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 这种事谁敢沾边
那头的郭华手里握着新换的紫砂杯,手掌青筋暴起,差点没麒麟臂发作直接给杯子摁碎了。
二杆子和郑眉疯狂的举动,在激怒罗挚旗的同时,也把身为幕后大哥的他架在火上烤,想下也下不来了。
不过最后郭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眼珠一转想到法子后,连忙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
又过了一个小时,已经拢了得有二三十号人在公司内部的郑眉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要说大战将起心里完全不紧张,那绝对是吹牛逼。
可要他郑眉这样跑路他肯定想不通,他已经不是二十来岁在社会上闯荡的毛头小伙了,不可能犯了事就跑路。
他不是专门替人办事的二杆子,多年以来郑眉也已经积攒下了一份偌大家业,名或利他都不缺。
也不是没有跟人家真刀真枪的拉开场面干过,要是真被罗挚旗这样一个差着辈分的将住,他郑眉的脸面该往哪放?
“叮铃…叮铃…!”
摆在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郑眉随手拿起电话,心里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谁知道前台所说的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郑总,税务局的领导来找您了。”
郑眉眉头一皱,答道:“好,我知道了。”
“这踏马税务局的找我干嘛?”
郑眉小声嘀咕了一句,朝办公室外走去。
三名穿着深黑色制服胸前挂着税务部门特有胸徽提着公文包的中年,出现在了郑眉的面前。
领头戴眼镜的中年,大步走到郑眉的跟前,从公文包中拿出相关文件说道:“您好,郑眉郑总,我们是七城税务局稽查大队的。根据他人举报提供的相关证据,我们想请您回去调查!”
“好好好!我这跟你们去!”郑眉连连点头,跟在了三人身后,坐上了税务局的专车离开腾眉公司。
郑眉在去税务局的车上想了一路,思前想后再结合郭华之前的电话,大概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在暗骂郭华办事埋汰的同时,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真要赌命一战又哪来的赢家可言。
与此同时停在腾眉公司门口的两台埃尔法车内,小曹拨打了罗挚旗的电话。
“事办不了了,我刚到腾眉门口就看到郑眉被税务稽查的车带走了。”
罗挚旗沉默片刻后答道:“……行,我知道了,你们撤吧。”
……
相比于郑眉躲过一次必死的杀局,他的好兄弟大坪子明显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在治保医院里还没安安心心住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大坪子,就一脸懵逼的被两名二看的管教从病床上押回了二看。
“咣当!”
等脸色苍白的大坪子再一次出现在小虎所在的监室,见那一干犯人正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时,不禁冷汗直流。
“诶,小狗篮子,你是不是挺好奇为啥我们还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啊?”
小虎从铺上跳了下来,正按着手指关节朝大坪子喊道。
“……你们想要怎么样?”
被打怕的大坪子再也不复昨日的神勇, 目前的状态妥妥滴病猫。
“你昨儿不是说,要报仇吗?要收拾我吗?现在机会来了呀!”
小虎离大坪子越来越近。
大坪子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本能的就想往身后退,可当他碰到背后那冰冷的铁栅栏门,才发觉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我…我没说!”
小虎一步上前,揪住了大坪子的衣领,抡圆了的大耳光就抽在了大坪子的脸上。
“啪!”
这一个嘴巴子下去,大坪子直接就鼻口窜血了。
原本还具备和小虎一战之力的大坪子,昨天的毒打受下的伤还没缓过来。此刻身上连半分力气都没有,完全只能任小虎揉捏。
小虎掐着大坪子的脖子,把他顶在铁栅栏上,指着鼻子骂道:“老子说你说了,你就是说了!懂吗!”
“……”
大坪子蹬着牛眼表示不满,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啪啪啪!”
小虎又是一通耳巴子旋风抽打在大坪子有两条醒目刀疤的脸颊上,直接把他给打蒙了。
几巴掌下去,大坪子脑袋就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
小虎用手掐着大坪子的肥脸,斜眼骂道:“你就这点魄,你说你也配当大哥吗?还取个名字叫啥大坪子,我看你像个屎盆子!”
虚弱无比的大坪子用尽全身力气回道:“小比,有本事你今天就直接整死我得了。”
“行啊!你也就这不服输的劲,让我整起来还稍微有点意思。”
小虎点了点头,朝着那早已经按昨天队形列好队的狱友们喊道:“行了,又到你们发挥的时候了。”
在小虎站在洗漱间口子上指挥着犯人们动手时,二看的监控室内徐副所长和心腹同样正看着这一切。
徐副所的心腹盯着显示屏,轻声问道:“徐所,郑总可是跟咱打了招呼要咱照顾照顾肖大坪的。咱就看着他这样被打啊?”
徐副所冷着脸回了一句:“他跟你打了招呼还是跟谁打了招呼?我可没听到他打了招呼。”
“他托人跟我打过一个电话,我不是琢磨着大家之前关系处的都挺好嘛……”
徐副所横眼问道:“你是不是拿人好处了?”
“我…我……”
心腹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刘处长亲自打的招呼,点名要收拾他肖大坪。就这种事儿,你还敢沾边?哪头重哪头轻啊!赶紧把好处费给人家退了!”
徐副所说完,拂袖而去。
十五分钟后,奄奄一息的大坪子再次被医务人员抬上了担架送往了治保医院。
“我艹,他咋又让人打成了这逼样啊?”
治保医院的邓主任在惊讶的同时,再次给大坪子操刀做起了手术。
做完手术的邓主任满头大汗走出了抢救室。
他从白大褂里掏出手机试图再给郑眉报个信,结果连打了三个都无人接听,只得作罢。
此时的郑眉正在接受稽查人员的问询,压根不知道大坪子再次住院…
601 再添一把火
……
没能干死郑眉的罗挚旗,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面对文伯的结发妻子,他要称呼师娘的老妇人承受不了这巨大的悲痛当场昏死过去,他是羞愧难当。
回想起文伯到死都还紧紧地攥着股份转让合同,罗挚旗心底那颗复仇的种子就不断萌芽。
可一边要照顾昏厥师娘,一边还要料理文伯的后事,罗挚旗也是分身乏术,只得暂时把报仇的事先放在一边,再做打算。
罗挚旗暂时放下了,有些人可没放下。
文伯死了,对郭华来说是把双刃剑。虽然罗挚旗的报复,会让他手忙脚乱一段时间。
毕竟罗挚旗抓不到郑眉,无处发泄的怒火,最后肯定会发在他的身上,可这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在五分钟前他就接到了王为的电话。
文勇的死让王为和他后面的人,在这件事上看到了郭华的决心,也决定将宝压在他郭华的身上了。
如果说要他郭华单打独斗,那对上已经发狂的罗挚旗加上那在整个城北都威名赫赫的吴海,他其实没多少胜算。
凭借老罗留下来的财富,罗挚旗无论是上层关系还是底下人脉和充足的资金支撑,都要领先他郭华不止一个档次。
可要是有王为的介入,那双方的关系立马就会发生调转。
单论王为一个人在城北或者和罗家上面的关系还相差甚远,但要是加上授意王为行动的人,那别说交手几个回合,在城北这一亩三分地郭华就是略占上风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两方交战,拼死的是底下的马仔,死命砸钱的是郭华这等有实力的企业家,但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上层的官老爷。
王为的入局无疑是给郭华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瞬间就让他睥睨一切了。
除了郭华接了帅印,正兵马粮草齐动之外,还有一伙“局外人”同样正在冷眼看着这一切。
光年ktv对面,一处已经封顶,只差内部装潢和设备进场就能够全面完工的高档夜场内,袁承和陈帆两人相对而坐。
自从和袁承待的越久,陈帆越发喜欢这种躲在背后,以一种上帝视角观察这路上发生一切的感觉,无论自己有没有参与。
袁承看似随意的问道:“阿帆,你怎么看腾泰这场内斗?”
陈帆认真的想了想答道:“再大的腕,再响的名,都不防弹,关键时候也不能给自己保命。”
“哦,是吗?”袁承眉毛一挑,略带笑意地问道。
“对啊!那文勇文伯,当年在城北那可是大智若妖的角色,人家都说了,要把文伯比诸葛或许稍差些许,但要比李儒估摸着相差不远了。结果呢,这不莫名其妙让人咣咣两家伙,扎下去,也滋滋冒血,也没了吗。”
陈帆颇为感慨的说道。
袁承点点头道:“不错,还有呢?”
陈帆就事论事,中肯的评价道:“这再大的哥,表面上无论多么风轻云淡,谈到钱了,脸色谁也不比谁好看。”
“不错不错,你也算能看明白点东西了。”
袁承站起身,负手而立,背向陈帆看似欣慰的说道。
“呵呵,都是承爷教得好。”陈帆挠着头傻笑道。
可紧接着袁承话锋一转道:“但是,这一切还不够!”
“啊?!”陈帆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作为看客而言,哪怕就是腾泰打的尸横遍野跟自个也没关系,为什么会说还不够。
袁承忽然反头看向陈帆说道:“我们完全可以再添一把火。”
“承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陈帆,没能理解袁承的话。
“呵呵,阿帆,你说现在谁最气啊?”
陈帆不假思索地答道:“那肯定是罗挚旗啊!自己老子传下来的家业,被郭华垂涎,两人干了还没三个回合,老师又让人干死了,搁谁谁受得了啊?就连外头现在都在传,这一切其实都是郭华做的一场局呢!”
袁承低头点了根烟,就好像是拉家常一般,看似心不在焉地问道:“既然罗挚旗都已经这么气了,他为什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陈帆挠了挠腮,回道:“那不是郑眉被稽查的人带走了嘛……”
袁承将香烟夹在烟灰缸上,眉毛一挑看向陈帆:“报复的方法有很多种,并不是一定要对郑眉。当一个人的怒气达到顶峰,那他做出来的一切事情都会影响他的判断,判断后产生的决定都不会考虑后果。”
“承爷,那您是打算…”关于袁承的想法,陈帆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但他还是装作听不懂的问了一句。
“我安排好了人,你今晚负责带他去二医院。”
“……去干嘛?”
这话不该陈帆问,但他还是问了,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袁承的双眸深不见底,不带一丝感情波动的回道:“去把文勇的媳妇杀了,再给罗家这场内斗添把火。”
陈帆还想要辩解两句:“承,承爷…这罗挚旗应该想得到……”
“不!他不需要想得到!我说过,人在怒气到顶的情况下是很容易走极端的。他罗挚旗不是他爹罗正泰,所以不需要把他想的太高级了。我要真想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袁承说完,将手里那根最多才抽了两口的香烟,反复碾压摁灭在了烟灰缸中。
……
晚上十二点,疲惫不堪的罗挚旗从税务的熟人口中听说,郑眉最少还需要二十四小时才会发出来以后,心里已经有些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他一方面让小曹的人马随时待命,另一方面又在犹豫要不要让叶记进场,如果不通过他吴海叔叔帮忙,就目前失去文伯的他,别说在腾泰继续和郭华扳手腕,就连武力也不一定就能胜过郭华了。
反复思量后,他决定在明天就指派专业的经理人团队,对腾眉公司进行多方打压,也把和郭华交战的第一场就定在腾眉公司上了!
有些烦躁的罗挚旗从烟盒中掏出一根叼在嘴上,从城北二医院病房门口离开,大步走向停车场,打算前往文伯的灵堂。
602 两名白大褂
罗挚旗恨自己无能,已经年近三十还需要已过耳顺的老师为自己四处奔走。若是自己有能力摆平这一切,就不需要文伯顶着烈日抛头露面了。
他恨自己无知,若是早些按照文伯的做法,把股份整合,由自己出面去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拿到手,那郭华郑眉之流的跳梁小丑压根就没有机会蹦跶。
文伯的离去,是郭华是郑眉是二杆子下的手没错,但同时也是因他罗挚旗而死,为此罗挚旗只得将仇恨压抑在心底,随时等待爆发。
乘坐电梯下到停车场时,罗挚旗走出电梯低头将香烟点上,而站在电梯外等候的两名穿着白大褂戴着白色医帽医用口罩的男子顺势走进电梯,双方擦肩而过。
文勇一身膝下无子女,和结发妻子相濡以沫近四十年。
老两口原本已经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可就因为罗正泰一声托付,一生托付。
越是年老,身体各项机能越是脆弱。对于这对四十年患难与共的夫妻而言,其中任何一位的突然离开,既残忍又悲痛。
如此打击好似晴天霹雳,承受不了的老妇人当场昏死至今还未苏醒。
用医生的话来说,末世来临后因为受到大气环境等方面的影响,无论是人们的自身免疫力还是身体机能状态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简单来说,就是想要做到像以前那样高寿会很困难!
罗挚旗师娘的病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因为心理不堪重负导致的昏迷,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连医生都说不准。
只是给了罗挚旗一句,有可能睡一觉就睁开眼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需要依靠药物存活了。
看着师娘头戴着呼吸机,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罗挚旗离开前曾轻叹了一声,或许只有醒不来才可以不需要承受那份不可承受之重吧。
“大…大哥…咱就这么直突突的往医院里干,是不是太冒失了啊……”
与罗挚旗打了个照面的两名白大褂,乘坐电梯,到达了罗挚旗之前离去的楼层,朝走廊尽头文勇妻子所在的病房走了过去。
其中左边一人步子迈的很碎,时不时的向右偏头看一眼与自己同行的精壮男子,再问上两句扰乱军心的话。
走着走着,右边的精壮男子忽然在距离护士台不到十米距离时停下脚步,反头冷冷的望了对方一眼,说道:“干活的时候多说一个字,也可能会死,你只要再张口,我今天先杀了你。”
之前嘴碎的左边男子,与他一对上眼神浑身就打了个激灵,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张嘴了……
“诶!你们是哪个科室的医生啊?”
护士站里一名值夜班的护士,见迎面而来的两人古古怪怪,揉着眼睛问到两名停在自己不远处的白大褂。
见两人没有答话,本就心存狐疑的护士穿上瓢鞋,迈步走向了两人跟前。
“我们卫生局的对二医院进行摸底抽查,是不是还得提前通知你们医院方面?”
精壮男子从白大褂里掏出相关证件,并不是一闪而过,而是用手反扣大大方方的举在小护士的面前。
“呃………”
趁小护士愣神之际,精壮男子接着说道:“我们已经接到了多起举报,说你们二医院住院部存在大量虚报医保,假住院的情况!我要来暗中走访,就是想探寻真相。还提前通知你们医院,那我这个工作怎么开展,怎么还百姓们一个青天?”
精壮男子的声声低喝,传到小护士的耳边却是振聋发聩,一时之间她都想不到词语来反驳了…
看着小护士胸前的工牌,精壮男子冷声威胁道:“记好了黄奕柔,你如果提前泄露给你们医院我们暗访的消息,我保证你这个班不用上了。”
精壮男子扔下这么一句话,径直向前迈步,从病房门的小窗口上一间间的观察病床上是否睡着人,压根没管站在后头的那个小护士是啥表情。
精壮男子走在前面,两名白大褂一间一间病房依次查看。
原本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小护士,转念一想自己这份带编制的工作,可是父母想尽办法花了大价钱才争取来的。
这暗访查的也不是自己一小护士,那她何必冒这个风险呢?干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坐回了护士站的小板凳上。
精壮汉子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发现护士已经离去后,步伐稳健的朝文伯妻子的病房走去。
文伯妻子陷入昏迷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罗挚旗请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护工进行陪护,另外病房外还留了一位在腾泰任职的文伯远方子侄守着。
就目前而言,罗挚旗的人手本就紧张,再加上文伯的葬礼那边也需要自己人守着,还能安排文伯的本家子侄留在这儿照顾,做成这样也算是想的很周全了。
文伯子侄正坐在病房对面的座椅上拿手机刷着小视频,关于文伯的死去对他而言确实有些遗憾,但也仅此而已。
人性凉薄,亲属关系都出了三代,你要让他以泪洗面啥的也不现实。
两名白大褂走到病房前,文伯子侄都没有注意。
直到两人推门走进病房,他才抬头扫了一眼,但看见两人身着的白大褂便不疑有他,接着拿手机玩了起来。
“咯吱!”
精壮汉子推门走进了病房,原本趴在床上护工闻言惊醒,连忙站了起来。
“医生您好。”
“嗯!”精壮男子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们是来对黄女士进行检查的。”
“哦哦哦,好!”护工连忙回道。
罗挚旗不差钱,请来的护工也算是同行业的佼佼者了,资历经验都相当丰富。这二医院里别说年轻的小护士,就是很多医生都没她先来。
像眼前这两人一样,手上没有病历本胸前也没有挂工号牌的。医生?打死她也不信。
她表面镇定,稍稍地往病房门口小幅度移动脚步。
可她细微的举动仍没能逃过精壮汉子的眼睛。
“咯嘣!”
正当护工靠墙后移时,精壮汉子忽然朝身后半侧反身一靠,右手握拳快速地敲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603 所谓线索
护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身子倒地时,精壮汉子伸腿一接,做了一个小的缓冲,防止发出太大的声音惊动了门口的文伯子侄。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撩开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白大褂,从自己后腰上取出一把刀刃大约一尺长度的短刀,毫不犹豫地捅向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文伯妻子。
“噗呲!”
“噗呲!”
“噗呲!”
殷红的血液很快浸湿了她身上那床空调被,悄无声息之间文伯的妻子便已经被精壮汉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血腥味,就好像是她在跟这个世界做着最后的道别。
而始作俑者精壮汉子,并没有着急离开。他一手将凶器握在手中,另一手从白大褂中掏出备好的纸巾,小心的将短刀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短刀插回了后腰,摘下手套放回了裤口袋中,朝他的同伴做了一个撤离的手势,随后两人走出病房。
见医生离开病房,文伯的子侄也只是稍微抬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又玩起了手机,对于从门缝中飘出的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原本鼻子就有些堵塞的他完全没能感觉到。
精壮汉子大步走在走廊上,身子稍微向左侧倾斜,左手也有意无意的搭在他的左耳垂上。
当经过护士站时,护士一见这凶神恶煞的检查人员,吓得脖子一缩连话都没敢接。
两名白大褂再次搭乘电梯返回停车场,开车离去。
……
罗挚旗当天晚上在殡仪馆忙到后半夜,才去旁边家属休息的小房子里眯了一小会儿。
“嗡…嗡…!”
早上六点半,睡了还不到三个小时的罗挚旗就被手机的震动声给吵醒。
“喂?”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陌生来电,罗挚旗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按下了接通键。
“罗,罗总…我是文伯的侄子文炎……”
罗挚旗一听就知道对方是自己留在二医院的人,听着他大清早这断断续续慌慌张张的语气,罗挚旗就没了好心情,粗暴的打断道:“你直接跟我说什么事儿!”
“……人没了。”
那头的文炎沉默片刻后,吞吞吐吐地回了三个字。
还没有完全睡醒的罗挚旗追问道:“什么叫人没了?”
“您过来看看吧…”
一个小时后,二医院文伯妻子的病房门口。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跪在地上的文炎脸蛋上,而他之前守着的那间病房已经被大量治保人员封锁了。
“啪!”
“啪!”
罗挚旗连抽了文炎三个耳光,而旁边来来往往的医生治保却无一阻拦,两眼漠视仿佛觉得这才是应有之礼。
“当着你的面,进病房杀了人。就是养条狗,那见着陌生人来了也会叫两声!你告诉我,养了你有什么用?”
罗挚旗气的满脸通红,就连脖颈处的青筋都根根暴起,光看面相这以往温如玉的公子哥,眼下变得那叫一个狰狞无比。
他在二十分钟前到达了医院,了解到文伯的妻子在医生六点查房时,发现人已经被害。
通过视频监控发现,是由两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进入病房行凶的,与其有过短暂交流的值班护士已被停职带往城北分局进行调查了。
最让罗挚旗生气的是,行凶者竟然是当着文炎的面堂而皇之走进病房的!
可现在再去责怪文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罗挚旗配合完治保调查后,拷了一份昨晚医院的监控视频快步离开。
表面平静的罗挚旗,内心已经波涛汹涌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他和郭华的矛盾而起,文伯与结发妻子遇害,无疑是将罗挚旗对郭华的仇恨达到了最顶峰。
两朝元老太子太傅,竟然不得善终,就连死后妻子也难逃厄运。别说现在外界的人怎么看他腾泰,腾泰的人又怎么看他罗挚旗,就连他罗挚旗现在自己都过不了心里这一道坎。
他恨不得对郭华生吞其肉,但又害怕有人从中作梗,他手中的监控视频是凶手唯一有可能留下线索的东西,他决定回去立马找人进行分析。
上午十点半,鲸鱼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内。
罗挚旗,吴海,小曹以及两名神秘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段全过程不到五分钟的视频监控,眼下已经是在重复播放第四遍了。
两名行凶者全副武装,再加上都刻意低着头,来自上部的监控就连俩人的眼神都很难捕捉到。
真想要通过人的走路姿势这些小幅度动作,锁定目标人选,在当今科技环境下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
“吧嗒!”
坐在最后排的吴海,从桌面上七城本地产的双星烟盒中抽出一根,自顾自的点上,吮吸了两口后开口道:“小曹,把视频调到四分十七秒。”
“好。”
小曹应了一声,很快将视频画面定格在了四分十七秒,视频中走在前头的精壮汉子正路过护士台,无意识的将放在耳垂上的左手放了下来,露出了耳垂下部一个细微的小孔。
紧盯着大屏幕的吴海眯眼说道:“对!就是这个画面,把前面那人的面部放大!”
通过小曹不断将精壮汉子的面部放大,可以清晰的捕捉到他左耳垂上因为打耳洞留下的小洞。
“这人之前或者说现在,戴了耳钉。”吴海肯定的下着结论。
众人纷纷点头,罗挚旗问了一句:“海叔,路上跑的打耳洞戴耳钉的,光咱城北即便没一千,也得有八百,咱要一个个排查,得排查到什么时候去了啊!”
“不,目标还可以缩小。”吴海弹了弹烟灰,用手里的香烟指向视频画面道:“你注意观察,行凶者戴着医帽但耳边两鬓却没有丝毫毛发,这说明什么问题?”
领会到吴海意图的小曹率先开口道:“要么是刻意推平了两边,要么行凶者就是个光头。”
吴海又抽了口烟,昂头吐了口烟圈,淡淡说道:“对!综合几点,身形壮硕,光头,关系必然跟郭华郑眉周新一派亲近,还打着耳洞。这个范围已经很小了。”
604 手法埋汰
罗挚旗连忙偏过头看向吴海道:“海叔,您是不是已经有大概目标了?”
“符合全部要求的人,我确实知道一个,但我不能保证这究竟是他干的,还是有人刻意从背后做的局。”
在路上跑了大半生的吴海,考虑事情也更加全面,尤其是文伯没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在很多方面他需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罗挚旗连忙喊道:“海叔,您先说,是不是我再让小曹他们去排查!”
罗挚旗说话的同时,小曹与两名神秘人也纷纷望向吴海。
“郭华手下有一个专门办脏活硬活的,据说出身特种训练营叫阿奎的。他的身形和视频中的男子很像,因为出身于特种训练营,他们左耳垂都曾打下过一个r字耳钉。”
吴海想了想,还是将心中那个与行凶者形象重合的阿奎说了出来。
“哗啦!”
罗挚旗直接站了起来,冲着小曹喊道:“小曹,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去调查昨晚这个叫阿奎的在干什么,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对阿奎的身形与视频上的人做好信息比对,如果是同一个人我们就准备出手了。”
“小罗。”吴海手一抬打断道:“如果没有百分百的准确性,我不建议出手。郭华和我们有矛盾水火不容不假,但在这种时候他对文哥的妻子出手,除了激化我们双方的矛盾外,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个人认为,存在有他人故意从中挑拨的可能。”
罗挚旗点点头表示认可道:“海叔,具体是不是他干的,我们可以等小曹调查完再下定论。至于您说郭华没有理由出手?我倒不这么认为,郑眉算他一派的人,但并不是离了他郭华就活不了了。或许为了把郑眉绑死和他同进同退,又或者故意让我们和郑眉去打擂台,他抽身局外,我觉得都是有可能的。毕竟,他能够逼着跟自己十几年的小兄弟跳楼洗清自己。我也不认为还是什么事儿,是他做不出来的了。”
“行,你先让小曹他们去查,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单纯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我看这不像是郭华的手笔。”
眼下的罗挚旗俨然腾泰新的掌舵人,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都属于很正常的现象。武将出身的吴海,更多的起的是引导的作用,至于罗挚旗听多少,那就得看他自己了。所以,两人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
两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文伯的葬礼那边还是需要有镇得住场子的贴己人守着,离不了人。于是吴海则先行一步过去守着,要罗挚旗有了线索再进行联系。
“踏踏踏!”
罗挚旗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小曹拎着一沓厚厚的资料走进了办公室。
“人查出来了吗?”
“基本查出来了,但无法百分百确定,你先看看资料。”
小曹将资料一一放在桌上,指着第一张打印彩图说道:“昨晚十九点十六分,阿奎进入了城西一家地下拳馆内,他最后出现在视频监控上的画面是十九点二十二分,与拳馆看场子的交流了几句后独自走进了vip包厢内观看比赛。”
罗挚旗看着资料皱眉问道:“这么说,阿奎有不在场证明?”
小曹否认道:“不!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像这一类的地下拳馆为了防止查处打击,包厢大多互通并且可以出入的暗门极多。同样,存在的视频死角也有不少,如果说阿奎有心从地下拳馆包厢内乔装打扮溜出来,我们很难确定。”
接着小曹又指着另一张彩图道:“同时,昨晚很奇怪的是,像这一类拳赛的观众,有几个不下注的?而以往几乎场场都会下注,且赢多输少的阿奎,一场都没下!等他再次出现在视频监控中,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拳赛结束散场了。”
罗挚旗的眉头愈发紧皱,盯着小曹所指的资料没有说话。
见罗挚旗没开口,小曹再次补充道:“另外,同样步伐形体的比对,三儿说行凶者与阿奎的形象重合度近乎百分之八十。”
此时,罗挚旗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小曹问道:“你觉得这件事儿,是阿奎做的吗?”
“我无法肯定,只能说他的嫌疑很大。”小曹客观的评价道。
“宁杀错,莫放过。都觉得我罗挚旗胆识魄力各方面都不如我爹,那从今天起,也让他们认识认识我吧!”
罗挚旗眼中闪过一丝暴戾,放在桌上的手迅速握拳。
小曹再次确定道:“办吗?”
罗挚旗目光阴狠地回道:“办!先从阿奎找起,只要撬开了他的嘴儿,剩下的事儿都好办。如果找不到阿奎,就直接抓郭华他媳妇!让郭华拿彭十和郑眉还有那个叫二杆子的和我交换。”
罗挚旗也知道像阿奎这种办脏活的,想要打听到行踪就已经十分困难了。多年犯罪经验,反侦察能力极强,短时间内要小曹他们抓获确实有很大的难度。所以就退而求其次,定下了一个第二目标。
小曹身形一怔,像他这样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高级士官,很少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变化影响到领导的判断,可今天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罗总,咱动郭华的家人?”
突然,罗挚旗瞪着两血红的眼珠子,怒吼道:“他连文伯的遗孀都杀了,我抓他过分吗!”
“是!”小曹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
小曹出门的同时,税务局稽查大队已经完成了对郑眉的问询。
稽查的人并没有给罗挚旗提供准确信息,至少在郭华的努力运作下,郑眉不足二十四小时便提前放了出来。
之前按询问流程,郑眉的手机被收缴,他刚刚走出税务大厅,拿起电量不多的手机时,发现了老长一串的未接来电。
还没来得及翻看都有哪些人给他打过电话,郑眉的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
“喂,华哥!”
明白郭华良苦用心的郑眉,心中的那点隔阂早就在稽查队里想明白了荡然无存了,态度上自然也颇为恭敬。
605 防患于未然
郭华半个字的废话都没有,粗暴的进入主题:“阿眉你赶快往天沙区跑,我待会发接应人的号码给你,你到了天沙区赶紧联系他,其他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跑啥啊?”
关了大半天的郑眉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稽查大队的这段时间,外头又发生了哪些事情。
“三两句,我跟你解释不清,你听我的,抓紧跑,其他的我们以后再慢慢说行吗?”那头的郭华话语显得十分急切。
事实也是如此,从文伯妻子惨死医院,郭华就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如果说文勇的死,是郑眉和二杆子联手做的局,意在将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彻底绑死,他还能够理解。
那郑眉还在稽查大队拘着,二杆子早已经跑路,而文伯妻子又死了,这原本就已经十分浑浊的水面明显就更加捉摸不透了。
暗中有一伙人在搅局,试图激化双方矛盾。尔虞我诈几十年的郭华,不希望自己给别人做了刀,他必须尽最大的可能保证自己的有生力量,不让己方受到波及。
这也是原本就已经快到时间,郭华还特意找关系将郑眉提前释放的原因,他想要打的就势暗中人的一个时间差,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郑眉轻声应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郭华对他至少不可能包含祸心,所以无论自己去不去,郑眉还是选择先应下来。
就在他刚把手机揣进裤兜,准备去路边拦车时,裤兜里的手机再次发生震动。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莫名号码,郑眉顿了顿还是选择接通:“喂?”
“眉哥!是我!”
郑眉听到对方的声音倍感亲切,眼前一亮道:“杆子,你现在躲哪呢?”
主动打来电话的二杆子,很快说道:“眉哥,我在天沙分区江口街道尽头的一家日杂店内,你赶紧过来吧!”
听到二杆子的回答,郑眉略微皱眉。因为他发现二杆子的话语中同样蕴含着一丝焦急,当下他心中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郑眉想了想答道:“刚刚郭华已经打了电话,也说给我安排地方让我……”
“别提郭华!眉哥,你要信我就赶紧过来找我,迟则生变!”一向没个正型的二杆子却罕见的严肃,都没等郑眉把话说完,就强行打断道。
“行,我马上就到。”
郑眉转念一想,挂断电话,就在路边拦了台新能源的出租车奔着二杆子提供的地址赶去,也没管之前郭华说过的话了。
就在郑眉走后还不到半个小时,之前出现在罗挚旗办公室跟着小曹身后的一名神秘人,出现在了稽查大队单独的办公楼门口。
“曹爷,郭华可能收到信了,郑眉人并不在,我已经检查过整个稽查大队了。”
小曹想了想答道:“……你们往第二目标去,郑眉先不管他了。”
“是!”
神秘人依言,立马朝小曹给出的方向出发。
而在结束和郑眉的通话后,郭华又手忙脚乱的拿起手机联系了阿奎手下的聂云锋。
“郭总,我是聂云锋。”
电话一接通,那头略带穿透力的男声就传了出来。
郭华毫不客气的沉声问道:“我媳妇,你们安排人去接了吗?”
“我和阿荣这边带了两车人,正往嫂子所在的城北银行赶,最多十分钟我们就能够到达目的地。谢一伟带了两人,正寸步不移的守在嫂子身边,您放心吧!”
聂云锋语速极快,但条理十分清晰的回答道。
“好!我媳妇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明白!”
“谢一伟就是那个小分头?”
刚准备挂电话的郭华忽然问了一句。
聂云锋一愣,很快答道:“是的,郭总。”
郭华瞪眼喝骂道:“那你们还不赶快去!安排一个这样的废物贴身保护我媳妇有什么用?”
显然,就连小分头谢一伟的大老板郭华,也对自己这名马仔十分的不放心。
“是是是,郭总我们马上就到。”聂云锋连忙答道,同时也可以听到他正在催促司机加速。
郭华挂断电话后,仍觉得不托底,又拿起手机拨通了阿奎的号码。
“阿奎,你先别查了,赶快和聂云锋汇合去接应我媳妇!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好!”
阿奎一口应下。
原本正在属于自己的老板椅上危襟正坐的郭华,在打完这几通电话已经把自己能做的全做完以后,反倒是心里那份焦躁愈发强烈。就好像屁股底下发火烧一般,干脆站起身来,在偌大的办公室内来回走动。
整间大办公室内回荡的都是他那双大皮鞋后跟“哒哒哒”的踏地声。
……
坐落在海河分区商圈正中心的城北银行总行,每天接待的客户都是数以千计。
为保证基本工作效率,城北银行也按照客户等级提供不同的服务。
作为郭华的妻子,正儿八经城北豪门出生的柳青颜自然是被安排在至尊贵宾厅内接待。
柳青颜穿着略施粉黛,长发一扎,更显清爽干练。一身宫装裙,也衬得肤色白皙身材玲珑有致,将中年美妇的那股特有的成熟韵味彰显的淋漓尽致。
她正在和负责接待她的城北总行经理小声交谈,时而掩嘴轻笑两句。
而小分头谢一伟在内的三名马仔就坐在距离柳青颜不过五米外的一处布艺沙发上。
偶尔悄悄用眼睛打量两眼柳青颜与那名穿着制服裙黑丝袜经理风姿卓越的背影,又或是扭头看一看门口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寻找自己的猎物。
若不是小分头偶尔低头皱眉翻看一眼手机信息,很难看过眼下的三人即将如临大敌。
“踏踏踏……”
就在小分头开着位置分享,瞅着大哥聂云锋离自己越来越近也逐渐把心放下来时,柳青颜忽然扭着细腰踩着高跟鞋走到了他的面前。
如黄鹂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柳青颜的口中,传到了小分头的耳中。
“走吧,小伟,事情谈完了,我们回去吧。”
606 小曹的神奇出手
“呃……”而坐在沙发上的小分头表情纠结,纹丝不动。
见谢一伟半天没动,柳青颜柳眉一蹙冷声道:“小伟我现在叫你,都叫不动了是不?”
并不是第一次给柳青颜当保镖的小分头一看她这个表情,立马就额头冒汗了。
别看柳青颜现在一副端庄优雅的美妇形象,怒气一上来了,那深藏四十年的大小姐爆发出来,他挡都挡不住。
小分头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吞吞吐吐的说道:“颜…颜姐…锋哥跟我说,外头现在挺乱的,要我们别乱跑了。他带了人,马上就过来接应我们了……”
柳青颜挑眉骂道:“聂云锋大还是我大?现在我的话还不如一个保安头子好使了是吗!”
“这……”
原本脑子就不太好使的小分头谢一伟抓瞎了。
一边是自己顶头上司多次如临大敌般的嘱咐,这万一要是出了纰漏,根本不是丢了饭碗就能够解决问题的事儿。
可另一边是大老板的正房。即便是面对大老板郭华,谢小分头都敢装傻充愣不按规定执行。可对上柳青颜这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吃过好几次苦头的小分头是真不想重蹈覆辙了。
“我现在就要走,一秒钟都不愿意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一阵香风刮过,柳青颜拎着小包踩着高跟,飒飒而出。
没有机会再做决定的小分头,朝另外两名小老弟手一扬,火急火燎的跟在柳青颜的屁股后头。
一走出城北银行,回想起聂云锋之前的嘱咐,小分头将手按在后腰上警惕的扫视了周边一圈。确定没有异常后,才放下了握着仿六四的手,紧紧跟上柳青颜的脚步。
柳青颜一只手放在额头上遮挡阳光,另一手叉腰朝小分头喝骂道:“诶,谢一伟我说你到底发什么神经?这么大的太阳,你走一步停一步跟我玩行为艺术呢?”
由于谢一伟驾驶的宝马740就停在城北银行对面的停车位上,所以出门前柳青颜连伞都没打。
谁曾想小分头这走一步停下来举目四望一大圈,整了快两分钟了还没能过马路,被太阳暴晒的柳青颜怎能不怒。
小分头半躬着身子跟个奴才似的劝慰道:“颜姐,别生气别生气!”
说完,一手反握着仿六四快步朝柳青颜走去。
“阿寒阿寒!目标已出现!”
就坐在银行门口佯装等客人出租车里的小曹将口罩下拉,一手掩着蓝牙耳机轻声喊道。
“收到!”
这时一名在宝马740旁边烟酒店买烟的年轻小伙低声应道。
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就是在罗挚旗办公室站在小曹身后的另一名神秘人。
阿寒短发黑口罩,穿着一件纯黑色短袖t恤两胳膊都带着同色冰袖,下身是一条军绿色半截裤,脚上蹬着一双镭射彩钩的aj篮球鞋。
就这副打扮在路人眼中很容易联想到街头潮男,毫不起疑。
他从半截裤中掏出手机,装出一副接打带电话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朝着柳青颜与谢一伟所在的方向靠了过去。
“行动!”
当距离柳青颜不过五米距离时,作为第一主攻手的阿寒,低喝一声,瞬间起步。
“啪嗒!”
坐在出租车上的小曹,一拉车门,跳下出租车。
他这一举动吸引了包括小分头在内的三名兼职保镖同时回头,而已经起速的阿寒,脚底发力,连续两个跃步,几乎贴在了小分头的身后。
就在小分头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摸着腰间的仿六四回头之际,阿寒右脚小幅度左摆,重重地撞在了小分头的右腿上。
小分头脚下趔趄,身体一倾,阿寒挥拳砸在小分头握着仿六四的右手上。“咣当”一声,仿六四掉落在地。
“你踏马!”
能干兼职保镖的小分头手里也不可能完全没活,硬挨了阿寒一脚的他除了身体略微晃动并没有被踹倒,站稳身子后他没有任何有余地摆拳打向阿寒侧脸。
阿寒曲肘一挡,导致中门大开,小分头的左手握拳砸了过去。
而这时阿寒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他曲肘垂直落下,肘部刚巧就砸在小分头的左臂上。
“嘭!”
小分头意识到这绝好的机会,不过是对伙刻意留下的破绽,而自己还傻逼兮兮的非往里钻,当下便怒视着阿寒骂道:“小子,你这是在跟老子玩火啊!”
回答他的,是阿寒的拳头。
阿寒右脚向前垮了一大步,铁拳向下平举,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向了小分头的胸膛。
小分头抬起双臂抵挡住了大量拳劲,但身子还是被震退了两步。
阿寒和小分头的两次交手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小分头身后的两名马仔先是看了一眼之前给他们带来威胁的出租车司机,见假装司机的小曹面露惊恐摊着两只手靠在自己的出租车上后,第一反应便是从腰间把枪,打算朝着和小分头对打的阿寒当街搂火。
而就在他们对小曹放松警惕时,小曹同样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这可不是小作坊仿制而成的,而是实打实华夏自行研发的qsz92!
“亢亢!”
业余的到底是干不过职业,就在两名马仔举枪的瞬间,两朵血花几乎同时在他们的背上绽放。
“嘭!”
“嘭!”
背部中弹的两名马仔,身子一软,接连栽倒在地。原本整洁的地面上多出了两滩血泊,这似乎成为了他们曾经活过最后留下的证据。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随着两声尖锐的枪声,变得寂静,路边的行人们纷纷侧目。
城北的治安环境很好,像这样闹事鸣枪的情况,大部分老百姓都是生平头次见,第一反应不是惊声尖叫而是呆愣!
“艹!你们坏了规矩!”
看着自己兄弟被对伙用枪干死在地上,怒急攻心的小分头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声怒吼后,挥舞着拳头朝着阿寒主动出击。
小分头的双拳左右开弓,完全不设防护的他,似乎是将全身力气汇集在了这两拳上,如大鹏展翅一般,跃步而去。
607 设卡检查
面对心存死志的小分头,阿寒并没有选择主动硬碰硬与其相撞,相反是连忙后撤一步,试图躲闪开来。
而已经红了眼的小分头哪还会管这么多?盛怒之下的他犹如跗骨之蛆一般,再次跳步贴上了阿寒。
“啊——!”
回过神来的行人们,除了夺路而逃害怕被殃及池鱼外,还捂着耳朵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打完两枪的小曹将***往口袋里一收,看着前方还在缠斗的两人眉头一皱,快步朝两人跑了过去。
而身为大哥的女人,柳青颜并没有露出一般小姑娘的慌乱尖叫,更没有措手不及,相反思路很清晰的就试图往车后跑。
“啪啪!”
结果柳青颜还没跑两步,就被两名黑衣黑裤小曹早都已经安排好的人,一左一右钳住了双手往身后的面包车上拖。
柳青颜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喊道:“你们想要干什么!当街抓人,耍流氓啊!”
“呜呜呜……”
只可惜刚喊出这一句,她就被捂住口鼻生拉硬拽塞进了面包车。
“呼呼!”
饱含怒意的拳头不断挥出,已经打红眼了的小分头,当下唯一的目标就是把身为自己对手的阿寒干倒。就连柳青颜被抓上车都没有注意。
“嘭!”
正当阿寒使用环绕步,接连脚步轻点躲闪时,小分头一拳打在了啊寒之前站的位置后头一台现代后车窗玻璃上,玻璃应声碎裂。
始终没受啥伤的阿寒,反倒是被飞溅出的玻璃划破了口罩,在脸上留下了一道半指长的血线。
“艹!”
阿寒低声骂了一句,连忙捂住已经被玻璃划成两截的破碎棉质口罩布,并朝着小分头主动冲了过去。
“去nm的!来啊!”
见阿寒冲向自己,小分头不退反进,抡着拳头朝他挑衅道。
“嘭!”
主动和阿寒对了一拳后,小分头向后退了半步,又接着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俯冲至小分头侧面的小曹高高跃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腰上。
“呃……”
半空中的小分头发出了一声闷哼,被踹飞了两米多远。
“嘭!”
一阵尘土飞扬,小分头砸倒在地,生死不知。
做完这一切的小曹脸不红气不喘,声音平缓的说道:“撤了,阿寒。”
阿寒偏头回道:“曹爷,这人叫谢一伟,是郭华手下那群干脏活的小领队的。”
小曹一愣,当即回了一句:“行吧,你想拖回去就回去。”
“好嘞!”
阿寒一只手捂着口罩,一只手捋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小分头夹在腰间,快步朝直接小曹驾驶的出租车跑去。
将小分头扔进后备箱后,小曹已经发动起了车,两人迅速向街角撤离。
“曹爷,柳青颜到手了。”
小曹的耳麦中传出之前负责绑架柳青颜人马的声音。
“嗯,到指定位置汇合。”
小曹平稳的驾驶着出租车目视前方,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刚刚作案逃离的紧迫感。
出租车朝商圈外围行驶十五分钟后,开进了一栋商厦底下停车场。
小曹阿寒两人花了不到三分钟,各换了一套休闲装开着一台得有二十年车龄的老款夏利缓缓开出停车场。
就在夏利车刚刚绕出大厦,之前发生枪案的城北银行门口已经被到场的大案队队员封锁了现场,同时城北开启戒严,各路段由治保所干事设立路障,逐车检查。
七拐八扭的老夏利行驶的速度并不快,驾驶员换成了阿寒,即便他把油门踩到底,车依旧是慢吞吞的向前缓慢爬行。
坐在副驾驶上的小曹则是紧盯着手机屏幕,不断给阿寒指路。
“吱——!”
已经绕出商圈,抵达环城公路路口附近时,夏利车总算停了下来。
“啪嗒!”
此刻的小曹和阿寒已经又换了一套装扮,小曹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将挺拔的身姿衬托的淋漓尽致。
戴着平光眼镜的他看上去文质彬彬,若是不看他那锐利的双眸,真容易把他当成某个大公司高层或是cbd中的金领阶层。
小曹抬腿跨上了停在一栋老旧民房后的大路虎。而阿寒则是将背上扛着的小分头扔进了缓缓开启的后备箱。
“嗡嗡——!”
随着大路虎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起,坐在驾驶位上的小曹一脚油门,弹射起步。
豪车特有的强烈推背感震得阿寒身子向前一倾,他从上衣领口中取出了一副大墨镜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上。
又熟练的从副驾驶座的手扣里面摸出了一盒雪茄,点上一根,将手搭出窗外,脑袋向后仰,表情闲适放松。
大路虎刚刚开上环城公路不久,就被沿路设卡的治保干事给拦停了。
站在治保干事身旁的还有荷枪实弹的城防军士。
领头的治保干事年约四十,体态臃肿。原本宽松的治保制服穿在他身上就跟紧身衣似的。腰间系着的治保专用皮带也绷的绑紧,深怕什么时候就不堪重负直接撑爆了。
“您好,请靠边停车配合例行检查!”
胖干事随意地扬了扬手,就算是敬过礼了。
小曹将大路虎缓缓停在路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胖干事。
“滴!”
胖干事将肩上挂着的执法记录仪打开,满脸堆笑的冲小曹说道:“曹经理,我叫俞满,今天我们治保例行检查,稍微耽误您两分钟时间昂!”
胖干事也许不认识小曹,但他身为城北穿官衣的老油子,很难不认识大路虎上挂着的那五个六的车牌子。
罗家哪怕没有一人从政,但罗家父子以及偌大的腾泰集团却和城北乃至七城部分高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中间牵扯的关系,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治保干事掺和的起的了。
“吧嗒!”
小曹掏出一次性打火机,将叼在嘴上的香烟点燃,看都没有看胖干事一眼。别说配合检查工作,就连后车窗的玻璃都没有给胖干事打开。
“哗啦!”
胖干事身后的两名军士眼一瞪,同时撸动枪栓将枪口对准了驾驶位上的小曹。
“呼!”
面对军士手中黝黑的微-冲,小曹不但毫不惊慌,反而是一脸轻蔑的朝着对面三人吐了一大口烟气。
608 不可对人言
“下车,靠边,立即马上!”
面对小曹的轻视,两名军士勃然大怒,举着枪向前一步大喝道。
胖干事连忙用双手压着军士的枪口,打起了圆场道:“诶诶诶!两位长官,这是自己人,哥们哥们!”
“哥们?人家理你吗?我现在怀疑他有重大嫌疑!”
驻防军士除部队上级长官管辖外,只对七城城主一人负责。所以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这五个六的车牌,也没把罗挚旗司机身份的小曹放在眼里。
“哥们,真是哥们!”
胖干事讪讪地笑道,接着又小声跟两名军士交流了几句。
原本还一脸愤怒的两名军士,在听完了胖干事的话后,先是脸色一变,很快又将举起的微-冲给放了下来。
即便从军士的眼角看得出他们仍有些余怒未消,但从两人不断向后退,不一会儿就站回了原位。可以看得出来,在听过小曹腾泰的背景后,两人都选择了妥协。
胖干事主动面向小曹,标标准准地敬了个礼说道:“曹经理不好意思昂!耽误您的时间了,检查通过了。”
“嗡——!”
回答他的是大路虎发动机的轰鸣声。
“艹,他们罗家的人都这么牛逼吗?一个jb开车的,都叼上天?”
随着大路虎的离去,一名稍年轻些的军士皱着眉头小声咒骂道。
年龄稍长些那位则是安慰到他:“别气别气,你看他们现在还呜呜喳喳的,其实也牛不了几天了,现在上面的人都开始朝他们动手了。”
将烟头丢出车窗外的小曹当然没有听到军士之间的对话,他已经顺着环城公路猛轰油门,奔着与其他人汇合的地点开了过去。
一个小时过后,从环城公路绕城北跑了一个大圈的小曹,将大路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鲸鱼公司门口。
“罗少,我到了。”
小曹低着脑袋打着电话,迈步走入了鲸鱼公司。
电话那头的罗挚旗关心的问道:“没出什么事儿吧?”
“动了响,但是人到手了。”
“没事儿,人到手了其他的就不重要了,你就坐在鲸鱼吧,剩下的事儿不用管了。”
“好。”
小曹带着阿寒两人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两人旁若无人的玩起了手机。
不一会儿,除了阿寒另外一名神秘人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事办成了?”
小曹头也没抬,随口问了一句。
“嗯!”神秘人点点头答道。
“坐吧。”
“嗯。”
……
小曹和阿寒加上另一名神秘人是门一关,啥事不想了,完全没有在乎外头为了他两犯下的事儿都已经吵翻天了。
坐在腾泰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内的罗挚旗对面站着怒气汹汹的郭华,郭华的身后还站着四名穿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
郭华咬牙切齿的朝罗挚旗骂道:“罗挚旗,老子念在你爹的面子上,没跟你翻脸,你现在是自己不想活了是吧?”
今天的郭华与以往那副成功人士的卖相有着极大的差距,一向一尘不染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白衬衣,硬生生被他拽掉三颗扣子。
四十分钟前,本就在办公室里焦急等待的他,没有等来聂云锋的定心丸,反而是从阿奎口中噩耗。
死了两名马仔,他媳妇和带队的聂云锋不知所踪,究竟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他打定决心第一时间赶往腾泰找罗挚旗算账,结果他还没到腾泰,郑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他亲弟弟被人抓走了。
郑眉父母早逝,从小就是两兄弟相依为命。郑眉他亲弟弟郑开脑子又愣,郑眉从小是又当爹又当妈,可以说他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跟那时候为了照顾亲弟弟吃过的苦有很大的关系。
就这样的弟弟,被对伙抓走了,他有多着急,不用多说,郭华自己也明白。
面对电话那头咆哮的郑眉,郭华有气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吞,眼下到了罗挚旗面前,他愤怒的程度可想而知。
“你手上握着判官笔,谁生谁死你说了算?”
罗挚旗低头伏在桌前笔走龙蛇,语气随意地问道。
“罗挚旗你这么玩过线了,知道吗!”
“过线?线是谁划的?”
“祸不及家人,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朝我媳妇对郑开动手算什么本事?”
郭华越说越气,浑身肌肉都不自觉的抖动。
“祸不及家人?”
罗挚旗抬起脑袋,两眼直勾勾的望着郭华道:“你还有脸和我说祸不及家人?你动文伯妻子的时候,为什么没想着祸不及家人?”
郭华出言反驳道:“文勇他媳妇不是我动的!”
“呵呵!”罗挚旗冷笑道:“不是你动的?那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你手下那个叫阿奎的人到哪里去了吗?”
“呃…”原本还声声咆哮的郭华就好像忽然被人硬生生扼住了喉咙,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文伯妻子遇害的那天晚上,阿奎确实没有去医院,但是就埋伏在罗家庄园附近,为的就是怕盛怒之下的罗挚旗朝自己出手。
他买通了庄园外的物业保安,就等着罗挚旗发难时,保证自己手中还能有一张分量足够的底牌,以便于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但是这种情况,他又怎么可能对罗挚旗说呢?
罗挚旗将手中的笔轻轻放下,语气却极重的问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你口口声声说我过线了,却又搞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角色?”
“文勇的妻子,不是我动的手,那跟我没关系!”郭华即便拿不出任何证据,但还是试图努力辩解。
“啪!”
罗挚旗将一张高清照片一巴掌拍在了郭华面前,照片中清晰的记录着那神似阿奎的半张侧脸,以及耳垂下的印记。
“你自己看看这张照片!你自己看看这踏马是不是那个叫阿奎的,你还有什么脸在这跟我逼逼赖赖?”
罗挚旗越说声调就越高,说到最后更是拍桌而起,以怒发冲冠之姿瞪眼怒视郭华。
“踏踏!”
郭华身后的四名西装大汉近乎同时向前一步,瞬间一股压迫感向罗挚旗袭来。
609 叶记入局
“哼!”
罗挚旗冷哼一声,斜眼望向那四名大汉道:“吃我罗家饭,非当郭家狗,事到临头护不了主,还想反咬我一口?”
其中一名领头大汉断喝道:“小子,老子拿的是郭总发的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今天再如何说的天花乱坠,只要不交人出来,我保证不好使!”
“咣当!”
“嘭!”
腾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厚重的木门重重地砸在墙边发出了一声闷响。
打头进来
的是叶记大哥曾锐,他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一摇一晃的就朝着罗挚旗走了过去,那副小混子欠扁的模样被他模仿的淋漓尽致。
后头跟着的还有易达,以及坎巴大宝志阳等人。可以说,叶记这一动几乎所有的核心层就全动了。
“你保证什么不好使啊?”
曾锐身高本就有一米八出头,几乎与之前张口的领头大汉一般高,此刻正将脑袋伸到大汉的面前,挑着眉问道。
“你踏马是哪来的小比崽子?这里有你说话……”
“啪!”
还没等那领头大汉把话说完,曾锐就已经把抡圆的巴掌抽了过去。
“老子……”
“哗啦!”
就在四名大汉统一伸出双手朝曾锐抓去时,大宝志阳等人纷纷掏出了仿六四,撸动枪栓对准了他们。
“你要怎么样?你能怎么样?”曾锐双手背在身后,将脖子往前伸,撇了领头壮汉眼,回了一句。
领头大汉沉声道:“小崽子,别以为只有你们有响。”
“咔嚓!”
原本站在曾锐身后跟个隐形人似的易达,忽然掏出了一把幽光点点的***,直接塞进了领头大汉的嘴里。
“当保镖的怎么可能没带家伙呢?我充分相信你们都拿了响,我也相信真要对射,我们肯定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你们掏枪前我会把他的头打爆,你们相信我吗?”
易达右手举着***使劲往前顶,左手摁着领头人的后脑勺,偏头望向另外三名壮汉,戏谑道。
连同领头的在内,四名壮汉个个是一脸怒容,偏偏又发作不得。
叶记的人是出了名的不要命,保镖的工作细分下来有很多种,但归根到底还是让他们服务雇主照顾雇主的。绝不会是让他们为了争一口气,就和人拼死拼活至雇主的性命安危于不顾的。
至少心里是如此想着的四名西装大汉,将上面那段话当做是给自己找的台阶下,愣是被易达逼得手里没了动作。
见自己的四名保镖被人将住,郭华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眯眼看向罗挚旗道:“罗挚旗,现在我们腾泰自家的矛盾,你都开始需要靠外人撑场面了吗?”
“自家的矛盾?自家的矛盾你找枪手来干活?自家的矛盾你靠刀枪开道?现在怪我找外人,你养的狗踏马能做出同室操戈烂屁y星子的勾当,我手下都是人,他们做出不来啊!”
罗挚旗一张口就是三声质问,逼得郭华哑口无言。
发现自己那蹩脚理由有点儿站不住脚后,郭华便将目光转向曾锐,冷声道:“你知道什么人最容易死吗?”
曾锐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看着郭华,并未开口。
“就是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小角色?你觉得像腾泰这种龙头企业的事是你这种体格能掺和的了的吗?”
郭华眼中寒光四射。
“啪!”
曾锐这一个巴掌直接抽在了腾泰董事之一的郭华脸上。
郭华那挨了巴掌的老脸,迅速泛起了一阵红色的印记。
“你…你…”
在高位多年叱咤风云的郭华,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被人这样打嘴巴子是什么时候了,情绪激动到说话都带着颤音。
“你什么你?你真觉得自己了不得了?我啥体格啊?收拾你还需要啥体格啊?要不是罗挚旗屡次要我压着火,我踏马能惯你到这个时候?!”
曾锐的手都快要指到郭华的眼眶子里了。
郭华被硬逼着向后退了两步,当气势仍不见减弱,开口回道:“我们腾泰的事儿,你一个外人非要往里凑,想过是什么后果吗!”
“老子从头至尾就没想掺和过你们之间的这些破事,但郭华你问问你自己,你给你爷爷们下的套子还少吗?一次又一次,就你这样的要在无人管辖区碰到我,现在尸体都风干了你信吗!”
曾锐指着郭华怒骂道,掷地有声。
郭华,早都已经在曾锐的必杀名单上了。从第一回无人区小镇上,与郭华联系的枪手接下梁子,两者的矛盾就没有停过。
虽然说在屡次冲突中,吃瘪的都是郭华。但人家体格摆在那,叶记或许可以要他难堪,或许可以让他颜面扫地。但只要腾泰大旗不倒,龙头还未易主,想真把他郭华铲平,压根不可能。
这一次主动加入战场,叶记的意见也很不统一。
易达自然是主张坐山观虎斗,毕竟叶记和罗挚旗虽然有些联系,但也没到就非得跟他一块儿共存亡的地方。他甚至设想等两人斗完了,或许叶记还可以吃点边边角角的渔翁之利。
可曾锐不这么想,从他初入七城被李枭手下的大民撵到垃圾箱里蹲着,要不是罗挚旗仗义出手后果不堪想象。
包括在后来开面馆,建光年,开疆扩土的过程中,罗挚旗不说给他保驾护航,但也算是一路仁至义尽了。
或许说叶记在发展的过程中也曾经给罗挚旗提供一定帮助,但这付出的代价和收获绝对是不成正比的。
接着曾锐就靠着哪怕这事儿自己不出手,郭华若是拿下了腾泰,同样不会放过叶记的观点,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强行把易达给说服了。
就算是看戏,等郭华拿下这一城了,叶记该挨揍还得挨揍,该跑路还得跑路。
而罗挚旗要是赢了,双方之间的香火情也算是彻底断了。
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
能让曾锐压抑如此之久,还一直没有爆发的,除了那到现在还没有打听到任何线索的神秘人“扎老板”外,郭华已经是蝎子尾巴独一份了。
等今天的爆发,曾锐已经等的太久了。
610 将底牌一一掀开
“……”
郭华还想说些什么,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曾锐从口袋中的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塞在了郭华的嘴上,并强行用打火机给他点燃了。
曾锐点烟的同时附在郭华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要觉得你行,摆开阵仗咱好好过过招。你要跟我玩埋汰的,我今儿就把你在城北四个分区加一块儿,十一处房子全给点了,你信吗?”
郭华的眼角不自觉的颤了颤,他常住的房子就只有那一栋别墅,其他十处要么是之前金屋藏娇剩下的,要么是早年购买坐等升值空在哪儿的。要是曾锐不提,他一时半会儿自己可能都想不出来,名下还有这么多房子在。
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的数字,曾锐却可以一字不差的报出来,可以想象为了打听这消息曾锐又下了多少功夫。
郭华阴沉着一张脸故作凶狠道:“你要是这么整,我保证你快了。”
“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豁得出去。哪天我要真玩不下去想走了,你能拦得住吗?”
先前在罗挚旗那就没能讨着半点好,结果对上曾锐又被重重地干了一家伙。本来就是过来找麻烦的郭华可谓是郁闷至极。
气急败坏的郭华已经朝罗挚旗下达了最后通牒:“罗挚旗,既然你决定撕破脸那就怪不得我了,今晚之前我要是没看到我媳妇安然无恙回家,我保证和你玉石俱焚!”
罗挚旗看向郭华,表情平静的说道:“明晚,带上彭十还有郑眉和那天对文伯动手的人,等我通知换人。”
“今晚!”
迟则生变,再加上那毕竟是自己媳妇,郭华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你有选择权吗?”
“……”
憋了一肚子火过来的郭华,一扭头火气更盛的离开了腾泰。
“郭总,咱不是埋伏了人吗?为什么还等明天,直接把罗挚旗绑了不就行了吗?”
摸着下巴感觉牙槽都已经有些活动了的领头壮汉小声嘀咕道。
“你知道这是哪吗?说话能过过脑吗?这踏马是腾泰总部,老罗盘踞了几十年的大本营,你要搁这绑罗挚旗,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夜太短梦太长,想一觉不醒呗?”
瞅着这名看着牛高马大,刚刚让人一把枪钉在原地屁都不敢放的保镖头子,郭华就来气。骂完这一句之后,手里掐着电话就往腾泰外走去了。
从离开腾泰到坐上车,郭华就一直没停过,电话打了是一个又一个,多年养局,今日或许还不是收网的最好时机,但他不愿意再等了。
媳妇和郑开的被抓,让郭华焦虑不已,别说多等一天,就是多等一分钟他都觉得心情烦闷。即便这时候出手,或许与他预想的利益要有所误差,但他也不在乎了。
从腾泰到腾华,从迈步走出自家公司时,郭华总算是结束了他需要联系的最后一通电话。
从大办公厅到各楼层的部门办公室,今天的腾华就好像是刚刚打过鸡血,重新赋予了活力一般,人来人往忙碌不已。和以往的死气沉沉相比,焕然一新,让郭华原本憋在胸口的抑郁之气稍稍得到舒展。自己都已经蓄势待发了,又何惧你罗挚旗一点小小伎俩?
就在郭华刚刚走入自己的办公室,身为腾华公司副总经理的牛力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一阵小跑让牛力稍有些气喘,他捂着胸口轻声喊道:“郭总,郭总!”
“怎么了?牛力你先坐,别着急,有事儿我们可以慢慢说。”刚在腾泰耗了大半精气神的郭华,尽量将背部往椅子上靠,选择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同时伸手示意牛力落座。
“郭总,您刚刚已经把所有的棋都动了?”
作为腾华的副总,又是郭华的半个徒弟,但凡公司内部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也不会可能瞒着他牛力进行。
所以郭华这刚出手,牛力立马就火急火燎的迎了过来了。
郭华自然明白牛力是因为自己这时动手,将对既得利益损害一部分,来劝自己三思而后行的。
可目前的情况特殊,有些比利益更重要的东西,让郭华不得不放弃部分利益,于是他点头答道:“嗯!我没得选了,且不算青颜的背景特殊,结发妻风雨同舟二十年我也不可能让她置于险地。再加上郑开,郑眉看他这个没啥脑子的亲弟弟,有多重,我就是什么都不说,你也应该清楚吧?即便损失一些利益,我也必须办了。”
“郭总,其实咱也没被逼到无路可走的份上,真要说起来咱占的赢面更大呀!”牛力看着郭华小声说道。
“嗯?”已经被罗挚旗和叶记联手弄的心烦不已的郭华,听到牛力的话明显有些了一丝疑惑。
“郭总,你说罗挚旗这会儿是真想和咱鱼死网破,还是在为了腾泰董事长一职先下一城啊?”
郭华想都没想便答道:“当然是为了腾泰董事长啊!”
牛力点点头道:“对啊!他既然是为了腾泰董事长,那他就算不上啥都豁的出去啊!只要他有所顾忌,那必定还是投鼠忌器的啊!”
郭华这时偏过头看向牛力,稍稍有些陌生,但还是回了一句:“你继续说。”
“他罗家盘踞在城北多年,可谓是盛极一时。眼下老罗离开了七城,文勇丧命于沙场门口,就连搭的灵堂都只是小猫三两只,郭总您说这能说明一个什么问题?”
“罗家眼下风雨飘摇,上面的人正在观望是否还能为自己所用!”
到底是蹦跶了几十年的老-江-湖,顺着牛力的思路刚往下走两句话,郭华就已经将牛力想说的话给说完了。
“对!这事儿要咱真刀真枪跟罗挚旗,那唯一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让在中间看戏的人捡便宜。但要是换上官口的人,兵不血刃的拿下这一局,咱想要开始后面的工作可就容易多了。”牛力连忙附和道。
郭华小声骂道:“艹,这事儿要办成这样,我总觉得有点腻味。”
611 城北还有界吗
郭华这些年其实在商业竞争上,做的恶心事儿数不胜数。包括在路上跑时和叶记碰撞那一回儿,最终还是官方出面解决一样。
之所以现在他又变得有些抗拒,还是随着他自己心境的变化。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腾泰的龙头,城北执掌黑白两道的大哥。再让他用这样有些下作的方式去解决自己的对手,他感觉容易惹人诟病,与自己的形象不符。
“叮铃…叮铃…!”
而就在这时,他兜里的私人电话响了起来。
郭华定睛一看,上面自己岳父的号码,就让他没来由的一阵惊慌。
“喂,爹,怎么啦?”
在外头人五人六的郭华,对面岳父的来电,凑在手机旁低眉顺眼的像个小媳妇。
电话那头冷声质问道:“我女儿被人抓了?”
岳父开口直奔主题,让在外头口若悬河,面对上万人尚可以滔滔不绝地郭华,忽然有些哑口。
“爹…这个…我觉得应该是……”
岳父张口就打断了郭华的话,怒斥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没用的屁话!郭华,我柳长卿没什么本事,但绝对不能接受看着自己女儿,成为被人要挟的筹码或工具,明天早上青颜要是不能到我这儿吃早餐,我就让你以后都吃不上早餐,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爹,您尽管放心吧!”
虽然郭华没有任何底气,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将话给应了下来。
“嘟嘟嘟……!”
电话挂断,郭华脸色一暗。
柳长卿虽然现在已经离休,可曾经的柳家,在城北的势力并不亚于现在的“城北双子星”甚至还要胜之。
官场上人走茶凉是没有错,但凡事都有例外,至少像郭华的岳父柳长卿这种也勉强算是曾经城北官场图腾级别的存在。他真要发了脾气整一整郭华,那郭华别说争啥腾泰董事长,估摸着整个城北都没他的立锥之地了……
柳长卿的话不是圣旨,可在他郭华这儿绝对要强过圣旨。
原本他准备给罗挚旗多方施压,不但要把媳妇和郑开弄回来,还打算一次就把罗挚旗钉死。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么罗家的大少爷,自己这多年努力营造出来的局面,不是他这么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崽子,靠着阴谋诡计就可以打破的!
但现在不行了,他赌不起老罗这么个一生傲骨枭雄生出的儿子,是否也会如他父亲一般强顶着压力苦苦支撑。他的最后期限是明早,面对岳父的怒火,他决定舍弃自己那微薄的脸面了……
“唉!”
长叹一口气,郭华抬起头看向牛力道:“你联系王为,把事儿说清楚吧!”
“好嘞!”
牛力应了一声,便从兜里掏出手机,当着郭华的面拨通了王为的号码。自从老油二黑没了以后,原本作为摆设的牛力,立马就得到了郭华的重用。
在加上牛力虽然学历不高,但是愿意学习,进步的速度也很快。深得郭华信任的牛力,也就成为了郭华负责安排与官方搭建的桥梁。
在没有大事发生的日常维护状态下,郭华官方的关系都是靠牛力来打理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为和牛力的关系可能比和他郭华的关系还近……
等郭华坐在一旁抽了根烟耐心等待,牛力结束了与王为的通话,看着郭华道:“郭总,王主席同意了。”
“嗯!”郭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向了窗边负手而立。
……
就在罗挚旗调兵遣将,决定一次性把所有的矛盾解决时,他接到了一个实在不想接到的电话。
海河分区区长陈东鑫主动给罗挚旗打来了电话,陈东鑫四十五岁左右,身为城北最为繁华海河分区的一把手,不出意外的话城北领导班子早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身为城北青壮派之一的陈东鑫,与双子星同出一脉,他也算是他们这一脉中和罗家走的最近的人了。
泾渭分明的两派,同在一个屋檐下,一些小的摩擦不可避免,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什么大的矛盾。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例如除了之前郭华与老赵老金斗法搅得海河分区沸沸扬扬外,陈东鑫很少会主动找腾泰的麻烦。
而这一次,陈东鑫却选择了站在曾经给他制造过不少麻烦的郭华一边,替他去找罗挚旗求情。
略微调整呼吸之后,罗挚旗还是拿起了手机,按下接通键。
“……”
按下接通后,罗挚旗并没有率先开口,而是等到那边的陈东鑫主动说话。
“小罗啊!是我陈东鑫啊!”
知道陈东鑫是来干嘛的,罗挚旗自然也没有好态度对他,不咸不淡地回道:“陈区长好。”
“小罗啊!不瞒你说,今天我打电话来是有一事相求,也算不上公事,你陈叔也有些纠结,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一张口就知道陈东鑫是老演员了,这演技也算是没谁了,将那种难以启齿的为难之色凸显的淋漓尽致。
“既然这样,那陈区,你想清楚了再打过来吧!”
“啪!”
罗挚旗也懒得跟他再废话,直接挂断了通话。
“叮铃…叮铃…!”
一分钟不到,罗挚旗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显示上还是陈东鑫的号码。
“喂,陈区长你这下是想明白自己该不该讲了是吧?”罗挚旗的话里满是戏谑之意。
没想到罗挚旗不按常理出牌,让自己感觉有被冒犯有被羞辱的陈东鑫咬着牙喝道:“罗挚旗,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过分?我怎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的?”
陈东鑫沉声道:“我现在不想和你去讨论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你抓紧放人,最迟今晚,你必须把柳青颜和郑开放了!否则,需要承担的后果不是你担得起的!”
“……”罗挚旗沉默片刻后问道:“你现在是代表谁在和我说话?”
陈东鑫答道:“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我身后的人。”
“你们跨过界,惹出来的乱子,想过要怎么收拾吗?”
“老罗不在了,你们城北还有界吗?”陈东鑫的话语无比现实。
612 高层出面太过无力
“行,那你们敞开了冲我来吧!”一股倔劲上来了的罗挚旗,压根就不愿意服软,再次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陈东鑫忽然喊道:“罗挚旗你有没有想过,就为了这么个事儿,弄成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能确定文勇和他妻子,一定是郭华杀的吗?这中间有人暗中搅局,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你难道不清楚吗?”
罗挚旗硬邦邦的反问道:“难道文伯就白死了吗?”
陈东鑫认真的说道:“事儿不是这么办的,我可以代表我上面的人给你一个保证,事儿如果是郭华办的,我们绝不偏袒郭华!包括这次的事儿,我们只插一次嘴,如果你们还有矛盾,我不会再拉着脸出面。”
“……”
罗挚旗沉默以对。
见罗挚旗久未开口,陈东鑫忽然就将身段放低,补充了一句:“罗总,这事儿袁城主张口要把事儿压下来,我也是无奈之举,请您理解。”
“我知道了。”原本还硬挺着的罗挚旗,随着陈东鑫最后一句话出口,就彻底泄了气。
可以说陈东鑫罗挚旗两人之前的那几轮交锋,都只能算作是铺垫。真正有实质意义占了分量的,就只有最后一句的“袁城主”三个字。
罗挚旗敢咬牙和海河的分区长,乃至城北领导班子硬挺着不松口,但随着层次的提高,面对七城的袁城主,他也不得不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了。
挂断与陈东鑫的电话后,罗挚旗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老半天没说话,眼睛呆呆的望着远方。
足足过了十分钟后,雕像一般的罗挚旗才拨通了曾锐的电话,张口就说道:“把他们放了吧!”
“什么?罗挚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我说什么?”电话那头的曾锐瞪大了眼睛,将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陈东鑫他上头的袁城主,指名道姓要保郭华这一次,要求我们在今晚之前放人。如果咱还想在七城待下去,那这人,我们是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罗挚旗话中同样透着几分无奈和愤怒。
“这一次姓袁的让你放人,你迫不得已你放了。下一回姓袁的又让你放人,只要一张口你又得放!你告诉我,这人家就跟有个牛逼的家长似的,你怎么动手都破不了人家的防御,这一仗还咋打?”
曾锐并非就不清楚袁城主在整个七城的分量,但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如果因为官方出面搅局就放弃,那以后这事儿根本就没法处理了。
罗挚旗想了想,开口说道:“我保证,他就只能张口这一次。下回,就是胡城主亲自开口,我也不能再卖这个面子了。”
“……你想清楚了吗?”曾锐没有责备没有埋怨,只是再一次确定道:“事都开始了,脸也撕破了,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罗挚旗对于曾锐死挺自己,哪怕是冒着被清盘出局的风险也要助自己一臂之力的行为很感动。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有多顾头不顾腚,把人家坑得有多惨,可实在是无奈之举,只能从其他事上找补了。
罗挚旗怀着愧疚之情给曾锐确认道:“我保证,同样的事儿只会发生这一回!”
曾锐有些落寞的说道:“…行,我现在就往地下室赶,通知他们放人吧。”
结束了通话,曾锐同样是皱紧的眉头。
能够说服易达和自己站着一边,抛开利益不谈,单纯凭兄弟情义替罗挚旗出手本就是排解了千难万难。
谁知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让易达一语成谶了。得罪了郭华,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最后罗挚旗熄火了。
这就相当于曾锐已经约好了姑娘,骗了单位领导说要加班,完了西装笔挺发蜡古龙水全给整上蓄势待发,最后姑娘跟你说,我老公今天回家了差不多意思。
难受,心塞,无处发泄。可既然已经答应了要放人,他还是选择亲自驱车朝指定地点赶去了。
……
驾驶着白色凯美瑞,曾锐将左手搭在窗外,有些焦躁的一根接着一根续烟。
罗挚旗和郭华的冲突早都已经摆上桌面,只不过是靠着罗正泰在压着,还能保持最基本的稳定罢了。
现在罗正泰一走,问题自然立马就暴-露出来了。
就在老罗走的这么一个关键点,曾锐其实第一时间就打算去给罗挚旗站台了,但是被易达给劝住了,虽然事实证明了易达行为是对的,但这并不代表曾锐就已经死了那条心了。
相反,随着事情愈演愈烈,曾锐也越发的按捺不住自己了。于是就有了今天参与其中的行为。
不同于易达这样稳扎稳打试图,用理智去分析一切事物存在的风险和到手利益比例的保守派,曾锐是个更倾向于富贵险中求的实干家。尤其是与易达配合默契的情况下,有人给自己兜底,曾锐干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从这几次的行动上来分析的话,看似最弱势最不起眼的叶记都成为了最后的赢家,反倒是那些威名显赫的大势力却依次成了叶记的背景板。
叶记这几步跨的很大,进步也很快,也让曾锐更加坚定信心,越是乱自己和叶记才越有机会出头。这也是为什么不顾易达苦口婆心的阻拦,曾锐也要急着站出来,往这摊浑水上凑的主要原因。
他自认为看到了出头的机会,却没曾想被现实狠狠的打了一个大巴掌。
昨天敲定计划,今天叶记负责接应小曹的两队人马,在最后时刻替罗挚旗站台,环环相扣看似万无一失。却没有想知道在最后,竟然在曾锐看来最不可能出问题的环节上,罗挚旗认了输。
而这也使得原本将人质抓在自己手上,这种看似最为掌握主动权的方式,到了眼下却成了烫手香芋,曾锐又怎么可能不烦。
人就关在城北郊区工地一处仓库的地下室里,柳青颜、小分头谢一伟、和郑开分别关在一个十平米左右原本当做地下仓库的小房间中。
“艹nm!有本事弄死我!几个打一个算什么能耐!真要有种就跟老子单挑啊?”
也不知道被小曹手下使什么手段抓回来的郑开,此刻正被绑在椅子上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613 直接先吃个套餐呗
曾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郑开,见郑开因情绪激动,不断挣扎,使得被麻绳勒住的手臂和胳膊上都留下了一道道鲜红的印记。见睁开如此狂躁,曾锐想出来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
郑开见曾锐走进房间,明显更加躁动不堪了!使劲的摇晃着身子,不知不觉间也被麻绳勒的更紧了。
“松开!把老子松开!艹nm的!松开老子,看老子弄不弄死你!”郑开那双眸就好似嗜血孤狼一般渗人,盯着曾锐嘴里时不时发出声声低吼。
“吧嗒!”
曾锐再一次从烟盒中抽出香烟将其点燃并深吸一口,兴许是觉得喉咙有些干痒,他又特意从一旁架子上的水壶中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
丝毫没有在意郑开的举动。
“咣当!咣当!”
因为郑开身子不断往上蹿,导致实心纯铁打造的椅子都与地面发生轻微的晃动,发出刺耳的响声。
“艹nm!艹nm!”郑开确实和外面描述的没啥误差,嘴里除了这一句“艹nm”翻来覆去以外,很少还能说出其他台词。
即便眼瞅着曾锐手上一根香烟燃尽,都还没有搭理他,郑开依旧不依不饶的将淫言秽语脱口而出。
郑开梗着个脖子朝曾锐骂道:“艹nm!小狗篮子,你敢说自己叫啥吗!”
“呵呵!”曾锐摇头轻笑,也不作答。
“你笑你mb呢!你凑拢一点,老子非给你脑袋打下来!”
也就是有铁椅子将郑开绑着,要是解开束缚,都整不明白他会发狂成啥样。
“咚咚!咚咚!”
郑开双手攥成拳头,不断小幅度的砸在椅子扶手上,只瞧见那握紧的拳头上血流如注,就整的跟手不是自己的一样。
曾锐再次确定了郑开身上的那股子虎劲以后,又按照他的要求特意往前凑了凑。
“来啊!来啊!你再往前一点啊!”见到曾锐往前靠,郑开表现的异常兴奋,张开了血盆大口恨不得一口把曾锐给咬死。
“刷!”
曾锐一把抄起了地上用来清理仓库内灰尘的铁撮箕,铁撮箕的边缘与地面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后,被曾锐高高举起,朝郑开的脑袋上如山丘之王手中的雷霆之锤般轰了过去。
“嘭咚!”
这一撮箕下去,原本还大声叫嚷的郑开瞬间就没了言语。撮箕和郑开身体内最为坚硬的天灵盖完成了一次亲密接触之后,可以看见原本头发就不多的郑开后脑勺上已经开始渗出殷红的血液了。
过了半响,脑部遭到重创的郑开,甩了甩脑袋,努力睁开双眼看向曾锐,咬着牙根骂道:“小杂-种,你敢留个号吗?”
曾锐并没有直接回答郑开的问题,而是换了个思路反问道:“你知道是谁家的人抓你吗?”
郑开答道:“除了罗挚旗那种下三滥的,整不明白我哥,就想着对我这么个老混子下手外,还有谁做得出这种事儿?”
曾锐拎着前头还带着殷红鲜血的撮箕,撇嘴问道:“那你既然知道是罗挚旗抓的你,还问我是谁,是不是显得有些没有意义啊?”
“……”似乎脑子转过弯来了的郑开,并没有再次提问。
“行,你要没啥问题了,我就接着收拾你了。”曾锐再次将手里的撮箕高高扬起。
“咣当!咣当!”
曾锐一次又一次机械的挥动手中的撮箕,仓库内除了铁撮箕与郑开身体接触发出的闷响外,以及郑开那若有如无的呻-吟声,再无其他响动。
要么怎么说这些脑子少根筋的大多数都能够死撑到底呢,像郑开这样身上起码有十多处骨头被砸断,仍然没有发出求饶讯号的猛士,在路上跑的人里头绝对属于极少数。
“咣…!”
直到铁撮箕已经彻底歪曲变形,无法再进行下一次挥击时,曾锐才随手将它扔在了墙角上。
见打击停止,郑开缓缓抬起头,用舌头舔了舔已经满是鲜血的口腔内壁,傲然回道:“不敢弄死我,你终归就是个小篮子!”
曾锐偏头问道:“我要把你弄死,你哪还有机会报复我啊?”
郑开一愣,随即继续骂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出去了一定要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行啊!记好咯,我只说一遍喔!”曾锐俯身向前,两只手将已经无力抵抗的郑开脑袋摁在铁椅子上,将嘴巴贴在郑开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叫小曹,是罗挚旗的贴身保镖!回去告诉你哥,再嘚瑟回头给你两都扔涟水河里去,知道不?”
“你吹牛逼!”虎劲仍在的郑开又顶了一句。
“我吹不吹牛逼,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过你了。至于你的能耐,我希望能和你的嘴相匹配!”
拍了拍郑开的脸蛋子,曾锐又用挂在门边的抹布擦了擦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郑开所在的房间。
“我必杀你!我必杀你!”
哪怕曾锐都已经离开房间了,郑开还在小声的嘀咕道,一遍又一遍。
“咯吱——!”
在郑开那已经将预定目标完成的曾锐,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选择拉开了郑开旁边,小分头谢一伟的房门。
一见到曾锐进来,在联想到隔壁房间那几乎半个小时都没断过的打击声,谢一伟忍不住额头冒汗的问道:“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谢一伟和聂云锋等人不一样,他属于半路出家加入阿奎手下的队伍,主要是因为手底下功夫还行,才允许他留了下来,属于按活收费的那种,大多数干的都是些一把子买卖的生意。所以要说忠心程度啥的,那肯定要差聂云锋等人老大一截。
“哦!不好意思,我东西忘拿了!”曾锐一拍脑门,就往回走去,打开郑开的囚室,从里头将那把已经弯曲变形的铁撮箕再次拿了出来。
“咣当!”
曾锐一把将铁撮箕甩在了谢一伟身前,又从旁边拖了条小板凳,大大咧咧地就坐在了谢一伟面前,眼珠子一转道:“咱也和隔壁一样,啥也不问了,直接先吃个套餐呗?”
谢一伟望着那铁撮箕上的血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心里头天人交战了老半天后,有些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兄弟,我要是说了该说的,能不挨这顿收拾吗?”
“不一定!”曾锐有些不按常理出牌的摇了摇头。
614 一份力得出多少钱
而看见曾锐一脸郑重的表情,谢一伟更是心都凉了半截,琢磨着今儿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干脆当了宁死不屈的勇士得了!便表露出了一脸决然赴死之色。
只是还没能保持五秒,谢一伟随着曾锐后面一句话出口,立马又换了表情状态。
“老天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不会错抓一个好人。但我不一样,坏人我肯定不会放过,但是好人如果好的不够明显,我也会将他打到坏人那一边去,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能我能!”谢一伟点头如捣蒜,乖巧的就像个刚被老师表扬过的小学生似的。
“咣咣!”
曾锐随手把铁撮箕一人,坐在靠背椅上仰着头说道:“行了,把你知道的所有线索都说出来吧!这不止关系到你会不会挨收拾,更加关系到你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好!我知道的我全都说!”
下定决心的谢一伟一口答道,并迅速开始组织起了语言来。
“彭十不是我杀的,我们将他抓的时候他还没有受伤,但是后来郭华到了囚禁处后,朝他猛击胸腔及腹部,彭十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再加上郭华要求无论用什么手段,当晚都一定要从彭十口中抠出罗挚旗掌握了多少关于腾华的犯罪证据。结果这手段一使上来,心存死志的彭十活活被审死在了审讯椅上。但是!这一切真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下令是郭华阿奎聂云锋,动手的是阿荣,我只负责将彭十扛到工厂后面的山坡上进行了掩埋啊!”
未知的东西最为可怕,谢一伟或许换一个场合是一名武力超群的战士,但是在今天。尤其是在隔壁关押着郑开,这么一名腾泰股东之一亲弟弟身份的情况下,那敲击声和闷响却声声不断,始终萦绕在谢一伟的心头……
连郑眉的亲弟弟尚且都逃不过如此刑罚,又何况是自己呢?
正是因为曾锐这无心插柳柳成荫,使得谢一伟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掌握的信息全部一股脑给倒了出来,争取“组织”宽大处理……
彭十作为鲸鱼公司的高层管理之一,又是罗挚旗的心腹,虽然曾锐与其没有太深的交流,但是名字还是听过的。
曾锐没想到自己都还啥也没问,谢一伟就已经曝出了这样的猛料,于是抬头确认道:“你确定彭十死了吗?”
谢一伟一口咬定道:“绝对死了,我亲眼就看他没在我面前。”
“行,就冲你这回答,我今天还真不整你了。”曾锐拿着手机就往外走,无视了没搞明白啥情况的谢一伟。
三分钟后,罗挚旗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什么!他说彭十已经死了?”
小曹之前和罗挚旗说过,阿寒抓了个聂云锋手下的小头目回来。原本还应该好好敲打他一番的,可因袁城主的电话,将一切都搁浅了。
没曾想倒是让曾锐,把最关键的消息问出来了。
“对,就连尸体……”曾锐将之前谢一伟说的话,近乎全部复述了一遍。
罗挚旗沉默片刻后答道:“行,把该放的人都放了吧,剩下的事儿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和罗挚旗打完电话后,曾锐并没有再次返回谢一伟的囚室,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至于身为郭华的妻子柳青颜,曾锐更是连囚室的门都没有打开。虽说在路上跑的大多是“畜-生”,但曾锐那仅存的良知仍然让他有所羁绊,做不到无所顾忌。
在放人前,曾锐还走进了郑开的囚室撩拨撩拨了他这位疯狗级别的选手。
“艹nm!你过来,我杀你!”
一见曾锐进来,郑开就表现得相当激动,那一双眸子瞬间变成血红色,咬牙切齿的瞪着将自己打成眼下这副惨状的对伙喝道。
曾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摆出一副讨打的模样问道:“我要放了你,你一定会杀我是不?你没吹牛逼吧?”
“你放我,我杀你!小曹啊!我必杀你啊!”即便身上各处的剧痛,让郑开疼的龇牙咧嘴,但他还是把腰杆挺的笔直,发出阵阵低吼。
“行!既然你放话了,我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哈!一天没被你杀,我就难受昂!”曾锐嬉皮笑脸地凑到郑开跟前,留下这么一句足以让郑开火冒三丈的话后,他双手背在身后,昂着脑袋迈着八字步走出了囚室。
半个小时后,分别被人用三台车装走扔在了城北各个角落的三人,很快获救。一场一触即发的大型矛盾,消散于无形之间。
……
“郭总,嫂子救回来了,现在正在车上,我马上送她回去。”
去接柳青颜的是阿奎,郭华这一安排也可以看出柳青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好好好!你快把她送回家吧!”
郭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着柳青颜到家,也算是让悬在他心口的那颗大石落了地。
只要柳青颜平安回家,他岳父那边也有交代,自己想干什么也能够放开手脚,再无后顾之忧了。
“是!”
“阿奎啊!等你嫂子到家后,咱的计划就全部都可以动起来了!”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了以后,郭华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明白。”阿奎的回答永远都是如此简短干练。
在一旁听到郭华决定的牛力在郭华挂断电话后,连忙问道:“郭总,咱还得动罗挚旗吗?”
“为什么不动?”郭华随口答道,表情云淡风轻,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十分不起眼的小事。
“咱现在已经占了大优势,无论是对上还是朝下,咱都能够操控全局了。再加上罗挚旗手中压根就没有能用之人,咱只要徐徐图之将他步步蚕食,完全没有必要面对他临死前的反扑呀!”
牛力靠在郭华身边,按照自己的思路轻声给郭华解释道,不可否认,相比于接着动手,牛力提供的曲折路线明显更稳当。
郭华撇了一眼牛力,忽然换了个话题问道:“阿牛,你为了让陈东鑫开这个口花了多少钱啊?”
牛力想了想回道:“城南南湾分区,职教城附近要建一个多功能的体育馆,袁城主希望咱这种知名企业也尽一份力。”
郭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问道:“那你觉得这一份力得出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