，人本身不是他们看重的。
这样已经让呼啸很高兴了，粉丝数从五百多僵尸粉，怒涨了四万多，许多私信安慰他看开一点，是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
“金镶玉？”呼啸摇头，“我又不是贾宝玉。”
看评论的当口，今天第一个镜头翻到第六遍了，群演砸了一遍，马乱走了一遍，雷蒙搞砸了其他四次。
他不会骑马。
这也就罢了，这几个演员里只有张子恒学过，没学过不怕，在驯马师的指导下让马迈两步就行，意思意思就行，这些马都很温顺——这是驯马师做过好几次保证的。
相貌英俊的雷蒙却和马的相性极差，容留他在它们的视线中晃悠就需要极大的耐性了，他要是敢往它们背上跨，它们的蹄子分分钟往他脸上踹。
把周围的马挨个换了一遍，甚至连张子恒的白马都不行。
“这怎么办？”
这不是小事，后面出外景的时候还要拍段誉骑黑玫瑰疾驰的戏份，走几步都不行，快跑就更别提了。
不可能让这么多人等一个人，就因为他和马不对脾气，章敦儒立马决定用替身，虽然让马走几步就得用替身实在令人抓头。
崔斌手下的武师就在不远，身形合适的有两三个，章敦儒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移开了，飘到群演的大学生，余光扫见滑手机的呼啸身上。
“让呼啸过来当个替身。”
这个临时起意不是贸然提出的，章敦儒还记得前天崔斌到他房间交换武打动作设计的时候，说过演员们动作练得最好的就是呼啸，那套删减版螳螂拳耍得有模有样，根据资料，他曾经在一家娱乐公司当过练习生，两厢一合，“就他了。”
在导演助理的引领下，呼啸呆呆地被领到化妆的房车上，戴上了段誉的头套，穿上了段誉的衣服——虽然他不想追求品如的刺激——走到雷蒙身边，同款段誉诞生。
“镜头变一变，从背面带一下就行，子恒一过来，你们就下马——你俩就换位，呼啸避开镜头下场，”章敦儒指示摄像机换地方，几个演员也要变走位。
纠正了一些小细节，第七遍开始。
呼啸虽然也没骑过马，做出来的样子还是合格的，镜头一转，大家下马，他立刻弯腰缩头得跑开，雷蒙挺直腰板，换了上去。
表演是很严肃的，然而有个群演笑场了，正好有个主
镜头将他扫进去了，又毁了。
整理情绪，再来第八遍，这回终于过了。
花了一个小时才拍完一个镜头，日头快升到头顶了，道具组说第二片场已经准备好，他们该移师了。
段正淳好不容易等回老婆儿子，高高兴兴带他们去见皇兄，一行人跨过街道，进入皇宫。
这段戏几乎全是呼啸骑马充当替身，左边是刀白凤，前面是段正淳，右边是木婉清，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真的成了这部戏的主角。
一行人走进皇宫，呼啸的梦就醒了，雷蒙挺身走进皇宫，他回到观众席充当看客。
继续滑手机，只是在主角的位子上坐了一会儿，手上的手机也不香了，呼啸无意识再点开微博，刚才点开过的评论突然新增了三万多条，私信几乎是刷屏式得刷新，“你算什么？”
“你是什么狗东西？你也配？”
“滚开！从仙姑娘身边滚开！”
“演个真人秀就飘了？”
“小心老子把你人肉出来，搞死你！”
哈？
身份变换的心情动荡还没消退，这群人哪来的？
仙姑娘？晏颖？
耐心地看了几条评论和私信，呼啸点开热搜话题，排在第二的就是“晏颖与不明身份男酒店约会”，爆料配了几张分辨率凑合的照片，晏颖的脸照得很清楚，朝她递早饭的男人有一个正面照。
要是换做其他时候也就罢了，呼啸健身的视频还挂在上面呢，两面一对比，“就是他！”
发现者在爆料的微博下留下定位，大量网友闻讯前来，在看过他前面的微博，判断出他没什么名气，除了在一个恋爱真人秀里有了个“健身哥”的名头之外。
“和一群素人搞在一起的没有任何作品的演员？狗屁！”
和其他人比起来，晏颖的粉丝倒还好一点，毕竟成名二十年的演员了，她的粉丝无时不刻想着把她嫁出去，只是这人才二十岁，“太小了一点吧？这都不是姐弟恋了，母子了吧？”
反而是路人战斗力凶猛，喷得呼啸血压升高，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这么骂过，即便以前打擂台赛之前的例行嘴炮环节，他也能和别人战个五五开，这种单方面挨骂被骂挺的感觉糟透了。
更遭的是自己和晏颖并没有所谓“约会”，也不像爆料中说的是情侣关系，“不过，这要是真的也不错啊，”呼啸如此想到。
正在呼啸想屁吃的时候，晏颖与和湛的微信前后脚赶到，“看微博了吗？”
“看了，没搞清楚啥情况呢就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发了一样的内容，顺便截了个私信的图。
“照片拍摄角度就在我对面房间，”晏颖很快回过来，“我联系过酒店经理了，他跟我推三阻四，我说我被偷拍了，他要是再拖拉我就直接报案了。”
“霸气，”呼啸只能如此形容晏颖的言行。
做法果断，结果也证实了晏颖的猜测，“是剧组的一个化妆师，下面的楼层满了，她被临时安置在了我们这层。”
第0047章 炒作（上）
呼啸和晏颖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不会是剧组趁机炒作吧？”
身在娱乐圈，炒作是常态，不炒作反而凤毛麟角。
现在已经不是酿好美酒之后担心巷子深不深的时代了，卖酒的人很多，买酒的人更多，如何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这是每一个利益相关方孜孜不倦思考的问题。
作为其中性价比最高的一个办法，“炒作”渐渐成了大家的首选，正着炒——本剧组的投资如何的壕，壕到无论服化道还是演员都是下足了银子。
也有反着炒的——演员新投入少制作烂，大家都来看看它能难看到什么程度。
炒多了，经验教训也就有了，无论正反炒，重点都落在作品本身，一旦炒翻车很难找补回来，于是侧着炒，也就是编造演员的绯闻应运而生，大多数人对桃色新闻都是喜闻乐见的，再不济也会溜几眼吃口瓜，曝光度就有了，广而告之的目的达成。
之后想圆回来也好说，只要绯闻期间回答媒体提问的时候含糊一些，凡事别说太死，等电视剧播出，电影上映之后，正大光明辟个谣，或者等热度淡去，观众自然就知道他俩是假的，绯闻功成身退。
话又说回来，没有绯闻的明星还算明星吗？
所以当他们两个想到可能是九爷策划的这波炒作，一时没了谈兴，不过现在就炒有点早吧？这才刚开机，按计划半年拍完，后期制作还要半年，加上宣发排挡，少说得两年后了，毕竟这是电视剧，定位上星上卫视的。
和湛发来的消息还在一个劲儿“滴滴滴”得响，“兄弟，你不能这样啊。”
“兄弟，你得好好想想。”
“兄弟，给哥个面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呼啸无奈回了一句，“你想说啥？”
前后两辈子第一次遭遇绯闻，呼啸还不知所措呢，这位老大哥却惦记着他和晏颖的关系。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这些话不太适合，和湛立马换了口风，“谁拍的？你们发现了没有？”
知道他们在怀疑是章敦儒，他的想法和他俩不同，“我觉得不是九爷的意思，虽然他以前也用过类似的招数，但这炒作的时机的确不对。”
就在呼啸和他们两个讨论的中间，微博热搜成功登顶，这也多亏同时段没有其他吸引眼球的新闻，不然一个过气和一个纯新人之间的绯闻没有这么顺利拿下榜首。
看过节目的路人观众贡献了第一波浏览量，闻讯赶来的晏颖粉丝送了第二波，然后就是各种看热闹不嫌大的吃瓜网友。
唯一可怜的就是一个预告今天中午12点发布新歌的歌手，他是照常发呢，还是推迟呢，心中的想法就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有人抢我的头条”。
呼啸不知道无数网友在搜索关于他的信息，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打开微博的消息会变得很卡，十几万条私信加起来够本辞海了。
“去找九爷聊聊吧，听听他是什么看法，”和湛出了个主意。
呼啸只想到了这个提议的第一层，和湛在第三层，不光是找经验丰富的前辈寻找帮助，也是隐晦地点出剧组里有人在搞事，作为凡事一把抓的导演加制片，他怎么可能会允许不稳定因素的存在。
昨天就布置好了镇南王府的内景，演员到位立马就可以开拍，第一个镜头还好，到第二镜头，南海鳄神出场就卡了两回。
也不算是谁的失误，话赶话的台词一时跟不上就得重来，导演很宽容，这些演员毕竟是第一次在一起搭档，未来会磨合出默契的，正好到午饭点了，“放饭吧。”
剧务十一点就去订餐了，导演发话，他立刻打电话通知送餐。
王府距离酒店有三公里，虽然开车方便，还是呆在剧组更省事，主演们也就没回，有的爬上大巴等盒饭，有的找服装师换衣服，吃饭前得去趟洗手间。
趁这个时间，呼啸跑到章敦儒身边，说出自己遇到的状况。
“绯闻？上热搜了？”
章敦儒一愣，他第一反应竟然也是这会不会是自己在炒作，毕竟是他剧组的演员在剧组入住的酒店被剧组的化妆师拍了照片发了出去，还是剧组正式开机的第二天，这个时机未免太巧了。
把助理招呼过来，章敦儒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就知道被安置在晏颖对面房间的化妆师叫方芳，又过了三分钟，助理皱着眉头回复，“不是她，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这话说得呼啸和章敦儒面面相觑，“谁？”
“一个私房照摄影师，不是咱们剧组的。”
九爷的脸色难看了，整个酒店都被他包下了，除了剧组成员就只有提供服务的酒店人员，这其中不包括任何人的家属，这是他事前再三强调的。
“那个化妆师在哪？”章敦儒的表情恢复日常，只是呼啸知道，化妆师要倒霉了。
趁等饭的时间，那个化妆师和其他几个小姐妹去隔壁街逛游了，接到未知号码的来点差点挂了，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惊，再听到拍摄于她所在房间角度的照片更是大惊，老实说出昨晚来找她玩的男朋友，加快脚步回到片场。
“他七点多的时候走了，”化妆师哭得嘤嘤嘤，“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刚给他打电话没接，微信也没回。”
章敦儒语气温和地问她，“我早前说过，非本剧组的人不得邀请进入酒店，更不允许留宿，这一点你知道吗？”
“……”化妆师的脑袋快垂到胸上了，只是嘤嘤嘤。
“两点之前，你把他找来，30％，剩下的我和他谈，两点钟办不到，这事儿就麻烦了，”章敦儒笑得越发和善，“我这个人最怕麻烦。”
即便是个傻子，看到章敦儒此时脸上的笑容也不会认为他真的很和善，不能说他大题小做，作为说一不二的导演，他身上最不能出现把控力不稳的状况，如果让其他演员知道，他的剧组随便外人进来拍来拍去制造麻烦，他在业内的认可度将会受到很大影响。
像是感觉到那股子杀气
，化妆师浑身颤抖着拨出电话，紧张得直咽唾沫。
打了十几遍，电话终于接通了，她顺手点了免提，那头似乎在微微喘息着，“什么事这么着急？昨晚还没吃饱？耐心一点，等……”
“不，不是，”因为紧张，化妆师没有听到喘息声，“早上你是不是拍照片了？”
“我又不是陈老师，”那头的语气认真了些，似乎明白了什么，“再说，咱们都老夫老妻了……”
“我说的是你拍的别人的照片！你是不是把照片发网上了？”瞥见章敦儒冷冽的眼神，化妆师连忙打断男友的打岔。
那边还在装傻充愣，“别人？我可没有那种兴趣，我是私房照摄影师，不是无良摄影师，你这个人啊……”
“喂，李波吧？”章敦儒要过手机，“我是章敦儒，你可以称呼我为‘九爷’。”
人的名树的影，在娱乐圈，“章敦儒”意味着出色的投资人和天才的大导演，在其他某些行业，这个名字不是那么广为人知，但这并意味着他没有涉足于此，许多人更熟悉“九爷”。
还在模特身上的李波连忙跳了下来，作为手疾到拍下呼啸与晏颖“恩爱瞬间”的摄影师，他对行业掌故知道不少，对这行不能招惹的几个人耳熟能详，这次要不是被人抓住小辫子，他才不会冒着触怒九爷的风险搞事情。
“是‘第八天’，第八天的人找到了我，他们威胁我，要我必须拍到有爆点的照片，”李波倒是老实，虽然隔着电话，直接放弃了抵赖和抵抗，“要不是走投无路，我绝对不想冒犯您，我……”
知道是谁在暗中就好办了，章敦儒不想听没营养的道歉，“你去非洲待半年吧，北非，立刻就走，没有我发话，不许回国，”说完挂了电话，转脸对依然在发抖的化妆师，“拿上合同报酬的三成，你可以离开了。”
一个恋爱脑的傻女人，略施小惩就好，一个利用女人还满嘴狡辩，甚至转脸就去偷吃的男人，应该让他尝到肉痛的感觉。
这是章敦儒此时想到的，只是手段老辣如他，也有想不到的事情，他几天后就忘了这码事，吓坏了的李波一直等着九爷的许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
北非一待就是五年。
这都是后话了。
知道“第八天”在使坏，章敦儒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这家杂志社的背景很复杂，五个股东里四个是外资，其中三个是跨国传媒集团，天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注资一家八卦杂志社。
有硬朗的外资，章敦儒一大半手段就没法用了。
呼啸坦承，前几天他丢出去一个“第八天”的狗仔，他琢磨着不会是他的举动惹恼了那家杂志社。
看出了他的怀疑，章敦儒笑着打消了他的疑虑，“第一，你做得很对，不管是不是记者，来自哪里的记者，没有我的允许就不能进到酒店里；第二，那是一支毫无底线的狗仔队，不会因为你彬彬有礼就少咬你一口，至于如何处理，就交给我吧。”
第0048章 炒作（下）
放下顾虑，呼啸向导演道了声谢，转身去吃盒饭了。
当然，他第一时间向晏颖与和湛说了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第八天’？”和湛结结实实惊到了，在圈外人看来，“第八天”就是一家八卦杂志社，第一时间曝出各种绯闻八卦，及时好看又详细，圈子里的人闻之色变。
在第八天的狗仔面前，明星？不存在的。
**？你在逗我。
有人会说只要不出轨不干坏事，怕什么曝光，问题是没有人想活在24小时不间断的聚光灯下，吃个饭被人实时直播，最好别喝酒，喝酒也别喝醉，无数人在盯着他们的醉态；在自家和老婆亲热一下，不拉上帘子就是想第二天上头条；还有就是呼啸和晏颖这种，单身男女，私下见一次面就足够写一千字的桃色故事了。
嗅觉如猎犬，行事如特工，下笔如流氓，这就是第八天狗仔的风格。
这也难怪和湛会惊讶了，他本人都吃过他们的亏，当他知道呼啸还拖走了一个第八天狗仔的时候，直接打电话过来，“牛逼，你牛逼大发了。”
吃着鸡腿盖饭，呼啸撂了电话，他的视线越过许多人，投到一位悄无声息到来的少女身上，“她怎么来了？”
作为女主角的王语嫣，出场时间不算很早，按照导演的话来说，詹子晴完全可以继续自己的行程，有她的戏份再入组。
就像和湛，他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离他的戏份还有半个月，明天有个视频网站的年度人物评选，这是他早就接受的邀请。
没有多少人看到詹子晴的到来，到片场来的她戴上了墨镜和口罩，一身米黄色的小风衣，顾着吃饭的大家没空留意是谁从身边走过去，要不是呼啸对她的身形非常熟悉，十有**也不会发现。
“到片场还穿成这样？”呼啸提高注意，低下头，只用余光追寻她的行踪，只见她径直走向一辆保姆车，车门从里面拉开，等她走上去，又关上了。
呼啸的眼睛眯了起来，嘴里的鸡腿味同嚼蜡，如果他的记忆没错，今天坐保姆车来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摆谱的雷蒙。
这几天没看出来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关系，呼啸深吸一口气，难道还不允许好看的姑娘接触其他男人，谈个恋爱了吗，再说，他们两个还只是几面之缘，一句话还没说上。
盯着时间，詹子晴十二点二十八上的车，十三点一刻离开的，呼啸睁大眼睛，认真审视她的一举一动，几秒钟后，无声地呼了口气。
午饭加休息，下午一点半，继续拍摄。
呼啸已经没心思观察他们的表演了，无意识地玩了会儿手机上的争上游，直到被一个混蛋十七张牌秒了，欢乐豆归零，他连消耗时间的玩意儿都没了。
点开旁边的图标，他冒着再次被卡住的风险上了微博，果不其然，点开信息页面更卡了，私信暴增到二十五六万条。
然而热搜榜第一被其他人挤占了，一个嫩模和一个富商的恋情被人捅破，重要的是，随后又有人言之凿凿地证明，说这个嫩模有一个演员男友，
更巧的是，这个演员男友所在的娱乐公司业内前三。
第一波三方齐齐否认，富商否认和嫩模认识，嫩模否认和富商有感情瓜葛，娱乐公司否认旗下演员有女朋友，更否认其和那个嫩模认识。
嫩模傻了，两边同时翻脸，心中的愤懑和急于出位的豪赌让她发起第二波，同时抛出与两边的亲密照片，还暗示有更进一步的实质性证据。
富商的老婆出面发文，力证夫妻感情稳定，嫩模只是一个居心叵测试图陷害“天真单纯的”富商的坏蛋；娱乐公司发了律师函，说造谣可是犯法的，他们公司旗下的演员有恋情自然会公布，截至目前，他们可以保证旗下所有演员都没有谈恋爱。
“让你背后的公司和我谈，”那家娱乐公司的老板转发了公司微博发出的公告，霸气放话。
呼啸赶上了第二波，热搜前十条里有四条被这段三角恋占据，至于他的绯闻，四十八名，快跌出去了。自己不再受那么多关注了，呼啸乐于吃瓜的一面上线，正好可以驱散一些心中的郁闷。
嫩模叫伊丽莎白，没点开词条还以为是个外国人，真正看了才知道，这姑娘一点外国血统都没有，只是起了个英文名作为艺名，随着在模特圈有了些名气，本名渐渐不显。
“天真单纯”的富商叫班杰，一个五十八岁的房地产商，身家有十几个亿；演员叫张天卓，四十一岁。
对了，嫩模今年十九岁。
“大叔控？不对，这都快成大爷控了，”看着营销号贴出来的三张照片，呼啸胡噜下巴，“这应该是‘一树半梨花压海棠’吧。”
大多数网友都认为这三人的确有关系，空穴来风必定有因，一个巴掌拍不响，还有什么来着，反正他们没关系就有了。
但伊丽莎白自己不这么认为，富商夫人的文章与娱乐公司的律师函让她出离了愤怒，在收到一些有口无心纯属挑事的私信后，她上传了两段视频。
全网震惊，呼啸第一次看到热搜第一条爆了。
微博宕机。
他当然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众多吃瓜网友和他一样都懵逼了，谁能想到伊丽莎白竟然把他们做那种事儿的视频发到网上？虽然有管理员第一时间删除了视频，自有牛人秒缓存了视频，截取其中几张清晰的劲爆的照片发了出来。
第三波，卧槽马，将军。
网友尚且如此，其他两边更不要说了，这种自损三千伤敌八百的招数使出来，没人能招架住，他们没有很快回应，大概在紧张商量对策。
趁着爆料的空档期，呼啸通过浏览图片，几乎看完了那两段视频，说起来两段视频加起来才十分钟，还是完整过程的那种，班杰就罢了，张天卓算是正当年吧？
“啧啧，可怜的。”
这瓜吃得心满意足，呼啸很开心，毕竟有他们出头挡刀，他的绯闻词条已经消失了，忽的心中凛然，“‘消失’？”
时机这么巧，就在他绯闻趴在榜首的时候？
很多人在期待“售后”，这顿三角恋的八卦却就此没了下文，反正不混娱乐圈的富商没再
更博，演员接受一部法国电影的邀请，出国拍戏去了。
作为八卦与视频的女主，伊丽莎白华丽转身，从一个三线嫩模，先是成为年度新秀模特，然后跨界拍戏，风生水起。
这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此时想到章敦儒背后下了多少力气，呼啸深切明白，成为演员呼啸的他，必须尽快熟悉这个行业的规则，包括明面上的，以及不能宣之于口的，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剧组的拍摄继续进行，王府的戏份，天龙寺的戏份，然后转场，前往张博查看确认的外景拍摄地，开始下一阶段的拍摄：初入江湖的段誉。
拍到第三天，替身呼啸再现，骑着木婉清爱马，黑玫瑰，一路疾驰，然后是第六天练习凌波微步的某些脚步镜头。
就为了那几个脚步镜头，化妆师和服装师细心抠着每一个细节，包括小腿大腿的粗细，脚丫子的大小，腿上布纹的阴影，看得呼啸直摇头，就因为雷蒙一个人手脚不协调，这么多人都要为了他一个人忙活。
呼啸很难说，自己对雷蒙的敌意来源于什么，是在他演过段誉替身后生出的野心，还是詹子晴隔几天都会去雷蒙的保姆车待一两个小时，他只知道自己很不爽。
相当不爽。
这处外景也有云中鹤出现，三个恶人围着瑟瑟发抖的木婉清，聊着他们的话题。
也许是借由章敦儒的批评确定了自己的扮演方式，也有可能是这段时间见识到另一个层面的风刀霜剑，呼啸的表演自然多了，几次ng都不是他的原因。
那个带手指头的奇门兵器耍得像模像样，取材螳螂拳的功夫打出来比王府四大护卫高级多了，不说四大护卫和晏颖、彭博，章敦儒和崔斌的眼神也不由得落在他身上。
“不用后期特效，他的功夫本身就很有武侠感，”本来不无不可地接受一个配角推荐，章敦儒现在才明白，这个配角的性价比高得离谱。
出外景不等于要风餐露宿，导演让剧务包了附近县城的一家酒店，大多数晚上还能休息得不错——除非拍夜戏。
经过与导演的又一次谈话，呼啸接受了充当雷蒙动作替身的工作，这就等于雷蒙拍戏的时候他必须到场。
刚谈完就拍了段誉夜奔的戏份。
身兼两份工，呼啸也没停下锻炼自己的身体，每天回到酒店都会撸一个小时的铁，在见识到那么多不稳定因素之后，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这副身体。
大概是提醒了几句漂亮的掌法，饰演钟灵的周煦丹和呼啸渐渐熟悉起来，两人在拍定妆照的时候就见过一面，直到大半个月后的现在才终于说上话。
出身播音主持专业的她本来按部就班会成为一个主持人，没想到闺蜜给她报名参加了一个古装电视剧的演员海选，周煦丹凭借扎实的基本功碾压了绝大多数参选者，出演了第一部戏，稀里糊涂就给自己转了个行。
这两个行业有一定相关，却也有很大不同，周煦丹花了很大功夫和心思才弥补上自己的短板，所以看到同样在艰苦努力的呼啸，忽然生出几分同病相怜来。
第0049章 拍摄进行中（上）
第一个外景地拍了12天，剧组转战江南，找了个游客少一点的古镇，继续拍摄姑苏的剧情。
只是少部分人的场次，其他演员到附近的城市自由逛吃，保证一声招呼，几个小时就能到场，毕竟合同上的数字不少，足够买通他们推掉绝大部分活动，专心于这部戏的拍摄。
曼陀山庄和听香水榭的戏份拍了一个多星期，呼啸终于真切欣赏到了詹子晴的扮相，不愧是传说中的神仙姐姐，冰肌玉骨，气质脱俗，一身淡粉色衣衫，一双如水的眼眸，看得他心惊肉跳。
对其他人的视线也很留意的呼啸，自然也注意到了雷蒙，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詹子晴身上，虽然段誉看王语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他的眼睛里却多了几分令呼啸不舒服的意味。
那是占有欲。
面对美好的事物，人们都会不自觉地想去攫取这种美好，一部分人压抑了自己的冲动，另一部分付诸行动。
雷蒙就是行动派。
他高中时喜欢摇滚，就组建了摇滚乐队；想登上更高的舞台，就去了韩国当练习生重新开始；遭遇瓶颈，就毅然回国再次启程。
按照近几年流行的词语，他这是勇于走出舒适圈。
詹子晴很好，好到很适合做他的女朋友。
从此，这两人的“约会”不再仅限于保姆车，借着聊剧本的名义，他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
一直提醒自己现在是个演员，而不再是上辈子那个肌肉比脑子快的暴力狂，呼啸还是差点忍不住想去捶他，幸亏詹子晴很注意保持身体距离，看得出来，她目前的态度还没有被打动。
“但也只是时间问题，”呼啸喃喃自语。
英俊，留学，摇滚，组合，老板，这些词语加上只有25岁的年纪与丰富的待人接物技巧，在女性中间，雷蒙的魅力难以抵挡。
每天，呼啸都会从晏颖那里听到关于雷蒙好帅啊啊啊的花痴言语，同时，和湛也会和他说詹子晴是多么美丽端庄。
姑苏的戏份很快结束，剧组前往邻镇的杏林，先行一步的张博已经租下这里作为拍摄地。呼啸从剧务和导演的对话中才知道，原来张博的任务和一般的副导演不太一样。
他负责从海量的候选景点中筛选出合格的地方，然后亲自到现场去考察，再和章敦儒汇报，确定拍摄地。除此以外，他还带着一个小型摄制组，按照导演的要求拍摄许多空镜，以备后期剪辑。
在杏林拍摄的是一连串戏份，丐帮帮众反叛，乔峰在处理这场反叛的过程中意外被揭出自己其实是契丹人后代的身份，乔峰失意离去，段誉和王语嫣等人，以及没来得及散去的丐帮众人被四大恶人引路的一品堂高手一网打尽，只剩下身负凌波微步的段誉背着王语嫣脱身而去，并为了护她周全，不善拳脚，也厌恶学习武功的他拼死一战。
呼啸本身的戏份只有和一品堂一起出场的三个场次，和一个丐帮长老打一场，只是之后段誉迎战一品堂高手与慕容
复，这些武打的戏份也离不开他。
别的不说，雷蒙私底下疯狂练习动作，为了让自己的手脚舒展，不惜从最简单的广播体操练起，女人眼神里的好感让他飘飘然，男人眼中的不屑刺激到了他，他们似乎将他的成名尽数归因为这张脸。
“你们等着看吧，我的成功是因为我不光长得帅，我还足够努力！”雷蒙暗下决心。
大量演员聚齐，章敦儒还临时打了好几个电话，确保从附近几个镇上招募的群演能够及时赶到。
杏林里的戏没说的，大段的台词，乔峰小露身手，包括罕见的“擒龙功”……拍摄稳步推进，很快，乔峰下场，一品堂一众恶势力登台。
南海鳄神冒个泡就被段誉说走了，云中鹤和叶二娘代表四大恶人亮个相，云中鹤越众而出，与丐帮的奚长老战在一起。
只要打起来，呼啸就自在多了，虽然手里攥着那根钢爪，照样耍螳螂拳，反倒是饰演奚长老的演员，因为钢杖的动作不到位，ng了十几次，在崔斌一点一点抠细节式的辅导下，花了两个小时才拍完这一个场次。
接下来的戏份就有趣了，一品堂用悲酥清风放倒了所有人，除了百毒不侵的段誉，段誉将王语嫣抱上马，落荒而逃。
这期间需要“凌波微步”。
所以在雷蒙抱起詹子晴跑出两步，就换呼啸继续抱，镜头带到身后，跑到马旁边，再还给雷蒙——就因为他始终无法搞定自己的手脚，这一个镜头像是拆成好几份。
对呼啸却是好事一件，他终于有机会和詹子晴搭上话了，状似无意走到她面前，又好像刚看见她，强行让自己正常一点，“你好。”
“嗯，你好，”詹子晴脸上浮起笑容，只是这份笑容有着一抹难以捉摸的促狭。
努力镇定心情的呼啸没能看出来，“等会儿我会再当雷蒙的替身。”
“嗯，我知道，”詹子晴将笑意憋了回去，回答得很简练。
要命了，呼啸顿时感觉自己上辈子四十多年白活了，连和女孩子搭个话都不会？想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嘴，一个话题也想不起来。
聊聊天气？
大哥，现在是下午四点，一天都快过去了，再说，许多专业社交书籍里都写到，陌生人之间没话找话的话题top3里就有天气。
聊聊午饭或者晚饭？
熟人还好，他们俩才说了两句话就聊这个，饭桶吗？
聊聊拍戏？
这是准备向前辈请教？
呼啸忽然很想掏出手机搜索一下，这么走过来太冒失了，他应该做好攻略的。
眨了眨眼睛，瞥见呼啸的脚步往后慢慢挪，詹子晴问了一个让他呆若木鸡的问题，“你是要回去百度吗？”
“啊？”
“百度一下如何搭讪？”詹子晴调皮地眨了下左眼，“还有，如果正确的公主抱。”
“啊？？”呼啸一时没听懂，不过大脑很快恢复运转，剧本里的“抱”
被她转译为“公主抱”，即便没谈过几次正经的恋爱，“公主抱”这个词语的意义和应用场合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只是这么几句话，呼啸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形象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活的少女，她不再那么高高在上。
两人的聊天被章敦儒打断，他们两个需要和雷蒙一起去熟悉马性。
“修罗场，这是修罗场，”呼啸心中大喊。
这还是从他担任嘉宾的节目的弹幕里学到的，彼时三个人所在的厨房被观众称为修罗场，然而他们三人之间其实没什么关系，他后来从微博的路透中得知，参与节目录制的几个嘉宾，虽然在节目的结尾有表白环节，也有人接受了，下了节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除了依然在微博里互动配合节目宣传之外，现实中老死不相往来，节目里表现的“好感”，“吃醋”之类，都只是节目效果而已。
现在他们三个人却不是这样，雷蒙和呼啸确实喜欢詹子晴，所以围在这匹马周围的三个人，气氛怪怪的。
的确很怪，估计这匹马也在想，为什么这两个人类会轮流和另一个人类骑在它身上？
和女人陷入恋爱中大多会变得迟钝不一样，男人在荷尔蒙的作用下会变得敏感而冲动，之前压根没放在眼里过的呼啸忽然闯进雷蒙视线中，虽然这个替身替了他好几场戏，虽然这个替身还是这部戏的配角，雷蒙从未将他放在眼中，怎么说咖位之间有很深的鸿沟。
直到此时，他敏锐地发现呼啸眼中的爱慕。
现在的情况是，呼啸知道雷蒙对詹子晴的好感，雷蒙知道呼啸对詹子晴的好感，而詹子晴知道他们俩对她的好感，也知道他们两个已经知道对方对她产生了好感。
由此，修罗场形成。
性情温顺的马儿瑟瑟发抖，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抖。
导演一声令下，各就各位，丐帮众人纷纷倒下，一个契丹人冲向王语嫣，段誉一记六脉神剑斩断他的胳膊，抱起王语嫣就跑。
叶二娘射出暗器，却被脚下走着凌波微步的段誉若无所觉地躲开了，一溜烟跑到马旁，将被悲酥清风麻倒的王语嫣放到马上，自己也跳上去，一抖缰绳，逃之夭夭。
说起来简单，章敦儒和崔斌也只是想借助呼啸的身手给段誉一个挺拔的身姿，至于神奇的凌波微步，还是得靠后期特效。
然而呼啸的表现让他们大吃一惊，明明怀里抱着一个人，脚下的动作丝毫不乱，步伐稳扎而灵动，八卦掌的步法混合梅花桩拳的步法，再加上街舞的动作，他玩出的花样比崔斌设计出来的还要漂亮。
詹子晴的感觉和旁观者又不同，雷蒙也有肌肉，抱起她跑两步这么点距离都在晃悠，反观呼啸，脚下边跑边做动作，腰背挺直，两条臂膀还很稳当，呼吸竟然也没乱，跑了三遍，大气都不喘一口。
雷蒙在一旁暗自懊恼，詹子晴缩在呼啸的怀里，一双眸子被眼皮挡在后面，看不清里面飘过怎样的思绪。
第0050章 拍摄进行中（中）
演戏嘛，都是工作。
第一次触电影视剧的雷蒙如此安慰自己，他的演戏经验比呼啸还不如，一直在出唱片、开演唱会，参加各种活动的他还是第一次拍摄电视剧。
拍完杏子林的第二天，磨坊之战开拍。
段誉和王语嫣暂时逃脱敌人的追击，虽然前者身负江湖中一等一的神功，后者熟知江湖各家各派的武功绝学，这两人却毫无行走江湖的经验，停下歇息的时候直接将马放在路旁，生怕身后的追兵看不到。
这段就是雷蒙负责的文戏了，他需要表现出对詹子晴的痴恋，心中本就有好感，演出来自然顺畅。
这回轮到呼啸不爽了，虽然詹子晴只露了两个肩膀以示衣衫不整，周围演职人员闪烁的目光让他感到不快。
这种感觉很快引起他的警惕，认识不到一个月，说了两句话加几个语气助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吃醋。
接下来，考验两位导演、众位摄像师、道具组和十几位参演者的时候到了，如此狭小的地方，呼啸和雷蒙要怎样切换正脸说台词和背身做动作的顺序。
一顿折腾，用了些时间摸索步骤，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拍完这段，成功过关，章敦儒特意给剧组放了两天假。
反正接下来要换另一个拍摄地了。
“九爷这么有钱的吗？”呼啸不是之前的小白了。
棚岛为什么发展得那么好？大多数剧组的投资都是严格把控的，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会经过核算，利用棚岛这个现成的拍摄基地，或者搭个拍摄棚，亦或是干脆扯个绿幕等后期特效和抠图，无论如何，花钱也要比满世界找外景拍摄省钱得多。
最近有点入戏，和湛喝酒换成碗了，好在他还没傻，选的是低度酒，仰头喝干一碗，重重磕在桌子上，偷瞄了一眼包间的房门，压低声音，“偷偷告诉你，九爷的钱，有一部分来路不算干净。”
这哥俩儿趁休息的时间跑到附近的镇上吃饭，呼啸老老实实点了一个水煮牛肉和糖醋里脊，就着五碗米饭——这家店的碗比较小——哼哧哼哧地吃，和湛要了一个小碗羊肉面，吃完了就开始一碗一碗喝酒，两个人就聊了起来。
听到和湛这不算爆料的爆料，呼啸咧嘴一笑，微博有几个营销号模模糊糊地点出了这一点，哪怕是深恨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他们，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倒是能百度出一些陈年旧事，但都是不知真假的网友在絮叨，真相如何谁都无法确认。
也许他是一个富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呢，揭开“黑幕”不是什么违法行为，而是一段狗血的豪门恩怨也说不定。
人家的钱哪来的，他们两个也管不着，都还在他手底下干活呢，说话间，这个话题被跳了过去。
“小呼，你想过未来的打算吗？”和湛的语气严肃了许多。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能参演金庸武侠剧是个难得的机会，但他演的是云中鹤，作为一个20岁的年轻人，外行人看这算是
一个不错的起点，圈里人却明白，也许他一辈子就只能待在这个起点上。
饰演段正淳的张子恒，饰演南海鳄神的彭博，还有吴瑶、李丽……他们都是如此，美其名曰“绿叶”或“金牌绿叶”，但谁又心甘情愿永远演配角？
但是没有办法，主角总是别人的，不想演配角的人就会无人问津，连一个进组的机会都没有。
“出名要趁早”，这句话流传了多少年，依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没有荣誉加成——譬如边江龙身上的全国武术冠军；没有专业支持——包括最对口的表演，相近的舞蹈、主持也可以；没有人脉帮忙——一个月前的胡梦，为什么嘉宾们敢怒不敢言，她身后站着大导演；没有金钱开路——典型就是宓婠，靠着富豪老爹，一票亲友就鼓捣了一部网剧……
谁能肯定一定能靠自身实力大红大紫？
和湛本身就是表演专业毕业的，也赶上了武侠剧的好时候，这才成就了昔日的武侠小王子，现在已经不是武侠的时代了，被翻拍无数遍的《天龙八部》虽然经典，虽然制作精良，收视率未必会强横到什么地方。
“也就是说，这部片子实现了你从龙套到配角的飞跃，但它不是你的代表作，你必须尽快找到你的代表作，否则等你再大几岁，你就要被淘汰了。”
这是拥有这副20岁的身体后，呼啸第一次听到自己面临淘汰，才20岁就要考虑被淘汰的状况了吗？
仔细想想，这行的更新迭代的确很快，拿眼前《天龙》的几位主演举例，除了设定上岁数就要大一点的乔峰，25岁的雷蒙已经成名多年；21岁的詹子晴在这行待了18年，早在5岁就出名了；表演专业出身，今年25岁的栾晴已然位列一线数年；饰演虚竹的张冬亚也才22岁。
呼啸能在几年间出演男主角吗？
“两个选择，”和湛先举起一根筷子，“第一，继续留下来碰运气，万一呢，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举起第二根筷子，“第二，去充电。”
没等呼啸发问，他就解释了，“充电也分不同的方法，有模有样地报个表演训练班，我有这方面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或者，我也可以送你到话剧院实习。”
各行各业都有鄙视链，演艺圈也不例外，抛开形形色色的从业人员暂且不提，电影演员通常会鄙视电视剧演员，一个明显证据就是电影演员极少会出现在电视剧中——那些偶尔触电一下电影的电视剧演员除外——鄙视理由多种多样，最常用到的就是“电视剧演员的演技太差了”。
话剧演员通常会鄙视电影演员，因为论演技，常年在成百上千观众面前现场表演的他们不会比电影演员差，他们嫌弃后者身上过度讨好市场的铜臭味。
参加表演班可以让他接受系统化的学习，去话剧院实习可以接受熏陶，摆在呼啸面前的两个选择都很不错，但他沉默片刻，还是婉拒了。
朋友之间交往，讲求的是平等，一味欠人情就不好了。
前前后后讲了很多，和湛认为自己尽到了一个前辈和一个朋友的义务，不再啰嗦，话题又转到喜闻乐见的女人身上。
“喂，你看出来没有，雷蒙看上詹子晴了。”
大概只有瞎子才没看出来，雷蒙主动订饭，说是“詹小姐最近是不是瘦了”，主动买花，说“人比花娇，如此漂亮的姑娘怎么能没有鲜花陪衬”，还有各种各样闪亮的小饰品，殷勤的程度让剧组里的姑娘眼热至极，只是各自照了照镜子，唯有叹气。
比起自己的职业前景，呼啸对这个问题更挠头，站在中立的旁观者角度，雷蒙做得够好了，他觉得如果他是她的话，即便没有接受，也会有某种程度上的回应，但她的表现始终是敬谢不敏。
“照我看，他们俩说不定正在搞地下恋，”和湛倒满最后一碗，“这行隐婚隐恋的人多了，他们两个这样也很正常，都还年轻，都处于事业的上升期，的确应该瞒着点。”
这一说把呼啸说得心惊肉跳，他想起詹子晴曾经好几次走上雷蒙的保姆车，一待就是几个小时，片场拍摄时的尴尬说不定不是两个陌生的男女要表演亲近，而是他这个外来者掺进到他们两个中间了。
本来是出来散心休息的，呼啸更累了，甚至在吃完之后要了一瓶白酒，瞥见和湛奇怪的眼神，“喝点酒，睡个好觉。”
然而无数事实证明，宿醉之后，第二天起床头会疼。
呼啸不记得昨天喝了多少，看出他不高兴的和湛，在回到民宿后又出去买了五瓶白的和两斤猪头肉，两个人从下午两点喝到四点，中途吐了两次，睡了一觉。
到夜里十点，呼啸爬起来，又出去买了一趟，回来推醒和湛继续喝，喝到十二点多，各自昏睡过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一点。
搜到附近的饭店，订了两份酸辣汤，呼啸习惯在宿醉之后喝一碗酸辣汤解酒，看了一眼隔壁床上死猪一样的和湛，他摇了摇头，“年纪大的人，果然不行了。”
等待和湛苏醒的当口，呼啸翻出剧本，因为担任雷蒙替身的缘故，他的剧本换成了和几位主演一样的完整版，他不光要准备云中鹤的，还要琢磨段誉的打戏。
别的不说，少林寺大战就是重中之重。
思考得有些入神，呼吸不知不觉就连同给和湛剩下的那份酸辣汤也喝了，正好最近二十四小时没吃什么的肚子饿了，两份酸辣汤下肚更加开胃，点了100串羊肉串和一件啤酒——白酒解酒的方法除了酸辣汤，还可以喝点啤酒。
大概是闻到了肉味，和湛爬了起来，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会儿，和呼啸比赛着吃完喝完，在各自的床上躺尸，无意识地看着电视。
“《笑傲江湖》？”呼啸瞄到右下角的剧名，再看屏幕里正在一群人当中耍剑的男人，“湛哥？”
自己的代表作，和湛怎么会不认识，再说现在播的就是他，“说起来，当自己变成观众，在电视机前看自己的戏，总会有一种羞耻感。”
第0051章 拍摄进行中（下）
说曹操，曹操就到，重新开工没几天，胡梦带着一个拍摄组赶了过来。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呼啸是懵逼的，虽然他知道“娱乐是个圈”，这么快见到对方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胡梦吃惊于他的吃惊，“你不会认为在荒岛上拍完就算完了吧？”
电视剧有头有尾，真人秀当然也有，“秀”本身有开头和结尾，制作成节目也会有开场和告别。
譬如“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呼啸等人走进别墅就是“秀”的开头，素人嘉宾互相告白就是结尾，演播室的明星嘉宾交代节目的用意就是开场，为普通男女的感情流露嘤嘤嘤流泪，然后挥别观众，这就是节目的结尾。
要不是那个节目组的人员根本没有把呼啸看做是节目的正式成员，他应该和其他人一起参加节目的发布会，然后在节目的播放期间配合宣传。
“极限求生”的开头结尾已经拍摄完毕——匆匆看了一眼合同就签下名字的呼啸不知道，那个节目的固定嘉宾是边江龙、孙贝妮和杨宇，分为三个阶段，荒岛只是第一站，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里，搞定了耗时半个月的第二站，整个节目需要剪辑出正片了，胡梦带着一群人为每位嘉宾拍摄短片。
同楼层走过来走过去的人看着举着摄像机的一群人，好奇地向里张望，这个剧组连探班都禁止，竟然还有摄像师能进来拍摄？
当他们看到一个化妆师、一个灯光师和两个摄像师围着呼啸转的时候，他们心中的惊讶更甚，“这是怎么回事？”
要是没有她舅舅的关系，胡梦不可能堂而皇之走进剧组入住的酒店拍摄，望了一眼状似无意走过的人们，她朝呼啸重重点头，“你这回是交好运了。”
“这还不算吧，要是哪天能在瞿导的片子里跑个龙套，那才是真正的交好运。”
这是老调重弹了，当胡梦和他们几个关系缓和之后，类似的玩笑说了好几遍，胡梦并不讳言自己的舅舅，只是每次听到他们如此推崇，脸上的笑容就很微妙。
胡梦来得匆匆，去得匆匆，又拍完和湛之后就走了，连顿饭也没吃，临走还留下一句话，“节目开播的时候你们得来参加发布会和点映。”
听起来很正常的样子，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章导准备加快拍摄进度了，在收到财务的报表后，他终于意识到如果再这么拍下去，这一部电视剧将会花去他过去拍摄五部的钱，回报却未必能可观到有五倍。
《天龙八部》有三个主角，三人有流向不同的故事线，章敦儒挑出其中的重合部分优先拍摄。
整个剧组顿时动了起来，快节奏地补了两天镜头，一行人立马飞往少林寺，先有章敦儒打招呼，后有张博亲自上门商量，他们剧组竟然可以在少林寺实景拍摄故事中最精彩的两场战斗之一——少室山之战。
呼啸很紧张，凌波微步好说，六脉神剑只能靠后期了，这是段誉的翻身仗，也是他的翻身仗。
之前休息的两天
，呼啸与和湛喝了两天，享受了一个男人般的假期，等他回到剧组，他惊讶地发现詹子晴和佟备走得很近。
自从开机仪式，佟备请了一个月的假，直到拍到磨坊之战他才回来，他饰演的就是假借李延宗之名的慕容复。
按照戏份，和詹子晴对戏最多的就是佟备和雷蒙，只是前者一直不在，呼啸才一直盯着雷蒙的动静，她却没想到，现实中的王语嫣竟然也和慕容复走得那么近。
“也许他们两个只是培养默契，毕竟要演对手戏，”同样看出苗头的和湛拍了拍他的肩膀，“演员嘛。”
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毕竟佟备的长相或许比雷蒙弱一点，身上的成熟气息却更加浓郁，今年32岁的他正处于男人最巅峰的年纪，刚从好莱坞拍完一部电影回来的他也算走向事业巅峰的阶段，这种对手是谁也不想遇到的。
剧务和道具组提早两天动身准备，就算这样，片场的改造和招募群演也花了五天时间，包括少林寺上下僧人，灵鹫宫及其麾下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属下，大理段氏君臣，丐帮上下，星宿海的乌合之众以及燕云十八骑，还有众多闻讯而来的江湖人士，这其中涉及到的人物多得要命。
场面越大，章敦儒越兴奋，他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精神亢奋地准备场景的每一处细节，过问每一堆群演的招募情况，以及他们的衣服、武器……
五天后，少室山之战正式开拍。
第一场是慕容复对阵星宿海门下，随着少林寺众僧的下山，两方罢手，然后是化名庄聚贤的游坦之带着瞎眼的阿紫率领丐帮赶来，为阿紫出头的游坦之和丁春秋交手，稍占上风，然而终究不敌巧计以阿紫为质的丁春秋，甘为其爪牙。
恰在这时，此时已经改回原名的萧峰与燕云十八骑杀到，烟尘散去，天下第一豪杰重回中原江湖。
少室山之战的气氛开始升腾。
只是拍这么点戏份就花了一天的时间，大部分时间花在引导和修正众多龙套的站位和表现。
呼啸看得热血沸腾，因为第二天就该他上场了。
萧峰到场，听到星宿海门下吹捧丁春秋的武功远胜降龙十八掌，虽然远归契丹，对丐帮的归属感依然强烈的他立马出手，逼退丁春秋，从他手中救下阿紫，然后坦然面对举世为敌的局面，丁春秋、游坦之、慕容复首当其冲，他以一敌三，力退强敌。
段誉和虚竹越众而出，三兄弟当众结拜，虚竹第一个冲出去截下丁春秋，段誉则挑衅慕容复，本就对他一肚子火的燕子坞主人当然不会让他，化名李延宗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这个小白脸和自家表妹亲亲我我，虽然对表妹的信心很足，对觊觎她的人却充满了敌意。
段正淳和南海鳄神想救下被慕容复蹂躏的段誉，却差点被他宰了，看到父亲命悬一线，这个对武功充满厌恶，从未老老实实修炼武功的贵公子终于使出六脉神剑。
萧峰对上最后的游坦之，六大高手将
少室山之战推向顶峰。
前面踩脑袋的情节，雷蒙演了，六脉神剑一出，呼啸开始替身工作。
这段戏份拍了两天，随着众多势力登场，每个镜头都需要他们的配合，镜头拍了一个接一个，章敦儒总是摇头，他觉得还可以做得更好。
紧接着慕容博和萧远山亮相，当年旧事被掀了出来，呼啸就换上云中鹤的妆，这种场面，四大恶人当然也是要到场的。
虽然只是背景板。
然后就是扫地僧的戏份了，呼啸也终于知道扫地僧的扮演者了，“导演早就定下自己演扫地僧了？”
趁着化好妆的导演指挥站位的工夫，呼啸和身边的彭博聊了几句，彭博压低声音，“这是九爷对自己的隐喻，‘扫地僧’可是武侠人物中有名的无敌啊。”
无敌吗？
古往今来，各行各业，又有几人能说自己是真真正正的无敌？
少室山的戏份之后，就是西夏求亲，剧组找了个西北省份的影视城，尽量寻找西夏皇宫的感觉。
这中间，呼啸的戏份也就只有救下王语嫣一个镜头，之后就只能旁观，旁观到萧峰被困，中原武林救援，在雁门关下逼迫耶律洪基一生不再南下出兵，随后，萧峰自杀。
看上去很悲壮，但这只是三位男主重合的戏份拍完了，他们各自的故事线还有的玩，譬如段誉与虚竹参加的珍珑棋局与灵鹫宫，段誉自己的父母双亡，虚竹从一个小和尚是如何连破数条戒律并成长为灵鹫宫主人的，乔峰是怎样变成萧峰，和阿朱如何相恋到人鬼相隔，又带着受伤的阿紫来到大辽，成为南院大王……
张博和导演助理各领一组人，三个拍摄组分头拍摄，由此，拍摄进度大大加快。
少室山之战后，晏颖的戏份就杀青了，呼啸多撑了半个月，也到了离开的时候，段誉的武戏基本拍完了，雷蒙巴不得他赶紧滚蛋。
领了片酬五万块，给剧组买了可乐，呼啸挥别了剧组的人，到酒店收拾好行李，坐进前往机场的出租车，手机响了一声，微信来了一个好友申请，“北雁云依”。
备注是“子晴”。
呼啸愣了几秒钟，赶紧将她加为好友。
“喂，跑得那么快，”对方立马打了行字。
“戏都拍完了，我得回去了，”呼啸想了想，还是照实说。
詹子晴看着桌子上的《沟通的艺术》，叹了口气，发了条语音。“我给每个杀青的朋友都准备了礼物，每一件都送出去了，谁想到你跑得这么快，礼物砸手上了。”
“那就先留在你那里，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我吧，”呼啸同样回了一句。
下次，下次一定。
将近两个月的拍摄累得要死，呼啸回到位于棚岛的别墅中，却也懒得出门，订了些蔬菜和牛羊猪肉送上门，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舒舒服服休息了好几天。
总算演员的专业苏醒，呼啸打起精神，重新回归棚飘的身份。
第0052章 特约演员（上）
因为之前有被提醒过，呼啸借着休息的几天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能够出演《天龙八部》里的云中鹤，并不代表其他剧组也会邀请他扮演配角。
毕竟《天龙》还没拍完，距离播出也有一段时间，即便播出，他这个男十几号能收获到多少关注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演得了配角，替得了男一号的身，也能老老实实继续跑龙套，沉下心去，这就是呼啸现在需要去做的。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早上四点半起床，洗漱后骑着电动车来到茶楼，周围已经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等上了，呼啸将车停在斜对过的自行车停车场，在旁边买了个肉夹馍，边吃边耐心等待招人的大巴。
不多一会儿，随着太阳爬了上来，人越来越多，有的像呼啸一样吃着早点，有的没精打采地划着手机，还有少数几个，一脸兴奋地东张西望。
时刻谨记着“演员需要观察生活”的呼啸自然注意到了他们，不光是他们不一样的神情，也包括他们身上的衣服。
除了呼啸这种极少数的异类，群演的生活极为清贫，理论上一万块的月收入，能达到的人屈指可数，绝大多数人住的是一两百一个月的出租房，混不到剧组的盒饭，自己一顿饭顶多花五六块钱，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物件是手机，那是他们获取机会、消磨时间的工具。
吃的住的都不在意了，穿什么衣服自然更加朴素，基本要求就是干净整洁，有两三件能倒换着穿就可以了。
然而呼啸发现的这几人不一样，别的不说了，其中一人身上穿着阿玛尼的帽衫，至于他为什么认定这是真货而不是赝品，是因为他昨天刚上网订了一件，据说上个星期才出来的新款。
“山寨货不会出得这么快吧？”
呼啸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只是扫了几眼就决定到对面再买一笼屉黄山包子。
热腾腾的猪肉白菜大葱馅儿的包子，吃到第五个的时候，呼啸视线中出现了第一辆大巴的车头，然后一辆接一辆驶来，停在群演们让出来的空地上。
一共四辆大巴，这说明上午至少四个剧组开工，这算是正常状态。
副导、剧务一类的工作人员走下车，群演蜂拥而至，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起来，“导演，选我！”
“咳，别挤，都别挤，”眼镜男喊了一句，终于让围在他旁边的人退开两步，他扶着眼镜，“你。”
第二排的一个男人被选中，乐呵呵地交出会员证上车。
眼镜男又点了几个人，第七个刚好是挡在呼啸前面的人，眼镜男眼前一亮，“你也过来吧，”顺手接过呼啸的会员证，“‘呼啸’？名字不错。”
“等会儿，”呼啸正准备上车，隔壁大巴招人的小哥提高声音，听这嗓子，他连忙转过头，看到上身一件骷髅t恤的小哥分开人群，“你叫呼啸？”
最后一个包子刚咽下去，呼啸轻轻点头，“我就是呼啸。”
“兄弟，借我看一下，”小哥从眼镜男手上接过会员证，看了一眼，“昨天你没接到电话吗？”
哈？
也是这小哥的提醒，
呼啸掏出手机翻通话记录，昨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有个未接电话，那时候他在院子里烤串儿呢，没听见。
“您，找我有事儿？”呼啸犹豫着问了一句。
小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快跟我走吧，我还得给导演挂个电话，昨天没联系到你，今儿还托人踅摸别人呢。”
心说这是不是给人添麻烦了，呼啸连忙跟着小哥走了，当然走的时候也没忘了和那眼镜哥道声再见，徒留他站在原地，回忆“呼啸”这个名字是何方神圣。
呼啸坐上大巴，小哥的电话也打完了，“运气不错，那边还没找到人。”
这句话说得呼啸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怎么着也是他没接电话，这还是对面主动找他演戏，只是小哥说完这话就下去继续招人了，没给他空当。
在棚岛演员工会注册的群演，进剧组拍戏有两种途径，一是到点在茶楼这边趴活，另外一个就是等待剧组和演员工会联系，通过工会的资料选取一部分。
后者是主要方式，留给前一种的缺口通常都是“是个人就行”。
小哥招了满满当当一车的人，其他的大巴也差不多，前后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四辆大巴成功返程。
呼啸坐在第一排，这是小哥特意留他坐在一起的，“认识一下，我叫夏孟尧，这个剧组的选角导演，我昨天去演员工会的时候看到你的资料，看长相认为你比较符合我们一个角色。”
第一次，这是呼啸第一次被人点名邀请，“我对你有一点动心”是走后门，《无上红颜》用的是拳头，“极限求生”是因为编导想拿他当工具人，《天龙八部》是副导想用他做噱头……
“大胜利！”
四辆大巴没开几分钟就分道扬镳，呼啸这辆朝南而去，他微微睁大眼睛，“民国剧？”
“谍战剧啦，”夏孟尧笑笑，“你演一位银行家的儿子，需要一位年轻、英俊且有英气的演员。”
和几个月前刚出院的时候不同，呼啸已经不是那个“娘炮”了，两个月的群演生活，半个月的荒岛磨练，拍《天龙》天南海北飞得两个月，原本白皙、瘦削的身子骨，变得沉静而有力，秀气的面孔有了几分棱角。
在演员工会给呼啸打电话的时候，夏孟尧只是看中他三分，想让他过来试一试，亲眼看到他，三分就变成了九成，这份气质绝对合适。
银行家的儿子？富二代？
说起来这时代的剧他也演过，只不过演的是伪军和翻译，没台词不说，形象还不怎么样，如果是银行家的儿子，“这次的行头应该不会差吧？”
大巴开到片场，有场务安排群演换衣服，夏孟尧亲自带着呼啸去找导演，“导儿，这就是林汝斌。”
花白头发的导演从靠背椅上站起来，上下左右打量了几个来回，“不错，条件不错，去化妆吧小伙子——他的戏份你高速他。”
后一句是对夏孟尧说的，作为选角导演，他不但负责招募群演，也要指导演员的表演，辅助导演完成拍摄工作。
趁着化妆的时间，夏孟尧在旁边给他讲戏，“整个剧情我就不跟你详细说了
，太费时间，林汝斌是大银行家林翔钧的独子，特高科和军统为了争夺林翔钧的投靠，费尽心思拉拢林汝斌，然而正直单纯的林汝斌看不上他们两个，特高科恼羞成怒，将其杀害，伪装成军统的手笔，以此借刀。”
眼睛一直，呼啸对他的戏份产生些许疑问，“死得这么快？”
这话不是嫌弃，他想问的是，为什么死得这么快，戏份这么少的角色还要费心思专门挑人来演。
夏孟尧听出来了，“戏份的确不多，场次就九场，在剧本中也就存在了三集，但按照人设，实在不是随便找什么人都能演的。”
也就是说呼啸不是随便什么人，这话带劲。
九场戏也是龙套，台词量不算很多，一身西装的呼啸坐在条凳上，等待他的上场，按照夏孟尧的说法，上午就有他的第一场戏。
对于经历过《天龙》剧本会的他来说，这几句词儿看两遍就记住了，呼啸抬起眼皮子，四处观察片场的情形。
虽然演过伪军和翻译，他却没来过这处拍摄基地，民国时期的街道，街道两旁是什么银行、当铺、绸缎庄，还有一辆电车随时准备开出，有的穿着长袍，有的穿着风衣，还有的穿着中山装，群演差不多各就各位。
上午的第一场戏就是街头枪战，两边的间谍撞在一起，抽出枪来就是一场火并，军统领头的那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墨镜，脚踩一双黑皮鞋，时髦值爆表。
令人发指的不光是他的穿着，他的子弹好像打不完一样，明明是一把手枪，连续扣动了三十多下还不用换弹夹。
“做个换弹夹的动作会死啊？”呼啸腹诽道。
也许是听到呼啸的心声，导演喊了停，把男主角——就是时髦值那位——叫到身边，“一把枪可能不够，再来一把吧。”
于是第二次拍的时候成了双枪，一个人两把手枪，打出了火力网的劲头。
“神剧啊？”意识到这部剧是什么，呼啸也没别的想法，拍好自己的就完了。
枪战拍完，从国外回来的林汝斌正式登场，从黄包车走下来，一身藏蓝色西装，金丝边眼镜，圆顶礼帽，一副绅士的模样。
林翔钧从银行里迎出来，林汝斌放下手提箱，摘下帽子，父子二人抱在了一起。
这是第一个镜头，紧接着两人走进银行内室，林翔钧表示儿子回来了，自己终于可以放松了，这份家业要慢慢移交给他。
然而在德国学习工程力学的林汝斌不这么想，他想实业救国，他想利用自己所学，造汽车，造火车，造飞机。
好在林翔钧比较开明，自己儿子好几年没见了，暂时搁置了这个话题，转而拉着他回家吃饭，这一幕，在他身边潜伏的两方间谍都探知到了。
“看来这个人可以作为突破口。”
第一场戏顺利拍完，前后也就十分钟，扮演林翔钧的演员对呼啸的表演很满意，单纯的象牙塔青年。
呼啸心说这对父子都够单纯的，一家银行十三名员工，个个贼眉鼠眼，这是全员间谍的节奏，除了不久后就要挂掉的儿子，当爹的也绝对活不到最后一集。
第0053章 特约演员（下）
呼啸对谍战片没什么研究，不过在他看来，谍战片里的阴谋未必需要设计得多么精妙，或设计多么华丽的套娃和反转，但一定要有最起码的表现手法，无论正面角色还是反派人物，太过僵硬直白的脸谱化表演都是大忌。
就譬如眼前的表演，特高科和军统的间谍遍布银行家林翔钧的家，一个个眼光闪烁，手里头的抹布擦了两分钟，还在擦同一个桌角——你那不是擦桌子，那是抛光——生怕观众看不出来他们脑袋顶上的“间谍”两个大字。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以《天龙八部》剧组里演员的演技来衡量他们，即便是主角也差得很远。
“天哪，就拍了一部《天龙》，我就忘了自己曾经拍了多少部这样的戏码？过去那些剧组不都是这样的？”
摆正心态，一定要摆正心态，呼啸努力让自己的心态沉下来，演员的业务能力是一回事，工作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单纯中带着一片热诚的人，他见过，虚竹就是，亏得导演的教导，张冬亚演得不错，现在的呼啸直接拿过来，稍加替换就变成了他的林汝斌。
好歹是活了三集的人，服装组给他准备了四套西服，这给了他些许排面，毕竟跑龙套的最底层只有一身脏兮兮味道大且不知道第多少手的行头。
说起来是九场戏，三言两语就ok，呼啸从上午拍到下午就收工了，跟财务结账的时候还是扫支付宝，“8000？”
按照群演的工钱，这8000块需要他们天天起早贪黑，挨骂挨打演尸体，忙活一个月才能赚到，呼啸这一天就能拿到这么多。
当然，这种好事也不常见，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他依然是伪军、太监、士兵得跑龙套，好在他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眼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既然“我对你有一点动心”的糟糕表现都能带来《天龙八部》，“极限求生”也一定能助力到他。
至于《天龙八部》，在与和湛的交流后，呼啸悲观地认为，即便一年后的现在也不一定能播出。
早出，晚归，有时候晚归不了，还要再加个通宵，考虑到劳逸结合，学上班族一样上五休二，给自己弄个双休日养精蓄锐。
看书，刷剧，上微博搜会儿八卦，有时候也会在自己微博的评论区出现，再加上数量不多的几个朋友时不时发来的微信，呼啸的生活很平静。
平静得有些闷。
见过了高山，自然看不上小土包，遥望过大海，自然对山川水洼不屑一顾。
在专业的剧组工作过，与专业的演员共事过，呼啸对棚岛的流水线制作渐渐生出些烦腻。
更令他越发难以忍受现在生活的是，他亲眼目睹了明星们的威风。
身为偶像明星的雷蒙，出入有保姆车，三个助理随时照顾，不管走到哪个城市，酒店门口总有粉丝举着灯牌应援，望见他一抹剪影都能尖叫到哭泣。
嘴上嘟嘟囔囔骂着小人得志，呼啸心里是真的羡慕，易地而处，他估计能乐翻了。
于是他更加屁颠屁颠地经营自己的微博账号，学其他人在吃饭前拍个照啊，日出日落拍个照啊，发条格言警句诗歌啊
……
经过一个星期的检测，呼啸无奈地发现，关注他的人除了大部分僵尸粉，少部分活人更喜欢看到他锻炼身体的视频，饭菜景致的照片下留言两三条，锻炼视频能有五六十。
“看来我的身子是真的被人馋上了……”
转机来自八月底的一天，呼啸回到棚岛重新开工已经小一个月了，这天是周日，上午十点阳光正好，他悠闲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琢磨中午是吃牛排还是烧鸡，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自从因为没接到电话而差点痛失一个工作机会的呼啸，自那以后就把手机放到手边，这也让他可以第一时间接通电话，“喂？”
对面是一个剧组的副导，打电话过来是邀请呼啸去参加他们的试镜。
“试镜？”
没有直接给他角色，呼啸更加高兴，因为他的“云中鹤”就是这么来的，他连忙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时间和地址发了过来，附带还有一句提醒，“麻烦您设想一下如何饰演‘暖男’。”
听上去怎么着也不会只有九个场次，一天就能拍完的角色，人家还出了题目，呼啸立马上网搜索相关的人物形象。
暖男是什么？
性格温和善良，善于且乐于照顾他人，能够给人以情感上的温暖，这样的人就是暖男。
“饰演一个暖男，”呼啸抽出抽屉里的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暖男该怎么演？”
不谈接下来两天是如何琢磨的，两天后，他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天海市的一座写字楼，在楼下停顿片刻，大踏步走进楼里，迈进电梯。
一只大手猛地伸进来，在即将合上的刹那撑开了电梯门，吓得呼啸退出一步，前一秒种他还以为会有一只断手掉在地上。
“这年头还有这么缺心眼的？”
电梯外的人还不止一个，第一个走进来的对呼啸怒目而视，就好像他关上电梯门是故意不等他们一样，身高一米八五，满脸凶相。
第二个也有将近一米八，身材匀称，相貌英俊中带着些，贵气？
呼啸眯起眼睛，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很特殊，如果他的感觉没有出错，这个人家里应该有个家族企业，少说几十亿的那种，那种从小锦衣玉食，颐指气使的架子太足了。
最后一个走进来的是个一米五的女生，打扮清新，一身藏蓝色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米黄色的小风衣，盯着呼啸眨啊眨的，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是健身哥？”
被人当面这么叫出这个名字实在有些羞耻，呼啸不太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啊，嗯，对，我就是。”
当注意到呼啸脸上的尴尬，那个自带贵气的男人就横了女生一眼，女生缩了下脖子，抬起下巴没理他，“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说，你也是这个剧组的？”
未来的同事？
贵气男伸手过来，呼啸赶紧握住，他忽然想起来电视上好像看见过这个男人，只是没等他们说上两句，电梯就已经到地方了。
十七楼，剧组订的楼层。
三人组朝呼啸挥了挥手，径直往楼道里面走过去，楼道两边的座椅上坐着满满当
当六七十个男男女女，看到那个贵气男，纷纷站起来，“程老师好。”
“程哥好。”
名人？
呼啸顺势坐在后面的椅子上，轻轻咳了一声，“刚才进去那个，姓成？”
“过程的‘程’，程琤，”脸上青春痘还没下去的大男孩没舍得从手上的册子移开目光，顺口回答了他，也顺口嘟囔，“连程琤都不认识……”
手机搜索，原来也是个前辈，一个霸道总裁专业户，身上那遮不住的“有钱，十分有钱”的气质让他近乎完美适配富豪角色，自身演技还不错，行内评价挺高。
大概是这一问一答传到了邻座的旁边，一个脖子贼长的哥们探过头，“他这回演的是这部剧的男一号，大概又是一个霸道总裁。”
云中鹤的候选者就自己一个，那次试镜就直接拍定妆照了，呼啸望了一眼等待叫号的人们，看上去这次需要和别人争一把了。
直到这时，呼啸才想到自己做的功课有点少了，琢磨了两天如何饰演暖男，暖男还分很多种呢，有娘炮型暖男，有毒舌型暖男，有沉默寡言的暖男，也有纯粹工具人的暖男，这部电视剧叫什么，大概剧情是什么，他这个角色大概的剧情有什么呢？
一无所知。
“这次试镜有几个角色？”呼啸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向邻座的哥们又问了一个问题。
依然舍不得手上的册子，大男孩说话跟蚊子叫一样，“四个。”
还真简练，问什么答什么，他只能继续追问是哪四个，答曰男四男五，女三女四。
长脖子的兄弟又回过头，“你是哪个公司的？”
“公司？”呼啸摇头，“我没有公司。”
这下大男孩终于抬头，“你没有公司？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有人打电话，”呼啸意识到这些人可能都是娱乐公司的签约演员，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能和他们同台竞争角色，这实在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反过来，对他们这些签约演员来说，竞争者中有个体户挺少见的，没有公司的资源，一般人可来不了这里试镜。
“王明君，王明君在不在？”双开门的大房间里传出来一个清脆的喊声，一个身穿白西服的年轻人连忙站起来走进去。
坐在这儿的人消息都很灵通的样子，随着那个叫王明君的人走进去，顿时聊起来，“王明君？是那个演过孤独三秋的王明君？他都来试镜了？”
“他不是一向演冷脸男的吗？男四号可是知心暖男，他的形象差远了吧？”
“要说形象差距，你不是一样吗？”
“彼此彼此。”
这些人说着说着，言语里就开始夹枪带棒，和群演里总体和谐的状况不同，他们表现出了“同行是冤家”这句经验之谈。
王明君只用五分钟就出来了，一刻也没有停，连旁人招呼他都无视了，拉着脸离开了。
虽然都不看好王明君，等候的这些人还是傻了，论长相，论演技，论成绩，王明君算是这里面名列前茅的，这样的人五分钟就被搞得心态大崩？
“李倓，李倓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