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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色传说     我在荒岛创造一个文明txt下载     我在荒岛创造一个文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多情总被无情伤

    “这些蝴蝶真好看。”梧桐围着矮树转来转去,“可惜它们都死了。”

    “就算不死,在夏天你也看不到这样美丽的蝴蝶。我记得小时候听沐哥哥说过只有南疆才有稀奇罕见的蝴蝶。看这些蝴蝶的种类也不像是中原地区的。”疏雨淡淡说道。

    “哦,我知道了,这些东西肯定是姑爷为讨你欢心在南疆扑来的——真是有心呀!”梧桐笑嘻嘻的说。

    李疏雨伸出食指点在梧桐的额头上,微笑骂道,“你这多嘴多舌的小蹄子。”

    梧桐吐吐舌头站在她身后不再说话。

    李疏雨回过身看着站在一旁的两个婢女,“去给我拿把剪刀来,还有再拿一个大点的锦盒。”

    两个婢女应声而去。梧桐不解的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李疏雨一个冷笑浮上嘴角,“我想让他知道他怎么做都不能讨我欢心,我想要的,他永远都给不了!”

    片刻之后两个婢女将她所要之物取来了。李疏雨拿过剪刀,把锦盒递到梧桐手上。然后开始将那些挂在树上的蝴蝶一一剪下来放在锦盒里。

    “少夫人,这——”两个婢女急忙阻止,但少夫人已经开始剪了,一旁的梧桐丢来一个凌厉的眼神,两个婢女立刻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你们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梧桐看了看专心剪蝴蝶的李疏雨,扭头对两个婢女吩咐。

    见两个人走远了,梧桐叹了口气问,“小姐,你这是何苦呢,不喜欢咱们就不看,你剪它们做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蝴蝶也是生灵吗?小时候沐哥哥常说万物皆有灵,它们虽然死了,但也不能任由尸身丢在风里对吧?我剪下来把它们安葬了。希望它们来世化作人,去找害死他们的人报仇。”

    “可是,可是害死他们的是姑爷呀。”

    “哼,那就找他呗。”李疏雨剪完最后一只粉白色蝴蝶放在盒子里,拍了拍手,“好了,咱们走吧,在后院梅树下挖个坑把它们埋了吧。”

    梧桐点点头将盒子盖起来,伸出一只手扶起疏雨向着后院走去。

    她们不知道,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站在不远处,将她们所作所为尽收眼底,他望着她们离去,重重叹了口气。白色身影走到那棵矮树下,看着挂在树上的红绳失落的说道,“小雨,你究竟想要我怎样做才开心?你不知道这三百六十五只颜色各异的蝴蝶代表着我对你每一天的思念,十年来我从没有忘记过你。然而你却早已不记得我了。”

    北风一阵阵吹来,红绳千丝万缕的随风舞动,上官青木怔怔的看着矮树,回忆深陷——

    十年前,夏天。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拄着拐杖一脸疲惫的从庄子入口处走来。他似乎饿了很久了,看到大街上卖包子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无奈身无分文,他又累又饿,只好找了一个墙角坐了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始终丢不开脸来讨点钱。

    这时一群嘻嘻哈哈的小孩子发现了他,他们一下子跑过来将他围住。

    “呀,是个叫花子,臭要饭的,我们李家庄向来没有要饭的,快滚!”一个穿着青衫的十来岁的小男孩一面说,一面捡起地上的小石头向角落里的落拓少年掷去。

    他一开口其他的小孩子纷纷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他身上丢,一边丢一边说着,“快滚,快滚!”

    衣衫褴褛的少年,费力的扶着墙站起来,一步步向庄外走去。那群小孩子一窝蜂的跟在他身后。

    快要走出庄子时,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迎面赶来。那群小孩子一哄而散,只有那个青衫少年依旧站在落魄少年身后。

    “吁!”车夫喝住马儿,将车子停在路边。

    青衣少年看见车停了,立刻跑上前,对着车夫喊道,“李伯伯好。”

    车夫笑道,“小鬼头,今天没读书?”

    不等青衣少年回答,车里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来,“是文哥哥吧?”话音未落从车里钻出一个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小女孩。

    女孩不过十岁左右,长的格外甜美,圆圆小脸大大地眼睛,长长地睫毛。她笑嘻嘻的看着青衣少年,那微微一笑令红扑扑地小脸一边一个小酒窝。

    “小雨,呵呵,我就知道你在车里。”青衣少年笑道,转头对车夫说,“李伯伯,顺带捎我回去吧。”话未说完人已经跳上了车。

    车夫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赶车走时,却看见一直站在路边的落魄少年,车夫看他疲惫的神情忍不住问了一声,“小兄弟,是否腹中饥饿?”

    少年不回话,无力的点点头。

    “那上来吧。”车夫跳下车将他抱上了车。

    少年随着那车来到了李家庄最富有的一户人家——李铭春家。

    落魄少年在李府过了两个月最开心的日子,之后就因为一件珠宝盗窃事件被赶出了李府。

    “庄主,您回来啦?”管家王钟看见站

    在矮树下怔怔出神的上官青木喊道。

    上官青木收拾好心情,微微笑问道:“我不在这段时间家里可好?夫人有没有经常出来走动?”

    王钟回道,“家里一切都好,少夫人会时不时的出来散散步,您大可放心。还有年货都已经备齐了。”

    “恩,辛苦你了,下午让大家去库房领赏钱和红包,明天正月初一,给下人都放假几天。你顺便也去探探亲戚吧。”

    “多谢少爷。那我去通知大家。外面风大少爷还是回房歇息吧。”王钟说完告退了。

    上官青木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午饭过后,李疏雨站在窗前看着梧桐在后院一棵梅树下挖了个小坑,把早上剪下的蝴蝶埋了,又在小小的坟丘上插了一支红梅。然后走回到暖榻上躺了下来。

    上官青木站在疏雨的屋门口踌躇着不知要不要进去,这时梧桐捧着折下的红梅哼着小调走过来。看到门前转悠的白色身影喜道,“哎呀,姑爷您回来啦!快进屋坐坐吧。”一边说着一边跑到跟前来拉他。

    上官青木拗不过只好跟着她进了屋,“你们小姐近来还好吧?”

    梧桐瞥了一眼睡在榻上的疏雨悄声,“恩,还好。只是她——”梧桐余光看见姑爷忧郁的神情不由得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唉,既然她睡着了我就不打扰她了,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总是胡思乱想免得动了胎气。”上官青木站在暖塌前看着睡着的疏雨,轻声嘱咐道。随手又将暖塌前的粉色帐子放了下来,这才依依不舍走出来。

    “姑爷,姑爷——”梧桐看着上官青木出了房门,一下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追了出去。

    白色身影应声止步。“还有什么事情?”

    “姑爷,您放心,小姐她只是暂时想不开,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您的苦心的。”梧桐认真的说完这些话扭头跑了回去。

    白色身影头也不回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走开了。

    李疏雨原本就没有睡着,只是不想理那个人不想看见他而已,于是她闭起眼睛装睡。见他走了,她却不由的流出眼泪。想睡却再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被回忆填满。

    几个月前,炎炎夏日她和白鼎文私奔到了扬州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江南小镇虽说不上多么富足,但是风景秀丽,民风淳朴。

    他们在乡民的帮助下在一处小湖边上搭建了自己的茅草屋,围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院。白鼎文在小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就连小院的篱笆墙下都洒下了牵牛花的种子。

    白天白鼎文去小镇上做苦力挣钱,她就在家绣绣花,在湖边吹吹风,下午站在湖边野花丛里等着情人归来。他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起做饭,吃过晚饭就手拉手去篱笆外的小湖边上散步,互诉衷肠。

    那样的日子她感觉每一天都充满了甜蜜幸福,他们相约要一辈子住在那里,一辈子不分开。

    某一天傍晚,她惊奇的发现爬满篱笆的牵牛花全部盛开了!那些淡粉色的小喇叭一只只朝天怒放着,招来了些许的蝴蝶,院里的野花也竞相开放了。那一幕简直美不胜收!她开心的站在门口等着白鼎文,然而天黑透了他也没回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白鼎文东摇西晃的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子。快走到门口时,他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小湖里去。

    李疏雨慌忙上前去扶他。刚走到他身边她就被他浑身的酒气熏得直犯呕。白鼎文斜着眼瞟了她一眼,一把将手里的酒瓶子扔进了湖里。看着湖面溅起的水花,他苦笑,“小雨,我tmd的怎么这么没用?寒窗十年就过这种穷酸日子吗?天天被人呼来唤去不说,遇到狠得还要挨他的揍。我受够了,受够了!”

    李疏雨看着发狂的白鼎文,心里开始隐隐作痛。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小雨,你知道是谁让我们变成现在这样的吗?是你爹!如果他肯答应我娶你,我们就不用像丧家狗一样到处流浪了,我也可以去考取功名。将来为官为宰不在话下。但是你爹狗眼看人低,看不上我。他直接毁了我的前程,间接毁了你的幸福。”白鼎文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竟打起呼噜来。

    李疏雨泪如雨下,此刻看着醉酒后的白鼎文,她忽然觉得陌生了,他现在分明是后悔与她私奔了!她伏在他的身边想拉他起来,却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一阵反胃,慌忙跑到一旁大吐起来。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照旧去小镇上做苦力,她微笑着送他。傍晚依旧等着他回来。

    但是她却等来了管家李富贵。

    看到李富贵的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这一辈子她和白鼎文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她顿时浑身无力绝望的瘫坐在小院里。

    李富贵连忙扶起她,看着她无神的双眼不断的落下泪来。李富贵一阵心疼,“傻丫头,你瘦了这么多,跟着他吃了许多苦吧?走,跟李伯回家。”

    疏雨站

    起来忽然大声道,“不,我不回去,我要等文哥哥。”

    李富贵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到疏雨手上,然后转身出了篱笆小院。

    疏雨看着手中的信,信封上写着“小雨亲启”四个大字。那笔迹是白鼎文的。疏雨颤抖着打开来,白鼎文的话语顺着信笺响在耳畔,“小雨,在外面的这段日子看着你跟我吃苦,人都瘦了许多,我万分心疼,你爹说过若是我考上文武双科状元,就答应我娶你,为了我的前程,我们以后的好日子,我通知了李伯伯来接你回家——”

    李疏雨看完了书信,整个人几乎虚脱,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篱笆外,手中的信纸掉落下来,飞入他亲手栽种的野花丛里。

    李疏雨每每想起那日的离别,心就疼痛的无法呼吸。如今她已嫁作他人妇,而他也自那日分别后再无音讯。他还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快要出世了呢。他甚至不知道分离的时候她已怀有他的骨肉。

    疏雨常常想如果当时早点告诉他怀孕的事,他会不会不和她分开?然而她永远都想象不到他知道她怀孕后的神情与想法。

    错过了就终究回不来,一步走错了再想回头却不可能了。

    晚饭后,疏雨半躺在暖榻上闭目养神。

    青木坐在她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递到疏雨眼前,“今天是你生日,我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要送你,这个是我那年在南疆一带做生意偶然得来的一块精美的七彩石,我见它十分漂亮就请能工巧匠将它做成了一件饰物来送给你。你看看喜欢吗?”

    疏雨并不接,淡淡地说,“你放在梳妆台上吧。”

    上官青木依言放在梳妆台的铜镜前。见李疏雨懒洋洋的不愿理人,就起身向外走去。

    “哎,过两天我想回趟家看看我爹。”李疏雨的声音从他转身的一瞬间响起。

    上官青木放下抬起的左脚,回过头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回去。”说完之后走了出去。

    窗外响起了炮竹声,李疏雨坐在暖榻上抱着双膝,想起了儿时,想起了没出嫁之前和父亲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最后一个年。那时候她对父亲的感情满满的都是单纯的爱,而今她对父亲的感情掺杂了或多或少的恨意,以至于出嫁即将半年从没有主动说过回去看看年迈的父亲。想起过去的时光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日子,李疏雨约着白鼎文去河边放风筝,白鼎文苦着一张脸半天不肯开口说话。

    疏雨纳闷的柔声问,“景文哥哥,今天怎么这么不开心呢?”

    白鼎文重重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在河边,一只手将她拉入怀中,另一只手不断地揪着河岸嫩绿的草芽,慢慢悠悠说道,“小雨,我前天又去你家提亲了。”

    李疏雨一喜,双颊顿时绯红,“我爹怎么说?他是不是被你的诚意打动了?”

    “哼,他要是被我打动了,我还会这这幅样子吗?”

    李疏雨听闻一愣抬起头看着白鼎文忽而扑哧笑出声来,“你故意逗我的对不对?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爹了解你的脾气秉性,他也知道咱们感情深厚。怎么会不答应呢。”

    白鼎文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良久说道,“你爹说,我要是想娶你的话就要考取文武状元。”

    李疏雨目光也看向河面,她思索片刻脱口道,“景文哥哥,我相信你能考取。我等你娶我那一天。今生我非你不嫁!”

    白鼎文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小雨,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已经托人向你家提了五次亲了,你爹总是含糊推辞,前天我亲自带着媒人去你家,你爹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我怕我还没考中状元,你爹就把你许配别人了。”

    李疏雨抬起头满含深情的看着白鼎文说道,“如果他逼着我嫁人,咱们就私奔。”

    白鼎文点点头不再说话。

    那一天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玩也不开心,就相拥着在河边坐了一天。

    傍晚回到家,看到几个大红的箱子摆在院中间,李疏雨格外好奇,一面往屋里跑一面喊道:“爹我回来啦。”

    管家李富贵见她回来连忙冲她摆摆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李疏雨愣住,“李伯伯,你们神神秘秘在做什么?”

    李富贵把她拉到一旁悄声道,“老爷刚刚请来了一个大师,正在大厅做法呢,你可别过去惊扰了他们。”

    李疏雨一头雾水追问,“好端端做什么法?还有院子里的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李富贵呵呵一笑,“那是别人提亲来送的聘礼。”

    “聘礼?我爹不是拒绝景文哥哥了,干嘛还收下他的聘礼?我家又不是穷得没钱了。”李疏雨一直以为只有白鼎文一个人会来她家提亲。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嫁给别人。

    “哼,白鼎文,没钱没势,他提亲拿得出这么多钱财珠宝吗?傻丫头。”李富贵语气里明显看不起白鼎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坚冰开始融化

    李疏雨怔住,遂问道,“你是说,这是别人下的聘,而我爹竟然收下了?不行我得去问问他!”

    李富贵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李疏雨已经跑开了。

    李疏雨三五步跑到堂屋,只见堂屋门口处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小香炉,香炉里插着三炷香。三支香燃烧的速度快慢不一。一个身着道士服的人手持着桃木剑眯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的舞来转去。

    整个堂屋烟雾缭绕,李铭春坐在旁边的板凳上不说话。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相貌堂堂的男子。

    李疏雨撅着嘴走到父亲身边刚想问什么,李铭春笑眯眯的拉过她的手,悄声说道,“等会再问。”李疏雨只好轻哼一声站在父亲身后。

    片刻之后,三炷香燃尽了,道士收起手中的桃木剑放进随身的褡裢里。转身对李铭春说道:“法事已完毕,您想问什么尽管——”道士的话没说完,李铭春对他摆摆手,“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神神秘秘的出去了。

    白衣男子冲着李疏雨礼貌一笑,站起身施了一礼,“姑娘可是疏雨小姐?在下上官青木。”

    李疏雨淡淡一笑,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心道,这便是提亲之人么?哼,虚情假意的紧呐!她并不理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两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但不知为什么看到他那一袭白衣,她忽然想起儿时的沐哥哥来。这人那样慈爱地微笑倒是和沐哥哥几分神似,随即她又立刻否定了这些想法——人生哪有那么多巧合呢?沐哥哥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端午节的时候,那个叫上官青木的白衣男子再一次来李府做客,李铭春大摆筵席厚待他,李疏雨看在眼里,依稀猜测出这个叫上官青木的男子招父亲喜欢的缘由似乎是为了她。果不其然,饭罢李铭春把她喊到后院祠堂,母亲的灵位前,告诉她,九月二十将会把她许配给上官青木。

    那一刻李疏雨心凉如水,她决然拒绝。但父亲却以死相逼。

    也许是那一天开始她学会了恨,她对父亲的感情开始变得复杂。既恨他又爱他。恨他把自己软禁在家里。

    被软禁了十天后,她开始疯狂的想念白鼎文,不吃不喝不睡。梧桐实在看不下去就劝她先服软认错,然后骗取老爷子信任之后再约着白鼎文一起私奔。

    后来他们真的私奔了,去了很多地方,过了一段她自以为自由自在的日子。

    但好景不长,她最终还是被李富贵带回了家,回家之后她原本想一死了之,却发现怀了身孕,她抚摸着小腹,泪水长流。为了未出世的孩子她彻底向父亲妥协了。

    九月二十日出嫁的那天早上那场自杀是她故意做的戏,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吓,告诉他一个讯息,她李疏雨就是死也不愿意嫁他!她知道他不会让她死的,从他担忧的眼神里她看到了他的弱点。

    夜渐渐深了,周围炮竹声也逐渐隐去。李疏雨靠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窗外北风呼呼地吹着,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躺在身边的梧桐已经睡熟,嘴角流露着笑意,一定是做了一个美梦吧。

    李疏雨披衣下床,想起饭后上官青木送的东西还没有看过。于是坐在梳妆台前,拿起那个雕刻精美小巧的盒子,打开来看。

    只见里面有一只雕琢精美,活灵活现的彩色凤凰!雕刻手法细腻,每个细微之处都栩栩如生。李疏雨看着不禁讶然道:“好美,好可爱的凤凰呀。”

    “你喜欢吗?”耳边似乎响起那个磁性温柔地声音,李疏雨连忙回过头看向身后,却空无一人。她似乎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把那只小巧的七彩凤凰拿在手中反复把看着。烛光下,凤的眼睛似乎闪出七彩炫目的光芒,那一刻它仿佛活了。

    “寂寞梧桐叶,疏雨锁清秋”十个小字在烛光里一一闪现出来,疏雨怔住。她把低下来看向凤凰的身上,却什么字都没看到!

    “这小东西倒是有趣,呵呵。”李疏雨不禁乐了。

    “小姐,你怎么还不睡?”梧桐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看着梳妆台前的疏雨,忍不住问道。

    李疏雨见她醒了,连忙把七彩凤凰放进小盒子里,又将盒子放在梳妆台的小抽屉里。一切收拾好才又上了床。

    “你半夜坐在那里干嘛?”梧桐跟着躺下来问。

    “不干你的事,快睡觉。”李疏雨把头转向内侧不再理她。

    这晚上李疏雨的梦里不再是灰色地空间,不再是满满让人心疼的过去,而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轻轻地杨柳岸,高大的梧桐树上栖息着一只七彩凤凰,凤凰身上还背着一个身穿紫色罗裙的四五岁小女孩,女孩咯咯地笑着,天真可爱的小脸满满地幸福。藕荷般的小手臂紧紧地抓着凤凰的脖颈。两只小腿荡来荡去。七彩凤凰温柔地停在一枝大枝桠上。

    李疏雨穿着淡粉色的罗裙,慢慢走向梧桐树,那只凤凰看见她走过来,忽的仰天长鸣一声,双翅拍打了两下飞上了高空,小女孩的笑声从空中传下来。

    李疏雨站在梧桐树下,看着被凤凰拍打下来的落叶如同下雨般飞扬在半空,怔怔出神,这时天空下起小雨来,疏雨微笑着向一处屋檐下跑去。

    “救命!救命!娘,你不要死——”一个稚嫩凄惨的呼喊从遥远处传来,李疏雨心头一阵疼痛!四处望去,找寻着声音的来源——

    原本纷飞的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四周是白茫茫地雾气,视线一尺之外全然看不清楚。她的耳边只有小女孩的哭声,她焦急的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身边的雾气散尽的时候,耳边突然就沉静了,任何声音都没有了。万籁俱寂的天地间她一个人站在梧桐树下。

    李疏雨很想回家去,却走不出那棵梧桐树。焦急时,身边忽然着起了熊熊大火!冲天的大火将她团团围住,她一阵心悸,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雨,别害怕,我来救你!”

    她以为是她的文哥哥来救她了,顿时感觉安心许多。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他如同天神一般,缓缓降到她的身边。他用黑色的面罩蒙着脸,她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只看到看到那一袭白衣,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影,她忽然一阵莫名感动,站在原地任由他抱起身,向着天边飞去……

    他把她送到一个小茅屋,转身就要离去。

    疏雨忽然想到什么对着那个挺拔地背影喊道,“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文哥哥?”

    他站住转过身,缓缓拉下面罩。英气逼人的一张脸,剑眉微蹙,星目含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是上官青木。

    李疏雨一惊,从梦中醒来。

    正月初六一大早,上官青木就叫人备好了马车,又装了一车礼物。吃完了早饭,梧桐搀着疏雨上了马车,上官青木坐在车外和车夫聊天说话,一家人朝李家庄赶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才走到了李府门口。

    李铭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被梧桐搀下车身怀六甲的女儿时,不禁落下泪。他随手拿袖子拭去眼角的泪痕,一边走下台阶去迎接他们。

    李疏雨看到父亲鬓角的白发也是一阵心酸,她松开梧桐的手,抱住走上前的父亲,和声道:“爹您在家等着呗,还站在风口处。”

    李铭春呵呵笑道:“你爹身体好得很,我不怕风,就盼着你们回来呢。快,快进屋去。”说着一手拉住疏雨,一手拉住上官青木。向府内走去。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过了午饭,就在小花园找了个向阳处晒太阳。李铭春看着女儿脸上有了笑容,深感欣慰。思索片刻说道,“小雨,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把你嫁给青木吗?我今天就告诉你缘由。”说着他从袖笼里抽出一副画卷递到女儿手上。

    “这是什么?”李疏雨好奇的接过画卷,慢慢打开看。

    “这是你和青木的定亲之物,是你娘亲手画成送给青木父亲的。”李铭春说道。

    李疏雨看着那副秋雨梧桐图,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看到那句诗时,她脱口而出:“这句子我见过!”

    一旁久未说话的上官青木道:“这么说你收下我送的礼物了?”

    提到那只七彩凤凰,李疏雨一下子想起了生日那晚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脸一下刷的红了,她像领悟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这幅画上的场景我在梦里见过!”

    李铭春回忆道:“这画里的梧桐树早已经被砍掉了。这棵梧桐树是你外祖父亲手栽下的,你娘曾经非常喜欢它。那天画完了画,你娘随意提了句诗,我看诗句里有她的名字就决定给你取名疏雨。”

    “为什么会把画送给他父亲呢?”李疏雨指着上官青木问道。

    “因为,你娘和我都很喜欢青木,况且他父亲是我义兄。”

    “可是小时候是乖孩子,不代表长大了就是好人呀。万一他长大了是个恶人,那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爹你不觉得你们做的很草率吗?”李疏雨有些不满的反问。

    李铭春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你都说是万一了,这就证明青木是个好孩子,爹没看走眼。那天那个作法的道士告诉我,你与青木才是最为匹配的一对,而白鼎文只会给你带来劫难,所以爹才——”

    “爹,您的好意女儿知道了,您就别提了。女儿累了,梧桐我们回房吧!”李疏雨抚摸着小腹一只手搭在梧桐手上,不待李铭春说完,就拉着梧桐走了。

    阳光里,李铭春看着女儿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月最后一个晚上,上官青木告诉疏雨,他又要出远门做生意去了,至少会离家一个多月。李疏雨拨弄着桌上的烛火,良久淡然道,我

    知道你一向如此说走便走,又何必向我辞行呢。

    上官青木哑然无语。

    李疏雨忽而绽出一个微笑。烛光里那笑容温暖如春,让青木一时看呆。这是他们成亲以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微笑。这个短暂淡淡地笑,像一缕阳光驱走了青木心里的阴云。让他为软化他们的关系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说了明早上就走,怎么不早点休息呢?”李疏雨看着发愣的青木问道。

    青木回过神,“我,这就走。你也早些休息吧。”说完走出门去。

    李疏雨支开梧桐,挺着大肚子去柜子里翻东西,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

    李疏雨愠怒,“不是叫你去给我烧洗澡水吗?这么快就回来啦?”

    “是我。我想跟你说一句话。”那个磁性温柔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李疏雨怔住,半晌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站在门外柔声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多保重,多笑,你笑起来很好看。我走了。”

    李疏雨停顿片刻,再次低下头翻找。

    第二天早上上官青木的车队站在庄园的门口整装待发,十几个伙计精神抖擞的骑在马上,等待主人一声号令就出发了。

    上官青木骑在白马上慢慢悠悠的从庄园里走出来,看着整装待发的队伍,他转过头又向大门内看去,此刻那么渴望疏雨能够来送他。但是他知道这个心愿是很难达成的。于是调转马头,大喝一声“出发!”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等等——喂!——”梧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上官青木喝住马,转过头,看见梧桐气喘吁吁地伏在一棵杨柳上,不断向他招手。青木微微笑了,打马掉头向梧桐跑去。

    “姑爷,你等会,小姐她马上就出来——”梧桐依然有些气喘,看来刚刚跑得很快。

    “我去接着她。你在这等会。”上官青木跳下马,把缰绳扔给梧桐,向庄内走去。

    才走了数十步就看见疏雨缓缓向门口处走来,青木一喜喊道,“你就坐那里休息会吧。”

    李疏雨也看见了他,她停下脚步,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可以不用出来的,身子越来越重,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好?”青木三两步跑了过去,心疼道。

    李疏雨不说话,从袖笼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上官青木,“虽然我一直对你没好感,但这次不希望你死在外面,你若是死了我的孩子岂不要失去父亲了。喏,这个护身符是我绣的,希望它可以保佑你平安。”

    上官青木接过绣工精巧的粉色荷包,爱不释手的看了几遍,才将它揣进了怀里,郑重道:“夫人放心,我就是为了这孩子,也会好好保重的。”说着走到疏雨面前伸出手欲将她散落的发塞到耳后,但疏雨却向后退了一步。青木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走吧。”疏雨红润的脸似乎更带羞涩了,急忙转过身去。

    青木哦了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

    转眼晃到了三月,一个清晨疏雨在满屋桃花香里醒过来。当她撩开床前的粉色帷幔看到桌子上花瓶里的桃花时,喜的急忙穿衣下床。

    穿好衣服时,梧桐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

    疏雨急忙问,“这桃花开的真好,哪里得来?”

    梧桐笑道,“这是姑爷从李家庄庄外的桃园折来的。”

    李疏雨讶然,“他回来了么?”

    梧桐不回话,伺候她洗完了脸,把水泼到院子里,然后才进来回道,“回来啦。您想他了?”

    李疏雨嗔道,“你这丫头,一大早就不说好话。”说完打开门出去了。

    外面的每个石墩子上都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桃花枝,粉白色的桃花开得正欢。李疏雨吃惊的看着一院子桃花,忍不住笑起来。

    梧桐跟在身后,见她很开心便说,“这些都是姑爷弄得。他昨晚半夜就回来了,带了一车桃花枝,说要给你个惊喜。看来果然是个惊喜呢。”

    李疏雨不理她,自顾自拿起一支开得艳丽的桃花,“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去那个桃园玩,春天去摘桃花,夏天去玩捉迷藏,秋天就摘桃子吃。有一次文哥哥还从一棵大树上摔了下来。唉,好怀念那些单纯快乐的时光。”

    梧桐怕她想起白鼎文伤心,于是走上前拿过她手里的桃花枝,重新插进瓶子里,说道,“很多年的往事了,不提也罢,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午饭过后,上官青木一袭白衣,来到疏雨屋里来看她。刚进屋,就看到床前放下的帐子,于是猜想她午休了,就想出门去,抬头间看见桌子上花瓶里的桃花落了,粉色的花瓣零零散散落了一桌子,青木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前,轻轻地把掉落的花瓣收拾掉。粉色花瓣握在手里的时候,他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幅画,那幅画令他万分震怒。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陷入僵局

    那画中是一对璧人,男人身着天青色长衫,女人一身粉色衣裙,他们相依偎在一个小河边上,背对着看画的人,看不出两人的面目表情。河岸上青草依依,河水波光粼粼。

    青木翻开这幅画,下面又是一幅画,这一次是一个人,一个身着青衣的英俊男子。上官青木握着花瓣的手开始颤抖,他认出这男子赫然就是他妻子日思夜想的情人——白鼎文。

    他再次向下翻,画却没有了,一封家书躺在桌上,信封上隽秀的小楷写着几个字“文哥哥亲启”——墨迹是早上的!

    看到那封信青木手中的花瓣掉落了一地,仿佛一颗心像花瓣一样散落了。他忽然间一刻都不愿呆在这里。

    逃一般奔出了她的房间,她的小院。

    疏雨呀疏雨,枉我一片痴心对你,你却依然和他鸿雁传书!你到底要我付出多少才肯忘记他?上官青木痛心的伏在桌子上。

    华灯初上,一轮明月挂在东边的天上,月华如水般泻落下来,树影婆娑。上官青木右手握着一只酒瓶,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又将酒瓶递到嘴边猛灌下一口酒,由于喝得过猛,禁不住呛得咳嗽起来。

    今天是三月十二,再过一个多月疏雨就要生了,上官青木原本带着那么多的喜悦期盼着下个月来临,期盼着见到她的孩子。他忘不了二月初临走时,她送别的话,她既然想让孩子认他做父亲,为什么还要跟那个男人藕断丝连?看到她桌子上的画他感到失望,看到她写给情人的信,他有些绝望。

    情深深几许?举目问苍穹。良辰美景奈何天,却话总难全!青木握紧左手中的一个饰物,又猛然灌了口酒,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粉色荷包,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泪水滴落在荷包上,马上融进布丝里。青木叹了口气,一扬手将荷包丢进了身后的草丛里。

    上官青木一边喝酒一边向庄外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青木庄园北门附近的小湖边,看着湖边垂杨吐出的新绿,青木脑海里闪回到了小时候。

    十年前,初秋时节。李家庄李铭春府上。

    一个穿着白色家丁服饰的英俊少年,站在李府水汀长廊上,专注的看着不远处亭子里和丫鬟玩闹嬉戏的粉衣小女孩。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眼睛上蒙着一条红色的丝带,在跟五六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丫鬟玩捉迷藏。少年看着嘻嘻哈哈的女孩,他的脸上也露出好看的微笑。他不由自主的向他们玩耍的亭子走去。

    “哈哈,总算抓到一个!”小女孩向外一扑,一把抱住了走近前的少年。女孩咯咯地笑着拉掉红丝带。却发现抓错了人,她却喜道,“原来是沐哥哥呀。”

    少年微笑着看着女孩,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

    女孩拉过他的手说,“沐哥哥,你和我们一起玩吧。我要你抓我。呵呵”

    少年微笑的答应了女孩,他很自觉地蹲下来,女孩开心的绕到他的身后,给他蒙上红丝带。然后笑着跑开了。

    少年透过红丝带朦胧的光线,跟着女孩的脚步慢慢向她靠近,忽然他看到女孩在水池的边缘趔趄了一下,他慌忙拉下红丝带,女孩身子一歪落进了身后的水池里。

    他三两步跑过去跳进水池,将女孩抱了起来——

    事后,李铭春很生气,对他动用了家法,打了他二十皮鞭,并罚他一天不许吃饭。之后将他关进了柴房。

    晚上他趴在柴房的牧草上,屁股上的伤火辣辣的疼,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这时,柴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姐的贴身丫鬟梧桐走了进来。梧桐进了门又探出头去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看到才将门关好,走到少年身边。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扔给少年,“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要是能动就自己擦擦吧。”

    少年接过药,感激的看了梧桐一眼,“你们小姐还好吗?”

    梧桐嘴巴觉得老高,许久才说,“不好的很,小姐发烧了,现在还在床上呢。”

    少年急的想要站起身,却因为一动扭到了屁股,顿时疼的呲牙咧嘴,他懊恼的说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害得她落水。唉!”

    梧桐从怀里又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香喷喷的烧饼,她把纸包递给少年,“其实不是你的错,小姐也不怪你,这些东西都是她让我拿给你的,小姐说,是她连累了你,要你好好养伤,不要怪她。我走了。”小丫头说完连忙跑了出去。

    少年拿着手里的烧饼,心里默默地想,倘若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娶你,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一阵微风拂来,上官青木一个寒噤忍不住裹了裹衣衫。回想起儿时的往事,他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摇了摇喝空的酒瓶子,苦笑一声,随手一扬酒瓶落入了面前的小湖里。

    这时忽听湖水哗啦一声,他上前看去,只见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不好,有人落水了!”上官青木顿时酒醒了一大半,不由分说就跳进了湖里,向着那一圈圈涟漪处游

    去。

    片刻之后,他将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抱上了岸。

    清晨,阴霾的天空飘起了小雨,李疏雨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连绵的细雨头也不回地问,“你不是说他回来了吗,怎么这两天没看到人影?”

    梧桐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我也觉得奇怪,以往他回来了必定会来咱们这看看,这回必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吧?”

    疏雨点点头,走回到床边吩咐,“你收拾完去雨沐轩看看。”

    梧桐奇道,“小姐怎么倒关心起姑爷来了?”

    疏雨低着头抚摸着小腹柔声说,“只是这孩子也快要出生了,我想问问他到时候回不回得来。”

    梧桐把手里的抹布扔到地上的盆里,拍拍手说,“这才三月份,小少爷只怕还有三个月才出世吧。小姐现在担心尚且早了。”

    疏雨瞪她一眼嗔道,“叫你去就去,怎么这么多的废话?”

    梧桐微微笑了笑,端着水盆出去了。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梧桐打着油纸伞,向青木的住宅雨沐轩走来。李疏雨的住处疏雨阁和雨沐轩隔着一座小花园。梧桐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绕过小花园抄近路走过来,三月天气,在长安还是乍暖还寒时节,路边栽种的花草才刚刚出了新芽,细雨冲刷下,新芽更显娇嫩。

    雨沐轩是一栋精巧别致的屋舍,整栋屋舍只有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书房前面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梧桐树下有一张石桌,还有三张石凳子。而院落的院墙根处值满了蔷薇花。

    梧桐第一次到雨沐轩,看到这精巧别致的小院落忍不住有些惊讶,这里不似有钱的主住的地方,倒像个农家小院。梧桐新奇的观察着院子,忽听卧室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就有劳公子了。”女子的声音柔弱甜美,让人听来不禁心生怜爱。

    梧桐既好奇又有些生气,于是躲到窗户跟前悄悄向内张望,只见上官青木一只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碗,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白玉汤勺,正在一勺一勺的给床上一个女子喂粥吃!

    看到这里,梧桐简直气炸了肺!她不动声色的站在窗下暗暗观察着屋内的两人,只见那女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上官青木,上官青木冲她微微一笑,“季姑娘你暂且休息吧,等养好了身子,我派人送你回乡。”

    女子温顺地点点头,“公子若是有别的事情,就先去忙,玥柔就不打扰公子了。”说完慢慢躺下来。

    上官青木替她盖好被子。就走了出来。

    梧桐慌忙退到小院外面,她故作镇定的理了理头发,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却看见上官青木并没有走出小院,而是闪身进了书房。

    梧桐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雨沐轩。

    李疏雨坐在床上,靠着床边看书,见梧桐撅着嘴巴回来了,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是谁惹着你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梧桐竟落下泪来。疏雨合上书,慌忙将她拉到身边坐在床上,安慰,“莫怕,没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还有我啊。”

    梧桐抽抽搭搭地说,“我知道,我就是有些难过。现在好多了。”

    “我不是让你去请他,他怎么没跟来?”

    梧桐揉了揉眼睛,“他出去了,王总管说的。”

    “哦。”疏雨叹了口气,又拾起书翻看起来。

    梧桐看了疏雨一眼,欲言又止,思索片刻,觉得还是瞒起来不说为好,说了反倒徒增小姐的烦恼。于是叹了口气,出去了。

    上官青木书房的壁橱上,有一个雕刻精妙的凤凰,他进了书房,双手握在那个石刻凤凰上向右轻轻一扭,书橱立刻向前滑去闪出一道门来,青木毫不犹豫的走进那扇门里,他刚进去书橱又自动归位了。

    青木进了密室,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墙上的壁灯。昏暗的密室顿时明亮如昼。灯光下四面的墙上都画着一个绝世美女,自南向北,每个图中的女子神态各不相同,嬉笑怒骂,悲欢离合。神态各异,但她却是同一个人。

    那秋水含情般的美目,朱砂红唇,如夜黑发盘成好看的髻。不是李疏雨还是那个?

    上官青木看着四面墙上的美眷,缓缓地说,“小雨,我一直都想如此称呼你,但却不敢,怕唐突了佳人。唉,每次想你我都会来此。什么时候能够融化了你心里的冰呢?那日见你对白鼎文的情意如旧,我心如刀绞——”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晚被他丢掉的荷包,轻轻地抚摸着,“本已是绝望了,但依旧不舍得丢弃你送我的任何东西,唉——”

    絮絮叨叨了一炷香的时间,上官青木才从密室走了出来。

    第二天,天晴的格外明媚,李疏雨在梧桐的搀扶下,去小花园散步。走在花园小径上,看着被雨水梳洗过的植物,那清绿的叶子,入眼感觉温柔无限。疏雨心情也格外舒畅。

    “小姐,咱们回去吧,我有

    些累了,咱们在自己的小院里歇着吧。”梧桐忽然不肯往前走了。

    疏雨有些奇怪地说,“你这丫头,我还没说累,你倒累了。既然累了咱们就到前面的亭子里坐会吧。”

    梧桐抬眼看见前面亭子里一袭白色身影,那白衣后面露出一抹绯红。她忙遮住疏雨的眼睛慌张,“不去了,我——我不喜欢那里。”她牵强地找着理由。

    李疏雨却早已看见那一袭绯红,她对梧桐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的。”说着推开挡在身前的梧桐,大步向凉亭走去。

    梧桐叹了口气乖乖跟在身后。

    一袭红衣坐在凉亭的椅子上,白衣男子站在凉亭正北面,背对着走来的疏雨。李疏雨缓步走入凉亭,站在红衣女子身前细细打量她,这女子鹅蛋脸,眉目含情,未语先笑——长的倒是国色天香,和上官青木站在一起般配的紧!

    红衣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大肚婆用异样地眼光看的浑身犯冷,她忍不住向一边挪了挪身子小声问,“您是?”

    她的问话唤醒了凉亭边上的青木,青木回过头看见疏雨正在目不转睛的瞅着红衣女子,连忙上前搀扶疏雨,“夫人何时过来的?”

    李疏雨任由他搀扶着坐到红衣女子对面,笑语盈盈,“自然是你没在意的时候到了,相公这位姑娘是?”

    红衣女子看了青木一眼,低下头去。

    “哦,我疏忽了,这位小姐是我前几天在咱们庄园门前的湖里救上来的,她芳名为——”青木搔搔头转向红衣女子问道,“姑娘芳名是——”

    红衣女子,双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低声回道,“小女子,季玥柔。”

    上官青木搓搓手,对着自己妻子笑道,“对,对,季玥柔。”

    李疏雨看着面前男子略带紧张的样子,又抬眼看了看对面含羞的红衣女子,微笑道,“却是个好名字,人也是个美人。只可惜——”话未说完便站起身,对身边的梧桐说了句,咱们走吧。便快步向亭子外走去。

    “小姐,小姐。你慢点,等等我。”梧桐回头瞪了青木一眼,追了上去。

    上官青木愣在原地,看着那一抹粉色逐渐远去。季玥柔走到他跟前推了推他说道,“夫人生气了,玥柔对不起公子。”说着盈盈一拜。

    上官青木看出李疏雨似是生了气,他失落地跌坐下来,连一边拜倒的季玥柔也忘了扶起来。

    李疏雨回到房间把门拴起来,走到梳妆台前,从梳妆台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只雕琢的栩栩如生的七彩凤凰,她拿着小饰物看了半日扬起手打算扔出去,但终究不肯,叹了口气又重新装起来,放进原来的暗格里。愣愣的坐在镜前发呆。

    门外梧桐不停地拍打着门环,焦急问,“小姐,你开开门呀。你千万别生气!”

    李疏雨对镜冷笑一声,大声回道,“我好得很!我才不生气。”

    梧桐听见她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无奈地坐在门槛上。

    “公子,我看得出,夫人很爱您,而您也很爱她,您可以向她解释的。玥柔不希望看到您不开心。”红衣女子蹲在上官青木身边,柔声说道。

    上官青木苦笑,“你又知道多少?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而我怎样做始终都不能走进她心里。”

    “不是的,玥柔能够感觉得到她是爱您的。”红衣女子执拗道。

    青木轻叹,“不说这些了,咱们走吧。”

    红衣女子站起身,跟在上官青木身后,回了雨沐轩。

    艳阳高照的正午,上官青木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脑海里不断的闪回着早上疏雨微笑的表情,耳边却回荡着季玥柔的声音——我看得出,夫人很爱您,玥柔能够感觉得到她是爱您的。

    青木终于决定去疏雨阁向李疏雨澄清一切。他刚站起身准备出门时,季玥柔走了出来,她温柔地望着青木。

    青木避开她灼热地目光,转头看向别处问,“季姑娘,怎么出来了?”

    “我想去跟夫人道个歉。”季玥柔柔声道。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上官青木说完,抬脚走出了雨沐轩。

    季玥柔看着远去的白色身影,嘴角浮起一个诡异地笑,“上官青木,上次朱雀岭让你们逃脱了,这次我绝不放过你!”

    李疏雨坐在桌前沉思,桌上放着文房四宝,梧桐站在一边磨墨,也怔怔的不知想些什么。疏雨拿起笔,在平铺的宣纸上挥笔写道,“酸风劲起关河晚,尽送目,重山断。霜叶平林堪染遍。奈何不似,从前绚烂,只为相思换——”写了半阙词,觉得不妥,丢下笔。站起身想要出门走走。

    刚开门,发现上官青木在门外徘徊,李疏雨收起迈出去的脚,折进屋内,对梧桐说,“你去打发他走。”

    梧桐丢开手中的墨石走出门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波三折

    上官青木看见梧桐出来,急忙上前,“我想和她说句话。梧桐姑娘通报一声吧。”

    梧桐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幕,心里就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了厌恶,她冷眼相对淡淡地说:“小姐今日不想说话,姑爷还是回去吧。”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去。

    青木失落地看了半晌疏雨的房间,又在院内站了大半日,才怏怏地回了雨沐轩。

    季玥柔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椅上,手里拨弄着一张琵琶。见青木无精打采的回来了,忙将琵琶放在石桌上,迎了上去,“是不是夫人不肯原谅你?不妨听玥柔弹唱一曲,也好驱散您心中烦愁。”

    上官青木挥挥手,“她不肯见我,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还是去休息吧,早日养好身子,我也好派人送你回家。”

    季玥柔拉着他的胳膊硬将他按在石凳上,柔声宽慰,“夫人这是吃醋呢,你应该高兴才对。哪天她想通了就会见你的。”

    上官青木听了她的话心情略微好转了些。

    季玥柔坐在他对面,重新拿起石桌上的琵琶,抱在怀中拨弄起来,拨了两下,她清了清嗓子柔声唱道——“东风暗换,韶华几度没红尘,几番月满乾坤。寂寞阑珊花事,谁懂个中因。恨无情风雨,葬送三春。

    帘栊日昏,索然卧、独思君。半载天涯思念,欲断香魂。浣花溪绿,可怜是、谁共赋诗文?心戚戚、悄掩重门。”清亮的嗓音宛如黄莺出谷,一曲唱罢,直叫人觉得浑身舒服。

    上官青木低声吟,“寂寞阑珊花事,谁懂个中因。恨无情风雨,葬送三春。呵呵,我上官葬送的岂止三春?”

    季玥柔放下手中的琵琶,“公子不必难过,夫人迟早会懂您的。这词是我无聊之时胡乱诌的,原本编成小曲想哄公子开心,不成想却弄巧成拙。公子这般伤心,倒叫玥柔无地自容了。”

    上官青木抬头看着面前的绝色女子,心想这女子倒是才艺双全,若是配给王钟也不算亏待了她。不由冒出一个牵线搭桥的想法。

    季玥柔被他盯得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一只手把玩着耳边的小发辫。

    “季姑娘可曾许配人家?”上官青木忽而冒出这样一句问话。

    季玥柔一怔遂低声道,“未曾。”

    上官青木又问:“可有意中人?”

    “有。”季玥柔响亮干脆的回道,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她的回答让上官青木愣住了,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了,于是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说了句,我有事先去忙了,就出了雨沐轩。

    季玥柔再次拿起石桌上的琵琶,弹唱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月,上官青木将扬州的生意全权交托给王钟处理,自己专心候在家里等待疏雨生产的日子来临。

    雨沐轩已经让给季玥柔住了,自从那日在梧桐树下听了她的曲子,青木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住进去。也没有看过她。

    季玥柔每隔几天都会到疏雨阁看望疏雨,起初梧桐总是将她拦在门外,去的勤了梧桐懒得赶她了,就任她出入疏雨阁。李疏雨看见她来,总是报以微笑,并不说话。而季玥柔也总是默默地坐一会就离开。

    四月十七上午,李疏雨坐在桌前练字,忽然就很想吃醉香阁的包子,于是命梧桐前去买。梧桐刚走,季玥柔就进来了,李疏雨头也不抬地问,“怎么这么快?”

    “呵呵,是我,夫人好雅兴,都快生了还练字,不嫌累得慌?”季玥柔话语里有一丝阴阳怪调。

    李疏雨警觉的看着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问,“季姑娘来有什么事吧?”

    季玥柔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而走近桌前,拿起桌上的纸念出声来:“酸风劲起关河晚,尽送目,重山断。霜叶平林堪染遍。奈何不似,从前绚烂,只为相思换——”边念边点头道,“却是好词,怎么只有半阙?夫人若不介意我将剩余半阙补上如何?”

    李疏雨微笑,“请便。”

    季玥柔沉思片刻随口吟出:“许知你我今生算,多少相知又相伴?把酒临风溪月畔。寒蛩音切,栖鸦声软,寂寞沙洲雁。夫人看可好?”

    李疏雨点头赞道:“果然不错,想不到季姑娘才思这般敏捷。”

    季玥柔得意的笑了笑,就伸出手拉住李疏雨的左臂道:“这么好的天气,关在房里多闷,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说着不由疏雨拒绝就向外走去。

    疏雨胳膊被她拉得生疼,只好跟着她出了房门。刚走出房门,迈在台阶上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疏雨连忙伸手去扶身边的季玥柔,季玥柔在一边看着即将摔到台阶下的疏雨,嘴里冷哼了两声,后退了两步,李疏雨抓了个空,身子摇了两下一头向台阶下栽去。

    “救命啊 夫人摔倒了,快来人呐!”季玥柔看着摔下去的疏雨故作姿态的大声呼救起来。

    上官青木心中记挂着

    疏雨,一大早处理完王钟从南方寄来的信函后,就转到疏雨阁来看疏雨。

    李疏雨自觉生产的日子快到了,也不再排斥青木,反而每次看见他,心里反倒踏实不少。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说话不是很多,但青木早已知足。

    刚刚走进了垂花门,却听到季玥柔焦急的呼喊声,上官青木飞奔到疏雨屋舍门前,看到倒在地上,满脸痛苦的李疏雨,上官青木满是心疼。他抱起她,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就见她一只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背,呻吟道;快去请产婆,我怕是要生了。青木闻言急忙将她抱进屋内,放在床上。然后俯身说了句,忍耐一下,我马上回来。就飞奔着出去喊了两个下人,吩咐着去请产婆。之后又折回房内,蹲在床边,一只手握住疏雨的手。

    李疏雨躺在床上疼的不住的叫喊,青木看她痛苦的样子,俯下身把手放在她嘴边,轻声道,“忍耐不住就咬住我的手。”

    片刻后,下人请来了产婆,产婆吩咐下,疏雨阁的众仆人开始忙碌起来。上官青木被产婆轰出门,站在门外,看着忙前忙后的众人,不停地来回徘徊。

    季玥柔趁着青木抱疏雨进屋的时候,悄悄溜到大门外,躲在一棵花树下,冷眼看着疏雨阁。脸上不时的浮出一个冷笑来,“哼,上官青木,这次我是帮了李疏雨。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吗?”一面得意忘形的笑着,一面向外走去。

    “哟,什么事让季姑娘这么开心呀?说出来我也笑笑。”梧桐掂着包子瞅着迎面走来的季玥柔,忍不住讥讽。

    季玥柔一见是她,扬了扬手中的帕子:“你家主子马上要生了,你还不赶紧回去伺候着,还有心情慢条斯理的走路?”

    梧桐闻言急忙跑了回去。一路跑,一路大声呼喊,“小姐,小姐——”一口气进了垂花的大门,就看见上官青木站在门外焦急的徘徊着。

    “姑爷,小姐她——?”梧桐听着从窗户里传出的叫喊声,不由得悬起心来。

    上官青木搓了搓手,眉头紧皱,长叹一口气,“早产了,但愿母子平安!”

    梧桐看着他右手手背上流出的血,惊道,“姑爷,你的手……”

    青木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渗血的伤口,那一圈血红的牙印,微微一笑,“比起疏雨的疼痛,我这不算什么没事。”

    梧桐轻轻地摇了摇头,推门而入。

    四月十七日寅时二刻,李疏雨煎熬了四个时辰之后终于生下一个女儿。上官青木听到第一声孩啼声时,激动的热泪盈眶。他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

    产婆抱着新生儿,看到青木进来笑容满面的说,“恭喜庄主,是个千金。”

    上官青木接过产婆手里的婴孩,欢喜地将孩子抱在怀中,忍不住笑道,“我有女儿了,我上官青木有女儿了!”说完抱着孩子走到床前去看疏雨。

    疏雨秀目紧闭着,已然昏睡了过去。

    青木将孩子递到梧桐手里,自己蹲到床边,伸出双手抚摸着疏雨汗湿的黑发,心疼地说,“辛苦夫人了,你暂且好好休息。”然后站起身走到产婆面前,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产婆手里,由衷说道,“多谢您,让她们母女平安。”

    产婆受宠若惊的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上官青木又命下人去请奶妈。又吩咐厨房炖好补品。忙完疏雨阁一切,他才安下了心。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这天是五月十七,李疏雨女儿满月的日子,青木庄园一片热闹景象,繁花似锦。

    上官青木把李铭春接过来住,又在这天请来了疏雨娘家所有的亲戚为女儿大摆筵席,庆祝女儿满月。

    季玥柔站在疏雨阁垂花门外一棵芭蕉树下,冷眼看着来往的宾客。一抹红衣在翠绿的芭蕉叶下,显得那样耀眼,那样动人。

    夕阳西下的时候,宾客们都各自回家了,上官青木因为高兴多饮了很多酒,但他依然坚持将回家的宾客送出庄外。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上官青木摇摇晃晃地向着庄内走去。

    一路走,一路哼着小调。却不曾发现,有一抹红色的身影悄悄尾随着他。一直跟着他走进了他现在住的望月楼。

    停下脚步背对着身后的红衣女子,青木清楚地问,“说吧,跟着我有什么事?”

    女子冷哼一声,忽然抽出手中的匕首向面前的男子刺去,“我想要你死!”

    青木右耳朵微微抖了一下,闭上眼睛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杀气,他轻轻地回转身,一把握住那只拿着匕首的右臂,冷声问,“我救了你,你却要杀我,这是为何?”

    季玥柔冷笑一声,“如果不用点计谋,怎么能够靠近你!”

    青木百思不得其解,“我上官青木向来不与人为敌,你到底是何人?”

    季玥柔任由他握着右臂,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她眼中渐渐漫出泪水,却不肯擦拭,“

    五年前,你杀了一个叫季林峰的人,他是我爹。”

    上官青木松开季玥柔的手,沉思道,“季林峰?”他摇摇头想了半天没有印象,“我只记得五年前有一次路过朱雀岭,杀了一窝打劫我的劫匪,那其中有你父亲?”

    季玥柔含泪点点头,“那一年,我十三岁,我爹是我唯一的亲人。你的那一剑让我成了孤儿!”

    上官青木看着蹲在地上抽泣的季玥柔,顿时心生怜悯,他叹了口气,“你要我如何补偿你?”

    季玥柔站起身,冷眼望着他,怒道,“补偿?你觉得你能补偿的了什么?我要你为我父亲偿命,我要让她们母女从此孤苦无依!”说着从地上捡起匕首,再次向青木刺去。

    上官青木站在那里,并不躲闪。匕首停在胸膛一寸处,“你为什么不躲开?”季玥柔的声音带着一丝讶然。

    “我应该为自己的过失承担后果,你想杀我,就随你吧。”他的话语无比轻描淡写。

    季玥柔冷笑,“我当你是多爱你的妻子,不惜接受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原来不过虚情假意!我杀了你,你解脱了,不怕她们成了孤儿寡母吗?真是可笑、可怜……”

    上官青木却不生气,淡然说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也许你杀了我,还了她自由倒也不错。”

    季玥柔闻言,原本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妒色,她长出一口气,扬起匕首向青木的腹部猛然刺去,“我偏偏不让你死,我要让你们痛苦!”一连刺了数刀,才停下手。

    上官青木雪白的衣衫,登时被鲜血染成绯红一片,他摇摇晃晃地扶住身后的椅子,想坐下来,却一把摔在地上,疼痛感让他原本俊美的脸颊逐渐扭曲,他指着拿着刀被吓傻的季玥柔,“你——还——不——快——跑!”使出全身力气对她说了五个字,便昏死过去。

    季玥柔看着倒在血泊里昔日一心想杀的仇人,满心痛苦,她丢下刀,哭着跑出了望月楼。

    时光如梭,转眼五年过去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李家庄集市上。

    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衫的俊秀男子,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走在莲花洲凤凰大街集市上。在他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装着三个朱漆大木箱。马车两边跟着四个朱衣年轻随从。

    俊秀的男子,漠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马儿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拿着一个精巧的风车从一个小巷子冲出来,由于跑得快了脚下被一块砖头绊到,整个身子向着青衣男子的马扑了过来,眼看就要摔在马下了——

    青衣男子立刻勒住马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抬起,猛然转了个身向后退了几步,青衣男子,从马上跃下来。

    小女孩跌倒在马儿踩过的地方,手中的风车也摔坏了。

    青衣男子走到小女孩身前,俯下身将她扶起来,看着她俊俏地小脸摔了一脸灰,忍不住伸出一只手给她轻轻擦了擦,又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抚到耳后,关切的问,“怎么样?伤着没有?”

    小女孩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笑了笑,“没有,一点都不疼。谢谢叔叔。”

    青衣男子看着小女孩可爱地笑容,莫名的感觉很窝心,他原本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但是见到这个小姑娘却不由自主的喜欢她,他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下次小心些,别跑得太快。”

    女孩懂事地点点头,然后看了看男子的后方,说道,“叔叔,我娘找我,我先走了,再见。”说完跑开了。

    青衣男子站起身转过头,向女孩跑去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十丈开外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俯下身,将小女孩抱在怀里。

    熟悉的温柔眼神,熟悉的粉色衣裙。青衣男子顿时呆在原地。

    锦衣华服的少妇,牵起女孩的手向前走去。

    青衣男子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对母女,那个熟悉的身影回过头来,也站在原地望着他,只看了一眼她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子,咱们该走了吧?”一个朱衣下属唯唯诺诺地提醒他。

    青衣男子挥挥手,“打道回府吧。”

    “娘,那个叔叔好温柔,长的也很好看呢,钰儿喜欢他。”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不停的说着话。

    粉衣女子不说话,刚刚回头看那一眼,她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是的,他回来了。看他的衣着,行头。他或许已经成功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五年前你为了前程负我而去,今天就算你手握江山我们也回不到从前了。她一面想着,不由一阵心酸,落下泪来。

    “娘,你哭了?”小女孩怔住,“钰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娘你别生气。”孩子乖巧地拉住她的手,看着她。

    女人收住眼泪,露出一抹笑容,“娘没有生气,我的钰儿很乖。娘不舍得对钰儿生气。快走吧,你爹和姥爷还在等我们呢。”

    “恩。”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敌终相见

    “那天,我做了一个非常恐怖和不吉祥的梦,也许是从那个梦就是对今天的预兆。”李疏雨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身边上官青木的手,“我们之所以有现在多亏了沐风哥哥。”

    “好事多磨,就像我跟雪儿。”原慕岩幸福地看着乐扶雪。

    乐扶雪对他眨了眨眼睛,“那后来呢,白鼎文什么时候回来的?”

    “后来……”李疏雨轻叹了一声,再次陷入了回忆里——

    火,四周都是烈焰赤火,李疏雨困在熊熊地火焰里,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只是红彤彤一片,似乎自己也即将被烈火焚烧了,耳边响起的是噼里啪啦干柴燃烧的声音——嘈杂而恐怖。

    忽而一个清脆的童声穿透嘈杂地焚烧声,直透她的耳膜——“娘,娘你在哪里?钰儿很想你!娘,你回来!”

    钰儿?是我的钰儿在喊我吗?为什么我看不到她?李疏雨焦急的四处张望,企图寻找可以逃生的出口。然而却是徒劳——四周除了火再无其他。她原本平静的心开始慌乱了,害怕了。她无助的蹲在地上开始小声地哭泣。孩子的呼唤让她心乱如麻,痛如刀绞。

    不知道哭了多久渐渐周遭的任何声音都没有了,寂静的可以听到心跳声,她抬起头看向四周,周围依然是一片火海,她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

    “小雨,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孤单的。”一个温润的声音破空而来。

    疏雨再次怔住,“是谁?”

    一个白色身影缓缓显现在她面前,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神,他目光含着浓浓深情,面带笑容的看着她,然后伸出一只手。

    疏雨看到他,那种害怕的感觉,孤独无依的感觉顿时消散了,她也微笑的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大手。

    两个人向着熊熊大火深处走去——

    “夫人,你怎么哭了?”上官青木坐在疏雨床边,看着午睡中流泪的妻子,忍不住摇醒了她。

    李疏雨睁开眼睛抬手拭去腮边的泪水,“做梦了,一个很不吉利的梦。”

    “既然不吉利,就忘记它。我去看看钰儿。”青木站起身就要出门。

    李疏雨忽然一下抱住青木,把头埋在他的腰间,“我,我今天看见他了。”

    上官青木被疏雨的举动惊呆,他用了五年的时间去打动她,却徒劳无功,两个人之间除了钰儿再没别的话题,他也从来没有动过她,哪怕是一次牵手。拥抱更是奢望。然而现在她却主动的抱住他,对他而言简直受宠若惊。

    青木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见她久久不肯放开,他才将右手抚摸住她的头,“你是说白鼎文?他回来了?”青木再次一惊,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到腰间有股温热——疏雨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如果,如果你想回到他身边,我——”他想说他愿意放她回到白鼎文身边,然而却说不出,心间似乎一瞬间被一大块石头压住,想说的话都被压在石头下了。

    李疏雨松开双手,泪眼婆娑地望着青木,“钰儿说过这世上,她最喜欢你这个爹爹。我怎么能——都已经过去了,沧海桑田,再也回不去了。”说完也重重叹出一口气,穿上鞋子下了床。

    上官青木听了她的话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悲喜。见她下了床,说了句去看钰儿,就出了房门。

    李疏雨看着他的背影,从袖笼里掏出那只精雕的七彩凤凰,细细地看起来。

    云来客栈,莲花洲上一家最大的客栈。天字一号房内,青衣男子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行人,思绪飘回到十多年前。

    一日清早,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孩,探头探脑地蹲在李府大门口处,不时的向里面张望,终于看到一个翠绿色的身影,少年站起身,冲着那个丫头用力的挥挥手,见她并没有反应,于是着急的双手护在唇边作喇叭状,轻声喊道,“梧桐,梧桐,快来——”

    小丫头看见了他,皱着眉头跑过来,“你还是走吧,老爷看见又要骂我。”

    “我就说一句话,你明天把小雨约出来,我们去桃林摘桃子去!”少年说完跳下台阶笑着跑走了。

    “哎,你等等——”梧桐看着跑远的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明天吴先生来教小姐作画,哪里有时间出门呢。”

    第二天一早,少年又在李府门口等,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他叹了口气,转身下了台阶。

    “哎,你小子又来找小雨呀?”一个和蔼地声音自身后传来。

    少年回过头,看见李伯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李伯伯,我好几天都没见到小雨了,你让我进去看看她吧?”

    “没有问题,不过你可不要叫老爷看见了。小雨在后花园水榭凉亭。”李伯一口答应,打开了大门。

    “谢谢李伯伯。”少年开心地跑了进去。

    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蹑

    手蹑脚的进了后花园,站在水汀长廊上,看见了那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少年很开心,一路想象着女孩见到他时开心的样子。于是他提起脚,轻轻地向水榭走去。

    离着一丈左右的时候,他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英俊地白衣少年,他坐在女孩的对面,手持折扇一动不动含笑望着她。

    青衫少年愣在原地,几天来的想念瞬间化作怒火,燃烧在胸口。

    “沐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呢。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就画好了。”粉衣女孩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白衣少年,又低下头,持着笔认真的作画。竟连身后有人走近都全然没有发现。直到再次抬起头,看到白衣少年脸色变了,她才不解问道,“沐哥哥,你怎么不笑了呢?”

    “因为我来了,他自然笑不出了。”身后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传入耳中,粉衣女孩惊愕地回过头。

    “呀,文哥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没发现呢。”女孩看见身后的人,立刻甩掉手里的画笔,跳起来拉住青衫少年的手,“今天要带我去哪里玩呀?”一面说着一面拉着他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你不要作画了吗?”青衫少年回头看着坐在那里的人,带着嘲弄地问道。

    “现在不想作了,反正我爹过会要出门,咱们就等他出去之后再出门。天天把我关在家里,我都快闷死了!”女孩似乎忘记了白衣少年,只顾着和青衫少年说话。

    青衫少年只是一味的笑,跟在女孩身后,不时的回过头看向仍旧坐在那里的白衣少年,目光里尽是得意之色。

    他不知道,白衣少年自他们离开后,拿起石桌上的画,反复看着,画上少年的脸俊美无暇,白色衣衫处却尽是画笔掉落时染得黑墨。一圈圈的墨晕晕开了旧时光——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打开了,进来一个穿着朱红色衣服的年轻人,“禀公子,属下已经查明,早上的女童是这小城内李家庄李铭春员外的外孙女,今年刚满五岁。”朱衣人膝跪地拱手上报。

    青衫男子依旧望着窗外,背对着下属挥挥手,“下去吧。”

    朱衣属下应声退出门去。

    青衫男子如深潭般地黑眸里闪过一丝怒气,随即又恢复正常,他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粉色绣着一对戏水鸳鸯的荷包,不断地抚摸着。荷包上的鸳鸯活灵活现的,秀着它们的爱情。

    “文哥哥,小雨今生今世非你不嫁!”耳边回荡起心爱女人当年那信誓旦旦的承诺,此刻想来真是讽刺!

    青衫男子,将荷包紧紧握在手中,“李铭春,我一定要把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青衫男子蓦然转身,一拳捶在面前的桌子上,朱漆的大方桌顿时散列倒地,木屑尘飞。

    夏天渐渐来临,雨沐轩的蔷薇花开了,粉红色的花,密密的盛开了一院落,花香弥漫引来成群的蝴蝶,蜜蜂。

    五岁的上官钰潇,在花丛中穿梭,折了许多花支拿在手上。被她踏过的地方,粉色的花瓣落了满地。

    “钰儿,快出来,也不怕蜜蜂叮你。”梧桐坐在梧桐树下石凳上,看着玩耍的孩子,笑意满脸。

    “梧桐姑姑,你看我折了这么多花,拿到我娘屋里,她一定很喜欢。”小女孩站在阳光里,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

    上官青木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矮墙之外,目光却紧锁在粉衣小女孩身上,“我的钰儿这么乖呀。”

    “爹!”小女孩看见墙外的父亲,连忙自花丛中跑出来,兴头头扑进青木怀里。

    青木俯下身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在她俊秀的小脸上亲了亲,“走,我们去看看你娘。”

    他们走后,一个头戴面具的青衣人从墙外一跃而进,走到梧桐身边,快速的点住了梧桐的穴道,“告诉李疏雨,今日亥时三刻,去庄外湖边等我。否则,我便绑了她女儿!”

    梧桐背对着来人,倒也沉着冷静,“阁下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我们夫人怎么会轻易去见您,再者青木庄园高手如云,想绑架小姐,阁下办得到吗?”

    身后的青衣人冷笑一声,“哼,如果办不到,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有个信物,你交给她,她自然会明白。”青衣人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粉色的荷包,放在了石桌上,又一跃而起,出了青木庄园的高墙大院。

    “喂,给我解开穴道呀!”梧桐焦急地喊道。

    “半个时辰后,你的穴道会自动解开。”

    李疏雨看着梧桐递过来的粉色荷包,脸色忽然就变了,她颤声问道:“这个是他亲手交给你的吗?”

    梧桐不解地点点头,“他的声音有点熟悉,小姐,您认得他?”

    李疏雨将荷包握在手中,点点头,“他是白鼎文。”

    一句话让梧桐为之一震,“白公子?他什么时候会武功了?如此看来,竟还在姑爷之上呢!”她心里冒出一丝不祥预感,“他会不会……”

    疏雨把荷包丢到桌子上,叹了口气,“我是不会见他的。”说完,走到床前脱去鞋子上了床。

    梧桐担忧地看着他,“我那时候听他的语气像是来者不善,咱们要是不去的话,小姐会不会有危险?”

    李疏雨心里也升起一丝不详来,她转过身不再搭理梧桐。

    刮风了,外面树影摇曳,月光如水,划过斑驳的树影落在窗户上,一个身着朱红色长衫的男子,站在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门口,举着手想要敲门,却又放了下来。

    里面的人一声长叹,“进来吧。”

    朱衣男子推门而入,单膝跪地禀报,“属下无能,未能请来李小姐,请公子责罚。”

    “起来吧。”面前的青衣男子淡淡说道,随即挥了挥手,朱衣男子站起身退了出去。

    青衣男子白鼎文,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一杯酒,酒杯握在手中,眼睛却看着窗上摇曳的树影,“小雨,五年来,我时刻都想见到你,如今我衣锦还乡,你却要躲着我。你真的对我绝了情?”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白鼎文放下手中的酒杯,腮边的泪珠跌落在杯里。他又斟满一杯,猛然灌下。不大工夫桌子上酒壶里的酒就喝了个精光,白鼎文右手握着杯子,想起自己这几年吃的苦,就是为了能够配得上她,然而她却不肯见他!“啪”的一声,手中的白瓷酒杯被捏了个粉碎。

    “李铭春,我一定要让你跪在我脚下,哼,狗眼看人低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五月二十三是李铭春五十大寿,一早下人们就开始忙着张罗起来,披红挂彩,整个李府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大门口的两尊石狮子都擦拭的一尘不染。

    李铭春站在院子里看着大家忙碌,喜在心头,站了一会又跑到门外张望,前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李铭春一一将他们请入府内。

    “姥爷!姥爷!”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孩童被人从一辆马车上抱了下来,见到门口的李铭春,老远就喊了起来。

    李铭春笑呵呵地看着跑过来的小丫头,口中连连答应着,“哎,我的宝贝外孙女!”说着话,俯下身将女娃抱在怀里。

    女孩身后的华丽马车上走下来一对夫妻,他们笑语盈盈地看着李铭春,相互扶持着走进了李府大院。

    “钰儿,快下来,别累着姥爷。”白衣男子说着从李老爷子怀中将小女孩拉下来。

    上官钰潇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俏皮地跑开了。

    中午酒宴开始的时候,一辆马车装着数十坛上好的酒,停在了李府门口,车后跟着的几个朱红色衣服的大汉,不由分说将酒搬进了李府,管家李富贵见状立刻上前阻拦,“你们是什么人呀?干嘛给我们李府送酒?”

    朱衣人并不回话,只顾干活。

    “喂喂,停下来!不许进去!”李富贵有些着急了,跺着脚大声喊道。

    “李伯伯,多年不见,您老人家还好不?”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衫的男子,手持折扇缓缓走来,看到李富贵拱手问好。

    李富贵当即愣住,“你是……是……白鼎文?”

    青衫男子含笑点了点头,“李伯伯,还记得我,最好不过了,整个李府除了小雨,也只有李伯伯你对我好。今天是老爷五十寿辰,作为晚辈,你说我是不是该过来拜访问候一下呢?我记得当年他老人家还很看不起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过去的白白鼎文已经死了……”

    李富贵见他那气势竟不像来拜访贺寿,倒像是耍威风来了,他掠了掠胡子,笑呵呵说道,“作为小辈是该来看看,但是用不着这么客气吧?”李富贵指了指搬酒的那些人。

    白鼎文立刻会意的大笑起来,“小侄说来也有五年没进过李家大门了,逢年过节也没有尽到过做晚辈的礼数,这点酒算得了什么?”说完收起扇子,大摇大摆进了李府大门。

    李富贵看着他进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变了,真是变了!”

    李铭春一身崭新的暗红色长衫,手中斟满酒的杯子高高举起,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感谢各位来参加我李铭春的五十寿宴,李某敬各位一杯,请——”语毕一扬头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餐桌上众位亲朋好友,也都纷纷举杯。

    “啪!啪!啪!”三声掌声清澈的响在众人耳畔,在座各位皆是一愣。

    上官青木警觉地站起身,环视院内并无一人,他双眉微蹙,“什么人?”那清脆的掌声穿墙而来,颇有力道,令人不容小觑。

    “你就是小雨的夫婿吧?倒是一表人才,李叔叔眼光不差呀。”几句话说出来,人也有迅雷之势来到了青木眼前。

    上官青木看着来人——浓浓的眉毛,不经意间微微轻挑一下,大眼晴笑意深浓。凭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看出,那笑容里藏着深不可测的危险。这个人就是小雨心心念念的旧情,人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斩断过往

    上官青木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杀气,也感受不到他的友好,于是也微微一笑,“在下正是小雨夫君,上官青木。不知阁下今日来访,是何用意呢?”

    白鼎文内心深处暗流涌动,很想狠狠地教训面前的人,但是如今的他再也不是五年前做事不计后果的白鼎文了,思想成熟了,心机城府更深了。他忍耐住心中的怒火,不着痕迹的观察了屋内的场景,看到李铭春那张不见血色的脸时,他忽然大声笑起来,“哈哈哈,我当然是来看望李叔叔了!”说着头转向李铭春,“李叔叔,您不会已经忘了小侄吧?侄儿却一直都惦记着您呐!您看,您说让我去考文武状元,我就考上了,皇上御赐给我的百坛上好的宫廷御酒——陈年杜康,我舍不得喝,今日就孝敬您老吧。来人!”说完唤人将酒搬了进来。

    李铭春脸色变了又变,他颤颤巍巍站起来一只手指着白鼎文,“你,你,你这得志的小人!谁稀罕你的酒,给我拿走!拿走——”

    白鼎文却不生气,依旧面带微笑,“我今天来,还想告诉叔叔,希望您能够记得您说过的话,千万别把侄儿当猴耍。”说完转身走出了李府大堂。

    李铭春气结,说不出话来。

    “岳父,千万保重。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上官青木安慰了几句,就疾步出了房门追着那白鼎文而去。

    “站住,你把话说清楚!”青木拦在李府大门口。

    白鼎文微微一笑摇摇头,推开了他,“回去问你岳父,当年他对我说过什么。”

    “我不管他对你说过什么,如果你胆敢对他们不利,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走着瞧吧!”

    李府后院,李疏雨和女儿刚刚吃好饭,钰儿在屋前的芭蕉树下玩耍,疏雨坐在大厅里喝茶,一杯热茶刚刚斟满杯子,就看见梧桐急急忙忙的从前院跑了回来。疏雨放下手中茶杯,迎了出去。

    “小姐,不好啦——”梧桐见她出来连忙走上前去,看到芭蕉树下玩耍的钰儿,压低声音说道,“白鼎文,来了!”

    疏雨心中一紧顿时愣住,“他来做什么,说什么了?”

    “他好像说自己中了双科状元,给老爷送了几十坛宫廷御酒,还说让老爷不要忘了当年说过的话——”梧桐话还没说完,疏雨脸色已经变了又变,还不等她说完,李疏雨已经向前院跑去,梧桐看着她的背影喊道,“小姐……他已经走了。”

    钰儿见母亲急匆匆出了院门,不解地看着梧桐问,“梧桐姑姑,我娘怎么了?”

    梧桐虽然担心却也不能说什么,她走到钰儿面前蹲下身,摸了摸她红扑扑的小脸,“没事,你娘去看看你爹爹是不是喝醉了酒。看你玩了一身灰,走跟姑姑去洗洗。”站起身拉着钰儿去房里洗手了。

    李疏雨跑到前院的时候,白鼎文已经走了,三十多席的宾客也走得差不多了,餐桌上丰盛的菜肴大多数动都未动一筷子。

    李铭春坐在桌前,一杯接着一杯的猛灌酒,连着喝了十几杯后,放下杯子不住的叹气。

    上官青木劝不住老岳父,也只好陪着喝酒。

    “想不到我李铭春一辈子结交的朋友竟没一个真心的。”李铭春声音里带着哭腔,忍不住又满上一杯酒,端起来就要往嘴里灌。

    却被疏雨一把拉住,“爹,别喝了,别人也许有难处呢,咱们家一向不为难别人的。”

    李铭春任由疏雨夺下手中的酒杯,深深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错了……我不该得罪他。”

    “不!爹,是女儿的错,女儿带累您了!”疏雨一下子跪倒在李铭春面前,“您是对的,女儿本不该招惹这样的人。”

    李铭春扶起女儿,看了看她泛红的眼圈,长叹一口气。

    一直不说话的青木,喝了一口酒道,“对与错已经不重要了,现下我们先静观其变,看看白鼎文下一步要干什么,也或许是我们想多了,他只是来向我们炫耀一下,并无其他用意。岳父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们的。”青木语气淡然,仿佛刚刚一切只是简单的闹场。

    但是他心里清楚,白鼎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很清楚白鼎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他十五年前就领教过了。

    安抚好了李铭春父女,上官青木便带上佩剑出了李家大门,他想去打探一下白鼎文的下落,想主动出击,谈谈他的心思,虽然知道他不一定会说实话,但为了小雨他还是要去。

    沿着莲花洲李家庄南边的小路一直走了三里,一片密实的桃树林浮现在眼前,五年前的春天,他还在这里折了一车的桃花带回青木庄园送给疏雨,如今桃园还在,只是过了开花的时节,满园绿色,枝头上开过花的地方大都结出了小小地果实,看着满园的绿色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现在他和她的关系算是有结果了吗?他摇摇头,苦笑

    一下,或许她只是不想伤害孩子吧?

    胡思乱想的时候,桃园翠绿深处,走出一抹熟悉的绯红色,上官青木看着走来的绝色女子,怔住,“季姑娘?”

    那绯衣女子似乎比五年前更秀丽了,她面带微笑的看着上官青木,“东风暗换,韶华几度没红尘,几番月满乾坤。寂寞阑珊花事,谁懂个中因。恨无情风雨,葬送三春。帘栊日昏,索然卧、独思君。半载天涯思念,欲断香魂。浣花溪绿,可怜是、谁共赋诗文?心戚戚、悄掩重门。”季玥柔柔声轻吟,随即冲他莞尔一笑,“上官公子,可还记得这首词?还记得玥柔?”

    上官青木淡然一笑,“季姑娘没取走我的性命,只在我身上留了七道疤痕,我自然记得!”

    “哦,这么说算是谢我不杀之恩吗?”季玥柔眼里依旧带着笑意——令人猜不透的笑意。

    上官青木淡淡说,“算是,我想问,怎么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季姑娘呢?”

    季玥柔折下一枝桃枝,看着上面密密的叶子以及夹藏在里面的果子,“如果我说,我是专程在此等候公子,你会相信吗?”

    上官青木点点头,“我信,但若是我不走过这里,姑娘岂不是白等了吗?”

    季玥柔冷哼一声,甩手将手中桃枝仍到地上,“白公子安排我守株待兔已经半个月了,如果公子迟迟不来,那么玥柔只好等下去,直到公子出现为止。”

    “白鼎文,这么有把握?姑娘怎么会为他卖命?青木真是小瞧姑娘了!”上官青木听她说话,忽而有些瞧不起她了。

    “呵呵呵,拿人钱财,总该为别人做些事情,上官公子是个生意人这道理都不懂吗?”季玥柔妩媚的笑容再次展现,“上官公子,不是要找白公子吗?那就随我来吧。”说着转身向着桃园深处走去。

    上官青木不再说话只好跟着她向里面走去。

    穿过密集的桃树林,是一片开阔的河滩,野草繁茂,鸟鸣声不绝于耳,河水清幽,不宽的河面上停着一条小小的乌篷船,。上官青木举目四望,忍不住感慨,“想不到这儿的风景如此清幽呀。”

    “你也是个喜欢清静的人,看来咱们倒是有缘!”白鼎文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青木转头看见了从小船上走下来的白鼎文,“白公子好雅兴。”

    白鼎文礼节性的拱了拱手,“上官公子请——”说着伸出右手做个请的姿势,指向小船。然后迈步上了船。

    青木跟在他身后上了船。

    季玥柔看着他们上了船,自己则转身又进了桃林。

    傍晚上官青木回到了李府,李疏雨站在大门外等他,看到他回来,连忙上前,“见到他了?他怎么说?”

    上官青木认真地打量了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说只想见你一面。”

    “这……我,我不想见他。”疏雨低下头弱弱地回答。

    青木脑海里闪回着白鼎文说过的话——“如果不想让我再骚扰你们,就让她见我一面,把话说清楚,若是她真的绝情了,我便不再打扰她。”

    他看得出疏雨的为难,不是不愿意见他,只是不敢见吧?如果见到他,往日的情感再次点燃,对他是第二次伤害,而她也不愿意再次伤害他。

    在她的心里对他有的只是感激吧?

    青木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白皙细嫩的小手,“去见见他吧,把心里的结打开,于他,于你,于我,都是好的。”

    疏雨点点头,“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

    青木感到她手心里有汗沁出,手掌却依然冰冷,知道她依旧心里慌乱,便说道,“别害怕,等你想好了,我再帮你约他吧。”说完拉着她进了李府。

    “你放心。”李疏雨任由他牵着,走到后院厢房门口时才开口说话,“我不会再回到他身边的。”疏雨抬起头看着花圃里纵情绽放的粉红色月季花,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

    “我知道。我相信你。”青木采下她目光里的那朵花,抬手插进她发间,“为了钰儿,我也不会让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疏雨皱紧的眉终于舒展开来,脸上绽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落日余晖里显得无比动人。青木醉在那一抹笑容里,永世不愿醒来。

    三天后,白鼎文在桃林后的河滩上约见了李疏雨。

    当看着她从清晨的阳光里款款走来时,白鼎文忽然觉得回到了六年前,和她偷偷约会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河边的草地上,等着她,看着她从阳光里走来,他无比开心,看到她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

    今天再次看见她,她却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为另一个男人生了孩子,与他从此萧郎成路人,情何以堪?白鼎文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内心无比强大的压抑感。

    “小雨!”白鼎文快步上前,试图拉住她的手,李疏雨不着痕迹的后退

    了一步,白鼎文的手落在半空。

    “白公子,来得好早。”李疏雨一面说,一面俯下身施了一礼。

    白鼎文看着李疏雨仿佛对待陌生人一般的对他,心头的热情忽而化作了火气,“多年不见,我挚爱的小雨竟如此待我。呵呵呵,当真绝情于此吗?”说着又凑上前,想去握住她的手。

    李疏雨再次退开,始终与他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请白公子自重,如今不同往日,疏雨已是他人之妻,怎可再如从前?”

    “哈哈哈,我倒是忘了!我怎么忘了你已经另嫁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心也给了他。小雨枉我对你痴心一片……你可知我中状元之后,刘相爷一心想把他女儿许配给我,但是我只想娶你,我回绝了他,为了能娶你我得罪了当今宰相,你却如此对我?!”白鼎文一边说,一边落下泪来,他失魂落魄的坐到地上,“当初如果不离开你,我也就不会失去你了吧?”

    李疏雨站在原地听他一席话,往日的旧时光浮现在脑海里,心里忽然一阵疼痛,她捂住心口,低下头让满眼的泪水尽情的落进草丛深处。

    “他对你一定很好,否则你也不会将我忘记,移情于他,小雨我不会怪你,你幸福就好了。”白鼎文怔怔地看着平静的河面。

    感受到身后的李疏雨一步步靠近他,白鼎文深呼吸一下说,“你回去吧,你忘记我是对的,移情别恋也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先放开的你。你应该恨我。”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李疏雨坐在白鼎文身边,哽咽着辩驳,她原想说我没有移情别恋,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青木温文尔雅的笑容,她怔怔说道,“我没有恨你。”

    白鼎文看着身边梨花带泪的绝世美女,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你,你放开我——”李疏雨慌乱的挣扎起来。

    “哼,就算离开我,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白鼎文想得到的东西,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白鼎文的脸开始扭曲,变得狰狞起来。

    李疏雨战栗地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脸,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要你!现在就要!”白鼎文一面说,一面开始撕扯李疏雨身上的衣服。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疏雨绝望的喊道,一面奋力挣脱他的怀抱。

    “哧——”的一声李疏雨左边膀子上的衣袖被白鼎文扯了下来,白鼎文看到她肩头的朱砂印记,怔在原地,伸出手要去触摸的时候,左脸却结结实实的挨了疏雨一个耳光。

    李疏雨站起身,流着泪跑开了。

    “小雨,你等等!”白鼎文立刻追了上去。

    李疏雨边抽泣着站在一棵桃树下,头也不回冷冷问道,“白公子还有什么事?”

    “对不起,小雨,是我误会你了。”白鼎文转到她面前,讨好地说,“我错了,小雨你打我吧。”

    李疏雨低下头不看他。

    “看到你肩头为我刻下的朱砂记,我才知道,你的心一直是爱我的,我记得你刻下它的时候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你才会将它抹去,现在印记还在,我——我错怪你了!”

    “哼,白公子,那么我今天就将你忘记,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李疏雨话语里无比决绝,她迅速地抽出白鼎文腰间的短刀,闭起眼睛狠狠地在左肩红色印记处划下,顿时血流如注,李疏雨看着流出的鲜血将那朱砂印记彻底掩盖了,忽然大笑起来,“白公子,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说完将染满鲜血的短刀仍给白鼎文,踉踉跄跄向来时路走去。

    白鼎文愣愣地看她所做的一切,连她扔过来的刀都忘记接,任它掉在地上。心里对她原有的一腔爱意也转化成了恨,他一拳狠狠地击打在树上,桃树轰然断作两截,看着零落的树叶,白鼎文恨道,“李疏雨,我没想到连你也欺我,好,好,好得很,你想一刀两断门都没有,我必定与你纠缠到底!”

    上官青木不放心疏雨一人赴约,就暗中跟着她到了桃林,见她进了林子,就一个人在桃林外找了个阴凉处等她。

    正坐在树下焦急时,看见疏雨从桃林深处踉跄走来,青木悬着的心还未落定,目光落在她流血的左肩,青木心一紧,急忙走上前去扶她,李疏雨看了一眼青木松了口气倒在他怀里。

    上官青木连忙点住她的穴道,止住流出的血,又撩起白色长衫从上面扯下一条白布,迅速给疏雨包扎起来,看着倦意浓浓的疏雨,青木剑眉紧蹙,关切的问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疏雨有气无力的握住青木一只手,叹了口气未曾说话眼睛里已经一片雾气,几颗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我,我们回家吧。”

    青木叹了口气,扶起她。

    白鼎文站在一株低矮的桃树下,看着他们并肩走远,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旧事重提

    “去年六月他终于离开了莲花洲,我们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可没想到过了一个月,他就再次回来了,并且还做了莲花洲的县令。”李疏雨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慕岩十分不解,“他一个文武状元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个县令?皇上也不会这么任用人的吧,虽然这家伙品行不端,也不至于捡个芝麻綠豆大的官做呀。”

    乐扶雪也疑惑道,“林州那姓白的知府不是他爹吗?据我所知他这个县令还是他爹出钱买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上官青木道,“那姓白的并没有父亲,他亲爹早就死了。”

    李疏雨点头,“他一直都是他婶娘带大的,十年前他婶娘也病逝了,不知乐姑娘从哪里得知她父亲为他买、官的事?”

    乐扶雪蹙了蹙眉,喃喃道,“莫非是他们搞错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可是我杀的那个林州的知府确实和这个人长得很像。”

    “这世间长相像的人像的有很多,乐姑娘看找到一个跟他长得像的人也不是什么奇闻。”上官青木笑道。

    “也许吧。”乐扶雪依旧有些想不通,如果他们不是父子的话,这两个人长得也太像了,也许她派去打听的那些人说了谎,不知为什么她对他们夫妻二人说的话,没有一丝的怀疑,可是那些人为什么又要骗她呢?

    “那后来呢?”哑巴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六月初白鼎文回了京城,去享受双科状元给他带来的好处了。

    李铭春也算舒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也只舒了一个月,随着七月酷暑的来临,他李家的劫难也接踵而至了。

    七月初一,白鼎文再次带着一批人到了李家庄,在不大的小村庄大街小巷贴了许多榜文,上面说皇上派他到民间征集宫女和太监,他决定从莲花洲征起,命人挨家挨户去搜查见到年轻男女就抓走,弄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七月初二,白鼎文带着两个随从去了李家,李铭春正在水榭凉亭里纳凉午休。白鼎文走到水榭看见半躺在躺椅上小憩的老爷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李叔叔这会子还睡得着吗?”白鼎文微笑着俯下身,看着李铭春。

    李铭春正在梦里游逛,此刻听到耳边一个声音,带着嘲弄,讽刺,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白鼎文,李铭春心头一紧微微一愣,“你来干嘛?”

    白鼎文将随从手中的一纸公文甩到李铭春怀里,“圣上如今重用我,让我替他老人家办点事,我呢就想到了乡亲们,所以就回来了,顺便到府上看看您,问问您是否还记得当年说过的话?”白鼎文边说边自顾自坐在亭子边的石椅上,斜着眼睛观察李铭春的反应。

    果然如他所料,李铭春生气了!拿着公文的手开始颤抖,老脸憋得通红,白鼎文看到他的反应,满意的笑起来,“哈哈哈哈,李叔叔,如果您履行当年的话,我就放过咱们的乡亲父老,毕竟乡里乡亲二十多年,我也于心不忍,但是这是您逼我的。”

    “你,你,你——”李铭春涨红的老脸,怒目圆瞪,指着白鼎文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是不是很想说,我很卑鄙、我不是人对吗?”白鼎文站起身拨开李铭春指着自己的手,大笑起来,“我给您老半个月时间考虑,如果同意我娶疏雨我立刻就放人,如果你还是不肯,就休怪我不念乡里之情把他们带回京城了!”说完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等等——”李铭春追出亭外,“我答应你,但是你把抓的人都放了。”

    白鼎文驻足,头也不回笑道,“这么爽快呀!看来必定不是真心吧?你可千万别耍什么花样,这莲花洲十几个村镇的几十个的少男少女的命运就看你的了,七月初七我来迎娶疏雨,等我把她娶进门自然会放了那些人。”说完迈开大步离开了。

    李铭春扶着身边的石柱子,颓然地蹲了下来。浑浊的眼睛里滚出一串清澈的泪珠。

    夜幕降临的时候,李铭春写了一封长信,让下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青木庄园交给了疏雨,第二日一大早李疏雨只身回到了李家。

    疏雨见到一夜之间头发全白的父亲时,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完父亲的叙述,她毫不犹豫地说,“我答应嫁给他,来解救莲花洲的兄弟姐妹,只要他放人我就跟他走……”她说着眼眶一红,她不能让全城的年轻人跟着她受罪,那么大的罪过她担不起。

    李铭春惊讶地看着女儿,“小雨,这可是你的一辈子,再者你已经是成过亲的人呀,这怎么能……”

    李疏雨努力的憋着眼泪,挤出来一个笑,“爹,您不用担心,他会理解我的,也会保护我的。”她口中的“他”自然是青木。

    李铭春点点头,心里依然担忧。

    七月初七,一个响晴的早上,白鼎文派来了一顶小轿,来接疏雨。自己则骑

    在高头大红马上,穿着大红的新郎服,身前带着一朵红花,到了李家门口,白鼎文一跃从马上下来,把马缰绳甩给身后的随从,自顾自进了府内。

    李疏雨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装束打扮,看也不看镜中凤冠霞帔的可人。

    “我的小雨依然那么美。”白鼎文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看着正在打扮的新娘,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李疏雨头也不回的问,“人都放了吗?”

    “你还没上我的花轿,我怎么放人?”白鼎文玩弄着手中的折扇,漠然说道。

    “好,你命人把他们放了,我立刻就跟你走。”李疏雨决绝地说,话语里充满冷漠。

    白鼎文拍了拍手,“好,既然你坚持,那我就放人。”说着走了出去,“我等你出来,让你亲眼看着他们回家。”

    他出了门,李疏雨舒了一口气,待丫鬟画好了妆,款款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推进来的数十人,她想白鼎文定然是有准备的,一面又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边想着她转头看向白鼎文,白鼎文也刚好扭过头看向她,那深不可测的目光里,不知道又承载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让人看着就心惊胆战。

    白鼎文看了一眼下面的数十人,冲手下挥了挥手,“放他们回去吧!”

    他一声令下,手下人便砍断了捆住那些少年手脚的绳子,失去了束缚,那些人纷纷涌向李家大门,恨不得立刻回到亲人身边,生怕慢一拍又被抓回去。

    当人都散去了,李疏雨冲着白鼎文笑了笑,“文哥哥果然守信,希望你能答应小雨,以后不再为难他们。”

    白鼎文点点头含笑道,“那是自然,我既已放走他们便不会再为难他们的。”

    李疏雨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忽然一甩手将手中的大红盖头抛向空中,然后款款走下台阶。

    白鼎文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心中闪过一丝不详,“小雨可以走了吧?”

    李疏雨走到他面前忽然冷笑道,“当然可以走了!”笑声里竟然充满了绝望之意。白鼎文警觉地望着她,他似乎猜到下一刻她会做什么。

    李疏雨从袖笼里抽出一把匕首,迅速横在自己的颈前,“白鼎文,我早说过我们已经缘尽,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非要看我死在你面前才甘心是吗?好,我今天就如你所愿吧!”说完握住刀的手就要狠狠划下去。

    白鼎文早就看出她的异常,在她将匕首横在颈前时,悄悄用内力吸起一块小小的石子,握在手中,她说完那些话时,白鼎文一甩手,手中的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她拿刀的手上。

    “哐啷”一声刀落在地上,疏雨失了魂般跌坐在地上,秀目滚下泪来。

    “白鼎文,我今天和你拼了!”就在白鼎文想要去搀扶疏雨时,身后响起李铭春的愤怒的吼叫声,白鼎文感受到身后的杀气,蓦然转身,用足力气飞起一脚向身后的人踹去,李铭春拿着刀还未曾靠近白鼎文,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了命脉,倒退数十步,跌在一个石柱上,登时咽了气。

    血顺着石柱滑落下来。李铭春怒瞪得双眼还未来得及闭上就魂归西天。

    “爹——”李疏雨目睹刚刚惨烈的一幕,撕心裂肺的喊出声,一面向着父亲爬去。

    白鼎文看着事情发生这样的变化,“真是晦气!”叹了两口气,对手下人挥了挥手,转身出了李家大门。

    李铭春死的时候,上官青木于十天前去了江南做生意,白鼎文逼婚抓人,逼死李铭春这些事情他全然不知。

    梧桐看着不吃不喝的疏雨,忍不住叹气,想要写信让青木回来,但是疏雨却让她对青木隐瞒所有一切,这让梧桐格外不理解。但也不问,她知道就算问千百遍以小姐的脾气,不想说的也绝对不会说一个字。

    由于天气炎热,李铭春匆匆下了葬,李疏雨决定给父亲守灵七七四十九天,于是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李家祠堂里守着父母亲的灵位无声地哭泣。

    中秋节的时候,青木从江南赶了回来,看到近两个不见的疏雨时,他着实吃了一惊,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问其原因,才知道老岳父死了!

    上官青木讶然,“岳父身体一向硬朗,如何会死?”

    疏雨淡然道,“父亲得的是急病,病了十天就亡故了!”

    听她说的淡然,青木却不信,回去问梧桐,梧桐也那样说。于是他只好暗自观察。但是自他回来之后,疏雨便一改往日,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好几次他去找她,她都避而不见,或是隔着窗户说一两句冷漠的话,便不再理他。

    半个月后,疏雨找到青木,将他往日送她的那个精美的七彩凤凰还给了他,青木接过来,不解的问,“为什么还回来?”

    李疏雨冷冷说,“我不喜欢了,今天是想让你赐我一纸休书来的。”

    青木大惊,“为何?”

    “我本来就没喜欢过你,父亲死的时候你又不在,全是我文哥哥帮的忙,我发现我依然很爱他,既然六年来他都没有变心,我还想再回到他身边,而你成婚的时候说过五年后还我自由。”疏雨背过身,背对着他,决绝的说道。

    那些话如同千万把刀子,共同割裂着两个人的心,她说的决绝,却无法控制心痛,无法控制流出的泪水。

    他听着更是难以置信,心乱如麻,“不,你是违心的,我记得你说过不会离开我。”他起身想要去拥抱她。

    疏雨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个她也渴望的拥抱,深吸一口气,“我还说过不会离开文哥哥呢。三天之后你把休书给我,我一个人回李家,就让钰儿陪着你吧。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她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青木握着七彩凤凰,失魂落魄地坐在桌前,和疏雨相识的点点滴滴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从十五岁见到她,他就喜欢上了她,在李家听她喊他沐哥哥,他就格外开心,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她能够喜欢自己,但是命运总是捉弄人,他常想如果他比白鼎文更早认识她,那么她会喜欢他吗?

    但生活没有如果,老天爷也还是垂怜他的,让他在十年之后娶了她,虽然她的心里一直有别人,但是他依旧开心,努力的讨好她,宠爱她,希望有一天她回心转意爱上他,但是五年了,时至今日她却说依然爱着那个人!

    罢了罢了……心不在这里,做再多也是枉然,放她去吧,给她自由是最后给她的爱,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把一个装在心里了。

    青木落下泪来,一颗一颗落在硏好的墨砚里。他伏在案前颤抖着手写了一封休书。

    入夜时分,青木依旧呆坐在案前,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青木木然的望着摇曳的烛光,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

    “看,在他包袱里呢!”一个青衣家仆将一个灰色的包袱抖开,顿时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滚落在地上,原本昏暗的下人房间,一瞬间明亮起来。夜明珠发出幽蓝明媚的光线,在那柔和的光线里一屋子人的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的表情。青衣家仆拾起掉落的夜明珠,一把抓过靠在墙边的白衣少年,“哼,老爷真是看错人了,说!你为什么要偷珠子?”

    白衣少年一脸无奈,心里明白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于是冷笑一下,“哈,偷东西还要讲为什么吗?可笑。”

    青衣家仆抓着他的手握的更紧了,“跟我去见老爷!”

    白衣少年任由他抓着,拉扯着向外走去。路过书房的时候,小疏雨正在里面练字,隔着开启的窗户看见青衣家仆野蛮地拉着白衣少年走过,小姑娘立刻丢掉手中的笔,跑了出去。

    “喂,庆宝,你拉着沐哥哥要去哪里?”粉衣小女孩一边跑一边大喊。

    那个被唤作庆宝的青衣家仆头也不回地说道,“他偷了府里祖传的宝贝,老爷要责罚他。”说着使劲的拖着白衣少年向前走去。肥胖的身影在阳光里格外耀眼。

    白衣少年回头冲着跑来的小女孩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让她不要管。

    小女孩焦急的跟着他们,并不理会少年的暗示。

    到了正厅,庆宝一把将白衣少年摔在李铭春面前,“老爷,夜明珠在他的包袱里找到了。”说着将藏在左手的一颗淡蓝色的珠子交给了李铭春。

    李铭春看着手里的夜明珠,又低下头看看跪在地上的少年沉声问,“可是你偷得珠子?”

    白衣少年固执的冷笑一声,“你认为是就是咯。”

    李铭春看着地上固执的孩子,怒道,“哼,别以为你承认了我就会饶了你,来人家法伺候!”

    “不,爹爹 沐哥哥不是小偷,夜明珠不是他偷的。”站在门口观望的小女孩,见父亲真的发火了,一下子闯进来,跪在地上辩解道。

    白衣少年一愣,抬起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女孩,感激的冲她微笑了一下。

    下人拿来了鞭子递到李铭春手上,李铭春接过黑色的皮鞭,眉头皱了皱,指着白衣少年再次问道,“说,这珠子可是你偷的?”

    白衣少年倔强地看着李铭春,固执地重复,“你认为是那便是。”说的轻佻而无所谓。

    他的态度彻底惹火了李铭春,李铭春扬起皮鞭狠狠地抽向白衣少年。

    皮鞭落在那白衣衫上立刻印出一个血红的印子,旁人看了都忍不住唏嘘,白衣少年咬了咬嘴唇,眉头皱了一下立刻又舒展开来。

    “爹,别打沐哥哥,夜明珠真的不是他偷的。是我拿的。”跪在地上的小女孩,一下子扑到李铭春跟前,抱住父亲拿皮鞭的手,流着泪央求,“爹爹请高抬贵手,不要打沐哥哥。”

    李铭春深深地叹了口气,“今天看在小雨的份上,我不打你了,你走吧,从此不准踏入李家一步。”说完扔掉皮鞭坐在桌前直叹气。

第一百五十章 真情流露

    白衣少年却跪在李铭春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走出了正厅。

    眼看着他走出了大厅,粉衣小女孩跪在地上,跪在父亲身前,失落的喃喃自语,“沐哥哥不是小偷,不是的。”泪珠成串的滴落下来,打湿了粉色的衣裙。然而李铭春却不看她一眼。

    庆宝看着白衣少年走出正厅大门,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白衣少年在仆人房间里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离开了,走过前院小姐的房间时,忍不住驻足,隔着开启的窗户,向里面张望,但是小姐没在房间,白衣少年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转身离开,就要走到大门口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白衣少年回过头,她果然还是追了出来,白衣少年停下脚步。

    阳光里粉衣女孩像一只可爱的小蝴蝶,向他飞来,衣裙飘飞在微风里,显得那样灵动飘逸。少年不觉看呆了。

    “沐哥哥,沐哥哥——”小女孩喘着粗气不住地喊道,“你真的不会再来看我了吗?”语气里竟带着哭腔。

    少年俯下,身,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抚摸了两下,“哥哥一定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小雨要乖知道吗?”

    “恩,我相信沐哥哥。给——”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笑了,将一个小包裹递到少年手中,“我会等你回来看我的。可是你一定要来啊。”之后转身跑开了。

    少年握着女孩送的包裹,怔怔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大步走出了李家。

    白衣少年走出李家很远之后,遇见了一群少年,他们将他围在中间,不怀好意的笑着,其中一个稍微大点的青衣少年向他伸出手说道,“交出来!”

    白衣少年看着他们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种不削一顾,他冷冷地直视着青衣少年反问,“交什么?”

    “小雨给你的东西。”青衣少年见他凌厉的眼神,忍不住冒出一股火起来,“哼,一个臭叫花子也配拿小雨的东西,这次赶你出府算是便宜你了。”说着一个眼神丢来,围着的几个少年纷纷上前试图搜身。

    白衣少年见状眼睛转了转,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凭你们也想抢我的东西?”说完用尽全力撞向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一下子摔倒在地。捂着肚子大喊大叫起来。其他的同伙见状急忙上前扶起他,白衣少年撞到了那个青衣恶少,连忙向着庄外奔去。

    一口气跑出了很远,仍然隐隐约约听得到青衣少年的叫骂声,“龟孙子,有种别让老子在遇到,否则要你好看!”“敢和我抢小雨,你不配!最好滚远些——”

    听着他那些叫骂,白衣少年瞬间明白了被栽赃的原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一个柳树下,打开那个小包裹细细看里面的东西——一幅他的画像还有一锭银子。

    看着画像里少年英俊的笑容,他微微笑起来,拿起那一锭银子揣进了怀里,“这小丫头倒是细心呀。”他收好画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暮色里的莲花洲,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大步离开了。

    拂晓的时候,青木将写好的休书塞到了疏雨房间的门缝里,他实在不想直接给她,不想面对与她的离别。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她知道自己是她小时候的沐哥哥她会什么样的心情?罢了,她不会相信吧?

    天亮之后,疏雨收拾了几件衣服只身一人离开了青木庄园,她的行踪谁都不知道,就连梧桐都一无所知。

    三天后,青木收到一封信,信笺上只有十大个字——疏雨有难,速来云来客栈!信上没有署名,也看不出谁的笔迹,青木将信收好,急忙去马厩里牵了匹马,翻身跃上,打马飞奔出了青木庄园,直奔云来客栈。

    青木焦急的翻遍了云来客栈的每一间房,却不见一个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支箭透过窗飞了过来,插在他手边的门框上,一张纸条挂在下面,青木取下纸条,上面写着“南面厢房有暗门,她在暗门地牢里。”青木眉头紧皱将纸条揉碎,从二楼一跃而下,几步奔到了南面厢房里,在黑暗的厢房里摸索了半日总算找到了暗门,于是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

    在他进去之后,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站过的那间屋子的对面,红衣女子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进了南厢房,才回过身想要离开。

    “季姑娘不是看上那个人了吧?”一个青色身影拦在身前,戏谑地问道。

    季玥柔嫣然一笑,“是啊,那么优秀的男人是个女子都会喜欢他。”

    “呵呵,那你还肯继续害他?”青衣男子不解。

    季玥柔秀眉挑起,冷笑道,“白公子不一样在祸害你心爱的人吗?得不到便要毁了,你不也是这样的心态?”

    白鼎文呵呵一笑,手中握着的白色折扇打开轻轻地摇了摇,“我得不到别人更不能得到!”语气冰

    冷的令人战栗。

    身边的红衣女子顿感周遭的空气里有种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正要说话时,白鼎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顺势俯下,身来,季玥柔随着他也俯下,身来,两人双双向南厢房看去。

    上官青木背着昏迷的疏雨从南厢房走了出来,清秀的脸上都是汗水,青木也不去擦拭,满心的焦急与心疼,背着疏雨快步离开了云来客栈。

    出了客栈,青木将疏雨放上马背,自己也跨上去,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握住缰绳,双腿踢了马肚子一下,马儿便快速的飞奔起来。

    他们走了很远了季玥柔仍在楼上观望。白鼎文冷哼一声,“痴情是一种罪,是自作自受的罪!”说完拂袖而去。

    回到青木庄园,安顿好了疏雨,青木找来梧桐问清了他不在那段时间,莲花洲所发生的事情。梧桐看疏雨昏迷不醒就将事情和盘托出了,青木听完,顿时明白了疏雨当日绝情的缘由——她竟是为了去找白鼎文报仇!

    看着昏迷不醒的爱妻,青木满心的心疼,他守在疏雨身边,握着她的手,喃喃自语,“你太傻了,即便是报仇也要和我说呀。难道竟不相信我吗?”说着话忽然感到浑身乏力,忍不住直冒冷汗,青木命丫鬟取来一件厚衣服披在身上,仍旧坐在床前。

    疏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看着伏在床边的青木,疏雨流下泪,伸手拉过一张毯子盖在他身上。

    青木一下子醒过来,看到疏雨醒了,高兴地说,“终于醒了,没事了吧?”一句话问完,忽然感觉头晕目眩,就要栽倒。

    疏雨看出了他的异样,连忙扶住他关切道,“怎么了?”手触及到他的额头时,不由得一惊,“怎么这么烫!”她慌乱的披衣下地去喊丫鬟,被青木拉住了。

    青木急促的喘了口气安慰她,“没关系,只是发烧而已,半夜三更别惊动他们了。”

    疏雨却急了,“你说得轻巧,发烧也得想法子呀,我去喊他们让他们找个郎中来!”说完不等青木再说话径自下了床。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上官青木已经昏了过去。李疏雨喊来两个下人将他抬到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又命人打来热水,自己拿了毛巾给他敷起来。忙了一炷香的时间,郎中终于来了。李疏雨将郎中请进卧房为青木把脉。

    年迈的郎中只握了一下青木的手腕,便立刻甩开,惊道,“庄主患了瘟疫,老朽无能为力,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一拱手急急忙忙地退了出来,诊金也没收便跑走了,仿佛多待片刻这种病就会立刻传染到他身上。

    疏雨闻言惊在原地,她想要拉住郎中,但是他却风一般逃了出去。“瘟疫,怎么会得瘟疫?”疏雨无措的呆坐在青木床边。

    床上的上官青木脸颊发红,他的体内仿佛燃起了火焰,将周身烧的通红。李疏雨坐在床边拿着毛巾不时的擦去他额头的汗水。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青木悠悠醒来,烧已经退去了,但是头还是晕的厉害,他看到坐在床边打盹的疏雨,禁不住伸出手想要抚摸她,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各处的关节像针扎般刺痛着他,他固执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无奈稍微一动便冷汗直冒,头晕目眩的栽倒下去。

    疏雨被他惊醒,见他醒过来,憔悴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还是别起来了,我让下人送过来米粥,等会我喂你。”说罢唤来两个丫鬟让去厨房拿粥。

    青木懊恼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问,“为什么要自己去做傻事?”

    疏雨替他掖好被角淡淡说道,“事情因我而起,自然不能拖累别人。”

    青木闻言,脑门上又开始冒出汗来,他颤声道,“你将我看做别人?五年来我始终不能走进你心里吗?这么大的事情明知道不可能办到的,还以身犯险!咳咳咳……”说的急了竟咳起来。

    疏雨连忙走上前,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

    “咳咳,咳咳,你万一有三长两短,叫——咳咳,叫钰儿怎么办?叫我怎么办?”青木清俊的脸憋得通红。

    李疏雨将他扶起来,在身后垫了一床棉被,让他靠起来。

    此时下人端来了热粥,疏雨默不作声的接过来,搅拌了几下,挖了一勺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了才送到青木唇边,青木不再说话乖乖地吃粥。

    一碗粥吃完,浑身还是感觉乏力,疏雨将空碗放在桌上,“你先休息会吧,我再去请个郎中来替你把把脉。”

    青木点点头,躺了下去。

    出了青木的房门李疏雨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她捂着脸伏在梧桐树下的石桌上,小声的抽泣着。

    “小姐,怎么办好呢?我去附近的医馆请郎中,他们听说要给青木庄园的庄主看病,都不肯来,说姑爷得的是瘟疫,没法子医治!”梧桐焦急的声音从身后

    传来。

    李疏雨猛然抬起头,冲她做了噤声的手势,嗔道,“你小声些,千万别被他听见。”

    然而上官青木还是听见了只言片语,瘟疫……自己居然得了瘟疫?怎么可能呢……青木自嘲的冷笑一声,这好好的身子怎会得那个劳什子病?无论如何他是不信的,然而他却起不来床,下不了地!这究竟是怎么了?青木心中一下子被怒火点燃,他固执地撑着床沿坐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起来,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莲花洲凤凰大街上,一个红衣女子牵着一匹棕红色骏马自南朝北缓缓走过,经过一个巷子口的茶馆时,停了下来,她将马拴在茶馆门前的柱子上,走了进去,坐在门边靠墙的位置上要了一壶茶,静静地喝着。

    “唉,东头李家庄李员外一家真是祸不单行呀。”坐在红衣女子对面的一个老汉手里端着一杯茶,对同桌的相邻说道,“好好地女儿嫁就嫁了偏偏又来个逼婚的。”老汉摇摇头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同伴撇了撇嘴,似乎不大同意他的观点,“他女儿也不是正经货色,不然会同意再嫁?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不明白?连累他爹死的可怜呐!啧啧——”

    这时店小二走过去给隔壁桌添茶,插嘴说道,“听说李小姐的夫婿得了瘟疫,不知是真是假?”

    正在喝茶的红衣女子闻言,一口茶呛住了,猛然间咳嗽起来,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止住咳嗽,目光锐利的望着店小二,“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店小二被她的目光吓到,看着她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只好重复道,“听说李小姐的夫婿得了瘟疫,但——”他的话还未说完,红衣女子便扔下几文钱,出了小店,跃上马疾驰而去。

    棕红色的马载着红衣女子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埃。一刻钟之后,她在云来客栈勒住了马缰绳,还来不及等马站稳便从马背上跃下来,直奔天字一号客房。

    白鼎文坐在桌前面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独酌小饮。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嘭!”门被人用力踢开了,风瞬间灌满房间。

    青衣男子并不理会身后的一切,自顾自饮酒。

    红衣女子走上前,劈手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冷冷问道,“你对他下了毒?你为什么要折磨他?”

    青衫男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女子,冷哼一声,“折磨他?我只是想看看小雨到底多爱他,多恨我而已,你心疼了?”

    季玥柔攥紧右手,许久才说,“你够狠,让我诱惑他来救李疏雨,你趁机在密室下毒。真是应了那句无毒不丈夫呀。”

    白鼎文忽然笑起来,“你错了,毒药是下在小雨身上的,只要他碰触她,他就会中毒,迹象就像得了瘟疫一般,但这药只对男人有用,我想看看他得了瘟疫小雨还会不会接近他。”他的脸一下子狰狞起来,“既然不爱了就恨的彻底些吧……”

    “疯子,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是被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人逼疯的!”

    “咣当!”身后的门被狠狠地关上了,身边的红衣女子已然走了出去。

    白鼎文站在桌前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挥了挥手将桌子掀翻了,菜肴美酒碎了一地,满屋子弥漫着酒香。

    “你们都是握在我手心里的蚂蚁,我不想让你们活,你们就得给我死!而且要死的很难看。”白鼎文恶狠狠的怒吼声隔着窗户传出很远。

    站在后院一株花树下的红衣女子,听见他的声音禁不住一个寒噤,朝着他的窗户望了望,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三天后,莲花洲许多人家里,都陆续有人患上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瘟疫”。人们开始恐慌了——

    上官青木卧床几天之后,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但仍会不时的发烧,虽然不相信自己得了瘟疫,但是为了防止传染给别人,他冷冷地拒绝疏雨喂粥喂饭,甚至拒绝她靠近雨沐轩。

    疏雨总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走进雨沐轩,站在粉色的蔷薇花下,遥遥地观察他,他好些她就很高兴,他咳嗽发烧她就揪心。

    有一天疏雨站在雨沐轩花架下,看着坐在梧桐树下的青木微微地出神,一阵风吹过来,青木放在石桌上的一幅画被风吹了过来,偏巧落到了疏雨脚下,疏雨低下头去捡。

    青木也慌忙追着画飞来的方向走来,看到花架下的疏雨,他转身就走。

    疏雨看着手中的画,那画纸张已经泛黄了,笔记也略微的模糊了,但画中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依旧栩栩如生,他微微地笑着,手中拿着一把折扇,那带笑的眼睛勾起了疏雨多年前的往事,让她不禁开口追问,“等等,你怎么会有我送给沐哥哥的画像?”

    青木停下脚步,咳嗽了两声,“跟我来吧,我该告诉你一切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开花结果

    疏雨闻言好奇问道,“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吗?”

    青木并不答话,领着她一直走进了书房,走到壁橱旁,扭动一下那只石凤凰,一扇暗门赫然出现在眼前,青木朝着惊讶的疏雨摆了摆手,走了进去。疏雨跟在身后也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四面的美人画像。一幅幅栩栩如生形态各异,年龄各异。

    李疏雨看着密室里四面墙上自己的画像,不禁错愕。上官青木从一个石桌里拿出一张画,扔在李疏雨面前的桌上,画卷自行展开,看到石桌上的画,疏雨再次错愕,“这,这秋雨梧桐怎么会有两副?”

    上官青木不答话微微摇摇头,从石壁的一个洞里拿出一坛酒,倒出一杯,右手轻轻一扬,一杯酒不偏不倚全部洒在画上。

    “你,你这是——”疏雨正待阻止却是来不及了,再看那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昏暗的景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彩色——一个十岁左右的粉衣小女孩,坐在一只五彩缤纷的凤凰身上。那凤凰拍打着彩翅似乎正在天地间遨游,背上的小女孩笑的格外开心。

    那女孩清俊的面容,大眼睛,绯红的脸颊两边一边一个小酒窝,俨然是少年时代的李疏雨。疏雨看着图惊讶的说不出话,看到落笔处写着“韩沐风作”四个大字时,她讶然惊呼,“韩沐风?”

    上官青木咳嗽了两声,又从酒坛里倒出一杯酒,猛然灌进喉咙,坐在距离疏雨三丈左右的另一张石桌前缓缓道来,“我本名唤作韩沐风。”

    话一出口,李疏雨愣在画前喃喃道,“韩沐风……沐哥哥?”她忽然就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白衣少年。

    “我自幼被双亲遗弃了,一个流浪乞讨的婆婆收养了我,她说她是在一个大风天捡到的我,就给我取名沐风,随了她的姓——咳咳咳——”石桌前的白衣男子回忆起往事,似乎惆怅满怀。他再次倒出一杯酒。还未曾送到唇边,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别喝了,好吗?”李疏雨站在三丈开外的地方,见他咳嗽的厉害,心中无比紧张,她想走进前,却犹豫着,踟蹰不前。

    白衣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别过来,我不喝就是了。听我说完一些话,你就出去吧,永远离开青木庄园,咳咳咳——”他果然放下手中的酒杯,但几句话未说完,已经咳嗽的弯下了腰。

    疏雨满脸关怀,担忧而无助地看着他。

    “十岁那年,韩婆婆过世了,我彻底成了孤儿,咳咳,四处流浪,四处讨饭,四处被人欺,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上官雷伯伯,他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回了他家,咳咳……我认识了和我年岁相仿的上官青木,那时的青木兄弟已经身患绝症,但依旧很乐观。咳咳咳……”白衣男子面容疲惫,他一只手撑在石桌上,一面回忆着旧时光。

    “我们很要好,就像亲兄弟,在我们十二岁那年,上官伯伯路经朱雀岭被那里的强盗抢走了身上仅有的三两银子,那三两银子是上官伯伯为青木兄弟买药唯一的钱,咳咳咳咳……”白衣男子回忆起那个时候,登时怒气上涌,俊美的脸憋得通红,他握住拳头,一拳垂在石桌上,“他们抢了银两也就罢了,竟将上官伯伯杀死了。”泪水连成线落在石桌上,白衣男子深吸一口气,又长叹一声。

    李疏雨像是没了思想般,怔怔地静静地听他诉说。

    “我和青木兄弟相依为命了三年,十五岁的时候,青木兄弟也离开了我,他临死前的前一个月,将一幅画交到了我手上,并和我讲述了他家和李家的一切渊源。咳咳……他说如果他死了,就让我代他活下去,代他去找寻他从未某过面的未来妻子……”

    李疏雨的泪水还是不可遏制般的滑落下来,一颗颗落在石桌上的画卷里,落在骑着凤凰的小女孩的深眸里。

    “青木兄弟离开之后,我带着这幅画,来到了莲花洲李家庄,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幸好老天垂怜,让我遇到了从外面赶集回来的你的马车,看着你打开帘子冲着白鼎文笑的那么灿烂,我的心也充满了甜蜜,咳咳……咳咳……后来李伯伯见我可怜收留我在李家做了一个小杂役。”白衣男子回忆起那段时光,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到了李家,我却不敢冒认自己是上官青木,只以阿沐自称——我原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哪知道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两个月。我就因为那件事被赶了出去……咳咳咳……”

    李疏雨满面泪痕,“阿沐,沐哥哥……难怪你会有我送给沐哥哥的画像。”

    三丈开外的白衣男子不知道,阿沐被赶出李府那天晚上,李疏雨在她父亲面前跪了半时辰,口中固执的念叨着,“沐哥哥不是小偷,不是的,请爹爹把他找回来。”任谁去搀扶她都固执的不肯起来。

    李铭春无奈只好让下人把她抬了出去。

    小小的李疏雨,抱着双膝坐在床上,一面默默流泪,一面喃喃自语,“沐哥哥不是小偷,夜明珠不是他偷的,不是,不是……”

    “离开了李府,我又开始流浪,走到朱雀岭的时候,被强盗抓了去,但是被一个高人所救,我便拜了他为师,跟着他学了五年功夫,咳咳,咳咳,二十岁的时候,我把朱雀岭害死上官伯伯的那窝强盗一一诛杀了,也算是为上官伯伯报了仇……”上官青木费神地说完一些话,已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蹲在地上,无力地问道,“现在你都知道了,会不会恨我呢?”

    恨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要恨你吗?疏雨无力地坐在石桌前,看着桌子上那幅画,那画中的小女孩笑的那么无忧无虑,她伸出手颤抖的抚摸着那副画,仿佛触及着曾经的岁月。泪水不可遏制的流出来,似乎心底的河流决了堤,再也止不住。

    三丈开外的白衣男子看她痛苦的样子,心也窒息起来,“小雨,带着钰儿和梧桐离开吧,咳咳,刚刚我已经吩咐王钟明天把家仆都遣散了,并让他准备好了马车,让他带你们去扬州,或者是去越州,桐州,总之离开这里,别再回来了……”

    疏雨的泪落在画中小女孩的脸上,无尽的往事便隔着岁月回荡在脑海里,让她再也听不见他现在说的话,那些回忆点燃了她许多年最隐秘的情感,让它们在一瞬间复苏了。

    沐哥哥知道她最爱粉红色,所以嫁给他的时候,新房里所有的帷幔都是粉色的,沐哥哥知道她喜欢桃花,所以从江南回来之后,三更半夜去桃园折了一车的桃枝,就为博得她一笑!沐哥哥知道她喜欢蝴蝶,小时候为了给她抓蝴蝶被蜜蜂蛰了几个大包。那一年她生日他为她挂了满树稀奇的干蝴蝶,而她却满心恨意——她早该猜到他是谁的,然而她却一直忽视了这一切!沐哥哥,沐哥哥只在李府呆了短短两个月,但却给了她最快乐的回忆。

    “小雨,咳咳,过几天我去看看青木兄弟,咳咳……好久都没有亲自给他上柱香,烧把纸钱了,想来他也寂寞了,咳咳咳……”白衣男子靠在石桌前,自说自话。

    李疏雨收起石桌上的画,拭去腮边的泪痕,露出一抹笑容,“沐哥哥,小雨想了你许多年,只是为何我现在才找到你。”她努力想露出无忧的微笑,话一出口却再次落下泪来,“沐哥哥,你不要赶小雨走好吗?我爹已经走了,如今你和钰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离开你我……我就无依无靠了……”想到以后如果没有他她的心就无法呼吸。“既然你得了瘟疫,那么我们就一起抗吧。”疏雨说完忽然向白衣男子跑来。

    白衣男子韩沐风原本心痛的蹲在地上听她说话,抬起头看她向自己跑过来,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努力挣扎着站起身,向后退去,“小雨,不要,我能听见你说刚刚那席话已是死而无憾了。”

    说话间李疏雨已经跑到他面前,她冲他甜甜一笑,张开双臂抱住了他,韩沐风试图推开她,但是浑身乏力,再次冒出冷汗。曾经多少次想要将她拥入怀中,都只是奢望,如今她主动入怀,他却没有资格了,多么可笑的事情!韩沐风闭上眼睛,流下泪来。双手终于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

    “小雨,这一刻来得太迟了,太迟了……”身上的关节开始尖锐的疼痛起来,刺激着韩沐风大脑冷静下来,他用尽全力去推开怀中的女子,然而她不肯离开。

    她贪恋的窝在他宽厚的胸前,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就让我们成为一样的人吧!这样你就不会赶我走开了。”她抬起头,带泪的眼睛温柔的看他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双唇迅速地贴在他的唇上。

    一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上各处关节的刺痛感,也似乎被她柔软温热的唇软化了,那一瞬间隔在他们之间的所有东西都轰然散去了,只剩下千般万般的温柔融化在彼此心头,缠绵在岁月尽头。

    终于那锥心刺骨的疼痛还是刺激了他,韩沐风用力推开疏雨,“小雨,你为什么这么傻?”泪水滑过脸庞落在疏雨的手背上。

    “现在,我们应该一样了,你赶不走我了!下午让王钟带着梧桐和钰儿离开吧。”疏雨的脸上绽出舒心的微笑。

    韩沐风终是不忍心再说出赶她走的话来,爱怜的将她拥入怀中,“韩沐风今生能够得到小雨真心,便是现下死了也是无憾了。”

    怀中的粉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堵在他口上,“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咱们不会死的,从前我听爹说过江南有一位医术高明的药王,江湖人称神医妙手,传言他赛华佗,我们安顿好梧桐和钰儿就一起去找他,相信他定能有办法医治这病,他就在桐州,那么咱们就去桐州找他。”

    白衣男子眼睛一亮,“我怎么把他忘记了,小雨说得对,咱们不会死。”

    二天韩沐风果然遣散了庄园内所有的家丁和丫鬟,只剩下总管家王钟和几个做生意得力的助手。

    王钟备好了马车,韩沐风命梧桐收拾好行李两天后就启程去桐州,梧桐不知其意但依旧按照姑爷的命令去收拾行李。

    两天后一大早韩沐风就命王钟带着梧桐和钰儿启程,梧桐看只有一辆马车,心中充满疑惑,转头看向门口的姑爷,“怎么就一辆车?您和夫人难道不走吗?”

    韩沐风披了一件白色的斗篷,站在仲秋的清晨里,面带疲惫,微微一笑,“你和小姐先随王钟去,我和夫人处理完府内的事情,立刻赶过去与你们会和。”

    “爹,你和娘要尽快赶过来呀!钰儿等着你们呢。”小钰儿从车窗里钻出头来,望着父亲喊道。

    白衣男子挥挥手,回应道,“爹一定很快赶过去。钰儿跟着梧桐姑姑要听话。”

    “恩,钰儿知道,爹爹放心吧。”钰儿笑起来,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王钟久不见夫人出来送行,犹豫着不敢赶车,直到白衣男子催促他们离开,才跳上马车挥起手中的皮鞭赶着车走了。

    疏雨看着马车走远了才出得大门,她眼圈红红的似乎哭过。

    白衣男子见她出来,握住她的手,“怎么不出来送送他们?”

    疏雨怔怔看着车辙印迹,失魂落魄的说,“沐哥哥,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和他们分开以后再也不能在一起了。”说着伏在白衣男子肩头,空空地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白衣男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别瞎想,不会有事的,咱们不是还要找席先生吗?有他在咱们就死不了的。”

    仲秋的莲花洲,清晨有了凉气,阳光洒在庄园门前的官道上,乍看似有种淡淡的雾气。

    韩沐风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左耳微微动了两下,便拉起疏雨向庄园内跑去,“不好,似有大批人马向咱们家围过来!”

    疏雨心头一紧,“那梧桐他们?”

    韩沐风拉着疏雨跑进了望月楼,将大门拴起来,安慰道,“他们应该没事,不是一个方向。”

    一刻钟不到,一大队人马便闯进了青木庄园,那些人野蛮的破门而入,将园中的东西打砸一通。

    站在望月楼二楼的上,疏雨看到了领头的青衫男子,看见他,她就想起了父亲的死,那个惨烈的场景让她不忍忆起,每每回忆起来心都仿佛如油煎一般。此刻那个曾经发誓永远爱她的男人正在带着一群人,破坏她的家园。疏雨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韩沐风悄悄伸出手,握住了她攥紧的拳。

    “上官青木还不下来跟我走!”青衫男子抬起头看见了站在望月楼上的白衣男子,“你已经身犯重罪,赶快下来乖乖束手就擒。”

    “你——”韩沐风身后的疏雨一步冲到栏杆前,“白鼎文!你不要欺人太甚!身犯重罪的是你,你还我爹命来——”

    白衣男子拉住怒气冲冲的妻子,低头冷冷问道,“我上官青木一介草民一不偷,二不抢,何罪之有?”

    “哈哈哈,你虽不曾偷抢,却比那严重得多!你不知道你的瘟疫已经将李家庄数十人传染?这附近百里的村镇几乎都有人被传染,你伤及无辜,这还不是罪?按照当朝律法,瘟疫之源要给予火刑!”白鼎文得意的眯起眼睛望着上头的人。

    “哈哈哈——”白衣男子不怒反笑,“你如何得知我身患瘟疫?自从将小雨从你那接回来,青木便未曾离家半步,如何传染李家庄众人?分明是你有意陷害!”

    “李子明李老伯曾为你诊治,却不幸被你传染,他却是李家庄的人,故而李家庄众人皆是你传染!到今天为止,已经有十多人因瘟疫而死,整个莲花洲县城之内已有数人得病。若是不将你予以火刑,难服众人之心!”道貌岸然的青衣男子愤然说道。

    韩沐风和李疏雨听他所言皆是一愣。韩沐风已经猜到这所谓的“瘟疫”必定是白鼎文的阴谋,自己得的这病也许是种奇毒,暗算他一个人他是不害怕的,但如果牵扯上李家庄百姓的性命,他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思索片刻拉起疏雨的手下了楼。

    “跟你走可以,但是你必须放过小雨,还有可否允许我去李家庄看看?”白衣男子爱怜的看了看身边的妻子,转头对白鼎文说。

    白鼎文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可以,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就答应你。放过小雨。必定也是我白某爱过的。”说完深深地看她两眼,又转过来对白衣男子说,“至于李家庄的人帮不帮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白鼎文让下属让出一匹马给韩沐风骑,韩沐风上了马,打马向着李家庄方向奔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凤凰劫

    白鼎文让下属让出一匹马给韩沐风骑,韩沐风上了马,打马向着李家庄方向奔去。

    看着他打马而去,白鼎文露出一抹冷笑,低下头看了一眼李疏雨,对着下属挥了挥手喝道,“走!”之后调转马头,打马而去。

    那些随从也都纷纷跟着离去了。

    李疏雨看着满园狼藉,叹了口气,坐在一棵芭蕉树下发呆。

    韩沐风赶到李家庄之后,许多村民见了他,仿佛见了瘟神一般,避而远之,有大胆地走上前来,韩沐风笑着迎上去,哪知那人却拿了一把烂菜叶子照着他面门掷去,白衣男子躲闪不及被丢了个灰头土脸。

    躲在各个巷子的人们忽然涌了出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快打死这个瘟神!”众人纷纷将手中的东西丢向走来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并不躲闪,任由那些臭鸡蛋,烂菜叶子,甚至小石头,砸在身上。白色的披风瞬间被丢得污秽不堪。白衣男子英俊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温和的浅笑,他每向前走一步,那些村名便向后退一步,虽然还会朝他扔东西。

    “我知道,你们恨我,但是你们误会了,我们大家都被白鼎文玩弄了!在下并没有得瘟疫,只是被人下了毒而已,我想,咳咳咳——”白衣男子正说着话,忽然不知是谁冲着他扬了一把尘土,不偏不倚正中面颊,口中尽是灰尘,白衣男子急忙低下头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家别相信他!我们又没得罪白鼎文怎么会被人玩弄?”

    “你说你没得瘟疫,那为什么李子明老郎中会得瘟疫而死?不是你传染的还会有谁?”

    “我们已经问过大神,大神都说只有你是祸根。”

    “对!只有你死了我们才会好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起来,那气势竟有些咄咄逼人,若不是畏惧他身患“瘟疫”这帮民众恐怕还会群殴他。

    白衣男子灰头土脸地蹲在地上咳嗽着,“咳咳咳……如果在下死了能换取你们安享太平,那么在下死而无憾,但大家千万,咳咳……千万别被人蛊惑了,说不定害死你们亲属的真正凶手此刻正开怀大笑呢……我们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睛的余光就看见人群自两边散去,留出一条路,一只黑色的靴子向他缓缓走来,“青木兄,你还是跟我走吧。来人,抬走他!”

    白衣男子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原想与他对决一番,但无奈浑身无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来呀,给这些可怜的人们每人五十两银子。”那个趾高气昂声音,对着下属吩咐道。

    “是!”一个朱衣的下属每个人发了一锭银子。

    纯良愚昧的村民们立刻对着青衫男子叩拜谢赏。看着那些朱衣下属将白衣男子抬走,他们的脸上竟露出欣慰的笑容。

    傍晚的时候,白鼎文派人贴出了榜文——上官青木于三天之后予以火刑,祭奠死去的众位乡亲父老,届时将在李家庄桃林后的河滩上搭建祭坛,将这个瘟疫之源送上天,以安慰民心。

    季玥柔在云来客栈阴暗的地牢里,见到了昏迷不醒的韩沐风,看到他原本洁白的衣衫变得污秽不堪,俊美的脸上带着灰尘,她一下子落下泪来。看到他躺在那堆枯草上,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五年前他捂着伤口在昏迷前对她说的几个字,他说,你还不快跑。而此刻她也多么想打开牢笼放他出逃,但她也无能为力。

    隔着牢房的木门看了几眼,她捂着脸跑了出去。出了地牢,伏在一株杨柳树上放声大哭。哭了许久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向天字一号房走去。

    “我求求你放了他吧,我带着他离开,你去找你的李疏雨,从此再也不相见,你何必如此折磨他呢……”红衣女子再也没了往日的骄傲,推开门看到那个厌恶的青衣男子,扑通跪在他跟前央求着。

    青衣男子背她而立,负手淡淡说道,“晚了,抓他害他都是你要我帮你的,怎么现在后悔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人敢得罪我——当朝唯一的驸马爷!”

    他的绝情彻底摧毁红衣女子最后的希望,她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地板。

    五年前白鼎文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一位红衣女子,她了解了他的过往之后,把自己身上全部的银两给了他,资助他进京赶考,条件有两个;第一一定要功成名就;第二衣锦还乡之后与她联手对付自己杀父仇人——上官青木,最好是让他生不如死。

    但他走后她却始终不放心,自己便潜在青木庄园附近,偷偷观望了很久,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看到了醉酒后的青木,于是打定主意跳进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小池塘——

    被他所救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动手杀他,她要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就在等这个机会的时候,她却逐渐爱上了这个曾经恨了五六年的杀父仇人!

    雨沐轩的

    那段生活她看清了一些事情,这个白衣男子潇洒不羁的外表下,掩藏了一颗忧伤的心,那个雍容华贵,美丽不可方物的庄主夫人竟另有所爱!那种单相思的苦衷让他夜夜在雨沐轩的梧桐树下饮酒,醉到不醒人事的时候,他也会哭,有一次竟说出夫人那个隐秘的事情——孩子也是那个人的!站在石桌前收拾残局的红衣女子,惊讶地听着他哭诉,心里满满地都是酸楚,那时也在想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杀父之仇,她一定要好好地爱他,绝不让他的心有疼痛的机会!

    然而他们之间没有如果,十三岁躲在木桶里看到他一剑刺穿父亲心脏的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那一夜原本是个好机会,可以一刀结果了他性命,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做,而是尽心照顾了他一夜。

    五年后白鼎文衣锦还乡,派人找到了她,提出与他合作的事情,但是她已经没有杀他的心了,白鼎文说,他只是想会会他,只因他是小雨的夫婿。

    那一刻她才陡然明白李疏雨的旧情人原来是他!那时候也突然预感,这个人必定不会轻易放弃李疏雨,不会放弃曾经的怨念,她答应帮他,只为了暗中保护那个白衣男子。

    如今她再也无能为力了!白鼎文做了驸马爷,这天下能管他的只有公主和皇上。而她一个草寇的女儿又能怎么样呢?

    红衣女子浑浑噩噩地走出白鼎文的房间,一时间竟不知去哪里,站在云来客栈大门外,忽然想起了曾经那个雍容华贵的美丽女子,她应该可以救他吧?想到她红衣女子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去了青木庄园。

    在庄园门口见到了那个女子,此刻那个女子分外憔悴,红衣女子跳下马,向她诉说了她的夫君的情况,

    听完她的述说,李疏雨摇晃了两下,差点摔倒,红衣女子连忙上前扶住她,并说明了她的来意。

    李疏雨苦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改变。”

    红衣女子却不死心,“你是他唯一深爱的女人,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李疏雨轻轻地摇了摇头,犹豫着叹了口气。

    “你难道见死不救吗?就算不爱他也不救他吗?”红衣女子生气了,冲着门前憔悴不堪的疏雨质问。却没发现她眼中溢出的泪水。

    片刻之后疏雨上了她的马,跟随她找到了白鼎文。

    李疏雨再次见到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青衣男子看着心力憔悴的粉衣女子,摇晃着手中的茶杯,“你来替上官青木求情的?好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了他。”

    粉衣女子依旧不说话,眼神空洞绝望。

    “今晚陪我饮酒睡觉,明天我就让他回家。怎么样不为难你吧?”青衣男子轻蔑地笑了笑,“反正你这身子我也早就看过了。”

    李疏雨咬了咬嘴唇,解开自己的衣衫,一件件退去,当她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时,青衣男子愤怒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滚——为了他你竟然……竟然向自己的杀父仇人低头,一点自尊心羞耻心都没有了,是不是为了他也可以去死?”

    “是!生不能同衾死同穴!”面前的女子回答的干脆决绝。

    青衣男子将握紧的拳狠狠地垂在桌子上,“好,好,好一个生不能同衾死同穴!”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却又落下一滴泪来。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拂袖而去,“我决不成全你们。”

    许久之后,李疏雨才木然地走出了白鼎文的房间。

    站在廊檐下等待的季玥柔看着她走出来,连忙走上前,“怎么样,可是答应了?”

    李疏雨不答话,仿佛失了魂般木然的望着逐渐降临的夜色。满眼尽是绝望,却再也没有眼泪流出,已然是心死如灰。

    季玥柔见她这般情形,内心那一丝丝希望陡然破灭了,心一下子凉了,眼底蒙起一片雾气,哽咽道,“果真如此心狠,果真……”

    李疏雨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仿佛想起了什么忽而问道,“季姑娘是不是精通易容术?”

    季玥柔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早年跟我爹的一个朋友学过一点,略懂一二,算不上精通。”

    听她这样说李疏雨的眼神里有了些许的光芒,“我记得你在青木庄园的时候,曾经为沐哥哥扮过我。那时候他一时间竟未分辨出来呢,可见姑娘技艺高超。有了姑娘这易容术我沐哥哥便有救了!”

    季玥柔听她说起往事,脸一下子红了,那时候扮她只不过为了迷惑上官青木,好便于刺杀他,但是她失败了,他只是失神的看了她片刻,就知道她不是李疏雨了。他说她没有疏雨那种眼神。

    “姑娘可否帮疏雨一个忙?”李疏雨见她半天不语,开口央求道。

    季玥柔回过神,“李夫人只管说玥柔必当竭尽全力。”

    疏雨忽然跪了下来,这一动作使红衣女子一惊,慌忙将她扶起,“夫人何须如此,可折煞玥柔了!有什么话尽管说,我答应便是。”

    李疏雨却不起来低头哽咽道,“姑娘一心要救沐哥哥,疏雨感恩不尽,此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出沐哥哥,请姑娘无论如何都要帮疏雨。”

    季玥柔也是聪慧的女子,此刻已将粉衣女子的想法已然猜出了一二,心不觉一阵酸楚,想不到她也如此深爱着那个人呐,他知道她为他做的一切应该很高兴吧?红衣女子颤抖着双手欲扶起她,“先起来再说。”

    李疏雨却固执的不肯起来,“姑娘将我易容成沐哥哥,将沐哥哥易容成我的样子,救他离开,我知道季姑娘也是喜欢他的,你带他去找江湖上著名的神医妙手席焕忠席先生,只有他能解沐哥哥身上的毒。姑娘若是不答应,疏雨便不起来。”语气决绝竟容不得人拒绝。

    季玥柔始终狠不下心,她也跪了下来与她相拥而泣,“他怎么会舍得你代他死,他若是知道了必然会恨我。我,我又怎能看你去送死?”

    “白鼎文杀了我爹,如果沐哥哥也死了,我定会追随他而去,这仇再无人为我们申报,若是我死了,他日沐哥哥定会替我报仇。请姑娘成全疏雨。求你了——”

    “你难道不知道,你死了他也不会独活吗?”季玥柔搀起久跪不起的粉衣女子,对着夜色长叹一口气,“我愿意成全你救他的心。然而又有谁能够成全我?”

    三天很快过去了,第四天白鼎文带着手下人来到李家庄桃林河滩上,往早就搭建好的高高的祭台上,搬了许多的干柴堆起来,并在那些干柴上都泼了松油。阳光下那些干柴泛着七彩的光,美丽而诡异。

    准备好了这一切,就让下人拉来了囚车,囚车上白衣男子披头散发的站在牢笼里,几日的折磨使得他已经不成人样,他几乎是昏迷了过去,头扎得低低的。白色披风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

    李家庄民众们一大早就齐齐赶来看热闹,当白衣男子的囚车走过来时,大家纷纷避让,仿佛害怕他,但同时又都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

    白鼎文举头看了看天,对手下摆了摆手,几名朱衣手下打开牢笼将白衣男子抬了出来,向着高高的祭台走去——

    宽阔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着,那马儿本来已经跑得很快了,但年轻的车夫还是觉得慢,不停地将手中的鞭子抽在马身上,口中高喊着,“驾——驾——”

    车内一个紫色衣服的女子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女孩已经睡着,女子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她不时的掀开一旁的车帘向外张望。

    “——吁”车夫忽然勒住了马缰绳。

    “王大哥,怎么停车了?”紫衣女子抱着孩子,大声问。

    “梧桐姑娘,你快看!李家庄附近像是着火了!”年轻的车夫掀开车帘指向东南方向,那个方向升腾起一阵浓浓的黑烟。

    梧桐将怀中的女娃放好,走了出来,顺着王钟指的方向看去,心不由得一沉,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连呼吸都紧张了,“不好,姑爷怕是——”再也说不下去,急急忙忙上了车,“王大哥,咱们赶过去看看!”

    “好。”王钟跳上车,再次拉起缰绳,拿起皮鞭赶着车向李家庄方向狂奔而去。

    韩沐风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在一个破庙里,身边坐着打瞌睡的季玥柔,他仔细的环顾一周,却没发现李疏雨,忽然心口一痛,不由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接着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

    身边的红衣女子立刻被他的咳嗽声惊醒,她慌忙俯下身,将手放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打着,“起得太急了吧?我去给你倒口水喝。”

    韩沐风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问,“小雨呢?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她在哪?”

    “她——”红衣女子低下头眼泪瞬间落在手背上,“她在,她在李家……”季玥柔不敢看他焦急的神色,背过身依旧不能平静的说话。

    “告诉我,她是不是又做傻事了?还是白鼎文把她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我,我——”韩沐风一口气传不上来几乎晕厥。

    季玥柔连忙去扶他,哪知刚俯下身扶起他,却被他迅速点住了穴道。

    “季姑娘,昨晚上你们去地牢看我,我就觉察出异样,小雨一定是答应了白鼎文什么条件,否则他是不会轻易放了我的,对不起了季姑娘,穴道半个时辰会自动解开,我这就去找小雨——”韩沐风说着挣扎着起来,向门口走去。

    “等等,你这会子怕是见不到她了。”季玥柔扭过头满脸泪痕地看着他,“她怕是已经上了白鼎文的祭台——”

    “什么——”韩沐风心一沉,站立不稳,“她……”韩沐风疯狂的跑出庙门,用尽全力纵身跃上门口的棕色大马上,朝着李家庄方向跑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的可疑之人

    火,熊熊的大火无边无沿的包围住她,李疏雨被绑在高高的祭台上,平静地看着下面的人群,这个场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睡梦里,此刻她已经没有畏惧了,任何事情都已经成了过眼烟云,她的沐哥哥此刻已经逃脱了吧?想到那张温柔的笑脸李疏雨低下头,看到了胸口的那一只雕刻精细的七彩凤凰。在沐哥哥心里自己就是一只凤凰吧?此刻正在涅槃——浴火重生。

    当烈火点燃的时候,她默默地许下一个愿望——沐哥哥若有来生,小雨一定还要嫁给你,一生一世不分离。闭上眼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四周万籁俱寂。

    “小雨——小雨——”耳边传来一阵阵急切的呼唤,疏雨隔着熊熊的大火看到骑马奔来的白衣男子,她忽然笑着落下泪来——他始终没有逃脱!

    就在李疏雨感到万分绝望地时候,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接着就是一阵电闪雷鸣,任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深秋的季节,竟然忽然之间就下起了狂风暴雨。

    大雨倾盆而至,不多时便熄灭了高台上的大火,韩沐风大步奔到李疏雨身边,快速解开她手上的绳索,二人相拥而泣,他凑到疏雨耳边小声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大雨之中李疏雨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双唇,二人感激这场雨,若不是它,他们恐怕就要在另一个世界里相会了,此时此刻他们的世界里仿佛再也没有了其他人,二人尽情地拥吻着……

    白鼎文以为他的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可是在看到上官青木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的时候,他知道他已经败了,他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他,大步奔向祭台,然后看着大雨从天而降,他们在雨中相拥而吻,旁若无人,他颓然地转过身去,心中无限恨意:就连上天都不肯成全他,那么他又何必顺应天意!

    围观的村民们看的,天色转变,看着大雨飘落,都十分的惊恐,他们以为自己的行为触怒了上天,便都胆战心惊的往家奔去。

    王钟赶着车马折了回来,还没走到这边的时候,天就已经开始下雨了,他的心顿时放下来,但依旧不肯放松,直到看着祭台上的火被大雨冲灭了才松了一口气。

    梧桐打开车帘望着祭台上相拥的二人,眸中竟闪出泪花来,她慢慢放下车帘,将钰儿抱得更紧了。

    “梧桐姑姑,你怎么哭了,我娘和我爹呢?”钰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险些失去什么。

    梧桐长叹了一口气,微笑道,“没事,刚才有些烟进入我的眼睛了,你爹娘他们马上就回去了,咱们先回家去等他们吧。”她对王钟吩咐了一句,王钟就赶着车马回了青木庄园。

    雨打在脸上也是幸福的,韩沐风此时此刻只觉得就算是再次被大火围攻,他也了无遗憾了。

    李疏雨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良久说道,“沐哥哥,咱们回家吧。”

    “走,回家。”他揽住她的腰身,纵身一跃从祭台上跳了下去,二人相拥着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那天的大雨滂沱成全了他们的痴心,二人回到庄园之后,一起去泡了澡,从那天开始他们才做了真正的夫妻。

    “我们担心白鼎文还会再次作妖就离开了李家镇子,原本说要去江南桐州找席焕忠先生的,可是后来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那道士给了一个方子,我夫君吃过之后身上的毒自然而然的就解开了。”李疏雨含笑看向上官青木。

    上官青木也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原本以为从此就可以过上太平的日子了,可是没想到那姓白的竟然又找到了这里。两个月前我夫人忽然在小花园里晕倒了,我以为她生了病就立刻将她送去了医馆,可是没想到那医馆里的郎中竟然说她得了瘟疫……”说到这里上官青木冷笑道,“一个把戏玩两次就没什么意义了,我们夫妇知道这并不是瘟疫,但是那些人并不知道,我们想要提醒他们千万要注意安全也要时刻注意最近有没有人在他们的水井里下毒,可是那些人见了,我们就像见了瘟神一样,还将我们赶走……”

    “姓白的这个家伙也是抓住了人们的心理,他知道无论是哪里的人都惧怕瘟疫这种病,在这个年代一旦沾染上这个东西,就简直是被判上了死刑,很少有人摆脱得了,所以就算他故伎重施也还是会有很多人上当,因为他再骗的这些人并不是之前的那伙人了。”原慕岩分析道。

    乐扶雪静静地点了点头,“我刚刚听你们说,那个家伙竟然还被皇上重用了,说要招他为驸马,可为什么后来……”

    李疏雨冷哼了一声,“他那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当初不择手段地治理我们家乡的人,有人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于是就去上告,有的官员将他的丑事写了下来,上报给了他的政敌,朝廷那些人有很多都不喜欢他这样张扬跋扈的,便有人给皇上递了奏折,皇上一怒之

    下收回了他的驸马之职,据说还要治他的罪,将他流放,但是无奈,公主对他一见钟情,加之他的花言巧语,让公主替他求了情,于是便将他贬到了这里,做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县令。”

    “原来如此。”原慕岩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可真是便宜他了,不过现在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的,他就算是犯了死罪,也不会再有人替他给皇上求情了,昨天我从那条街经过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他,那厮居然还死心不改地威胁我,说什么,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弄死我们。我一怒之下险些要了他的命,看在他是一个朝廷命官的份上就把他打晕了。”

    乐扶雪眉头紧锁,“这个人只怕不好对付,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猖狂,背后一定还有一些更难对付的势力。”

    “你的意思很有可能是扶桑人?”原慕岩一下子想起了睡仙阁,以及那些可恶的实验。

    乐扶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上官青木不解道,“扶桑人跟他也有关系吗?”

    原慕岩便将睡仙阁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上官青木。

    乐扶雪也将三年前的那一起瘟疫以及林州边界小镇上的一大场瘟疫,也都告诉了他们夫妻二人。

    二人听罢颇为吃惊,李疏雨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姓白的很有可能跟扶桑人勾结了,那……能不能将他暗杀了。”

    乐扶雪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向上官青木,“对了上官先生,你还有一个名字是吗?”

    上官青木点了点头,“韩沐风。”

    乐扶雪便从自己的包裹里面取出一把折扇来,她将折扇递给了上官青木,“那您认不认识这把扇子?”

    上官青木接过那把扇子打开看了看,“这把扇子是我送给镖局里的一个兄弟的,怎么又到了姑娘的手上?”

    “你那位兄弟可是你们镖局里的?”乐扶雪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反问了一句。

    “确实是我青木镖局里的,他平时为人老实,不爱说话,但是做事却是认认真真本本分分。姑娘为何这样问?”上官青木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乐扶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有的人他不爱说话,但是什么事情都会放在心里,我觉得你根本就不了解你镖局的这个人,这把扇子是我和老原在林州附近的一个睡仙阁里发现的,当时我们以为这把扇子的主人就是睡仙阁的常客,还想到处打听一下这个人,没想到竟然是您,如果你镖局里的这个人不是为了陷害你,就是他已经沾染了神仙草的毒,并且已经呈上瘾状态,上官大哥可以派人去跟踪调查他。”

    上官青木静静地点了点头,“也好,我这就派人去查查他。”

    “你若是将他调查清楚之后一定要把他开除了,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也是一个隐患。”原慕岩道。

    四人聊着天儿,天色不知不觉的就黑了下来,李疏雨便着人准备了酒席来款待原慕岩夫妇。

    吃过了晚饭下,人们将他夫妻二人带到了客房。

    第二日早饭时,有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人找上官先生。上官青木不知道是谁,让人把来人带到了前院儿,待见到那人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都愣住了。

    李疏雨起身,朝那人走过去,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无骨的女人,“季姑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事情?”

    从前那个才貌惊人的女子,不知道被什么折磨成了一个形容枯稿不人不鬼的样子。

    季玥柔眼里落下泪来,“李夫人,我……”她咬了咬唇看着坐在饭桌前的几个陌生人顿时将心中的那些话又压了下去。

    李疏雨顿时明白了她在忌讳些什么,于是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季姑娘,他们两位是我们夫妇俩的恩公,你有任何困难但说无妨,倘若你不愿说,那咱们就去我的房间,你悄悄地告诉我,若是我能帮得上你的一定帮你。”

    季玥柔轻轻点了点头,“我确实有事想要找李夫人帮忙。”她神情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三人,欲言又止。

    李疏雨只好将她带出了前院儿,“你现在说吧,究竟有什么事情?”

    “你……能不能借给我点钱?”季玥柔小声说道,目光不断的四下里飘来飘去,仿佛害怕这话被人听了去。

    李疏雨见她神色怪异,心中也有些好奇,她记得这女子并不缺钱,而且就凭她要强的性子就算是缺钱了也不会轻易来找他们借钱的,她认真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季姑娘难道是被人骗了钱财?”

    季玥柔摇了摇头,忽然打了一个冷颤,接着她抱紧了双肩,抽动着鼻息,“我……快要扛不住了,姐姐你就先给我一点钱,我……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李疏雨见她行动怪异,心下一惊,担心她会出事,便从

    袖笼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来,塞到了她手上,“你……”她话还没有说完,季玥柔拿了钱立刻就跑开了,李疏雨立刻回了前厅。

    那三个人已经吃完了饭,上官青木看见妻子回到了饭桌前,似乎有些心事,便问道,“季姑娘她……到底有什么事?”

    李疏雨叹道,“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事,她刚刚找我借了一些银子,我还没问她发生什么事她就急匆匆的走了,而且她……哈欠连天看上去一点精神也没有。”

    乐扶雪听到她说没有什么精神顿时说道,“她若是像你说的那种情况的话,一定是服用了神仙草,或者是长时间再饮用一种叫做醉生梦死的茶,看来她找你借钱,想必就是去买这些茶叶,或者是去睡仙阁喝烟。”

    上官青木诧异看向乐扶雪,“乐姑娘所说的那种东西会不会对人身体有害?”

    “当然有害了,”原慕岩走到他身边说道,“说什么神仙草,其实就是一种毒草,它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给人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但是会让人对它产生依赖,一旦人们喜欢上它给自己制造的那个幻觉之后就会不停的要服用它,直至死亡。那些服用神仙草的人大多瘦骨嶙峋,因为他们在使用了那种东西之后,就会慢慢的没什么食欲,以至于人越来越消瘦。从刚刚那个女子的身材来看,她应该很早就在服用这种东西了。”

    李疏雨担忧地说道,“那……季姑娘会不会有危险,她现在该如何拯救?”

    乐扶雪摇了摇头,“像她那种情况基本已经无药可治了,如果强行给她戒掉这种东西的话,只怕……”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那样的结果,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承受的。

    上官青木大约猜到了这女子究竟是为什么要服用神仙草了,他颓然地坐在了桌前,内疚的叹息道,“这都是我的错……”

    “上官大哥何出此言,女子大多喜欢优秀的男人,她喜欢你并不是你的过错,只是她比较糊涂,选了一条糊涂的路,你不必自责。”原慕岩劝慰道。

    上官青木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觉得一个女子因为他而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着实为她可惜,可是他又不能为那女子做些什么。

    李疏雨忽然感觉有些晕眩,一下子坐在了桌前。

    “夫人——”上官青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了?”

    乐扶雪也急忙走到她跟前,伸手把住了她的脉搏。

    “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没事,可能是刚刚早饭没有吃好。”李疏雨缓了一口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连忙捂住了嘴巴,过了好一阵儿,那种恶心的感觉才下去了。

    乐扶雪笑道,“恭喜上官大哥,嫂夫人这是喜脉。”

    上官青木惊喜道,“我……我又要当爹了!”他紧紧的握住了李疏雨的手,“夫人,咱们又有孩子了。”

    李疏雨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再次有喜了,去年的时候,她也曾经有过一次,只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脚,孩子没有保住,此后大半年她都一直没有再怀上,她一直担心自己那次摔伤之后就不能够再有了,心里一直对上官青木很有愧疚,没想到这惊喜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谢谢孩子,为娘盼了你很久了。”她的眼中竟然闪出泪花来。

    “上官大哥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你们夫妻两次险些遭遇火刑,都能够化险为夷,今日又有这般喜事,可见人善自有天佑。”原慕岩也由衷的为他们夫妻二人感到高兴。

    上官青木高兴之余,立刻派人给李疏雨准备了补品,然后将她扶进了房间里,坚定宁万嘱咐,要她好好的休息,为了孩子李疏雨也很听话。

    这天晚上又有人来报说,庄主让调查的镖局里的那个人,确实有些问题。

    那人名叫杨易,是青木镖局的镖师,表面上来看这个人很勤恳老实,但是他却不善言语,跟镖局里的其他的镖师趟子手并没有任何话说。

    上官青木虽然是镖局的老板,但是很少去镖局里面监督这些人做事,偶尔去一次,也正好遇到杨易干活,而其他的人不是在聊天儿,就是在休息。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什么原因,每一次上官青木去的时候,都会看到杨易在干一些重活累活。

    一般来说老板都喜欢这样的员工。上官青木也不例外,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干劲儿,于是他就常常派这个人出门走镖,并且时不时的捡一些好处给他,这个人也知恩图报,上官青木给的任务,他总是能够完成的很漂亮。

    因此他办事,上官青木就很放心,渐渐的上官青木就有心要提拔他,在一次走镖行时,因为天气炎热他把自己的一把折扇送给了杨易,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却给了这个有心人陷害自己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扶桑人杨易

    上官青木看着急匆匆来报的下属低声问:“你尽管如实说来,他究竟有什么问题?”

    原慕岩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上官青木身边,好奇地看向那个人。

    让人看了一眼原慕岩,“我们的人这两日跟踪他,发现他经常去城北的一个小巷子,那巷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人家,我们的人在他走后去了那户人家发现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昨日我们的人又看到他竟然和季姑娘一同出来,看样子他们是认识的,而且……”他抬眼瞟了一眼上官青木欲言又止,似乎在避讳什么。

    上官青木不紧不慢地引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你接着说,这里面在座的都是亲朋好友,没什么外人。”

    “他们关系看着十分亲密。庄主,杨易还说了几句咱们都听不懂的话。”

    “莫非是扶桑话?”原慕岩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他盯着那个人问:“你可听清楚他说什么了吗?”

    那人茫然地摇了摇头,“因为离得有点远小人并没有听清楚,但是咱们其他的人听见了却听不懂说的什么话,可以肯定的是他说的并不是咱们九州的话。”

    “季姑娘怎么会跟杨易搞在一起了?”上官青木皱了皱眉,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么会认识。

    正在这时,梧桐带着钰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见上官青木之后立刻喊道,“庄主大事不好了,夫人的院里现在有一个陌生人!那人穷凶极恶得很,我担心他会对夫人不利,你赶快去救夫人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上官青木听说夫人有危险,顿时万分着急,他急忙从门内走出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我带着小姐准备回院里看夫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夫人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进去,隔着老远,我发现她院子里有一个陌生的人影,这才惊觉有危险。”梧桐满脸焦急地说。

    “难道是杨易?”原慕岩看了上官青木一眼,上官青木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杨易。

    “爹爹,梧桐姑姑说我娘有危险,你赶快去救她吧……”钰儿仰着小脸儿看着上官青木。

    上官青木来不及多想,转身赶紧朝着李疏雨住的小院大步奔了过去。

    “爹爹,你等等我呀。”钰儿见父亲急匆匆去了,也赶忙跟着。

    梧桐大步追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她,“小祖宗,你去干什么呀?你要是去了还不是给你父母添乱吗?你爹已经过去,救你娘了,你就在这里乖乖的等着。”钰儿撅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

    乐扶雪和原慕岩也在上官青木离开后跟着他过去了。他们倒是十分好奇,这位杨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人急匆匆赶到后,正好撞见那人手持尖刀挟持了李疏雨,而李书宇正不慌不忙地跟他说着话,“杨兄弟,庄主素来对你不错,你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开口,我们绝对不会吝惜的,你若是现在就收手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呸,谁稀罕你们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缺,我现在只想找到那块七彩凤凰玉石,你若是肯给我呢,我就放了你,倘若你不交出来,我也就对你不客气了。”杨易恶声恶气地说。

    李疏雨笑道,“你刚刚还说不稀罕我们什么东西,可又说非要那块七彩玉石,那也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你要它有何用,也并非价值连城之物。”那块七彩玉石的凤凰是上官青木和她的定情信物,她又怎么舍得拿给眼前的这个人呢。

    “少废话,你只管给我就行了!”杨易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凶光,他握着刀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原慕岩见状一把飞刀对着那厮掷了过去,飞刀无声的奔着他冲去,那人原本是背对着他们几人的,眼看那把飞刀就要插在那人的后背上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身来,瞬移之间就躲开了原慕岩的飞刀,他目光狠辣的盯着眼前的三个人冷笑道,“你们终于来了,上官庄主你来的正好。”

    上官青木看着眼前这个凶恶之徒,也冷冷说道,“杨兄弟,你也终于卸下了你的伪装,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养了一头狼,你是扶桑人吧?我夫人跟你没什么过节,还请你放了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杨易冷哼了一声,“你上官庄主果然有能耐,竟然还能够查得到我是扶桑人的身份,可那又如何?我们扶桑人在你们九州可有千千万,你难道还有能耐将他们全部都找出来?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将来这九州天下必定是我们扶桑人的天下。”

    “你——你放屁!”还不等上官青木说话,原慕岩就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们这些小鬼子少特么的在这里吹牛皮,小心以后没人替你们收尸!你小小的扶桑,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弹丸之国,也想要吞并我九州的天下,野心可真不小,你当我九州

    的百姓都是吃素的吗?爷告诉你,不出两年,你们隐藏在我们九州的小鬼子就都会玩完。”

    杨易看了一眼原慕岩并不理会他,仿佛刚刚他的一番慷慨陈词都是在对牛弹琴,他看着上官青木,“我一直听说庄主的武艺很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影分身?”

    上官青木摇了摇头,还没有说话又被原慕岩抢了去,只见他挡在了上官青木面前振振有词道,“我听说过呀,不就是动画片里的一种胡说八道的分身术嘛,你这厮难道还真的会呀?”

    杨易被眼前这个人气笑了,“你又是哪里来的人,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懂,但是你肯定不了解我们扶桑的分身术,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探讨什么,我只跟上官庄主说话。”

    “你的你自己是谁呀,想跟他说话就跟他说话,轮得到你吗?”原慕岩十分不满,眼前这个人蔑视自己。

    上官青木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先让我跟这厮说几句话。”说着他绕到了原慕岩的身前,“既然想跟我谈谈,那就先把我夫人放了,否则没什么好说的。”

    杨易很快松开了李疏雨,“我也只有看在上官庄主的面子上才会放了这个女人,毕竟庄主你也算是知人善用,对我从前也不错,不如咱们就切磋一下武功怎么样?你若是赢了,我就离开九州,从此再也不踏足中原一步,倘若是你输了,我想要的东西你必须要给我。”

    “好,一言为定。”上官青木立刻应承下来,他很有把握打赢眼前这个人,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没有一点内力武功,而他也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分身术。

    “还是庄主爽快。”杨易对着上官青木数了数大拇指,“那么就开始吧。”他的话音刚落,忽然一个瞬移就走到了上关青木的面前,上官青木伸手与他对打之时,却扑了一个空,抬头看去眼前竟然已经没了人。

    “庄主小心!”原慕岩惊声喊道,“他就在你身后。”

    上官青木在他的提点之下立刻转身,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感觉一阵凉风而过,自己的后背被刺了一刀,一股冰凉的疼痛感瞬间蔓延开来,上官青木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夫君!”李疏雨见状急忙上前去搀扶他。就在她走到上官青木面前的时候一个黑影,如同一阵风般掠至她身后,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眼看就要落在李夫人的身上了。

    这时乐扶雪忽然扔出一把飞刀,打在了那一道白光上面,只听叮的一声,两把刀子落在了地上,“卑鄙无耻!”她恨恨地看向那个黑影。

    杨易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他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白公子给了我不少钱财,要我铲除他们二位,虽然我没能够完成公子的任务,可是能够让庄主受伤,也足以能够证明我们扶桑的影分身是很厉害的。”他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轻轻地擦拭着那把带血的剑,“上官庄主,我已经赢了你了,还请你将那一块儿七彩玉石的凤凰拿出来交给在下。”

    “你休想!”李疏雨恨恨地看着他,“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还想用无耻的手段娶我夫妻二人的性命,还有什么脸要我们的东西,还不快滚——”

    杨易唇角露出一丝怒气,“你们九州人不是讲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信为本?”

    上官青木忍耐着疼痛站了起来,他温柔地看着妻子,“你现在身子有些不便,先回房间去,这里有我们应付就好了。”

    “可是你……”李疏雨担忧地看着他,“你的伤……”

    “不碍事的,夫人还是先回房去吧,你在外面反而会碍我们的事。”上官青木对她摆了摆手,云淡风轻的说。

    李疏雨没在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原慕岩急忙走到上官青木身后替他点住了几处大穴止住了血,然后又扯下来一块布条,替他包扎了一下伤口。

    上官青木很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杨易,“那块七彩的玉石是我从南疆寻来的,不知你要它有什么用。”

    杨易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知道那块玉石是你们夫妻二人的定情之物,你夫人舍不得给我,莫非你也舍不得?”

    “这不是舍得与舍不得的事情,你若是再像上次一样拿着我的东西去某些地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到最后诬陷于我,我又如何解释的清楚?更何况那块玉石又没什么作用,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你要它也没用。”上官青木想到了那把扇子。

    “你只管说给还是不给,我拿它来绝对不会要去诬陷你什么,至于我拿它做什么无需你管。”杨易喜怒无常的脸上又露出一丝怒容。

    上官青木只好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来扔给了他,“拿去吧。”

    杨易接过那东西看了又看,“倘若我发现这是

    赝品的话,还会来光临的。”说完他将东西揣在怀里,几个起落之后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上官青木一下子跌在了地上,此刻他感觉刚刚受伤的地方竟然疼痛难忍,汗水顿时涌了出来。原慕岩和乐扶雪见他似乎有些形势危急,也急忙围了过来。“上官大哥,你究竟怎么了?”

    上官青木深吸了一口气,“就是伤口有些疼痛。”他尽量压低了声音,不让屋里的夫人听到。

    乐扶雪急忙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来,从里面倒出一颗大红色的丹药,塞到了上官青木的口中,“吃完这颗药之后,不要运气,尽量的让所有的气都沉在丹田处,然后稍稍的放松。”乐扶雪说着又从随身的袋子里翻翻找找,半晌之后找到一瓶药,“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赶紧让夫人帮你敷上,然后再包扎伤口。我这就让老袁去给你找几副药来吃,三五天之后保证你就没事了。”

    两人搀扶着,上官青木进了房间。那颗药吃下去之后,他感觉身体好多了,刚才的疼痛感也消失了一些,此刻在夫人面前尽量的保持着轻松的神情。

    李疏雨接过原慕岩手上递过来的金疮药连连道谢。

    乐扶雪和原慕岩在外间,乐扶雪给上官青木开了一个药方,然后让原慕岩去给他抓药了,原慕岩跑了两三个药铺,才将药抓齐了。

    上官青木吃完了药,安安静静的在床上睡着了。

    下午的时候,杨易再次来到了青木庄园,这次他没有再去上官青木夫妻所住的小院里,而是直接来到了客房。

    原慕岩正在院里练习飞刀,忽然看到房顶上飞过一个黑色的身影,他立刻将手中的飞刀向那黑影掷了过去,然而那黑影的速度却比他飞刀的速度还要快一些,须臾之间那黑影就落在了他面前。

    “你这小鬼子,竟然还敢回来叨扰你爷爷,是不是想做我的飞刀靶子?”原慕岩对着他扬了扬手上的飞刀,他有些不甘心,自己的飞刀竟然没有打中这个人。

    杨易双手抱肩笑道,“你的飞刀对我而言完全没有用,因为你的速度在那里。”

    “哦,那就再试试啊。”原慕岩说着迅速的将手中的飞刀投了出去,杨易犹如一道黑色的流星一般,再次闪过了他的飞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原慕岩身后,点住了他的穴道。

    “你,”原慕岩这才相信自己确实是遇到了高手,他不禁想起了天龙八部里段誉修炼的凌波微步,难不成这家伙也会?“你再次返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在我们面前炫耀你的武功吗?”

    “我这次来主要是找你。”杨易走到他面前,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散了,“听说你认识须弥宗的人,告诉我他们的总管要怎样才能够找得到?”

    原慕岩冷哼了一声,笑道,“你说小金呀,我实话告诉你你想见他的话其实也不难。”

    “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这家伙的脸上,再次露出凶恶的神情。

    原慕岩蛮不在乎地说道,“你现在不会杀我的,杀了我,你就再也找不到小金了,我跟小金我们俩可是非常要好的兄弟,那可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如果死了整个须弥宗的人都会出来追杀你。”

    杨易忽然明白了什么,一下子从腰间抽出那把配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多谢你的提醒,你这么一说,我突然知道了该怎么见那个人,杀了你,他自然就会出来跟我见面。”说着就要动手。

    原慕岩急忙叫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心急呢,其实你想一想,如果我死了的话,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又何必给自己树敌呢?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嘛。”

    “反正你们九州的人都会跟我为敌,我又何必在乎多一两个敌人呢?”杨易冷冷一哼,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

    然而两个人全神贯注地在谈论他们之间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又一个黑色的影子闯进了这个院子,那影子鬼鬼祟祟的来到二人的身后,确切的说是来到了杨易的身后,他在杨易聚精会神的跟原慕岩聊天的时候,抽出了自己手上的匕首,狠狠地戳进了杨易的后心里。

    原慕岩背对着洋溢,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的心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对了嘛,小鬼子人就要想清楚一点儿,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树敌太多,死的就很快……”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像是有人倒在了地上,“喂,小鬼子,你咋啦?”接着他就感到自己的背后被人轻轻地点了两下。

    “两个月没见你居然这么废柴,你对得起阴寒月三年来对你的培养吗?”一个很有磁性,但是原慕岩却不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绝世美人

    原慕岩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转过身去,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杨易,以及站在杨易身后的一个蒙着脸的男人。

    “你是……”原慕岩大约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只是不敢肯定他的眼中流露出喜悦之情,立刻上前捣了他一拳,“一小子怎么会到这里来了?你的身体全部康复了吗?”

    那人微笑道,“当然已经全部康复了,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真是难能可贵,我可听说你现在已经找到老婆了。按照你以前的尿性,都是有了老婆就忘了朋友。”

    原慕岩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济。不过我老婆你也是见过的,这世间绝无仅有。”原慕岩由衷的高兴,“看来你的消息还是灵通的很呢,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难道都是小金告诉你的?”

    “算是吧,其实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浮影告诉我的,我康复之后她就送我出来了,告诉我让我直接来莲花洲青木庄园找你们,于是我就来了,碰巧遇到你被人威胁了,我可是头一次看见你这么狼狈。”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头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美艳的脸来,那张脸似女人一般,甚至连女人看了都有些自愧不如,简直是美的不像话。

    原慕岩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他那张脸惊讶道,“woc!猴子,你简直就是一个妖艳便宜货,你不是在地宫里整 容了?这颜值都快赶上我老婆了。”

    猴子则笑道,“我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我都不相信这是我自己的脸,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张脸比你老婆要漂亮多了,不过在你眼里当然是你老婆第一了,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我还也得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不仅容貌迤逦,而且武功还不错。”

    这一点其实原慕岩刚刚已经体会到了,“多谢你刚才出现的及时,否则的话你现在就见不着我了。不过我觉得你杀那个人有些多余,要是留下一个活口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够查出一些事情来。”

    候云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用的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扶桑人,其他组织的更深层的秘密,他还没有我知道的多,这个人之所以来找你,恐怕是想知道一个关于宝藏的秘密,纯粹的贪心而已。”

    “什么宝藏?”

    侯云庭左右看了一眼,坐在了院中的一块儿青石板凳上,“你在江湖上闯荡这么久了,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极北之地有宝藏的事情?江湖上很多地方都有人谣传,很多门派的人都说要去那边寻宝,而且据说七彩玉石可以知道宝藏的具体位置。”

    原慕岩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难怪这个家伙非要上官庄主的这一块七彩玉石。”他一边说着走到那人身边,踹了他两脚,然后在他身上开始摸着寻找,不多时便将那块七彩玉石找了出来。让他感觉有些意外的是,那块玉石握在他手上没多久,竟然成了一块儿,白色的普通的玉石,那变化的速度让他着实吃了一惊,“这……猴子,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候云庭凑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上的那块玉石笑道,“还能怎么回事,这玉石是假的呗。”

    “那刚刚怎么是……”原慕岩有些难以置信。

    候云庭道,“想必一定是上官庄主动了手脚,否则这玉石也不会变成七彩的,也有可能上官庄主拿回来的时候这块玉石就是一块儿赝品。”

    两人正说这话的时候,乐扶雪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到猴子的时候吃了一惊,快步走到原慕岩身边,悄声问道,“这位是……”

    原慕岩急忙跟她介绍,“哦,这是我兄弟候云庭。”

    乐扶雪抬手对猴子拱了拱手,微微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原慕岩注意到她神色似乎有些不对,正想开口问她,就听见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小院门口,只见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她一脸焦急地看了一眼院中的三个人,“上官庄主呢?我有急事找他。”

    “季姑娘?”原慕岩和乐扶雪异口同声道,二人曾经见过这个女人,故而一眼就看出了她。

    季玥柔满脸焦急,一张瘦弱的脸显得格外沧桑,“你们快去找上官庄主,来不及了要……”她说的有些急促,眼里都快落下泪了。

    “你找上官庄主有什么事吗?就算有什么要紧的事,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原慕岩看她有些神色不对便说道。

    季玥柔急的将右手的大拇指放在嘴巴里含着咬了一下,“你……你们……这是不一样的,”她说着抬眼四处观望着,“青木,他们要来了,他们要来害你,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候云庭走到她身边,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睡穴,季玥柔便一下子瘫软下来。他顺势抱起了这个女人,然后走到房间里将她

    放在了床上。

    原慕岩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打晕她?”

    “她中了迷津,如果任其继续下去,只怕会毒发身亡。”候云庭轻声叹了口气,“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不过也算还有救。”

    乐扶雪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她怎么会中了你说的那种毒?她体内含有大量的神仙草的毒,现在恐怕已经无药可治了……”

    候云庭目光转向她,“嫂夫人此言差矣,这女子虽然常常在睡仙阁喝烟,可是她的体内,神仙草的毒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如果我说的不错的话,她一定是被扶桑人给控制了,他们在她的体内中了迷津,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毒,只要有它在,神仙草的毒就很不容易被她的身体吸收,它们也算是相生相克。”

    原慕岩很纳闷地盯着眼前这个人,他感觉自己非常的不了解他。

    猴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看什么呢?”

    “看猴呗。”原慕岩打趣道,“不是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就知道这种毒了,而且看上去好像很了解,说说吧,你都经历了啥?”

    “都在这里。”猴子指了指脑袋,“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就是不受控制一样,脑袋里就冒出了刚刚跟你们说的那些话,那些东西好像是……”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也许是他之前就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人吧。”

    “你这也算是捡到宝了吧。”原慕岩不得不服地说道,“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不仅模样让我惊讶,就连伸手……还有很多方面我都挺吃惊的,我感觉我以前认识了一个只猴子。”

    候云庭哈哈一笑,“大概你从前认识的只是六耳猕猴,现在真正的齐天大圣就站在你面前,赶快五体投地吧。”

    乐扶雪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一个人站在窗前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她回头看向猴子,“迷津之毒可有药解?”

    “嗯……”猴子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按说除了沉睡之外再无其他法子可解,不过如果能找得到福尔草,或是哭草的相思泪,再配上二两合欢花,早晚饮上一杯,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就可以康复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说的那些草药非常难找,所以我才说这基本上无药可医。”

    “如果整日的沉睡,那跟活死人有什么区别?”原慕岩叹道。

    “这还真叫你说对了,确实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一点区别就是她还能够醒过来,只不过醒过来之后依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也就是所说的幻觉世界,并且她再次睡着之后,时间会越来越长,直到她再也醒不过来,身体随之消亡。”候云庭道,“所谓迷津就是让人陷入一个迷离的世界,就好像是灵魂进入了一个锁魂阵里。”

    他的话音刚落,床上的那女子猛然就坐了起来,她双目无神地大睁着,双手向前无力地伸展着,“四大门派他们七月十五……要杀……皇上……”她说完整个人再次栽倒在床上。

    三个人听完她的话,面面相觑。乐扶雪看了猴子一眼,“她刚刚说的可是梦话?如果没记错的话七月中衡越门和乾悦门会联姻,彭阳将会迎娶白水心,四大门派都会齐聚在越州。”

    猴子想了想说,“也许她说的是实话,那些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人,往往会说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实情,我一直觉得四大门派鬼鬼祟祟的,从睡仙阁到梁州茶园,他们这背后的一系列做的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意,能跟扶桑人合作,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件事情你们还是告诉上官庄主吧,毕竟他的江湖地位比你们高一点,认识的朋友也多,可以让他召集一帮人暗中调查一下,顺便到时候可以保护皇上。”

    “他们现在按说生意也很好,日子过得也不错,在江湖上地位也很高,还没有人揭穿他们,他们为什么要飞蛾扑火的去杀皇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难道他们还想谋权篡位吗?”原慕岩道。

    猴子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来,“欲 望养厉鬼,人的心一旦膨胀起来,那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任何东西都会掉落进去,一旦掉进去就万劫不复,他们之所以敢如此的明目张胆,就说明他们心里所养的那只厉鬼已经开始对他们进行反噬了,咱们拭目以待吧,这些人必定会跌下神坛,从此四大门派必定会在江湖上绝迹。”

    三人正说这话的时候,上官青木也过来了,“原兄弟真是好身手,竟然将杨易斩杀了。”他一边大声笑着走进了屋里,看见猴子的时候也有些诧异,“这位兄台……”

    原慕岩急忙向他介绍,“这是我的好兄弟,候云庭,上官大哥只管叫他猴子就好了,外面那个小鬼子就是我这位兄弟杀的。”

    “见过庄主,感谢庄主大人这段时间对我这傻兄弟的照顾,某不请自来还望庄主海涵。”候云庭客气道。

    “侯公子哪里的话,既然你是原兄弟的朋友,那便也是我上官青木的朋友。”二人抱拳寒暄了一番。上官青木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季姑娘这是怎么了?”

    原慕岩便将杨易那厮如何威胁他,猴子如何神出鬼没的救了他,以及这女子如何来的,中了什么毒,一一说给了他听。

    上官青木听完唏嘘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原兄弟受惊了吧,好在侯公子来的及时,”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猴子,“现在想来那迷津的毒说不定就是杨易那小子干的,可怜这丫头也真是傻……”他轻叹了一口气,“我这就找人再给她安排一个房间。”说着转身就要出门去。

    原慕岩立刻追了出去,然后将季玥柔刚刚说的话说给了上官青木听,他听完不禁皱起了眉头,“从前我跟彭公子有过交道,那时候感觉他为人还算不错……其实前几天听你说起他们跟扶桑人勾结的事,我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看来,他们应该蓄谋已久了。”

    “上官大哥,你认识的朋友多可不可以找个由头发飞鸽传书,将他们召集在一起,共商一下大计?”原慕岩真切地看着上官青木。

    上官青木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可以,正巧半月之后就是我三十三岁生日,原本我是不想办什么寿宴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以做寿为由头吧,虽然这个生日有些牵强,我这就去写飞鸽传书。”

    “上官大哥等一下。”原慕岩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住了他,“我有一件事情跟您说一声。”

    上官秋木转过头来,“什么事?”

    “季姑娘跟你说的事情,我也已经原原本本的转告你了,目前我和雪儿还有其他事情,就不想多在这里耽搁了。我们决定明天就离开青木庄园。”原慕岩说着从怀中摸出那块玉石来,“这是从杨易那家伙身上搜到的,还给您吧。”

    上官青木道,“原兄弟难道不等着江湖兄弟都来了之后,大家一起商议对策吗?”他接过那块玉石,“这是我找人提前伪造了一块儿,不值什么的。”一边说着将那个东西扔在了一旁。

    “不了,我信得过上官大哥。”原慕岩笑道。

    上官青木想了想道,“也罢,既然兄弟有事情,我就不多留你了。日后若是再经过莲花洲,一定要来青木庄园。”

    “好。”原慕岩目睹着上官青木离开了,一回头看见乐扶雪正站在他身后,“我的夫人,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呀,吓我一跳。”

    乐扶雪伏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原慕岩一惊,“什么事情?”

    “你那个兄弟,我三年前曾经见过,他……好像是个活死人,就像席焕忠后山山洞里养的那个东西,而且他的手腕上有一道伤疤是我很熟悉的,也是我在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乐扶雪小声的说着,并没有留意到此时此刻那个人已经将她的话全部都听了去。

    原慕岩这才想起来当初在席焕忠家后院的一个山洞里杀狼的事情,那时候他和乐扶雪第一次见面,两人携手杀了那只狼,同时又看到了山洞中的那一具僵尸一样的东西,但是他知道猴子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乐扶雪解释,他坦然笑道,“不可能的,我刚才摸到他身体有温度,如果是活死人的话,或者是僵尸的话不可能有思维的。”他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她。

    乐扶雪有些气恼,“你不要一味的相信某些人,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的夜视能力虽然不如黄衫,但我也清晰的记得他的模样,那个样子绝对不是现在这些人所能够拥有的,我有一种直觉,这个人不能够太过亲近了。”

    听她这么一说原慕岩顿时一阵心惊,他知道乐扶雪的直觉是很准确的,他们曾经很多次都仰仗着她的直觉九死一生,现在她又拿出自己的直觉来了,这不得不让他对猴子产生的一丝疑心,可是那天在地宫里面,他亲眼看着猴子的灵魂从狗的身体里进入到那个人的身体之中,这些事情又怎么做得了假?他一下子陷入了矛盾之中。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乐扶雪轻轻地叹了口气,“昨天我收到了师父的飞鸽传书,她要我立刻回桃花谷去说是有任务要执行。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去江南了,我希望你能够记住,到时候不要跟那个人走得太近了,不过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飞鸽传书去桃花谷或者是飞刀门。师妹们随时都会去救你。”她最后几句话说的很是无奈。

    原慕岩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跟你一起回桃花谷去。”

    “不用,你先去江南,我完成任务之后会去找你。”乐扶雪说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只要别忘了我就好。”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诡异的老头

    乐扶雪始终没有同意原慕岩跟她一起回桃花谷去。而是在当天下午就离开了青木庄园,原慕岩和猴子,二人在青木庄园又住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一起离开了,上完青木给他们准备了行囊和丰厚的盘缠,二人便一路南下了,上官清木送走了他们之后,就命人着手调查莲花州附近的扶桑势力。

    白鼎文被原慕岩打了一顿之后,头磕在了石头上,失去了知觉,他被人送去了医馆的第二天夜里,就被人偷偷的从医馆里抬走了,他们将他带到了城外一间破庙里,一个身穿白布麻衣,头上包着黑色头巾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堆干草上,那男子手上拿着一根竹棍,轻轻地敲了敲墙壁,那两个抬着白鼎文的人立刻将他放在了他面前。

    那男人来到白鼎文身边,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摇了摇头,“看样子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那该如何处置啊?”那两个抬人的人急忙询问。

    那男人想了想对他们二人说,“你们两个去把他抬到这屋后的那个洞口的地方,看看主人还有没有用,如果主人说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们就可以杀了他。”

    那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按照他所说的,将眼前这个人又抬了出去。

    白鼎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昏暗的地窖里,而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古怪的老头,那老头满脸沧桑,一言不发的盯着他,见他醒了之后就露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你醒了你还认识我吗?”他的声音很沙哑,听上去很难听。

    白鼎文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感觉头有点疼,不知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将之前的所有一切全部都忘记了,就连他自己是谁,他的名字是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老头儿看他一脸茫然也不说话,便又笑道:“看来你现在真的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你在这里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那么跟我离开去做你的下一个任务。”他古怪的五官,昏黄的烛光中,显得格外的狰狞恐怖,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

    白鼎文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觉现在头没有那么疼了,过了半晌他才弱弱地问,“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

    老头听完他的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冷冷地说道,“我是谁你没有必要知道,但是从现在起你得改个名字了,不如叫做白景升吧!”老头阴恻恻的脸上在说完那个名字的时候,又露出了刚刚古怪的笑容,那个笑容深不可测,又让人十分的恐惧。

    白鼎文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小声的喃喃道,“我叫白景升,我是白景升……”他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小。

    老头走到他面前,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像,安慰孩子一样安慰他,“对,你现在需要跟我走,我带你去报仇,不过代价就是要取走你几年的寿命,我取人寿命的方法很简单,你不会感觉到任何的痛苦……”老头的话像是一阵魔咒听的白鼎文一阵云山雾绕,他仿佛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目光天真地盯着那老头儿,“拿走我的寿命吗……”他机械地重复道,却没有任何的不满和疑惑,一双眸子清澈无比,这一刻就好像是有人从他的身体之中抽走了他的灵魂。

    老头儿很满意的拍了拍他的头,“对不过也不多,顶多也就二十年而已,作为代价的交换,我会让你拥有荣华富贵,拥有智慧和声望,人生年轻时代的辛苦,你都不必经历,你仔细考虑一下这笔买卖很划算。”

    白鼎文眨了眨眼睛,又机械地重复了一句,“很划算?”他虽然理解不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那个老头特有的古怪笑容,仿佛刚刚老头儿将他传染了。

    老头听完脸上再次露出了那个古怪的笑容,他抓住了白鼎文的手,像哄孩子一样哄道,“你可真听话,真乖。”然后就带着他出了地窖。

    南宫落雁站在天寒宫的练舞场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两座走入云端的山脉,神思悠远,她手上捏着一张二指宽一拃长的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他们开始行动了。她将手上的纸条拿在面前,再次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的碾了一下,握在了手心里,脸上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哀伤。

    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手上拿着一件白毛狐裘的斗篷走到南宫落雁身后轻轻地披在了她身上,“师父,咱们天寒宫天气寒冷,您还是要小心身体。”

    南宫落雁并没有回头,半晌后她吩咐道,“你去喊如影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于她。”

    “是。”大弟子叶碧云应声退了下去。

    不多时小弟子萧如影便来到了南宫落雁的身后,她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师父您找我?”

    南宫落雁将手

    上的纸条交到她手上,轻声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萧如影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不解其意,“师父这是……”

    “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回过沉月山庄了?”南宫落雁看着小弟子伸出手来,理了理她的衣服。

    萧如影想了想,“上次师父说让徒儿离开回家去,徒儿不愿意离开,但也未曾弗师父之意,曾经去过一次家乡,只是并未回家里看看,自从我母亲死后我便再没有收到过沉月山庄的任何消息,若是细算下来,大约也有四年,没有真正的回去过了,师父为何现在这么问?您难道又想让徒儿离开……”她有些慌乱地看向南宫落雁,生怕她又像上一回一样将自己赶下山去。

    在萧如影的心里这里其实比自己的家还要好还要舒服,毕竟她也算是南宫落雁养大的,这里就是她的家,她对沉月山庄并没有多少感情。

    南宫落雁道,“这飞鸽传书便是从沉月山庄发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发的?”

    萧如影茫然地摇了摇头,“徒儿不知道,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心中产生了一丝不祥,总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蹊跷。

    南宫落雁叹道,“我记得你父亲过世之后,你便在我面前发誓再也不回沉月山庄了,可你知不知道那山庄原是你父亲的心血,你父亲之前在江湖上有些恶名声,但他也不是一无是处,那山庄也曾经在灾年年的时候救过一些百姓,但是后来却被一些人给霸占了,那些无耻之徒,还想将山庄作为私有,你若不回去的话,他们便以为自己才是山庄的主人。我的故交好友曾在山庄里住过一段时间,他觉得二夫人比较适合管理庄园,便辅助她管理山庄,可是现在你爹的一个小妾竟然将庄园租给了一群丧尽天良的扶桑人,任由他们在里面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实验……”她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三年前,东境林州边界之地的瘟疫,就是扶桑人拿我们九州人做的实验,影儿你现在长大了,回去收回庄园,把你三娘赶出去,以后将那些扶桑人也赶出咱们九州,这是你们每个江湖儿女的任务。”

    南宫落雁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萧如影一下子有了责任感,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师父您就放心吧,徒儿知道怎么做了。”南宫落雁欣慰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以后会做得很好,不管以后发生任何困难的事情,你都要飞鸽传书给我,师父一定会帮你。”

    “嗯。”萧如影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三年前如夫人死的两个月后,南宫落雁还是将萧沉月之死告诉了萧如影,这女孩儿从小和她父亲亲密一些,如夫人的死对她而言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打击,但是萧沉月的死却让她倍感痛心,她痛苦悲伤了几天之后就在南宫落艳面前发誓,既然父亲死了,那她以后便再也不回沉月山庄了。

    南宫落雁知道她这只不过是说说气话而已,也并没有当真,当日师徒谈心,萧如影问南宫落雁,“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南宫落雁道,“左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她并没有告诉她她的父亲是被原慕岩砸死的,因为担心这丫头会去找原慕岩报仇,以她对这小徒弟性子的了解,必然会去找人报仇的,而她又学艺不精,怎么能够打得过原慕岩呢?

    萧如影也知道师父没有跟她说实话,于是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知道问也是白问师父也不会跟她说什么的,到头来反倒惹得师父不高兴又何必呢?还不如自己慢慢的去调查,也没准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调查她父亲的真正死因,又或者说她并不相信那个真正的死因。

    南宫落雁轻轻地拍了拍萧如影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你回去收拾一下你的行李,明日便下山去吧。”

    萧如影双眸之中忽然泛起了泪花,“师父,徒儿走后你一定要多多保重。”

    南宫落艳轻轻一笑,“你不必担心为师在江湖上少惹些是非,就是给为师添福了。”

    “师父,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惹事精吗?”萧如影不满的撒娇道。师徒二人的笑声很快便被轻轻吹来的风带走了。

    天色渐渐的暗淡了下来,原慕岩和猴子一路南下,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一个小镇上,这个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房屋和院落很多,但是路上的行人却少得可怜,他们二人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了一家客栈,二人进了客栈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吃饭,掌柜的有气无力地摊在柜台前,看见他们二人进来,立刻撑着身子走到他们面前,挤出一个笑容来,“二位客官你们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住店。”原慕岩好奇地盯着那个掌柜的,发现他的脸色有点苍黄,“掌柜的,我看你像是没吃饱的样子,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

    掌柜的很无奈的笑了笑,“您算是说对了,别说是我的,就是这个阵子上很多的人,也都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了,你们可能是从外面来的,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我们镇上这半年来一直干旱,从未下过一滴雨,所以麦收的时候几乎颗粒无收……”

    原来是天灾。原慕岩很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后的猴子。猴子很快解下身上的包裹,从里面摸出一张饼来,递给了掌柜的,“我们只是单纯的住店好了,干粮我们身上还有一点儿,这块饼您就先吃了吧。”

    “您可真是大好人哪,菩萨保佑您!”掌柜的接过那块饼,千恩万谢地说道,“楼上都是空房间,您二位去挑两间吧,不必客气。”他一边掰下一块饼,塞到了嘴里一边感激地落下泪来,嘴里小声的喃喃道,“真是好人呀……”

    原慕岩背着行李上了二楼,猴子却跟着掌柜的走到柜台前,他从怀中摸出一定银子来放在了柜台上,“这是预付金,到最后一并结算吧。”

    “可使不得……小的现在不缺钱,客官老爷施舍给小的一块饼就已经是救了小的性命,哪里还敢收您老人家住店的钱呢。”掌柜的真心说道。

    “我不过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若是让我们二人白住这店的话,我们也于心不安,这银子您就收下吧,老百姓都不容易。”猴子说着把银子放在了掌柜的眼前,然后转身上楼去了。

    他前脚上楼去,后脚就有一个人带着几个人进了门,因为他们的动静比较大,猴子急忙转过身来看向那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人,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而他身后的人都是穿着红色的长衫,那些人每人手上都拿着一些东西,不是米面就是蔬菜。

    “薛掌柜,您这店里这几天生意也不怎么好吧?这些东西就给您了。”穿青色长衫的男子对身后的几个人点了点头,那些人便将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在了柜台前。

    薛掌柜感动的老泪纵横,“沐庄主,您真是一个大善人呢,多谢您,我们这镇上若是没有您的话,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忙吧,我们还要去别的人家。”带头的那人对他拱了拱手,然后领着手下的几个人离开了客栈。

    猴子好奇的转身下了楼,然后来到掌柜的面前,“那刚刚给您送粮食的人是谁呀?”

    薛掌柜深吸了一口气,“他就是沐月山庄的庄主沐剑平,沐庄主为人非常的慷慨大方,最近我们镇上很多人家都已经断了粮,朝廷的救济粮却迟迟的发不下来,沐庄主便开了自家的粮仓,每天为镇上的百姓分发一些粮食,这种情况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他们也顶不住了……”

    猴子的脑袋里迅速的转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操控的这身体之前并不认识沐剑平,听掌柜的这么说他开始对这个人好奇起来,但是听到后面他说朝廷迟迟不肯发救济粮,不由得一阵恼火,“你们这里颗粒无收,难道当官的就没有往上报吗?”

    薛掌柜深深地叹了口气,“当然是报过的,可是……上面不重视,那也没什么用处啊,你看看我们这地方住户很多,但是现在出去逃难的已经走了一大半儿。”

    也难怪他们刚刚来这个地方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多少人,原来都是到其他的地方讨饭去了。在这样的时代遇到灾荒就是一大难事,这艰难的门槛,如果迈得过去就能够活下来,如果迈不过去自然死路一条。

    猴子听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他没再继续跟薛掌柜聊下去,这样的事情,他就是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的。

    乐扶雪赶了两天的路程之后,终于回到了桃花谷,让她没想到的是阴寒月带着她的小徒弟李酒儿站在门口迎接着她。她已经三年没有回过这个地方了,也三年多没有见过自己的徒弟了,而实际上李酒儿跟了她之后,也基本上没有从她这里学过一招半式,他们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师徒。

    九儿现在已经是十一二岁的大姑娘了,她站在阴寒月身边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远远地看见乐扶雪打马而来,她高兴地迎了上去,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师父!”

    乐扶雪对她抱以微笑,“你长大了。”

    酒儿点了点头,“师父,您总算是回来了。”

    乐扶雪对她微微一笑,然后看向自己的师父,她发现阴寒月的脸上也带着微笑,心里一阵紧张,因为她摸不准阴寒月的脾气,她有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阴寒的,“师父……”乐扶雪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真的死在外头了,你可真够沉得住气,红衣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阴寒月脸上依旧挂着令人难以琢磨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迷之踪迹

    乐扶雪看着阴寒月那张她永远也猜不透的脸,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恐惧来,她悄然地将那一抹恐惧的心理掩藏起来,走到她面前恭敬的施礼道,“将近四年未见,让师父担心了,是徒儿的过错。”

    阴寒月轻声一笑,“这几年你在外面也已经疯够了吧,我决定了由你来坐镇桃花谷,我便去江湖上逍遥一段日子,我也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去江湖上看看风声了,我希望你能够不负我的重托。”她说着里理了理乐扶雪的衣衫,“我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你会接到一笔很大的生意。”她神秘莫测的笑容里似乎猜到了江湖上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也似乎预测了他们桃花谷将会迎来很多事情。

    看来应该是赚钱的机会到了,乐扶雪会心一笑,“徒儿必定不会辜负师父的重托,您就放心吧。”

    “衫儿在家里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正等着你们回去呢,你们师徒二人先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乐扶雪不敢违背她的话,便拉着酒儿回了谷中。李久儿几乎有四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了,此刻看见她倒也不觉得陌生,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乐扶雪的身后。

    乐扶雪也觉得在她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一直低着头往前走。

    “师父,”李酒儿终于赶上她说话了。

    乐扶雪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她,“怎么了?”

    “我觉得师叔最近有些怪怪的,她总是一个人在一个地方静悄悄地坐着,望着一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时候还会傻笑,有的时候就会闷闷不乐,跟她说话她也听不见,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李酒儿满脸的疑问。

    乐扶雪想了想反问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难道没有问过她?”

    酒儿摇了摇头,“我问她,她不理我,有的时候我实在好奇盯着她看的时候,她又会嫌我烦,将我赶走,师父师叔不会生什么病了吧?”

    病?听这丫头的描述很有可能是得了相思病。可是又是谁能够让这个丫头患上相思病呢?乐扶雪忽然想到了原慕岩,她立刻摇了摇头,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打消了,这么长时间他根本就没有再回来过,岳黄衫又怎么能够见得到他呢。

    “师父……”酒儿见她不说话,轻轻地晃了晃她的胳膊。

    “不会的,你师叔只不过是有心上人了。”乐扶雪淡淡地说。

    “哦。”李酒儿轻轻一笑,“我知道了,这是她的秘密。”

    “那你可要跟她保密,千万不能告诉师祖知道吗?”乐扶雪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两个人说着话,然后就回到了他们的住处,岳黄衫正坐在院里的石桌前,一回身看见了她们二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大师姐!你们怎么回来了?”她急忙朝乐扶雪的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那个她很期待的人,不由得一阵失望,“我大姐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难道她出事了吗?”

    “她还有一段日子才能够回来,事情还没有办完,事情若是办完了,她就可以回来了,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乐扶雪看着她逐渐失落的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岳黄衫点了点头,有些敷衍地说,“还行吧,每天练功对了大师姐,你这小徒弟都快成我的关门弟子了,这三年基本上都是我教她武功,咱们师父对她基本就是不管不问,”她说着话看向李酒儿,“这丫头学什么都挺快的,长得也很快,你看她都快赶上你了,再过一两年这个头啊,肯定要超过我们。只是不长什么心智,可惜可惜。”

    酒儿被她说的有些害臊,低下头去,“师叔,我哪有像你说的那么傻呢。”

    “我没说你傻呀,我只是说你心智欠缺,就是有点儿缺心眼儿而已。”岳黄衫依旧呵呵笑着,她看向乐扶雪,“大师姐,你后来这大半年有没有在江湖上遇到原慕岩呀?”

    乐扶雪没有立刻回答她,她不想骗她,但也不想跟她说实话,毕竟她对这个小师妹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怎么,你想他了吗?”

    岳黄衫看了一眼酒儿,“丫头去给我和你师父倒些茶水来,你师父周车劳顿的,想必也很口渴了,要泡好茶知道吗?”

    酒儿立刻应了一声,去给她们泡茶了,岳黄衫看得酒儿走远了这才凑到乐扶雪身边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乐扶雪见她这表现心中泛起一股酸涩来,现在已经不是三四年前了,她和原慕岩已经做了夫妻,她又怎么能够容许其他的女人觊觎自己的丈夫呢?更何况这小师妹在很久之前就明确的跟她表示过喜欢原慕岩,但是那个时候,乐扶雪对原慕岩并没有什

    么真情实意的情感,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也不过是单纯的好感而已,而这点好感也是建立在某个人的印象上,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妻子都不会喜欢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明目张胆地思念自己的丈夫。

    然而岳黄衫并不知道她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她扭捏了一会儿凑到乐扶雪面前露出一丝羞涩,脸上忽然泛起两朵红云,接着她悄声道,“我现在确实很想念他,不止如此,他还答应过我今年中秋节会回来,向师父提亲……然后迎娶我过门……”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已经做了夫妻。”

    她的话让乐扶雪顿时吃了一惊,如果不是回来之前就和原慕岩在一起,并且他们二人在一起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她也许就会被岳黄衫这话给欺骗了,此刻听了岳黄衫的话,她只觉得她说的很荒唐,甚至有些诡异,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岳黄衫,不知道她后面还要跟自己说些什么,那些话也许更令他意想不到。

    岳黄衫四处看了看见酒儿还没有端茶过来,便又往乐扶雪面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大师姐,我……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你有没有在外面见过他这死鬼,也不知道去哪里逍遥了,都不知道想着点人家,让人家夜夜都寝食难安,做梦都是他的影子……”她的脸红的像两块红绸子,“大师姐,你有没有那样的感觉?见不着他的时候,这一颗心就像百爪挠心一般,见到他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乐扶雪很不习惯这个小师妹挨着自己很近,她不动声色地朝一边挪了一下身子,“咱们还是到屋里去谈吧,这外面炎天暑热的,我看你被晒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岳黄衫不满地撅起了嘴,“大师姐,人家跟你说真心话,你怎么就不相信人家呢,你以前不是常跟我们说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话都找你商量嘛,现在却又看人家笑话。”

    两人进了屋,乐扶雪立刻将门反锁了,“我并没有笑话你,我确实是对你说的话有些怀疑,你这傻丫头,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一个人做得了主?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师父她知道吗?”

    岳黄衫急忙抬眼看了一眼窗户,似乎生怕外面有人听她们说话,但外面什么都没有,她才放心的回到桌边,“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就连酒儿也不知道,我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不过你还别说有几次酒儿鬼鬼祟祟地站在我窗户外面,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听,她这丫头越大越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不得不防着她,还有师父,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要如何大发雷霆呢。”

    乐扶雪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有些不太赞同岳黄衫的行为,常言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既然干下了这偷偷摸摸的事还要去防着别人,实在不是明智的,“你现在不用担心师父偷听了,她老人家在门外会客呢,说不定明天就要去云游四海了,她说现在让我坐镇桃花谷,而且过段时间会有一件大事发生。”

    岳黄衫的眼神顿时亮了,“那就太好了。”

    乐扶雪刚刚没有听明白她所说的那些事情,就又问道,“你刚刚说和原慕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帮你拿个主意。”

    岳黄衫的脸再次泛起了红光,她低头一笑,“要说这件事情,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正在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师父,你们要的茶。”是酒儿来送茶水点心了。

    岳黄衫立刻打开门,接过了酒儿手上的东西,然后说道,“丫头,现在时间还早,你去后院练功去吧,我现在跟你师父有些话要说。”

    李酒儿很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岳黄衫有些不太相信的跟得出去,看见她果真是去了后院,才又回到屋内将房门反锁了,她走到乐扶雪身边继续说道,“两个月之前的五月初四那天晚上,我带着酒儿在后院练功,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师父就让我们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我回到房间之后,总觉得房间里面似乎有个人,我立刻燃起烛火,发现竟然是他……”她顿了顿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乐扶雪面前,然后又倒了一杯自己喝了,“他当初离开桃花谷的时候,师父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再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又回来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动,可是他却一下子走到我面前,一把就抱住了我,然后开始粗暴的亲吻我……”说到这里,岳黄衫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可是那么长时间的想念,让我又无力去反抗他只能任由他在我身……事后他说会来娶我的。”

    乐扶雪听着岳黄衫的讲述,心里颇不是滋味,同时他也意

    识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也许岳黄衫见到的那个原慕岩极有可能是个冒牌货,她又不由得担心起岳黄衫来,“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回?”

    岳黄衫喝了一口茶水,依旧低着头,“其实总共也没有多少回,他后来又来了五个晚上,只是后来每次他来都没什么话说,好像很生气,又像很厌恶他对我……一点都不温柔,每次来都是长驱直入,从来没有和风细雨的爱护……”说到这里岳黄衫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就像是一个兽,寻找一个发泄的地方,而我就是他用来宣泄的出气筒,而我却甘愿奉陪……后来的几个晚上他干脆就一言不发,事情办完之后他就走了,我想挽留他,他却阴沉着脸不愿意跟我说话,师姐你说他这是正常的吗?他是不是在外面遭遇了难事?”

    乐扶雪摇了摇头,她现在也有些糊涂,“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疑,江湖上常有传言说原慕岩是个采花大盗,是个无恶不作的恶徒,也只有你我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若是说你遇到的人是假冒的,你恐怕也不会相信……”

    乐扶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岳黄衫立刻反驳道,“别人对他不了解才分不清,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却不会认错他的,他就是化成了灰我还是照样能够认出来,若说别人易容成他那绝无可能!因为……因为那天晚上我验证了一下,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贴着面具。”

    乐扶雪一下子愣住了,看眼前岳黄衫这态度让她感觉到有些惊慌,如果说岳黄衫遇到的是真实的原慕岩,那么那个跟自己在一起的原慕岩就是假的,可是不可能呀,他们坦诚相待了两个月之久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一个人如果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他不会将假面具带那么长时间的,而且也会很快露出马脚,但是她和原慕岩呆的那段时间,他没有任何的反常,可如果这两个人都是真实的,那这件事情也太诡异了吧,难不成原慕岩还会分身术?或者说就像江湖中传言的那样,他真的学会了移形换影之术?可是一个连飞刀都不能百发百中的人,又怎么会学得会那么艰难的术法?

    岳黄衫见乐扶雪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了,于是晃了晃她的胳膊,“大师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你想到了什么,或者说你在江湖上真的见过他?”

    乐扶雪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岳黄衫却意识到了什么,她一下子盯住了乐扶雪的眼睛,“你一定是见过他的,他在哪?我这就去找他!”她隐约猜到了大师姐应该是知道什么的,而且她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这让她有些恼火。

    乐扶雪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小师妹,你别冲动,听我慢慢跟你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把话说完了,咱们再一起分析一下。”

    “好啊,你说我等着你说。”岳黄衫冷冷地看着乐扶雪。

    乐扶雪还是犹豫着将自己这半年来的经历都告诉了她,岳黄衫听完她的话,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之后她跌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他难道真的会移形换影之术?却为何对我们二人同时动情?大师姐你一定是在骗我的,我不相信,我……”她一下子红了眼眶,低下头去,她内心深处实际上已经相信了乐扶雪的话,但是却不甘心,她回忆起当初原慕岩对她们二人的不同态度,心里就知道他更喜欢乐扶雪,而不是自己,现在听乐扶雪亲自说出来,他们已经做了夫妻,并且拜堂成亲了,这让她非常的嫉妒。

    乐扶雪见他十分失落,便上前去安慰她,可是岳黄衫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把甩开了乐扶雪,放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她站起身来,“我相信他会回来娶我的,就算是他不回来,我也一定要找到他,让他休了你!”她说完转身出去了。

    乐扶雪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背后一阵恶寒,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女人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她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将自己和原慕岩的事情都告诉她,现在她恐怕对自己除了恨就不再有其他的情感了吧。乐扶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管她呢,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如果将来原慕岩真的选择岳黄衫的话,那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岳黄衫出了乐扶雪的房门,便一个人跑到了后山,她满心的怒火与伤心交织在一起,让她痛苦不堪,刚刚听乐扶雪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注意观察着乐扶雪的脸,从那张艳若桃花的脸上,她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那样的幸福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就连他们的肌肤之亲她都没有快乐可言,“骗子,骗子!原慕岩,我要杀了你!”岳黄衫站在山顶上大声的哭诉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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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荒岛创造一个文明介绍:
一场空难,把他带到一座荒岛。 他不懂荒野求生,也没有瑞士军刀。 开局只有赤手空拳,和一个柔弱的女子。 残酷的大自然,卑劣的幸存者,野蛮的原始部落。 全都想要我的命? 既然无法回到文明,那么我来创造一个文明! (逗趣,种田,爽文,逻辑达标,智商在线,放心食用)我在荒岛创造一个文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荒岛创造一个文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荒岛创造一个文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