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让位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解，说要慎重，不能草率。便有不少人满怀怨念的望着冯三强，大好的平静的日子，就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掀起了。他们甚至害死了这么多人，罪责也摊在了他的身上，望向他的目光都是充满了愤怒。
冯三强同样很震惊，他望着凌虚子说道：“你真愿意把住持之位让给我?”
“是的，我相信只有这样才能化解你师父的怒火。”
“那可未必，是我师父的怨念太深太重，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
凌虚子惨然一笑，说道：“除了这样，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行了，我意已决，都不要劝我了，这是我的决定。我死之后，把我的尸体就像当年野鹤大人一样，架上柴火，就在那棵大树旁把我烧了，骨灰也同样葬在后山，让我跟他作伴吧。我们亲兄弟七八十年了，第一次虽然相见却并不相认，反倒反目成仇。我对他的愧疚我到地狱再去向他忏悔吧。”
众人听到他这话觉得不对，急忙劝阻。不料凌虚道长突然身体猛的一阵，嘴角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接着头一歪，就此死去。
钱金芝叹了口气，低声对秋无痕说道：“他已经自断经脉，我估计断了，但我救不了。没办法，但愿他的死能化解野鹤道长的血咒。”
秋无痕摇摇头：“我不太看好。”
“你是说这血咒无法化解吗？”
“我不懂，我也不知道抓鬼驱邪，但是我总觉得好像不是这回事。但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清楚。”
大殿之上已经乱成一团，不少道人都围着凌虚子的尸体嚎啕大哭。
秋无痕也觉得心头还是有些难过，虽然他跟凌虚子交往不是很深，也只认识了几天。但这满头银发慈祥的老道悲惨的结局，让他不禁扼腕叹息，也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按照凌虚子的遗言，虽然寺庙中很多人都不喜欢冯三强，但住持的遗言还是要遵守的。更何况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中很担心血咒会验在自己头上，对这位血咒的制造者的弟子多少还是害怕的，讨厌的同时充满敬畏。假如他为道观的住持，能够化解这段恩怨，不再有血咒发生，没有人再死去，或许还真是一个好的结局。
于是全寺上下不管现在怎么想的，最终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也都在这里拜谢了冯三强，冯三强也不客气，在凌虚子的灵前承继了住持的宝座。随后领着众人超度经文给凌虚子，做法事超度，同时发出讣告。
按照规矩，先吊唁，最后再火化，停三天。他的遗体停在了大雄宝殿，并发出讣告，县衙也派人前来吊唁了。
秋无痕很紧张的留心着道观和集镇上有没有再出现呕血的病例，说来也奇怪，在凌虚道长自断经脉而死之后，三天过去了，居然没再发生一例呕血事件。
笼罩在道观和集镇上的人们心头的阴霾正逐渐散去，看样子这血咒解除了。丧事由冯三强主持，秋无痕基本上没有参与，他只是留意着道观和集镇上的事，确定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才松了口气。
他回到住处，唐嫣春蚕他们马上围拢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已。春蚕说道：“先生，我们可听说了，这集镇有血咒，已经有好些人吐血而亡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秋无痕说道：“什么血咒？不要轻信这些谣言。”
唐嫣得意的一拍巴掌说道：“怎么样？我就说了这不是什么血咒，非不听，现在先生说出来你们该相信了吧。”
费无通说道：“就算是先生说的也未必全都是对的。就拿这次来说，怎么不是血咒?那野鹤道人诅咒整个超然镇超然观的人血债血偿，同时还让寺庙和镇上的人被淹没在血海之中，这不就是吗？现在吐出来的血我觉得都可以汇成一条小河了。”
春蚕说道：“我倒觉得的确是诅咒，他说了要血债血偿，而且让他子孙都要偿命，你们发现没有，死的全都是男的。男的死绝了，这香火自然就传承不下去了，这就是他诅咒的可怕之处，女的基本上没有。”
秋无痕愣了一下，缓缓点头，对春蚕强说道：“确实如此，之前我还真没有发现这一点，还是你看的清楚，这次吐血，包括吐血而亡的全都是男人。除了张大郎的媳妇是女人之外，其他人全都是男的，难道他真的要让人都断子绝孙吗？”
令狐芷说道：“我也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居然死的和吐血的全是男人，这只能用血咒来形容。所以我们还是离开这吧，别被这血咒给殃及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可是要跟着倒霉的。”
令狐鼎摆摆手说道：“没那么严重，自己吓自己干嘛？秋先生在这儿当官呢，他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费无通说道：“可是死的都是男的，如果要倒霉那首先是我们几个男的倒霉，她们三个女的都没事。”
令狐芷说道：“怎么没事啊？我爹要出事了，我难道没事吗？”
他把头望向了秋无痕说道：“秋先生，要不我们离开这儿吧。”
秋无痕点头说道：“我就说了，你们最好别跟着我。现在你们如果愿意走，那是最好不过的了，都赶紧回县城去，到县城你在好好的读书也是一样的。反正你们跟着我，也只能领悟范文和写字，这在哪都可以，不必要跟在我身边。”
费无旦摇头说道：“我爹说了，我必须跟着先生，只有跟着先生才有出头之日。我还想考中进士呢！如果离开了先生自己回去学，那最终还是一事无成。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这镇上的人，他的血咒应该只是针对镇上的人，不可能想起我们吧，我们又跟他无怨无仇的。”
其他几个人都点头赞同，春蚕说道：“是呀，我们还是不要回去，就呆在这儿，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叫买菜的奴仆也注意，尽量一次多买些，少出门，免得被那恶毒的咒语祸害了。”
秋无痕一直在沉吟不语。唐嫣看他脸上阴晴不定，关切的说道：“先生，你没事吧？在想什么？”
秋无痕如梦初醒，说道：“我正在思索刚才春蚕说的那句话。”
“什么话？”
“他说死的全是男的，死的和吐血的全是男的。而我知道有一个女的是张大郎他的妻子，我现在去她家调查一下，这究竟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其中有什么联系?”
钱金芝也跟着秋无痕出来，说道：“我也跟你去，我觉得这真是一个突破口，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唐嫣跟上来，说道：“这么好玩，带上我好吗？”
钱金芝扭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唐嫣一眼，道：“唐姑娘，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居然说好玩？”
唐嫣显然是愣了一下，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支吾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和大人一起破案，好神气的样子，我也想去看看。”
钱金芝又道：“看什么？看将死之人吐得到处都是的鲜血，还是像看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唐嫣被钱金芝抢白的说不出话来，眼里已然泛出了泪光，一旁的秋无痕不忍，便道：“钱掌柜，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的好奇心罢了，别说的那么不堪。”
见钱金芝不再说话，秋无痕又对唐嫣说道：“你钱姐姐跟着我，是因为她有功夫傍身不需要我的照顾，可是带上你，如今案情还不明朗，我自顾不暇，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能向唐夫人交代。你还是乖乖在家写字。”
秋无痕的语气和蔼，唐嫣也不难过，知道秋无痕说的有理，自己也不是那蛮狠的人，便点了点头，道：“那大人和钱姐姐一切小心。”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听说这个超然镇糖三角很好吃，我回来带给你。”是钱金芝的声音。
唐嫣顿了顿，扭头给了钱金芝和秋无痕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进了门去。
他们两人便从屋里出来，一路来到了张大郎家。
现在街上好些人都在办丧事，到处都是哭声和唢呐声，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张大郎家同样如此。
秋无痕他们迈步走了进去，张大郎赶紧迎了上来，招呼说道：“秋大人来了。”
秋无痕说道：“你把你夫人叫过来，我有话问你们夫妻两个。”
张大郎赶紧去把妻子叫了来，到内宅说话。
秋无痕对张大郎的夫人说道：“你跟张猎户家是不是有什么血亲关系？”
张夫人愣了一下，说道：“秋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秋无痕当然知道，因为他在脑海中药葫芦提取了张夫人和张猎户的ＤＮＡ，对比发现两者有血亲关系。虽然已经隔了好几代了，但属于五代以内的旁系血亲，也就是属于五服。
不过这段亲情关系秋无痕不提的话，连张夫人自己都想不起来。因为这亲戚关系隔得太远，她掰着指头算了一下，说道：“张猎户他爹是我远房的表叔，不过因为亲戚离得太远，我跟他家压根就很少来往，也不论亲戚关系，还是各叫各的。”
秋无痕点头说道：“我想问一下，你的父母是不是也曾经有个吐血的情况?”
第229章 血亲
张夫人大吃了一惊，说道：“没有啊，这怎么可能呢？我母亲又不是镇上的人，她不会被诅咒的。大人，你可不能够这么说呀。”
“他们不是镇上的人吗？”
“在这件事之前，他们并没有到超然镇上来。是二十多年前才一家人搬到这来的，所以那野鹤道长跟道观之间的恩怨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也跟我们没有关系。”
秋无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母亲现在在哪？”
“她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病死的。”
“她的坟埋在什么地方？”
“就在城外面，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我需要调查一个事实，我必须要做开棺验尸，检查一下你母亲的遗体，以确定我心中的一个推测。”
“那不行，我母亲都已经去世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能够扰她呢?当然不是别的，而是因为我母亲就我一个孩子，我必须要护她的周全。”
秋无痕只好使出杀手锏，取出了锦衣卫腰牌，说道：“这件案子关系重大，我必须开棺验尸。告诉你只是尊重你，让你知道，并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我们锦衣卫查案的规矩你应该知道的。”
一看到锦衣卫的腰牌，张夫人顿时软了，是呀，还有谁敢跟锦衣卫对着干。
她跟丈夫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一.asxs.头。
秋无痕说道：“你现在叫上两个亲戚跟我一起去。我的锦衣卫的身份务必保密，如果泄露出去，我是要追究你们责任的。”
两个人急忙连声答应，带着秋无痕，拿了把锄头，又叫了两个年轻小伙子出门前往坟地。
两个年轻人原本还想问，但张大郎严肃的告诉他们，这是官府的事，谁也不许多问。所以两人就闭嘴了，因为他们也知道秋无痕是朝廷的官员，是专门来管寺庙的，兴许正在查的是现在那么多人死的有关的那桩血咒的案子，当然是衙门的事，他们哪敢多嘴?
到了集镇之外的坟地，同样是那片山坡，挖开了坟，把棺材打开了。因为死了几年，骨头已经完全白骨化。秋无痕取了尸体的软骨提取了ＤＮＡ，当前出结果出来的时候，秋无痕点了点头。他已经得到了初步的证据，但还需要进一步的查证。
就在这时，忽然看到集镇上乱糟糟的，有不少人抓着地上的石头，情绪激动的大叫着什么?
秋无痕赶紧拦住了一个村民，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说道：“里正说了，这血咒没有解开，原因就是张猎户家的原因。因为当初是他们家惹的事，把野鹤道人给害死了，虽然张猎户的爹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家人都应该要赔罪才能够化解野鹤道人的怒气，才能解除这个血咒。所以里正准备带人去绑张猎户，结果张猎户一大家子人拿着弓箭对着干，两边都快打起来了。”
秋无痕大吃一惊，他赶紧急匆匆的跑到了张猎户家，果然他们家门口围了很多人，一个个手里拿着滚耙，石头，情绪激昂。而超然镇的里正，一个大胖子正气势汹汹的在跟张猎户吵什么？张猎户家人和亲戚虽然只有十几个，但是人人都有弓箭，因为他们是猎户。弯弓搭箭对准了靠近的人，谁敢进来就射死谁，所以双方僵持着。
秋无痕厉声呵斥：“我看谁敢动手，都放下刀剑往后退。”
有不少村民并不知道秋无痕的身份，但里正认识，张猎户也知道，所以立刻就把手放了下来。里正还把那些举着石头棍棒的人石头快步抢了过来扔在地上。
“这位是朝廷的秋大人，是道录司派来的京城的官员，负责道观的戒律的，大家都要听从大人的决定。”
他的说话很有分量，抬出来的秋无痕的身份也很有压制力。顿时间所有人都赶紧把手里的石头扔掉，棍棒放下。
张猎户一家人也都放下了，张猎户怒气冲冲的对秋无痕说道：“大人，他们居然让我们去给野鹤道被打死的那棵树磕头赔罪，否则就要把我们毒打一顿，也绑在树上去。这简直太恶毒了，秋大人替我们主持公道。”
里正大声说道：“这件事谁主持公道都没有用，这是血咒，针对整个集镇。如果我们不化解那道人的咒怨的话，他怨恨洒在我们身上，会让我们更多人死去的。”
“不会的，这三天都没人死了，说明血咒已经解除了。”
“解个屁，今天我家的管家就死了，吐血而亡，七窍流血，就刚刚的事。”
秋无痕明白为什么里正现在才跳出来要搞这一套，原来他的管家吐血而死。的确这就像一个炸雷在所有人的脑袋中炸开，因为大家实际上最害怕的就是血咒没有解开，大家都会受血咒的影响而死去。本来三天都已经平静的度过，大家开始精神逐渐放松，以为躲过了这一劫，没想到他们依旧面临着血咒的诅咒，而这次居然是里正家的管家。
秋无痕问里正说道：“这个不足以说明什么问题。你们要把张猎户叫去磕头，甚至把他绑在树上，这些其实都不会有什么用处。因为这件事的所谓罪魁祸首凌虚子他自己都已经死了，如果他的死都还不足以阻止这件事，那就说明这件事并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样。我希望大家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调查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里正可不敢公然违背秋无痕，正好秋无痕这么说了，便找了个台阶下。
赶紧点头挥挥手，跟众人说道：“各位注意了。我们都听从大人的，大家各自回去吧，先等秋大人调查结果。我们也是为了我们的身家性命，大家都很害怕，万一这血咒是真的，那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所以大家都想办法在化解这个血咒，如果大人调查能够查清事情真相，那证明血咒并不存在，那大家也就放心了。但假如大人查不清楚，又或者找到的证据不足以证明这不是血咒，那么我们可能还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其他人也都齐声吆喝，说：“没错，查不清楚我们就把他绑在树上，什么时候血咒停了，什么时候再放了他们，这样我们才能让野鹤道人原谅我们全镇人，我们和家人才能得到平安。”
张猎户怒气勃发，叫道：“你们不讲道理，三十年前害死野鹤道人的我们家有份，难道你们都是清白的吗？你们都没有用石头打过他吗?我不相信，当时我打了，我看到集镇上几乎每个孩子都打了，大家盯着别人裤裆里的屎，谁的屁股又是干净的？要不然大家一起吧。”
便有一个中年壮汉提着棍子出来说道：“你这话不对，虽然那个时候我们也的确用石头打了，可是你家先把野鹤道长绑起来的，拉着绳子在街上游街的。我们那时候都是孩子，我们又哪里会想到要拿石头去打别人，是你们一路的折磨侮辱野鹤道长。小孩子又哪里会分辨得出来?说来说去都是你们家的错。”
眼看双方就吵了起来，秋无痕大声喝止：“都给我闭嘴。”
秋无痕很少发火，这一句声若洪钟，把双方都给震住了。
钱金芝上前大声说道：“你们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不将朝廷命官放在眼中，可别怪秋大人不给你们面子。”
大家都默不作声，阴着脸看着对方。
秋无痕沉声对里正说道：“现在马上带我到你家去，我要检查一下管家。”
里正说道：“他已经死了，郎中来看过了，救不好了。”
秋无痕说道：“我没打算把死人救活，我也没那本事。我去只是想调查一下他的死。”
里正赶紧答应了，便招呼大家散了。说谁要干这种事就抓着送衙门去，众人这才各自散去，里正带着秋无痕他们一路来到了自己家。
里正家宅院倒不大，毕竟整个集镇都没多大。进去之后院子里停着一口薄木棺材，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已经换过了衣服，脸色惨白的躺在棺材里，已经死了，正准备给他办丧事。
秋无痕问里正：“他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吗？我看你们两个长得相貌都有点接近。”
里正马上说道：“是呀，他是我的远房亲戚，老实本分，所以就请来家里当管事了。没想到却死了，让我怎么跟他家人交代?”
秋无痕询问了事情经过，没什么特别的，他正在忙，结果突然就连续吐血。同样也是眼睛鼻子嘴巴大量的冒血，急性失血而死。
秋无痕提取了他的血液ＤＮＡ，立刻跟其他人的血样进行比对，他先头的推测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对里正说道：“我给你一个任务，希望你尽快完成，涉及到全镇人生命安危的。”
里正一听，赶紧拱手施礼：“请大人吩咐。”
“我要你把全镇所有的人，不管是外来人还是本地的全部进行统计，并标注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而且已经吐过血的和曾经吐血的都要标注，并且要问清楚他们父母，爷爷奶奶，或者儿子，孙子重孙，也就是他的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有没有曾经吐血的，全部登记在册。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繁杂的任务，你要多派人手尽快完成这件事。”
第230章 真相
里正说道：“好的，这个也不难，因为之前都有登记造册。我只需要再核对一下大人提到的问题，有没有吐血的这种事情，挨家挨户我这就去。”
秋无痕一听大喜，明朝有严格的户籍制度，这种户籍管理现在看来还是有它的作用的。秋无痕安排好之后，立刻带着钱金芝返回道观。钱金芝有些纳闷，问秋无痕说道：“你干嘛要查他们相互之间的亲属关系以及是不是吐血?这到底怎么回事？”
秋无痕说道：“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解释，我要先拿到证据，这是我的想法，然后我说出来你就会知道了。”
“还这么神秘，那现在我们到哪去?”
“寺庙，我要在道观里也开展调查，道观里很多的道人都是当地人，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我也要查清楚。”
秋无痕来到了道观外。这时冯三强已经在住持法事，准备焚烧凌虚道长的遗体了，一堆的柴火已经架了起来。
柴火就放在那颗当年捆着野鹤道长最终死在那里的那棵老槐树旁边不远处。
冯三强跪在地上领头念诵经文，随即他站起来大声的说道：“师父，你在天之灵就收回成命，取消血咒吧，不要让大家再经受这血咒的苦烂了，已经死的人够多了。镇上的道观里的都死了很多人了，不要再让更多人死了，你的冤屈也得到平反了。包括当年捆你游街的猎户也死了，他儿子如今也在你面前磕头赔罪，带着子孙们，你就放过大家吧。”
“我是你唯一的弟子，也是你唯一的亲人，如今我已经做了道观的住持，请你就算帮帮弟子，让弟子能够维护大家的平安，我这位置才做得好，做得牢。不然人家凭什么要尊重我，你就可怜可怜弟子，帮帮弟子吧。”
他在跪在那儿唠唠叨叨的诉说着，一会念经一会祈祷。
秋无痕发现张猎户带着家人也跪在那老槐树旁磕头。秋无痕并没有过去，点了火，火焰雄雄很快就吞没了遗体。
众人一起念诵经，正在诵经声中，忽见两个道士突然鲜血狂喷，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这下众人都惊慌起来，急声呵问冯三强为什么这血咒还没有取消，大家能做的都做了，为什么还要一个又一个的害人。
冯三强根本没办法回答，只能跪在地上磕头，给熊熊火焰中的那颗老槐树磕头，大声祷告着让师父放过大家。两个吐血的道人秋无痕已经用了银针止血，很快鲜血就止住了，他同样提取了这两人的血液的ＤＮＡ。
秋无痕看全院寺庙的所有人都到这儿，借着大家都集中的机会，他站到高台说道：“我已经发现这件血咒的破解之谜，但是我现在需要证实这一点的证据。我希望你们每个人的俗家的身份和关系，以及你们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是否曾经出现过吐血便和等等相应的出血症，都写在一张纸上，然后统一交到我这来。”
随后他就让道士准备了笔纸发给大家，这些道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觉义大人需要大家准备这些东西，要查询每个人的亲属关系和是否有吐血便血之类的血症，于是在跪着的地方把纸笔铺在地上开始写，写好之后便陆续交给了秋无痕。连冯三强也都写了，不过他写的很简单，因为他很小父母就亡故了，跟着师父漂流四海，家人他根本记不起来了。
写好之后交给秋无痕。
夹了一叠纸拿着又来到了里正家，将那碟纸交给里正，告诉他把这些人也算到里面去，制成一个完整的表格，标注清楚每个人的关系。
这里正以前倒也读过私塾，所以脑袋瓜还是比较灵的，对秋无痕的安排部署的意图领会的比较到位。他花了两天的时间来制这张表，把很多纸粘在了一起，制成一张大表。
而这两天时间里，超然镇和超然观继续有人吐血，而且越来越多，一个接着一个的。秋无痕就像一个救护队员四处奔波，他已经通知大家一旦出现立刻通知他，就算如此，还是有来不及的，有好几个等他赶到时，流血过多死了。要知道，大出血在几分钟之内就可以要人命，而这期间不管什么原因耽搁了，都来不及救治。
而接下来的几个人中，又有些生命垂危，因为流血太多。而在古代，用输血的办法是没办法执行的，缺乏相应的器械。
张猎户一家人简直如惊弓之鸟，过街老鼠，已经不敢在家里呆着了。被秋无痕安排转移到了寺庙里面，并要求光头和尚带十几个道人保护他们一家人的安全。百姓对他们一家人施以私刑，这些人都已经发疯了，他们认为都是张猎户家惹下了大祸，使得这野鹤大人誓死不肯罢休，发出如此恐怖的血咒，而现在用尽办法都没办法化解，恐怕只有用张猎户家的亡灵祭奠野鹤道长的亡灵，才能够拯救大家的安危，于是乎他们一家人就成了众矢之的。
秋无痕终于等到了里正把全镇人的关系制成了一张大表，包括道观里的所有的人。
当然这张表上凡是一户人家的就只写户主，而相互有嫁娶关系的要写明，对于一些没出阁没孩子，也没有出现吐血症状的就略去了，这样还稍微好一些。尽管如此，也是写得密密麻麻的，好在都是用纸拼接起来，一张写错了可以改写，再重新贴上，不至于整个村推倒重来。
等到这一整张名单关系都已经整好之后，铺在了院子之中。秋无痕脱了鞋子，只穿着袜子走在上面挨个检查，并与脑海中这段时间提取到的每一个死去和吐血的人进行比对，并拿笔标注勾勒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花了一个时辰，他终于挥了挥拳头，对里正说道：“我现在弄清到底怎么回事？你去把镇上的乡，道士和超然观住持和主要僧官都叫来，我有话跟大家说。
很快超然镇上排得上号的乡绅，以及超然观的住持和僧官和道官都聚集到了里正家的院子，不解的瞧着在一大堆名单上走来走去的秋无痕，不知这位秋大人唱的哪一出。
燃文
秋无痕说道：“我已经把这些天来，在咱们集镇上所有吐血的人和吐血而死的人都做了标注，用红笔圈出来了，并勾勒出了他们的关系。大家看一看相互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众人都看着脑袋晃来晃去的研究。忽然一个老乡绅眯着眼睛说他：“我倒觉得这些吐血的人虽然都是分散的很开，但归结上去他们似乎都同出一门一祖，应该他们的高祖是同一个人。”
众人并没有汇集到高祖那一辈，所以最上面的是若干个树枝状的探出，但是这位乡绅把他们对象的路径有一个推测，是出自同一个方向。
秋无痕一挑大拇指说道：“没错，有些人有家谱，有些人没有，我在家谱上没有标注出来，我就不想让大家产生错觉。现在这位老乡绅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是对的。在集镇之上经过目前调查，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有亲缘关系的，因为大家都生活在这儿，相互之间有通婚，越往下发展通婚的关系就越多，亲缘关系也就越广。”
“但我大致理了一下，整个集镇上大概有二十多只来源，但吐血的只有一支，这支都姓张，从张姓传下来，到了后来经过分支之后，有的有了别的姓，但是最终都来自于姓张的这个主线。这应该是他们的曾祖了，他们同是来自于同一个血脉，事实上我们所有的人如果一直往上推，都会有一个共同的主线。这一点说来太深奥了，我也说不清楚，大家也听不明白，反正有句话可以帮助大家理解，同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这个说法倒是很普遍，很多人也都听说过，所以也都容易理解。便也都频频点头，秋无痕继续说道：“大家脑海中有这个印象就好办了，现在我可以说出我的谜底了。这些吐血的人都是来自于同一个祖先，而下面涵盖的有估计大概不到一千人，包括道观里的道人。”
“也就是说以后出现吐血和呕血症状的都会是这张姓传下来的这一支，不会出现别的支出现这种急性失血而死的病例。当然可能会出现其他的一些血症，但不会出现类似于这次血症的，因为这次的血症有他特别之处，我们管它叫血友病。”
血友病这个词语是现代医学词汇，在古代是没人听得懂的。秋无痕说道：“这种病是家族遗传。在欧洲，也就是很远的另外一块土地，那里也流行这种病，被称为皇家病。因为它存在于皇室通婚之间，来自于同一个祖先的，他们的子弟容易出现一种出血症，很容易就流血不止，而且根本止不住。因此他们非常小心，不敢有任何伤口，一旦有伤口就止不住血，就会危及生命。”
“这次发生在我们集镇之上的也是这种病，不过这次发病要比我以前知道的类似的病症要猛烈的多。我还不清楚造成这一点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缺乏专门的检验器材，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检测之后，确认是这种病。而且这种病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传男不传女，也就是说这种病只在男性中流传，女性是不会发病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说出来你们也听不懂，反正这是事实。”
第231章 再次升迁
秋无痕继续解释道：“大家看一下，目前为止，已经发病死亡的二三十个人中，除了张大郎的妻子是女的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是男的，证实了我刚才的推断。当然，他妻子为什么会跟男人一样出现急性出血，这一点需要调查。我已经做了初步调查，据我了解，这种病如果他的父亲是血友病，而母亲也是血友病携带者，就有一定几率可能女儿也会得这种病，并且会发病。”
“因此我经过调查之后，发现张大郎他的娘子母亲也曾经吐过血，也就是说他们家有这种病史。而他的父亲也是一个血友病患者，也是咱们集镇上的，前段时间也吐了血了，证明他父母都是血友病，这样的情况在咱们镇上还有几家，所以要留心。”
众人对秋无痕的解说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因为血友病是一种遗传性疾病，而古人的疾病观对于遗传病印象并不深，研究也并不多，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更没有这种感触了。所以对于秋无痕这一大通解释，真正能听懂的没几个，但是有一点，秋无痕是衙门的官员，而且听说治病相当有一套，几乎可以起死回生。而他统计出来的也的的确确说明了这一点，目前发病的人都是同一个支系的。
秋无痕见到有些人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于是就对里正说道：“你把这姓张的这个支系的人名字都抄出来，告诉他们他们有可能会发病吐血，一旦吐血立刻来找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去救治。如果方便的话，最好直接把病人抬到道观来，我平时都在道观，晚上天黑才回我的住处。道观你们都找得到，直接抬过来，我马上救治还能够暂时阻止，否则他就折腾死了。”
“因为这种病是没有特效药的，它属于遗传上的缺陷，至少我找不到治疗的手段，只能采取特别小心的防止出血的措施。比如随时准备止血药，一旦出血立刻进行止血，并避免伤害。当然，不是说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发病，这么多年来，患血友病的人虽然发病的也并不多，有一定的概率发病而已，就看大家的造化了。”
里正等人听了秋无痕的解释，尤其是最后跟大家说又没有特效药进行治疗的时候，不禁有些苦笑。如果是这样，那告诉大家岂不是让大家更加紧张害怕，因为没办法医治。而事实上如果不知道，说不定反而还能够混日子，过得自在一些。
秋无痕说完这些，脑海中药葫芦别冒出来一串文字：“任务完成，获得银钱十贯，大米五百斤，并晋升为从七品官员。”
秋无痕一怔，不对啊，怎么这一次连升两级？正要询问，只见药葫芦已经告知，因为这一次死亡人数太多，他能及时找出死亡原因，实属不易，故而才会得了这从七品的衔。
秋无痕心里高兴，嘴角不过微微上扬，瞬间也将这样的情绪隐藏，一旁的人并没有看出异样。
秋无痕脑海中的药葫芦冒出的结果证实秋无痕这些解释是对的，他已经找到了张家出血症的原因，进而揭开了整个集镇所谓血咒的缘由。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看，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随后又有一些人陆续吐血，有些人死了，但是由于秋无痕已经事先做了警告。果然惊讶的发现，所有发病的人就是秋无痕标注出来的张姓的这一脉散开的亲属，就没有超出他们亲属之外的其他的人出现七窍流血而死的情况。
大家这才开始逐渐相信秋无痕的推测，死亡率也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吐血而死的大幅减少，因为一旦发病就立刻送到道观里，让秋无痕用银针止血，秋无痕能做的就只有这一点。另外这些人也都准备了一些止血的药，随时可以想办法止血。
不过秋无痕还有一个尾巴没有解决，那就是张大郎的夫人。张夫人自己掐自己的脖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还没有查清楚。
秋无痕并不是不想给张大郎的夫人治这个病，而是因为药葫芦拒绝她的资料。因为涉及到案件，要求先把案件侦破之后，才能对涉及的人进行治疗，并最终确定所谓的血咒。这么多人吐血其实是一种家族遗传病，传男不传女的血友病，张大郎的妻子相应的辨证论治这才出现在了脑海中。
秋无痕瞧之下又愣住了，因为这个病着实古怪，属于非常罕见的疾病，名字也很特别，叫左臂病症。也就是左手臂跟病人会有归属于两个人的认识。也就是在病人的大脑中，负责控制身体的那部分意识出现了问题，居然认为她的左手不是她的，而是另外一个人的。而这一部分控制左手的意识会不受整个大脑的控制，而单独发挥作用，不经过大脑。
所以左手就会出现各种跟病人大脑认识不一致的行为，指挥左手干出一些病人大脑根本无法预料，也无法认知的行为。就好像另一个人在控制她的左手一样，所以这才出现了脖子掐的都快窒息而死，这样的事情就算在她昏迷之后，左手一直依旧不会松开，因为它不受病人的意识的控制。幸亏张大郎在一旁拼命阻止，并叫邻居用点燃的香戳在手上，才阻止了另外一个思想对左手的控制。这个病虽然古怪，但是药葫芦还是给出了药方。
秋无痕没有给张大郎的家人解释这个病发病的原因，因为这种大脑意识控制古人是根本没办法理解的。越这么解释越会叫人一头雾水，既然他们相信鬼神，那就让他们自己琢磨吧，秋无痕打定主意只做不说。
所以他按照大脑中药葫芦辨证论治之后给出的药方，然后自己亲自到钱金芝的药铺去抓了药亲自煎熬。当然熬药的时候，他的双手药葫芦会把白色的雾气通过双手进入药材中，提升药的药效，这样才能起到药到病除的作用。
秋无痕将药提升足够高的药力之后，熬了一罐药放冷之后，告诉张大郎和他夫人说，这个是求来的符水，喝下之后就不会再发病了。张大郎的夫人半信半疑，但是以前的凌虚子，霹雳子都介绍说这位秋大人道法高深，不可轻视，他给的符水当然应该是有法力的。所以张大郎的夫人毫不犹豫便把这一碗汤药全都喝了。
说来也怪，喝下这碗汤药之后，他夫人再没有做恶梦梦到她婆婆，也没有左手再去掐她脖子，或者做别的根本不受控制的行为。左手的协调动作也完全受大脑的控制了，她的左手病再没有发过。
当然，这也是很久以后张大郎一家才确认的事实。对秋无痕当然是感激不已，每次到道观里烧香都要感激祷告一番。
日子很快过去，这一天，秋无痕接到了吏部的公文，是由主簿亲自给他送来的。满脸堆笑，见面先是深深地福了一礼，说道：“恭喜秋大人高升！”
秋无痕听出主簿的声音有些颤抖，看来这个连升两级，确实让人兴奋，不光是自己，虽然自己早就知道了，但也还是谦虚地笑了笑说：“客气了，只不过多一些累人的差事罢了。”
“这差事倒不累人，大人的官也是道录司的觉义，但品阶已经提到了从七品，恭喜大人，竟然是连升两级秋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说着恭敬地将公文递给了秋无痕，秋无痕上次已经有过经历，他从从九品提到正九品的时候，也是提阶品。看来药葫芦用上阶来提升他的级别待遇。主簿向秋无痕解释了，因为有重要公务，知县和县丞都到温江府去公办去了，所以没有来当面恭贺秋无痕。
秋无痕笑笑说不敢，送走了主簿。秋无痕拿着公文瞧了瞧，他并不打算写封信告诉家人，因为只是待遇提高了，还是在寺庙里，也就懒得说，等到下次回去再一并说吧。上次完成任务得到的奖励，药葫芦肯定是送回家去了，钱和粮食是苏家最紧缺的，它可以解决苏家的温饱问题。虽然钱和粮食都不多，但是每次完成任务都能得到钱和粮食的奖励的话，那这日子就好过一些了，至少再不用过苦日子。
秋无痕也就解决了后顾之忧，不用去考虑家人的吃喝问题。
他回到了住处，刚进门，令狐鼎他们便齐声恭贺，祝贺秋无痕又高升。
秋无痕自然也是高兴，见大家齐齐道贺，便也笑着附和。
“大人，你也太厉害了吧，这升迁的速度都要赶上千里马的速度了，简直就是日行千里！”
说话的是唐嫣，只见她今日不过依旧穿了一件太黄色襦裙，外面一件青白色夹袄，头上也是简单的梳了一个双丫髻，看起来十分清新秀丽。
自从和秋无痕他们出来，唐嫣一直很低调，这里的人除了他们自己，就没有谁知道她的家世，她也穿得十分的朴素，几乎不出门，看起来十分的听话乖巧，也不惹事，和大家相处的十分愉快，大家也很喜欢这个管家小姑娘，没有架子，待人也谦和，十分难得。
秋无痕的目光望向唐嫣，回头说道：“是你这个小丫头告诉大家的吧？”
又对唐嫣说道：“我知道你爹是知府老爷，你要知道这个消息并不难。或许你之前就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我，对吧?”
第232章 饭局
唐嫣笑了笑说：“我可不是藏不住话的人，我要早知道早就告诉你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当然，我不是从衙门的公文知道的，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是知府的专门管公文的官，是温江府的经历，准备到碑帖山游玩。下榻在我们镇上，他知道我在这儿，所以带了几个朋友过来，跟我说起了这件事。”
“对了，他们几个都是特别喜欢书法，跟我一样，看我正在临摹字帖，就问我临摹了谁的？我拿给他们看之后，他们对你的说法都是大加赞赏，想跟你见上一面。正好今天得到这个消息，你高升了，所以他们已经在镇上最大的酒楼摆了一桌酒宴，等着你去赴宴了，你去不去?”
秋无痕本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虽然不是很喜欢结交朋友，但是今天这个日子，唐嫣本是好意，他也不想让她为难，便也爽快答应，笑道：“有酒喝我是从来不会拒绝的，更何况是你的朋友。”
唐嫣很高兴，转身对大家说道“大家一起去吧。”
没等他们几个表态，令狐鼎一摆手说道：“他们不去了，他们要留在家里用功。”
唐嫣有些失望，对令狐芷和春蚕说道：“那她们俩呢，她们俩又不用考科举。”
令狐鼎则道：“毕竟都是没有出阁的女子，不好抛头露面，她们还是不去了，是你的朋友，她们露面不太好，你们去就行了，回头找一天，我们这些人再请大人聚一聚。”
秋无痕见令狐鼎说的有理，说道：“行了，他们不愿意去不要勉强。”
当下秋无痕和唐嫣来到了酒楼，在最好的一处雅间见到了这几位唐嫣所说的朋友。
刚一进雅间的门，房间几个或坐或站正在说话的几个人，听见身后的声响，便一一扭头往来。
秋无痕首先进了门，身后跟着唐嫣，唐嫣还是之前那一身不起眼的装扮，也不怕别人多想。
房间里总共五个人，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除了一个稍微有些光鲜亮丽之外，其他四个都是衣着朴素之人，没穿官袍，只穿了便袍。但便袍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布料，大家围着其中一个中年人说话的谦恭模样，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们并不是超然物外，宁静致远的读书人，而是官场上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辈。
那中年人颇为享受的点着头，见到秋无痕进来，赶紧站起身上前两步抱拳：“这位想必就是秋无痕秋觉义。”
很少有人叫他官的名字，秋无痕还有些不习惯，抱拳说道：“正是在下。”
那人表情十分夸张地看了身边几个人，大声说道：“哈哈，未见其人先闻其名，教了费知县家两位公子，典型的废柴，居然能考上秀才的第三和第七名，这件事早在我们温江府传开了，谁不知道啊，而且连知府大人的女儿都过来拜您为师，开始我还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太相信，可是先前在看了先生您的几幅字帖，这才相信他们所言非虚，厉害厉害！”
一旁的四个人连连附和，看起来对秋无痕十分佩服的样子，表情显得十分的恭敬。
“对了，我们几位也都是痴迷于书法者，本来借这两天放假去碑帖山游玩的。正好路过此地，又得知先生有这样的本事，佩服不已。所以想请先生一并前往，不知先生有没有雅兴啊?”
唐嫣见秋无痕的脸上已然没有了刚才进门时候的兴奋，在一起相处的日子里，唐嫣对秋无痕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不太喜欢阿谀奉承之辈，便赶紧在一旁低声说道：“倪大人，你是不是该先介绍一下其他人相互认识一下?”
这位倪辉是温江府的经历，正七品，的确是这些官员中官职最大的。所以成了他们几个众星捧月的对象，也就自然不自然的成为领袖，他自己也就容易自作主张了。
听到这话之后他有几分尴尬，可是唐嫣是知府大人的女儿。知府又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当然要给她几分面子。更何况人家说的也没错，当下转过身对秋无痕说道：“秋大人，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这几个都过来拱手施礼。有两位居然是温江的承宣布政使司的官员，一位叫茅杰，是承宣布政使司的检校，正九品。另外一位叫高阳，是温江府经历，正八品，另外还有提刑按察司的一位知事。
这几个人官衔都比他小，陪着笑脸，一个个都过来跟秋无痕见礼。秋无痕也学着拱手还礼。五个人都介绍之后，还有一个端坐在位置上的年轻人，手摇折扇，微笑的望着他们，穿着一件白布长袍。
倪辉皱了皱眉，对高阳说道：“把你这位朋友也介绍一下吧，”
高阳是布政使司的赵吏，官衔最小，赶紧连声答应介绍那位中那位年轻人：“这位姓朱，是我的朋友，做药材生意的，也是很喜欢书法。这次经过这里，听说有个碑帖山，便想去看看。对了，今天这一趟我们所有的用度都是这位朱掌柜来负责。”
朱掌柜他不像一般做生意的，颇有几分清高的样子，或许是受书法的熏陶。起来之后对秋无痕抱拳拱手说道：“秋先生，我先前拜读了你的字体，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没想到在偏远的温江府地界居然还有这等人物，又听说了你教授的两个学生原本是废柴，居然能够直接考中了秀才的第三和第七名，真是让人佩服。以先生这样的才学，就算放在京城那也是相当不得了的，”
秋无痕笑笑说：“掌柜的客气了。掌柜的做生意的同时也不忘写书法修身养性，令人佩服呀。”
“秋大人这话说对了，写书法不仅修身养性，还能结交朋友。我就是通过这书法爱好认识了不少好朋友，包括在座的几位大人，也能够凑过去跟着大家一起到碑帖山去游玩，才有机会认识了秋大人。”
唐嫣说道：“那你们文绉绉的说些什么呢？赶紧入座，我可饿死了。”
众人便都笑了，各自落座。一座精致的酒宴，一个乖巧的女仆进来倒酒，然后站在那朱掌柜的身后。唐嫣好奇的说道：“这位妹妹长得真是乖巧，不知道她是朱掌柜您的什么人？”
其实见她过来倒酒，唐嫣就已经猜到她应该是个丫鬟什么的。可是这丫鬟长得俊俏又衣着不俗，所以不敢乱说，万一不是那岂不尴尬。
没想到朱掌柜笑了笑说：“这是我身边的小丫鬟，叫翠柳。她也喜欢书法，所以带在身边研墨伺候写字，也学了几个字而已。”
唐嫣眼珠一转，说道：“我倒有个主意，等会咱们喝酒就来个书法大赛，输的饮酒满杯，赢得可以要求输的喝酒，怎么样？”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高阳陪着笑脸说道：“唐姑娘，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书法一道各有爱好。比如王羲之的字跟颜真卿的字两人差距颇大，但是你要说哪一位的字是第一，这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好比呀！”
“当然不好比，光是以书法的美丑来比是不好比的。不过我倒想了个新法子，你们看看行不行?大家都是临摹碑帖的高手，我说一个帖子，大家都按照帖子，把自己平时临摹的本事拿出来，写完之后咱们对比一下，看谁的帖子写得最像谁就赢，最不像的那位就输，怎么样？”
倪辉频频点头说道：“唐姑娘这个主意倒是妙，咱们都是临过帖的，写自己的字不算什么，模仿别人的字，这样大家的标准就统一了，也就能评判高下，看看谁临摹得像。不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得找个裁判才好。”
唐嫣一直翠柳说道：“翠柳姑娘来做评判如何？”
翠柳嫣然一笑，望向了朱掌柜。朱掌柜点头说道：“翠柳虽然书法没有多少造诣，但这眼光还是比较独到的，看过不少帖子，她来做评判倒也得当。”
秋无痕心里好笑，也就唐嫣这样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才会说出这样幼稚好笑的话来，虽说在座的人除了那个药材商人和唐嫣，其他可都是朝廷命官，虽然品阶不高，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家中的丫鬟来做评判，但是他却不说，只笑着问他：“朱掌柜莫非收藏了不少字帖?”
“收藏了一些，不多，好的帖子很难收藏到啊，而且价格昂贵也买不起啊，总不能把钱都砸到这上头吧。”
倪辉说道：“做生意的能够像朱掌柜这样，把赚的钱拿来买字帖收藏，这也是一种雅趣，佩服佩服！”
毕竟这次出游所有费用都是人家朱掌柜赞助，对于金主说话还是要客气的，尽管这位七品大人其实从心底压根看不起做生意的朱掌柜。
唐嫣说道：“那大家还是先喝酒吃饭吧，我是真的饿了，酒足饭饱后，大家带点酒意来写更有意思。他们先准备什么笔墨纸砚。”
翠柳答应了，出去之后，叫随从拿来了笔墨纸砚。这些笔墨纸砚可都是上品，便知道这位朱掌柜做的生意其实应该不小，能拿得出这样的笔墨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而且他随时带的有足量的笔墨职业，可见对于书法的挚爱到了何种程度。
很快笔墨纸砚便各自铺好了，总共八份，五位官员，加上朱掌柜，秋无痕和唐嫣。好在他们的雅间足够大，倒也有空间能摆得下来。
第233章 临摹
酒桌子上做东的当然是朱掌柜，但是他却推倪辉来主持说话。倪辉倒也不客气，因为在座的他官最大，又是不认识的官员，自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居高临下的气势。拿了酒杯客套了几句，随后大家都满溢了一杯，斟上之后，又让官比他稍小一级的正八品的提刑按察司的知事毛龙根毛大人来做主持。毛龙根虽然是提刑按察司的提刑官，但他不负责案件，主要还是一些文秘工作。虽然笔可生花的，嘴巴比较笨，一听他要当众说话，顿时憋得脸都红了。
只说干杯干杯！大家便都笑了，各自干了一杯。
接着是温江府知事高阳，这高阳倒是非常善于拍马屁，尤其是拍唐嫣的。毕竟唐嫣的老爹是知府，是他的顶头上司，还是不遗余力夸张唐姑娘的书法绝妙。可惜如果不是女儿之身，不宜抛头露面太多，否则她的书法早就名扬天下，众人皆知。
唐嫣以前别人夸她都还美滋滋的，而现在听到这话赶紧摇头说：“我的书法再好也没用，比起我的先生我差得太远了，他的字才冠绝天下。”
高阳说道：“对对，这次一定要好好赏析一下秋大人的墨宝啊。”
众人又把这一杯干了。
三杯酒满杯下肚，众人多少都是有些酒意，甚至也都上来了。唐嫣说道：“咱们先写一幅字看看，比一下看谁胜出谁垫后?而且翠柳姑娘不能在旁，你得回避，等我们写完张贴到墙上，谁也不许说话，你进来独自评判之后，再用笔标注胜出者和最后两个人。评出你认为的顺序来，由此才算公平。不然你们老爷你肯定是要打第一，不然回去可是要吃竹笋炒肉的。”
大家又都笑了。
朱掌柜点头，对翠柳说道：“行，你到外面去，我们写完你才进来，”
翠柳答应，出去之后叫了一个歪戴着帽子，穿着黑色短衫的奴仆，手脚倒也麻利，名叫惘然。众人听了，都觉得有些意外，唐嫣好奇的问朱掌柜：“干嘛名叫惘然呀？”
倪辉马上抢着说道：“那当然来自于李商隐的那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对吧？朱掌柜。”
朱掌柜微笑，似有一些得意的点点头说，：“是呀，这个名字的确来自于李商瘾这首诗。但取他这个名字还有一个小小的典故，你让他自己说吧，”
惘然躬身说道：“老卢连续考了八次科举，每次都是名落孙山，到如今一事无成，还是个童生。每每想起这些往事便摇头叹息，后来跟随了朱掌柜，朱掌柜知道我这段往事之后，便笑称这辈子估计功名利禄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缘分，当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了。”
倪辉拍手笑道：“原来对你来说此情并不是男女之情和同事或者朋友之情，而是跟科举的情跟功名的情。其实功名利禄又有什么好，我是进士出身，又能如何？还不是整天就那么几吊钱，连买了柴米油盐就不够用了。看着别人住着高楼大厦，吃着山珍海味，自己只落得两袖清风，才是真是惘然的。”听起来高兴替那惘然说话，实则有夸耀自己的意思在，大家都明白，却也没有人说破。
唐嫣见秋无痕只是埋头喝酒吃菜，很少说话，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些人，心想这是给自己面子，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看来以后还是不要不经大人同意，就先答应别人的邀约，这样大人会为难的。
茅杰是李辉的手下，正九品检校，都是承宣布政使司的。赶紧拍领导马屁，说道：“倪大人，那是因为你当官清廉，洁身自好，从不搞那些歪门邪道，为人最是正直，自然就少了很多捞钱的机会。所以大人的名声可是在我们宣布政使司是最好的，人人说起倪大人，，那都是要竖起大拇指的。”
倪辉得意洋洋笑了笑，还要再说，没想到唐嫣却笑道：“也不是每个官都有机会贪钱的，如果说你有实权，那钱财来得容易。但是很多官员，比如咱们在座的，大多是管一些文案工作，并没有多少实权。只有辛苦劳动，便只是两袖清风，纵然有心贪点昧良心的钱，那也得有机会啊！也得有人送啊，对吧?”
其实这话每个人都知道，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像唐嫣这样当众说出来，顿时间都有些尴尬。在座的几位其实都是衙门里的清水官，所在的岗位都没什么捞钱的机会，每每想起来暗自叹息，如果有捞钱的机会他们未必就如此清高了。不过现在也只能拿自己的清高来作为最后的遮羞布，让自己感觉高尚一些的。没想到却被唐嫣给说穿了，多少有些没趣。但是却又不能发火，谁让唐嫣的老爹是堂堂的知府大人，那官可比他们高出了一大截呢！
朱掌柜马上发觉到了尴尬，说道：“行了，咱们开始写字吧！我还想看看秋大人您写的字帖到底如何呢？”
倪辉对唐嫣说道：“要临摹什么字帖呢？”
唐嫣眼珠一转，说道：“当然是每个人都临摹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最有名的王羲之的《兰亭序》，没有哪一位临摹低于一百遍以上吧。”
众人都频频点头，的确王羲之的字是每个练书法的从小都要反复临摹的，他被称为书圣，还有谁的字能超过他呢？
于是乎大家都没有意见，心里揣摩着这幅字。因为都临摹了无数遍了，对字的内容都烂熟于心，根本不需要再拿个帖子来放在那儿让大家照着练了，都是成竹在胸，直接写出来就对了。
当下各人坐在了桌前，提笔在手开始写了起来。
秋无痕坐好之后，提笔在脑海中对药葫芦说道：“葫芦兄，拜托帮我打印一下王羲之的这幅《兰亭序》。”
药葫芦晃动两下，冒出一串白烟，控制了秋无痕的手，开始笔走龙蛇写了起来。刚写了几个字，秋无痕中就觉得不对劲，赶紧在脑海中对药葫芦说道，：“停停，你搞什么？怎么这上面还有印章啊?”
秋无痕写出来的字上面居然有红色的印章，只不过是缺损了的，有印章的痕迹。葫芦马上又冒出一排字：“我只会打印原版，这纸张就有印章，照着打印下来就是这个样子。”
秋无痕脑袋都大了，这才想起来《兰亭序》作为古今第一行书字体，很多收藏家收藏的时候，都喜欢把自己的印章加盖在上面。其中有一些地方空白的地方都盖满了，便有一些人把印章直接盖到字上面，以至于有不少字上面是有图像的。而药葫芦实际上本身是不会写书法的，它只是一台打印机，你原稿是什么样他就打印什么样。
不过它倒也聪明，学会抠图，只把字抠下来，隐去了书法的背影和其他的印章，只剩下字迹。这样打出来那就跟自己写出来是一样的。可是有一个麻烦，他能抠掉字迹的其他部位，但是笔迹身上的东西他抠不掉，这简直就让人头大了。
眼看着已经写了好几个字，字上都有印章，好在那位惘然老奴只是远远的站在墙边垂手而立，没有上前看众人写字，以便打扰。而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写自己，临摹王羲之的这幅字帖，都没闲心去看其他人的字。所以秋无痕故意挥挥衣袍，赶紧又重新蘸了一滴墨，重新用笔蘸了墨，装作一抖手，那笔吧嗒一下掉在了纸上，顿时便把这纸给弄花了。
他哎呀叫了一声，众人都抬头过来看他。见他居然笔掉到了纸上，不禁都笑了。
唐嫣痴痴的笑着说道：“秋大人，你可真有意思，三杯酒连笔都握不住了。”
秋无痕笑了笑说：“是呀，不是酒的问题，而是每次临摹这幅字，我心头都是对王羲之敬仰之情，手都有些颤抖，能不能换一张纸?”
其实不等他说，惘然已经拿了一幅新的宣纸过来，把原先的撤走。正要撤走的时候，秋无痕赶紧拿着比把那几个有图章的字都涂掉了，惘然瞧了一眼，又看了看秋无痕，眼神中颇有几分奇怪。他显然已经看到了字上有钱章的样子，不过估计打死他都想不出来，为什么字上会出现印章的红色?
撤走之后换上了新的宣纸，秋无痕这才在脑海中对药葫芦说道：“你可以把字抠下来，但是自己上的印章抠不掉是不是?”
“是的。”
“那就好办，你能不能改变颜色？把印章的颜色变成黑色?”
“我可以调成黑白打印就可以了。”
“对呀，你笨呢，你非要拿彩色的干啥？”
“彩色的色彩鲜艳一些。”
“别管它鲜不鲜艳了，给我用黑白的打出来，这样上面的印章就看不出来了。”
药葫芦答应了，秋无痕再次提笔在手，药葫芦控制他的手将兰亭序打印了下来。当然是使用抠图黑白打印，这样盖在字上的印章就基本上跟黑色混合在一起了，也就看不出来了。
秋无痕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打印速度极快。虽然刚才画了半天，但是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很快就已经写到末尾了，别人才一半都没写到。
朱掌柜其实一直在留心秋无痕写字，直到此时，他惊讶的把笔悬停在空中，没有写，而是怔怔的望着秋无痕。
第234章 匠人
因为他发现秋无痕写字太怪异了，并不像其他人抑扬顿挫有节奏，他是一个速度，不管是轻笔还是重笔都是一样快，嗖嗖嗖的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似的，着实让人费解。可是他就在秋无痕的邻桌，看得清楚秋无痕的字，写的着实让人惊叹不已，因为太逼真了。
不过，他也顾不得再看秋无痕的字，他自己还没写完呢！赶紧又凝神静气接着写他的字。
秋无痕继续在药葫芦的操控之下打印着兰亭序，可是又一个问题出现了，药葫芦居然打印出了一个涂掉的字。前面有两个字明显是涂改过的，这原稿就是这样，它居然原封不动的照着打印下来了，秋无痕都来不及阻止，心想先打印吧，都打印那么多了，结果打到后面又有一个字明显是原稿涂改过，居然也是原封不动的照着打印了下来，这让秋无痕简直头大，哪有这么临摹的?
秋无痕正想叫停，然后重新打印，让药葫芦把涂掉的字直接跳过，不要打了。没想到忽然一晃眼，发现左右两边朱掌柜和唐嫣都有些惊讶的瞧着他，他们都已经看见了被涂改的那个字打印出来，以及被改写的字也打印出来了，都惊骇无比。
秋无痕这下没法了，他就算要改也改不了了，别人都看见了，还改个什么劲?只好硬着头皮接着打下去，好在墨汁打出来的先前的字上的印章这个问题给修正了，不然一只黑色毛笔打出来的却是有彩色的印记在上面，可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当他把最后一个字也打出来的时候，把笔放在了笔架上，扭头看了看，朱掌柜和唐嫣还在傻傻的瞧着他。
秋无痕拍了拍手说：“我写完了，你们两位是准备认输吧，你们可没写完啊！没写完算输，对吧?”
其他人并没有看到秋无痕这边，听这话都点头，依旧继续认真的临摹着。
朱掌柜和唐嫣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赶紧又回神继续写自己的。
终于一个个把笔都搁下了，全部写完。
惘然这才把每幅字都拿起来贴在了墙上。众人收敛着胡须背着手，摇着折扇，仰着头端详着墙上贴的一幅幅字。
待到把秋无痕的贴到墙上时，众人都惊呆了，赶紧过来观瞧。直到这时，唐嫣才咯咯的笑着指着被涂改过的地方，对秋无痕说道：“秋先生，你临摹字帖也太专注了吧，连涂改过的地方你都临摹的一模一样，你这是要硬生生把这字帖印在脑海中了。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倪辉用折扇敲打着手掌，赞叹道：“难怪秋先生书法写得如此绝妙，原来临摹字帖如此用功，连涂改过的地方都公公整整的写了下来。你们看，他涂改的地方包括涂改的覆盖的部位长短宽窄跟原帖是不是一模一样?”
这下众人都注意到了，凑上前仔细看，果然如此。不由得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瞧着秋无痕。
朱掌柜也对惘然说道，：“去，把这幅字的托运本拿来。”
这托运本是找友人刻在石碑之上，并托下来的。当然这就要托印原板，一模一样的，其中包括涂改的字。于是托运本拿来之后，朱掌柜仔细比对，惊骇无比的瞧着秋无痕说道：“老天爷，还真是涂改的一模一样，连长短都不差分毫。”
唐嫣在一旁说道：“其实你们注意到没有？秋先生写的这幅字，每一个字跟原版大小宽窄比较都是一模一样，不差分毫。咱们写的多多少少都有差别，要想临摹的像他这样连一点点都不错，是肯定做不到的。我看各位的字体也都图个省事，想完全一模一样似乎不可能。”
众人都一.asxs.头，倪辉说道：“那当然，就算王羲之在世，那也是不可能临摹的一模一样的。他自己再重新，写一遍也未必能写出一模一样的字来，更何况这幅字是王羲之酒酣之后所写。包括他自己，酒醒之后再写兰亭序都写不出那种神韵，更何况你我呢？可是我看这幅字简直跟原版一模一样。秋先生这幅字卖给我可好，无论多少钱。”
秋无痕脑海中药葫芦立刻闪现一行字：“不能卖。”
秋无痕叹息，对药葫芦说道，：“遵命，这本来就是你打印出来的，我哪敢把你的东西拿去卖赚钱啊?”
秋无痕摇摇头，说道：“这是临摹的字而已，没什么意思，供大家笑笑罢了。”
“先生，我出一百两黄金购买这幅字，你看可好？”
所有的人呼吸都停止了，一百两黄金，他们就算干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也远远挣不到这个数。这位朱掌柜有多有钱，买一幅临摹的字居然出到了一百两黄金。不过他们也都是爱书法之人，对这幅字也都是推崇备至，这个可比那些印下来的字要清楚生动鲜活得多，这个是一笔一笔写出来的，跟原帖一模一样。
由于王羲之的原帖已经被特别喜欢这幅字帖的唐高宗和武则天给作为殉葬品，埋到了乾陵之中，不现于世。世上流传的都是唐朝的时候，有大书法家临摹的版本，就为了能更多的传承传看很多人，还把他们刻成碑文托运下来，这才使得更多的人能够临摹这幅字。但是托运的当然跟原版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所以能够看到临摹得如此之像的真迹的书法，每个人都觉得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只可惜自己拿不出钱买下这幅字，他们对朱掌柜拿出一百两黄金购买，虽然觉得惊叹，朱掌柜太有钱了。同时又无可奈何，怪自己拿不出钱，买不下这么好的字迹，否则有这样一幅字天天挂到卧室，不吃饭不睡觉，瞅着那都比吃饭睡觉要香得多。
秋无痕在脑海中又问药葫芦：“既然我不能卖，那我把它送人可以不？”
药葫芦没说话，没说话就表示不反对，秋无痕只好如此了。反正这朱掌柜看样子挺有钱，不拿它换钱，送给他想必他也不会白拿，朱掌柜兴许能从其他地方给他好处，只要不是金钱，药葫芦就不会阻止。所以秋无痕很大方的摆摆手，对朱掌柜说：“没关系，你既然喜欢，送给你好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价值一百两黄金的这幅字，他居然挥挥手，分文不要白送，脑袋是不是有病啊？众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瞅着他。
唐嫣更是惊骇无比的说道：“大人，你刚才没听清楚吧，朱掌柜要拿一百两黄金买你这幅字，你怎么白送啊？”
“这是我临摹的字，又不是我自己的书法。再说了，读书人我还没穷到要卖字的地步，既然他喜欢就送他吧，交个朋友。”
朱掌柜大喜，声音都有些颤抖。伸手过来握住了秋无痕的手，用力摇晃着说道：“谢谢，好，这话说的好。秋先生，从今往后咱们就是朋友。哈哈哈，多谢你，那这幅字可就归我了。”
“对呀，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朱掌柜更是放声大笑，其他几个人都有一种捶胸顿足，懊恼不已的感觉。
倪辉厚着脸皮，厚着脸对秋无痕说道：“兄弟，咱们也是朋友啊。能不能帮我也写一幅?我也想交你这个朋友啊。”
秋无痕摇头说道：“我很愿意跟倪大人成为朋友，不过我不想写了，以后再说吧。再说了，我不想临摹别人的字来作为礼物赠送别人，这也不合适，人家还会说我造假呢！说出去对我名声不好，抱歉抱歉。”
倪辉很是有些尴尬，朱掌柜则更是高兴，但凡自己有了的东西，当然不愿意别人也同样有一份，那自己这份就不那么值钱了。现在听秋无痕断然拒绝，更是高兴。用手拍了拍秋无痕的肩膀说道：“够意思，这才是读书人宁静致远，淡泊名利的精髓啊！很好，看来我是有缘了。”
朱掌柜便吩咐惘然将那幅字取下来收藏好，倪辉赶紧用手拦着说道：“等等，虽然秋先生不愿意再写了，但能不能让我们再欣赏欣赏这幅字?这幅字写的太好了，远远超过我们临摹的，哪怕不能拥有，总能鉴赏一下吧?”
朱掌柜点头说道，：“行啊，今天有缘，那咱们酒宴之上便对着这幅画慢慢品尝吧。”
众人浑然把先前比赛的事给忘了，注意力全在了秋无痕这幅字上。
唐嫣说道：“咱们还没有评谁胜谁败呢？刚才赌局还没最后揭晓呢。让翠柳进来鉴赏一下吧。”
众人都说好，朱掌柜摆手道：“现在开始谁也别说话，也不许使用任何眼神暗示。咱们都坐的远远的，让翠柳姑娘来评价。”
众人于是都退开，很快翠柳被叫了进来。她便对着众人府了一礼，这才慢慢走了过去，挨着看墙上的每一幅字。当她看到秋无痕的那幅字的时候，整个人娇躯一震，愣住了，扭头回来东瞧瞧西看看，又回头过去看那副字。接着她又把目光望向了朱掌柜。
朱掌柜微笑点头，翠柳才深吸了一口气，把剩下的两幅字也都看完了。回到了秋无痕那副字，指着府了一礼说道：“这幅字毫无疑问，拔得头筹，并且这幅字跟当时的神龙版如出一辙，可以说除了用的纸和印章缺乏之外，挑不出任何高低知错之别了，是另一个版本的神龙本。能够写出这样的字，书坛之上绝对是一枝独秀，却不知道是哪位大人?”
第235章 义结金兰
他这话显然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们家老爷子朱掌柜是没办法写出这样的字来的，只有其他人。
唐嫣笑盈盈指着秋无痕说道：“便是秋大人，也是我的先生。刚才我们亲眼见他上面的错误的地方都临摹得一模一样，这才是临摹到了至高境界能够达到的。而且每个字的大小宽窄神韵运笔，没有哪个地方不一样，简直就好像另一个版本的兰亭序。其实我们能看到跟真迹一模一样的兰亭序，也不枉酷爱书法一场了。”
众人都连连点头，翠柳也是激动不已。对秋无痕福了一礼，说道：“这幅字也是翠柳见过的最为逼真的模板，不能说逼真，应该说完全一模一样。大人当真是震古烁今，将来大明文坛之上没有人能超出大人了。”
秋无痕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这实际上是药葫芦打印出来的版本而已，哪有自己半个字，他正想厚着脸皮客气两句，没想到倪辉却先说了：“翠柳姑娘，这话恐怕说得过了头点。固然在临摹碑帖上秋大人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平，这幅字也是我见到的临摹版本中最好的一幅。”
“但毕竟临摹就是临摹，这只是临摹的像不像的问题，临摹的再好也是别人的字，要想成为书坛一代大家，可能还得拿出自己的字来。如果自己的字也能够创一代风范，那才能称为文坛领袖，一代书家，否则只会临摹字帖，不过是个临摹字帖的匠人而已。”
众人都听得出他话里带着明显的酸味。因为秋无痕刚才断然拒绝了他再写一幅字给他的要求，有些不高兴了。
朱掌柜赶紧笑盈盈一旁说道：“能够临摹得如此逼真，那自己的字就绝对不会差到哪去。我听说秋先生的字也是唐嫣姑娘最喜欢的，秋先生本来的字也是堪称大家的，刚才我们都看到了。”
唐嫣摇头说道：“你们有所不知，秋先生其实他擅长很多字体，写什么像什么。他给他的学生写的范文，每一篇范文字体都不一样，恐怕到现在为止我见过他的笔法不下百余种，而且都是拿的出手，相当有水平的书法。当然这百余种书法字体之中，我最喜欢的是他现在，就你们先前看到的字帖，是他专门写下来给我临摹用的，只是他擅长的书体之中的一种而已。
众人都惊讶的望着唐嫣，他们相信唐嫣不会说谎。在先前唐嫣的屋子里，也的确看到了好些范文字体。朱掌柜更是惊骇的望着秋无痕说道：“秋先生，你写什么像什么，这个本事太了不起了。”
茅杰说道：“还是赶紧再评一下第二名是谁吧？”
唐嫣却摇头说道：“已经评出了第一，后面再评谁排第二我觉得都没面子。因为我看各位的字帖，包括我的，跟秋先生这幅字帖相差十万八千里，人家第一，你排第二有意思吗？你有脸当这个第二吗？恐怕第二天都排不上，所以我放弃，别评我了。这也不是我的，评倒数第一都可以，但别评我的第二。”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频频点头，也觉得秋无痕的这幅字比其他人简直超出太多太多。与他相比，真的就跟萤火虫跟太阳的光辉相比一样，太阳排第一，萤火虫敢说它排第二吗？这两种光辉就不是一个档次，谁也没脸当这个第二。
于是倪辉自嘲的笑了笑说：“对，咱们还是别评了，一起都当倒数第一好了。秋先生字幅字的确是拔得头筹，没有任何异议。来来，我们所有倒数第一的多喝一杯。”
秋无痕也端着杯子说道：“实际上这只是临摹别人而已，一个乐趣，我陪大家喝一杯。”
虽然倪辉没求到秋无痕的字，有些心里泛酸。但对秋无痕的这幅字还真是赞叹不已，更何况秋无痕是从七品，他只不过是正七品，两者仅仅相差半品而已。而且秋无痕年纪这么轻，而他已经人到中年，秋无痕将来进步的空间要比他大得多。宁欺白头翁，不欺少年穷，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所以也不敢对秋无痕太过分，赶紧陪笑说道：“秋先生当真是旷世奇才，这幅字让我们大开眼界。来来，我们端着酒杯再好好琢磨一下，趁我们就只有这一顿饭的功夫，来好好鉴赏一下这幅字，这之后估计这一辈子也没这个眼福了。”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不像现代社会，有高度逼真的各种手段可以让人鉴赏最美的书法。在明朝就只有模糊不清的托盘，而看不到原作的神韵。
于是都对那久违的那幅字不停点评，又时不时的问秋无痕某个字该怎么写？秋无痕只是笑而不答，因为他答不出来。
唐嫣说道：“秋先生写字与众不同，我们写字运笔抑扬顿挫，秋先生却是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滞。刚才你们可能都看到了，这种独特的书写方法也是其他人临摹不来的。”
众人连连称奇。朱掌柜对秋无痕说道：“明天我们要去碑帖山，先生一起去吧。”
唐嫣说道：“刚才我已经跟秋先生说了，他已经答应了。”
朱掌柜很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听说碑帖山有不少诗客，其中有些书法相当不错。我是慕名而来，顺便做点生意，如果有先生在一旁指点，这鉴赏起书法来就更有味道了，”
秋无痕吓了一跳，让他把书法打印下来没问题，可是让他点评书法，那等于赶鸭子上架了，他压根不懂啊！他就没正儿八经拿过毛笔写过字，哪里懂什么书法呀?能算得上号的书法家他也不知道几个，他们的字有些什么特点更是一窍不通。
他赶紧把话说到前头：“我不过是跟着去看个热闹，听说碑帖山有一处山间瀑布，里面鸟语花香，景色宜人，我没去过，故而这才想着一起去看看，至于别的，我却是没有兴趣的。”
大家以为秋无痕是谦虚，倒是喜欢这种腹有诗书但却不倨傲的人，心中更是对面前的年轻有为的俊朗男子有了几分好感。
“是呀，你说的那个山间就是我们要去的山涧之上，石壁就是雕刻了不少的书法。这次我们专门带了托运的东西，有必要看到好的碑文就拖印一下，回去可以慢慢琢磨。”
秋无痕虽然在这些人眼中，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书法家，能把王羲之的字临摹的没有半点差别，这得多大的本事，可是在他本人看来，他对书法却没什么兴趣。小时候还练过几天的硬笔书法，那都是用钢笔来念的，而且只是为了让字写得工整一点，待到后来电脑普及之后，提笔写字，除了签名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了，一笔好字全都毁了，现在又还有谁有兴趣去研究书法呢？
穿越到了古代他才发现，有一篇好的书法有多么重要。好在现在可以药葫芦打印，倒是不用担心写字的问题，但如果让他费劲去把那些所谓的好字托印下来回去再琢磨，他是没这兴趣的。
众人商量好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间和会合地点，然后便回去休息了，夜已经深了。
临走前，朱掌柜把秋无痕叫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道：“秋先生，不胜感激。我在京城倒也认识一些人，如果先生有意到京城为官，我倒可以替先生活动一下，先生想做什么官？五品以下都没问题。”
秋无痕倒吸了一口凉气，瞧着他，心想这家伙谁呀，这么大口气，五品以下的官他都能搞定，他不过是个做生意的。不过很多做生意的跟当官的都有勾连，也许权钱交易也未可知，他想着自己不要那笔钱，他就拿着钱去帮自己跑官作为交换，应该打的是这个主意。
秋无痕脑海中药葫芦开始晃动，似乎要冒字出来，便知道他肯定要反对。马上在脑海中对药葫芦说道：“你先别说话，我知道该怎么办，你不用教我。”
药葫芦停止了晃动，却没有消息，似乎在盯着他看。
秋无痕说道：“我知道你认为这是变着戏法的拿钱，也不允许，对吧？行，我不要他的官，没什么关系，反正我破了案子你也会帮我升官，对吧？”
药葫芦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秋无痕说道：“既然这样，那别人的官我就不要了，就等着接受你的任务，破案之后升官吧。反正一步步来，升的倒也快。”
于是淡淡一笑，看着朱掌柜说道：“朱掌柜，我当你是朋友，才把这幅字给你。若是你非要给我弄个什么官来作为回报，咱们的关系就太俗气了。若是这样，那幅字你还我吧，你这样的朋友我高攀不上。”
朱掌柜一听就愣了。随即嘿嘿的笑起来，颇有几分尴尬，忙说道：“抱歉抱歉，我只是想稍微表示一下我的心意而已。对对，你说的对，咱们既然是朋友了，就不要讲究那些。是我失言了，对了，你今年多大？在下之前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秋大人，如今真心想与秋大人交好，不知……”
秋无痕瞧着他，心想他这么有本事，看来官场上如鱼得水，跟京城的官员都很熟。如果将来有机会到京城做官，将来一步步官做大了，迟早会到京城，说不定那时他倒是有个好帮手。
第236章 爬山
他嘴巴说的漂亮，心头却想的还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认识这样一个有钱的，官场又玩得转的人做兄弟，那当然没问题。更何况看他谈吐也文雅，一笔字写的相当好，于是秋无痕点头说道：“哈哈，朱掌柜客气了，不过秋某一些臭脾气，若是相处久了，朱掌柜知道了便也知道在下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那咱们现在就去道观里在神仙面前磕头，更显得郑重。”
秋无痕没有想到这个朱掌柜还有一副江湖情节，居然看对了眼，还要磕头盟誓，摆手说道：“这样可就俗气了，难道非要到神仙面前磕头才算吗？就在路边磕个头就不认了吗?形式主义害死人。”
朱掌柜哈哈大笑：“兄弟说的对，我又错了。”
接着立刻吩咐翠柳设了香案等物，翠柳取了六炷香，点燃之后分别递给了他们俩。两人撩衣袍在路边空地上跪下，面朝道观方向。两人排了生辰八字，秋无痕和朱掌柜都是同一年的，不过秋无痕的月份大朱掌柜几个月，于是秋无痕就做了哥哥，朱掌柜做了弟弟。
秋无痕学着桃园三结义故事里的样子。端着香说道：“我与朱掌柜今日义结金兰，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朱琦，”
“今日我与朱琦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荣辱与共，肝胆相照，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朱琦点点头，也跟着说了一遍。两人把香插在地上，跪下磕了三个头，随后两人相互又磕了三个头。酒水送上，朱琦和秋无痕将各自将半杯酒洒在了地上，剩下半杯都是一饮而尽。
朱琦对秋无痕说道：“哥哥，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能够认识哥哥，能够跟哥哥义结金兰，我高兴的很。”
“是呀，兄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咱们客气话不用说，以后以兄弟相待，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翠柳和惘然都上来恭喜说道：“恭喜老爷义结金兰。”
朱琦指着秋无痕对他们说道：“以后他就是大爷，我是二爷，记清楚了。”
翠柳和惘然都对秋无痕福礼叫道：“见过大爷。”
秋无痕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大早，秋无痕便起床带着唐嫣来到了朱掌柜他们下榻的酒楼院子里，马匹已经准备好了。秋无痕才发现这朱掌柜带的人还真不少，十几个光各种各样的挑子，马车就有好几大车，装着各种东西。不过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不能通车马的，最后进入山谷连马都去不了，只能徒步穿行。所以朱琦只带了几个随从，每人背上背了一包东西，另外再加上翠柳和惘然。
因为所有的开销全部都是由朱掌柜负责。因此其他人几乎不需要带什么行李，轻装简从就可以了。
一群人出发前往碑帖山。碑帖山在大山深处，骑马都要一个多时辰，快马加鞭到了山下，便帮忙将由仆从挑着徒步上山。
一路只见郁郁葱葱，鸟语花香，还真是美不胜收。
唐嫣一直跟在秋无痕身边，已经累得娇喘吁吁。秋无痕以前出门都带着钱金芝，这一次因为她不熟悉，所以就没叫，只说跟几个朋友。现在看见唐嫣，忽然想起钱金芝了，那个姑娘走路一阵风，爬多高的山连气都不喘的，哪像这唐嫣，原本就是大家闺秀，知县老爷的千金，自然是很少有这种锻炼机会的。
正走着，唐嫣忽然对秋无痕说道：“大人，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要不……容我歇歇。”
秋无痕站住了，看了看大家，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天气本来就热，又是爬坡，艳阳高照的，的确是很辛苦。不过他发现跟着朱掌柜身后的翠柳和惘然，还有五六个仆从却都是没什么喘气，也没出汗，就好像平静的散步。看样子这几个人应该都是练家子，秋无痕虽然不会武功，但这一路爬坡上来，其他人都累得跟狗是的，他们却轻松自如，瞎子都知道人家是有本事的人了。
唐嫣见秋无痕停了脚步，这才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用手中的丝帕为自己扇着风，只见白皙的脸庞已经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
秋无痕自己倒是没有那么讲究，之前苏劲松为自己准备了不少的汗巾子，可是自己若是身边没有钱金芝就总是记不起来带在身上，这个时候只有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
“早知道就不带着唐姑娘出来了，一看就是平日里娇生惯养的，看来再也走不动了。”
唐嫣有些不好意思，低语道：“若是你家娘子来，怕也是走不动的。”
虽然唐嫣声音不大，可秋无痕却是听见了，不禁微笑道：“我那娘子可和你不同，她若是累了，可以让我背着，你却只有自己走。”
唐嫣听红了脸，知道秋无痕是戏耍自己这个为出阁的小姑娘，便生气道：“大人，怎可同我一个小姑娘说这样没羞没臊的话，真是……”
秋无痕也觉得不妥，自己习惯和钱金芝拌嘴，这才想起面前这个小姑娘可和钱金芝不同，人家可是从小读着女诫女训长大的，哪里会和自己玩笑，便正经了面色，道：“唐姑娘别介意，方才那话确实不该同你说，对不起。”
唐嫣见秋无痕认真一道歉，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知道秋无痕绝不是那孟浪无理的人，羞涩一笑，道：“我也是玩笑，大人不必当真，只是这个路实在是远，我甚少这般，确实累得很。”
秋无痕附身的这书生文文弱弱的，根本爬不动山，走不了远路的。好在他有药葫芦，药葫芦时不时冒点白气给他增加动力，因此他比其他人都要轻松多了。但是药葫芦又没有直接的持续的提供帮助，所以秋无痕事实上还是有些累的，只不过相比而言，要轻松很多而已。
听到唐嫣这么说，秋无痕想了想，说道：“你若是不介意，一会儿我找一根棍子，扶着你走一截。”
一旁的朱琦听罢笑着说道：“哥哥不用这般在意，这么多人跟着，难不成还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青天白日的，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们一群大老爷们，确实不易，你就扶着些，我们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几句话说的其他人都偷偷的嗤笑。
秋无痕四下找了一圈，却是没有找到可以用来辅助唐嫣的棍子，朱琦便又道：“你就扶着唐嫣姑娘的手肘好了，隔着衣裳，也没有什么的，只要唐嫣姑娘不介意。”
唐嫣自然是没有力气再走，这个时候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也就点头答应。
于是秋无痕也不客气，直接伸手过去一把拖在了她的胳膊上，架着她往前走。
唐嫣没想到秋无痕说走就走，还好秋无痕是个十分注意分寸的人，秋无痕走得很快，唐嫣感觉到他们很轻松，舒服坏了。也就懒得抱怨，还不时的扭头叫后面的人快点。
这些人都走的，累得气喘吁吁，那几个仆从都跟得上，但他们要跟着朱琦，秋无痕一口气把唐嫣拖着跑出了数百步，然后到一个山上停了下来。回头看他们还在半山，跟蜗牛似的慢慢往上爬。
秋无痕放开了唐嫣，说道：“行了，休息一会儿，等他们到了之后咱们再往前。”
唐嫣嗯了一声，红着脸说道，：“为什么突然之间速度就这么快了?”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喜事，什么喜事呀？我还不至于让你觉得是喜事吧。”
“不是不是，拖着你我觉得天热的很，你身上像一团火似的。但是刚才一股山风吹来，十分的凉爽，所以这个山峰才是喜事呢。”
唐嫣没想到他居然在意的只是吹过来的山风，都没在乎她。亲密的搂着一个姑娘爬山，自己到底在他心目中是男人还是女人啊？这让唐嫣又气又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秋无痕却装着没看她，只是迎着山风不停摇着扇子，感受着清凉。
他们快爬到的时候，朱琦高声说道：“大哥好身手，跑的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了，还领了个姑娘。”
秋无痕却是不理一脸坏笑的朱琦，笑道：“好了，咱们接着往前，还要我扶你不？”
说完望向唐嫣，唐嫣落落大方把手臂伸了过来，一张俏脸却红的跟石榴似的。
秋无痕也不客气，架着她的胳膊，又拽着他一口气往山坡上冲去。
朱琦叹了口气说：“你们俩真的是神仙伴侣，走着山路跑的跟飞似的，换成谁谁会相信啊？”
秋无痕已经架着唐嫣一口气冲上了山岗。
山岗之上一块石壁上面写着几个字，碑帖山。
秋无痕把唐嫣放下，摇着折扇走上前，仰着头看了几个字。随后又扭头望向远处的峡谷说道：“还有这么远啊，老天爷。”
唐嫣歪着头琢磨着那几个字，问秋无痕说道：“你觉得这字写的怎么样？”
“挺好的，看着挺硬气，就好像斧头敲打出来似的。”
唐嫣摇头说道：“这字不好，只能算一般。比起你的字来那差的太远了，是谁呀？把这么烂的字刻在这里，丢人现眼。”
第237章 山涧小雨
秋无痕吓了一跳，看样子她又不像故意说反话，更是奇怪。不过秋无痕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不知道这字写的如何?
所以刚才只是胡乱赞美了一下，没想到在唐嫣的眼中，这几个字根本没有入她的法眼，说的一文不值。秋无痕有些不好意思，看来后面得小心谨慎，不能乱评价，容易开黄腔。
说着话，朱琦他们已经终于气喘吁吁到了山岗，再也走不动。一屁股在路边的木头搭的凳子上，使劲的扇风。
朱琦上了山岗，也是擦了一把汗，翠柳赶紧过来给他扇风。
朱琦一边擦汗，一边扇风说道：“痛快，我好久没爬山了，这爬山呀，刚开始苦，跑到后面累，但是爬到山顶，那种心情愉悦爽快，却是平地永远感受不到的，这是一种苦尽甘来的快乐，也只有爬山的人才能感悟。对了，杜甫不是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吗？那就是写的这种心情，现在诸位有这种心情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在那喘着气，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心情？只有秋无痕说道：“是，这种感觉挺爽的。”
唐嫣却摇头：“你在撒谎，你根本就没有这种爽的感觉。刚才上来之后若无其事，还评价这字写得好，你完全是漫不经心，浑然不在意，否则怎么会觉得这幅字写的好呢?”
众人这才把目光望向了那石碑上刻着的三个大字，果然一瞧之下，几个人都一起摇头。
朱琦说道：“这三个字，写字的人估计刚练文碑不久，这字写出来没劲。尤其是那一竖看着还歪了，这字立不起来啊！另外刻工也不好，有的地方笔的粗细就不匀称，我也不知道是该骂刻碑的人还是写字的人，反正随便找个秀才，估计都比这字写的好。”
众人又都笑了。倪辉说道：“也许是哪个有钱人实在闲极无聊，生个儿子又没出息，想让儿子有点名，便花钱请人把儿子的字刻在了这上面。对他来说倒是宣扬了儿子的字，一心成名了，对于路过此地的天下人来说，那太恶心了，若是三国之中飞天都是这水平，那我们今天可就冤枉跑这一趟了。”
毛荣根说道：“我来过，不过那是好些年前了，我那时倒觉得这上面的字还是有一些文采的。当然我个人欣赏能力有限，兴许我喜欢的未必大家也喜欢，但是至少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朱琦马上点头说道：“如果你觉得里面的碑文还可以的话，那就行。相信你的眼光，能够不让大家扫兴，咱们继续吧。”
他说到这，惘然忽然抬手指向天边说道：“二爷，那边有乌云正朝这边过来了，可能下午就要下雨了。”
“下雨怎么了？下雨难道这山间就要关闭，不让人看了吗？”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怕把二爷和大爷给淋着了。”
“我们不是带了雨伞了吗？帐篷也带了。”
“都在他们几个身上背着呢。”
“那就行了，继续往前吧，”
倪辉也手搭凉棚朝远处望去，说道：“天边的确有一排黑线，好像是黑云，但是不是朝这边过来，看不太清楚。”
惘然说道：“老爷，就是朝这边过来的。不过从现在云彩流动的速度来看，估计至少要一个时辰，可能咱们在一个时辰之内得尽快找到避雨的地方，这样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秋无痕赞叹说道：“可以啊，你居然还懂天文，能判断云过来的时间。”
“毕竟一把年纪了，听得多见得多，知道一点。不过老奴这本事算不得什么，不比二爷，那才是真本事。”
朱琦对其他几个人说道：“咱们得赶紧进峡谷，如果暴雨来了，咱们到峡谷里头至少能躲雨。”
众人于是便加快了步伐，果然那条黑线就是乌云，渐渐的朝他们头顶弥漫了过来。
他们进入峡谷的时候，大雨终于哗哗的下了下来，幸亏他们带的有雨伞，每人撑了一把。惘然提出是否搭建帐篷，朱琦望向了倪辉，他是这里领头。倪辉瞧了瞧，伸手接了些雨水，雨并不大，便说道：“咱们还是趁着雨游山涧吧，也许别有一番滋味。”
反正现在是夏天，这雨下下来反倒觉得清爽。唐嫣自然高兴，从小关在家里，这一次终于可以出门拜师学艺，最主要是可以跟着师父一起游历山川美景，更是欢喜，思及此，高兴说道：“太好了，我就是这个主意呢。走走，不是说这峡谷里头有好多块字碑吗？”
毛龙根说道：“往里走大概一两里路就开始有了，大概十里路都是，大大小小的。”
他们沿着山涧往里走，山涧里头倒也有一条羊肠小路，显然是看碑和刻碑的人留下的。不过唯一来过这儿的毛龙根说道：“这条路可以通往另外一个集镇，是一条超近路的小路，只不过要爬这个大山，比不得下面的另外一条官道，虽然绕远，但不用爬山。但是为了抄近路的旅客有时会走这条路，所以时不时会有人经过，不用担心。”
话虽这么说，沿着小路往前他们却基本上却没遇到一个人，而地上的小路也是杂草丛生，似乎很久没有人走过了。山涧里到处都是石头，杂草无处可挡。
一条小溪时断时续的出现在山涧里，有时隐藏在了石头下面，有时蜿蜒在石间。溪水清澈明亮，却一条小鱼都看不到，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躲到石头下面去了。
又往前走了一二里路，终于唐嫣尖叫了起来：“快看，那边刻字在山崖上。”
果然山涧蜿蜒曲折，他们正对面的一块高达数丈的岩壁之上刻着通幽两个字。这两个字写得极其古朴，甚至于可以说怪诞，要仔细辨别才能认得出来。若不是旁边的几个人念出来，秋无痕是认不出来的，写的太怪了。待他们都念出这两个字之后，秋无痕这才依稀辨认，的确就是这两个字，干嘛写的这么怪，甚至于有些让人心头惴惴不安。
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那朝哪代刻的，既没有落款也没有提名，更没有印章，就那么很突兀的两个字摆在那儿。而且颜色早就已经脱落，雕刻的纹路也斑驳脱落不少，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这字变得难以辨认吧。
沿着山涧继续往前，忽然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几个人都站住了，面面相觑。惘然却对朱琦说道：“二爷不用担心，这应该是风吹进山谷的声音，老奴听到他们刮过树梢带来的响动。”
毛龙根说道哈哈大笑，说道：“你耳朵挺灵的嘛，这里的确有风刮进山涧留下来的怪声，所以这一处山崖当地人叫做龙吟谷，虎啸龙吟一般的地方。因为风刮进山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回响，没有什么其他的。刚来这的人会被这种奇怪的声音给吓着，其实只不过是风刮出来的声音罢了。”
众人便都笑了，倪辉说道：“听这声音，难不成便是空穴来风的出处吗？”
众人都笑了，他们走到那通幽二字之下驻足观看，虽然下着雨，但雨不大，也不影响观摩这两个字。只是众人看了都摇头，高阳说道：“这两个字这笔法也稀松平常，并不觉得如何苍劲有力。难不成是因为斑驳之后字迹已经损毁，看不真切的缘故吗？”
茅杰摇头说道：“纵然是字迹斑驳，这书法蕴含的深厚功力依旧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倪辉说道：“还是你看得清楚，我也觉得。”
茅杰赶紧拱手说道：“多谢大人缪赞。”
他要抱拳拱手，只能将伞放在肩上用手压着。可恰好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将他的伞吹得往后飞去。他啊的叫了一声，转头要去追，幸亏后面一个背着大包的随从纵身而起凌空将伞抓住，稳稳地落在地上，然后将伞收了，送过去递给了他。
秋无痕看的咦了一声，说道：“这位兄弟好身手，背这么一大包东西还能跳得这么高，抓得这么准。”
朱琦笑了笑说道：“庄家把事而已，有把子力气罢了。”
那仆从抱拳拱手，对秋无痕说道：“多谢大爷夸赞。”
一路往前，从这通幽开始就有石刻越来越多了，不过好多的石刻都已经斑驳脱落。忽然倪辉指着一幅字叫道：“大家快看，那幅字上面好像被人用斧子之类的给破坏了。”
众人望去，果然那幅写的是一首诗。只是大半的内容都已经被人砸掉了，而且是用刀子斧子之类的砍的划的，痕迹很明显。
倪辉扭头对毛龙根说的：“毛大人，你可是提刑官，你来看看这一处痕迹咋回事啊？难不成在这儿曾经有什么诡异的案件发生?”
他的话明显带着调侃的味道，毛龙根也笑了笑，拱手道：“大人说笑了，卑职虽然是提刑司的，可是只不过是搞文案的。不过在卑职看来，这或许是一幅失败了的作品，实际上原本想把它凿掉重新刻，又或者刻这幅字的主人在字刻好之后觉得不满意便让他们重新给刻。于是便想将原来的凿掉重新雕刻，这才留下了这斑驳的痕迹，并不是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吧。”
第238章 相同的刻字
倪辉对现在一本正经的解释反倒有些不高兴，心想好像自己看不出来似的。明明开个玩笑居然当真做解释，这不是显得自己很是无趣吗？便哼了一声。
他正要样说话，唐嫣却指着远处说道：“你们看那里也有一幅字好像被人砸了。”
众人赶紧又都望去，果不其然，远处同样有一幅石刻也是被人用刀剑给砍了个乱七八糟，字迹都消去了不少。
秋无痕上前端详内容，已经斑驳辨认不清了，只知道似乎是一幅诗词被刻在山崖上，又被人破坏掉了。
秋无痕指着两幅字说道：“这两处石刻被人砍成这个样子，但是字迹大部分都还在。似乎砍的人只是想发泄怒火，而并不是想把这字给凿掉。”
朱琦点头赞叹，说道：“说得好，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说了之后仔细看看的确是。如果他想把这次整个砸掉再重新刻其实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而且砸掉字根本不应该用刀子斧子之类的乱砍乱劈，如何石刻我不是很清楚。但用凿子之类的凿掉这字，再用石磨打磨出平整的石面再进行刻字，似乎他们并没有采用这样的工序，而仅仅是发泄怒火，用刀斧乱砍一通而已，哥哥这目光独具啊！”
倪辉有些紧张了，低声说道：“朱掌柜，你觉得这两幅字被人用刀剑砍了之后，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这幅字的主人被人寻仇，所以故意用刀剑将他字迹给砍了?”
“这个我倒不知道，想必应该如此吧，咱们继续往前。”
他们沿着小路打着伞，冒着淅淅沥沥的雨继续往前又走出一截路，忽然又看到了几块石刻，大大小小的，有高有矮的，需要蹲下身去辨认。很明显有雨水冲刷的痕迹，秋无痕看了之后不由心头一凛，扭头对众人说道：“这三涧或许曾经发生过泥石流或洪水，所以才把山涧两边的石头留下了淡黄色的印记。而且从印记雨刷冲刷不掉来看，已经是持续时间比较久的。”
倪辉却笑着说道：“秋大人，你也太小心谨慎了，这痕迹明显是很久以前的了，不用担心。”
众人回头过来看洪水淹没的痕迹留下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很少见到，显然被冲刷的差不多了。可见时日不短，也许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前留下的。
这虽然说是山涧，可是有的地方石壁高瘦，有些地方只是斜坡迫，比较开阔。所以纵然是洪水来了，也来得及往两边撤，大家也不是很在意。
又继续往前走，这一路过去果然石刻就多了起来，大大小小刻在石壁之上几十幅。不过从中能找到几幅能入眼的而已，大部分的石刻书法虽然不能说很烂，但也绝不是几家之主，只能是普通而已，能够勉强可以看的。
走到这儿众人便都有些兴趣索然，秋无痕忽然说了一句：“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那两幅被刀斧劈砍过的石刻，还有后面几幅被砍过的都是同一个人的作品。”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疑惑地望着他。
秋无痕说道：“虽然他们的内容已经大部分被砸掉了，被刀斧砍烂了，但是好像是同一首诗用不同的书法体书写，可在不同的位置高矮不一。我并不是从它的内容来判断，而是从它没有被毁掉的字迹来判断，似乎是同一首诗，当然内容破坏之后究竟是不是可说不清楚了。”
秋无痕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件事原本大家还不是很在意的，可是跟秋无痕这么一说之后，显出了它前后的诡异之处。虽然有人刻了同一首诗在这山涧之中而又被人砍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唐嫣兴致最高，说道：“我们去看看这幅字到底写的是什么？判断一下，或许能找出什么线索。”
倪辉第一个点头赞同，说道：“唐小姐的这个建议我觉得很好，咱们去看看这石刻上到底刻的什么?”
大家便上前看那幅字画好，这一幅字个头并不高，也就一人多高，这幅字到底刻的是什么？
秋无痕在脑海中药葫芦说道：“能不能帮我把这些字迹辨认出来?”
如果在现代社会用手机把这幅字拍下来之后，用电脑经过处理是可以大致分辨出字迹来的。因为它只是刀破坏的痕迹，它没有整个凿掉，这种破坏痕迹是有规律的。因为刀斧砍的都是直线，如果把这些直线经过电脑特效处理掉，它下面的字就会显现出来。但是现在没有电脑，当然没办法做这种文图案，只能看看药葫芦有没有这本事了?药葫芦晃动了两下，冒出了让秋无痕很高兴的两个字：“可以。”
秋无痕伸手触摸了那幅字，立刻一道白色的气流从药葫芦脑袋上冒了出来，顺着他的手窜到了山崖之上，并覆盖了整个那幅字，便提取到了整幅字的图案。脑海中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正在进行运算似的，接着一幅经过处理了的原始之气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秋无痕一眼望去，顿时倒吸一股凉气，下意识的扭头望向了倪辉。
倪辉还在皱着眉望着山崖上的石刻，正在跟其他人几个琢磨着这山崖上石刻到底刻的是什么内容?
朱琦见秋无痕表情有些古怪，便问道：“大哥，你发现了什么吗？”
秋无痕朝后面摆了摆手，示意他走远一点说话。两人又往后退出十多步，秋无痕才在朱琦的耳边说道：“这不是一首诗，是七个字，写了四遍而已。”
朱琦惊骇无比的望着他，说道：“哪七个字?”
“倪辉将毙命于此。”
朱琦呆了一下，仔细辨认，不由咦了一下，在秋无痕说了之后，他隐约也能看出这七个字，只不过实在难以辨别出来。如果不是因为秋无痕提醒了他，他是根本认不出来是这七个字的，这主要是因为先入为主，脑海中总觉得它应该是一首诗，而不是把它当成一句相同的话。
朱琦惊讶的望着秋无痕说道：“这幅字都已经被破坏殆尽，成了这个样子，你居然能够辨认出它的内容，真是不得了。”
秋无痕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如果仔细端详，抓到诀窍，还是容易辨认出来的。”
朱琦说道：“你觉得这上面的倪辉是不是咱们这的承宣布政使司都事倪辉大人?”
“我不知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不过这石刻看上去已经很多年了，如果是很多年前刻的，怎么会预料到倪辉会到这山崖上来呢?可见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或许应该是恰好同名。”
“又或许恰好只是一个恶作剧。算了，不用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尤其是倪大人。”
秋无痕点了点头，他们几个研究了半天，也没琢磨出这到底是一首什么诗？问秋无痕他们几个，秋无痕也摇头说不知道。于是乎大家又继续往前。终于看到了一幅字，书法的确称为上品，众人这才点燃了兴奋，围着这幅字议论了起来。而朱琦最是高兴，立刻让随从将那幅字托印下来。
随从马上熟练的取出了攀岩的工具，爬上了岩石开始托印。幸亏现在雨停了，好像天公作美一般，使得托印都很方便。加上这几个仆从显然是经过专门的训练的，对托运石刻已经非常娴熟，所以很快便把石刻托印了下来。
朱琦又反复看了几遍，对秋无痕说道：“如果在看到大哥你的书法之前，我或许对这幅字兴致高昴。但现在现见识了大哥你的书法之后，我怎么觉得这书法也没什么味道了呢?”
唐嫣咯咯笑着说道：“这是当然，这就叫一山好比一山高，你吃到了好的山珍海味，以前的粗茶淡饭当然就不觉得有什么味道了。”
朱琦哈哈大笑，说道：“这个比喻说得对。我大哥的书法山珍海味都还不足以形容。目前我还没想到更适合的词来形容他的书法。”
秋无痕说道：“行了，你们再吹恐怕要给我加上一个书圣的名头。”
“对呀，我正有此义。我觉得你堪称当世的书圣，甚至跟王羲之比也并不差呀，你临摹他的那幅字那简直不差分毫。他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他能叫书圣，你为什么不能叫啊？大不了加一个小书圣总可以吧。”
唐嫣说道：“不好，应该叫战士书圣，小什么呀？我瞧他就不小。”
秋无痕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些猥琐的想法，才想着便有些悻悻然，觉得自己实在是离开娘子时间太久了。
当然秋无痕想的唐嫣当然不知，只是微笑着背着手，很乖巧的瞧着他。
看着人家如此清纯的模样，秋无痕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自己怎么能够有那样的念头，真是过分。
他们继续往前走不多远，又看到一幅字，跟刚才是一样的，加起来这已经是第七幅字了。而且这七幅字全都被砍得稀烂，根本辨认不出内容是什么。不过秋无痕再次用手提取之后，经过药葫芦的处理，把原来的字展现了出来，显然跟先前一样，就是那七个字“倪辉死于此山间。”
众人连着看了几幅被毁坏了之后，已经对这个被毁坏的字没有多大兴趣了，因为之前他们已经反复研究也没琢磨出来，到底这幅字写的是啥玩意儿？只好继续往前，好在这之后再没出现这被毁坏的石刻了，也再没有遇到能够让朱琦看得上眼的石刻书法。
第239章 发现棺木
恰好这时又下起雨来，转眼间他们已经走过了十里山涧，来到了一处瀑布前。这处瀑布高达二三十丈，从上而下水柱到现在半空之中，落地声却不如何辉煌，主要是因为水流不大。
到了这里已经无处无路可走，因为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办法往上走了。当然如果是武功高手，攀岩而上是可以的，可惜这些都是些文弱书生。
唐嫣很是郁闷，嘟着嘴说道：“我们不应该走回头路啊。”
她扭头回来望向毛龙根说道：“你先前不是说这里有条路，一直通向另外一个集镇吗？”
毛龙根两手一摊，说道：“我也只是听说，我也没去过。再说我们根本没有走到这儿了，我们就走了大概一半就回去了。因为当时恰好我们有个同伴突然摔伤了，我们就只好回去了。”
“这么凑巧。”
秋无痕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走到大概一半的时候，有条小路沿着斜坡上去。或许就应该从那儿离开山涧，翻过山坡去往那座集镇，而不是沿着山涧继续往前，因为再往前就是一条死路。”
朱琦仰头望着那瀑布，忽然他咦了一声说道：“你们看，这瀑布后面好像有个山洞，山洞里头似乎也有石刻呀。”
众人仔细瞧去，在烟雨蒙蒙之中果然看见在瀑布后面似乎隐约露出了一个山洞来，众人一下都来了兴致。
他们沿着这瀑布，下面是一个水塘，沿着瀑布水塘两边绕到边上，众人看得更清楚了，边上是有路可以通进去的。于是便大着胆子沿着那小路往里走，便到瀑布里面的水帘洞。
这洞倒也不大，洞壁之上果然还有一幅石刻，只是一瞧之下大家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是先前那一幅被刀砍斧劈破坏的字。一样的这里又发现了一幅，只不过这一幅字跟先前不一样，这幅字破坏的内容并不太多，大部分都保存了下来，但是上面已经结满了青苔和污垢遮挡住了大部分字。
尚田是在里头年纪最小，官职也最低的。马上主动上前帮忙，伸手将上面的字迹覆盖的青苔和泥巴都清理掉，把随生打来的清水冲刷，这样字迹逐渐就显现了出来。当大家能够看清这幅字的时候，一个个都惊呆了，把目光都望向了倪辉，因为这字写的是倪辉死于此山间。
倪辉又是生气又是害怕，四下里看了看，这才怒气冲冲的指着那幅字吼道：“这怎么回事啊？谁搞的恶作剧？”
唐嫣却扑哧一声笑了，说道：“这倒有点意思，谁干的?”
毛龙根马上上前仔细用手触摸辨认，说道：“从这上面的青苔和泥土来看，这幅字应该是很长时间了，不是新近刻上的。所以这上面的倪辉两个字并不是倪大人，应该是同名同姓吧。说不定是人搞的恶作剧，弄在这儿来捉弄人的。”
众人都纷纷点头，毕竟倪辉是这里官职最大的，这些虽然都是布政司的官员，他的直接手下只有茅杰一个人。但其他人官阶都比他小，多少还是要拍拍他的马屁的。所以都劝解他说不用担心，这只是同名同姓，连恶作剧都算不上。因为这字看上去应该都有好多年了，不可能是新近刻上的，所以不可能是针对他。
只有唐嫣根本没想过要拍这位倪辉的马屁，他老爹是知府，比倪辉的官可大多了。所以眼珠一转，故意捉弄他说道：“倪大人，我倒觉得这话不对，兴许是你几年前得罪了人，而这个人又知道你酷爱书法，兴许有一天会到这里来，于是乎便故意刻了这幅字在三崖之上等着你来也未可知。实际上是针对你的，不是针对别人的哟！”
听到这话，倪辉一张老脸又变了。他疑惑的瞧瞧字，又看看唐嫣说道：“不会吧，我可没有得罪谁呀，有谁故意这么整我吗？”
“你再好好琢磨，兴许就有，你忘了。”
“我刚才已经琢磨过，我没有得罪谁。”
忽然惘然指了指山洞深处说道：“那上面好像有个东西。”
众人目光都望了上去，刚才他们只顾看山洞的四周，却没有看上方。山洞还算高，但是由于是在瀑布又是在山谷之中，光线极其昏暗，所以就算抬头也看不到真切上方到底有什么？如果不是目光炯锐是看到的。
众人注意到那东西之后。便走过去仔细观察。突然秋无痕心头一动，对众人说道：“这好像是一处玄关。”
众人都疑惑不解的望着他，唐嫣问他：“什么是悬棺?”
“这悬棺是云端县附近的一些村寨流行的一种墓葬方式，是把死后的人用箱子放着，然后放在高高的树丫之上。当然我见到一些资料说，其他地方有一种悬棺，是把棺材放在悬崖峭壁之上，这样谁也够不着的地方。这处却是放在山洞里面，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但是从它放置的位置，我觉得跟我先前看到的挂在树上的悬棺有些相像，所以才这么判断来着，未必就对。”
唐嫣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把它取下来，兴许里面不是什么悬棺，而是盗贼留下的宝藏，那咱们就不就发财了吗？”
众人其实都知道，一个知府的女儿，大户人家，又哪在乎什么金银财宝？她是好奇里面到底是啥东西?故意拿这话来诱惑大家，让大家听从她的，把东西弄下来好好查看。
第一个赞同的是高阳，他是温江府的人，唐嫣的老爹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说道：“莫不如我们想办法把它取下来打开，如果当真是金银财宝，咱们就把它分了，也不虚此行啊。”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人都来了兴趣，他们可都是穷的掉渣的穷官员。在明朝做官估计是历朝历代最悲催的事，没多少钱的，只要是你的权利不够，想捞钱都捞不到。而本身的愤怒又低得可怜，如果有这样一笔横财，那既然是让人动心不已的。
“朱掌柜，能否劳烦您的仆从上去帮忙把箱子取下来?”
朱琦一向好说话，可这一次他却摇头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去为好。如果真是一处悬棺的话，那就该让人家安安静静呆着，不要去打扰阴人，阴阳有别。”
高阳眼珠一转，又说道：“但如果它真的是某个盗贼强掠而来的财物放在这，咱们发现了，找出来未必要分，但咱们可以交给衙门，然后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盗贼来上钩落网，将其一网打尽，不就可以为民除害吗？”
高阳已经看出这位朱掌柜很有钱，能够拿出一百两黄金购买一幅书法，所以证明他是相当有钱的。因此根本不在乎钱财，想用钱财让他动心，那还不如用冠冕堂皇的道义来让他帮忙更合适。
不料朱琦还是摇头说道：“我是个做生意的，和气生财。不管是死去的人还是盗贼留下的赃物，我都没有兴趣去碰，所以要去弄你们还是自己去吧。”
刚说到这，忽听得毛龙根眯着眼瞧着那石棺说道：“你们看那箱子好像没有上锁，咱们打开看看吧，如果是钱财就取下来，如果是死人咱们就祷告一番，请他原谅打扰了，怎么样？”
这些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然都点头。虽然朱掌柜的仆从不愿意帮忙，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无计可施。于是几个书生想出来最简单的办法搭人墙，反正那也就两丈高，搭一个人墙就能上去。
当下由身体最为粗壮的尚田，也是官品最小的，尚田在最下面，他蹲下身，再由高阳踩在他的肩膀上站上去，手就差不多够着那棺材了。众人都指挥他抓住上面的钟乳石踩在凹陷处，便可以再往上爬两步，然后就可以到棺材旁边。
事实上这些步骤高阳已经琢磨过了，当下按照他们的指点踩了上去，终于到了那箱子旁边，还有少许的空间。他蹲在那儿，一手抓着一块突出的钟乳手，一手过去抓着箱盖，小心的把盖子揭开。他探头往里一瞧，一看之下，只吓的魂飞魄散，啊的叫了一声，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
幸亏下面好几个书生都防着他摔下来，立刻都上前接着他，结果冲力太大，把下面的几个人都冲的摔在了地上。唯独倪辉没有去接，他毕竟是从七品的官，这里面最大的都事，当然都是下面的人辛苦，而他挥挥手指挥一下就可以了。
看见他们摔成一团，不由哈哈大笑。众人都很狼狈的爬起来，很是生气的望着吓得脸色煞白的高阳说道：“你搞什么？”
高阳说道：“里面有一具尸体，看起来像是刚刚被人杀了，脑袋砍下来了，样子很吓人。”
众人一听都惊呆了，目光又都望向了倪辉。
倪辉生气的说道：“看着我干嘛？我又不负责破案。毛大人，你是提刑官，你快去办。”
毛龙根手足无措，连声答应。可是又苦着脸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书吏，我没当提刑官，只是搞文案工作。”
“不管怎样，你反正是提刑按察司的人，这事就应该由你们提刑去管。”
毛龙根哪敢跟倪辉顶嘴，只好答应，来到山壁前，却不知该怎么上去，后来他眼珠一转，扭头过来指着秋无痕说道：“这地界应该是云端县负责，所以还是请秋人负责查处此案吧。”
第240章 验尸
唐嫣撇着嘴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履行职责，却往外推。秋先生只是寺庙的觉义，负责寺庙的清规戒律的执掌，又不负责案件的查处，怎么能让他来处理呢？”
这话毛龙根虽然是无法反驳，正要解释两句，秋无痕却一摆手说道：“毛大人说的对，这地界属云端县，就云端县来负责吧。我先去看看，如果真的有凶案，马上向县衙禀报，叫他们派人来查处，在此之前我先负责调查。”
“反正我一直是知县的刑名师爷，这个职位知县老爷一直没有免掉，每个月还照常给我钱，所以我依旧属于知县的刑名师爷。而知县让我负责县里的刑案侦破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我来查处也是名正言顺的。不过我操作完了也要移交给县衙处置，我先看看吧。”
毛龙根根本不知道秋无痕还有这个身份，一听之后不由大喜。这下歪打正着，高兴不已，终于推掉了这烫手的山芋，连连说道：“原来如此，秋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有职责在身，你就该主动上前查处此事，怎么能等到我说出来你才出面呢，这不够意思哦。”
秋无痕笑了笑，没有辩解，走到了山崖前，用手感觉了一下石壁，对药葫芦说道：“葫芦兄，我要爬上去查案，帮帮我吧。”
药葫芦现在倒是有求必应，马上冒出一串白色的气流到秋痕的手脚之上，立刻控制着他的手脚，身轻如燕的攀爬上了那石山，犹如一只壁虎一般就到了那口木箱子旁边。
这下子看着下面的众人不禁咋舌。惘然都动容，对朱琦说道：“大爷可真是好身手，这份轻功便是放在京城，只怕也是数一数二的。看来云端县真是藏龙卧虎呀！”
朱琦呵呵点头笑道：“他当然是个人才，能跟我朱某人义结金兰的人，难道还差吗？”
秋无痕已经来到了木箱子旁边。他并不着急去开木箱子，他闻到了里面尸体发出的轻微的腐臭，也就是说这尸体应该放到里面时间并不久，以这个天气，估计不会超过三天。
他用手指在木箱子上触碰，果然木箱上便提取到了好几个指纹。
他又用手在木箱旁边空地触碰，因为这山石地面都比较潮湿，潮湿的地面其实反而不容易留下痕迹。这枚刚才明显是高阳留下的脚印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痕迹。
他又查看了四周，又瞧向那口箱子，就是普通的木箱，放在山洞凹下去的这块洞壁上。这窟窿也不太平整，是稍稍倾斜的。
秋无痕抓住了箱子的一角小心的把箱子打开，尸臭扑鼻而来，这山洞光线倒也算充足，能够比较清楚的看到木箱里的情景。只见木箱里一具尸体蜷缩在那儿，从外形上看，可以判断是一具男尸。头已经被切割下来了放在他的怀里，就好像抱着一个球，面朝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前方，这样子的确吓人。
但并没有多少血迹，可见这应该不是凶杀的第一现场，否则把人头割下来，那血会像泉水一般，把整个箱子弄的到处都是血。而现在只有少量的血，说明死后一段时间，血液都不流动了才进行分尸放到了箱子里，再抬到了山洞放着。这里地势很狭窄，他根本不方便查看箱子里的这具尸体，只有先把它放下去。
朱琦上前两步以秋无痕说道：“大哥，我让惘然上来帮你把箱子取下来。”
秋无痕正有此意，点头答应。心想这个刚刚得来的便宜弟弟不光有钱，看来还是个极有眼色的，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
老仆惘然也是快捷的爬上了山洞，对秋无痕说道：“大爷，我来。”
他伸手将尸箱两侧抱住，微微吸了口气，纵身跳了下来，非常轻巧的落在了地上，然后将那个箱子放在地上。
秋无痕感叹道：“好功夫，这么高拿这么重的箱子，里面还放了有一个人，加起来有二三百斤，居然如此轻松的跳下去，而且站得这么稳。”
朱琦说道：“这样的武功，倒比江湖把式倒是强上那么一点点，强不太多，大哥，你赶紧查案吧。”
秋无痕将箱子再次打开，而其他人则都迅速地退的远远的，恨不得跑到山洞外面去。
秋无痕正要俯身下去看，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未走，扭头去看，却是只有唐嫣，不禁愕然。
“小丫头，你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说着努了努嘴，朝着已经跑得至少十米开外的众人。
“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被砍头的人，我就好奇，大人这样的机会对于我来说，可是不多，你就让我瞧瞧。”
不等秋无痕说完，唐嫣已经兴致勃勃的凑到尸体旁说道：“这人是谁呀？好可怜，怎么会把头都割下来了?”
秋无痕简直无语，自己怎么认识的这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都胜男人，不但不怕，还要往上凑，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的，这算哪档子事，倒是那些书生官员与唐嫣这小女子一比，简直应该无地自容才对。
“唐姑娘，你不恶心吗?这个味道实在是有些……”不远处比大家稍微靠的近一些的朱琦大声说道。
唐嫣也不回头，只定眼看着棺材里面的人无头尸，回答道：“还行，我还能忍一会，不能忍的时候自然出来。”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张帕子捂着了自己的口鼻。
朱琦听见一个姑娘家的都没有出来，想了想也大着胆子上前瞅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扭头对提刑司的毛龙根说道：“毛大人，你过来看看，这像不像你们前提刑按察司前使金鹏金大人。”
一听到这话，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尤其是毛龙根，赶紧上前，大着胆子瞅了一眼，也哎呀叫了一声：“果然是他，可是他怎么死在这儿了，前几天还在一起吃饭呢。”
秋无痕望向朱琦：“你也认识这个人?”
朱琦点头：“是呀，前几天我做东请客，他们几位都来参加。其中这位金鹏金大人也来了，他是提刑按察司的佥事，正五品的。太趾高气扬了，我不是很喜欢他，所以没怎么说话。没想到如今却阴阳两隔，这世事当真变化无常。”
秋无痕说道：“我想检查一下尸体，你们要不要……”他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人先出去，毕竟这个场面有些血腥。
朱琦见唐嫣犹豫着，想着若是自己走了，岂不是还不如一个姑娘家，但是看见秋无痕要验尸。到底还是忍不住胃中翻滚，担心一会儿忍不住出丑，便低声道：“唐姑娘，我们还是……”
没有想到还不等朱琦说完，唐嫣已经抢先说道：“好的，好的，那大人先忙着，我们出去等你便是，就不打扰你工作。”
朱琦见唐嫣说完，就快步离开，便也冲着秋无痕使了一个眼色，跟着出去，只留了秋无痕一人在这里。
秋无痕先活动一下尸体的胳膊，发现胳膊已经变软了。他把那个人头先取了出来，放在一旁，再把尸体又小心的翻了出来，放在地上，依旧保持原貌侧卧着。先查看尸体的尸斑，结果发现尸斑都是位于侧卧位的低位处。而检查了尸体的腐败程度，和现在气温以及山洞之的水的潮湿程度，空气的潮湿程度判断，死亡大概在三天左右。
秋无痕检查了尸体的面容和手臂，发现并没有砍断头颅。因为头颅一旦被砍断，大血管被切断之后，血流如注，身体的大部分血液都会流淌出来，脸部身体都会出现急性失血的苍白面容，跟其他原因死亡的尸体是有明显区别的。但是从尸体表面面容来看，并没有出现急性失血所特有的苍白样。也就是说血液基本上还留存在身体内部，由此也就可以判断，尸体应该是死亡之后血液停止了流动，才切断头颅进行分尸的。
因为只有这种情况，头颅被切断血液才不会蹦出来。因为人的正常血液之所以会流出来，是因为人的心脏在不停的往外蹦着血液，血液这时候也就能够流动。如果人死亡了，心脏停跳了，血流的动力消失了。自然也就没有了动力使血液流出来，因此血液也就会留在人的身体里。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害人死亡的呢?
秋无痕先检查了断口，发现断口没有生合反应，这也印证了秋无痕之前死者死后被分尸的判断。
秋无痕把尸体外面的衣服检查了一番，这是一套便服，不是官袍。便服崭新，而且缎子很好。秋无痕检查了尸体的口袋，竟发现了一封书信。
当他把信从口袋里取出来看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信上写的是到底是谁害死了他。
秋无痕却摇头说道：“我倒没这么乐观，一般来说他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写在信里。如果他真的怀疑自己会被人杀，那就算写了也不敢把信随身带着，而应该交给人，既然是放在身上，应该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书。”
果然重新打开一看，不过是寥寥数字：“事已经办妥，让他耐心等候消息。”
而这封信的字迹经过毛龙根辨认，正是金鹏的字，但是却没有落款，字迹也比较潦草。这种有头无尾的信，让秋无痕看了之后有些一头雾水。朱琦说道：“能不能把信给我看看?”
第241章 印章
秋无痕把信递给了他，朱琦仔细看了一遍，点头说道：“这是一封私人的书信，他信中说事情已经办成，让他放心，是什么事？”
“没说，而且上面连日期都没有。如果有日期还能由此判断他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
毛龙根也凑上前来看了看，好歹他是提刑司的人，前面倪辉又一直推他，由他来负责案子，他不说两句实在是过意不去。于是若有所思的说道：“在卑职看来，这金鹏一定在委托这个人办什么事，这个人告诉他事情办成了，让他不要着急。从这几句话来看，关系一定非同寻常，而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秋无痕他们都望都望着他，等着他把谜底揭穿。结果他就两手一摊，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倪辉没好气的挥挥手说：“行了，你简直是捣乱，不知道还在这儿白话什么？别打扰秋大人查案。”
秋无痕用手按在那封信上，提取信上的指纹。现场果然提取到了好几枚指纹，他将指纹在脑海中跟现有指纹比对，当然是比不中的。
他又检查了其他口袋，都是些零碎的私人物品，并没有其他东西。检查完毕，他对朱琦说道：“二弟，我准备解剖尸体，查看一下他的真正死因，你觉得怎么样？”
朱琦有些好奇的望着他，说道：“干嘛问我？你应该问倪大人好不?你应该自己决定，因为你负责这件案子。”
秋无痕说道：“这就是说二弟没有意见。”
“我个人没有意见。”
“那就行，咱们兄弟，我当然要问问你的意见。”
朱琦笑了笑，其他人有些听不懂他们两个打哑谜一样的对话，不过听说秋无痕要解剖尸体，都吓了一跳。倪辉有些紧张的对秋无痕说道：“这解剖尸体，是把肚子剖开吗？这个毁损尸体恐怕不太好吧，而且金鹏又是朝廷命官。”
秋无痕瞧着他说道：“听这话，倪大人觉得不解剖尸体就能查清死因，那你来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如果大人能够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的死因，我当然也不想解剖尸体，让死者入土为安。”
倪辉听罢，有些没有好气地说道：“我哪知道?那你自己定吧，反正是你负责这个案子。”
他索性当甩手掌柜，但却不肯自己拿主意，这样将来出什么事也怪不到他头上。反正他也不是云端县的人。
秋无痕把死者的衣服整个都扒了下来，检查尸体，结果发现尸体表面没有任何损坏。但是在死者的屁股蛋上却盖着一枚私人的印章，鲜红的，确实很奇怪。这个奇怪的发现让众人又都好奇起来，便凑上来查看，怎么会把印章盖到屁股蛋上?
除了在场的唐嫣和翠柳两个女子走的更远了一些，其他人便也很奇怪地议论起来。
茅杰说道：“这可着实有些奇怪了哈，我瞧这人是不是觉得他自己是一个当官的，要在屁股蛋上盖个印，以证明他的归宿。”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秋无痕却没空笑这个，他的目光集中在了那枚印章之上。片刻突然咦了一声，扭头过来望向倪辉。倪辉被他这一瞧，只觉得心头有些发麻，急忙说道：“看我干嘛？”
“因为这枚印章上面写有大人的名字。”
倪辉愣了一下，赶紧凑上去仔细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原来上面居然是倪辉之印四个字，而且这个印章非常眼熟。
只是看过之后真的惊呆了，原来这枚居然就是他自己的私章。
不对呀，自己的私章是放在衙门签押房里，怎么可能盖到他的屁股蛋上?
众人目光又都望向倪辉，倪辉涨红着脸，表情很是古怪，似乎怀疑他跟金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否则为什么把章子盖在人家屁股上，好像证明此物有主的意思。
倪辉说道：“别这样看我，我可不知道是谁盖的这个章，我跟金大人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并没有什么深交。”
秋无痕说道：“这印章是不是大人您的?”
倪辉没办法否定，因为他的公章在签押文书的时候是要加盖的，有些地方需要手写，但大多数地方盖个印章就可以了。所以他的印章在衙门里很多人都知道，而且都留的有底，赖是赖不掉的，拿来一比对就知道了。所以他没有否认，说道：“没错，这印章是我的，可是我从没有在他屁股上盖过章啊！而且我的章放在签押房里，我手下都可以取，一般人都能找得到，谁会偷盖我的章呢？而且还盖到金大人的身上，这玩笑开大了。”
秋无痕说道：“这个等一会儿我们再来讨论，我先接着查验尸首。
秋无痕把尸体放平，尸体的尸僵已经完全缓解，还散发着尸臭，众人都捏着鼻子退的远远的。秋无痕首先用双手提取了死者的手掌和十指指纹，随后秋无痕从靴筒抽出了那柄吹雪，这柄吹雪削铁如泥，可是在秋无痕手里，他就成了一柄趁手的解剖刀。如果阴灵师太知道了，绝对会气得吐血，她的宝贝却被秋无痕拿去解剖尸体。
秋无痕用吹雪在死者的胸前划了一个口子，一直向左右翻开。
金鹏吃的膀大腰圆，体重有差不多二百斤，里面都是一层厚厚的黄色的脂肪，看上去挺恶心的，剖开之后是没有血液流出来的。他先检查了肠胃，重点检查了胃部，胃部食物已经完全排空，说明至少是餐后五个小时以上了。一般这种连续五个小时不吃东西，对于官员来说，可能性很大的就是晚上睡觉。
因为官员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家里经济条件许可，不像老百姓，有的一天只能吃一顿，在一日三餐的情况下，连续五个小时以上没吃东西，肠胃里是空的，很可能就是晚上睡觉睡着了。所以初步判断，死者很可能是睡觉的时候被人所杀。
秋无痕剖开了肠胃，用手指触碰了胃内容物，在脑海中药葫芦对他进行检测，但是检验结果没有发现有毒物质，或者麻醉药成分。
秋无痕原先还料想应该是被下毒而死，然后被人分尸，可是现在才知道他并不是下毒，身上没有发现有毒的物质。
秋无痕又检查了他的内脏，发现内脏并没有淤血，或大失血的任何迹象。他用吹雪切开了死者胸骨，这柄刀刀锋非常锋利，切骨头也跟切豆腐一样轻松，所以很轻松的便把胸骨整个切开了。
秋无痕切断了一截肋骨，用手指触碰到肋骨之上，提取了肋骨骨髓所含的ＤＮＡ物质。脑海中立刻得到了死者的ＤＮＡ分析结果。
秋无痕检查死者的心脏部位和肺部，同样没有任何病变和外伤。
秋无痕把死者的心脏剖开之后检查的同时，用手指触碰到心脏里的血液，提取有毒物质检测，同样没有发现任何有毒的物质以及麻醉药品。
这进一步印证了肠胃内容物的检查结果。
秋无痕开始检验死者的脖颈，可是脖颈没有发现任何骨折，脖颈处的切割痕迹也是没有试探伤，也没有反复拖拉的切割伤。可以说是一刀就将脖子整个砍了下来，事实上要想一刀将人的脖子砍断还是不容易的，除了刀子要足够锋利之外，还要求力量足够大，而且一刀砍断的决心要足够大。否则砍一刀也可，砍几刀也可，那多半只会感觉到慢慢砍断了也就是了，能够一刀砍断的，可见这人非同一般，至少能证实他杀伐果断。
最后就是头部了，如果头部也发现不了任何致命原因，那这案子可能就只能归于无头案。也就是目前死亡的原因和机理秋无痕没法掌控，那就是原因不明的死亡了。
秋无痕先检查了死者的头部，脑袋已经被砍下来了。他把脑袋竖着放在地上，检查头部的时候，就好像从地下冒出来个人头似的。
看得众人都牙齿发颤。
秋无痕用吹雪把死者的头皮冠状切开，前后分成两半，暴露出头盖骨。再用那柄削铁如泥的吹雪沿着头盖骨的缝隙冠状切开的头盖骨，把头盖骨揭开。
秋无痕娴熟的解剖技巧把众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朱琦，忍不住赞叹说道：“大哥，你杀人比屠夫宰牛还要厉害，你不会以这个为业吧?”
秋无痕笑道：“你还别说，我以前就是干这个的。”
“你可真会开玩笑。”
秋无痕把头盖骨小心的揭开，便立刻发现了原因所在，死者头部颅内出血非常严重，整个脑袋一大块出血点，像拳头大小，把脑组织已经整个挤掉了一大半。
秋无痕马上检查，发现多处血管断裂，再翻朝出血点的时候，他又惊讶的发现，那原本像弯弯绕绕的山道一般的脑回体，已经像摔碎的豆腐似的，破裂的沟壑纵横。
难道他的脑袋被人一掌给震碎了吗?
可是为什么头盖骨却完好无损，没有哪怕一丝的裂缝。但颅内出血非常严重，这样的伤他在现代社会从没见过，不由得惊骇无比。
忽然想起什么，秋无痕招手把惘然叫了过来，说道：“你是武功高手，你帮我看一下，这死者脑袋里的这种伤是怎么造成的?他整个头皮没有破损，也没有皮下出血，颅骨也没有破损。但是脑袋里面却有大量的出血，脑浆都整个被震碎了，有没有什么功夫可以造成这种损害的?”
第242章 朱祁钰
惘然皱了皱眉，摇摇头说：“我还真说不出来哪一门功夫有这么厉害，能够不伤头皮，不伤颅骨，却把脑髓震碎的？因为很多内家拳都能做到这一点。”
惘然先前听他说不知道，还以为压根没有这种可能，正有些失望，脑海中还在想到底啥玩意儿造成这样的损害，没想到后面话锋一转，却说的是很多内家高手都能造成这种伤害，不由得眼睛都瞪圆了，说道：“你说什么？每种内功高手都能造成这样的伤害吗？”
“是的，据我所知至少有五种内家拳都可以造成这种伤害。而且修炼中这样的伤害只要对手不是武功高强之辈，对付普通人的话，不需要修炼太高深也能造成这样伤害的。这种伤害不会对头皮和骨头造成明显的损伤，但是强大的内力却可以摧毁内部的脑浆或者血管，将其震碎。就像练这种功夫的人拍西瓜就能证明，它可以不断的拍打在西瓜上，西瓜皮没有任何裂纹，西瓜剖开里面的西瓜全都变成水，就是这个结果。”
秋无痕不禁愕然，又有些感叹。心想现在社会怎么没听说谁有这么高明的武功能够杀人于无形，而古代却这么厉害呢，难道古人比现代人更适合练武吗？或者古人的体质远超现代人吗？这个结论显然是不对的。因为生活中进化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自从有了枪炮之后，杀人变得更简单，不需要任何练习就可以轻轻扣动扳机，就能造成最大致命的伤害。比苦练几十年的老拳师还要厉害。
所以很多人杀人也就习惯于使用刀枪这些简单的还有效果超强的杀人武器，而不再把武功作为杀人的工具了。使得武功杀人这一块的技能则大幅减弱，只剩下强身健体，甚至舞蹈的功能，看着好看的花架子罢了。
惘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到底是不是对，但是他现在眼见古代的确有这样的手段之后，心头还是会感慨的。
惘然指责死者圆鼓鼓的双眼以秋无痕说道：“大爷，你看死者的眼睛瞪得溜圆，那就是因为极度痛苦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他死之前被人反复拍他的头脑，造成巨大的脑的损害，剧烈的疼痛让他眼睛瞪得溜圆。但如果是一掌毙命的话，一般都会眼睛闭上的，这一点也证明他的脑袋被人反复拍打，每次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才让他疼痛无比持续进行，所以死者到死眼睛都是瞪得溜圆的。”
秋无痕点点头说道：“谢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他站起身望向朱琦说道：“这个案子我可能管不了。”
朱琦哦了一声，不甚明白的看着他：“为什么?”
“我查案的身份还是个刑名师爷，我的官本身又管不了刑事案件，也就说名不正言不顺。既然他是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员，恐怕要提刑按察司大人派人来调查了，连温江府和云端县都没这权力来管辖。”
话音刚落，倪辉赶紧说道：“我觉得秋大人说的有道理，要不我们现在先往回走吧。把尸体运到温江县，然后通知提刑官员来接手，咱们就别管这些了。”
秋无痕扭头望向他说道：“我们就算暂时不管，这屁股蛋上那印章恐怕倪大人你还得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屁股上会有你的私人印章?”
倪辉一下愣了，说道：“我如何得知，你这话里话外的好像我跟死者有关系的。我告诉你，我好歹是京城官员，又是承宣布政使司的，你们云端县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往上升到我这来吧。”
秋无痕无奈的耸了耸肩，扭头望向了朱琦：“二弟，你看我说了吧，他们不服我管的，我没办法。”
朱琦坏笑两声，朝他招了招手，一直走到了洞口。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一些，这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大哥，你腰里不是有一块锦衣卫的腰牌吗？”
秋无痕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原来二弟知道?”
“对呀，你的腰牌不就是用来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用的吗？”
秋无痕点点头说道：“果然如此，你不是朱掌柜。”
“我当然不是，不过大哥是怎么认出来的？我很好奇。”
我当然没有认出，不过二弟这做派可不像一个做生意的。你身边的惘然和翠柳，那都是武功一等一的人，那五个背东西的仆从也是武功超一流的高手。一下有七个绝顶高手护卫的人，难道只是一个很有钱的人吗？像他们这种人，估计再有钱也未必能请得到，除非是皇家。更何况二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所以你没有改你的名字，就露出了你的本来面目了。”
“哦，我的名字怎么了？”
你的名字是朱祁钰，对吧？你只不过把那个玉字拆成两个字，所以你叫你是叫朱祁郕王，我说的没错吧？”
这下轮到朱祁玉惊讶，说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王爷的名慧一般的老百姓是不会知道的，也不会对外宣传。秋无痕之所以知道那是后世对明史的记载，而秋无痕猜到了他是王室成员，而对方又使用了朱琦两个字，他自然就想到了当今皇帝英宗皇帝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跟皇帝最亲的人就只有他一个，而朱琦的名字又暴露了这一点，自然就得出这个结论了。
而朱祁玉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个时代除了皇家，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或许知道他的封号，但名慧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却不知道秋无痕是来自于现代，史书上早就有他的记载，而且这位传奇皇帝又是明朝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秋无痕就算对明朝历史没有什么研究，但他的名字还是知道的，所以很自然的便猜到了就是他。
朱祁玉点点头说：“你既然知道是我，还敢跟我一起来?”
秋无痕说道：“你当我愿意啊，是你主动提出来的。我如果不听你的号令，你一生气把我宰了，我可打不过你手下的几个高手，所以恭敬不如从命吧。”
朱祁玉笑了，说道：“大哥，开个玩笑，其实你不揭穿我的身份，回头我也准备告诉你的，咱们都是兄弟了。就像我们俩结拜的时候所说的，但愿荣辱与共，肝胆相照，当然要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才华和才能，你跟我义结金兰完全配得上，我只不过是个身份，靠到了王爷家才成为王爷，论本事我比你可差得远了。所以在这一块我还算是高攀了呢，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因为我是王爷就跟我有什么客套。”
秋无痕笑笑说道：“跟你客套，那还不如给我自己客套，我是你大哥耶。”
朱祁钰笑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样才好。咱们两兄弟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在平时，那都是好兄弟。”
“不行，若是朝堂之上你是君，我是臣，当然要行君臣之礼。在私下里咱们是兄弟那才可以，君臣之道还是要守的。”
秋无痕再怎么样也不敢在朝堂之上跟王爷称兄道弟，那纯粹是不想活了。就算朱祁钰不在意皇帝和其他大臣，尤其是督察院那帮子人，那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唾沫星都会把他淹死。所以这层关系最好还是不要对外炫耀。
秋无痕说道：“那现在这个案子该怎么办？”
“拿你的北镇抚司衙门锦衣卫百户的令牌来办这件案子就行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有北镇抚司锦衣卫腰牌?”
朱祁玉笑了，说道：“你真以为我是傻帽，我得知温江有一位书法高手，又是精通八股文的，所以才想来拜会，但是必须要了解你真实的身世背景。所以锦衣卫已经帮我对你进行了调查，知道你是京城苏家大户的倒插门女婿，也是位秀才。不过你有一个神秘的身份，是由已故的锦衣卫前指挥使金公公亲自提拔的，在他去世之前，你一直是锦衣卫的密探，提拔之后依旧是密探这个身份就让我放心了。”
金公公是锦衣卫的秉笔太监，在司礼监排名第二，仅次于厂督。他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公公，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跟我关系很好，他提拔的人怎么会有错呢？所以我才知道你是一个可靠的人，当然跟你一起进来是我一时兴趣。因为我觉得你视钱财如粪土，又有这么高的本事，却如此一生傲骨，淡泊名利，所以才跟你结拜。好了，你先查案吧，不过我的身份还是要保密，我不想让这帮人知道。”
秋无痕点头答应。他刚才从朱祁钰这番话中得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没想到自己的神秘的锦衣卫百户的身份，居然是已故的锦衣卫前指挥使一手提拔的，也就是锦衣卫的二号人物，这应该是个老太监。
秋无痕对锦衣卫的历史不了解，这时候也不好细问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提拔自己？不过这老太监已经去世了，以后再调查这件事也来得及。另外还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自己居然几年前就一直是锦衣卫密探，这就是说自己的锦衣卫身份，这药葫芦做的是天衣无缝。
秋无痕和朱祁两人从水帘洞口走了回来。秋无痕对倪辉说道：“倪大人，我有话跟你说。”
倪辉怒道：“有什么话在这说，我不想跟你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