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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轶     医侦朝野txt下载     医侦朝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9章 第二舰队

    1258年,10月3日,城阳工业区。

    “好好,放这里,这是第一百袋了吧?行了,加上前面那些砖头,再装就有些勉强了,把那批衣服装上吧。”

    一艘小船停泊在白沙河码头上,后勤部的刘小白正指挥着几个本地雇工往上搬运一批建材和军需品。

    城阳工业区成立之后,刘小白带人来此设立了一个烘焙工坊,对外出售一些面包糕点之类的美食,但销量不高,更多的业务是给军方尤其是海军生产一些硬的能砸死人的耐储存干粮。现在战时状态,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现在不但要忙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被方迎波临时抓丁来协调运输其他物资。

    这艘小船是从黄岛区胶州水营驻地缴获的桨帆船,也就是他们带出去海战的那种小船。第一舰队占领水营驻地时,还有六艘这样的小船留守,被堵在港口里,完整地缴获了。这种船被水营的人称为“青叶船”,船体修长,长度接近二十米,宽度却不到四米,甲板下有一层低矮的桨座舱,再下面是平底的底舱,容积很小,主要用来装压舱物。

    虽然韩松对这种桨帆船不屑一顾,但不得不说,它确实是当前技术条件下,最适合在内河和近海活动的船。青叶船平底吃水浅,不容易搁浅或触礁,又有桨作动力,运动灵活,可以无视风向行驶(当然,如果风向合适的时候,还可以挂起风帆,节省人力)。而且大小合适,既不会大到在胶州湾附近活动不开,又不会小到装不了太多人员物资。当初霜降号不幸在大沽河搁浅,就是靠这种小船才拖了出来。

    不过,胶州水营为了作战需要,给它装了一个过于高大的船楼,大大影响了它的适航性。海洋部让俘虏的水营船匠将船楼上层拆掉,只留一层用作船员舱和临时货舱,把它们拿来在胶西和即墨之间巡逻,顺便运输一些物资。

    根据船匠的说法,青叶船可以装载四百石的货物,也就是接近三十吨。不过由于它是作为战船而不是商船设计的,并没有考虑空间利用率和搬运货物方便的问题,只能通过一个狭窄的楼梯把货物运输到桨舱和底舱分散布置,既麻烦,又不容易规划空间。每次装卸货物,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而且利用不满排水量,只能在船底装一部分重货,再在甲板上堆一些轻货,一次也就运输个十多吨罢了。

    “呼,终于结束了。还好明天就有新船,不用它们了。”

    忙活了半天,他们终于装完了货物,刘小白虽然只是指挥没自己动手,但同样累得够呛,掏出手绢擦起了汗。

    随着筑基计划的展开,胶州湾的运输线也日益繁忙起来,几条青叶船已经不堪重负。为此,统合部决定把三条三十吨级的车船从东海地区调拨过来,用于胶州湾的运输。这些车船是用外购的小沙船改装的,虽然比青叶船要小不少,但一开始就是作为内河运输船设计的,装卸货物要方便得多,而且速度更快,实际载货量只高不低。

    同时,阔马造船厂还把从胶州水营俘虏的几个船匠“请”了过去,准备参考青叶船研发一款百吨级的平底运输船。一旦成功,不但能大大提升浅水区域的运输能力,还可以随时装上火炮,成为制霸内河的巡逻炮舰。

    这六艘“退役”的青叶船,也不会浪费,而是编入新成立的第二舰队,参与筑基计划。

    没错,军委会和海洋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现有的战舰分出一部分,组成一支以平底船为主的舰队,也就是第二舰队!

    原先的第一舰队,暂时在胶州湾和东海地区留守,等义勇队和海洋部自己的海军陆战队初步训练完毕后,负责执行攻占宁海州的计划。

    而第二舰队则将在不久后出发,直接一路北上,绕过山东半岛直达胶水河口,配合高密的义勇旅控制住这条大河,尽可能阻止敌军对胶东地区进行增援。

    这个任务无疑是艰巨的,但也是光荣的,海洋部几员大将为第二舰队总指挥的位子抢破了头,最终被许嵩涛夺得了这个宝座。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当初别人开着新船出去浪的时候,许嵩涛勤勤恳恳地指挥沙船“创世号”在东海区跑着运输,对平底船的性能最为熟悉。

    第二舰队虽说以平底船为主,但仍然划入了“小雪”“大雪”两艘星火级,作为战斗力的核心。托此的福,这两艘船也优先换装了狮吼炮,成为继寒露号之后,第二三艘装备了五门狮吼炮的船。

    除此之外,还有一艘船很适合第二舰队,那就是之前在崂山湾海战中俘虏的那艘足有八百料的大沙船。不过这艘船当初惹怒了韩松,被打坏了不少地方,现在还在修理,是赶不上筑基行动了。而且大沽河也需要强力战船坐镇,星火级虽说也能开进去,但霜降号搁浅的事故让他们心有余悸,海洋部决定等大沙船修复之后,加装上桨座或者车轮,再装上火炮编入第一舰队,用于保持对大沽河的绝对控制。

    那么编入第二舰队的平底大船,主要就是当初俘虏的高丽商船“创世号”,还有从明州买来的二手沙船“晋江号”。晋江号的名字是上一任老板起的,他是福建人,这似乎是他家乡的名字。这两艘船都搭载了两门狮吼炮和三门虎威炮,火力配置与现役的星火级一致。

    此外,就是六艘青叶船了。这种船经过改造,足足搭载了四门虎威炮,再运上一个排的陆军,足以爆发出恐怖的远程火力。加上小而灵活的特点,将是未来控制胶水河上游的主力。胶水河下游水面宽阔,几艘大船足以控制,不用担心,但是从中游到高密县这一段,河窄水浅,狭窄处甚至可以洇渡,必须要灵活的小船定期巡逻才行。

    为了加强战略灵活性,海洋部从义勇队挖了一个牛丸枪排,加上分来的一百名劳工,又补充了从海边渔民中招募来的新兵,组成了一个不到二百人的海军陆战队,分成了三个连六个排,由股东高川带领。

    这支海军陆战队在船上可以帮忙打炮、维持船上秩序和安全,必要时还可以去打接舷战,在陆地上也有不弱的战斗力。高川现在正带着他们跟义勇队一起训练,不久后就将拉上船,成为第一舰队攻占宁海州的中坚力量。

第110章 外交攻势 上

    1258年,10月5日,黄河北岸,涟水城。

    涟水城外,仍然残留着大战的痕迹。

    前不久,宋军两路并进,一路由海路从东海县的郁州岛出发,袭扰海州城,另一路从淮安出发,由大将夏贵带领,同时出动了陆军和水军,试图夺回涟水城。

    李璮一面命后方守军收缩入海州城,坚守不出,一面带领主力部队在涟水附近与宋军展开大战。最终他凭借精锐步兵和蒙古马军的支援,击退了宋军,还缴获了不少军备和船只。夏贵初战失利,后方怀远军(蚌埠)又传来了蒙古亲王塔察儿所派的先锋部队抵达的消息,便不得不撤退回防。

    北路袭扰海州的宋军,见南路无功而返,也撤回了郁州岛上。

    现在,原先的涟水县衙中,李璮正和他的幕僚兼岳父王文统相对而坐,喜滋滋地讨论如何给汗廷报功。之前,蒙哥汗身边不少人对他不派兵随征颇有微词,但现在结结实实打了两场仗,总该能封住那些人的嘴了吧?

    突然,一个亲兵匆匆来报,说姜万户求见。话音未落,披挂着一身金甲的姜思明便带着几个随从闯了进来。

    李璮见状,皱了皱眉头。旁边的王文统连忙呵斥道:“姜万户,你这是作甚,休得无礼!”

    姜思明把腰间的宝剑解下,扔给李璮的亲兵,略一抱拳,便用嘶哑的嗓音大声说道:“相公,如今宋军已退,我欲将兵北上,征讨逆贼,还请相公恩准!”

    胶州失陷这事放在整个蒙古帝国不算什么,但在山东一角仍称得上非同小可,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了过来,李璮、姜思明等军政大佬即使远在淮河前线,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种要事。

    姜思明自然暴跳如雷,当场就要带兵回去,剿灭那帮无法无天的东海贼匪。

    而李璮则有些举棋不定。一方面,他也为身处胶西县的堂兄李应一家子感到担忧;但另一方面,现在战事正急,他不可能随便放姜思明这么一支数千人的生力军回去。正巧这时夏贵来攻涟水,李璮便把姜家军强行留下,协助守城。另一边也派人去胶州打探消息,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姜思明虽然平时和李璮有些不对付,但这是军国大事,而且军中的蒙古监军也支持李璮,他不可能破坏蒙哥汗定下的统战大局,只好乖乖留了下来。

    虽然两军正在大战,但宋军的兵力并不足以遮蔽战场,南北之间的信息沟通还是通畅的。很快,各方消息就汇总到了李璮的案头,有的是从胶西逃出的商人提供的,有的是高密、诸城等地的官吏提供的,有的是侥幸逃生的姜家士兵提供的,还有李璮自己的探子收集的,胶西李应也偷偷递来了信件。

    在王文统的协助下,他们很快勾勒出了事情的全貌:一伙海外夷人占据了即墨县一角,姜家觊觎他们的产业,发兵夺取,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而被人家把胶西城给占了。

    这下事情就有意思了,李璮的态度一下子暧昧了起来。据李应的密信所说,那什么东海商社相当克制,占了胶西之后,并没有像普通流贼那样大肆劫掠,也没有裹挟民众造反,而是终日缩在城北操练,还试图寻求招安。

    他们甚至把胶西城的政务让了出来,由士绅商人自行组织管理。虽说是多人共商,但李应家在胶西的权威远胜他人,实际上大事一言而决,小事才装模做样商量一下。不过现在大事议了也没用,小事吵起来还是挺热闹的。

    既然东海人如此懂事,李应家也没有损失,李璮也就放心了下来,不急着去讨伐他们,而是认真思考起该如何从这个变故中获取最大利益来。

    不过前阵子他还在跟宋军打仗,也没什么功夫去想这些,接待了几波使者也只能先让他们等着。等到好不容易打完了,姜思明却直接杀上门了。

    李璮现在看姜思明是越看越烦,正想随便说点什么把他打发走,王文统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附耳过来小声说了一句。李璮听后略一惊讶,随后便点了点头。

    王文统迅速从侧门出去,对外面仆人吩咐了一句,就又回到座位上,面带微笑地对姜思明说道:“姜万户,稍安勿躁,先坐下喝口茶吧。来人,给姜万户上茶!”

    姜思明的一大家子全都失陷在胶州,哪有心思喝茶。他强忍住怒气,随便找了张椅子一坐,道:“宋军既退,短时间内想必无法卷土重来,正是我军稳固后方的好时机。不然后方一乱,前方的战果也将功亏一篑,请相公三思!”

    此时后堂不知怎么喧闹了起来,王文统见时候到了,笑呵呵地对姜思明说:“姜万户,莫急,你看看这是谁?”

    说话间,一个穿着素色罗衣的年轻女子由一个婆子领着,怯生生地从后门走了进来,正环视着不知道该给谁先行礼,突然看到了前方的姜思明。她瞪大眼睛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看错,立刻哭喊着跑了过去,扑到姜思明的怀里,一边哭一边喊:“老爷,终于见到你了!”

    姜思明也又惊又喜,一把把她抱住,问:“喜儿,你怎么在这里,可是五哥儿他们送你出来的?家里如何了?”

    这名为“喜儿”的女子是姜思明最疼爱的小妾,本来和其他家人一起失陷在胶州,如今出现在这里,如何不让姜思明惊喜?

    喜儿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庞,抽泣着说道:“不是,是……是那东海贼……商社的人把奴家送过来的。”

    听了这句话,姜思明顿时变色,降低了音调,问道:“你落到贼人手里了?他们可曾轻薄于你?”

    喜儿张着口,正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侧门方向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还请姜万户放心,贵府上的家人我们都以礼相待,绝无怠慢侮辱,只需姜万户点头,他们便可前来相聚。”

    姜思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如此说着,踱着方步从侧门走了进来。此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姜思明正思索着他的来历,他已经走到堂前,恭恭敬敬依次对李璮、王文统、姜思明三人行了个礼,自报家门道:“在下毕庆春,字知农,忝为即墨县丞。参见李相公、王先生、姜万户。”

    东海人想跟李璮接触,但他们对与这时代的上层交际一点认识都没有,只能找本地人帮忙,但这本地人能有谁呢?他们认识的有官场经验的熟人就那么几个,自然就找到了毕庆春头上。

    程从杰和毕庆春虽说当初跟东海人打过一仗,但是几年合作下来,关系也算缓和了。再说了,东海人与姜家交恶之后,这两个家伙也黄泥落裤裆有口说不清,想跟东海人撇清关系已经不可能了。东海人若是败了,他们也没有好下场;相反要是东海人能成功招安,他们反倒有了翻身的希望。

    可以说,程毕二人已经被绑到了东海人的战车上,毕庆春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东海人的“外交”任务,去南方找李璮做个说客。说起来,倒有了几分战国纵横家的风采。

    “毕庆春,是你!你还有脸过来!”这下子姜思明一下子想起他是谁来了。

    即墨知县程从杰和县丞毕庆春,当年在战场上救过他二弟姜思聪一次,从此飞黄腾达,一直坐上了即墨县父母官的位置。但也就是这两个吃里爬外的家伙,不但不为姜家死战,还与东海贼人同流合污,助纣为虐!

    李璮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出狗血剧,没有打断。王文统微笑着看了看毕庆春,示意继续。

    毕庆春见状,本来忐忑的心思稍微安定下来,转过身去,又对姜思明做了个揖,不卑不亢地说:“还请姜万户知道,我对姜家自然是敬重的。但那东海商社本来在我即墨县内老老实实做生意,不偷不抢,姜四爷和五爷却不知道受了哪些小人的蛊惑,直接发兵来讨。非但未跟我们即墨县商量,反而还给我们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要一齐讨伐掉,这如何让我们心服呢?这不是逆贼造反,这是官逼民反啊!”

    “你!”姜思明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毕庆春吼道:“你们不过是我姜家养的狗,就算要杀,也得乖乖受着!既然牵连了外人,那便是不忠!还有,那东海贼人蓄养私兵,图谋不轨,哪里是什么良民,早就该剿灭了!你们没察觉到,便是失职,就此一点,治罪也不冤!”

    毕庆春心里苦笑,怎么就没察觉?是察觉了没打过啊!

    但他嘴上却不敢这么说,而是做出坚毅的表情,道:“东海商社做的海商生意,海上打拼的人,有几个没养几个家丁打手的?若是这样便要官府去抓,那整个胶州那么多海商,岂不是全得关进大牢?东海人确实养了些私兵,但也没比那些大海商养得多,我们即墨县自然不会插手。只不过他们不但私兵能战,普通的东家伙计也勇猛敢战,这点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但要不是胶州两个千户的驻扎兵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加上轻敌冒进,不会这么容易败阵下来!至于说忠不忠,呵呵,想必姜万户对李相公必然是忠心无比的。”

    虽说毕庆春只是胡搅蛮缠,可姜思明一介武夫不通文辞,半天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你,你……你给我去死!”

    但武夫也有武夫的办法,他气不打一处来,突然从椅子上蹿身暴起,动起了拳头作势要扑上去打向毕庆春。还好旁边赶来护卫的几个李璮亲兵眼疾手快,扑上来拦住了他。他只来得及揍了毕庆春一拳,还被这家伙抬起胳膊挡住了。

第111章 外交攻势 下

    1258年,10月5日,涟水城。

    王文统咳了一声,对姜思明喝道:“相公面前,休得无礼!”

    李璮呵呵一笑,说道:“没事,没事,先坐,先坐。知农,你也坐吧,可伤到了?”

    毕庆春摸摸了左臂被打到的地方,做出一副咬牙的表情,却赶紧说道:“多谢相公关心,在下并无大碍。”

    姜思明推开几个亲兵,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大大咧咧地说:“相公,你也看到了吧,这些东海贼反心确凿无疑,如果不早日剿灭,必成心腹大患!”

    毕庆春立刻反唇相讥道:“且不说东海商社是被你们逼反的,即使是真正的盗匪,以往也多有招抚的先例……”这时他不经意看了看李璮,他家不就是受招安起家的么?

    他没停顿多久,又做出高昂自信的态度说道:“东海人心向王化,愿受相公招安,可为相公效犬马之劳,比某些阳奉阴违的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李璮对王文统一示意,后者立刻摆手说道:“好了,休得喧哗。知农,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须得如实作答。”

    毕庆春立刻起身一做揖,还做出了一副牵动伤口的肉痛状,咬着牙说:“是,在下必定知无不答。”

    王文统捋着胡子,问:“那东海人来自海外,可是真?”

    “是真。彼人乘船泛舟而来,自称来自东瀛之东的威夷岛,乃唐末出海避祸之汉人遗民。彼黑发、白肤、讲汉话,与汉人类似,只是习俗与汉地略有差异,髡发、短衣、写俗字,不过日子长了,也有不少入乡随俗的。以我观之,他们是否来自那什么威夷岛,或许存疑,但绝非宋人或高丽东瀛人假扮的。”

    “呵呵,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这么说来,听说他们有不少能工巧匠,能做不少奇物,可也是真的?”

    毕庆春想了想,回答道:“他们能做不少奇物,这确实是真的,例如四轮车、大帆船等等,形制皆与中原常见器物相异,初见不免啧啧称奇。当初我第一次见,也很是感叹一番,但是以我后来所见,他们虽然有不少巧思,但是手上的功夫却未必有多强,不少东西都是雇用本地匠人才做出来的。与其说他们是有能工巧匠,不如说是有不少秘方绝技。”

    王文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继续问:“他们占了胶西城之后,做了何事?”

    这个问题毕庆春早有预料,不假思索地答道:“东海商社虽然占了胶西,但并未行劫掠裹挟之事。倒也不是说秋毫无犯,他们对出城和出海的商民都抽了费用,不过也是两厢情愿,并未强迫。之后,他们也没在胶西自设官府,而是把政事都交由胶西的士商协议处理,只是在胶西城外设防备战。”

    “哈,如你所说,他们倒也知道收敛。”李璮插了一嘴,接着又问道:“那这东海商社能打败胶州的两个千户,也是有些本事的,他们有多少战兵?”

    “回相公,之前他们的战兵不过三百余人,但攻占胶西后大肆招兵买马,已经有两千余人了。”毕庆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三百人?就这么少?”李璮初听有些惊讶,不过稍后仔细想想,若是三百精兵,又是以有心击无备,打败近千人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历史上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招募两千兵,这数量也并不多。如果让寻常反贼去拉壮丁,数万人也能裹挟出来,但是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没什么战斗力。东海贼只招了两千人这么克制,看来走的是精兵路线,这反而不容小觑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王文统,王文统会意,对毕庆春问道:“知农,如此说来,你是建议招抚那东海人了?”

    “自当如此。之所以要招抚,缘由有三。一,东海商社是被逼反的,既无反心,也无大恶,应当给他们将功赎罪的机会。二,东海人虽少,但皆能战敢战,若是硬要剿杀,则必然要费一番力气。三,东海人虽反,但并未破坏胶州的生气,民人仍安居乐业,商贾仍往来通畅,但是若要把他们逼急了,把胶州乃至整个胶东闹了个天翻地覆千疮百孔,那不管是对姜万户还是李相公,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毕庆春说了这三点,听得李璮连连点头,见状,他趁热打铁道:“彼人传信说,已占领的胶州之地任凭李相公处置,东海商社只要原先的东海地界一隅栖身即可。若李相公征召,东海人也愿出兵为王师前驱……”

    听到这里,姜思明急了,这不是要把他的地盘送给李璮做人情吗?他正要跳起来痛斥,毕庆春就转过身来,对他做了个揖,说:“姜万户的家人,目前还在即墨城,由东海人好吃好喝伺候着,若是此事平安解决,双方化敌为友,即刻便可与姜万户团聚。”

    姜思明一听到家人的消息,顿时焉了下来,哼了一声,坐了回去,有气无力地对李璮一抱拳,说:“相公,休听此人胡言乱语,若是不趁贼人势弱之时将之铲除,必定后祸无穷啊!”

    李璮与王文统对视了一眼,后者咳了一声,对毕庆春说:“知农,我见你有伤在身,先退下吧。此事需从长计议,急不得。”

    “是,那在下便告辞了。”毕庆春也知道急不得,今天看来已经有些效果了,李璮似乎有些心动,也算是对得起东海人的任务了。

    他向李璮和王文统行了个礼,又回头看了姜思明一眼,便从侧门原路返回了。

    毕庆春走后,姜思明又试图争取一下,但李璮始终笑而不语。他有些失望,起身拉着喜儿,准备告辞。

    李璮却突然喊住了他,屏退了侍卫,姜思明见状,让喜儿也先去门外等待,自己凑去了李璮案前。

    李璮咳了一声,王文统笑着对姜思明说道:“姜万户,莫急。我们与那毕知农虚与委蛇,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让他们别被逼急了狗急跳墙罢了,怎么会真的招安不管呢?”

    姜思明闻言,眼前一亮,连忙道:“就该这样!那我明天便拔营出发,北上剿匪?”

    李璮也笑呵呵地说:“等等,欲速则不达嘛。这样,当下有一桩军务。海州郁州岛上盘踞的宋军,多年来不知道给了我们找了多少麻烦,这次更是差点坏了局面,实在是不能放任了。如今他们败了一阵,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正好我们在涟水缴获了不少船只,正是一鼓作气,夺下郁州岛的好时机。我拨给你百条战船,你带着你的人去跟海州的赵咎汇合,去把那里拿下!正好,郁州岛隶于东海县,占了胶州的也是东海人,两个都是东海,打起来都一样嘛!”

    姜思明听了,下意识就想拒绝。宋军在郁州岛上盘踞了这么多年,多少是有两把刷子的,自己这六千多人马,加上海州赵咎的人也刚过万,想攻陷郁州岛,肯定得折损不少。

    但他刚要开口,李璮就瞪了他一眼,旁边的王文统趁机说道:“姜万户,这也是为你考虑。若是你直接回去剿匪,从海州到胶州,六百多里陆路,你得走多久?到时候人倦马疲,若是走漏了消息,又被东海贼打一个措手不及怎么办?相反,要是拿下了郁州岛,直接乘船泛海奇袭即墨,不就能反过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不快接了军令?”

    姜思明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又想起自己呆在淮河前线,事事要受制于李璮,但如果去了海州,战事多变,到时候自己临机决断,李璮还能发大兵过来拦他不成?想到这里,他便痛快接了李璮的令牌,转身告辞,拉着喜儿回了军营,准备拔营北上了。

    姜思明走后不多时,李璮摸着胡子对王文统笑道:“泰山此计甚妙,让这姜思明和那东海人狗咬狗去,无论谁胜,都会元气大伤,到时候收服起来就容易多了。”

    王文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道:“姜万户在胶东根基太深,又与蒙古人勾连,即使这次服软,心思也未必多纯,此后必然生事。相比之下,毫无根基的东海人不定还更恭顺些,他们真要能对付得了姜家,倒也该有一份造化。不过,胶东之地只是细枝末节,相公经营重点还是在这淮河一带,只要取了淮安,尽握淮北之地,则王霸之基可成,不管是姜思明还是东海人,都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泰山说的是,稳固根本才是正道,只要这边打好了,到时候把他们两家一并吞了又如何。不过这也急不得,需要稳扎稳打才好。”李璮点着头,如此说道。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如今蒙哥亲征,据说忽必烈也已经誓师南下,这么一来,必然又会催促我们急攻,打乱我们的部署。既然如此,那就让胶州多乱一阵子罢,也好有个理由推脱。嗯,是得给东海人点甜头,让他们多坚持几个月。”

    王文统点点头,说:“应当如此。这次他们除了请毕知农过来,还派来了一个正牌夷人,名唤王泊棠的。过后,相公可与他一会,不要直接允诺招安,但可给他些暗示,稍稍安他们的心,让他们安心对抗姜思明,莫得做出破罐子破摔的事来。”

    “可,那我便将姜家的行踪稍微透漏一些,让他们有所准备。登莱那边也去打个照会,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坐观胶州动易。”

    说到这里,李璮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敲着桌子说道:“但也不能对他们太客气了。据探子所报,东海兵在打仗的时候用了一种火药兵器,状似铁筒,发射砲石,声震数十里,威势惊人。他们能打败胶州兵,想必也是与此有关。这样的军国利器,必然对我大有助益。既然他们寻求招安,那便让他们献上两件,连同图样一起送过来。不然,我就要出兵剿灭他们了!”

    说完,两人便对视一下,同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112章 山河防线 一 棱堡

    说起来,人类的军事史上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个体防御力的提升带来的却是军队团体战术攻击性的加强,而攻击力的提升却反而让军事防御能力更强了。

    盔甲,这种保护人类不受伤害的护具,被人类穿上之后,反而造就了冲锋陷阵无往不利的精锐甲士和具装甲骑,在战场上往往能发挥一锤定音的作用。

    火枪,这种能击破盔甲的高杀伤性武器的发明和改进所带来的并不是攻击方的所向披靡,而是使得战术更倾向于防御。发展到极致,就是一战时无尽的阵地战与堑壕战,防御方凭借高射速的机枪,可以轻易击退成千上万名士兵的冲锋,而攻击方手中的步枪就算同样致命,也难以奈何躲在工事后面的敌人。双方僵持在长长的防线两侧几无寸进,直到另一种具备超强防御力的兵器——坦克出现,才改变了这一点。

    而火炮这种有着战争之王美誉的武器也同样如此。它的出现让旧时代的城墙不堪一击,世间似乎再无牢不可破的防御,固守一城不可行了。然而事实的发展刚好相反,当火炮被架上城墙,工程师们根据火炮的特点对城墙做出修改,原先高大的城墙变得低矮而厚重,原先四四方方的形状变成了无死角的星形,就诞生了当时几乎无法正面攻克的强大堡垒——棱堡。

    与正方形的传统城墙不同,棱堡采用了星形的多边形结构,这意味着敌军无论攻击城墙的那哪一部分,都会受到多个方向的打击。而棱堡狭窄的接敌面积又意味着,无论敌军有多少,每次都只能派一部分人过来送死,这样的行为无疑是非常打击士气的。同时,棱堡低矮厚重的城墙使得它很难被远程武器摧毁,更别说后来还发展出外斜坡、多层棱堡这样的更为复杂的防御体系,几乎令任何一个攻击者都为之绝望。

    当然,绝对牢不可破的堡垒是不存在的。17世纪著名的军事大师兼棱堡建造专家,法国的沃邦元帅,就发明了多种攻陷棱堡的方法,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不过,这年代连棱堡都没有,自然就不会有攻打棱堡的大师了。而东海人,就在试图建造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棱堡。

    当初夏有书提出筑基计划的时候,选择在“移风店镇”修建一处重要的要塞,用于控制山河防线。这个集镇的名字实际上是夏有书取的,当地此时只有散落的村庄,并没有聚集成市镇,只不过当初夏有书翻着地图选择修建棱堡地点的时候,选中了这里,又见后世地图上最近的行政区是移风店镇,就把这个名字安到这里了。

    但是后世的地图毕竟跟现在的实际情况有些出入。安全部和建设部组成的联合小组实地考察后,并没有看中当初夏有书选中的地点,而是在大沽河西岸沿着一处名叫“落药河”的支流向西北方上溯了一段,选中了落药河西岸附近的一处小土坡。

    这里有多处优点。第一,土坡地势相对高一点,这样就可以相应降低城墙高度,省一些建材和宝贵的工时,后期排水也更容易。第二,这里离大沽河距离适宜,能尽可能扩大控制范围,远了会失去对大沽河的控制,但是过于近又没有意义,相当于浪费了棱堡的防御效果。第三,这里通过落药河联系到大沽河,物资运输很方便。第四,这里离胶水县城旧址更近,便于与胶水县的要塞相互支援。第五,这里仍然属于传统意义上的胶州地界,在这里大兴土木,不容易刺激到归属于李璮势力的莱州官府。

    建设部首先在这个土坡上打了口井,确保饮水供给无碍后,才确定在这里建设山河防线的第一个棱堡。由于靠近落药河,陆平将其命名为“落药要塞”。

    说实话,当初陆平接到这个项目,是相当兴奋,掏出了珍藏多年的棱堡设计图,准备大展拳脚好好干一场。不过当他拿到夏有书递过来的示意草图之后,顿时就萎了,这和他印象中的棱堡不太一样啊。

    “老夏……你这设计没问题?我看这不像什么要塞,倒像是客家围屋啊。”当时他颤抖着这么问道。

    夏有书给的示意图,并没有采用经典的六角棱堡设计,而是用了普通的四角形,边长只有五十米,四个像箭头一样的角向外伸出,草图上还画了几道辅助线,示意这四个棱角是如何消除射击死角的。

    不过,它的城墙并不是城墙,而是完全空心的。

    外墙两层砖,内墙一层砖,两墙相距三米,中间并没有用夯土填充,而是空了出来,显然是准备留作居住区或者仓库的,怪不得陆平说这是客家围屋呢。

    听了陆平的质疑,夏有书嘿嘿一笑,说道:“陆平,你可不能犯了教条主义的错误啊。”

    陆平有些莫名奇妙:“什么意思?”

    夏有书从陆平自己的设计图里抽出一张,指着它说:“防御设施设计要考虑时代背景。历史上的棱堡设计那么厚,是为了抵御火炮轰击,但我们的敌人又没有火炮,就算有投石机之类的,在我方火炮的打击下也进不了射程,那我们干嘛要把工时浪费在夯土上?”

    听到这里,陆平有些反应过来了,拿起草图看了看,说道:“哦,也是啊。那这么说,我们的棱堡,与其说是堡垒,不如说是个释放火力的平台,不过就这三米的高度够吗?”

    “确实不太够……”夏有书皱了皱眉头,“不过我是考虑到工期问题。盖高点固然好,但要是工期太长就麻烦了,所以先盖一层三米的凑合用吧。再在地基上下点功夫,外圈挖出一米的壕沟,把地基垫高一米,这样总的落差就有五米了,加上本身小土坡地势就高些,勉强也够用了。等挺过这一阵,再看情况加盖一层,就固若金汤了。对了,我不是专业做建筑的,这就是个示意图,你看这结构没问题吗?”

    “没什么毛病,说实话这技术含量还不如我们那时候的农村自建房呢,别说加盖一层了,两层也没问题。唔,这么一算,光这城墙,居住面积就接近五百平米了,你们准备驻扎多少人进去?”

    “常驻两个连吧,加上辅助人员,也就二百出头,即使加上人均两吨的物资,也绰绰有余了。不过考虑到极端情况,最多时可能要额外容纳一整个营入驻,所以光城墙围屋还是不够的,得在墙内建几排营房。当然,这个先不用急,先把城墙建起来再说。”

    “行。”陆平心算了一会儿,然后把示意图收了起来,“我看这工程量也不算太大,我估计也就一千立方的土方、二十万块标准砖、二十多吨的水泥。回去我找老孔他们仔细算一下工程量,再组织一下人力,咱们时间紧迫,明天就开工!”

    ……

    1258年,10月5日,大沽河中游,落药要塞建设基地。

    在王泊棠等人前往南方,试图用外交手段争取时间的同时,本土的东海人也没有闲着,而是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建设。

    当初光秃秃的小土坡已经大变样,土坡的边缘被挖出了一圈整齐的四角星形的壕沟,挖出的土被堆在内侧,然后被工人夯实,将土坡又结结实实垫高了一层,成为棱堡的地基。

    土坡顶部,之前打的那口井周围,也挖出了几间地下室,用于工人的临时住所。毕竟天已经越来越冷,单薄的帐篷不太保暖了。等棱堡建成之后,这些地下室也不会浪费,而是会成为要塞的仓库。

    落药河边的位置,驻扎了四个连的新兵,正在喊着号子训练。这些新兵都是入伍十天以上的“老新兵”了,经过最初的折磨之后,阵列已经走得有模有样了。新兵们现在训练第一,是不会去工地上帮忙的,但他们的存在仍然对工程有着很大帮助——他们有力地震慑了旁边的战俘营,让俘虏们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现在有大约一百二十名俘虏被安置在这里,从事一些低级的体力劳动,比如挖沙子、敲石子、挖土等等。更有技术含量的夯土、砌墙等工作需要责任心,是不会让他们参与的。

    附近的村民也有不少被东海商社开的工钱吸引过来,在工地上做些煮饭、打扫、搬运之类的杂活。工地上吃的粮食和腌菜,也就地向他们采购,这样又节省了不少运力,每天只需要运一些渔获过来给劳工和士兵补充蛋白质就可以了。说起来,东海人占领胶西县之后,城里的粮价因为恐慌有所上涨,但是粮商出于混乱的局势不敢下乡,所以农村的粮价反而下跌了,要不是运力实在太紧张,商务部都想做次粮食贩子赚点小钱了。

    而运力之所以紧张,自然是用来运输各种战略物资了。

    一条长了一对轮子的车船慢慢悠悠开进了落药河上的码头,正在工地上转悠的陆平见状,点了一个面相凶恶的监工,让他去带几个苦力帮忙卸货。然后自己也去了码头,远远地就看到夏有书从船上跳了下来。

    “哈哈,砖终于到了,这地基都要打完了,我还以为要休息一天了呢。老夏,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夏有书拍了拍身上蹭到的水泥,说:“落药要塞一日不建起来,我一日不放心啊。等等,这就开建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跟金口堡一样,先搭个轮窑,然后就地烧砖呢。”

    说话间,监工已经带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俘虏推着自由轮走了过来,开始从船上往下搬砖。陆平看了看他们,回答道:“金口堡情况不一样,那是预期有大量建设,所以建个轮窑省运力。而这里都不到二十万块砖,专门建个窑太浪费。再说了,轮窑也不是说建就能建好的,费工时不说,建成之后还要花大量时间干燥,说不定这边棱堡都建好了,那边新窑还没开工呢。我们今年在城阳区刚投产了一个24门的大轮窑,正好用来给这边供建材,水运还算方便。”

    “也行吧,你是专家你说了算。”夏有书看着车船上的六名船工下到陆上开始活动腿脚,“说起来这小船还真是能装,看着不大,居然装了三千块砖。”

    陆平带着他往工地上走,说:“还不到十吨呢,正常运量。这还是第一次运,不清楚水文,不敢多装,不过我看这落药河水深还可以,下次装个五千块应该问题不大。听说阔马那边在研究百吨级的内河船,如果能成,那可就厉害了。”

    “一百吨?也不算很大嘛,我看那条大沙船就至少有三百吨了吧?”

    “没呢,平底船看起来大,但是吃水浅,实际排水量要比尖底海船小不少。大沙船进了内河,排水量撑死二百吨。海洋部想做一百吨的平底船,至少得二十五米长,比星火级都长了。不过骨架要求也低,做大不难,实在不行外购一批平底船回来改装就行了嘛,反正这船型也玩不出花来了。

    难的是动力,现在这三十吨级的小车船,就得六个人蹬,速度还慢如蜗牛。做大了之后,怎么布置桨轮和传动轴就更麻烦了,到时候总不能回归划桨吧?哎,还别说,其实划桨也不错,这明轮船看起来挺先进,真算起来效率是不如划桨的……算了,这是机械组和造船厂头疼的事,我们先管自己吧。”

    说起帆船的事,陆平滔滔不绝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工地上。

    他把几个建设部的股东和资深劳工召集起来,开始分配任务。很快他们便行动起来,有的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砂子和水开始制作水泥砂浆,有的指挥工人把砖块搬运到已经画好石灰线的区域,有人带着工人开始先在线上铺上一层砖,以作为砌墙的基础。

    夏有书看着忙碌的场面,感到非常欣慰,找到陆平问:“陆平,这速度不错啊,这样是不是能提前完工了?”

    “还行,”陆平一边指挥着劳工们干活,一边抽空回答他,“十天可能有些困难,十五天基本就有个样子了。难点在于屋顶,由于是火炮平台,必须是平的,所以得想点办法,说不定得用上水泥预制板。现在天越来越冷,要是温度太低,水泥强度会有问题,可能需要加热,到时候得多费些时间。对了,我们用的煤都是从莱阳来的吧,这个供应必须要保障啊,这是你们的活吧,做得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谢光明已经带人去了。莱阳就没多少守军,吓唬两下就好了,他带了六个连的新兵过去,就当拉练了。”夏有书看了看东北方,摸着下巴说道。

第113章 山河防线 二 攻而不占

    1258年,10月6日,莱阳县。

    莱阳县衙后堂,一个老者由人搀扶着,慢慢走了进来。

    正在焦急等待着的莱阳知县刘玉才见了,立刻冲到他身边,问道:“薛员外,怎么样?那东海贼……东海大兵有什么条件?!”

    “明府莫急,先容老夫喝口茶。”

    老者不急不慢地找座位坐了下来,刘玉才连忙让人给他添茶。他慢里斯条喝了两口,半晌才开口说:“没什么,东海人说他们只是路过。刘明府无需紧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不去惹他们就好。”

    “哈?”刘玉才惊得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他们这数百人,大张旗鼓跑到莱阳城下,把那劳什子铁筒弄出了震天响,就只是路过而已?”

    也难怪他不惊讶。自从上个月胶州闹出了东海贼乱,他就紧张了起来。莱阳和胶州可是紧邻着啊,万一贼人打过来怎么办?莱阳营就那一百多老弱残兵,真要打起来肯定是屁用不顶啊!

    不过紧张也没用,两地就这么近,他就算现在练兵,也来不及了。所以他干脆就不练了,只是一边写信给上司莱州知州吕正求援,一边把家小财帛送去北边的登州,自己在莱阳留守着,准备装模作样守一下就撤去登州。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这莱阳知县的位置可是刘玉才好不容易才从吕正那里活动来的,前期投入加后期孝敬都好几万贯了。但这也物有所值,当地虽然地贫民少,但周边矿产众多,中间油水可不少,如果被贼人占去了,他一年得损失多少啊!

    到了昨天,靴子终于落地了。和传说中一样,穿着红衣的东海贼人突然出现,排着整齐的军阵,不声不响走到了莱阳城外五里处驻扎了下来。刘玉才出了一口气,关闭了城门,开始组织青壮上城墙协防。

    不过没想到,红衣贼一点攻城的意思都没有,而是在城外操练了起来。他们先是排成队列走来走去,后是举起手中的短矛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然后又搬出几台大铁筒,对着几个大树操弄了好一会儿。城头上的围观群众正看得疑惑,结果那些大铁筒突然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几块砲石飞了出来,将大树拦腰击断。

    城头上的青壮像是看热闹一样,喝起彩来,而刘玉才却吓了一头冷汗——这东西要是用来攻城,如何能守得住?怪不得连胶州都沦陷了呢!

    他都准备开溜了,但是红衣贼却始终不攻过来,只是在不断重复他们那一套,然后到了正午又埋锅造饭起来,下午又继续,看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夜无事过去之后,刘玉才的恐慌变成了疑惑,这些贼人到底要干嘛?

    于是他把据说跟东海贼有见不得人的交易的薛家冶家主给请了出来,请他帮忙去跟城外的东海兵谈谈,问问他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现在薛老回来了,没想到,带来的竟是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回复。

    你们闹了半天只是路过?哪有这么路过的?就算是路过,你们要去哪?登州?那还不赶快过去,在我这呆着干嘛?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刘玉才又试探着问道:“薛员外,就这些?他们没再说别的?”

    薛员外摸着胡子,假装在思考。其实他根本没出城,事情都是他侄子薛之远去谈的。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说道:“倒是有一点,本来和刘明府关系不大,您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东海商社想在莱阳多采买些煤铁之类的矿物,想必是要明府提供些方便的。”

    “吁,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他们不会攻城?”

    “自然不会,东海人为首一员姓谢的大将说了,他们也不愿多起兵戈。只要刘明府行些方便,他们在莱阳便只行商事,不行兵事。若明府无异议,他们没几日便将拔营返回胶州去。”

    “正当如此,那便劳烦薛员外去知会他们一声,只要是商事,那在商言商,官府自然不会干涉。呃,稍后我去准备一批猪羊劳军,还请他们早日打道回府吧!”

    “明府英明,那小老儿这就告辞了。”

    薛员外去找东海人回话了,刘玉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流贼起家,需要用铁打造兵器,这自然是正常的。只要他们不过来硬抢,买便买吧,反正是贼人和商人之间的事,他装作不知道就好。而且莱阳县从境内矿业按五取一的比例课税,他们买卖越多,他刘知县赚得也越多,何乐而不为呢?

    ……

    莱阳城外,义勇旅驻地。

    新兵们仍然在以连为单位,进行着队列和射击训练。这批新兵都从原先的劳工中征召的,基础好、训练快,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所以被安全部拉到莱阳来吓人,顺便也进行一下长途行军的练习。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仍然是新兵,需要抓紧每一分时间训练。

    没过多久,莱阳城门中出来一行人,吹锣打鼓送了一批活畜过来。第二营的副营长林宇当面笑呵呵地收下,转身就跟二营长谢光明抱怨道:“就两头猪五只羊,这刘知县也忒小气了点。”

    “有就不错了。啊,说起来有段时间没吃过涮羊肉了,还挺想的。先把猪羊放一阵子,确定没问题就让炊事班煮了吧,你先看着场子,我去看看商务部他们谈得如何了。”谢光明对林宇略一交待,便转身往东边的一个营帐去了。

    义勇旅这次来莱阳,自然不会是训练这么简单,他们身负两个任务,一是为了警告莱阳官府,二是为了确保煤铁供应。

    莱阳县属于莱州治下,而莱州隶属于益都行省,是李璮亲领的地盘。出于外交方面的考虑,为了不刺激李璮,东海商社暂时是不会动这里的。况且,他们现在事务缠身,即使占领了也无法有效治理。

    但另一方面,莱阳是目前东海商社最重要的矿物资源来源地,战略地位极其重要,现在又是军备生产的关键时期,正是大量需求煤铁的时候,必须保证稳定才行。

    所以统合部制定了一个“攻而不占”的策略,即前往莱阳县的地盘宣示武力,但是并不会真的攻占莱阳城。这一来可以震慑莱阳官府,让他们不要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别在东海人背后捅刀子;二来也可以顺便跟莱阳县的矿主们谈谈,让他们扩大矿物的供应量。

    现在东海人从莱阳薛家那里收购煤铁矿石,一石要三贯钱。这价格折算下来,一斤矿石要19钱,说实在的,贵得有些离谱了!

    一斤矿石连拳头大都没有,矿主每天花一百钱雇一个矿工,难道只能挖五块矿石?实际上十倍二十倍都不止啊。这年头又没什么机械化和坑道作业,也就没有多少其他成本,可想而知这中间的利润空间有多大!

    之前东海人是在官府管制的情况下求着薛家卖,自然只能忍了这个价格,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帐篷中,商务部的**正和几个矿主围坐在一起,谈判着矿石的价格。

    “每斤10钱?张东家,这也太贱了些,赚不出来啊……”一个黑胖的矿主听到**的报价,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如此抗议。

    “是啊是啊,太便宜了,哪有这样的?”其他矿主也附和道。

    这时候谢光明走了进来,几人见是个穿红衣的,有些害怕,安静了下来。

    谢光明连忙一摆手,说:“我就是看看,你们继续。”说完,他便去角落找了个马扎坐了下来。

    **咳了一声,笑道:“各位,稍安勿躁,这价是比市价少了些。但是,各位啊,以往你们卖个十多二十多钱一斤,一个月也就卖个几千斤,即使每斤多赚点,但总共也没多少钱嘛。你们是不想多卖吗?那肯定不是,而是没那么多人买啊。然而我们东海商社收购,上不封顶,而且上门取货!”

    “上不封顶?”“上门取货?”几位矿主听了,似乎有些心动,只是各人关注点不同。

    “没错,”**喊过谢光明,两人协力搬了一个大箱子过来,“不管你们能产多少,我们都要!而且是我们自己上门取货,省去了各位运输的麻烦!各位,仔细想想吧,你们去雇一个矿工,一天捡上一百五十斤矿,卖给我们,那就是两贯钱!一个月就是六十贯!雇上十人,一月就是六百贯,一年就是七千二百贯!这不是捡矿石,这简直就是捡钱啊!”

    随着他的音调越来越高,矿主们也露出了心动的表情。见状,他趁热打铁,打开了那个大箱子,露出一堆白花花的白银锭来,说道:“只要今天签下合同凭由,立刻就能先拿一百两白银的定金回去,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就只能眼看着别人数钱啰!”

    这还没完,**不待他们反应,又拿出几个绿色的玻璃碗来,高声说道:“而且!每当供货量达到一万斤,我们便送一个水晶玻璃碗!时间仅限半年,过期就没了!”

    看了这些宝物,几个矿主眼睛都被晒花了,纷纷意动起来。

    正在这时,帐门外传来了人声,然后薛之远面带喜色,探头进来打了个招呼。

    **见状,对几人告了个罪,出门跟他谈了起来,声音隔着帐门都传了进来:“什么,家主同意了?那可太好了!放心,薛兄,之前已经达成的协议,继续按合同执行,直到期满。但除此之外的部分,就要按十钱的新价格收了!”

    “没问题,张兄,下个月供货量至少可以提高五成,你们赶紧备好船吧……”

    看样子,薛家已经与东海人达成协议了!几个矿主都急了起来。不一会儿**跟薛之远谈完,走了进来,他们赶紧们拉住他,又讨论了一番细节问题,便都痛快地签了合同。

    之后,他们又去莱阳城叫了一桌饭菜,配上**自带的龙息酒,宾主尽欢不提。

    虽然**叫的“上不封顶”的调门很高,但是由于现实条件所限,莱阳县就是敞开了生产,也未必有多少产量。统合部的目标,也只不过是把每月的钢铁产量提升到三十吨罢了。莱阳铁矿品位不高,这三十吨铁可能需要近百吨的铁矿石才能炼出来。

    一百吨看着吓人,其实也就是后世一个小矿洞一天的产量,连机械都不需要用多少,放到现在想做到也并不难,只是之前从来没有人如此大批量地采购罢了。日后可能产量会相应提升,但眼下还是只能买到这么点。

    其实商务部也想过在莱阳探出一片矿区,自己雇人组织开矿,不过考察了一番之后,发现这事门道太多,一时半会儿搞不定。最后决定还是先从本地矿主那里采购,等以后腾出手来,再试着研究自主采矿的事宜。

    至于东海人要这么多钢铁干嘛?那还用说吗?日常各种工具和机械需要吞噬的大量钢铁先不用说,光是两千把火枪和盔甲,就得用上十多吨的钢材,更别说更重的火炮了。现在武备组为了给山河防线的几个据点制造足够的火炮,正在加班加点开工,没有足够的铁料怎么行?

第114章 山河防线 三 75mm炮族

    1258年,10月7日,东海地区,西山试验场。

    高正和司徐等人站在山谷路口,焦急地望着东方。不多一会儿,季国风带着一列车队,晃晃悠悠从东边过来了。

    车队里的林小雅看到高正他们,远远地就招手打起了招呼。季国风慢悠悠驾车来到山口,对他们喊道:“不是说好九点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这不是心急嘛,赶紧来看看新宝贝。”高正说着,直接跑了过去,拉开了第一辆车上面盖着的帆布,顿时眼前一亮:“呦哈,这是铜的?老季,你们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车上拉着的,赫然是一门超过了两米长的“巨炮”,通体泛着黄色的金属光泽,简直就像钱一样——哦不对,这本来就是钱,还是成色绝佳的好钱,九铜一锡,还加了百分之一的锌,是武备组多次实验做出的炮用青铜配比。

    季国风一边赶车,一边得意地说道:“得多亏统合部大方啊,肯把一直捂着的铜拿出来用。其实也没什么,一贯铜钱重三千克,就算只有一半含铜量,这门炮四百千克,也就相当于二百多贯罢了,比想象中便宜多了。再说了铜铸成炮,只不过是换个形式储存起来罢了,等用完了还可以再融了铸钱嘛!但反过来说,不用铜也没办法。你们要炮要得太急,如果还是用铁的话,生产速度肯定是赶不上的。”

    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铜是远比铁更好的铸造材料。铜的流动性更好,铸造时不容易出缺陷,而缺陷是铸件出现问题的主要原因。之前用铁铸造狮吼炮时,十门只成三四门,就是因为炮管内部出现了不可见的缺陷,而铜炮的成炮率则高得多。之前铸造厂已经用青铜铸出了一批狮吼炮,在成炮率翻倍的前提下,重量却减到了235kg,令安全部爱不释手。而今天,他们又搞出了一批新炮,这就拉过来实验了。

    高正爬上去比划了一下,这门炮口径仍然是75mm,与狮吼炮一样,不过长度几乎有后者的两倍,尾部也更粗一些。只是炮管中部有一段凸出的保护套,上面还用钢条箍了两圈,不知道是干嘛的。

    高正敲着这段保护套,问:“老季,这个是干嘛的?”

    季国风转过头来一看,回答道:“唔,这家伙重四百多千克,而且长度太长,我们铸造起来没把握,所以是分两段铸造的,然后再拼接起来,中间浇上铜水焊接,为免强度不够,又加了个保护套。”

    “哇,这也行?”高正似乎被吓了一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点出了不少黑科技嘛。这么搞真没问题?不会漏气爆炸什么的?”

    “没问题,我们不是简单把两根管子拼在一起,嗯……怎么说呢,就像拼图一样,一端做出凸出的卡榫,一边做出凹槽,然后拼接在一起。本来燃气行进到这个部位膛压已经不高了,再加上保护套,强度是绝对够的,也没有漏气问题。”

    “好吧,”高正从车上跳了下来,“能不能行,今天一试便知。”

    季国风自信地一笑:“随便试,绝对没问题!”

    上次季国风把武备组的制炮路线图拿给高正看了之后,高正很有兴趣,就借了回去翻了一遍。结果安全部几个人拿着这份路线图商讨了一番之后,高正又回来找季国风,指着上面某型炮要求试制一门。

    原来,安全部经过推演,认为现有的75mm狮吼炮倍径只有15,虽然对付军阵够用了,但对付小型目标还是差了点意思,用于要塞防御时,可能无法及时击破敌军从500米外推进过来的远程攻城器械。因此,他们希望有一种更长身管的火炮,用于这个距离上的精确打击。同时,考虑到制造难度和弹药通用性,口径最好与狮吼炮一致,最终选定的就是今天运过来的这门27倍径的75mm长管加农炮。

    这种长管炮本来是作为舰炮设计的,因为长管炮初速高,既打得准,穿透力又强,重一点在船上也问题不大。没想到海军还没用上,就先被陆军看中了。

    还好武备组有了铜做铸造材料,前不久又从崂山请了两个铸钟师傅做技术顾问,要不然这短短一个月还真别想做出样炮来。

    说话间,车队已经行进到了试炮场边。高正刚要喊人把长炮搬下来,后面的林小雅就搬了一门小炮过来,对着他喊道:“老大,别急,先试试我这门幼狮炮,这可是我负责设计的哦!”

    高正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季国风,后者点点头,说:“没错,原案是她设计的。嚯,这炮可是有五十多千克,小雅臂力不小啊。”

    林小雅跳过来掐了他一下,哼了一声道:“当兵的连这点东西都搬不动怎么行?哪像某些人,手无缚鸡之力。”

    季国风把驴车交给研究生赵兴去停下,然后自己把那门小炮搬到了场地上,拍了拍手说:“手无缚鸡之力说的一定不是我吧?”

    林小雅不服气,拉着他比起了臂力。高正咳了一声,蹲下观察起这门小炮来。

    这就是上次姚崇义给高正推荐的75mm榴弹炮,同样使用铜铸造,袖珍小巧,全长不到70cm,重53kg,安装在一个木架上。高正试着提了一下,以他的臂力很容易就提了起来。

    “短距搬运没问题,长途行军还是得使用载具……”高正看着它,嘀咕道。

    “别看这只是一门简单的小炮,可是有门道呢!”林小雅赢了季国风一局,跳过来得意地对高正介绍道。

    高正有些奇怪,这怎么看都是普通的一门薄壁小炮:“什么门道?”

    林小雅拍着小炮,说道:“这可是动用了武备组的禁忌技术,用铁模铸造的!”

    “铁模铸炮?有些耳熟,什么意思?用铁做的模具?那样不会熔化吗?”高正又左右看了小炮一遍,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啊。

    季国风过来解释道:“没错,就是把铸炮用的砂模换成铁模。熔化倒是不会的,铜的熔点比铁低。就算是铁水也没问题,因为注入模具的时候已经降温了,不足以把模具熔化,只要涂上一层脱模剂就好。铁模铸造这种技术古已有之,不过一般都是铸造些农具,要到清朝,才有人拿它来铸炮。由于模具可以重复使用,这样的铸造速度极快,可以一门接一门地出炮,最适合我们现在的场景了。”

    高正听完,嘿嘿笑道:“那么后面一定还有一个‘但是’吧?如果这技术真那么好,你们不早就拿来用了?”

    “聪明!”季国风竖了个大拇指,“铁模铸炮速度虽快,但也败在这个‘快’上。铁水在铁模中冷却过快,铸铁难以石墨化,只能形成脆弱的白口铸铁,强度太低,必须做得很厚才能防止炸膛。我们以前用砂模做狮吼炮,十门都只能成三门,要是换了铁模,估计就一门好炮都没有了。但是你们现在催炮催得急,也就只有这么个法子了。当然,因地制宜,我们不用铁铸,而是用铜,问题就小多了。为了保险,我们还去崂山请了两个铸钟师傅做技术指导,目前模具已经做好,这是出的头两门,今天试过没问题,就可以批量制造了,以后每天都可以出六门。而且我们还在制造更大的模具,狮吼炮也能这么制造。”

    目前安全部的火炮缺口非常大。规划中的山河防线,包括落药、胶水、新河三个棱堡以及胶西、高密两个县城,每一个都需要大量的火炮才能有效防御,紧缺程度可想而知。为此,武备组不得不祭出了传说中的技术——铁模铸炮法,才能满足如此庞大的用炮需求。铁模铸炮法用来铸铁炮,会带来质量问题,用来铸铜炮则正好。

    不过武备组对此并不满足,正在试图用模具保温、回火、退火等工艺改善铸造质量,使得铁炮也能用铁模铸造,不过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成果。

    高正调整了一下炮位,对准一百米外的木靶,说:“好啊,这下子防御就有着落了。来,赶紧试试吧。对了,这炮起名字了没?”

    “就叫幼狮炮,”季国风指了指林小雅,“小雅起的,本来她准备叫辛巴的,被我给拦住了。那门长炮就叫长狮炮……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像段明远那样随便胡诌个炫酷的名字很简单,但记起来不就混乱了?以后75mm口径的炮都用狮命名,简单明了。嗯,对,这样就是75mm‘狮’系炮族了!”

第115章 山河防线 四 超重弹

    1258年,10月7日,西山试验场。

    高正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几人忙活了起来。

    测试下来的结果是,幼狮炮在100m的距离上发射实心弹的破坏力还不如口径更小的虎威炮,不过300m上就差不多了,应当是得益于炮弹更重、惯性更大的原因。不过远距离上幼狮炮的精准度要差不少,毕竟是短倍径的小炮。这种炮发射霰弹的时候,铅弹在一百米内杀伤力显著,对付蚁附攻城的话效果应当不错。考虑到它只有五十多公斤,效费比可算相当不错了,而且弹药与狮吼炮通用,大大减轻了后勤压力。

    “不错,”高正摸着下巴赞许道,“其实它和当初的虎蹲炮是一个定位的武器,都只能用来近战,如果将来火力足够了,大概是要被淘汰的,不过现在正好拿来过渡用。”

    “行吧,既然没问题,我们就开始量产了。”说完,季国风又点燃引火管,开了一炮。

    炮声过后,高正挥散硝烟,说:“我对炮身没什么意见,不过这炮架可以改进一下。这炮后坐力不大,我们现在铁也多了,我建议呢,你们直接做个铁框架,把炮架在上面,做成回旋炮的样式,可以上下左右转动,尤其把俯角要做大一些,这样居高临下的时候更灵活。同时呢,框架底下装上四个小轮子,可以在墙头上移动,再在前面做个铁钩,推到哪就可以直接挂在女墙上稳住。呃,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季国风想了一会儿,说:“行,我回去先找于雄章做个木架子出来,等你们看过没问题了就做成铁的。这门炮既然没问题,你们就先拿去,给新兵练练手,一边练一边找问题。我们现在去试那门长狮炮吧!”

    “好嘞,”高正兴奋起来,“来来来,快架起来!”

    长狮炮的炮车还没做出来,同样是装在一个简易木架上。四百一十公斤的重量果然不是盖的,十个人连拉带拽,才把它移动到场地上安装起来。

    由于身管更长,长狮炮配套的推药杆拖把等工具也有两米多长,比人都高了,装填起来要比狮吼炮麻烦不少。高正带人急匆匆地装填好弹药,然后对着远处一人高十人宽的靶子瞄准了一下,点火发射。

    “轰!”

    一声巨响过后,火炮带着木架在地上向后滑动了一截。第一发当然不可能命中,他们费力地将炮架复位,又调整参数打了几炮,才取得首次命中。几人纷纷拿出望远镜观察起五百米外的靶子来。见到靶子上的裂痕后,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司徐转过头来,对季国风说道:“季部,这长狮炮虽然口径还是75毫米,但似乎比狮吼炮威力还要强不少嘛。”

    季国风回答道:“那是自然,身管长了之后,做功行程也更长了,所以可以装入更多的火药,炮弹动能要大得多。现在还没仔细测,不过我估计初速怎么都得每秒四百米以上了。”

    找定参数后,他们又发射了十二炮,虽然长狮炮加长了身管,但仍然出现了四发脱靶的情况。

    高正皱着眉头对季国风问道:“似乎效果没有想象中好啊?”

    季国风仍然胸有成竹地道:“不错了,这么一个二乘四的小靶子,要是换狮吼炮来,得有一半脱靶。毕竟炮弹只有一千六百克,换算过去也就三磅半,有这样的效果很可以了。”

    高正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捶了他一拳,笑道:“等等,你小子样子不对,是不是还有什么绝招没拿出来?痛快点,别藏着掖着了!”

    季国风哈哈一笑,转身喊赵兴从车上搬了个箱子过来,从中打开,取了一枚将炮弹和火药包捆扎在一起的定装弹出来,交给了高正。

    高正拿过来一看,似乎和普通的定装弹没什么区别,只是份量要重不少,而且炮弹和弹药包之间有一个木托,不知道是干嘛的。他将信将疑地让人换了一个新靶子,然后将这枚定装弹塞进长狮炮的炮膛,按流程刺破火药包,插上引火管,点燃——

    “砰”的一声,正中靶心!

    这效果好得似乎让季国风也有些惊讶,他连忙把箱子搬了过去,招呼众人又试射了十一发。

    结果证明,第一发的正中靶心是运气好,其它几发都没这效果。不过,总体散布还是要比之前好得多,十二发只有两发脱靶,而且中靶的都接近中央区域,破坏力也比之前强了不少。

    “真是神了啊,”高正拿着望远镜惊讶地看着靶子,“老季,你这是动了什么手脚?”

    季国风放下望远镜,说:“这还多亏了小雅的创意……”

    林小雅也有些惊讶:“关我什么事?”

    “上次你不是问过一个问题,说在口径不变的情况下增加弹重,会不会提升威力嘛,后来我一直在琢磨这事。按道理说确实如此,更重的炮弹惯性更大,这意味着在炮膛中加速的时间更长,可以吸收更多的动能,出膛之后衰减也更慢。”

    季国风停了一下,看到林小雅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不过想达到这点,就得增加炮弹的密度,也就是换用更重的金属,合适的也就是铅了。但是铅太软,用作火枪子弹可以,做成炮弹就有变形甚至碎裂的问题。”

    林小雅从弹药箱中拿出一枚定装弹,把炮弹单独拆了出来,掂了掂,说:“哦,我明白了,这枚是铅芯铁弹,所以要重一些,对不对?”

    季国风弹了弹她的脑门,说:“聪明!就是这样,我们搞了两个半球铁壳,熔铸在一起里面灌铅,就成了这种新型炮弹,重量达到了2.1kg,重了三分之一。如此一来,装药量也会相应提升,最终不但炮弹的动能变大了,破坏力变强了,稳定性也提高了!”

    高正也拿过一枚新炮弹仔细看了下,这炮弹是用帆布带和底下的木托牢牢捆在一起的。他随手将它扔了出去,炮弹大头朝前,木托朝后,一头扎进了土里。

    看着这个轨迹,他若有所思,捡起来又扔了一遍,还是如此。

    他将炮弹捡起来,掂在手里,向季国风问道:“不光是加重了的原因,这个木托也有门道吧?”

    季国风将炮弹接过来,用力抛了出去,说:“没错,这跟羽毛球的原理类似,炮弹和木托绑在一起,前重后轻,就能始终保持稳定的姿态,不像普通圆炮弹那样不断翻滚,弹道也就更稳定。这是十九世纪美军得出的经验,没什么高技术含量,却能显著提升命中率,所以被我们提前借用了。”

    高正看着那枚炮弹划出平滑的弧线落到地上,高兴地说:“行啊,那赶紧生产啊,得把全部的铁弹都换成这种新炮弹才好!”

    “想得美,”季国风瞪了他一眼,“想想就知道,这成本低不了,也就是少量配上一点,给长狮炮专门狙击远距离目标用。其他时候还是乖乖用传统铁弹吧,散布大点就大点,打五百米内的目标够用了!”

    高正耸耸肩,说:“好吧,但火炮你们得赶紧多造点。”

    季国风的表情严肃了下来:“高正,这事得你们决定。我们的产能有限,多生产长狮炮,就得挤占其他炮的产能,反之亦然。唔……不能货币化定价还真有些麻烦,这么说吧,如果幼狮炮生产耗费的资源是5,那么狮吼炮就是15,而长狮炮则是40,而我们一天也只能生产50,你们得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分配各型炮的比例,我们才好编制生产计划。”

    这确实是个严肃的问题,高正回去召集安全部众人商议了半天,才得出了方案:每个棱堡至少要装备两门长狮炮,以保证对攻城器械的压制;原先八门狮吼炮的编制计划被压缩到了四门,而幼狮炮则相应增加到了十二门。高密、胶西两个县城的防守面积要远大于棱堡,所以火炮数量应当加倍。在完成这个计划之后,如果产能还有富裕,就全部生产狮吼炮。幼狮炮虽然生产简单,但数量太多并没有意义,因为没那么多炮手。

    这样一来,安全部就直接跨越了数百年的历史经验,跑步进入了统一口径的炮族体系,不管什么炮全都是75mm,只是通过倍径来区分用途。如此一来,各种炮的弹药完全可以通用,大大降低了后勤压力,看着都舒服,统合部和财政部笑呵呵拍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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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尽可能将文章写好,回报大家。许多人担心太监,也确实该有此担心,毕竟从群穿文的统计数据来看,不太监的反而是少数……但这次真的不用担心,因为本书是从头到尾把主干部分都写完了的,现在是回头来一边填充细节一边发布,绝对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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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山河防线 五 第二舰队北上

    1258年,10月11日,登州。

    当下是南下季,登州港本应是一年中最冷清的时候,但现在港内却热闹非凡。十二艘悬挂着辣土豆旗的船只停泊在这里,包括第二舰队的全部十艘船和第一舰队的寒露号、冬至号,都收了帆静静停在港中,船上只有几个水手在洗甲板。空闲的水手们被集中在港外的野地上,学着陆军进行队列训练,不时还拿出牛丸枪放上几响。

    托他们的福,附近的村民有了赚钱的机会,一担担的白菜萝卜、粮食、渔获等农产品被源源不断运进了军营,换回了不少铜钱。其中又有不少,当场换成了东海人提供的布匹、丝绸、针线、玻璃珠子等商品,这些东西比村里货郎卖得便宜多了,正好提前储备年货。

    登州城里不少没事干的市民也跑过来看热闹,对着水手们整齐的队列指指点点,一见到放枪就兴奋地喝起彩来。一群小孩子也学着他们走起了队列,不过坚持没多久就散了。还有些商业头脑活络的,趁机摆了些小吃摊出来。

    一行人从登州城的方向走了过来,为首的韩松见到这副景象,笑道:“这架势越来越热闹了,没想到我们来这一趟,居然还刺激了登州的商业啊。”

    旁边的史若云点点头,说:“其实登州是很有发展潜力的嘛。哎,我们应该试着开拓一下这里的市场……”

    韩松敲了敲她的头,说:“行了,别犯职业病了,赶紧跟许嵩涛交接一下,时间紧迫,我们得赶紧开船了。”

    说话间,之前在空地上指挥水手训练的许嵩涛见到他们,已经迎了上来,问道:“这么快就出来了,怎样?结果如何?”

    史若云摆摆手,说:“还能如何,那宋知州和江千户都是怂包,之前你们那一轮炮已经把他们吓住了,又收了我们送的礼,自然没什么话说。本来也是,他登州和我们胶州又不接壤,中间隔着一个莱州呢,我们闹得再欢,管他登州什么事?”

    许嵩涛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那么,我们这就出发?”

    韩松看了看太阳,盘算了一会儿,说:“让小伙子们先吃了饭吧,十三点出发,先去莱州,搞定之后再分头行动。我们北上去苏州,你们按计划去胶水河口。现在已经立冬了,不知道胶水河还能坚持多久,在封冻之前,必须确保胶水河的防御才行!”

    许嵩涛立刻敬了个军礼,回道:“保证完成任务!”

    ……

    按照筑基计划的设定,第二舰队应当先行北上,直接占领胶水河口,而第一舰队则需要等待义勇旅和海军陆战队训练完毕后,再执行攻占宁海州的任务。

    不过计划总是在变的,或者说计划总是在进行中不断完善的。整个胶东包括登、莱、胶、宁海四州,后两者是姜家的势力,必须要攻占,而前两者则是李璮的地盘,需要暂时稳住,这就需要外交努力。正好第一舰队有半个多月的空档期,统合部就让他们调两艘船,陪着商务部进行外交任务,顺便跟第二舰队一起行动,这样看起来人多势众,谈判的时候底气也足些。

    于是刚下水的“冬至”和已经服役一年了的“寒露”就被派了过来。前者正好顺路进行海试,后者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韩松身为舰队指挥官,不在胶州湾坐镇,却跑出来搞外交,实在是有些胡闹。不过听说是史若云亲自请的他,似乎说得过去……

    “说得过去个鬼啊!”

    当初海洋部的践行会上,韩松一边涨红了脸,一边驳斥道:“我们不但要去登莱,还得去苏州招兵买马,你们有几个跟辽人熟悉的?我不去行吗?”

    同桌的许嵩涛、高川等人见状哈哈一笑,郑林提着酒瓶走过来,笑道:“呦,都多大个人了,害羞什么呢?诶,听说史大姐头下届很有希望嘛,老韩你还不赶紧把她拿下,我们海洋部跟商务部这么一联姻,等下次一换届,资源不就能大大朝我们倾斜了?我跟你说啊,陆军最近神气得很,最新的火炮都优先挤着他们供应,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现在战局紧张,就让他们得意一会儿,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嗝。”

    “去去去,别胡闹了。呃,明天就出发了,别喝太多,我先去睡了!”韩松见状不妙,赶紧睡遁了。其他人哈哈一笑,又闹了一会儿,不过许嵩涛等第二舰队的人也有所节制,不久之后也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十月初七,第二舰队和寒露、冬至等十二艘船整备完毕,从东海临时港出发,开始执行筑基计划。

    这季节已经刮起了强烈的西北风,不过还好,对于向东东北走的第一舰队来说这是侧风,整支舰队包括新来的六艘青叶船都改装了海翼帆,走起来很是顺畅,只用了一昼夜就抵达了成山角。

    不过之后转向西北方行驶,就要直面逆风了。军委会制定作战计划时,给这段航程足足留出了64个小时的时间。不过感谢海翼帆的优良戗风性能,实际上他们比计划提前10小时就到达了。

    海翼帆更充分地利用了气流经过帆面时因伯努利效应而产生的升力,虽说无法突破物理规律真的逆风行驶,但是与风向的夹角可以比传统帆船小得多,航速也要更快一些。这样一来,海翼帆的逆风有效航速几乎达到了传统帆船的两倍。呃,其实也就不过是一节和两节的区别罢了,跟顺风时比起来都差远了,不过仍然足够完成反季节深入渤海湾的壮举了。

    十月初十傍晚,舰队到达登州港。登州水师的巡逻船见到这么一支反季节出现的“大”船队,很是震惊,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第二舰队先是放了一轮炮对他们“表示友好”,然后直接闯入了登州港,停泊了一晚。

    一夜过后,登州知州宋浦淳和水军千户江光探明了城外那支船队就是传说中的东海贼。实际上之前他们已经收到过李璮的指令,说在姜思明和东海贼分出胜负前不要趟浑水,但他们明明动都没动呢,怎么贼人就找上门来了?

    结果还好,正当他们战战兢兢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东海贼却派了使者送了两匣亮闪闪的水晶玻璃器过来,约他们城头一叙。

    此后的事情就顺利了,双方隔着两百步,充分地交换了意见,表达了和平意愿以及平等合作的期盼,登州政府及军方尊重东海商社在登州附近海域自由行动的权力,东海商社也尊重登州政权的稳定性。双方达成了口头协议,随后东海舰队很快离开了登州港。

    莱州在登州的西南方,航行还算顺利,不过此时已经进入冬季,天黑得比较早,舰队在远离海岸的地方摸黑行船到半夜,在莱州海外的寒风中下锚泊了一夜,第二天才突然大张旗鼓出现在莱州港外。

    莱州的情况比登州要复杂一些。登州和胶州不接壤,跟东海人没什么利益冲突,只需要警告一下,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就行了。而莱州就在胶州旁边,东海人预定修建的两个棱堡——新河要塞和胶水要塞,都在莱州境内,战事一起,很容易就烧到莱州头上。

    不过幸运的是,原先驻扎莱州的千户李真随李璮南征了,目前莱州空虚得很,莱州知州吕正不愿多生事,而且他也同样收到过李璮的密令。东海人拿出胶州李应给写的介绍信,跟他暗示了一番“我们是自己人”,同时又送上了一笔价值不菲的礼物,吕正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东海人在莱州开展“房地产和商业运输项目”的申请。

    搞定莱州的事情之后,双方就分头行动了。寒露号和冬至号北上去苏州,试图雇佣一些雇佣兵,补充义勇旅的骑兵和侦察兵力量,而第二舰队继续南下,深入胶水河口。

    ……

    10月12日,胶水河口。

    莱州城距离胶水河口不过三十公里,谈判完成后,第二舰队也不废话,直接开了过去,三个小时后便到达了这里。

    此时海上已经起了薄雾,能见度不过五公里,四艘大船停在河口外,两艘青叶船前往河口测量水深,剩下四艘青叶船散开警戒。

    旗舰小雪号上,许嵩涛站在艉楼上,观察起了这片区域。

    胶水河现在处于枯水期,水量比夏季低了不少,不过在河口位置仍然有三百多米宽。现在也不是贸易旺季,来往商船不多,倒是有些小渔船,大概是想趁着封冻之前尽可能出海多捞些。

    历史上的几十年后,这里会因为南北漕运的兴盛而形成一个著名的集镇,也就是海仓口,不过此时这片河口还籍籍无名。

    不一会儿,前方探路的青叶船回报,水深五米以上,可以通行。许嵩涛点点头,发布命令,让四艘青叶船先行,两艘沙船随后,两艘星火级再后,最后两艘青叶船垫后,排成一字纵队进入胶水河。

    南下是顺风,船队行进起来并不费力,不过因为要测量水文,所以收起了大部分的帆,一点点往南方挪动。这样行进了大约十公里后,前方左岸出现了一条小一些的河流汇入了胶水。再往南大约两公里,有一条东西向的官道被胶水截断,东岸的官道旁边有一个小型市镇,沿河有一个小码头,河面上正有几条渡船,接送着东来西往的行人,他们见到北边来了几艘大船,连忙加快了摇橹的节奏。

    许嵩涛看了看地图,确定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新河镇”了。不过新河镇这个名字是后来胶莱运河兴盛之后才起的,现在这里叫官道庄。

    现在太阳接近下山,内河不比外海,夜间行船太过危险,所以第二舰队“借用”了官道庄的码头,在这里停泊了下来。

    许嵩涛把几个舰长召集起来,选择修建根据地的地点。

    “唔,还是叫新河要塞吧,不然官道要塞也太难听了。我们跟陆军不一样,不能离河太远……南边那不是有个小土坡嘛,离胶水河和东边的双山河都挺近,地势高也不怕盛水期被淹,就那里吧,正好还不扰民。”

    他们讨论了一番之后,最终选择了官道庄南方的一处高地。

    这里有一条名为双山河的小河与胶水河交汇,而这个双山河是能通向胶水县城的,虽说上游水量过低,连青叶船也无法通行,但至少是个念想不是?交汇处双面环水,又能监视潍州前往莱州的官道,可谓非常深刻地贯彻了筑基计划的作战意图了。

    许嵩涛派人带着一箱子铜钱去找官道庄上的乡绅帮忙,一来表达善意,说明他们是经过莱州官府的同意才在这里行动的,二来就是想雇一些人,帮忙修建工事。

    金钱攻势下,行动果然顺利了很多。庄上一个穿着长衫的老头笑呵呵地收下了东海人的礼物,转眼间就拉了几十个青壮过来帮忙。

    他们很快就按东海人的要求,在那个土坡上挖出一道壕沟,然后把挖出来的土塞进随船带来的麻袋中,堆出了一道圆形围墙来。

    之后,水手们又在外围围了一道铁丝网,搬了四门虎威炮下来,这个临时营地瞬间就固若金汤了!

第117章 山河防线 六 高密

    1258年,十月十二,胶西县,新兵训练营地。

    “哈,这是绸的?东家们可真大方啊。”

    义勇旅第一步兵营第三连第一排第一班的营帐中,新兵朱阔举着一件刚发到手的丝绸汗衫,兴奋地喊道。

    刚刚不久前,他们的连长和排长恭恭敬敬地陪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来到他们的营地,一班的人还以为要检查内务,都紧张了起来。不过没想到这个老太太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件新衣服,还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感动得他们热泪盈眶,连例行的“为东海和华夏复兴而奋斗”的口号都喊得更响亮了些。

    等到首长们走后,新兵们激动地查看起他们的礼物来——竟然是一件丝绸制成的圆领汗衫!

    他们这些农家子长这么大,哪里能穿上这种好东西啊。即使节衣缩食买了一匹丝绸,也是要做成光鲜的外衣,逢年过节穿出去给人看的,哪能做成不显山不露水的内衣呢?

    “小声点,朱阔!”他们的班长立刻喝止道,“小心被纠察听了去!”

    朱阔摸了摸头,嘿嘿笑了一声:“俺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好东西嘛。啧,班长,你说,这真得贴身穿吗?俺这糙汉子,要是汗臭弄脏了怎么办啊,收起来给俺娘好不?”

    班长不耐烦地说道:“让你贴身穿就贴身穿,又不要你钱,别小气!知道不,上了战场,十死九伤,也就是说,十个倒霉蛋里,只有一个是当场就战死的,剩下九个都是受了伤治不好才死的。这衣服就是救命的,万一中了箭,绸布可以包着箭头扎进肉里,避免外邪入体,治起伤来也容易些。你觉得命重要还是衣服重要?”

    朱阔闻言一惊:“这么厉害啊。班长,这战场真这么吓人?咱们明天就要出征了,班长,你可是真上过战场的,你给俺们讲讲呗?”

    他这么一问,其他新兵也起了兴趣,纷纷围到了班长身边,央求他讲讲战场上的故事。

    班长是之前义勇队的老兵,这正好挠到了他的痒处,于是咳嗽一声,开始讲道:“其实也没什么,听好排长和连长的指挥就行了。这两天你们也学着放过火枪了,够带劲吧?上了战场,只要一排排枪放过去,对面就只有屁滚尿流的份。

    至于受伤的事,更不用怕,前次我们两百人对上千人,都没折损几个兄弟。仔细想想,这几天你们吃了东家多少白面和肉鱼?东家眼里,你们比那几贯烧埋钱贵多了,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的!受点小伤也没事,不但有补助,还有卫生部的小娘子给你敷伤……嘿嘿。”

    他们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了熄灯号的声音。呃,帐内本来就没灯,他们是借着月光谈话的,听见号声,他们立刻下意识闭嘴,然后班长挥挥手,众人乖乖上床,怀着激动和忐忑的心情,睡觉了。

    这些新兵从本月初被招募进义勇队,就拉来了胶西县外开始训练,如今已经有九天了。说实话,他们本来只是普通的农家子弟,没受过什么教育,跟经过长期集体化生活的商社劳工们差得远。这九天的时间,也是勉强能让他们分清左右,排出个简单的队列走上一段距离罢了,比起军训完的高中生都远远不如。

    不过时间紧迫,按照筑基计划的时间表,明天就应该是攻占高密县的时候了。

    其实有六个从劳工中选拔出的火枪兵连,打下高密肯定够用了。但是为了尽可能增加新兵的战场经验,安全部还是决定把整个义勇旅都拉到高密去。这既是让新兵们感受一下战场气氛,也是壮一下军势,以震慑高密县的少量守军,警告他们及时悬崖勒马,不要以卵击石,做出无谓的抵抗。

    由于新兵们是第一次上阵,为了提升他们的士气,东海商社今天还特意给他们发了丝绸汗衫。

    这些汗衫是用第一舰队从大沽河口收上来的丝绸制作的。第一舰队对离开胶州的商船征税,虽说大部分商船都选择了缴纳货币,但也有一部分缴纳了实物,其中就以丝绸为多。毕竟鳆鱼、山参、皮毛等北货不可替代,现在局势紧张,到了南方肯定得涨价,而丝绸在南方有大量替代品,价格涨不了多少。

    于是到了最后,第一舰队就收上来了大量的丝绸,又交给了上面。

    统合部拿着这么多丝绸不知道干嘛,这时候有人想起了一个传说,就是蒙古人喜欢贴身穿丝绸衣物,虽然没有防护作用,但是有利于伤口处理,可以降低致死率。于是统合部就干脆拨了一批丝绸给城阳工业区,让他们做了一批汗衫出来,其中一部分特供给股东们,剩下的就给士兵们装备上。

    当然,发放装备也是有技巧的。这批汗衫其实早就做好了,但是一直没发下去,毕竟新兵训练时一身臭汗,穿它干嘛?直到出征前一天,才由几个面相慈祥的股东亲自发到士兵手上,以收买人心。效果可以说还不错。

    第二天,十月十三日。

    天刚一亮(其实已经七点多了),新兵们就行动了起来。他们吃过早饭,按营集合起来,浩浩荡荡向高密城进发,这效果不得不说,简直是……

    “一场灾难啊!”

    夏有书站在一辆四轮车上,看着前方混乱的场面,扶额叹道。

    上次谢光明带了六个火枪连去莱阳县,行军事宜还算顺利,给了安全部不少信心。加上高密和胶西之间的官道由于商路繁盛,维护得还不错,所以他们想当然地认为三个营的行军也没问题,没进行演练就直接把他们拉出来了。

    整个队伍以排纵队为单位,在官道上走出了长长一条线,一开始走得还像模像样的,结果……没想到中间一辆四轮车突然断轴,卡在了半路上,然后整个队伍瞬间就乱了。前方的毫无察觉,也没收到命令,仍然继续朝前走,而后方的也不知道减慢速度,直接挤成了一团。

    基层军官对此没有经验,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相互矛盾的命令反复出现。高层们也好不了多少,折腾了半天,只知道骂娘。没办法还是要股东们出手。

    三营营长尤力对着后面的几个连长大骂道:“就是五百头猪,见到前面堵了,也知道停下吧?你们这是练兵都练傻了?赶紧回去整队,今天回去有你们好果子吃!”

    高正喊过范龙城,让他派骑兵往前后传递命令。一番调整过后,步兵分成左右两队,走在官道两旁的野地上,而炮兵营和保障连走在中间,骑兵按伍洒了出去进行侦察。这么一来,整条队伍的长度缩短到了三百米,虽然步兵们走起来费力了些,但总体行进得有秩序多了。

    夏有书凑了过来,说道:“唉,这才两千人就这么麻烦,当初咱们高中办活动的时候,人数比这还多,也没乱成这样啊。”

    高正取下水壶润了润嗓子,说:“你以为高中生很普通吗?那至少也是经过了十年集体训练的优秀人才,按现在的标准可是一等一的精兵了。这些新兵毕竟才训了十天,能走成这样还算可以了。不然古代军队一日只能行军三十里,真是他们傻吗?”

    夏有书打了个喷嚏,说道:“是我心急了。唉,本来我还准备搞个突击训练之类的,让范龙城他们扮蓝军来个突然袭击。现在看来,怕不是一刺激就得溃散,先老老实实走完吧。”

    “嗯,一回生二回熟,等这趟走完,下次训起来就容易多了。”高正掏出对讲机试着呼叫了两句,见没反应,又嘀咕道:“也不知道第二舰队到哪里了,怎么到现在都没信号,这海军的人还是一向不靠谱啊。”

    ……

    与此同时,高密县北方的柳沟河上。

    “我靠,这夏有书别的本事没有,地图开疆倒是玩得挺溜啊。他这大笔一挥,可是坑死我们了!”

    许嵩涛看着前方狭窄的水道,不禁隔空抱怨起夏有书来。

    为了配合陆军攻占高密的行动,今天一早,许嵩涛让两艘星火级在新河镇留守,顺便指挥本地雇工清理一下地基,给要塞的建设做些准备工作,自己带着两艘沙船和六艘青叶船沿胶水河南下,准备前往高密。

    由于北风强劲,即使是逆水而上,航行也非常顺利。不过新河镇往南地势一马平川,胶水缺乏来自高山的水流汇入,水量迅速减少。最初,两艘沙船勉强可以通行,但走了三十多公里之后也不行了,只能由较小的青叶船继续航行。

    青叶船又走了十多公里后,来到了一处分岔口,胶水河拐向东南方(或者说它本来就是从东南方流过来的),之后有数条支流从南北汇入胶水。

    船队沿干流向东南走了一段之后,许嵩涛派遣两艘船继续沿干流行驶,侦察一下胶水河上游的水文,自己带着其它四艘船选择从一处名为“柳沟河”的支流转向南行驶。从地图上看,这条河直通高密城西。

    这份地图是以后世地图为基础,经考察队实地考察后制作的,柳沟河现在未必叫柳沟河,只不过位置与后世的柳沟河近似,所以被取了这个名字。在地图上,柳沟河看起来通行能力不错,所以被夏有书选为高密-新河防线的一部分。但是考察队来的时候是夏天,水流正盛,而现在临近冰期,水量比夏季低了不少,河面狭窄处只有十米宽,青叶船都要小心翼翼才能通行,还不时传来船底擦到什么的声音。也难怪许嵩涛抱怨了。

    “报告,前方发现一道木桥!”

    临时旗舰,青叶01号的桅杆望斗上的瞭望手对下面喊了这么一句。

    许嵩涛皱了皱眉头:“这下麻烦了啊,青叶船的桅杆是固定式的,该怎么过去……等等,这桥除了方便敌人渡河还有什么用?搬出大炮来,把它轰掉!”

    于是这可怜的小桥就这么在东海人的炮火中断成了两截,许嵩涛仍然不满足,让水手把断掉的桥板拖到东岸,点上火烧掉,才继续启航。

    就这样,当船队轰掉两道小桥,最终到达高密城西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两点。而此时,义勇旅也已行军到了高密城外。

    高密城北是一片名为百脉湖的大规模湿地,后世因为胶莱运河和各项水利设施的开通而枯竭,但现在仍然是军队难以展开的险地,这侧城墙干脆就没开门。

    这倒是省了东海人的事了,北边只派了一个排去监视,三个营大部分兵力展开围住了高密城的东、南两面。同当初攻打胶西城时一样,墙头上没什么敌人,新兵们在轮流用火枪练习射击。

    根据围三阙一的原则,城西没有布置兵力,留给海军埋伏。

    城西的柳沟河上有一座石桥,许嵩涛想了想,没有把它摧毁,而是通过对讲机跟高正取得了联系。

    交流一番后,他让船队在高密城西的河段上散开,然后带着二十个水手,搬了两门虎威炮下来,守住这座桥。水手们一边拿出预制的混合干粮吃了起来,一边监视着东边的动静。

    不久后,义勇旅发动了总攻。炮兵们轰破了城门,新兵们装模作样抬着梯子爬上了没人的城头。

    许嵩涛收到消息,立刻让水手们做好警戒。果然,没多久,数十名丢盔卸甲的兵丁向这边奔逃过来。两门虎威炮隔着五百米就开火,炮弹虽然没打中几个人,但一下子吓住了他们。

    紧接着,范龙城带领的骑兵也从侧后方追了上来。溃兵们见走投无路,只好乖乖跪地投降了。

    之后,义勇旅在本地以孙天和商行为首的士绅们的配合下,迅速稳定了高密县的秩序。

    到此为止,整个胶州三县,已经完全落入了东海商社的手中!

第118章 山河防线 七 胶水县

    1258年,10月13日,高密。

    范龙城将骑兵分成两组,一组仍然在外围巡视,另一组下马,将俘虏捆绑起来。许嵩涛也带着水手们过来帮忙。

    水手们用娴熟的绳技将俘虏牢牢捆住,看得骑兵们啧啧称奇。

    许嵩涛走到一个穿着鱼鳞甲、看上去像是首领的俘虏身边,叹着气说道:“早点投降不就好了吗?看,现在多受罪啊。”

    那个俘虏委屈地说道:“大王,不是俺们不想投降,是你们不让投啊。不由分说就一顿乱打,我们也没办法啊。”

    许嵩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凑到范龙城吐槽道:“老范啊,你们可真够狠的。对了,你们陆军都扩军十倍了,你这手下怎么还是就这么几十人马啊?”

    范龙城下了马,叹气道:“没办法啊,兵源不够。步兵不用说,随便就能招到一堆。炮兵虽然号称技术兵种,但是规章流程做好之后照着来就行了,跟流水线没什么区别。只有我们骑兵,没几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我们现在虽然也招了近百新兵,但基本都是勉强能骑马的水平,根本不能打仗。为了不添乱,我都没让他们过来,继续窝在平原区练习呢。”

    “哈哈,跟我们海军差不多嘛。”许嵩涛拍着范龙城笑道。

    范龙城感觉有些嫌弃,我们骑兵是贵族兵种,怎么能跟你们那些臭烘烘的水手差不多?

    这时许嵩涛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范龙城小声问道:“你们最近不是要和真蒙古人打仗了吗?怎么样,你们这些弟兄能行吗?”

    他指的是攻打胶水县的事。胶水县城已经被废弃,没有守军,但是胶水县东有一个小蒙古部落,是个隐患,不得不慎重对待。

    范龙城皱了皱眉头,说:“胶水那边,主要是步兵的事,我们捡漏就行了。倒是新河要塞的修建,你们得抓紧啊。”

    “行,没问题,陆平他们干得不错,我们把建材运到了就行了。啧,说起来,胶水河最东侧和大沽河就隔了十公里,愣是没水系相连,只能用陆路转运一段,压力全在这里,怪不得后世要修胶莱运河呢。”

    ……

    胶水河,发源自高密县以南的山区,向北流经高密县东部之后拐向东北,在胶西城正北约二十公里的姚家村又拐向西北,此后一路流入莱州湾。大沽河与胶水河距离很近,却没有直接的水系相连。

    历史上的1282年,元朝曾经在姚家村和大沽河之间开挖过一条运河,也就是胶莱运河,将两条大河联通起来,使得南来的船只可以从胶州湾一直行船到莱州湾,但是因为淤积严重,用了没几年就不得不废弃了。

    目前,落药要塞已经接近完工,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铁道队正在将砖块往姚家村转运,以便第二舰队运去新河要塞。

    义勇旅攻占高密后,将第三步兵营、一个骑兵班和一个炮兵连留了下来。其中第三营和炮兵连继续训练,顺便配合新的高密工作组稳固当地的秩序。而骑兵则要配合第二舰队,控制高密-胶水河一线,以防姜家的军队渗入,打乱安全部的部署。

    不过许嵩涛他们一路过来,就没见过姜家军的影子。据降兵所说,潍州和密州的守军都坚守城池,没有出动的迹象,也不知道他们在等些什么。

    第一营、第二营、剩下的炮兵和骑兵还有海洋部委托培训的海军陆战队则开赴落药要塞,在要塞外围驻扎下来,简单休整一天,就准备执行攻占胶水县的任务了。

    ……

    十月十七,胶水县。

    胶水县,也就是后世的平度市,位于山东半岛的中央,北临大泽山,南边不远就是重要的胶水和大沽河,可谓通往胶东的门户。不过也正是地理位置的重要,胶水县城在金末乱世中毁于战火,至今未能修复。

    由于有了高密的经验,胶水讨伐队前往胶水县的过程顺利了许多。他们从落药要塞出发,沿着落药河向西北方行进,大约走了二十多公里后,遇到了胶水县内的一条大河——白沙河。

    此河与城阳区的白沙河同名,发源自大泽山东麓,向南流动一段距离后,分出一条支流汇入落药河,主流继续向西南奔流,一直汇入胶水河。说起来,此河也算是连接大沽河和胶水河的一条水道了,不过绕路太远、水量不多,所以利用率不高。

    与落药河流域常见农田的情况不同,这里明明也是优良的农业区,但是完全荒废,两岸目力所及之处一片枯萎衰败的景象。

    之前安全部派范龙城领着一支先遣队去胶水县内侦察,而他们已经在落药河和白沙河的交汇口东岸设立了一个简易营地,大军直接在此驻下,开始扎营。

    士兵们还在忙碌的时候,范龙城收到信号,带队赶了回来,验过口令后,一头扎进了指挥部的营帐。

    “报告!”

    帐内的几人转过头来,高正见是范龙城,先喊了一句“进来!”,然后笑呵呵地问道:“老范啊,辛苦了,胶水县的情况怎么样?”

    范龙城摘下头盔,喝了口水,说:“胶水县原先的县城已经完全荒废了,城墙都被人拆光了,只留下半圈残破的夯土坡,外面不仔细看,还真想不到这里曾经有城市存在。”

    “唉,沧海桑田啊。城内还有人吗?”

    “有,而且还不少,有几十户,不过都住在高墙大院里面,气质也挺彪悍的,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据说这里仍然有几条商路经过,他们大概是干这行的,不过为了不惹麻烦,我们暂时没和他们接触。”

    “嗯,这些人麻烦不大,先不用管他们。蒙古人的情况如何?”

    范龙城的表情严肃下来,说:“等等,我给你们找个专业人士过来。”然后转身出了营帐。

    不多久,他带着一个年轻军官走了进来,拍着他的肩说:“这是我们骑兵营的新星,王破虏,马技娴熟,一点不比黄家那几个小子差!破虏,你去给首长介绍一下蒙古人的形式吧!”

    “是!”王破虏激动地答道。他的家乡就是这里,但是被蒙古人害得家破人亡,可以说是与他们仇深似海,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如何能不激动呢?

    王破虏走到帐内挂着的一副简陋的等高线地形图旁边,先是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拿起教鞭,在胶水县东部画了一个大圈出来,说道:“各位首长,这些蒙古人的主要活动区域在这里,主要是白沙河流域和落药河上游的谷地,总面积在二十万亩以上。其中,又分了两部分,”

    他在大泽山东部的一处高原地带上画了一个圈,继续说:“这里由大泽山和临近山脉围出一片高地,只有南边白沙河附近可以出入,虽然地势较高,但是内部还算平坦,水草丰美,最初蒙古人的营帐就驻扎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咬了咬牙:“但是后来他们养的羊马越来越多,这片高地就不太够用了,于是他们又下山,将高地周围十里的范围都划成了他们的牧场,莱州官府只当没看见。白天,他们赶着马群,到山下放牧,晚上又赶回高地上。不过这个季节进入了枯草期,牲畜大都待在高地上吃干草,所以我们现在周围看不到他们。”

    等他说完,高正问道:“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多少马吗?”

    王破虏一愣,回答道:“报告首长,为了不惊动他们,我们没有进入高地侦察。不过据我以前知道的,他们应该有一百多帐,五百多人。马就很多了,至少得三千匹吧。”

    高正点了点头:“好的,你先回去准备吧。明天好好表现,一定有你报仇的机会!”

    王破虏激动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帐了。

    高正转过身来对其他人说道:“五百多人,跟哲布说的差不多。这五百里面,青壮也就一两百,但料敌从宽,假设蒙古人都是战斗民族,壮妇少年大叔都能上战场,算他们三百战兵,这仗该怎么打?”

    “正面推过去呗,还能怎么办?”司徐高声喊道。

    “别闹!”谢光明批评他道。

    “不,我觉得有道理,”带领海军陆战队参与这次行动的高川说道,“他们这么点人,我们打赢不难,但是想全歼就有些麻烦了。如果我们搞个突袭,他们一混乱,四散而逃,我们又追不上,那么被他们化整为零闯到我们腹地闹事,我们就被动了。”

    “你这料敌也太宽了吧?”谢光明不太同意,“要是他们有这打游击战的本事,还能窝在……我靠,不对,他们后来真统一中国了啊。等等先不说这个,就算我们正面推过去,他们打不过四散而逃,我们还是没办法啊。”

    高川走到地图旁边,思索着说道:“还是不太一样的,我们先引诱他们冲锋,然后尽可能多消灭一些,剩下的处理起来也容易些。等等,你们看这里,这片高地的出入口不过一公里宽。范大将,这里你是侦察过的吧?情况如何?能布置防线吗?”

    范龙城看了看他所指的地方,说:“蒙古人已经在那里拉了一道木栅栏,不是很结实,只为了防止放养的马匹乱跑,还有一个哨塔。不过我去的时候,塔上并没有人,大概是和平日子过久了,已经没警惕心了。”

    高川一拍掌,说道:“那就好,我们分一个营在此封锁,其余部队直接攻进去!啧,我们不是带了五卷铁丝网吗?这好东西造出来之后你们陆军还没用过吧?现在也该拿出来亮亮了。据说铁丝网本来是美国人用来圈马的,现在就给他们用上,嗯,我们这个行动,就叫圈马行动好了!”

    “喔!”众人高呼着表示赞同,然后又研究了一番具体的作战方案,就分头忙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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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山河防线 八 圈马

    1258年,10月18日,8:00am,高地山口。

    讨伐队天没亮就出发,沿着白沙河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攻占了高地山口的木栅栏。

    保障连牵过一辆运送着铁丝网和大量木桩的马车,在栅栏南边的位置上,每隔十米打下一根木桩,然后把铁丝网系到木桩上。这些铁丝网是城阳工业区产的,单根铁丝也就五六米长,连在一起才形成了长达两公里的铁丝网。

    但有了两道阻拦,他们仍然不满足,开始在铁丝网之后挖起壕沟来。

    白沙河东岸的一处工地上,壕沟已经初具雏形。

    第一营的新兵朱阔从浅沟中挖出一铲子土,然后对他身边的班长抱怨道:“唉,班长,咱们上了战场,怎么除了走路就是挖坑啊,就没真刀真枪地干过。咱什么时候能再放上两枪?上次在高密打得真过瘾啊。”

    “小声点,老实干活!壕沟挖不好,鞑子骑兵就直接冲你脸上了!”班长无奈地呵斥道,这个朱阔话真多,真是令他头疼。说完,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咱们排分到一门小炮,咱班要出一个炮手,你要是愿意打炮,就过去吧!”

    “真的,那感情好,谢谢班长!”朱阔高兴地几乎差点要跳起来,被班长及时地用铲柄给敲了下来。

    幼狮炮用铁模铸造,生产速度极快,这些天来已经积累了二十多门。这次胶水讨伐队出征,因为有水路运输,所以一口气带了十二门过来,以弥补火枪数量的不足。

    根据抽签的结果,第二营负责主攻,他们带着海军陆战队和两个炮兵连一共八门狮吼炮已经朝着前方攻过去了,火力非常充沛,所以幼狮炮就全留给了在山口布置防线的第一营。

    由于防线绵长,必须每一处都有火力,第一营把连拆了开来重新编组,每两个长矛排配一个火枪排组成一个临时连,一共六个,正好每个临时连配上两门幼狮炮协助防守。

    不一会儿,幼狮炮被搬运到了阵地上,排长过来要人,班长连忙将朱阔推了出去。三个班每班出了一个炮手,在炮兵连派来的专业炮兵的指导下,开始学习火炮的装填。其实幼狮炮结构简单,操作起来比火枪难不了多少,也就是多了个清理炮膛的步骤,三人很快就学了个**不离十,然后装模作样练习了起来。

    没过多久,北方发出了阵阵炮声,显然已经打起来了,阵地上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军官们发出阵阵命令,让火枪排上前,长矛排退后。

    虽说新兵们走了一趟高密,已经有了“战斗经验”,但是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有可能直面骑兵,不由得还是口中发干,手心冒汗,还好都带着城阳出产的手套,不至于握不住枪。

    ……

    前方战场上,第二营的四个长矛连排成了一个空心方阵,四个连握紧长矛,分别朝向四方,组成了一圈坚实的人墙。方阵的四个角上各有两门狮吼炮,其中右上和左上的四门炮已经射过一发,正在紧张地重新装填。方阵内部,第二营和海军陆战队的火枪手正举着枪,等待军官的射击命令。

    其实按照最初的设计理念,这时候火枪手应当位于方阵外部,以尽可能扩大射击范围,等待敌人逼近后,再退入方阵内。但是高川认为这些新兵刚学会走路,要在战斗中变换阵型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把自己给搞崩,所以干脆一开始就让他们呆在方阵里面。

    不过这又带来了新的问题。火绳枪上有明火,为了安全起见,两个火绳枪手操作时不能相距太近,按操典要求是相隔一臂。这就导致火枪手的密度比长矛手的密度小得多,方阵里挤了近四百名火枪手,实际上只有一半能发挥出火力,剩下的都只能干站着。谢光明见状眉头紧锁,深感失策,应当把海军陆战队留在山口协防才对啊。

    匆匆纠集起来的二百多骑蒙古牧民见了这个刺猬阵,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们现在感觉非常无辜和愤怒,俺们好好过日子,怎么就突然有汉人蛮子打了过来呢?

    但都打过来了,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刚才四个铁球往这边一撞,瞬间就折了五骑,而且马群受惊,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

    结果还没等到他们想出对策,没过多久又有四个铁球过来。这次他们虽然一听到声音就散开,但炮弹超过音速,听到声音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又有三人应声落马。

    队伍越来越混乱,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声令下,五十多名青年立刻掏出弓来,策马随他上前,准备用拿手的骑射战术扰乱对面的战阵。

    他们向东行了一阵,然后慢慢向南行进,途中强行承受一轮炮击,高呼着骤然加速,准备从方阵东部掠过时放箭。

    不得不说,方阵中的新兵见了这场面,还是有不小的心理压力的,但老兵都习惯了,依然站得稳稳的,新兵们人挤人站在一起,也就动摇不了了。

    “预备——”方阵内部的谢光明紧紧盯着来敌,举起了手中的指挥剑,但想了想,又把剑递给旁边的高川:“这次你来指挥吧。”

    高川以前一直在带船,没有指挥步兵作战的经验,但现在被派去掌握陆战队,必须得多练练才行。他也不扭捏,对谢光明一敬礼,便接过了剑,高高举了起来,看着敌人越来越近,然后突然下劈同时喊道:

    “放!”

    与高川一张娃娃脸很不相符的洪亮喊声穿透了马蹄声,在方阵内部爆发出来。火枪兵们听到指令,条件反射般地扣响了扳机,两侧的火炮也同时点火。

    而此时来袭的蒙古骑马人刚行军到阵前大约五十步的地方,正要张弓搭箭,就正正好好吃了这一轮齐射打击。密集的铅弹形成交叉火力,瞬间吞噬了这几十名人马。

    三十多人当场落马,其中直接毙命的并不多,更多的是马匹中弹倒地,或者吃不住痛将人甩了下来。剩下的马匹乍然受惊,驭手控制不住,被带着向东北方逃窜而去。

    北方待命的剩下一百多骑见状,禁不住骚动起来。

    “全体都有,起立!”

    高川趁机下令方阵向前推进,阵中的两个鼓手开始敲起了腰间的小鼓,方阵周边四个连在军官的指挥下,以极缓慢的步速向北推进(稍快点就散了)。

    但即使缓慢,前面的蒙古人也慌乱起来。他们本来就只是平民,在这里和平生活几十年了,战斗力跟普通人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会骑马射箭,能唬唬人罢了,真正能打的都被大汗抽调去西征了,剩下的人哪见过这种阵势?于是随着方阵越来越近,他们干脆一哄而散,有的下意识回头向营帐躲去,而清醒些的则朝着山口的方向逃命去了。

    高川见状不好,立刻命令长矛手蹲下,给火枪手让出射击空间,然后命令火炮和火枪手对着马群一齐射击。但是敌人已经分散开来,距离又远,打了两轮也没留下多少。

    事已至此,他只能解散方阵,带队向南快速转移,准备先配合山口的守军消灭这股敌军,再慢慢清剿山谷内的残留分子。

    ……

    “快,都把工具拿起来,待命!”

    谷口,随着炮长的一声吼,朱阔打了个激灵,握紧了手中的拖把。

    他的眼睛仍紧紧盯着前方向这边冲来的骑兵们,口中发干,却又眼冒金光:“乖乖,这也太威猛了吧?要是老子也能骑上马……哎呦看把他们能的!”

    眼看着,就有骑兵冲到了防线前。

    事实证明,第一营布置的两道障碍还是很有用的。蒙古人对第一道他们自己布置的木栅栏很是熟悉,轻松就从低矮和破损处绕了过去,却大部分在铁丝网前被拦了下来。不过仍有几个技艺娴熟的,纵马从铁丝网上跃了过去,结果却重重摔进了壕沟中。

    “哈哈……”朱阔差点笑出来,但很快炮长就点燃了身侧的火炮,他不得不低头清膛去了。

    落在后面的蒙古人见前方的先行者失足,不得不在铁丝网前停留下来,而这无疑就成了活靶子——在火枪和幼狮炮的密集火力打击下,他们被打得鲜血横流抱头鼠窜。

    这看得朱阔直心急:“哎呀我们的骑兵呢?这时候冲过去,不就把他们全给逮了?”

    实际上骑兵这时候确实也发现了战机,从后方向前压了过来。不过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筹,此时第一营已经从背后压了回来,适时地喊起了“投降不杀”。这批蒙古人久居汉地,有不少听得懂汉话的,听闻此言如蒙大赦,纷纷下马表示投降。

    谢光明见状,松了口气,将海军陆战队留了下来协助第一营处理俘虏,自己带着步兵和新到的骑兵前往高地中清剿剩余的蒙古人。事实证明人在危急关头确实是能逼出巨大潜力的,不少蒙古人见无路可逃,直接往背后的深山老林躲了进去。这几乎是九死无生的自杀行为,但东海人仍然不敢放心,继续清扫了七天,才宣布彻底完功。

第120章 中场休息

    1258年,10月19日,平度要塞修建基地。

    高地战役结束后,在落药要塞负责收尾工作的建设部汤桦树也赶到了胶水县,跟军方的人一起选定了平度要塞的修建地址。嗯,这里原本是要叫胶水要塞的,不过高正嫌这个名字听起来太不牢靠,所以就按后世的名字重命名为平度要塞。

    希望它能在这片平原上牢牢守住,帮助东海商社平安度过这次危机吧。

    平度要塞位于白沙河西岸,基本就是胶水讨伐队临时驻地的对面。这个地点在旧胶水县城的南边,与落药要塞通过落药河相连,便于互相支援。虽说北边离大泽山还有一段距离,可是这段路其实是死路,再往东走就是一连串的丘陵地带,因为长期无人长满了密集的森林,大军无法通行,只能乖乖绕回平度要塞来。

    至此,在军委会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之下,山河防线的三个要塞落药、新河、平度已经全部开建,两个关键城池胶西县和高密也落入东海人的手中,整条防线已经初具雏形。

    目前的平度要塞基址上,附近雇来的村民正在建设部劳工的带领下开挖地基,而工地旁边的一座大营帐中,几名安全部巨头正在商量今后的部署。

    范龙城刚刚入座,高正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老范,清点的如何了?”

    范龙城脸上笑开了花:“哈哈,这下子可发达了,足足三千四百匹马!那些蒙古人还有不少私财,不过商务部没让动,说是要统战用。我看这纯属他们坐办公室坐久了,去他*的,都撕破脸了,还统毛的战啊。”

    旁边的尤力摇摇头,说:“不能这么说,毕竟哲布夫妻跟我们合作那么久,总归有些情分的。说到底,一事论一事,这事我们不占理,让商务部处理去吧。”

    哲布就是即墨城的蒙古马商,后来与商务部合作,成为了赌坊的股东之一。东海商社在与他合作的过程中,逐渐掌握了即墨城所有蒙古人的信息,在决定对胶水部落下手的时候,提前把他们“控制”了起来。高地战役后,讨伐队又得到了三百多蒙古俘虏,大多为妇孺老弱。与之前俘虏的海盗或官兵不同,这些人都算得上是平民,商社中不少人觉得自己先发制人有些理亏,并没有一股脑将他们打成长期契约劳工,而是准备找个孤岛,把他们流放过去,留着看以后能不能用上。

    此外,还有近二百牧奴,大都是被虏掠去的本地居民,现在被东海人甄别后解救了出来,其中还有王破虏的两个亲戚。这些人大多精通畜牧,是难得的人才,暂时被劳工部安置了起来,准备吸收成劳工。

    另一边的司徐嗤笑了一声,对范龙城表示了支持:“他们就占理了?当初他们一路烧杀抢掠来到这里,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死在他们手里?就因为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所以就能洗白了?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而且看看那些被抓去的牧奴,他们的理由谁来讲!”

    眼看气氛有些紧张,夏有书赶紧咳嗽了一声,说道:“先别说这些了,让管委会操心去吧。这次我们得到了三千多匹马,简直是发了一笔大财啊,大家都说说,这些该怎么用?范大将,这下子好马可以随便挑了吧?”

    听到这句,范龙城眼前一亮,但随即摇摇头,说:“不用,我们这点新兵蛋子,就算有好马,也发挥不出来。我准备跟农业组合作,搞个育马场,把最好的马都挑过去,专门育种用。”

    “育种?”谢光明听到这里,插了一句,“我们有人懂育种的吗?”

    范龙城指了指东南方,说:“农业组的张国庆,虽然是学克隆的,但多少懂一些。他们农业组已经开始试着搞农作物的育种体系,虽说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成果,但毕竟已经上正轨了。还有陈医生之前聊起来也一套套的,也可以拉去帮忙。我也没指望太高,只要有个方向,给种马建立档案,控制好繁育,慢慢来就行了。骑兵是百年大计,急不得。

    其实高地上的这群马素质还不错,肩高超过一米四的有不少。我了解了一下,这些蒙古人几十年来,劣马都阉割了卖到周边,好马就留着自己养,无意中起到了一个选育的作用,几代下来,总体水平自然就有所优化了。”

    “哈哈,有些意思,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不过现在都便宜我们了。相信有现代育种技术的加持,我们的马很快就会比蒙古人的马还厉害了!”司徐笑道。

    范龙城摇摇头,说道:“你想多了,也就矮子里拔高个罢了,以这种自然选育的办法,改善速度极慢,至少得持续几十上百年,才能看出明显效果。想要立竿见影,还是得引入优秀马种,比如中亚的汗血马,中东的阿拉伯马。嗯,欧洲的冷血马也不错,虽然笨了些,但是负重够大,是极好的重骑兵用马……”

    眼见范龙城如数家珍地报出各种马名,高正连忙打断他,说:“得得得,我们先把育种体系建立起来,其它麻烦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这些事情还太远,我们先说当下,这三千多匹马该怎么处理?”

    范龙城想了想,说:“与其想怎么用,不如先想想怎么让这些马活下去。我们商社里会养马的人可不多,要是给养死了,那就糗大了。我建议一动不如一静,马群先留在白沙河高地上,这里已经储存了大量干草,先按照以前蒙古人的方式养起来。”

    高正点点头,说:“有道理,然后呢?”

    “先从马群中淘汰大部分公马和一批质量较差的母马,运去城阳和东海地区,用于拉车运货。”

    夏有书对此有些兴趣:“这批马大概有多少?”

    “不太多。按照惯例,蒙古人在枯草期之前会尽可能把这样的劣马出售掉,以免在冬季浪费草料。我们再选择一遍,最多也就选出四五百匹吧。”

    夏有书扫视了一圈,眉头高扬着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截留一批,把军中拉车的驴子都换成马吧!”

    在座众人听了,纷纷嘿嘿笑了起来,双手表示赞成。

    司徐更是鼓起掌来,说道:“就该这样。嗯,这还没完,我们应该建立一支骡马化的快速反应部队,全员配马,怎么也得日行五十公里以上。这样的部队只要部署在落药要塞附近,就能在一日之内到达现有的任何一个据点,战略优势简直无敌啊!”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心动起来,范龙城眼前一亮,道:“这不就是龙骑兵嘛!”

    龙骑兵是欧洲的一种骑兵分类,并不是“骑龙的骑兵”的意思,而是指骑马步兵,上马行军,下马作战。

    “不,也不一样。骑马太难,一时半会学不会。”司徐想起自己第一次学骑马时的经历,心有余悸,“而且队伍中有马拉炮车和辎重车拖累速度,龙骑兵行动太快并没意义。我们现在那种运货四轮车不是能拉一吨货吗?这样塞进去十个人也没问题嘛。我们可以组织一支全由马车组成的部队,虽然不如纯骑兵快,但是比步兵快多了,而且火力要比骑兵强得多。骑兵一时练不出那么多,有这么一支快反部队肯定是好的嘛。”

    “得了吧,”尤力开始泼冷水,“先不说我们有没有能力装备那么多马车,那马车你没坐过吗?颠成那样,等几十里过去,上面的人还能走路?再说就现在这路况,能支持得了马车长途行驶?实际速度恐怕还不如步行呢。据拿破仑的统计,长途行军,步兵可是要比骑兵快的,你这是舍长取短啊。”

    司徐自然不会同意:“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马车再颠,能比骑马颠?龙骑兵都能奔袭数十里后下马作战,马车步兵肯定更没问题了。即使最初有些不太适应,训练一阵子也就解决了。至于行军速度的问题,就算步行速度确实比马车快,但步行几十公里之后哪来的体力作战?而乘马车不消耗体力,到达之后可以立刻投入作战,这两者可是天差地别。而且拿破仑时期的步兵比骑兵快那是考虑补给线的长途行军,我们都是内线作战,不需要考虑补给,马车的速度优势是绝对的!”

    尤力仍然表达了反对意见:“怎么能不考虑补给呢?两匹马拉十个人,但一匹马消耗的补给是人的五倍以上,两匹马就相当于十多个人,这不是把补给量翻倍了?前线堡垒的仓储照样需要补给线运输过去,你一下子涌入大量的马进去,不是大大削弱了堡垒的坚守时间?”

    司徐刚要说话,高正连忙止住了他,说:“行了行了,你们这纸……嘴上谈兵也谈不出什么结果,回去写在纸上,好好做份计划书吧,等以后有空了,再论证一下。”

    说完,他又转向范龙城,问道:“淘汰下的弱马,我们自己留一批,剩下的给统合部去分配。然后呢?留在高地上的这批怎么办?”

    范龙城不假思索地说:“分批移往后方养起来,一次也不要太多,大约50-100匹吧,也就是一个种群的数量,视情况而定。我们在东海有不少休耕的草地,足够养马了。不过,为了分散风险的考虑,我建议在金口区再开辟一个马场。金口堡东边的巉山岛,四面环水,环境独立,利于防守,而且有大片空地还没开发,正好用于养马。还有闲置的青岛地区也可以利用起来,那边可多的是野草。嗯,胶水县这片高地其实条件不错,虽然眼下要打仗了不能用,但战后可以回头再搞起来。”

    高正点了点头:“行吧,就这么决定了。这事你是专家,你来全权处理,与其他部门的协作事宜你自己决定,给部里留一份备忘录就行了。”

    范龙城咧嘴一笑,说:“没问题,我一定办好。”

    高正接着说道:“好了,马的事情搞定了。下面是防务问题。落药要塞已经基本完工了,这几天正在往里装家具和火炮。新河要塞估计这个月底可以搞定建筑部分,而平度要塞要等到下个月上旬才行。还有南边的胶州、高密,兵力应该怎么分配,都来说说吧。夏参谋长,先从你开始吧。”

    夏有书咳了一声,说:“我先总结一下我们现有的兵力。首先,是三个步兵营,每个营包括两个火枪连和四个长矛连,每连九十人。然后,是一个炮兵营,包括三个炮兵连,每连两个排,每排两门狮吼炮。还有一个骑兵营,嗯,营下直接是三个排,其中只有两个排共五十四人有战斗力,剩下一个新兵排还在训练。此外,还有一个保障连,重要性大家都知道。其实还有一股隐形力量,那就是商务部和建设部给我们提供建设、运输和后勤服务的劳工,总人数不下五百,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立刻就要趴窝了。”

    众人听着,不断点头,“然后呢?”

    夏有书接着说:“我的意见是,防线分为两部分,新河-平度-落药这三个棱堡为北部防线,高密-胶西这两个旧式县城为南部防线,分别由一个营驻守。剩下的一个步兵营和骑兵炮兵保障连混编组成一个野战团,用作机动兵力,随时奔赴热点区域。”

    听完他的意见,司徐立刻表示了异议:“为什么要把防线分为南北两部分呢?从地图上看,难道不是应该分为东西两线吗?新河-高密为第一道胶水防线,平度-落药-胶西为第二道大沽防线。”

    范龙城倒是同意夏有书的想法:“新河和高密相距过远,有事两者无法相互支援,划分到一起没有意义。”

    夏有书点点头,补充道:“不仅如此。新河要塞的地位比较特殊,它的作用是看住前往莱州的通道,以防止敌军借道莱州走廊,绕过大泽山,从莱阳县进攻我们的腹地。但是如果敌军硬要从这里走,单凭新河的二百守军肯定是阻止不了他们的,必须有援军帮忙,才能完成这一点。而这个援军,就只有从平度-落药一线过来了,所以这三处应当由同一个营防守,以便于指挥调动。”

    谢光明走到地图旁边,接着夏有书的话头说道:“嗯,高密和胶西也是这个道理,这两个城互为倚角,堵住了从西南方的密州前往胶东的通道。只是可惜,这两个城都是旧式城墙,我们人太少,防守起来有些困难。”

    尤力在旁边闷了半天,这时候开口说道:“三个炮兵连,一共十二门炮,全部划入野战团,只有一个步兵营保护,不觉得太危险了点吗?我看,野战团留一个炮兵连就够了,这样辎重更少,机动起来也容易些,剩下两个连去南线帮忙守城。这不只是多了八门炮,还是多了五十多个专业炮兵,这些炮兵可以作为种子,教导守城的步兵更好地使用那些新铸的火炮,作战效能是几何倍数提升的。嗯,我看那八门炮也不用拉上城墙,就存在城里,如果有需要,这些炮兵还可以直接拉出去配合大部队野战。怎么样?”

    夏有书听了,盘算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此后再没有人表示异议,似乎都默认了这个方案,高正见状,咳了一声,说:“那具体哪个营防守,哪个营野战呢?”

    谢光明和尤力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我去野战!”

    高正瞪了他们一眼,说:“得了吧,我的第一营去野战团。谢光明,你的第二营去防守北线。尤力,你的第三营去防守南线。行,就这样决定了!”

    谢尤两人叹了一口气,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是只能接受高正的一言堂。

    高正终于有了出战的机会,有些高兴,搓着手说:“好,那山河防线就布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好好练兵,准备应战吧。啧,说起来,我们这边紧张兮兮忙活了半天,结果敌军一点动静都没有,简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不知道姜思明到底在干嘛?”

第121章 东海县

    1258年,10月15日,涟水城。

    涟水城县衙东南的一处有兵丁看守的小院中,毕庆春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院内正在无聊地喝茶的王泊棠看见他,立刻站了起来,问道:“毕先生,如何?姜思明到底在搞些什么?”

    “稍安勿躁,”毕庆春径直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先倒了一杯清水灌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问清楚了,姜万户领军北上,去打海州了。”

    “海州?”王泊棠有些奇怪,“海州不是在李璮手中吗?”

    毕庆春瞥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就改不了直呼人名的习惯呢?真是粗胚一个。

    他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海州城,是海州之东的东海县,也就是郁州岛上的云台山城。”

    王泊棠想了一会儿,回忆着海州地理,随即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如此,李璮把我们扣在这里,是怕我们给那里的宋军通风报信?”

    王泊棠他们来涟水县搞外交,其实十天之前事情基本就谈完了。李璮没有做出具体承诺,但是暗示只要东海人不过界,他也不会插手。不过相应的,东海人必须给他提供两门火炮及其制造技术,不然李璮就要亲自上门去取了!

    好吧,这条虽然有些麻烦,但王泊棠还是先含糊应付了下来,等回到东海之后再跟管委会讨论该如何应对。

    但是没想到,谈完这些条件之后,李璮一直没放他们走,而是把他们软禁在涟水城中,每日提供食水,但是不准出院门一步。直到今天,才通知他们可以走了。王泊棠感觉有些奇怪,自己在院内整理东西,让毕庆春先出去搜集了一番情报,这事在涟水也不算什么秘密,很快就打听了出来。

    “当是如此。”毕庆春捋着胡子说道,“算算日子,初五那日我们还见过姜万户,若是不久后他便整军出发,如今也该打起来了,也不怕我们泄密了。”

    “啧,这中间有十天了吧,这姜思明也太磨叽了。”

    “何出此言?涟水到海州将近二百里,光行军就要六七日,再加上出发前要整军,到了海州还要准备一番,十日之内能开战已经是神速了。看来姜万户是归心似箭啊。这拿下东海县之后,可以就要朝你们的东海去了,你们可得好好应对啊。”

    “唉,也是。算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人吧。”

    ……

    两天后。

    “如何?”

    涟水县衙的侧厅中,王文统放下手中的笔,对着前方一个风尘仆仆的低级军官问道。

    军官行了个礼,说道:“东海人昨日已从云梯关出海,只是……他们未沿岸北上,而是直接朝外海去了!”

    “走外海?呵,他们能从外洋返回中土,果然是有些本事的。”王文统略微有些惊讶,但随后掐指一算,又挥了挥手说:“不过也没什么,此时姜万户应当已经开始攻城了,他们早回去一两天也无所谓,你先下去吧。”

    “是!”

    军官退下了。王文统对这种小事并不放在心上,转身又回去处理起文书来。

    前几天王文统把东海人放行,还特意派了一队兵丁“护送”,以免他们途中乱走,顺带控制一下速度,别让他们走得太快。

    不过他们或许是使了贿赂,速度比计划还快一些,第一天就走了一大半,第二天便到了淮河入海口云梯关,然后便乘船出海了。

    此时江淮一带的海岸线要比后世靠西得多,云梯关原先紧邻海岸,但北宋末年黄河夺淮入海,使得河口渐渐淤积,海岸线已经延长了数里之远,云梯关从海关变成了内陆河关。

    不过因祸得福,这些新冲积出来的土地极其适合制盐,逐渐发展出了一个大盐场,成为当地的一大财源,被南宋朝廷命名为“天赐场”,寓意不言而喻。

    李璮夺取了涟水之后,也顺势控制了黄河入海口的云梯关,并且在此驻扎了重兵,以防止南宋水师走水路袭击涟水,同时也收取盐利。当初王泊棠他们乘坐白羊号从海路过来,到达此处之后便不能继续深入,后来反复通了几次信,才被当地守军将信将疑地从陆路“护送”到了涟水,白羊号也留在了云梯关内。

    好在王文统还算地道,软禁东海人的期间跟云梯关守军打了招呼,守军因此没敢乱动白羊号,所以王泊棠他们到达之后就能立刻出海,此时已经是十月十六了。

    白羊号出海后直接走外海往胶州方向开过去,入夜之后也不停歇。不过由于此时刮北风,虽然和行船方向并未完全相逆,但速度仍然受到了很大影响,直到十月十八日才回到了东海区。

    ……

    张正义收到报告之后,急冲冲地回到了管委会的会议厅,见到王泊棠安然无恙地坐在里面和其他管委聊天,松了口气,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说道:“王大使,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正头疼该怎么给你开追悼会呢,这下不用了。哟,我怎么看着你比走的时候还胖了一圈呢?”

    王泊棠苦笑道:“得了吧,整天被李璮关在院子里,也没法活动,只有吃了。”

    张正义拉出张椅子坐了下来,问道:“哈,果然还享福了。也行,这几天你就不用休息了,多去干点活锻炼锻炼吧。”

    王泊棠应景地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旁边的孔嘉谊咳了一声,张正义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说:“也是,时间紧张,先说正事吧,南边什么情况。”

    “问题不大,李璮暂时不会插手,”王泊棠一边掏出一个东海产的牛皮笔记本,一边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等等,别的先不说,有个要紧的事。我走之前,听说姜思明去攻打东海县了,这事可能影响重大,你们管委会得赶紧做好对策。”

    “东海县?”孔嘉谊问道。

    “应该是海州的东海县吧,就是海州东边的几个岛,当前还在南宋手里。”旁边的张船长解释道,海州位于南下航路上,他对附近的地理比较熟悉。

    张正义走到会议室西墙旁边,墙上挂着世界地图、中国地图和山东周边地图,他背着手观察了一会儿,头也不回直接问道:“王泊棠,姜思明手下有多少兵力?”

    王泊棠也不看笔记本,直接回答说:“据我们在涟水打听的,应当有五六千人吧。其实份量还是挺足的,因为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是战兵,后勤都是由李璮和东平严家供应的,不用设置太多辅兵,战力比起寻常的‘万人大军’也不差了。毕竟姜思明怎么说也是手握五州的万户,还是有些实力的。”

    张船长嗤笑道:“就胶州那一千兵的水平,就算再多五倍又能强到哪去?”

    “不要轻敌!”张正义摆了摆手,又问道:“东海县守军有多少,你看他们能顶得住吗?”

    王泊棠挠了挠头:“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据说攻打海州的不止姜思明的人,还有李璮派过去的水军和海州本来的守军,我估计宋军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旁边一直在埋头翻着资料的文化部长张建国咳了一声,开口说话了:“我插一句,历史上的东海县确实是失陷了的,不过似乎应该是在明年。虽说我们整理出来的史料残缺不全,但这一点应该没问题。顺带一提,之前我没怎么在意,不过这么一查,才发现李璮攻占涟水也本应该是在明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张正义转身过来,笑道:“这么说来,我们的到来终于开始产生蝴蝶效应了?有些意思,不过我们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大事啊。”

    场上几人都起了兴趣,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不过也没个结果,过一会儿就停下了。

    张正义又对张船长问道:“张船长,我们现在能出动的海军力量有多少?”

    张船长把手一摊,说道:“六艘主力舰,两艘在第二舰队,两艘去了辽东,只有霜降和立冬两艘在港。”

    张正义皱了皱眉头,问:“韩松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刚收到消息,他们十六日去了一趟新河基地,放下了几十个吐得不成人形的买来的女真少年和雇佣兵,然后又出发返航了。算算日子,最快也得三天之后才能回来吧。不过回来修整几天,就马上得去打乳山了。还好这季节水冷,附着物不多,不然整备起来又是个麻烦事。”

    “唉,”张正义叹了口气,“原先还觉得六艘船挺多的,没想到一用起来就不够了。下艘星火级是‘小寒’吧?什么时候能下水?”

    张船长咧着嘴笑道:“哈哈,首席,穿越来你说了那么多话,就这句最中听,船就该多建几条才对!不过,冬天生产受影响,小寒号得明年二月份才能好,肯定是来不及了。”

    “没办法了,让霜降和立冬轮流去一趟海州吧。到了之后也不要多事,我们就这两艘船,也改变不了战局,就远远看一下,轮流回来汇报战况就可以了,方便这边早做准备。本土的海防就等韩松他们回来接手吧,就几天的空窗期,问题不大。”张正义很快做出了决定。

    随后他扫视了一圈会议室,发现商务部长史若云不在,转念一想才记起她跟韩松一起去辽东了,于是又对张船长说:“把魏万程也带上吧,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就让他帮忙处理一下。”

    于是会议就这么结束了,正在东海-胶州湾一带巡逻的霜降号快速整备起来,于十月十九日开向二百公里以外的海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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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夜袭

    1258年,10月20日,海州,郁州岛。

    郁州岛面积不小,但中央高耸的云台山占据了绝大部分,只在西岸有少量的平地。这一点平地又被两道“八”字形分布的山岭包裹了起来,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矗立其中。此城正对海岸的西墙是一整堵高大封闭的城墙,并未开门,进出只能走南北两侧的小门,门西侧还增建了凸出的马面,可谓易守难攻之至。

    此城就是东海县城,是宝祐二年(1254)由两淮制置使贾似道主持修建的,用于防备大陆方向的蒙军袭击,并作为反攻作业的基地。实际上,它也确实发挥了这个作用。

    不过现在,城对面狭窄的海峡中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型桨帆战船,南北两道山岭前方的哨塔也被占领,换上了“姜”字旗帜。

    海对面海州一侧的大营中,姜思明站在望楼上,看见己方的水军已经占据了水道并控制了滩头阵地,得意地大手一挥道:“开始渡海,今晚就在对岸扎营!”

    这不是蒙古势力第一次攻打郁州岛了,但以往这里的宋军有水军优势,又有淮河一线的宋军牵制,所以很难攻上岛去。而此次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涟水和黄河入海口已经被李璮攻占,黄淮一线的宋军无法对此地进行支援,同时北风已起,长江附近的宋军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城中守军只能困守孤城了。

    而且前不久东海县的宋军主动向海州出击,消耗了大量补给却无功而返,最后撤退的时候损失了不少兵力和船只,可以说伤了元气。而姜家军的实力一直保存得很好,还得到了在涟水缴获的大量战船支援。此消彼长之下,姜思明的进攻行动就顺利了很多。

    他先是令海州留守的千夫长赵咎率军佯作渡海,引出宋军水军后,再令周围埋伏的己方水军袭击。虽说李璮系水军的战斗力比宋军要差些,但架不住数量多,宋军很快不敌,被迫退入港中。

    占据了水上优势后,登陆行动就很顺利了。海州海峡本来就只有几里宽,先头部队很快就通过渡船到达了郁州岛,这点距离也不至于晕船,登陆之后顺利占领了宋军在海边设置的几个哨塔。

    宋军此时在东海县的兵力不足三千人,还分布在各个岛上,被姜思明的水军分割开来,无力夺回滩头阵地,只能在东海城中准备防御武器,以待固守。

    ……

    10月21日,凌晨时分,东海城中。

    东门内侧,近百名披挂完毕的士卒排成行,站立在城墙根附近。海州通判侯畐带着十几个跳着担的夫子,挨个给他们发了一小块银子,还有两个热腾腾的肉馅炊饼和一小瓶黄酒,同时还小声叮嘱着他们什么。

    拿到东西的士卒也不吭声,直接坐在地上,把银子塞进怀里,然后三下五除二把炊饼吞了下去,又仰头把酒灌进肚子里。

    侯畐走到城门边上,对着队伍中领头的一个军官说道:“孙队正,这次袭营关系重大,就交给你了。”

    孙队正淡淡笑了一下,说道:“通判放心,北军营中不过数百人,又不熟悉地形,我们定能让他们好看!”

    他刚说完,就有一个小吏匆匆跑过来,附到侯畐耳边说了什么。孙队正见状,知道到时间了,招呼众士卒起身列队,然后对侯畐行了一礼,说:“通判,那我们这就出发了,请通判令人守好城门,莫要被北军趁乱偷了!”

    为了不惊扰敌军,城中并没有点火把,只有几个小灯笼,夜色中也看不清士卒们的表情,但一长列排开,仍能感觉出肃杀之气。侯畐有所感叹,对士卒们鞠躬行了长拜之礼,说道:“有劳诸位了!”

    孙队正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通判,你这是做甚,岂有文官对武人行礼的道理,这不是折损我们嘛?!”

    侯畐摆摆手,说:“无妨,我也是武举出身,也是上得阵的,算半个武人吧。好了,各位,事不宜迟,各自保重吧!”

    士卒们齐刷刷对侯畐一抱拳,在孙队正的带领下,开始向城门走去。守门的士卒在门枢和地缝中垫上布,慢慢将城门拉出一道缝,士卒们鱼贯而出,在夜色中慢慢向南潜行而去。

    随着大门渐渐关上,侯畐叹了一口气。旁边的小吏此时忍不住问道:“通判,他们这不到一百人去劫营,真的有用吗?”

    侯畐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李参议他们确实上船了吗?”

    小吏连忙道:“确实上去了,初始还闹了一阵,我们好说歹说,他身边那个边准备也劝了一顿,才安定下来。现在他们在北边朝阳码头,待天一明就起行。”

    侯畐点点头道:“这就好,李祥甫是有真才干的,可不能折在这里。守土之责,由我这个通判担着就好。今晚我派人出去劫营,能拖延北军一两日自然是好,不能也无妨,只要能将动静闹大,掩护祥甫他们乘船离开即可。如此一来,他这个参议才能回去请动援军过来。再说了,这四更天天黑不能视物,人再多也无用,说不定还自己乱了起来,几十人已经够用了。”

    侯畐,温州人,武举出身转任文官,原先是贾似道的心腹。两年前,南宋短暂地收复海州之后,他被任命为海州通判。

    通判,全称为“通判某军州军事”,最初是宋太祖赵匡胤为了分一州节度使之权,派下去掌管军权的。但是后来随着军权的逐渐收紧,通判演变成了监察官,主要职责是向中央政府秘密汇报知州的动向,以作为制衡,所以又称“监州”。

    不过,贾似道将侯畐提拔为海州通判,朝廷却并未向海州派出知州,这实际上是意味着他这个通判越位负责掌管海州一带的军政力量。这也是南宋末年的常态,文武官员的界限被模糊化,武官有任文职的,文官也有掌管一地军政大权形同藩镇的。这种跨界,既是能灵活解决问题的良药,也是进一步削弱朝廷掌控力的毒药。

    不过侯畐这活还没干多久,李璮就干净利落地打了回来,他只好带领残余的宋军退守郁州岛,以图后事。如今他把岛上的各位大官一股脑送走,显然是准备好好干一场了!

    不久后,城外响起了阵阵爆炸声。这是劫营的敢死队携带的震天雷的声音,侯畐对此很熟悉,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他连忙登上城墙,看向海岸的方向,只见北军的滩头阵地中冒出了火光,阵阵惊呼和厮杀的声音传过来,对岸也有了反应,逐渐亮起了一片片的火把。

    “行啊,干得不错,这下子够他们乱上一阵子的了。”侯畐拍着城墙,大笑道。

    随后他又转向东北的方向,叹道:“祥甫兄,我能做的都做了,这下就看你的了。”

    ……

    此时,海州以北的海域中。

    霜降号上,魏万程披了件外套从船舱中冲了出来,然后爬上了艉楼,对着上面的王广金嚷嚷道:“这鬼天气还真够冷的。那边什么情况?我怎么听到了爆炸声?等等,天这么黑,你拿个单筒望远镜能看得见?”

    王广金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叹道:“我就是试试,其实别说晚上了,就算是白天,我们这隔这么远都快沉海平线下面去了,也看不清什么啊。你刚才说爆炸?确实是有爆炸啊,惊讶什么,这年头早就有火药兵器了,只不过没有成熟的身管火器罢了,他们用出火药也不算啥大事。”

    魏万程试着朝海州的方向看过去,不过此时东方刚刚有点白光,基本看不清什么。不久后他便放弃努力,回头问道:“你觉得他们那边是在搞什么?”

    王广金一耸肩,说:“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猜他们又是在搞些夜袭之类的。低技术条件下的军队最喜欢玩这种无谓的计谋了,也不知道他们有几个没夜盲症的……”

    “终于有动静了,不过看不见真心急啊。”魏万程嘟囔着,然后突然指着东南方一个小岛说道:“王船长,咱们躲到那小岛后面怎么样?”

    此时东方已经有些泛白,王广金看清了魏万程所指的方向,犹豫地说:“这样行吗?管委会可是叮嘱我们一定要离战场十五公里以外,以免被发现的。”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啊,再说了,我们往岛后一躲,海州那边怎么发现?就算被发现了无所谓啊,他们又追不上我们,难不成李璮还真能因为我们看了一眼就翻脸?”魏万程继续怂恿道。

    “算了,就按你说的吧。”

    王广金喊了几声,睡眼惺忪的水手们动了起来,将霜降号开往郁州岛东北方的一个小岛,躲在岛东侧停泊了下来。

第123章 李庭芝

    1258年,10月21日,海州湾。

    等到霜降号下锚的时候,太阳已经跃出了海面,视野明亮了许多。不过,此地离海州虽然近了些,但又被云台山挡住了视野,只能勉强看到海州一侧海岸上的军营都点起了火把,营门仍然紧闭,里面的士兵没有出动的迹象。

    魏万程用望远镜看了半天,失望地说道:“这是搞什么鬼呢?动静挺大,动作却这么小。”

    王广金说道:“正常吧。古代扎营,最怕营啸,往往一点风吹草动就闹出一场大混乱,所以夜间必须有严格的纪律要求,如果遇到意外,首先要做的就是闭营固守,以防止混乱扩散。这么看来,姜思明的军队训练得还算不错了。”

    “什么时代的人都不能小看啊。”魏万程摇摇头。

    这时,霜降号桅杆上的瞭望手拉动了信息绳,牵动艉楼上的小铃铛摇晃了起来。王广金和魏万程抬头看过去,瞭望手尽量压低声音说道:“正南方向,两海里处,发现三艘帆船,一大二小,正在交战!”

    魏万程闻言,连续变换了几个角度,试图观察正南方向,但是那里被岛上的小山挡住,怎么也看不到。

    “别看了,”王广金打断他,“你要是能看见,他们也就能看见我们了。想看就爬到望斗上去吧。”

    魏万程看了看十米多高的望斗,打了个冷颤,说道:“算了吧。王船长,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你等着。”王广金摘下帽子扔给他,干净利落地往桅杆上爬了一段,看到海面之后,左手把住桅杆,右手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滑了下来,说道:“一艘大海船,没挂旗号,但看样子是从郁州岛跑出来的,被两艘蒙军的哨船发现,战了起来。”

    魏万程鼓了鼓掌,然后把帽子还给他,问道:“战况如何?”

    王广金戴上船长帽,说道:“看上去蒙军占了上风,他们是专业战船,宋船只是普通的福船,应该是打不过的。”

    魏万程眼珠子骨碌一转:“王兄啊,这附近离大陆还远,应当没别人看到,蒙古人不习水战,你收拾他们两艘船肯定是没问题的吧?”

    “你要干嘛?那虽然是蒙军的船,但开船的可应该都是汉人。”王广金吓了一跳,“别想搞事情啊,管委会可是明确说了不准卷入战局的。”

    “管委会也说了,可以随机应变的嘛。”魏万程摸着下巴说道,“我们把那艘宋船救出来,跟他们混个脸熟,可以多了解一些战役的情况嘛,不比我们在这干看强多了?更何况,你去把那两艘蒙船击沉了,没有见证者,不就不算卷入战局了?”

    这时,旁边一直在记录海图的大副赵虎子听到这句话,扑哧笑了出来。王广金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摆摆手说:“船长,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魏东家说得有道理啊。再说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不也是东家们常说的吗?”

    另外几个水手也起哄起来,王广金本来就有些心动,正好就坡下驴,说道:“没办法,就依你们吧。好了,伙计们,动起来!”

    水手们欢呼了一声,然后收锚的收锚,升帆的升帆,打炮的去准备火炮,很快霜降号就借着北风从小岛后面冲了出来。

    魏万程也穿上救生衣和新式玄武甲,戴上了军官和股东专用的v字天线头盔,拿起了一把牛丸枪,熟练地装填进子弹,然后摸着枪身说:“这玩意练习过不少次,还是第一次真正上战场呢。”

    “得了吧,刀剑无眼,老老实实躲在舷板后面,等安全的时候再放冷枪吧。”王广金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此时两艘蒙军的桨帆船已经一东一西将福船夹到了一起,开始向福船上抛射箭矢。福船上似乎也有战斗人员,不甘示弱地向外射箭还击,不过人数不多,相比之下稀疏了不少。

    两艘蒙船见敌可欺,各自抛出绳钩,将船拉近,准备接舷夺船。

    蒙军占有人数优势,不过福船的船舷稍高一些,两侧涌出几个甲士,居高临下阻击起了登船的蒙兵。蒙军水上作战,并未着甲,用的也是灵活的短刀而非长矛,一时竟攻不上去。

    东侧蒙船上一个军官见状,喊了两声,船上的水兵纷纷抛出绳钩,往甲士身上缠去。有几个甲士猝然不察被缠着,竟被拉了下来,跌到蒙军船上,然后被船上的水兵围上去用刀捅死。

    船舷上失去了抵抗,水兵们趁机咬着刀爬了上去,但福船甲板上仍有一小队甲士留守,于是又厮杀了起来。但甲士们背腹受敌,节节败退,眼看就支撑不住了——正在此时,霜降号冷不丁地冲了出来。

    “真见鬼了,那是什么船?”

    蒙船上的人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不得不留神防备,攻势放缓。而宋船上的人见有“援兵”,士气一阵,又坚持了下去。

    战斗海域离小岛本来就没多远,霜降号乘北风急进,不到十分钟便开进到了战场上。不过船上战斗人员不多,王广金不敢冒进,只朝着三艘船东侧差不多一百米的位置掠过去。

    此时蒙船未升帆,桨也收了起来,不能按常规的“断腿”流程先发射链弹,指望实心弹一轮就把船击沉也不现实,所以王广金果断下令道:“全炮位都有,装填霰弹!”

    “全炮位都有,装填霰弹!”

    新鲜提拔起来的枪炮长潘学忠重复了这个命令,监督着三门狮吼炮和两门虎威炮装填了霰弹。海军用的霰弹与陆军不同,内装的是牛丸枪的80g铅弹,射程和穿透力都更胜一筹。

    潘学忠办事老道,令人放心。王广金见状,干脆将炮术指挥都交给了他,自己跑回去掌舵,将航向往右稍偏了一点,好离敌船更近。

    “预备——”潘学忠高喊了起来。

    他看着敌船越来越近,心中默数着一二三,等到即将擦舷而过的那一刻,突然大喊道:“放!”

    炮手们一个激灵,按下点火手柄,随着一连串的轰隆声,数不清的鸡蛋重的铅弹便朝着东侧蒙船的甲板发射了过去!

    片刻之前,船上的蒙军包括水兵和桨手都挤在甲板上准备登船作战。他们虽然也发现了来袭的霜降号,但对这种犯规级别的攻击毫无预料,仍按照常规战术挤成一团,自顾自地进攻左舷的福船,只在右舷架起几块盾牌,防备箭矢偷袭……后果自然可想而知,一个照面,正面无遮挡的蒙军几乎全被击倒,即使藏在掩体后面的蒙军也有不少倒霉到被穿过木板的铅弹或者飞溅的木屑给打到的。船上血肉飞溅,侥幸未死的蒙军发出痛苦的哀嚎,血水流了一地。

    “甲板得好好洗洗了。”潘学忠摇头告别了他们。

    空闲的几名水手,还有魏万程,也趁机用手中的牛丸枪向敌船开起了枪。高速行船时命中率感人,不知道有倒霉蛋被击中了没有。

    火炮发出的巨响也间接影响了战局。正在进攻福船的蒙军为之一愣,而处于困境的甲士见到这艘怪船非同凡响,精神为之一震,提起力气将失去后援的东侧蒙军击退,然后赶去支援西侧舷板,再次稳住了局势。

    霜降号开完炮后,转向西南,绕了一个大圈,顶着北风转到了三艘船的西北方,然后掉头转向东南,朝着西侧的蒙船冲了过去。

    “快快,换门,二四先,一三五后!”

    潘学忠急乎乎地指挥炮手们将火炮从右舷移到左舷,但其实时间还很充裕,等这么一个大圈绕完,五门炮早就搬过去了,弹药也早早装好了。

    西侧的蒙军被福船挡着,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几声巨响,然后进攻的压力就骤然加大。

    船上两个赤脚军官下意识觉得不妙,聚头讨论了起来:

    “头儿,怎么办,要不要先撤?”

    “撤个头啊,人家在西边,你往岸上撤不是正撞上去了吗?”

    “那还有什么办法?接着攻?”

    “没办法了,接着攻!把上面的大官拿下来,什么事都好办了!”

    于是他们便继续向大船上攀去,不过时间显然是来不及了。福船上的甲士看着霜降号渐渐逼近,越战越勇,当她近到数十步的时候,见识过火炮威力的甲士们突然蹲了下去,正在攀爬的蒙军摸不着头脑,却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然后背后一痛,摔了下去……

    ……

    霜降号发了两轮霰弹击溃了两条船的蒙军水兵后,又靠了回来,打起了接舷战。

    经过铅弹的洗礼,蒙军再无战力更无战心,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但这么多人处理起来还是不简单,而且此地不宜久留,因此王广金便对着福船上面的甲士喊道:“喂,弟兄们,我救了你们的命,你们下来帮个忙不过分吧?”

    甲士们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听从。不过很快,船舱中一个穿着文士服、外面却披盔带甲一看就不寻常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对他们吩咐道:“正是此理,快去听从恩人调遣吧。”

    于是事情顺利起来,甲士们跳到两艘蒙船上,帮着东海人把侥幸无伤或轻伤的俘虏运回霜降号,然后把船凿沉。紧接着,两艘船就一前一后向东北方深海区驶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逃到外海之后,两艘船才有空闲交流起来。

    很快,福船上一个自称叫边居谊的青年军官就传来讯息,邀请霜降号的话事人上去一叙。但是魏万程和王广金有所疑虑,你们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呢,万一我们上去了,你们图谋不轨怎么办?

    “你们,别不识……”边居谊看到他们的犹豫,有所不悦,正欲斥责,旁边那个大官却拦住了他:“边准备,休得对恩人无礼!这是救命大恩,怎能如此拿捏,该我亲去拜会才是。”

    说着,他便主动来到了霜降号上。

    魏万程见此人气度不凡,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来人便自我介绍了起来:“今日遭难,多亏遇各位出手相助才逃过一劫。在下李庭芝,忝为两淮制置司参议,不知恩人尊姓大名,必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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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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