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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轶     医侦朝野txt下载     医侦朝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4章 新财政 一

    1261年,1月28日,惊蛰,中央市,管委会大院。

    根据以前定下的规矩,东海商社以清明为节点进行财年结算。今日是惊蛰,离清明还有一个月,也就是说上个财年快要结束了。因此,管委们又齐聚一堂,总结上一年数据和得失,展望下一年的发展。

    “1260财年收入情况如下:

    首先是田税。核心区域,含新划入的莱阳县,共412604石;莱州,包括掖县、黄县、招远三县,70557石;登州,包括蓬莱、福山、栖霞三县,89327石;宁海州,包括牟平、乳山、文登三县,共35283石。田税总计607771石,具体到县区的明细在刚才发放的文件里,各位可以自行查看。

    其中我们还特别估计了各地的收税效率,也就是实际税收与理论税收的比值,城阳区这样的核心区域可达70%以上,而新占领区域通常只有30%上下,差距实在是惊人啊,同志们。

    不过粮食虽多,但这两年风调雨顺,粮价有所下降,还要储备20%,所以这六十万石转化成的现金收入也就三十万贯左右,不要太过高兴。

    二,关税。由于我们现在独占了胶州税关,所以这一项相比59年有了大幅提升,达到了230820贯。

    三,海贸收入。60年受到59年底海州海战的影响,固定贸易额增幅不如预期,但是由于新增的定期船项目,又有了额外的增长点。同时,护航项目也取得了较大的发展,通过护航按比例收取货物而取得的收入已经占到了总体海贸利润的23%。目前定期船仍在持续进行,所以无法给出具体数字,预计整个财年可达25万贯以上。

    四,商业收入。整个60年度环境安定,我们以工资和采购的形式向民间投入了大量资金,又打通了登、莱两个市场,向西的贸易路线也基本通畅,所以商业收入有了明显增长。还有一个会计因素,我们对通过海贸渠道出售的自产商品进行了内部结算,相当于各部门将产品卖给了海洋部。受此影响,海贸收入相对降低,商业收入相对升高,最终,预计整个财年商业收入可达32万贯以上。

    以上是经常性收入,总计超过110万贯,可喜可贺啊!

    此外,还有几项非经常收入。由于抗蒙战争的胜利,我们先后从南宋朝廷获得了30万贯的赏赐;之后,又通过朝贡,获得了10万贯的回赐;再之后,又通过出售军备,获得了15万贯的收入。这几项加起来,总计55万贯。啧,老赵家真是有钱啊。

    还有一项,是向李璮出售俘虏所获的收入,不过李璮比较穷,只给了0.5万贯现钱,又给了大约价值2万的各类矿石、商品、粮食、船只等等,先计个2.5万吧。

    去年底,他又出了价值约5万贯的黄金和白银,来向我们求购火炮。我们考虑到技术已经泄露,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并且加强李璮的实力,所以提请大会批准了,只是军委会和武备组那边还在研究应当出售何种等级的火炮。

    如此一来,加上来自李璮的约7.5万贯的收入,非常收入已经突破了60万贯,这一年的总收入达到了170万贯!”

    财政部长孔嘉谊做完报告,坐了下来。听着最后这个庞大的数字,管委们各个眉开眼笑,喜上心头,有钱的感觉真好啊!

    这年头经济活动水平低,周期性强,但反而方便了财政预算,因为从一年秋税过后到明年初夏商船大举北上这近半年的时间里,商社都没有大笔进项,上一年的大部分收入其实已经锁定了,可以很方便的据此做出预算。

    既然有这么多钱,那自然要好好分赃……哦不对,是好好利用了啊!

    “咳,”张正义先开了个场,“我先提醒一下,这钱虽然看着不少,但也不是说我们就有这么多钱,都是一边花一边赚积累下来的流水,真从市场上截留下将近二百万的话,我怀疑东海的经济体系会不会就这么崩溃掉。所以胃口别太大,别想搞什么大项目。而且,那六十万的非经常项目也不是年年有的,一般收入按今年增长20%算,也就130多万,所以,省着点花!”

    管委们心领神会,开始据理力争地为自己部门抢夺起预算来。

    他们叽叽喳喳吵了一会儿,陆平突然咳嗽了一声开始讲话,众人还以为他要抛出什么大项目赚钱,没想到他说的却是:“呃,不是说要单独设立一个基金吗?这块准备怎么安排?”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这件事,纷纷看向了张正义,而张正义则对孔嘉谊示意了一下。

    后者没办法,站起来说:“我还准备等你们吵完了再说呢。这事我们之前也讨论过,商社一定是要保持一定现金储备的,而且因为各种原因也确实有一笔不小的储备。但是现在又没有银行让我们可以存着吃利息,所以这笔资金闲置着是一种浪费。之前京东商城的例子,给了我们一个不小的启发,既然闲置,那干脆贷出去吧,既能让资金产生收益,又能给独立项目更大的自主性。

    当然,想法是有了,但怎么实现还需要具体规划一下。这几天,我们走访各部门,听取各方意见,又内部进行充分的论证,得出一个方案,我觉得比较有可行性了。

    具体是这样的,扩大储蓄所的作用,把现在商社的所有储备资金,作为财政部的资产,存入储蓄所,然后由储蓄所开展贷款业务。

    当然,储蓄所现在已经已经有小额贷款项目了,经营的还不错。不过那是面向个人的,使用的是来自劳工和民间的储蓄资金,盘子还比较小。如果我们这个项目开展,那应该是算作企业贷款了,自然,初期这个贷款只能是面向我们自己人的,等经营一段时间后再看情况而定。”

    众人听完,开始思考起来。这么一来,东海储蓄所的地位必将大大提升,眼看着就是一颗明日之星了。那么,该如何为自己的部门在这种情况下争取最大利益呢?我们有什么可申请贷款的项目吗?

    一时间会议室沉默起来。不久后,后勤部长方迎波举手问道:“这个贷款,有什么门槛吗?发放贷款的审批是储蓄所独立进行的吗?这个项目对于储蓄所来说是不是过重了,要不要设立一家独立的银行?”

    一连串问题抛过去,孔嘉谊起来答道:“硬性的门槛是没有,但是这个项目总得让人看得过去,要么对商社发展有利,要么能赚钱。所以我们有一道软性门槛,那就是这个贷款是有利息的,而且还不低,每日万分之五,相当于年18%了。所以申请项目之前要掂量着点,别连利息都赚不出来。

    审批嘛,初期不会给储蓄所太大权限,三千贯以下的项目可以自行决定,八千贯以下申报管委会审批,八千贯以上就需要大会同意才行了。这么看来,贷款任务也不重,所以不需要单独设立一家银行,储蓄所已经足够负担了。”

    一个问题解答了,更多的问题产生了。

    季国风皱着眉头问道:“等等,储蓄所的地位确定了,那么这个贷款具体来说是有哪个主体持有的呢?某个股东?某部门?某小组?还是一家独立的公司?”

    孔嘉谊看了看张正义,后者拍板道:“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了,那干脆允许成立有限公司吧!我看也不算超前,现在的条件已经水到渠成了。”

    还没待余人拍马屁,季国风却继续问道:“那还有个问题,这新成立的公司,所有权如何定呢?某股东去开了一家公司,这家公司是属于他的还是属于商社的?如果是前者,那问题可就大了,以后我们只顾着挖商社墙脚就好了;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会有足够的积极性吗?”

    呃,这个问题可就诛心了,管委们热切地讨论了起来。这季国风平时不怎么开会,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净添些麻烦。

    张正义看了一眼史若云,她最近活动频频,显然是对七月份有想法,而且她一向是支持解放生产力的,这次她会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她却坚决站在了保守的一边,拍案而起道:“不,这个口子现在一定不能开!所有股东牵头成立的独立公司,股权100%属于商社,股东个人一点也没有!否则即使只有一点,也必将后患无穷!当然,如果他们干得好的话,全体大会可以根据公司业绩表现,给他们一点个人奖励,以提升他们的积极性,但是私有股权这种猛虎一定不能放出来!”

    她这么一说,立刻引起了占多数的保守派管委的认同。这方案既保持了商社的领导又有一定的激励机制,正是适合现阶段社情的制度。

    不过她刚说完这个,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不过嘛,我觉得这公司制度是可以向民间推广的,也应该允许土著商人成立自己的公司嘛。对于这些私营公司,就没必要做什么股权限制了,他们爱怎么分怎么分。实际上,现在已经有不少合股经营的商行了,我们也不用多做什么,只需要用更先进、更规范的制度去推动他们的发展就好了。”

    她这么一说,又引来了不少管委的认同。不过张正义一边点头,一边却感觉不对,怎么老觉得这背后有东西呢?

    季国风这时又提问了:“有道理……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按你这么分,现在我们共有三种性质的经济组织了。

    其一,是原先的东海商社名下产业,比如工业部的工坊、后勤部的商店等等。

    其二,是股东主办的由贷款而生的公司,嗯,可以视为东海商社的子公司。

    其三,是民间自办的私营公司。

    这些商社的子公司,是从属于商社体系,还是等同于民间公司呢?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商社部门之间的物资流动,都是无偿划拨的,但子公司也一样吗?比如说某子公司需要一批钢材,是直接领用呢,还是跟外人一样要拿钱买呢?”

    这时,张正义和史若云不约而同地开口道:“拿钱买!”

第245章 新财政 二

    看来现在东海商社的经济体制还真是存在不少问题。过去摊子小,问题不明显,可现在随着发展程度越来越高,问题也就越来越突显了。

    经过一番讨论,最后管委们达成了共识,此后的支出项目应当分为两类:

    甲类是重要但难以有直接回报的,比如教育、军事、宣传、修路架桥疏浚河道、部分新锐技术的研发等等。这些东西短期内很难盈利,而且需要长期规划,但却是商社发展所必须的,所以列入财政预算,由每年的经常性收入进行支持。

    乙类是短期内可以直接盈利的,比如酒店、商店、各类工坊等等。这些东西见效快、运营更灵活,所以不列入财政预算,而是以财政部的储备基金为基础,通过储蓄所发放贷款的方式来支持。

    乙类项目可以下放更多的自主权,由各部门、各工作组甚至有意向的股东自行筹划,管委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甲类项目这样的三年大计上,分工更明确,更有利于发展。

    只是这么一看,往年的财政预算其实是包含了很多乙类项目的,如果要细分的话,这次的预算案就得大改了。离清明转换财年只剩一个月了,这可得抓紧了啊。

    管委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张正义反而出了神。

    他的任期只剩下半年了,这下子总算在走之前完成了一项重要改革,也算是留下了点东西了吧。如果东海商社能有后人,他们会是如何看待这一届的呢?

    ……

    “首席,首席!”

    孔嘉谊的提醒声打断了张正义的沉思,他清醒过来,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突然想起下个议题是当前控制区的人口问题了。

    统计组现在由统合部直属,这人口普查的工作自然也要由张正义亲自汇报了。他们统计组别的事情干不了多少,这统计人口可是分内之事。

    张正义连忙翻开本子,咳了一声,说道:

    “下面我简述一下控制区的人口问题。当然,以我们现在的条件,不可能做全面的人口普查,只能根据住所、粮食消耗、村镇规模等数据推算一下,暂供参考。

    整个核心区域,包括新划进来的莱阳县,共约九万户;登州,约五万户;莱州,约四万五千户;宁海州,约三万五千户。总计,约二十二万户,如果户均有五人的话,总人口就超过了一百万,也就是后世一个县的水平。当然,这么估计肯定是有误差的,部分地区大概一户还不到五人,但是又有不少不立户的单身人士,总之比较复杂,还是先按一百万人估计吧。

    比较有意思的数据,是城市化率。以即墨县为例,前几年我们估算过,在即墨城及近郊居住的人口大约有一千一二百户,相较于一万四千户的总人口,城市化率大约是8%的水平,这也是周边普通县的一般水平,大多不超过10%。城市化率这么低,我们能利用的工业人口也就因此受限,这可对我们的发展大不利啊。

    但是根据商务部的数据,通过我们的税收,还有农民自行出售的粮食蔬菜等等,大约有30%的农产品是从农民手中流出了的,这说明即使以当前的生产力,也足以供应30%的非农业人口,那么这中间的20%去哪了呢?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进入酿造行业和食品深加工行业了,但也不足以解释这么大的差距。那就只能说明,是有很多非农业人口居住在农村的!呃,这也不稀奇,村子里总得有几个木匠铁匠泥瓦匠之类的,再加上走街串巷的货郎、屠夫,有这么个比例也不奇怪。

    但这更深层次的意味是,城市化率之所以这么低,不是因为农村供养不了这么多人口,而是城市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他这么一说,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岳秀笑道:“想想也是,现在又没什么高新产业,又没多少娱乐,城里住得那么挤,赚的也未必比种田多多少,干嘛要往城里挤呢?”

    张正义点点头,接着说道:“而胶西是一个鲜明的特例。由于发达的商业,有充足的就业机会,所以胶西城市化率比周边高了一大截,整个县一共才三万多户,县城周边就挤了三四万人,比例达到了25%以上。北边的登州蓬莱县情况也类似,由于商业活跃,城市化率也在20%左右。”

    李如南把手一拍,说道:“这说明,城市化进程仍然大有可为啊。首席,你准备怎么办?”

    张正义喝了一口茶,高深莫测地说道:“我之前和一些同事研讨了一下,历史上的城市化模式,基本可以分自发型和输入型两种。

    自发型,就是随着技术的进步,农业生产率高了一点,工业技术也进步了一点。渐渐人们发现,擅长种地的与其自己织布不如专心种地,卖钱买布,擅长织布的不如专业织布,卖布卖粮,最终分工程度越来越高,而集中的生产比分散的生产更有效率,所以城市化率就提升了。

    这样的方式最为稳固,但是见效也非常慢,而且历史上受社会制度和外来因素的制约,依赖这个途径完成城市化的例子很少,只能说美国像一点。

    输入型,就是一个地区原先没有很大城市化的需求,但是由于贸易的作用,外界对这个地区的某种特产产生需求,愿意付出高价购买。于是在利润的驱使下,不断有农民改行从事工业生产。而工业人口的增加又产生了对粮食的需求,于是农业生产率也在这个刺激下提升。相应的,农业生产率的提升增加了农民的收入,他们又会需求更多的工业产品,两者相互促进之下,使得工农业的生产率都不断提升,进而产生一个富裕的城市。

    典型的,像中世纪意大利的城邦,大航海时代的荷兰和英国,甚至可以说改开之后的中国,都是这样的情况。

    这种方式见效快,但是也存在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难以复制。输入型的发展模式需要外部市场来进行刺激,但旧时代大家都很穷,外部市场能有多大呢?所以像威尼斯、热那亚这样的城邦,包括后来的荷兰,虽然富裕、盛极一时,却无法做大。在我们到来之前的胶州,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受海贸刺激,城市化率很高,但是达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增长了。

    这种模式的关键拐点,在于生产率的提升!

    也就是说,农民能生产更多的粮食,工人能制造更多的商品,双方可以以对方为市场继续增长,摆脱对外贸的依赖,进入发展的快车道上来。增长到一定程度,即使是本地生产的普通产品也对外部产生了价格优势,那就更能开拓一片新天地了。工业革命时的英国,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管是哪一种发展模式,这其中最为关键的,都是农业的发展。农业发展了,农民富裕了,工业才有足够大的内部市场。同时,粮食产量高了,才能供养更高比例的工业人口。

    但是,农业生产率的提升,说起来好听,可哪有那么容易呢?在化肥发明之前,农民看天吃饭,就是再努力,也从地里刨不出多少粮食来。所谓生产率的提升,更多的是人均耕地面积的提升,地多了,就算不可能对每一亩精耕细作,但单一农户的总产量也一定会多。

    在传统社会,这种事是几乎不会发生的,因为没那么多地给你浪费。适宜耕种的土地是有限的,随着人口增多,只能是人均占用耕地越来越少,农民越来越穷,然后工商业也没钱可赚……整体向后发展。

    只有幸运的欧洲人,在发现了新大陆之后,有用不完的土地可以利用,因此一个农民可以奢侈地用十倍的土地产出两倍的收获,有力地支撑了其他产业的发展,何等令人羡慕啊!

    所以说,我们要提升城市化速度,最基础的,就是必须提升农业生产率。还好,我们现在的情形不错,控制区内人少地多,可以通过分田提升生产率。现在的顷田法运行得也还不错,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等过个几年顷田户一个个都有钱了,也能催生一批为他们提供服务的工业人口。

    但是这么坐等见效太慢,我们要主动催生它!

    所以这就是我们商社的工作了。不断扩张业务规模,雇佣更多的劳工,将来也就能提供更多的产品,也能消耗顷田户们生产出来的大量农产品,省得他们种多了反而卖不出去。

    当然,这个过程中,商业的作用也是极为重要的。没有发达的商业,城乡之间的物资如何相互流通?要是城里一百文的一匹布到了乡下要卖一贯钱,那还不如自己织呢。

    嗯,这倒不用我们插手,只要有利润空间,私营的商业自然会发展起来填补这一空间的。我们能做的,是基础设施建设。要是道路不通、运输成本高昂,那再发达的商业也降低不了物流费用,所以我们要尽力将道路修缮起来。‘要想富,先修路’这可不是一句空话啊。”

    “哦……”

    听完他的长篇大论之后,管委们纷纷鼓起了掌。这说了半天,不就是“继续种田、继续扩大生产、继续修路”吗,不正是现在我们在做的事?

    不愧是领导啊,说话就是有水平,说了一堆跟没说一样……

    张正义喝了一大口水,又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嘛,顺其自然吧。现有的几个县城,城墙规模限制住了,进一步发展成本很高,想城市化也没空间了。还是专注于我们自建的三个市吧,等它们的规模上去了,平均城市化率自然就被拉高了。

    当然,这是需要农村政策配合的,农民要能自由、主动地进城才行。这一点上,司法系统就做得不错嘛,之前徐迩判了一个破产的案子之后,现在‘解救’出来的债务奴逐月增多,虽然总规模还不大,但总归是一件好事嘛!可惜司法不归我们管,不然真该给他发个一公斤重的大奖章。”

    管委们会心地笑了起来,其中孔嘉谊笑得格外大声。

    张建国补充道:“我们的报纸也快办起来了,以后信息扩散得更广,打破城乡间的隔阂,农民的进城意愿也会更强。”

    报纸,或者说印刷业,也是东海商社攻关的一个大项目。造纸厂的祝天明牵头,工业部在几个冬季援助了不少人力,前后不断攻破了印刷机、铅活字、油墨、印刷用纸四个大关,才堪堪搞定了实用的活字印刷技术,虽然印刷质量比起雕版仍然差了一点,但至少能看了。

    季国风对这个项目了解得也不少,但是听了张建国的话还是有些惊奇,说道:“呃,张老师,你确定农民能看得懂报纸?”

    张建国挥手道:“当然看不懂,但一村总有几个能看懂的吧?就算真没人看懂也没关系,报纸最重要的作用是创造信息。现在信息的贫乏程度如此之高,口口相传的茶馆故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套路,报纸一出来,肯定能占领舆论高地。到时候你们多编几个打工奇迹、暴富神话、富家小姐倒贴穷小子之类的印上去,丰富一下民间传说,传来传去不就传到农村了?一来二去,总会把一些小子,骗,哦不,吸引来城里的。”

    余人听了面面相觑,呃,这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张正义笑着说道:“这办法好!嗯,我们也不能坐等被动传播,去年文化部搞的那个戏班就不错。我看可以多培养些戏班、说书先生的之类的,搞些巡回演出,主动把我们的故事传播下去。就算村民不上来,对我们东海商社加深点好感也是好的嘛!不过,这个我估计是赚钱的,算不上甲类,还是按乙类规划吧。这事让杜松林也得卖卖力,别整天神神叨叨的,也干点正事……”

第246章 新财政 三

    这个议题告一段落,高正站了起来,展开一张地图,开始报告义勇旅的备战情况。

    他最近可是扬眉吐气了。去年年底立春之日,60年招募的第二批义务兵终于完成训练,分配到了各个军种中。义勇旅也终于达成了五九军制规划的常备状态,兵力一下子充裕了,整个安全部都喜气洋洋的。

    “韩松今天没过来,我不止是代表安全部,也是代表军委会发言,所以说的也不只是义勇旅的事,而是当前全部兵力的部署情况。

    首先是陆军。义勇旅现在达到了常备状态,共建成一个近卫营、十个步兵营、两个炮兵营、两个骑兵营和一个保障营,当前共有兵员6428人。此外,六艺学院还有三个预备军官培训班,目前共84人,又有一批计划外的训练骑兵,目前共627人。

    这些单位仍在调动,预计立夏之前,可以完成这样的部署:第六、七、八步兵营部署于山河防线,进行常态防御;第九步兵营部署于蓬莱县,第十步兵营部署于掖县,震慑作用大于防御作用。

    第一步兵营部署于东海县,第二步兵营部署于金口市,第二骑兵营部署于东海市城阳区,第二炮兵营部署于东海区。第三、四、五步兵营和第一骑兵营、第一炮兵营部署于中央市,进行野战团合成演习。这只是最初的部署方案,随着时间推进,各单位会不断换防,以进行充分的训练。

    然后是海军。海洋部现在拥有十九艘星火级和三艘浅水战舰,其中第一舰队拥有八艘星火级和一艘浅水战舰,第二舰队拥有七艘星火级和两艘浅水战舰,另外四艘大型星火级作为定期航班独立运行。以人员而言,海军拥有937名海军水手及军官,此外还有最近刚刚扩编完成海军陆战队,他们拆成了两个营,与陆军步兵营编制完全相同,每营含四个连约四百人。如此一来,海军当前员额已经有1710人,但他们今年仍然希望扩张到两千人的级别。

    海军机动性较强,部署不固定,今年的大致方案是,三分之一的船只用于防守本土,三分之一的船只在长江口附近剿匪,剩下三分之一继续南下开拓泉州贸易路线,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两个海军陆战队营,一个刚刚从崇明前线撤回来,现在分散在黄岛、东海区、田横等地,作为沿海地区的防御力量,另一个又派驻去了崇明岛。这两个营会定期进行轮换。

    最后是其它军事力量,主要是建设部的铁道队和公安部的武装警察。这两支力量也仿效陆军进行了志愿役和义务役结合的两级编制,对,主要目的是降低成本。

    铁道队现有三个营893人,其中五百人是义务役,当前的主要职责是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其中第三营是专门用于给新增的顷田户建设基础住房的。武装警察现在人数还比较少,只有两个连153人,其中一百人是义务役,主要职责是维护直属城市的治安。

    以上,就是现在东海商社的全部武装力量,截止至1月15日,总计9184人。

    控制区内,还有一些不归属我们控制的武装力量,主要是宁海州程从杰的自募兵,以及登莱四县县议会控制的乡兵,总人数约1500人,但是战斗力不强,主要用于维持治安。”

    “不知不觉间,我们也有这么庞大的军事力量了啊。”李如南听完高正的报告,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曾几何时,东海商社还是弱的躲在东海一隅瑟瑟发抖的小势力,处于随便来个人都能掐灭的危险状态。当初姜思明带了几千人来攻,就把他们吓得不行。没想到几年悄然过去,他们居然组织起了一支即使在人数上也超越了姜家军的军队,放在当初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孔嘉谊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人,花得钱也不少啊。虽然其中一多半都是义务兵,但是加起来也是天文数字。光是陆军,一年单单军饷就十五万,海军虽然人少,但待遇更高,总支出也得这么个数,再加上别的,这一年就是三十五万!再加上饮食和装备,天哪!”

    “咳咳,”张船长打断了他一下,“我说,小孔啊,陆军先不说,我们海军可是赚钱的啊,没这么多人员,哪来的海贸收入?”

    “咳咳,”高正也打断道,“我说,我们陆军难道就不赚钱了吗?没有我们在西边顶着,咱们早就被赶下海了,哪还有这一年上百万的收入?”

    “行了行了,”张正义圆场道,“安全问题至关重要,不用多说了。还是继续讨论这个议题吧,现在这么多人,装备情况如何了?”

    高正看了看季国风那边,说道:“自从五九年四月风暴枪研发完成后,武备组就一直以每月三百多支的速度不紧不慢地生产着,到现在快两年,总共有接近七千支的存量了。单看数量,装备主力部队是够用了,但是我们训练强度大,枪支损耗很快,所以希望武备组还是能够加大产量,最好能有每月五百支,既是用来替换旧枪,也是为未来做储备。有了库存,一旦有个什么事需要扩军,也容易嘛。”

    季国风微微一笑,手指指了指东边,意思自然是只要你能搞定大会,什么都好说。

    高正耸耸肩,继续说道:“好吧,枪虽然缺了点,紧紧还是够用的,但现在炮是真的缺。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旧有的小口径狮吼炮是越来越不够用了,我们急需下一代的大口径龙吟炮。不光陆军需要,海军也需要,或者说海军更需要,毕竟给我们太多也拖不动,而他们一艘船就能装个十几门。但是直到现在,龙吟炮的存量仍然算不上充裕,所以我们希望武备组能进一步增加产量,当然,海军炮不需要那么精工细作,重一点也无所谓。”

    张船长咳嗽了一声。季国风又一笑,做了个弯曲前进的手势,意思自然是河水没解冻,我们什么也干不了哇!

    他这几个举动把旁人逗乐了,张正义先是笑了几下,然后正色道:“这确实是个问题,老季,你还是抓紧一点,时间不多了啊!”

    季国风把手一摊,说道:“好吧,最近也该解冻了,我们尽快动起来,先把这个项目解决了。这个冬天,我们也没闲着,用大量钢构件和铸铁构件替换了以前的木构件,又加了一套机组,新设了一个切削车间,看着还是那个五龙河大铁厂,但是加工能力大大提升了,以军委会现在给的技术指标,应该没什么问题。”

    高正和张船长松了一口气,张正义说道:“好了,军事议题就到这里吧。今年预算宽松了些,你们军委会回去准备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需求需要其它部门配合的,都提出来。但是,收敛一点!别有了机会就漫天要价,自己评估一下,让计划可行性高一点,全体大会那边也好看些!”

    两人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让兄弟单位难过,惹来周围的一片嘘声。

    张正义咳嗽了一下,说道:“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吧,都回去准备准备,修改一下预算,好尽快通过。虽然分成了甲乙两类项目,但是乙类项目也是需要协调的,不然都知道房地产赚钱,注册了十几个建筑公司,结果发现没那么多砖头水泥给你们用,那怎么办?所以这事还有的扯皮呢。当然,要是有人愿意自己去建窑烧砖,那也是好事,其他伐木、挖煤的事也是一样,初级产品多多益善,我看你们一开始可以先往这方面考虑一下。行了,散会!”

    东海商社这几年,虽然工业部、商业部等明星部门也取得了很大发展,但规模最大的两个部门仍然是建设部和劳工部。原因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有技术和识字的人不好找,二是因为现在的低技术条件下,足够的初级产品是高级产品的前提,在积累不足的最初几年更是如此。

    你要开新工厂、设立新小学,那首先要建设部帮你把房子盖起来吧?你要造船、织布,那首先要有足够的木料和棉麻吧?所以,大部分部门需要扩张的时候,首先要对建设部和劳工部这两个部门进行扩张,不然哪有产能来给你搬砖和生产原料?

    在这样的情况下,到了今年,商社在册的劳工和临时雇佣的雇工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人以上,但是其中接近一万人,还是从事着基础的工作。而且,将这么多人置于一个组织的管理之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低效的现象。到了这时候,将不重要的工作分解成多个基础单位,未必不是提升效率的好方法。

    只是这么一来,今年审批下来的乙类项目必然大部分是以初级产品的生产为主,某些觉得终于可以一展拳脚的股东就不免会失望了。

    什么,我可是要干出一番事业的人,你竟要我从烧砖做起?

第247章 教育事业

    1261年,2月13日,春分,东海市。

    胜利公社东侧一条新修成的大路上,两辆马车平稳地从北边驶来,然后减速向东,行驶到了一座崭新的红砖大院中。

    大院门口挂着一个竖排的用宋体字写成的木牌,上书“东海市第五小学”。

    第二辆马车拐了个弯,停在路边的树下,六个近卫兵从车上跳了下来,向周围散开警戒。

    第一辆马车停在了院门口,马夫跳下车,刚想去把大门叫开,车上的张正义连忙将他喊住,说道:“你停在一边就行了,我们自己进去。”然后下了车,顺手把张建国扶了下来。

    张建国下来之后,后勤部的郑绍明也跟着跳了下来。

    郑绍明此人说来也颇为传奇,他穿越前的工作和后勤部几乎没有关联,是个编剧,穿越之初能干的不多,一直在各处打杂。

    或许是天赋吧,偶然有一次他拿起针线开始尝试缝补衣服,很快就展现出了完全不同于新手的娴熟,被卫生后勤部王大妈发掘了出来,从此转职做了裁缝,并且越做越好,在商社里也打出了名气。后勤部独立建部之后,很快他就被方迎波发掘了出来,在东海纺织业中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大牛。后勤部去年在中央市北边沿河区域设立了一个“市北工业区”,郑绍明就被派去了成为那里的负责人。

    或许是为了抵抗纺织业的阴柔之气,郑绍明特意留了一脸络腮胡子,平日也注重健身,养出了一身好肌肉。今天他被张建国喊过来,主要是要他考察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小学生们设计一套校服。

    一个近卫兵前去叫醒了趴在传达室桌上的门卫,出示了证件,立刻把这个老头吓得够呛,差点大喊大叫起来。张正义止住了他,让他开了侧门,然后三人走进了校园中。老门卫站在门口,不知是该退回传达室里还是该跟上前去。

    这所小学和其他东海小学结构类似,三排校舍和一面院墙围出了一大片操场,其中坐北面南那一排是二层砖楼,用作教学楼,左右两排是平房,用作宿舍、食堂和其它用途。

    这所小学和其他东海小学情形也类似,设计容纳人数达到了五百人,但现在只占用了四个教室,总共才一百出头学生。这样的浪费,如果发生在其它部门,必然会被大会喷个狗血淋头,但放在教育领域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刚过十点钟,操场上没人活动,学生们都待在教室里,站在院门口也能听见朗朗的读书声。三人听着这声音,只觉得十分美妙,似乎预示着东海商社的光明未来。

    听了一会儿,三人开始往教学楼走去,一边走着,张建国一边讲解道:“这所五小,是去年刚建成的,也是我们现在的第十二所小学。目前……具体人数我记不清了,大概有一百二三十吧,分了四个班,三个一年级,一个学前班。生源很广,城阳区本地的反而不多,大多是即墨的,也有胶西、莱阳,甚至栖霞来的。”

    当前东海商社采用了三加二的小学学制,也就是三年初小,两年高小。初小学习基础的识字、算术和常识,高小内容要深一些,学习初级的数学、文学,并让他们接触一些工业、航海、地理、科学等等方面的初级知识。哦对了,自然的,不管初小高小,民族主义教育都是必须的。

    这把五年小学分两段的想法,并不是商社特意模仿历史上的做法,而是修修补补的结果。当初他们觉得时间紧迫,等五六年才教出一个小学生时间太长了,所以把学制压缩到了三年。但是等前年第一批三年小学生毕业之后,他们又觉得三年果然还是不够用,所以又加了两年高小,于是就有了这样的两段学制。

    其中,初小是进了学校就必须读完的,而高小则是考试合格后才能读。

    这倒不是商社特意设置门槛,实际上他们巴不得读高小的越多越好呢。不过说起来有些意思,前年商社第一次开设高小的时候,采用的是自愿选读的政策,当时不少家长都放弃了继续读书,让孩子去就职赚钱——要知道,现在小学生可是高端人才,各部门抢着要呢!到了去年,文化部改成了考试选拔,结果有了这个门槛之后,不少家长觉得再读两年身价会更高,所以愿意送孩子上高小的反而多了。

    看来,这办教育也得懂营销啊!

    除了这五年小学,还有一个学前班的设置。这个学前班跟后世的幼儿园不是一个东西,而是特殊时期的特殊设置。现在的小学跟义务兵一样,都是立冬入学,每年放短暂的夏、秋二假,让学生回家帮农。虽说入学是定期的,但为了尽可能扩大生源,招生都是全年进行的,这些非入学时期招来的学生,不能就这么扔着吧?所以又设置了一个学前班,让这些学生有个呆的地方,顺便熟悉一下学校的制度,预习一些基础内容。

    这所第五小学去年才设立,第一批学生就读了几个月的学前班,到了去年立冬才正式开学就读一年级,开设了三个班级。而立冬过后到现在的几个月内,又新来了不少学生,所以学前班就又开起来了。

    张正义点头说道:“也是,这东海市之前都设了四个小学了,愿意送孩子读书的基本都送过去了,现在不好招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无所谓,只要有别的地方的人愿意把孩子送来就行!”

    张建国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基础教育的规模还是太小。我们现在十二所小学,总共才三千四百多学生。太少,太少啊!”

    文化部在东海市有五所小学,金口市两所,中央市三所,即墨县一所,胶西县一所,总计十二所。从这个分布可以看出,义务教育的覆盖范围主要还是在直属地区,向外扩散得很少。自然,受教育人数也不会太多。

    张正义拍着胸脯说道:“没事,张老师,我们商社以教育为本,您尽管扩招,预算要多少有多少,大会谁敢反对就砸烂谁的狗头!”

    “嘘,”此时他们已经走近了教学楼,读书声已经清晰可闻,张建国连忙拦住他的大声嚷嚷,“小声点,别让你的昏话污染到孩子。”

    张正义吐了吐舌头,三人蹑手蹑脚向教室走过去。

    以现在的建筑技术,当然不可能将教学楼建得特别宽敞。这幢楼的结构倒有些像后世工地常用的活动板屋,每层八间教室排成一排,门外有一长道走廊,一共两层,现在只用了一楼四间教室。为了采光,教室的窗户开得既多且大,不过现在初春时节仍然有些冷,只有外层的木板窗向上支了起来,内层的纸窗大多没打开。

    三人走到一个教室门口,找到一扇打开的纸窗,向里面看进去。这教室设计目标是能容纳五十名学生的,不过现在只坐满了前半部分,学生们有的在听课,有的却明显不感兴趣,有的在相互嬉闹,有的趴在桌上。

    讲台上一个穿着长衫的秀才看见三个短毛,顿时紧张了起来,说话都结巴了,错指着黑板上挂着的地图里的辽东半岛说道:“同,同学们,这就是我们的家乡……”

    呃,三人有些无语,但也不好意思冲进去纠正他,只好悄悄走开了。

    走远之后,郑绍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这不是才一年级吗?字认识几个了?这就开始教他们看地图了?”

    张建国指指张正义,说道:“这还不是管委会的决策?民族认同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所以一年级也有洗脑课了。算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就如同你们看到的,不是我不想大规模扩招,只是受限于师资力量,就算扩招了,也没人去教啊。就现在这三千多人,即使每三十人只有一个教师,也需要一百多个,哪有那么多人能拨给我们?”

    张正义赶紧赔笑道:“是是,您说的是,今年我就指示他们,多招点秀才回来,好教孩子们识字。”

    张建国摇摇头,说道:“得,也不用你了,真招那些穷酸腐儒回来,说不定还把孩子们教坏了呢。师资力量确实缺,但没办法了,今年有一批高小生毕业,我们部打算从中选出一批资质好的去当教师,再从大会多挑几个闲人去兼职校长。教学质量差点就差点吧,至少这批高小生的知识是跟我们一个体系的,总比没有好。”

    张正义把手一拍,说道:“这办法好,张老师,放心,下次开会您提出来,我一定全力支持,毕业生您先挑,其它部门随后!”

    张建国白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别贫了,你还能干几个月的活?万一一换届,小心朝令夕改。不过我们文化部我倒不担心,就算我下去了,政策也总归是延续的。从今年开始,我准备大幅扩招,并且在高密、掖县、蓬莱、牟平各新设一座小学,争取在两年内将小学就读人数提升到人口数的1%,如果你的一百万人口数据没错的话,也就是一万人。”

    张正义被戳中心头事,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郑绍明倒是惊呼了起来:“这么多小学生,1%?离后世水平也差不远了吧?”

    张建国看了看张正义,后者连忙回忆起自己的人口数据来,说道:“不,不能拿后世的经验套。现在的人口结构要年轻得多,平均寿命短导致中老年比例低,而多生育又导致青少年多。据我们估计,14岁以下的儿童可能占了总人口的30%甚至更高,其中6-10岁的适龄入学儿童估计有5-10%,所以1%其实是个很保守的数字。”

    张建国点点头,说道:“没错,而且我们现在初创,对年龄要求放得很宽,15岁以下都能来读小学,所以这1%其实只覆盖到了三十分之一的适龄儿童。以后还是要逐年扩招的,我希望十年内,能将在读学生占总人口的比例提升到5%。当然,这么极速扩张,教学质量就不用指望了,不过就算只是胡乱教教,也比文盲好。任重而道远啊同学们,当初你们不好好听课的时候,可曾想到教育会是这么珍贵……”

第248章 大巡礼 一 学宫谷

    1261年,2月26日,东海市,崂山学宫。

    经过数年的持续修建,目前崂山学宫的规模已经相当庞大了。

    高等级的石阶和石板路从山脚的山门一直修到山顶的天文台,自上而下自先而后开辟出四块平地,用作不同的用途。其中,最高的第一平台是天文系的活动区,第二平台是原来的主校区,第三平台是化学系的活动区,底下的第四平台是生活商业区。

    崂山学宫运营了多年,虽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实名头已经传遍了半个京东路。

    一开始,这里只是周边无所事事的读书人过来听听新鲜学识的地方。后来,这些人往往学了一段时间,就被饥渴的东海商社各部门请去就职。

    这年头知识分子本来就是少数,愿意向东海商社靠拢的知识分子更是少数中的少数,他们进了商社之后,很快崭露头角,被商社重用了起来。

    “某某秀才读书一年,进了东海商社,现在已经是某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某某员外家的公子自幼聪颖,被东海东家看中,收为关门弟子,员外也父凭子贵,当了县议员了!”

    这类消息渐渐传播开之后,由于科举断绝而失去了上升渠道的本地读书人很快嗅出了一条出路,把前来崂山学宫读书视作了一条终南捷径,求学人数与日俱增。

    尤其是开设天文系之后,不少海商出了大笔赞助费,送家里子弟前来就读。学成之后,果然海上茫茫无依处也能标定纬度,从此声名大噪,甚至连江南也有海商听闻此事派人前来求学。

    经过这样的发展,现在学宫掌门王闻之的口味也刁了,正式学生只收三百六十人,还得考试入门,其余的学子就只能旁听,没法获得专门指点了。

    ……

    “这里,热闹得很嘛!”

    张正义一行人走到学宫山门附近,他本以为这边应该很偏僻冷清,没想到一路上竟有不少行人,还有不少山民推着自由轮来来往往,俨然一副热闹集市的模样。

    随行的柳木笑着说道:“这不快清明了吗?来这边上香的人可不就多了?”

    前不久,管委会紧赶慢赶,一顿扯皮之下,终于搞定了第06财年的预算案,并且在之前的全体大会上获得了通过。张正义一时闲了下来,如今商社的运行早已迈上了正轨,大部分事情不用他操心,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这才想起最近一直呆在中央市,外面的情况只在文件里见过,便决定出去动弹一下,亲眼看看现在商社治下的各地景象。

    今天他就来到了这崂山学宫附近,正好遇上卫生部的柳木来崂山伐木场这边日常巡视卫生工作,就一起结伴来学宫看看。

    当前崂山学宫文名之盛,俨然已经成为崂山又一大圣地,隐隐能与太清宫分庭抗礼了。来崂山的香客,也多会来这里看看,就算没什么神可以求,沾沾文气也是好的。

    所以山门到第四平台这一段,人流量颇大,各类商业和文化产业也被带动了起来。当初那个觅天观在这里开了分观,沾了不少香火,临近的几个小道观也不甘示弱,就在觅天分观对面的山坡上建观揽客,甚至还有一家佛寺也来凑了热闹,竟也有不少人气。

    他们较量久了也有了些默契,偶尔还会合作。后天就是清明了,他们决定在第四平台举行一次祭拜大典,消息传出去后不少香客早早的就到了山中寄宿,准备参加仪式。

    在这波人潮的带动下,第四平台甚至整个山谷区域可以说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不少附近的山民都挑着山货来做起了生意。其实就连山谷河畔这条石板路,也是之前香客和信徒们捐资修建的,据说王闻之对此都有所感叹,叹道搞学问不如搞神棍啊。

    张正义他们走进了山门,果然见到了一片繁华景象。

    第四平台与其他平台一样,中央栽了一棵苹果树,以它为中心划出一小圈广场,再周围就随意发挥了。就这个平台而言,广场周围盖了一圈房子,出租出去作为商铺,北边是一大片出租公寓,西边是觅天观的分观,东边山坡上是其余小观的聚集区。

    现在这个时候,山门附近的道路两旁摆了好几家小摊,广场周边的商铺也正热闹地营业,广场上还有一组卖艺的。东边一个石台子上,一个道士模样的长须男子正手捧书本讲着什么,但是围观群众显然没有卖艺的那边多。而西边的觅天观则观门大开,也没个人迎宾,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

    他们转了一圈,张正义对这种繁荣的景象非常满意,于是决定继续上去看看。

    三四平台间的山路位于公寓区西侧,还挺陡的,沿途经常能看到挑着沉重担子往上运输补给的挑山工,三三两两还有几个香客。沿山路再往上走一段,进入了真正的学宫区域,氛围就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这里虽然也有不少往来的游客,不过来这里的人对学问大都有着崇敬之心,并不敢大声喧哗,只是恭敬地看着错落有致的校舍、辩论问题的师生,感受着这神圣的学术气氛。

    “嘿,这味道,还真是‘气氛’啊!”

    张正义走过一间教室,居然闻到了熟悉的化学品的味道。呃,这是自然的嘛,因为第三平台主要是化学系的活动区域,总是会有些味道的……

    这时代的人大部分没闻过这样的气味,不过他们可是熟悉得很。

    柳木也感觉到了:“这是醛类和酒精的混合气味吧,啧,他们还真搞了点东西出来,也不知道学生们戴好了口罩没?”

    崂山学宫的这个化学系的范围其实要比后世定义广一些,药物学和生物学也在他们的研究范围内,还包括了一些金属及非金属冶炼的学问。这也不奇怪,毕竟是从炼丹术“发展”出来的嘛。

    既然味道不好,他们也没久留,开始往西边走过去。

    第三平台也不只是化学系的地盘,以青石山路为界,以东的广大平台都属于化学系,而西侧的小平台上则只有一间大院子,门口挂着一块简易木牌“东海标准化工作组”。

    这座院子看着并不起眼,但实际上却牵动着整个东海商社、乃至整个胶东的生产活动!

    张正义看了看这块牌子,说道:“标准组啊……前年挂牌的时候我来看过,似乎还是眼前的事,没想到一眨眼过了两年,这里和周围都大变样了啊。”

    柳木跟了上来,没听出他的悲秋之意,反而笑着说道:“嘿,这可是个好地方啊,我每次来这边山里,吹冷风吹得受不了的时候,就经常去里面坐坐。”

    张正义无奈咳嗽了一声,往门口走去。

    这标准组的警卫等级很高,门口既有近卫兵执勤,又有猛犬护院,还有常规的传达室门卫。门卫见来了几个大人物,也不敢怠慢,赶紧进去通知负责人去了。

    不久后,标准组的组长黄仪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了两人,先是一愣,然后热情地打招呼道:“哟,首席,刘伐木,你们怎么来了?这是来视察吗?”

    黄仪是工业部的人,不止是标准组的组长,还是通信组的成员。

    当初商社的“光报”远程通信系统,就是他和马原、田学林等人捣鼓出来的。其中,这个系统的重要组件,第一套编码标准《gb 233-3 信息交换用基础编码字符集》,就是由他主导编制的。后来,这套标准不但在光报系统中广泛使用,还被文化部和各部门作为教学和扫盲的标准,大放光彩。这也让他声名鹊起,后来筹办标准组的时候,季国风不出意外地将他推了上去。

    统一的标准体系,对于一个经济体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言。最初,东海商社是沿用后世的国际单位制,利用船上带来的一系列测量具,建立了自己的标准体系。

    但是,这种基于简单模仿的体系很快就不够用了。比如说最简单的长度量具,现在外包加工发放的尺子,一开始是简单地比着一件钢卷尺描出来的,这既受手艺影响,又受环境(比如温度)影响,精准度自然不尽人意。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多,这促使东海商社开始尝试从头重新开始进行标准化工作,在工业部的牵头之下,就有了这所“东海标准化工作组”。

    张正义也挥手回应道:“没事,就是走过来随便看看,以前光在文件里看见你们组,今天正好实地参观一下了。怎么,打扰你们了吗?”

    “不打扰不打扰,欢迎参观。”黄仪松了一口气,连忙将他们领进了大院。

    进入这间大院,里面有一座庞大的主体建筑,独一层,却高达六米,长五十米,宽二十米,而且与“廉价”的砖房不同,它的墙是用厚重的石材砌成的!

    崂山石材丰富,石料的价格当然不高,但是把石料加工成合适的方型石材,再运输到山上建成房子,这成本可就高了。可见,东海商社对这里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这么高规格的建筑,却没有几扇窗,甚至连正门都没有,只在侧面有两道小门。黄仪给两人发了白大褂和鞋套,从侧门带他们走了进去。

    “啊,还是这里暖和啊。”

    一进门,顿时暖风铺面而来,柳木不禁感叹起来。当前清明时节,在山上仍然凉意逼人,但屋内却温暖得很,显然是烧着火呢,简直有些奢侈了。

    张正义感受着这温度,没有说话,而是向周围打量了起来。

第249章 大巡礼 二 标准化(加更2/2)

    这座“大楼”外面看着挺大,但是一进来,就会发现里面的空间利用率,呃,实在是低的可怜。

    整个大楼的结构就像一个横躺的“日”字,四周和正中一道都是长廊,中间用厚墙围出了两个“口”字型的房间。但是再进去一看,原来这不是“口”,而是“回”,里面还有四堵墙呢,只有这四堵墙围成的小房间,才是这座大楼真正的工作区域。

    之所以这么设置,是为了给这些装满了“精密”仪器的小房间维持恒温。

    作为标准化工作的重地,必须尽可能减少变量才行,恒温自然是必须的。但是他们又没有空调,该怎么办呢?于是就只能采用变通的办法,既然没有空调不能降温,那就单向升温吧!

    崂山学宫所在的这处山谷,临近海岸又有较高的海拔,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气温低于25摄氏度,只要进行不同程度的加热和通风,就能把温度维持在23度的合理水平上,也算是能将就着建立一个恒温环境了。至于湿度,就只能随缘了。

    这座大楼的三重结构,就是为了对温度尽可能进行控制。最外一层是调控室,有六个独立的加热室和通风系统,墙上到处挂着商社自制的粗大的酒精温度计,定时有人巡视抄录读数,以便升高或降低火力,或者适量增减外来空气,来尽量保持恒温。中间一层是稳定室,以减缓外层温度的波动,同时也设置了来自附近热源的热风口和来自外界的冷风口,可以自主调节温度。最内层才是真正的实验室,经过外面两层的控制,虽说恒温程度不能跟后世比,但也不差了。

    这结构倒也不是东海人首创,如今很多富户冬季取暖时为了避免火炉的烟气,就把屋子建成了类似的结构,只是东海人把它做到了极致罢了。商务部甚至有人在琢磨,能不能把这套系统作为现代生活的典范向外出口?

    也因为这里一年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有恒温的舒适,所以虽然地处偏僻,仍然有不少股东和学宫毕业生来这里工作。当然,这么关键的地方,工作人员也是优中选优的!

    “啊,首席,柳医生,不好意思,为了减少冲击,咱得先在这缓冲室呆上一会儿,让衣服暖暖,然后才能进去。呃,两位,麻烦把这帽子先带上吧。”

    黄仪带他们进了缓冲室,却没立即领他们进实验室,而是搬过两把椅子让他们坐了下来,还递来两个遮头发的白布帽子。

    “嘿,”柳木接过两个帽子,顺手转交给张正义一个,“以前我也就是在外面坐坐,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呢,你们的规矩可真多。”

    张正义戴上帽子,说道:“细节不可小觑,应该的。黄组长,你们这做得不错啊。”

    “哪里哪里,都是管委会的指导……”

    闲着无事,柳木和黄仪攀谈起来,而张正义站起身,在缓冲室各处溜达着看了看。

    这里虽然是缓冲室,但也并没空着,沿墙摆了一圈桌椅,上面堆着大量的书籍和文件,墙上挂着不少规章流程、值日表格、生产数据一类的东西。

    此时正有几个研究生在伏案工作,埋头对着一些数据奋笔疾书,也不知道是真在写还是见来了这么多大人物装着在写。

    由于缺乏窗户,室内是点着油灯照明的,虽说用的油是珍贵的鲸油,但是亮度怎么也不能与电灯比。光照条件应当说是比较昏暗的,看得张正义暗暗摇头,很是担心这些年轻人的视力问题。但是商社现在就只能提供这种条件,也是苦了他们了。

    过了一会儿,黄仪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带他们进了里面的度具工作室,也就是生产各种尺子的地方。

    他们这地方规矩还真不少。一开门,里面是一个微型走廊,对面还有一扇门。黄仪把背后的门关上,然后敲了敲前面的门,等到门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请进!”,就咳了一声,然后一招手,迅速把门打开,带着两人像做贼一样闪进了屋内。

    “咦,是首席啊,呃,这位,是……刘牧?”

    张正义定睛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娇小的女生,听声音正是刚才喊“请进”之人。她盘着头发,戴着厚厚的棕色眼镜,其中一个镜片边缘还有一个缺口,两只袖子上都戴着袖套……

    这位肯定是股东之一了,但一时竟有些面生。他想了想,才记起她是工业部的夏烟,平时忙于工作,不喜欢交流,很少抛头露面,大会也经常缺席,怪不得没什么印象呢。

    张正义点了点头,还没说话,柳木却抢先开口了:“呃,夏烟妹子,咱叫柳木,不是刘牧,虽然见得少,也不能这样吧?你的名字我可记得清楚着呢。”

    夏烟脸一红,低下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做了个“嘘”的手势,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问道:“嗯,首席,刘大哥,你们今天来是……?”

    柳木把手一挪,张正义抬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你方便给我们讲解一下吗?”

    “嗯,好……也没什么,都是很简单的工作,就是需要细心些。”

    随着夏烟的指引,他们向前看过去。

    实验室的布置其实跟外面的缓冲间是很像的,墙上挂着鲸油灯照明,四周布置了一圈工作台,上面放着很多……以后世的标准来看很简陋的机械。

    此时,几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里面忙碌,其中一人站在一台机器面前,正在给一把米尺刻上刻度。

    现在给尺子刻线,可不能再用把木条和尺子一比照着描的方法了,为了尽可能降低误差,这里使用了特别设计的手工机械,将微小尺度的分划转化为大幅度的机械圆周运动。

    只见他把一根扁木条固定在一个夹具上,操作正前方的一把机械刻刀,在木条左侧边缘的位置刻下了一道长线,然后开始转动右边的一个手柄。手柄行程很长,等到转动一圈的时候,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就轻轻地卡住了,此时夹具正好向左移动了一毫米,白大褂再次操作刻刀,刻下了一道短线。

    如此这般,等他重复一千次,这把尺子就刻完了。

    张正义他们为了不打扰实验室人员工作,并未上前,而是远远看着,感慨万千。

    “这种搞法,一天也做不了几把尺子吧,生产效率实在是感人啊,但是,但是……”柳木看着,不禁小声感叹了出来,虽然听起来是不给黄仪和夏烟面子,但看他的表情,却有种朝圣的感觉。

    “但是啊,这种生产方式,这种机械设计的技巧,和它背后的标准化思想,却是如今的整个中国,乃至全世界,都望尘莫及的。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力量啊,而不是什么坚船利炮。”张正义接上了他的话头,高屋建瓴地总结道。

    他这么一说,夏烟连连点起头来。

    黄仪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其实,这些机械还是有很大提升空间的,比如可以将手柄与刻刀联动,转动一圈的时候刻刀自动下刀,继续转动的时候又自动升起,这样只要持续转动手柄,一把尺子喀喀喀就刻好了。

    不过,机械越复杂、零件越多,积累的误差也就越多。以我们现在这点可怜的加工能力,这种机械不是做不出来,只是做出来之后,恐怕也未必会比手描精确多少。现在只能精益求精,从测量器具这最初的一步开始就做好,一点点努力,尽量提升商社的整体工业水平,以后再反哺量具的制造。”

    张正义点头道:“对的,没错,必须把基础打好才行啊。别担心,整个商社一定会尽力支持你们的。不过,你们总不会一直守着这些原始的机械吧?”

    黄仪答道:“当然不会,不过我们标准组下阶段的工作,重点不是提升效率,而是尽量提升精度。比如这种刻线机,我们准备把进给手柄再分成两段,一段快速进给,一段精确进给,从而使定位更精确,争取把精度再提升一个数量级。对了,如果顺利的话,最迟再过一年,我们就能自产游标卡尺了。”

    听了这个,张正义眼前一亮:“真的?这可是好东西啊,你们加油,我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是是,我们一定尽快!”

    之后,黄仪又带他们参观了标准组的其他设施。不仅是尺子,这里还有制造砝码、天平、温度计、指南针等多种产品,有力地支撑了商社的工业体系。

    除了这些有形的东西之外,标准组还负责一种无形的、但同样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标准的制定。

    这些标准,大部分是由各部门提出、标准组整理发布,比如建设组提出的《gb js04-4 道路及配套设施设计建设指导规范》,工业部木工组提出的《gb gy11-4 轮式无动力车辆标准化设计及制造规范》,工业部的重磅标准《gb gy666-5 公差与配合》等等。

    但也有标准组自行研究提出的标准,比如去年推出的《gb a01-5 标准化物资运输箱及标识体系》,将常见的各类箱子标准化为一系列固定的大小,使得不同的箱子可以有序地堆叠起来,并且设计了一系列标志,使得箱子表面可以标明易碎、受潮、朝向、轻重等等属性,而且与之前木工组设计的标准化车斗是兼容的,极大地方便了货运行业,受到了各部门的好评。

    各种标准的推出,自然是对供需双方都有好处,生产方可以照章办事,把精力集中在有限的几种产品中,而需求方也不用到处找人定制,只需要选择合适的标准件就可以了。

    当然,离实现这个目标还很远,东海商社的标准化仍然只是刚刚起步,影响力还很有限,大部分只是商社内部采用,辐射出去的不多。

    但是,这个庞杂而完备的体系,很快就将展现出强大的优势,横扫一切不成体系的手工业生产,将东海商社的意志强加到每一个生产者和消费者头上。

第250章 大巡礼 三 检阅(感谢林宇的打赏)

    1261年,3月15日,西山试验场。

    位于东海市东部山区的西山试验场面积较大,且环境封闭,因此不但用来测试武器,偶尔还会用来军事演习。

    现在,野战团就在里面演习,一边打炮一边打枪,骑兵不时冲一阵,好不热闹。

    五九军改后,义勇旅经过近两年的正规化建设和换装,效果已经初步显现。张正义今天就带着一行人,前来检阅如今的建军成果。

    现在他就站在阵后用钢构搭起来的高高望楼上,看着前方的场景。

    场上有三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和一个骑兵营,分成了两部分,一个步兵营和炮兵营在练习步炮协同,另外两个步兵营和骑兵营在练习步骑对抗。

    其中,最吸引参观者眼球的就是正在快速机动的骑兵了。经过长期的高投入,如今东海骑兵已经初具规模,建制上有了三个骑兵营,虽然都不满编,但更多的后备骑兵仍在持续训练中,增长很快。

    而已经入役投入演习的这些骑兵,就已经有模有样了,至少装备上配备了大面积的板甲,在阳光下亮闪闪,甚是吓人。

    这时,一个骑兵连对一个步兵方阵发动了冲击,整个连的三个排六十多骑(不满编)排成一道整齐的骑墙,正对着方阵的一边撞了过来。

    步兵方阵是标准的营方阵,四个连各组一边,每个连都是三行横阵。他们也是经过多次演习了,对自己和对手都很放心,面对惊天动地的骑墙冲锋丝毫不怵,前排稳稳地蹲着,后两排在连长的指挥下用手中的风暴枪轮流射击——不是实弹射击,而是用减装药打木头弹丸,伤不了人,但打在肉上多少还是有些痛。

    这个阵型很有传统了,但威力更胜以往,因为火帽击发的风暴枪相比过去的火绳枪大幅简化了操作流程,射速更快,且不容易忙中出错。即使队中有不少刚出训练营还没多久的新兵,依然能在军官指挥下有序地打着枪——如果到了实战时还能保持就更好了。

    木丸一波接一波喷出去,大部分飘远了,小部分打在骑兵的板甲和马身上,没造成什么效果。但骑兵的冲锋也同样没什么效果,方阵巍然不动,只好纷纷掏出白虹手枪,朝方阵随便打两枪——同样是减装药的木弹丸——然后分成两半左右转向绕回去了。不过其中的轻骑兵离开队列留了下来,在方阵周围游走着,不断往里面扔些什么东西。

    张正义看了有些奇怪,对身边的陈远琪问道:“他们这是在扔什么?”

    陈远琪在演习场上是常客,既是防备演习时可能出现的伤亡,也是带着自己人也练一练。他对演习流程可熟了,当即答道:“没什么,就是沙袋。蒙军的轻骑兵骚扰步兵的时候会扔些飞斧之类的东西,所以我们演习的时候也扔一扔,模拟一下。既是让步兵习惯习惯,也是练练骑兵的手艺,说不定以后可以扔点别的东西呢?”

    “也是,有道理。”张正义点了点头,又笑了,指着前面的方阵说道:“可也就演习用木头弹能这么玩了,要是实战的话,这几个铁罐头不早被打成筛子了?”

    陈远琪点头道:“是这样的,但近距离对练,步兵骑兵相互熟悉一下,长长刺刀见红的胆气,总是好的。而且有朝一日如果真有机会去敌军阵前骚扰,他们可是没有火枪的。”

    “轰轰……”

    这时另一边也热闹起来了。望台左边的炮兵阵地上,十八门龙吟炮分成三部分,先后发动了齐射,硝烟升腾巨响传出,炮弹落向一公里外的目标地,在地上砸出了点点痕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望台上的林小雅少校立刻举起望远镜看了过去,观察落点的散布情况。那边没有靶子,龙吟炮强大的毁伤效果体现不出来,张正义同样拿望远镜看过去,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收回镜头看向了炮阵。

    炮阵之中,炮兵们正有序地装填弹药、复位火炮、重新瞄准,这一套同样没什么好看的,他又关注起了火炮本身。

    这些龙吟炮大多是新铸的,青铜材料金闪闪的,酒瓶状的炮身足有一人高,修长而深邃,前细后粗,曲线流畅,架在两轮炮车上,炮口小角度向上抬起,无形中散发着力量感。

    他随口问道:“林少校,这龙吟炮听说你们评价不错?”

    说起这个,林小雅立刻来了精神:“那是真的好!100mm的口径,3.6kg的弹重,15倍的黄金倍径,威力强大!比狮吼炮强多了!而且机动性也不差,炮身炮车前车加起来才一吨出头,四匹马就能拉了,完全跟得上步兵行进的速度,路好的时候还能再拉一个额外的弹药车!”

    说起来,龙吟炮的正式定型量产,也是军工领域继风暴枪量产之后的大事了。

    这系列火炮的研制可真是命途多舛了,相比之前几型火炮的快速定型快速量产,龙吟炮自有了概念和第一批试作品之后,不断实验、不断雕琢,差不多用了18个月才臻于完美,正式量产。但最终的成品效果也是喜人的,用380kg的重量实现了100mm口径/15倍径的优秀数据,即使在十九世纪前半叶也是相当优秀的火炮了。

    去年第一批量产龙吟炮交付安全部使用的时候,工业部甚至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发布会,西山试验场难得的张灯结彩,路口处甚至拉起了大大的横幅,上面用大大的黑体字写着“再一次,改变世界”。

    张正义也欣慰地点头道:“好,炮好就好。之前看宋军和益都军的战报,几门烂炮就能改变战局,这才发现我们一直握着的这大家伙实在是了不得,以后还得继续发扬光大才行啊。”

    “那是!”林小雅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对张正义说道:“他们这样光打靶子也练不出真本事来,首席,要不你临时指定个目标,让他们打打看?”

    张正义一愣:“这样好嘛?”

    陈远琪也拱火道:“当然好了!难道真实战场上还能让他们这么按部就班操练吗?敌人说杀出来就杀出来了。”

    “嗯,有道理。”张正义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指着西边山间一处谷口说道:“就假设那里突然杀出了一帮敌人,炮打过去吧。”

    林小雅立刻行了个军礼,说道:“保证完成任务!”然后立刻下了望台。

    在她的指挥下,三个炮兵连中的两个立刻行动了起来,停止原有的演习项目,收拾好现场的东西,把炮车架上前车,分成两队向西行去。

    两个炮兵连在距目标差不多一千米的地方停下,一左一右隔了二百米,各自布置起了阵地。

    每个连六门炮从炮车上接下来,布置炮位、装填弹药。与此同时,连属的火控班搬了两根测距仪出来,相距五十米插在地上,用上面的瞄具对准目标,根据两个夹角查表得出目标的(相对)准确距离,然后给各炮组下达指令。此外,一台折叠梯被迅速架了起来,观察员拿着望远镜爬了上去,准备观察战果。

    “密位110、105、100、95、90、85……开始调整!”

    龙吟炮的炮车相比过去有所改进,调整射角不再靠原始的三角形楔子,而是在炮尾处撑了一根丝杆,靠转动手柄使丝杆升降来调整炮身的俯仰角。表示射角的也不再是过去的角度值,而是把一个圆周划分为6000份的密位值。现在在火控班的指令下,各炮射角抬高到了相当于+6度左右的角度——并非统一,而是各有高低,以进行校射。

    很快,左边的一连完成了准备,六门炮从左到右,依次打响,六枚炮弹先后飞了出去,落向作为目标的谷口附近。最左边的火炮射角最高,炮弹飞得也最远,越过谷口飞到了后方,接下了几发都要近一些,有的同样越了过去,有的落在目标附近,还有的没到位置就落地了。只是跨越千米距离,滑膛炮发射的球形弹本身就有百米左右的散布范围,落点也不是那么有序。

    火控组的观察员看到落点状况后,命令各炮将射角向之前第三门炮的参数收敛,但仍保持了一定的发散范围,再来一次。不过装填复位尚需要一点时间,第二轮校射并未立刻打响。在此期间,右翼的二连也准备就绪,打响了他们的首轮校射。

    如此,两个连交替校射,等打到第三轮的时候,差不多也就能较准确地打到目标位置了。这时,各炮的射击参数被统一,每个连进入了统一指挥的节奏,发令后六门炮短时间内完成齐射。齐射一轮接一轮,炮弹向谷口覆盖过去,直到炮阵被硝烟覆盖,视线被完全遮蔽,炮击才停了下来。

    从第一轮校射到停止炮击,也仅仅就过了十分钟的时间而已。在这段时间里,差不多有二百枚炮弹被打在了张正义指定的谷口位置,如果那里真的有一只突然出现的敌军,那么,呃,他们一定会为当地的植被贡献不少养分。

    不久后,林小雅命令两个炮兵连回归阵地,继续演习科目,而自己回到了望楼上,向张正义请功道:“首席,怎样,表现还不错吧?”

    张正义甚感欣慰,点头道:“好,打得漂亮!训练的时候用了不少苦功吧?果然,这才是炮兵该有的样子!”

    林小雅嘿嘿笑了一下,说道:“南宋那边搞了火炮出来,大会里不少人都紧张兮兮的。其实有什么好怕的啊,别说他们那些炮拉拉不动,打打不远,就算把我们的龙吟炮送给他们,他们又能玩出什么花来?”

    张正义心有戚戚地点头道:“正如季国风常说的,先进技术的精髓不在表观的器物上,而在于背后的思想和人。我们的领先,也不在于搞出了什么枪炮,而在于制造和运用这些枪炮的能力。这才是我们的依仗啊,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几年的辛苦也算有回报了。”

    看完了炮兵的操演,他又拿起望远镜,往东看去,观察起另一边的步兵和骑兵在做什么——这时,他发现东边的入口处有一列车队正进入演习场。“咦,有新客人来了?”

第251章 大巡礼 四 狮牙炮(干脆一起更了)

    他指向的方向是东边的山口,一列马车经过了检查站,正往演习场驶来。

    林小雅一看,想起了什么,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好像是有什么新炮来着。首席,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张正义笑了:“还真会赶时候。走,去看看吧。”

    等他们下了望楼,车队也差不多到了炮阵附近了。张正义定睛一看,认出了车队里面的人,打招呼道:“老左,老梁,怎么这么巧过来了?”

    来人是工业部的左武卫和海洋部的梁恩,不知道怎么碰到一起了。梁恩打了个招呼,继续带人从车上卸货,而左武卫走了过来,说道:“可不是巧,是正奔着演习过来的。我这有个新家伙,现在炮兵骑兵步兵都在,正好给他们评估一下。”

    张正义起了兴趣,问道:“是什么?”

    这时货也卸得差不多了,左武卫带他们走到一门小炮旁边,拍着炮身道:“就是这个!”

    张正义一打量:“体型不大嘛,咦,这是后膛炮?”

    这门小炮体型袖珍,长度也就一米多点,炮管也没多粗,装在一对袖珍小轮子上。但与之前的所有火炮都截然不同,这种新炮炮尾部分是一个敞开的大口,显然是一门炮尾装填的后膛炮!

    林小雅抢先说道:“是这个吧!就是那个,佛郎机炮!”

    左武卫笑而不语,张正义却不太明白:“佛郎机炮,什么意思?”

    梁恩走了过来,解释道:“这个我熟。佛郎机是后世明朝人对欧洲来客的称呼,佛郎机炮就是一种引进自葡萄牙的后膛火炮。喏,就像这样,”

    他一手把一个杯子形状的金属容器提了起来:“这个叫‘子铳’,装进炮弹和火药,再塞进这个炮身‘母铳’里,然后就可以开炮了。如此打完一炮只需要更换子铳,就能实现相当高的射速了。”

    张正义惊道:“明朝时候……居然那么早就有后膛炮了?等等,这么厉害,为什么后来的火炮反而都是前膛的呢?”

    梁恩解释道:“当然是由于有不可弥补的缺陷。虽然有射速快的优点,但你看看,就这么点一个小子铳,不可能装太多火药,再加上子铳和母铳间一定会有缝隙,会漏气,威力就更受影响了。而且前膛炮可以做得很大,佛郎机受限于子铳重量和工艺却只能做小口径,差距就更大了。如果与常见的前膛炮对射的话,佛郎机一定会被打得屁滚尿流,而且射速其实也高不了太多,因此历史上渐渐就被淘汰了。”

    张正义眉头一皱:“既然如此,那你们做它干嘛?哦……我懂了,你们是有什么办法解决它的缺陷?”

    左武卫哈哈一笑,说道:“既是,也不是……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奔着佛郎机炮去的,而是从别的路线上拐过来的,关键,就在这个‘子铳’上。”

    “嗯?”张正义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去旁边取了一个子铳过来,“嗬,真够重的,这得有十多公斤了吧?咦,这个材质不是铜,难道是钢的?”

    左武卫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就是钢的。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大铁厂那边不是在搞锻钢炮么,确实搞出点成果来,不过受限于功率,只能造些小炮。这些小钢炮性能很好,但受限于体量,再好也就那样,实用价值不大。后来姚崇义就有了个想法,就是搞个锻钢的炮尾,接在铸造的炮管上,我们武备组一讨论,发现这不是跟佛郎机炮差不多嘛!正好我们之前也作过类似的设计,所以干脆就立项搞起来了。现在就出成果了,喏,就是这个,试07式轻型步兵速射炮‘狮牙’。”

    张正义脸上冒出黑线,试了试子铳的深浅,四指并排将将能塞进炮膛去:“狮系列?口径是75mm么?”

    左武卫点头道:“是的,也亏是锻钢材质,才能搞到75mm这么大的口径,打1.6kg的炮弹。要知道历史上实用的佛郎机炮,打个一斤就算大的了呢。我还给它加了一点改进,看,铳口这里我加了一圈铜质的闭气环,击发的时候燃气会把铜环撑大,进而把子母铳之间的缝隙填死,大幅减少漏气。综合来说,这门狮牙或许不是史上最大的佛郎机炮,但一定是效费比最高的。”

    梁恩在旁边笑了出来:“说起来,这佛郎机炮缺陷不少,当初武备组讨论的时候,那改进意见是一条条地提出来,每条都看着贼有道理。结果最后季国风一汇总,乖乖,按照这标准改下去,哪里还是什么佛郎机,简直都是一门十九世纪末期标准的后膛炮了!现在他们工业部这点家底哪能搞定?最后还是造了这么一门原教旨的佛郎机出来,只稍微修改了一些细节。锻钢子铳15kg,加上弹药g出头,一个人勉强可以搬动。铸铜的炮管,还锻了一下,一米长,膛压低,管壁比较薄,也就一百多公斤。一个母铳配七个子铳,总共加起来也没多重,两匹马就可以拉着全套跑,人力可以随便拉着炮车移动,甚至还能抬着过沟,所以就叫步兵炮啰。其实也就该配给步兵用,射程太近,比起以前的幼狮炮强些有限,专业炮兵看不上,反倒是射速高的特性给步兵补充火力挺好用的。”

    左武卫瞪他道:“说得这么嫌弃,你们海军不还是一次订了上百门?”

    梁恩嘿嘿一笑:“现在海军还是少不了接舷战,这狮牙炮近距离打霰弹正好啊!”

    这时旁边的陈远琪凑过来道:“其实这狮牙炮这么轻,拉起来都能跟上骑兵的速度了,我看完全可以配过去一些,战术上价值不小。”

    张正义拍了拍他的肩:“陈医生啊,我看你这是半个,哦不,四分之三个骑兵系统的人了吧?胳膊肘整天往那拐啊。”

    林小雅调侃道:“陈医生的勇敢营可是人送外号‘东海哥萨克’呢。”

    陈远琪嘿嘿一笑:“开玩笑,开玩笑的嘛。”

    张正义看了看周围,道:“对了,也别光吹了,好不好用,今天不是来测试的吗?”

    说动就动,林小雅很快去召集了一批炮兵、步兵和骑兵的代表过来,让他们观摩品评这门新炮。

    之前已经装填好了一发子铳,左武卫上去一拉拉火索,这门“狮牙炮”立刻发出了轰鸣。相比常见的前膛炮,炮尾的部分果然有一些硝烟泄露出来,但其实也不明显,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改进生效了。炮弹飞了出去,在三百米和四百米的标线之间落了下来,不过没有靶子也看不出毁伤效果如何。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三名左武卫带来的炮手分工合作换起了弹药。左边一人按下炮身左侧的一根杠杆,将子铳后部的一根楔子抬了起来。第二人双手将看着不大却很沉重的子铳抬走,第三人将一枚新的子铳放进母铳后部的槽中。第一人又拉起杠杆,楔子插了回去,将子铳锁在母铳之中,第三人将一枚拉火管插在子铳的火门里。

    整个过程也就五秒的时间,相比正常的前膛炮装填快速了许多。其实装弹过程也没差太多,主要是省了一个清膛的工序,但这个工序也没真的省下来,换下来的子铳还会有其他炮手接过去清膛,只是用并发量换了时间。

    左武卫把炮位交给一组炮兵,让他们去感受开炮的手感,然后又让人指导他们操作,开炮实践。

    打了一阵子后,张正义惊叹道:“真是快啊!这七个子铳是不是一眨眼就打完了?以我这外行人的标准,好像比起之前的狮吼炮还要厉害啊!”

    林小雅作为内行人,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打这么快,其实根本没在瞄准,就是无脑打炮而已嘛。要是仔细复位再瞄准,射速一下子就拖下去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就打打二百米,也不用瞄多准。就像梁恩说的那样,近距离打打霰弹,这么用正好啊!嗯,之前我们部还在议论该给步兵营配上两门狮吼炮还是幼龙炮,这下正好,就配这种狮牙炮吧,还更轻便些。”

    张正义笑道:“好啊,这下子陆海军都有新家伙可用了。”

    左武卫道:“先用着吧,那些点子早晚得一个个试出来,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张正义看看左边的新型火炮,又想起了什么,问道:“狮系家族又添一员,100mm这边有龙吟炮、幼龙炮,海军那边还有一种更大的吧?”

    “对,”左武卫比划了一下,“海军用的那叫‘巨龙炮’,可是个大家伙,23倍径,快两米五了,铸铁的,都有一吨重了。其实我觉得舰炮没必要搞这么长,同样这么多铁该往大口径做了,不过海军有些保守,还是想要同口径高初速打船板,就先这样吧。当然,炮长了也确实威猛,炮口动能差不多得有龙吟炮的1.5倍,穿透力强多了。”

    陈远琪听了,摸了摸下巴,问道:“一吨重,才1.5倍,怎么听着不太合算呢?”

    梁恩过来说道:“反正我们船载重大,不差这点。不过一吨是初期版本,姚崇义那边为了炫技特意铸了个这么大的出来,以后会优化,或是减重,或是加口径,没这么夸张。而且1.5倍也不小了,有时候能不能击穿,就差这点了。以后就用巨龙炮做主炮,龙吟炮做副炮,新的狮牙炮打接舷。”

    “哈哈,想当初,咱们铸个一百公斤的小炮都焦头烂额的,现在都能铸一吨的大炮了!”张正义回忆起了往事,感慨万千,“变化真是快啊!”

第252章 大巡礼 五 电学

    1261年,3月30,立夏,东海市,东海堡。

    虽然东海市的中心已经开始向城阳区转移,海边风大的东海堡人气渐减,但是作为龙兴之地,仍然保留着东海商社的一些尖端项目。

    经过多年发展和安全形势的改善,东海堡建制下的各类建筑不再局限于最初那道围墙的范围内,而是开始向外拓展。

    东海堡西侧的西山脚下有若干条河流,其中一条流入堡中,为堡内提供水源,而另外几条则作为珍贵的动力源被利用了起来。河边常见高标准的连片砖房,房外架着水车,为里面的不知道什么机械提供动力。

    其中一条被编号为“西二河”的,在之前的冬天里经过了大幅度的改造,山脚下的河道大变样,沿河区域被围出了一个二级蓄水池,安置了新生产的水轮机,比堡内电学实验室旁边的那个更大。稍有些不同的是,水轮机的动力没有通过天轴输入进旁边的车间里,而是在二级水池上直接架了一间小木屋,屋里安装了一台珍贵的发电机,水力经过这套机构转化成电力,再经电线输出到旁边的工坊里面去。

    而这个工坊,可就厉害了。

    “哎呦,真的动了……这个厉害了啊!”

    工坊里面,张正义穿上了白大褂,站在一个实验台附近,在工业部何阿但的指导下,转动着手中的一个摇柄。

    这个摇柄,或者说实验台上的这整套机器,显得都很是简陋,不过是用几根简单的木条搭了几个框架,然后再在适当的位置缠了一些差不多有3mm宽的漆包线上去……

    然而却有划时代的意义!

    张正义手里的,是一台简易的手摇发电机模型。通过手柄转动一个大圆盘,而这个大圆盘通过皮带带动一根小转轴,使得转轴高速旋转。转轴另一端有一圈线圈,铜线连接到转轴末端的两块分离的铜片上,铜片与外围的两片铜丝电刷间歇接触,构成了一个换向器。这么一来,只要把线圈插入磁场中转动,就能向外输出简单的直流电了。

    而今天,这台简易发电机所连接的用电器,是一块更简易的电磁铁,漆包线围着一根铁柱一绕就成了。张正义摇动手柄给它通电之后,就把电磁铁不远处的几片铁屑给吸过来了。

    虽然只是玩具级别的应用,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种现象的重大意义,这背后是无限光明的未来!

    “哈哈,只不过是玩具而已嘛……倒是造船厂要了两台去,说是要生产罗盘针。”旁边的何阿但得意地谦虚道。

    随着局势的稳定,工业部也开始拨出一部分人力进行先进技术的研发,电力组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何阿但因为有相关的基础,就被拨来做了电力组组长。

    台上的这台发电机和电磁铁模型,其实并不是他们的最新成果——这种简单的模型是电学基础中的基础,没什么技术难度,甚至在电力组成立之前就能缠出来了。现在他们能捣鼓出来的原型机水平已经大幅超过了这个模型,之所以把它摆出来演示,是因为它结构外露,工作原理一看就明了,适合给外行人看。

    “好啊,真是好啊。”张正义放下手柄,赞叹的说道:“这将来是大有可为啊!老何,你们这还有什么困难没有?尽管提!”

    听到“尽管提”,何阿但面上一喜,随即不假思索地说道:“主要问题出在铜线上,现在这是最大的瓶颈。”

    张正义又看了看模型中的那些漆包线,问道:“怎么说?我看城阳那边产的铁丝质量都很不错了,难道还搞不定铜线?”

    何阿但摇头道:“问题出在尺度控制上。电力用的铜线和铁丝还是不一样的,铁丝只要做出来就行了,稍微粗点细点关系不大。但是如果电线粗细不匀,那么用起来是会出很大问题的。城阳来的铜线,我们还要重新加工一遍才能用。加工个几米几十米简单,但一台实用电机用的导线长度可是以千米计的,中间必须连续不能断,那可就麻烦了。”

    张正义点点头,又问道:“原来如此。我之前还听说有绝缘问题,这个解决了吗?”

    何阿但捻了一下那些漆包线:“这个倒是问题不大,虽然我们没橡胶,但是用丝绸和桐油组合,再稍微加点助剂,绝缘效果也不错,至少当前是够用了。相比之下,还是铜的问题大一些。没有足够的铜线,我们便做不出太强的电磁铁、太大的电机,只能小打小闹。”

    张正义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打小闹也不错,先一步步来吧,就算只是一个袖珍的电力工业,也是个极高的.asxs.不是吗?城阳那边我会督促一下,让他们改进工艺,实在不行就多分几家相互竞争,你们工业部也帮衬着点,看看有什么改善的办法没有。对了,你是搞这方面的,有什么建议没?”

    何阿但想了想,说道:“有,工艺急不得,那就从原料上入手吧。之前电解实验室那边搞得挺不错的,我们又拆了一台更大的电机下来,外面那台水轮机组就是为它准备的。把它跑起来之后,我们准备研究一下电解铜……”

    “啥,电解铜?”张正义差点喷出来,“这么高端,你们搞得定吗?”

    何阿但摸摸头:“理论上能行,先试试吧……我们之前跟顾妙妙那边合作过,用自制的电机试着电解了一下盐水,是能用的,只是持久运行的话,损耗、散热是个问题。我的想法是,现在电力最大的应用就是电解了,先把这个产业建起来,能自循环了,再一点点改进。而培养了一批电解工人之后,就可以试着电解铜了,有了高质量的铜,就可以回头改进电机,然后促进产业正反馈循环。而且嘛,我们有不少日本铜,据说里面是混了不少白银的,若是能电解提炼出来,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张正义点头道:“对,是这个道理。不管怎么样,加油干吧,管委会和大会一定会支持你们的!”

    正当何阿但考虑要不要表现得热泪盈眶的时候,房间的内门上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然后同属电力组的古乐龙走了进来,激动地说道:“首席,组长,要开始了!”

    张正义和何阿但一听,立刻也露出激动的神色,赶紧跟着他进了隔壁的小屋——这其实才是今天的正事啊!

    “怎么样,好……”张正义一进屋,刚要嚷嚷着询问情况,就被里面紧张的气氛慑住,安静了下来,然后小声问道:“这就好了?”

    里面的季国风略一点头,说道:“好了,别出声,过来看吧!”

    这小屋面积不大,倒是挤得很,窗边摆了一张方桌,两边的架子上堆着各种瓶瓶罐罐,半空中拉着好几根长线一直连着屋外。几个大男人在里面一挤,更是喘不过气来了。

    张正义和何阿但往里面一挪,站到了桌后,看向在桌旁坐着的电信组的马原和桌上的仪器。

    马原被这么多人围观,也是紧张得很,左手拿着一张纸,虽然上面的编码早就烂熟于胸了,但还是冒着汗仔细地看着。过了半天,他长吐一口气,放下编码纸,伸手按下了桌上的一个开关,然后右手放到了另一个开关上,开始缓慢地有节奏地按了起来。机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h,短,短,短,短。”

    “e,短。”

    “l,短,长,短,短,重复一遍。”

    “o,长,长,长。完毕。”

    “……”

    做完这一套之后,马原放松了下来,转头说道:“好了,就……”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炮响,听声音像是当礼炮用的幼狮炮。

    马原激动地站了起来,喊道:“就等这个确认信号了!他们收到了!”

    “太好了!”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起来,张正义带头鼓起了掌,“有生之年终于见到电报了!”

    没错,这就是东海历史上第一次远距离电报实验,他们成功了!

    这时,桌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咔嚓声,马原立刻又坐了下去,过于激动没控制好音量大吼了一声“安静!”,众人也果然立刻安静下来,紧张地盯着桌上的动静。

    他们这套电报系统还很简陋,没什么记录设备,马原死死地盯着一块电磁铁,手中拿笔不断画着波浪线记录着磁铁吸引着的一根指针的上下跳动。

    半晌过后,指针不再跳动了,马原拿起那张纸,飞快地把信号翻译出来:“短长长,w,长长长,o……果然是world,收到了!”然后他立刻起身跑到室外,找到一门装了火药的幼狮炮,狠狠地拉响了拉火管,发出了一声巨响!

    屋里的人赶紧挤到桌子上,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虽然上面只是些歪歪扭扭的曲线,但无疑有着巨大的意义!

    季国风拿着那张纸,激动地说:“这,这张纸应该作为历史文物保存起来啊!”

    张正义也异常激动,说道:“没错,这么重大的事件,意义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

    今天他还有季国风等人来到这里,正是由于在工业部和电力组的努力之下,东海商社的第一套电报系统终于试制出来了!

    数年前通信组研发出的光报系统,对商社的信息交流,尤其是军事方面的信息交流起到了重大作用,甚至可以说是取得了最终胜利的最大功臣之一。

    但是光报系统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是成本过高,需要建设高塔,要消耗大量燃料。其次是限制条件太大,阴雨天不能用,雾天不能用,光照过强的大晴天也不能用,而且操作人员必须视力极好,扩充起来很是麻烦。即使后来财政宽裕了,光报系统也只增加了马山站、东海关站、城阳塔三个节点,实在是用不起啊。

    所以,下一代通信系统的研发就自然而然地提上日程了,作为有经验的现代人,通信组自然把电报作为了突破的方向。

    对于当时的东海商社来说,电报的研制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城阳工业区可以生产铁丝,铁丝能够用作通信导线,虽然电阻率比铜线要高,但是只要堆横截面积就能解决,若是论单位价格的电导率,铁线可是比铜线还要高一些呢。工业部的顾妙妙那边,因为电解产业的成功,也开始尝试进行电学方面的应用,自制了一些开关、绝缘材料、用电规章之类的东西,为电报的研制提供了有利条件。

    只是通向电力通信的光辉道路上仍然有不少拦路虎,比如电源和指示信号。

    之前,东海商社的几乎全部电能都来自于那块太阳能电池板,但新的电报系统总不能再依赖于它吧?必须要有独立的电源才行。

    而有了电源之后,又如何传递信号呢?可以用来指示信号的用电器他们并不是没有,反而很多,当初东海102上可是有不少灯泡、二极管、小马达之类的东西,但这些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总不可能浪费在这里吧?要真正做出实用的电报系统,还是必须依赖自己能生产的东西才行啊。

    直到电力组正式成立之后,电报的研发才进入了快车道。

    电力组其实是个大组,下面还有电机、电池、电应用和电信四个研究方向,其中的电信分组就是由原先的通信组为班底改组而成的。

    在电解产业尚未建立起来的现在,这几个部门其实都是为电报服务的:电机分组提供了电力的原始来源;电池分组提供了稳定保持电报系统运行的可移动铅酸电池(这也多亏了硫酸生产的突破);电应用分组提供了输配电系统和能够指示电信号的电磁铁;最后电信分组把这些整合起来,就成了完善的电报系统。

    这套电报系统的组成倒不复杂,铅酸电池提供了电源,电磁铁作为最终用电器,电线将两个终端连接起来构成一个通路,用开关来控制线路的通断,从而传递信息。

    这样的简单系统,只要做了出来就很容易成功,而今天这次试验的突破,则在于传递距离上——线路长度足有五公里,甚至必须要用炮声来确认收信了!

    这时,电信组的功臣马原放完炮,春风得意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正义喜气洋洋地拉住他说:“马原啊,这次你们组可立大功了,你们赶紧准备一下,下个月大会表彰!哦,对了,既然如此,赶紧趁热打铁,建设一条实验线路试运营一下看看,有缺陷不用怕,实践中改进嘛!预算不用担心,这是特级项目,可以动用储备了都,数字随便填!”

    马原一听到“随便填”,立刻眉开眼笑,说道:“那真的?多谢首席,我们一定尽快干好!嗯,跨河还有点难度,先修条中央塔到马山站的怎么样?”

    张正义接连说了几个“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在任期的最后一年看到这么个大突破,如何不让他惊喜万分呢?

    兴奋之下,他大手一挥,喊出了在场众人都想听到的话:“好,你们报上来,预算随便加!”

第253章 大巡礼 六 青岛牧场

    1261年,4月5日,青岛。

    张正义在东海堡附近呆了半个多月,接连受到狮牙炮研制成功和电力工业进步的鼓舞,感觉到非常满意。于是他决定继续往南走走,先去了城阳工业区转了一圈,然后又过了劈石口,来到了更南边的青岛地区。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青岛这地方,当初商社刚成立的那几年,一直对这里垂涎欲滴,欲占之而后快,号称要重建繁华的青岛市。可是当他们真的控制了这一地区之后,反而对这块地方却几乎没怎么开发,一直闲置在侧。即使东海市成立时连着青岛地区也一起划了进去,开发核心也还是山北的城阳地区,对南边几乎没什么投资。

    没办法,青岛虽然在后世是大城市,但在20世纪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穷乡僻壤,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青岛地区的地形大部分都是丘陵,还有常年的海上寒风,除了盛夏时可以来避暑,其它时节就是标准的苦寒之地啊!所以除了少量渔民,和一些为崂山宗教事业提供给养的村民,这一带就没多少人。

    明明一山之隔就是广阔的胶莱平原,有大片大片的平地可以利用,干嘛要去费事开发那些丘陵地带?

    虽然青岛港有深水优势,但是对于现在这些吃水不超过四米的小帆船来说,也用不到这个优势。而且因为周边没有足够的人口可以提供服务,就算强行设立港口也是没法维护的。

    所以,即使当初海洋部信誓旦旦要把青岛港作为舰队母港,但是最后还是怂了,老老实实驻在对面基础设施更完善的黄岛地区。青岛这边只设置了一处简易码头,布置了几门火炮,作为海军巡逻队的临时落脚点,配合黄岛那边封锁胶洲湾口。

    嗯,不过,也是有意思,海军虽然没用上这里,但陆军反倒用上了……

    自从当初从胶水县蒙古人那里夺取了大量马匹之后,安全部就和卫生部、农业组开始配合起来自行牧马。但是他们这些二把刀手艺不精,为了降低风险,所以把几千匹马分散到了好几个牧场分开饲养。东海平原牧马场养一点,田横镇那边养一点,胶水县那个旧北山牧场也养一点……最后一看,青岛这地方到处都是野草,地形也封闭,不是正适合养马吗?于是在这里也设置了一个牧场。

    后来时过境迁,东海地区地形狭小,随着开发程度的提升和马匹的增多,草地不太够用了;北山牧场因为邻近前线,所以也限制了规模;田横牧场因为太靠近金口工业区,范龙城害怕自己的宝贵马儿被污染,也动起了搬迁的主意。到了现在,青岛牧场居然已经发展成了最大的牧场了!

    现在范龙城不但在青岛养马,还把这里当成了骑兵的大本营,新兵选进来后来此训练,等出师了,再去中央市参加野战团集训。而如今春去夏来,大地已被嫩绿覆盖,正是骑兵操练的好时候。

    “我们尽力了,但骑兵没法像步兵那样量产。”

    大致位于后世李沧区的骑兵训练场上,张正义和范龙城两人骑马而行,后面还跟着几个同样骑马的近卫兵。前方辽阔的草场上,不知道是有几百的骑兵,正分成几团在进行着训练,他们一行人缓行着,范龙城举着鞭子,给张正义讲解当前的骑兵形势。

    “简单地分成新兵或老兵,志愿兵或义务兵,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实际上,我把我们的骑兵分为了四类:训练兵、主力兵、精兵和野兵。”

    “哦?”张正义有了兴趣,“前三个的意味从名字上就能听出来,野兵是什么?”

    范龙城往最西边一指,那边也有一群骑兵在训练,虽然穿的也是制式的白色作训服,但是并未像其他骑兵那样排成整齐的队列,而是四散开来,各自拿着长枪或弓箭,对着草靶练习攻击。

    “野兵就是我们从辽东直接雇来的女真契丹等族的士兵,还有一些投诚的蒙古人。这些人大多已经有了深厚的骑术和格斗术底子,个人武力不错,但是桀骜不驯,很难与我们的正规骑兵体系整合起来。所以干脆把他们编成单独一部,也就是陈医生带的那个勇敢连,哦,现在升勇敢营了,作为骠骑兵使用,用于侦察、绞杀敌方游骑、骚扰敌后。嗯……这些野兵不用长期训练,成本比较低,又不是本族人,死了也不心疼。”

    欧洲近代骑兵有胸甲骑兵、枪骑兵、龙骑兵、骠骑兵等诸多分类。其中,胸甲骑兵是装备厚重盔甲的重骑兵,靠集团冲锋和马刀发动凶猛的进攻;枪骑兵也是冲阵近战的重骑兵,不过武器是长枪,需要较高的武艺,难以训练;龙骑兵是骑马步兵,上马机动、下马作战;骠骑兵是轻骑兵,一般用于战前侦察、骚扰,多单打独斗,更贴近传统的游牧骑兵。

    看着范龙城毫无愧疚地说出这番话,张正义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也没说他什么,而是继续问道:“那什么,之前从北地买来的那些小孩子,比如黄家那几个,不都是编入正规骑兵的吗?怎么现在又改了?”

    说到这个,范龙城的表情就换了:“没改啊,现在也在继续往这边买呢,如果是小孩子,那就是正常的上学再统一训练,跟汉人孩子都是一样的,嗯,应该这么说,只要进了我们东海,他们就都是华夏人了!”

    “嘿,你这华夷之辨用得不错啊。”张正义笑了出来,“那前面那些训练兵、主力兵、精兵又是怎么用的?”

    “顾名思义嘛。训练兵就是刚学会骑马的,放在这边训练基础技能;主力兵就是训练好,能够完成战术要求的,但是个人武力仍然堪忧,只能集团行动,一般是编入重骑兵排;精兵嘛,就是在主力兵的基础上,技艺更加精湛,能够单独或者小规模出动执行任务的,大多进了轻骑兵排。现在我们骑兵刚扩充还没多久,军役制还比较混乱,有些技术不佳,但靠资历久混到了军官的,还有些天赋惊人的却仍然是义务役。以后我们会尽可能整理一下,按军衔分级,训练兵不管几年都只能是列兵,进了主力之后,就有资格转为士官,而精兵则从上士起步。”

    张正义点头道:“行吧,你尽管放手练兵,这边一定会给你最大支持!嗯……你们现在都训练些什么科目?”

    “哈,我们部这些二把刀毕竟不是真骑兵,哪知道什么骑兵秘诀?现在的科目,基本是从蒙古人和姜家骑兵那里学一些,然后把后世的军事思想套进去一些,杂糅出来的。大致上分了基础骑术、集团行动、射击、格斗和军事学识五科。

    不过我们一窍不通,倒也有好处,不用被旧经验误导。比如说长途行军怎么做才最有利,我们就不是单纯听那几个蒙古人讲经验,而是分了好几组,每组用了不同的负重和步速,不断实验才得出的结论,远比他们瞎蒙科学多了。”

    “好……那么既然如此,今年你能练出多少兵来?”

    范龙城眉头一皱,说道:“现在我的训练兵倒是不少,但是能拿出手的还是不多。如果以我的要求,努力一下,到年底,差不多能编三个营一千多人出来。如果像夏有书说的那样放低要求,只要能上马跟着一起冲就行了,实在不行就下马步战,当快速步兵用,那出师标准还可以放宽一些。训练兵大部分都能满足这个标准,马也不用太好的,这就又有四五百人了,若是让我把步兵营里有天赋的再挑一遍拉过来训练,说不定能扩充到三个营。但不管怎么练,真正能达到精兵标准的也就二百人。”

    马的食量差不多是人的十倍,若是全靠后勤运输粮草,那这一千骑兵的补给量可就比剩下的全部步兵营还多了。即使这样,面对几十万蒙古铁骑仍然是杯水车薪,但这也没办法,骑兵总不可能一下子变出来。

    张正义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我这外行也不好指导你们,你们安全部自己做好方案,该怎么编制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吧。”

    此时,前面一队训练兵开始了冲锋练习,二十匹马开始齐头并进,一起向前方的空地不快不慢地冲去,一开始还能维持队形,但是很快就散乱开来,甚至还有一人落下了马。

    范龙城摇了摇头,说道:“唉,尽力吧。不过这边再急也没用,我们可没那么多马呢。按一人双马的最低标准算,一千骑也需要两千匹马,而两千匹战马总得有个两万匹规模的种群吧?我们还差得远呢。如果再过一年,情况会好一些,今年有一批小马刚骟,等明年就可以挑些大个儿开始训练了。”

    东海商社当初抢了三千多匹马,其中大部分是母马,这倒是好事。但是这也没过几年,母马生下的小马还没多大呢,母马自己也不能骑出去,所以这批马其实是提供不了多少战马的。

    现在骑兵营用的马,少部分是战场缴获的,大部分是这几年外购的。现在他们已经不用担心官府掣肘,北地马匹存量也不算小,所以买马还算容易,只是质量就很一般了。商社几个牧场,加上各部门自用的马,这几年也才攒出了七千多匹的规模,远远谈不上充裕。

    而且就算有了马,也不是能立刻就能上战场的。马跟人一样,训练过的和没训练过的战斗力能差几倍。有了战马,还得对它进行长期的训练,培养体能、矫正体态、提升服从性、熟悉战场气氛、训练战术动作,比训练一个火枪兵还麻烦。

    张正义倒是有些乐观:“我看会好的,不仅我们的马在不断长成,民间养马业也在不断发展。这几年我们不断修路,民间的运输需求也随之增长,马价不错,愿意养马育马的人越来越多了,存量肯定会逐年上涨的。我看,十年之内,整个胶东的马匹达到十万匹,也不是不可能嘛。”

    范龙城吓了一跳,说道:“首席,没犯晕吧?你知道马一年要吃多少粮食吗?它可不是光吃草就能养活的啊!十万匹?我们有那么多粮食可以消耗?”

    张正义摆摆手,道:“就你知道!也别光养马玩马,去农村看看吧,马不光吃粮食,还能种粮食呢。养一匹马,至少能多种十五亩地,它吃得再多,能有十五亩产的粮多?所以现在安定下来的顷田户,都愿意养马呢。现阶段,各家都在买小马驹,是需求大于供给,等过几年,市面上就会出现一波大爆发了!”

    中原王朝似乎自古以来就给人一种缺马的印象,宋朝尤甚。论起原因,无非就是“中原没有合适的牧马地”,这其实是很可笑的,马吃草能活,吃粮反而不能活了?

    实际上,马匹并不是农耕民族的负担,反而是一种生产工具。虽然看起来养马成本很高,要消耗大量的粮食,但是能提供的产出更多啊!

    比较一下,之前的汉、唐,都能从汉地动辄拉出几十万匹马。近代时的欧洲英法等国,地域狭小,同样以种植业为主,但是随意征调几万十几万的马匹毫不费力。这都是因为民间存在着庞大的用马需求和养马业,所以有丰富的马资源可用。

    如果非要说宋朝人口稠密,没那么多资源养马的话,那可以比较一下人口更稠密的新中国。改开前,中国还没有大量使用化肥,人均粮食占有量也没多高,但是能保有高达千万的马匹,北方农村随处可见耕地和拉车用的马,随着机械的普及才逐渐被淘汰,可比挫宋强太多了。其中,有政府推动的作用,但更多的还是民众有真实的用马需求。

    宋朝缺马的原因,更大的因素在于糟糕的马政,是官僚低下的管理水平摧毁了养马业。实际上,若是他们什么都不管,听由民间自行养马,情况反而可能好得多。

    而所谓的南方“不适合”养马,其实并不是水土的问题,而是有了更好的替代品——南方水网密布,水路在运输方面成本很低,相比之下畜力运输就没有竞争力了,所以民间不会为了运输而大量养马。所谓北人乘马、南人乘船,正是如此。

    这个时代的北地农村,畜力是重要的动力,一般的农家只要不太破败,大都会养至少一头大牲畜,至于是养牛还是养马,各有优劣。两者都能耕田,马耕得更快,但是吃得也多,如果是小块田地,那么耕快一点慢一点差别不大,牛更有优势,而且水田只能用牛耕,反过来就是马有优势了。两者都可以拉车,马车速度快,牛车载重大,但有了四轮车之后,还是马有优势些。马可以骑乘,农闲时可以骑出去兜风,但是牛肉比马肉更好吃,老死之后还能卖肉……

    所以总体来说,牛和马各有适用范围,牛更适合朴实的小户人家,马更适合大户人家,两者的市场需求各自存在,形成了一个平衡。但是东海商社的介入,给本地带来了更好的道路、更大的运输需求、更大的田地、更高的收入,使得这个天平开始向马的方向倾斜。当然,有马不等于有战马,但是更多的马必然也能提升战马的选择范围。

    张正义继续说道:“反正我是挺看好未来的马业的,钱少的时候精打细算,钱多了之后,大部分人还是喜欢马的。这其实就像后世的私家车行业,真算成本的话,难道坐公交或出租车不比自己买车划算?但是有钱了之后,大部分人还是愿意买车。这道理放现在也是适用的。”

    “那敢情好啊!”范龙城听了他的话,有些振奋,摩拳擦掌起来,“现在扩大规模是最重要的,不过提升质量也不能落下,我看得让种马们操劳一下了,对民间开放配种服务。嗯,这也能赚点钱吧?不过为改善种群的百年大计考虑,我看是免费,甚至提供补贴吸引他们配种也应该的啊!只是我们现在这些种马也只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真正要改善,还得大规模引入优良马种啊……”

第254章 大巡礼 七 黄岛

    1261年,4月6日,黄岛。

    胶州湾有三个半岛:黄岛、红岛和青岛。黄岛在西,红岛在北,青岛在东,共同将胶州湾围成了一个心形,其中黄岛和青岛一左一右,就像一把钳子一样,钳制住了胶州湾的入口,只留下一道两海里宽的狭窄海道。

    张正义在青岛牧场住了一晚之后,就决定去对面的黄岛看看。但是他并没有走到青岛地区最南端的团岛海军基地再乘船过去,而是先北上到了城阳区,再在白沙河码头上搭了一艘回东海区的便船去了黄岛。因为青岛地区没怎么开发,根本没有南行到团岛的道路,所以只能绕远了。

    与后世繁华此时落寞的青岛地区不同,对面的黄岛在后世的名声不显,但在此时却是胶州乃至北地的海贸系统中小有名气的地方。

    黄岛最南端有一道长长的半岛向东伸入海中,岛上是连片的山脉,挡住了东南的海风,水面之下水深很足,因此形成了一个优良的避风港湾。传统海商沿海而行,进入胶州湾后首先到达的地方就是这里,所以时间长了之后此地就成了一个不小的停泊港。后来的胶州水师,也是把基地设置在这个湾里。

    而且黄岛地区有更多平原地带,人口也更多,能提供充足的补给。黄岛西侧有连片大山,木材资源丰富,所以这里又发展出了规模不低的修船业和造船业。产业如此齐全,显然已经具备成为一个优秀海港城市的必要条件了。

    阻碍黄岛继续发展的,其实是现在的航运业和造船业。现在海贸用的帆船体积还很小,而且装货量比较小、装卸比较方便,可以直接开进内河一次装卸完货物,没必要在沿海港口停靠,所以促成了更靠近原料产地和市场的胶西港的霸主地位,黄岛只能做小了。

    但是事业总是要发展的。想象一下,将来有一天,一艘上千吨的巨舰从南方开来,满载着胶西县、中央市、城阳区、东海区、金口市需要的各类货物,难道它还能挨个地方走一遍卸货吗?那得多费事啊!这时候,必然需要一个转运港,在此将所有货物都一次卸完,然后换装小船运往各地。而黄岛,就是这个再合适不过的转运港了!

    所以,东海商社已经在这里悄然布局,为未来的大发展做预备。海洋部把第一舰队和其它船只的母港设置在了黄岛港中,各部门在这里几乎都有参与,其中又以商务部的动作最大。

    最南端的长岛中部,最窄处不过一千多米长。过去,此处曾开掘过一条运河叫“马壕”的,北上的船只可以自马壕直接进入海湾,能够省下十多公里的路程,不过现在已经荒废了。近几十年,胶州海贸由李应和姜家分别把控,谁也没有进行基础设施建设的意思,这条运河也没有修复。

    直到东海商社掌控了胶州,才……其实他们一开始也没有修复马壕运河的意图,这才省十多公里的路,真的有必要大兴土木吗?但是后来商务部琢磨了一下,发现这条运河虽然没有多大的经济价值,但却有很大的行政价值——它可以把进入胶州湾的商船集中在一起,更方便收税,这个意义就很大了嘛!

    于是商务部就向大会提交了修复马壕运河的提案。后来建设部过来一考察,发现马壕虽然已经荒废,但由于两边都是深水,所以淤积程度并不严重,海水其实都是通的,只是不能行船罢了,疏浚起来不需要多大的工程量。既然成本不高,那么大会就同意了这个提案,正好也给建设部练练手,积累一下修建运河的经验,以后也好接更大的工程嘛。

    这条运河在去年中就已疏浚完成,现在已经是外来商船进入胶州湾的唯一入口,旁边的湾口被海军封锁,只能出、不能进,或者说只有东海商社自己的船才能进。以运河为界,东侧的海湾是军港区,只能停泊海洋部的战船,而西侧是自由停泊区,只要交过税,随便停哪里都可以。不过大部分商船要么去更西边的黄岛镇港区停泊,要么就直接北上进大沽河了。

    ……

    “咦,点火了,那就是黄岛灯塔了吧?”

    由于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张正义到达黄岛军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在军港里参观了一番,便在执勤的王广金的陪同下,往南去马壕那边看看。走着走着,天色渐暗,远处的一根烟柱突然熄灭,转而亮起了明亮的火光。

    王广金点头道:“是的。傍晚可视度低,烟柱在稍远的地方就看不清了,所以在天完全黑之前就会提前点火。”

    东海商社控制了胶州之后,不但开始享受之前官府才能享受的利益,也开始承担一些官府应该尽却未曾尽的义务,比如说在胶州湾口马壕运河这附近设置了一个灯塔,白日生烟,夜间点火,为来往的商船提供导航。

    这灯塔虽然要消耗不少燃料,但对往来的商船有重大意义。在夜间、在阴雨雾天、在风暴中,这光亮对于海上孤独的没有导航能力的帆船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一般,意义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

    “走,去看看吧。”张正义起了些兴趣,往灯塔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一片多山,倒是为灯塔的设置提供了便利,他们走到南边沿海一座高约百米的小山面前,便看清了灯塔的样子。这“灯塔”与其说是“塔”,不如说是个烽火台,也是,反正已经建在山上了,也没必要再建得太高。

    他们爬上了灯塔山,海风迎面吹来,即使在火堆旁边,也感觉不到多少暖意。张正义放眼往南望去,尽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面,忍不住抒发起了豪情:“大海啊……”

    “呜——!”

    他还没来得及吟唱些什么,突然就被一声低沉的长号打断。他讨了个没趣,顺着声音的方向往西一看,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只见马壕边上划出去了一艘小船。

    旁边的王广金递给他一个望远镜,往西南方一指,说道:“这是海关的号声,指引南来商船的。”

    张正义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借着昏暗的光线,果然发现了一个小黑点,然后举起望远镜一看,确实是两艘挂着方正硬帆的帆船往这边过来了。

    这个时节,北风已稀,南风渐起,开始断断续续有南船北上,马壕运河这里也有了人气。这两艘商船也是巧,赶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这边。不久后,海关的小船接引到了商船,开始将它们往运河的方向引。

    张正义想了想,转头对王广金问道:“海关,是白洛在管的吧?”

    王广金点头道:“是她,赵浩初也在那里,听说管得还挺不错的。”

    白洛原先在商务部负责墨水湖开发管理公司,后来摊子大了以后,墨水湖公司转为了一般项目进行常规运营,白洛也跳到了更大的舞台上,一开始转到了税务口,现在开始主导新建的海关关务。赵浩初是她丈夫,是建设部的人,陆平特意行了个方便,把他派驻到黄岛这里负责周边设施的修建,以便与白洛团聚,马壕运河就是他主持疏浚的。

    张正义又举起望远镜,盘算了一下时间,说道:“走,去那边看看吧!”

    一行人很快下到了马壕附近。这条运河其实是借地势修成的,宽度足有十五米,没有桥梁,只能通过小船摆渡过去。等他们过了河到了对岸海关大院附近的时候,那两艘海船已经过了运河,被海关的人引领到西北边的海关区码头停靠了。

    这时离天黑时间不多了,海关人员帮上忙下,力争在完全天黑之前完成抽税。白洛也亲自跑了出来,监督手下们干活,张正义他们就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工作。

    等了一会儿,张正义见一时半会儿还清点不完,就走上前去,与那货主模样的中年男子攀谈了起来。

    那男子虽然看着船心急,但看张正义衣着谈吐不俗,还有几名壮汉护卫,而且是个髡发的,也不敢怠慢,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了起来。

    “什么,竟是辛稼轩之后?失敬失敬!”

    张正义一打听,竟发现这名叫辛守成的海商来头不小,居然是辛弃疾的后人!

    嗯,辛弃疾不用多介绍,他投宋后虽然在官场上郁郁不得志,但是个人事业经营得很好,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开枝散叶,形成了一个大家族。辛氏家族以江西铅山县为主干,散居各地,极为兴盛。辛守成是他的四世孙,到他这一代,同辈兄弟不知道都有几百人了,所以这名人之后其实也不算太稀奇。

    辛守成他家属于迁居池州的一个旁支,家里经营商业,各路消息也颇为灵通。这几年听说北方有个甚东海国投靠了大宋,出售各类奇珍异宝,生意还算好做,他又从小听家里长辈讲述老祖宗的丰功伟绩,所以就动了回祖地看看的想法。不过辛弃疾是济南人,现在济南可是在蒙古人的牢牢掌控下,自然是去不了的,只能先来同属京东路的东海军看看了。

    他家里也有些资本,之前也做过海贸,就筹措了两艘沙船,带着家乡盛产的瓷器、铜器、丝织品等常见货物北上,一来探探商路,二来也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在这里置办一份产业。毕竟前几年蒙古人一直打到江边,池州附近也人心惶惶,多个产业多条路嘛。

    途中,他路过崇明岛,惊讶地发现那里已经被东海人占据,不过并未遭遇什么麻烦,反而又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什么,张兄就是东海国之首辅?那岂不是如同丞相的贵人?难怪如此气度不凡,失敬失敬!”

    辛守成介绍了自己的来头之后,也旁敲侧击打听起了张正义的身份,张正义想了想,便如实告知了他。

    这其实也是公关行为,主要是为了招商引资。这年头,讲究一个官商勾结,官场有人才好做事嘛!虽然东海不兴这套,但是辛守成又不知道,现在让他高兴高兴,以为自己搭上了大官好做事,以后还不放心大胆往这边投资?

    果然,辛守成听了之后,虽然立刻躬身行礼,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显然是以为撞了大运了。

    不久后,白洛走了过来,一遍翻着清单一遍对辛守成说道:“这位客商……”然后不经意瞥到了张正义,吓了一跳,叫道:“首席?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没人通知一下?”

    原来她刚才光顾着忙,根本没注意到张正义过来了,惊讶之时,连称呼都职业化地改成“您”了。

    虽然很奇怪这东海市舶司竟用了女官,但听到这个女官确认了张正义的首席身份,原来这位是微服私访呢,辛守成就笑得更开了。

    张正义倒是不在意,摆手说道:“我就随便看看,你们继续,别怠慢了这位辛兄,该是多少就给人算多少,别刁难。”

    白洛没意识到这是说给辛守成听的,还有些奇怪,我们什么时候刁难过客商了?

    但是她没做什么反应,转过去对辛守成说道:“这位客商,经过我们的清点,您的船上共有瓷器……铜器……总值两万七千五百四十贯省,按照我们这边的规定,您需要缴纳十分之一的货物作为关税,或者也可以用两千七百贯现钱抵扣,您选哪样?”

    东海现在的海关还比较原始,无法实现后世海关的很多职能,收税方式也很简单,仍然延续李应时期的政策,没有出口税,只有统一的10%进口抽解税。但在白洛的领导下,海关正在进行实物税到货币税的改革,目前进口商船可以选择两种形式缴税,一是缴纳10%的货物,二是按照货值的10%缴纳货币。

    虽然看起来是一样的,但货币税其实是有优惠的,因为一个是价内税一个是价外税,一个乘一个除,后者的实际税率要低一个点。举个极端点的例子,征收100%的实物税,那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收益的,而征收100%的货币税之后,你还可以以200%的价格把货物卖出去,说不定因为别的竞争者被关税吓跑了,反而更容易卖呢?

    海关这么设置,自然是为了鼓励商人多交货币税,省去商社自己处理货物的成本,而且也能为区内引入更多的贵金属,活跃经济。

    但是显然很多人是算不明白这笔帐的,而且由于现在中国普遍处于通货紧缩状态,有些人即使算明白了,也宁愿缴纳实物,因此目前改革的成效还不是很明显。而且,这种政策的贯彻,需要极高的征税水平,不然,如何评估货物价格?如何防止**?宋朝一开始也是征收货币关税的,但最后不还是搞砸了,只能征收实物税?

    不过东海商社自己就在经商,对于各类货物的行情很熟悉,旗下也有一些“精于”会计的人才,所以还是能尝试一下的。

    只是尝试的结果不算太好,这种货币税的征税成本相对实物税并没有明显优势。但是商务部仍然鼓励海关坚持如此征收,因为货币税是关税政策的基础,只有把这个做好了,才能通过调控关税,来影响控制区内的产业!

    比如说你想提高棉布的关税以保护国内产业,那么只有通过货币税调节才行,调高了税商人才不会把棉布卖过来。不然,就算海关抽解了高达50%的棉布,不还要把这部分棉布卖出去?再高的实物税率也起不到保护产业的作用啊。

    辛守成听完这两个选项,有些皱眉头,倒不是嫌这个比例高,而是不知道现在北地的行情,所以不好判断选哪个更划算些。要是这一成的货市场上售价比二千七百贯高,那自然该交钱,反之就不如交货了,但是我这是第一次来,怎么知道能卖多少钱呢?

    他求助似地看了看张正义,张正义又看了看白洛。白洛对这个哑谜完全猜不透,见辛守成傻在那里,只好格式化地说道:“客商,如果您不确定,可以先交一成的货物,我给您开个单子,您可以先带着剩下的货去探探行情,若是觉得合适,一个月内都可以凭单子把货赎回去。”

    “好,就如此办结吧!”辛守成眼前一亮,这办法好,不禁感激地看了看张正义。

    还是上面有人好办事啊,如今遇了贵人,这北地生意,大有可为!

第255章 大巡礼 八 公共交通

    1261年,4月7日,胶西县。

    “孙天和商行,胶西县城清乐坊甲一户,主营南北商货,欢迎各路客商莅临洽谈……”

    “如玉记,高密县城正南街西七户,主营各类瓷器。汝窑、磁窑、景德镇,四方瓷器,粗疏精奇,应有尽有……”

    “德隆粮行,福山县城东门街南二巷,主营粮食买卖,量大从优,可送货至蓬莱、牟平……”

    “书香纸行,东海市城阳区白沙第二大道第一户,主营纸墨生产,出售软纸、硬纸、光面纸各色优质纸张。另有上等油墨,墨色黑亮,经久不褪,可上门洽谈,也可访胶西县城东临河坊乙三户……”

    “胜利建筑公司,东海市胜利公社第一户,承接各类建屋活计,另招募泥瓦匠、木匠、普工各色人等,待遇从优,有意者可……”

    胶西城北边的大道上,一辆四轮马车平稳地向北驶去。车顶的坐席上,张正义也不在意颠簸,拿着一本《东海注册商标》,随意地翻阅着。

    这本书是商务部的乌文成牵头搞出来的,将控制区内小有名气的商行都收录了进来。主要目的当然是给注册商标和注册公司制度铺路,但也起到了一个宣传的作用,受到了各家商行的欢迎,即使需要每年一贯的注册费,愿意把名号留在上面的商家仍然络绎不绝。

    实际上,这本书也确实很有用。外来商人只要在海关或者胶西县买上一本,立刻就能对东海国的商业布局有个大致的了解,可以根据需要按图索骥,找到合适的商家谈生意。位列其上的商家,也因此得到了广告收益,总体来说是双赢的局面。

    嗯,其实是三赢,东海商社通过这本书,既增加了一笔每年近千的收入,又对境内的商行有了更详细的了解,以后要操作什么就方便多了。

    昨天在海关的时候,因为辛守成纳税达到了一定级别,按照海关的激励制度,白洛就送了他一本。当时张正义也在旁边,一看,发现这本书印制精美,纸面光洁,有的商家还附上了商标的图画,比当初商务部送统合部审核的那本可好看多了。于是起了兴趣,自掏腰包买了一本,一直到今天回了胶西,都不住翻看着。

    一阵风吹过,书页凌乱了起来,张正义眯了眯眼睛,干脆合上了书本,与前面的名为“驾驶员”的马夫攀谈了起来。

    今天他乘坐的这辆马车,不是股东专用的舒适型,而是商业运营的公共交通马车。

    这种车由两匹劣马拉动,车体以木工组的标准中型四轮货运马车为基础,升高了壁板,在两侧的壁板上又各设置了一条可以坐人的长木板,还在下面贴心地设置了一个踏脚的木条,以免踩到车斗里的货物。比较先进的,是有一个伸缩式的帆布雨篷,不过今天没下雨,所以就没拉起来。在车上能直接看到周边的田野,如果是现代人乘坐,未尝没有一点野趣,但现在的人只会嫌风大。

    这种马车最多可以搭载十名乘客和五百公斤的货物,实用性很强,是木工组的拳头产品之一。

    现在张正义乘坐的这辆,车厢外面画了个猫头,还写了个阿拉伯数字“2”,坐席最前方马夫头顶的位置挂了一块牌子“中央西”,正是由建设交通部运营的公共交通马车。

    这个公共交通工程,其实最初是个军用项目,起源于早期安全部探讨过的一个“马车机动”计划。也就是给义勇队配上足够的马车,让他们可以快速地进行机动,从而实现战略的灵活性。这个计划当时并未收到重视,因为成本太高,而且当时基础设施太不完善,如果走荒郊野路,马车未必就比人腿快多少。

    但是随着东海商社在控制区内大规模修路架桥,尤其是平整的三合土大道出现之后,这个思路就有实现的可行性了。在这样的道路上,马车相比步行有绝对的优势,只要平均每五人配一匹马,就能实现一整个步兵营的快速机动,可以在两小时内从一个据点到达相邻的另一个据点,甚至能在一天之内从最东端的东海区到达最西边的高密,战略价值极高。

    这种客货两用马车,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设计的,两匹马拉一辆车就能运载一整个步兵班和大量的装备补给,极为合用。

    只是,这个方案仍然有不小的成本。一个步兵营,要配三十六辆马车七十二匹马,考虑到备用和冗余,还不能只设这么点,要是配上五个营,那得花多少钱?如果是战时,那成本再高也得搞,但是近两年没什么陆上威胁,备这么多马不是浪费吗?

    当然,这也只是一面之词,坚持认为战略环境险恶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增加战力的观点也是有的。两方争执不下之时,竟被建设交通部的意外介入给化解了。

    交通部的介入起源于又一件争执。

    从60年初开始,随着第一条三合土道路在东海-城阳工业区之间修建完成,配合原有的东海关-即墨和即墨-城阳两条夯土路,三点之间形成了一条三角形的闭合交通回路,交通部于是就动了在这条回路上运营一个公交项目的想法。

    但是,这个公交项目需要占用不少运力,大会不少人对此提出了质疑,认为需求不大,收益覆盖不了成本,还不如继续让民间自行开展运输呢。

    争执不下之际,交通部注意到了安全部的机动计划,双方一接触,立刻一拍即合。

    机动计划的问题,在于平时马车闲置造成的浪费;而公交项目的问题,则在于购置马车的高成本。两者一结合,安全部可以转嫁部分维护成本,而交通部以低成本获得了马车的使用权,不正是弥补了对方的缺陷吗?

    于是他们合伙提了一个方案之后,成本分摊,收益倍增,很快就获得了全体大会的认可,开始实行。如此一来,安全部购入马车和马匹,平时交给交通部运营,而战时交通部也要协助安全部进行运输,这个模式就完美地运行起来了。

    今天张正义乘坐的,就是刚开通的胶西-中央西的公交线路,是高密-胶西线的延续。终点那个“中央西”是中央市西岸的意思,也就是五角堡对面那个大沽河港口,现在有不少船只在此卸货,再通过陆路转运至胶水河,如今也算个要地了。

    现在这辆车上坐了七个人。除了张正义,赵浩初也因为建设部有任务搭了他的便船回来,现在又一起搭车,两人坐在坐席的最前方;又有三名张正义的护卫,坐在坐席中央;最后两人是一对父女,是真正的乘客,坐在车尾最远处,不敢靠近前面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张正义和那个驾驶员聊了一会儿,问到收入的时候,他果然开始哭穷了起来:“赚钱难啊!虽然马是商社的,但是饲料得我出。这两头畜生,一天怎么也得吃三十斤草料吧?这得十几二十文钱呢。而且走一天路,光吃草还不够,还得喂粮喂盐,有时候还得喂豆饼,一天差不多又得吃十斤,这可就贵了,怎么也得五六十文吧?

    客官,看看,随随便便就快一百了。这又不能省,不然拉不动车,周转少了,还是我亏。这还没完呢,每天还有一百的份子钱,就算整天满载也剩不下多少啊,更别说时常坐不满了。赚钱难啊!我家里还有……”

    现在这公交马车虽然名为“公交”,但是和后世统一运营的模式不一样,这车是承包出去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然的话,你如何监督驾驶员?他收了钱不报,你一点办法没有不是?满载才十人的小车,总不能再配个售票员吧?而且现在没有合适的计价措施,一票到底的模式肯定是行不通的,但是分段计价又很容易被钻空子,所以只能让驾驶员看着收了。

    现在公交车的运行模式基本是这样的:

    “老乡,去哪啊?”

    “段村,到不到?”

    “段村远,七文,要走就上来!”

    “好嘞!”

    当初交通部在城阳区试运行的时候,先算了一下,一辆公交马车每天大约可以跑五十公里,假设上座率是50%,平均每公里收费一文,那么一天就可以收入250文,饲养成本和其它成本算100文,那么还有150文的盈利空间,也算不错了。商社更看重公交车的社会效应,只要不亏本就行,所以一开始交通部给出的承包费是每天一百五十文,马车的维护和马匹的饲养都由商社负责,驾驶员大约能赚一百文,一个月就是四贯多,也算高收入了。

    但是实际运行起来之后,却出现了两个没想到。一是没想到这公交车竟是出奇地受欢迎,上座率远超一半,甚至有时还出现了超载的情况;二是没想到马夫们为了多赚钱,拼命使用马力,损耗很大,反正不是他们的马。

    公交马车的票价不算便宜,若是从城阳坐到即墨,就要十文左右。换以前,大部分百姓是宁愿扛着二百斤麦子走这么长的山路也不愿意出这个钱的,但是随着这几年经济的活跃,愿意用钱换时间的人也增多了。毕竟他们也是会算账的,用一点钱省下半天的时间和大量的体力,多卖点东西、多干点活,不就赚出来了?

    城阳区经过东海商社多年经营,人员流动性很强,而且平均收入也更高,所以这公交马车的欢迎程度超出了交通部的想象。初期投入的十辆马车可以说供不应求,收益远超之前的期望值,但马匹的消耗也很大。于是交通部一面投放了更多的马车,一面修改了承包制度,把包车费降到了每天一百文,但是要求马夫自购粮草,以让他们悠着点用马,又列明了各种规章条例,要求他们爱护马匹。

    这办法不算有力,但后来看效果也算不错,因为这马夫收入很高,月入可达五到十贯,所以岗位竞争非常非常激烈,在岗马夫害怕失业,因此是不怎么敢违反规章的。

    从此公交事业进入了健康发展的轨道,交通部稳固了城阳区的线路后,又先后开通了即墨-中央市,胶西-高密的线路,其中后者格外受欢迎,因为以往这两个地方就商业交流密切,公交线路正好满足了需求。交通部不断投入新车,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辆车在这里运营了。

    到了今年,随着中央西站地位的提升,又将这条线路延长到了中央西,投入运营的马车总数已经达到了八十七辆,离五个营的机动能力只差六十步之遥了!

第256章 大巡礼 九 铁路

    1261年,4月7日,胶西县。

    “各位,坐好了!”

    驾驶员与张正义聊着聊着,突然抬起头来,大喊了这么一声。

    张正义和车上的几人都抬头看向了前方,只见不远处的道路上有一辆牛车正慢吞吞地在走,挡住了前面的去路。这边的驾驶员一拉马头,两匹马向右转向,拉着车子变到了右边的车道上,很快超过了牛车。错车的时候马夫还忍不住朝左边骂了一句:“牛车要靠右走慢车道!没学过交规吗?”

    呃,与公共交通事业蓬勃发展相应的,是私营运输业也日渐壮大。

    随着东海经济的日渐活跃,运输需求也与日俱增,道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而且出现了一些以替别人运输货物谋利的专业运输业者。相比之前大部分车辆都是为自家运货的情况,无疑反应出了社会的进步。其中甚至还有些业主模仿起了公交车的运营模式,也走固定线路拉客赚钱,交通部出于社会效益的角度也没有阻拦他们。

    不过随着车辆的增多,交通问题也显现出来了。虽说以现在的车辆存量,大部分道路还是空阔的,但是少数节点已经出现了交通混乱的问题。

    建设交通部当然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但他们没那么多人力去解决,只能在少数地区派驻人手维持秩序,再在驾驶员人群中光为宣传“靠右行”“左快右慢”之类的交通规则。但至少商社旗下的驾驶员,都是要进行强制的基础驾驶知识培训的。

    超车之后,张正义笑着对赵浩初说道:“还好我们有先见之明,把这条路修成了四车道,不然连个超车的地方也没有。”

    东海商社别的地方扣,但是修路的时候可是从来……至少在规划上不扣的。随便一条路,就算是乡间小路,图纸上也至少留出了八车道的空地,各个主干道和城市要道更是十六车道起。当然,规划归规划,实践上还是要看成本的,大部分情况下只能修出中间的两车道或者四车道,把周围空着。

    赵浩初一耸肩,说道:“谁让堵车堵怕了呢?不过这片也就是把地面整理了一下,离真正的道路还差得远呢。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大沽河上修大桥。”

    东海商社规划的内陆交通网络大体成个十字形,南北交通主要依赖大沽河水运带,而东西交通则依靠高密-胶西-中央市-即墨-东海这一条陆路,形成了一带一路的格局。不过目前仍然有不少限制,其中大沽河上缺乏桥梁就是个大问题。

    现在他们走的这条胶西-中央西的公路,虽然在这个规划中是主干道之一,但是由于大沽河的阻断,并不能直接通向东岸的中央市区,必须要换乘渡船才行。既然要坐船,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从胶西城南的云溪河坐船,一路到五角堡码头登陆呢。所以这条路目前的优先级并不高,没有进行铺装,不过还好原来的路面也算平,用徭役整理一下就能通行了,因此也成本低廉,直接整理了一个四车道出来。

    张正义笑着说道:“加油吧,公路会有的,大桥也会有的。”

    公交车继续前进,不久后,他们就到达了中央西站。

    这里有一座标志性的建筑,也就是红墙飞檐的西岸堡。此堡由海军主导修建,是他们在内陆最大的基地之一,与大沽河东岸陆军的五角堡遥相呼应,共同守卫着中央市。

    既然是海军就离不开船,西岸堡以北有着大片的码头,此时正停泊着不少船只,码头上工人们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更西方,还有几处工地在开工。

    中央西站这两年迅速发展,一是得益于十字路口的优越位置,二是得益于新商路的开辟。

    传统的北地贸易路线,是货物在胶西县集散之后,陆路转运至高密,再通过陆路或胶水河运往各地,当然反过来也能走通。而当初修建山河防线的时候,东海商社探出了一条新路,即船只在中央西站这里卸货,通过陆路向西运输到胶水河的拐角处,再由水运转运到北方各地,陆路全长十公里多一点,差不多也正是元朝胶莱运河的路线,比高密路线更短。

    如果是南来的海船直接开到西站卸货,那么这条道路运输成本更低,但如果仍然去胶西交割的话,就又多了一遍装卸的程序,相比旧路并没有优势。所以大部分货物仍然是从老渠道运出去的,只有东海商社自营的部分货物,和某些调整了商业模式的商人选择从这里走,但逐渐增长到今天,规模也不可小觑了。

    公交车到站,很快又接了几个客人回胶西了。张正义他们开始往西岸堡的方向走,赵浩初看着路上忙碌的各式车辆,指着地下说道:“唉,这么搬来搬去,效率真低。首席,要是我们把胶莱运河挖了,那得省多少力气啊?”

    张正义看了看他,笑道:“浩初啊,修了条马壕,这就觉得能干了?别的可以,这个真不行,你还是研究一下有没有别的运河可挖吧。”

    元朝开挖的胶莱运河,是工程史上一个著名的失败案例。胶莱运河把胶水河和大沽河连接在了一起,使得船只能直接从胶州湾开到莱州湾,看似意义重大。但是由于这一片都是平原,没有落差,水势不足,所以很容易淤积。历史上的胶莱运河,挖通之后运行没两年就淤塞了,不得不废弃。而且由于这条运河的开挖,极大地改变了这附近的水系,此后经常发生水患,高密北部的百脉湖被抽空,影响极为恶劣。

    所以,东海商社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考虑开挖胶莱运河的,而且他们也没这能力,还是研究一下如何降低陆运成本吧。

    ……

    “好,开始拉吧,你们也帮忙推一把,好,动了!”

    此时在西站码头上,陆平正带着一帮建设交通部的干将忙碌着,将一列牛车运行了起来。

    如果外人看了,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一头牛拉着一长串的货车,依然能健步而行。而且,它不是走在地上,而是走在两条铁轨之上的!

    天哪,这得用多少铁啊!

    “也就十吨吧,标准低到底了,用的是5kg/米的钢轨。初期就铺这一公里实验一下,主要作用不是运输,而是把码头上堆积的货物迅速疏散到货场上,提升装卸效率。”对着张正义的提问,陆平如此回答道。

    原来今天张正义特意赶回来,是因为这是东海商社第一条商业铁路正式运营的日子!

    这条铁路不怎么长,先是南北向沿着码头走了几百米,然后慢慢转向西,通向西边的一处仓库区。东海人搞不出火车头,但小规模铺设一些铁路还是可以的,毕竟并不需要多大的加工精度。虽然要耗费不少钢铁,但是可以大幅提升运输效率,算起来还是……咦,这个得怎么算?

    嗯,不过这铁路有些寒碜,用的不是专门的铁轨,而是把大铁厂浇出来的地条钢……t字钢直接拿过来,铺设在了枕木上。下面也没铺石子什么的,就简单把地面整理了一下作为基础。

    这么简陋的铁路,看得张正义都直皱眉头:“这也太糙了吧?当初你们说这个方案成本低,我也没在意,不过这么一看,真不会用着用着就断了?”

    “没事,”陆平很自信地挥着手,又看了看附近,小声说道:“当年我看过一部小电影,美国人修的早期铁路,铁轨都没连接在一起,上下起伏颠簸几乎要散架,不也连火车头都能跑?我们这就跑个几吨的牛车,肯定没问题。呃,当然了,这是实验铁路,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也是实验预期之内……”

    张正义皱了皱眉头,但后面看到牛车平稳地将货物拉出了码头,引发周围商人和力工的围观和一片惊呼,心情还是愉悦了起来。

    这一头牛后面拉了三个长条板车,上面装了差不多有五吨的货物。若是换了平地,那这个载重量肯定是想也不敢想的,但是现在这头牛似乎却仍然有余力的样子。单单这么一个车组,就相当于十匹马五辆车的运力,运能和性价比都惊人,要是……

    他回想一下,拉着陆平说道:“我看你们报上来的预算,这铁路修起来也不比高等级公路贵啊。不过你这条实验路也就是小打小闹,意思不大,不如,干脆,直接一路修到胶水河岸如何?”

    陆平眼前一亮,拍着他说道:“说的好啊,首席!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咱们就不该被后世经验束缚,后世铁路难修,那是因为征地太贵,还要钻山架桥,但是论修建成本,其实铁路是要比公路低的。我觉得嘛,咱现在这情况,地广人稀,应该参考美国的经验才对,你看,美国在十九世纪就修了几十万公里的铁路,但是到了二十世纪才开始大规模建设公路,这不说明问题吗?”

    张正义一笑,说道:“你小子蹬鼻子上脸啊,别忘了,公路也是你的活啊!”

    陆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当然,公路也是重要的,不过,得分情况看嘛。像胶西、即墨那样的情况,人口众多,居住点分散,就还是修更灵活的公路比较好。但是就西站这运行模式,周围没什么居民,绝大多数运输需求都是两点之间的来回运输,简直是再适合铁路不过了!也别用这窄轨了,直接上一米五的标准轨吧!”

    现在这条实验铁路,用的轨距是750mm,算是相当窄的。

    当初建设交通部提出修建铁路计划的时候,大会里有不少人曾经为轨距争执过一番。有人认为应该延续后世的标准规矩1435mm;有人则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两匹马屁股决定的距离”,应该使用1500或者更宽的轨距,以适应未来的发展;甚至还有人主张宽达1800的,声称它因数多、好计算,而且泽被后世;有人则从成本考虑,认为现在条件所限,还是修一米左右的窄轨道比较现实。

    嗯……最后这个方案居然一度占了上风,毕竟省钱才是最重要啊。铁道宅们一看不好,要是被这帮外行定下了标准,以后这米轨上了规模,那新修的铁路岂不是还是要向它兼容?这是误国啊!

    于是,他们联合提出了一个更省的方案,也就是现在这个750mm的半轨方案。虽然现在成本低,但是未来一定会遇到无可妥协的瓶颈,只能修建更宽的轨道,那时就能顺理成章采用一米五甚至更宽的轨距了。

    张正义点头道:“有道理啊,那你提个方案,报上来吧。”

    只是陆平脸一苦,说道:“不过,首席,这可得用二百吨钢啊,能批吗?上次我申请这十吨,都费了不少事呢。”

    张正义又皱了皱眉头。大铁厂虽然月产百吨看上去不少,但是自己就得吃掉将近一半,各部门又都抢着要。尤其最近舰用的龙吟炮开始量产,又是一个吃铁大户,额度早早就分完了,该给谁不给谁呢?

    他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向陆平问道:“你预计这铁路修成之后,能有多少收益?”

    陆平一听,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了起来:“先参考一下当前公路陆运的成本,就拿公交车说吧,一日营业额二百五十文,如果拿来拉货,一天就算能在这条线路上来回三趟,也不过运过去三吨货,每吨运费八十文。如果铁路运费低一些,每吨五十文,一月有一万吨的话,就是……六百五十贯!”

    张正义轻轻一笑,说道:“算得有点粗,不过大差不差。保守点估计,就算一年六千贯吧,也不少了,那既然这样,也能撑得起来了。你去申请一个乙类项目,专营这铁路项目,然后去跟大铁厂买铁,就算以民用价一公斤二百钱,二百吨花上五万多贯也就够了吧?再跟季国风要点优惠,我看一百五十钱也能拿下,那就更省了。这么运营个几年,成本也就收回来了。左手倒右手,这方案很容易通过的。钢铁产能还在扩产,未来也没这么紧了。”

    五龙河大铁厂有一个人力锻造车间,大规模锻造铁器向外出售,由于用的是钢材,质量极佳,每公斤出厂价却只有二百文,只有普通铁器的两三倍,所以很受市场欢迎。去年销量逐月上涨,估计今年能倾销二三百吨,是一个超过了十万贯的巨大单一市场,商社最大的收入来源之一,所以即使这些钢材没用于商社自身建设,也没有人质疑。

    张正义的意思是,让建设部以昂贵的民用价去争夺这个用钢份额,虽然相比无偿划拨的内部额度要耗费大量的账面资金,但是也能用无可辩驳的盈利来证明这个项目的可行性。

    陆平初听,还被吓了一跳,但是越想越觉得其中有深意,不禁对张正义更加佩服起来:“首席,还是你有办法!”

    张正义叹了口气,看了看东边中央市的方向,目光深邃地说道:“唉,也只能有一点做一点了,全面改革还不是时候啊,只能交给后人来做了。”

第257章 捕鲸

    1261年,5月15日,立夏,登州。

    “升烟了,北边!”

    正在登州以北海域巡逻的小雪号上突然忙碌了起来,望斗上的瞭望手吹起了口哨,水手们有的开始升帆,有的操帆转向,操纵船只向东北方驶去。旁边四艘新式的单桅“闪光级”也借着风力疾驰而出,在小雪号的右侧拉出了一条长队。

    此时,他们正北方的某个小岛上,正升起了乌黑的狼烟,烟柱直冲天际,令人无法不注意。嗯,这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敌人,而是探查到了鲸群的痕迹。

    是的,鲸群。

    渤海和黄海一带,是有不少鲸鱼活动的,不过不是那种巨大无比的深海鲸,只是比海豚大不了多少的小型鲸鱼。但即使是这种小鲸鱼,仍然有巨大的经济价值。

    鲸脂可以制成优质的照明灯油和对于工业极为重要的润滑油,鲸皮是优质的防水材料,鲸骨是一种轻柔有韧性的支撑材料,鲸肉也是难得的蛋白质,可以说是浑身上下都是宝。

    自从当初韩松他们偶然猎杀了一头小鲸鱼之后,海洋部就开始尝试着建立捕鲸产业。这个任务主要是第二舰队负责的,他们驻扎在北岸,平时没什么事,除了进行一些与辽东和高丽的贸易,就是出海寻找鲸鱼了,几年下来,也积累了一些对付鲸鱼的经验。

    不过嘛,相比捕鲸,更大的难题是如何找到鲸鱼。

    渤海和北黄海这一片,虽然在地图上看着不大,但仍然是茫茫无际的大海,若是一点点搜索过去,那就真的是大海捞鲸了。

    所以,之前他们捕到的大部分鲸鱼,都是巡逻船或者商船在路上巧遇的,数量不多,难以产业化。事情到了今年才有所改观。

    一是因为海军人力充裕了,可以在登州和辽东半岛之间的庙岛列岛上设置一连串哨塔,除了军事作用,也可以发现路过的鲸群。虽然这跟守株待兔差不多,但毕竟比主动出击要有效得多。

    二嘛,是因为造船厂的新品,单桅快速帆船“闪光级”正式量产了。

    这种帆船源自于今年初亮相的“项目c”,正式定型的版本长约12米,宽3.7米。相比这么小的船身,桅杆却足有10米高,帆面积可谓巨大,所以航速轻松可以超过八节——不过也很难上到九节。

    帆船的航速其实是越大越快的,看着很反常识,但水动力学很复杂。船只行驶有个参数叫“波障速度”,到达这个速度之后,由于艏部兴波不能及时扩散,形成了波障(与飞机会面临的音障是同一个道理),阻力会陡然大增,不是风帆这点动力能克服的。这个波障速度与艏部或整个船体形状或别的什么都没关系,只与水线长度有关系。船越长,波障速度便越高,25米长的星火级大约是12节,12米的闪光级就只有8.4节了。

    所以在充沛的帆动力加持下,闪光级可以很快达到八节的极速,却很难再高了。也正是如此,所以船体长宽比并没有夸张地拉长,而是采用了合适的宽度以容纳更多的人货。

    虽然极速不高,但它的帆装适应性更强,可以灵活地在各种风向中运动,平均速度也不差,更适合小规模的追逐战,比如现在的捕鲸活动。

    这闪光级虽然技术先进,但由于体型小,又用了钢肋而不是产量受限的柞木肋骨,所以生产速度很快。二月份投产,到现在已经下水好几艘了,其中就有三艘新船和两艘之前的实验型编入了第二舰队,用作巡逻兼捕鲸用。

    今天这小雪号和四艘闪光级,就是一个典型的捕鲸舰队。闪光级负责捉鱼,小雪号负责处理尸体,大概能算作母船吧,毕竟它是最老的一批星火级,已经跟不上时代,只能做些辅助工作了。

    四艘闪光级分成两队,一左一右离开,以扩大搜索范围。它们在风中疾驰着,海浪不断溅上甲板,速度却不因此而降低,很快就与小雪号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闪光级由于体型小,如何面对高海况时的波浪就成了一个难题,如果为了防浪而设置一个比较高的干舷,无疑会影响船的速度和稳定性。所以最后周正茂他们选择了另一个思路,干脆完全放弃了防浪,几乎没有船舷,浪花可以随便冲上来,但甲板是密封的,前高后低,涌上甲板的海水会很快从船尾流出去,变相起到了防浪的效果。

    只是,船上的人就有些难受了。

    最右前方编号为201的那艘闪光级上,又一个浪头打来,甲板从头到尾被洗了个遍。船上正在转着舵的潘学忠赶紧对着船头处一个穿着鲸皮雨衣的中年人喊道:“周东家,没事吧?”

    这个潘学忠去年自老家探亲归来后,自告奋勇报名要去捕鲸,于是就被划进了第二舰队,整天带队在渤海上飘着。按理说,他身为指挥,该在小雪号上总管调度指挥,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因为前面那位贵客执意要来亲自捕鲸,所以他也就只能跟过来了。

    这名贵客名叫周兴,是全体大会的股东之一,原先是生物老师,也很不幸被卷入了穿越事故,之后一直在卫生部默默奉献。他没什么兴趣爱好,就喜欢钓鱼,穿越之初跟着海洋部的人一起捕了不少鱼,所以和他们关系也很好。

    这几年,随着东海商社事业的大发展,已经不再需要每个股东都全力奉献了。本着敬老爱幼的原则,原先的这些老师大多年龄已大,就不用再扑在第一线上,有了不少闲暇。这周兴也颇为潇洒,拿着穿越时带来的碳纤维鱼竿和几卷尼龙鱼线,从东海一路钓鱼钓到了登州,而且已经不再满足于钓那些小鱼,决定朝更大的目标下手,于是就跟着第二舰队捕鲸来了!

    周兴年过五十,但是身体依然很好,虽然被浪头打了一下,但是没怎么在意,而是俯身察看着船头的鱼叉炮,说道:“不用管我!你还是关心一下火药吧,要是被水泡了,今天就白跑一趟了!”

    这鱼叉炮由旧式的虎威炮改装而成,装在一个万向架上,炮弹换成了一根长长的鱼叉,上面系了一根绳索,连接到旁边一个跟鱼竿线轮差不多的东西上。这种对付鲸鱼的利器每艘船配备了三门,艏部一门,艉部两门。现在这三门炮都已经事先装填好了叉药,前面那门由周兴亲自操作,旁边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水手辅助,后面那两门由三名资深水手操作,加上潘学忠本人和两名操船的,船上一共有八人。

    还好,周兴检查了一遍,发现事先做的密封措施很完善,鱼叉炮用帆布结实地包着,内部还垫了木头和废纸,并没有进水。他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张望着前方,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然后拿出望远镜来,果然看到了一片在海面上不断起伏的身影:“鲸群!前方偏右二十七度!”

    二十七度?怎么看出来的?潘学忠腹诽了一句,然后看了看舵轮旁边的罗盘,又拿出望远镜观察过去,果然也看到了鲸群的方位。于是他果断向右猛打舵轮,转了一个大角度,向鲸群的前方抄去。旁边的202也随即跟了过去。

    随后201上一枚号角吹响,指引小雪号和另两艘闪光级围堵过来。鲸鱼们不谙世事,听了号声非但没惊走,反倒被吸引了过来。

    过了一段时间,其余三艘船就位,两队闪光级一左一右,小雪号抄往了前方,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

    这个鲸群大约有二十多头,大的五六米长,小的两三米,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它们本在离开渤海向东迁徙,并未意识到危险迫近,几条幼鲸还游到了两艘闪光级附近,友好地上下浮沉着。

    后面的水手都看向了潘学忠,他看了看这些幼鲸,摇了摇头道:“太小,换个大的吧。周东家,您选择时机!”然后把帆索一拉,向前面一条大号的鲸鱼驶去。

    周兴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拉开了鱼叉炮上的帆布,除去上面的零碎,左手牵着拉火绳,右手瞄准起了前方的那条大鲸鱼。

    可怜的鲸鱼并未意识到危险,任由身后的这艘单桅小船靠近,一直被他近到了二十米左右几乎不可能射空的距离。周兴转头看了看,发现后面的202也锁定了一个目标,于是回头又确认了一下准星,果断拉响了火炮。

    这门鱼叉炮虽是旧炮改装的,却也使用了新科技——基于敏感化合物的拉火管。在拉火绳牵动内部机关的快速摩擦下,管内的高能物质被击发,火焰迅速冲入炮膛,引燃了内部的火药。

    “轰!”

    一声巨响过后,鱼叉牵引着粗大的绳索,向咫尺之外的鲸鱼激射而去!

    鱼叉不出意外地命中了那条长约五米的大鲸鱼,带有倒刺的箭头狠狠插入它的体内,带出一大片血肉。可怜的鲸鱼发出了一声哀鸣,整个鲸群都因此混乱起来。

    由于艏炮命中,艉部的两门鱼叉炮就没有发动,两个水手赶紧跑到了前方,帮助周兴操作线轮。其实也没什么好操作的,这时候不能拉紧绳索,反而要不断放松,不与重创发狂的鲸鱼硬抗,等它失血过度脱力之后才收回绳索。

    紧接着,202听到炮声之后,也瞄准了自己的目标开炮。不过他们的技术就没周兴这么好(或者说是因为之前的炮声把他们的目标惊到了),艏炮打空,鱼叉落进了水里,前面水手赶紧把绳索砍断,以免妨碍行动。不过还好,后面的水手眼疾手快打响了艉炮,这次成功命中了。

    几乎就在同时,另一侧的第二队闪光级也鸣响了鱼叉炮,各有斩获。

    接连的巨响之下,鲸群惊慌失措,开始向四处逃跑,潘学忠眼前的两条被鱼叉重创的鲸鱼也不例外,拼命试图向外游去。

    “快快快,继续放,别让它绷得太紧!”

    鲸鱼在水中前进的速度可达每小时五十公里,相当于二十七节,轻易就超过了闪光级的最大航速。周兴赶紧指挥水手们放长线,以免被发狂状态的鲸鱼拉得太紧挣脱鱼叉。看着快速转动的线轮,他甚至都开始担心绳索的长度够不够用了。

    还好,即使是健康状态,鲸鱼的这种爆发航速也不会持续太久,更何况背上有个大伤口呢?它游得越快,失血越严重,很快就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被201逐渐拉近了距离。

    看着绳索松弛了起来,周兴松了一口气,亲自上去转动线轮,慢慢收紧了绳索,等着船只靠过去。

    “和钓鱼的手法,完全不一样啊。”他看着远处几乎停滞的那头鲸鱼,不禁摇了摇头。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船追上去,跟鲸鱼一起游一段,等它彻底断气,然后固定起来,拖回小雪号那里。母船上也不会对这条哺乳动物做太多处理,最多放放血罢了,这里离岸没多远,直接带回登州处理就行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潘学忠放松了下来,对前面的周兴说道:“哈,周东家,其实就这么简单嘛。不过问题就是鲸鱼太少,捉一只就得送回岸上一只,效率不高。要是哪天能去远洋捕鱼,一次捉上几十只,全存在母船里带回来,那才够劲呢!嗯,听说东边有个鲸海,要不去那儿逛逛?”

    周兴直起了腰,瞪道:“哈,你小子,刚才还紧张得要死,现在反倒来劲了?”

    潘学忠心道:哪里是紧张鲸鱼,明明是紧张你啊!

    不过嘴上却说道:“啊哈,这只肉不少,弟兄们又能打打牙祭了。”

    周兴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渐渐收紧了绳索。等到201与鲸鱼靠到了一起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只余一口气,半翻着白眼浮在水面上了。

    水手们兴奋地拉紧了鱼叉,准备把它拖过来。周兴这时不插手了,静静地看着那条鲸鱼,不知怎的竟从它的眼中看到了悲伤的感觉,不禁叹了口气,低声摇头呢喃道:“万物有灵啊。”

第258章 交易

    1261年,6月9日,益都府,寿光县。

    相比荒凉的胶东地区,西部的益都、济南、东平三府才是山东行省的精华所在。这西三府人口稠密(相对的),农业发达,盛产丝瓷盐铁等手工业品,商业氛围浓厚。以传统评判标准,远比物产不丰的胶东更有价值。

    即使对于东海商社来说,他们的一大部分收入实际上也是从这里取得的。一年二十多万的关税,几十万的海贸和商业收入,都相当依赖于西三府的庞大市场,不然光靠胶东那百万人口,怎么撑得起来呢?

    这一年多来,由于李璮的默许,商社在西边的活动也越来越频繁。许多表面上是私营、实际上却与东海商社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商行在益都各地开设起来,为东海国开拓了更多商业渠道,也让两边有了更多的交流。

    寿光县位于益都东北方,周边平原广阔、水系纵横,农业极为发达,又紧邻连接益都和渤海的弥水,交通便利,是益都府下的一个重镇。

    这样的重镇,自然车来船往,人流密集,商业兴盛了。一艘沙船从海入水,一路上溯,然后拐进一条小河,这样寻常的小事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

    很快的,这艘不起眼的沙船停在了一座新建的大宅院门前的码头上,门口的家人见状,立刻进去禀报。

    不多时,这座宅院的主人李应亲自迎了出来。

    “啊哈,李公,又见面了!”黄鹤从船上走了下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李应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随意做了个揖,说道:“呵呵,贵社近来的生意可是越发兴旺了。如何,我要的货都到了吗?”

    黄鹤用手掌往背后的船一指,说道:“按清单所示,一件不少,还附赠了几件小东西。李公,今天我没带多少人手过来,卸货还是要麻烦您的人了。”

    “好说。李忠,多叫几个小子出来!”

    不一会儿,宅院里出来二十几个壮实的短衫汉子,在随船的东海水手的指挥下开始往下卸货,一个接一个的标准木箱被运了出来。

    李应见过程顺利,便不再关注,而是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了看黄鹤。黄鹤一愣,然后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交给李应,还笑着说道:“这是远夫兄最近的家书,李公大可放心,他在南边过得可惬意着呢。”

    李应接过信,哼了一声:“这不孝子,也不知道想不想着回来!”然后对着信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也不拆开,直接塞进怀里,又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先把这批货交割了吧。外面人多眼杂,还请入内说话吧。”

    黄鹤也不担心什么鸿门宴,笑着说道:“那便打扰了。”

    李应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被东海人赶出胶州以后,又在寿光县置办了一份产业,也不是就想着这么养老了,而是看中寿光既通海又沟通东西陆路的有利局面,在这里又重新经营起了商业。这处宅子和附近包括这条小河的一大片土地,就是他新置办的家产之一,邻近弥水,离南边的官道也不远,附近还有一个广陵镇,正适合作为物流基地使用。

    而且他在胶州的产业也没有完全处理掉,仍然指派人经营着。如此这般,他在益都和胶州之间建立了一条商路,由于他既有人脉、又有官府背景(李相公可是他堂弟啊),生意很是红火,一跃而成益都地面上的一大豪商了。不但如此,他还看中了中央西站的区位优势,在那里买下了一块地,准备再搞一个水陆联运。

    李应现在也是看明白了,他在东海人那里就是一个“马骨”的地位。东海人只要还要想着靠商业敛财,就不能苛待了商人们,必须维持他们宣称的“一视同仁,公平开放”的承诺。而为了证明这一点,有什么比允许“仇人”在自己这里赚钱更好的凭证呢?所以李应尽可放心大胆地在东海人的地盘开展业务,东海人难为谁也不敢难为他啊。

    不过他生意做到这份上,自然有大量手下处理事务,一般小事没必要亲自出面。而今天这笔交易嘛,居然需要李应和黄鹤亲自交接,那当然不会是正常的商业交易,而是——

    见不得人的军火交易!

    李应后院的仓库中,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了一地,黄鹤带着两个近卫兵抱着胸站在门口附近。李应的几个亲信搬过来一个中型的箱子,李应亲自拿撬棍将它撬了开来,掀开里面的稻草,取出一件黑漆漆的勇士甲。

    “试试。”他顺手将胸甲递给旁边的一个亲卫。

    亲卫将它放在地上,抽出腰间的短刀劈了上去,然后发出“碴”的一声,火花四溅,刀滑了开来,在甲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露出里面闪着银光的钢铁本色,不过离穿透还差得远。

    他又换了一把短矛,用力朝地上的黑甲扎过去,但还是滑了出去。他想了想,把甲翻过来,凹面朝上用脚踩住,然后又扎了上去。这次角度找的挺好,正扎在脚踩的侧面旁边,在上面扎出一个小孔,矛尖在后面露了出来。

    现在的外销型勇士甲和制式的玄武甲采用了同样的材料和生产工艺,外形和厚度都是一样的,只是热处理省了几个步骤,强度要差不少。但相比劣质钢乃至熟铁制成的札甲,还是有不少优势。

    “嗬,”李应把地上的甲捡了起来,拿起来看了看,又掂了掂,心中很满意,但嘴上仍然故意挑刺道:“也并非刀枪不入嘛。不过如此轻便,倒也是值了,再与寻常甲具一缀,就差不多了。”

    此后他又接连开了几个箱子,除了勇士甲,还有一些头盔、强弩、炽炎矛头、马刀之类的东西,全是优质的兵械。

    李璮自从去年被李庭芝用大炮攻占了涟水南城之后,就一直偃旗息鼓,不但没试图夺回南城,还收缩兵力,甚至与李庭芝暗通款曲。

    在他看来,南宋北拒蒙古,东连东海,内部也有李庭芝这样的人锐意进取,显然是有中兴之象的。而北边的忽必烈却内忧外患一大堆,眼看着就要完。看来差不多是该弃暗投明的时候了。

    去年底,忽必烈派去南朝的国信使郝经一行人在真州公然被海匪杀害,消息传到北地,上下一片哗然。虽然后来宋廷出兵剿灭了崇明海匪,声称为郝经报了仇,但这样的事发生了,无疑是狠狠地抽了忽必烈的脸,气的他勃然大怒,当场就号称要兴兵伐宋。

    但是说说容易,真要打哪那么容易?北边的阿里不哥虎视眈眈,根本没有对南动兵的余裕。

    所以忽必烈嚷嚷了半天,却根本没有南征的意思,再次让李璮看透了北朝的虚弱,坚定了造反的决心。

    到了今年,由于李璮在淮河一带裹足不前,接连受到了朝臣的弹劾。但是没想到,忽必烈为了安抚他,非但没责怪,反而将益都附近的盐课交给了他处理。李璮自然上表好一顿表忠心,但实际上却暗中加快了行动的步伐。

    有了盐课之后,他的财政充裕了很多,一面不断招兵买马,一面找上了东海人,要求购买一些军械。

    这一是因为经过多次战争,东海军械的精良已经小有名气了,二是因为如果在益都府内大肆打造军械,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样打草惊蛇的事还是少做一点好。

    其实还有个三,他也有出钱交好东海国的意思,但是东海人现在还毫无身为列强的自觉,并未想到这一层。

    在购买军械这件事上,李璮的出手可比赎回俘虏痛快多了,不怎么思索就答应了动辄二三十贯的单价,大手一挥批给了李应三十万贯的额度,让他看着买。

    在这么大的交易额诱惑之下……不对,是看在李璮同样为了民族解放事业而奋斗的份上,东海人出于加强潜在盟友力量的考虑,没怎么争论就同意了这笔军售案。还给了一个优惠价,一个包括胸甲、头盔、矛头、强弩、军刀的套装才69贯,只赚了不到六十贯而已,真是割肉啊。

    而且不止这些传统的冷兵器,还有一种威力巨大的新型兵器……

    “吁……”

    李应撬开一个长条形的箱子,看着里面露出的粗铁管子,他和他的亲卫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炮?!

    “呵,李公,你们可有福了,”黄鹤笑着走了过来,从箱子的末端取出一个沉重的杯子形状的带有提把的小型铁筒,举着它对李应说道:“这是最新型的后装炮,用起来便捷无比,我们自己用上都还没没多久呢,这就给你们送来了。为了造出这门利器,我们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啊!”

    呃,的确费了一番心思,因为要想把火炮尽可能做弱也不容易啊!

    箱子里的这门火炮,与东海人自用的狮牙炮属于类似的佛郎机炮结构,却大了一圈,不过口径反而小了,只有60mm,而且炮管上缠了一圈圈的铁箍——是工业部好不容易还原出的“古法”造成的锻铁炮!

    也就是说,它的炮管是锻造出来的,而不是像传统火炮那样铸造出来的。

    别以为这是什么先进工艺,它不像狮牙炮的子铳那样是用机械动力整体锻造出来的,而是先锻造出一根长条状的铁条,然后把多根铁条像箍桶那样箍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桶状的炮管。这种工艺是当年欧洲人在铸造技术不过关的时候创立的,可谓费力不讨好,花费工时甚多,却因为锻成的“炮桶”有着缝隙,承受不了太高的膛压。所以,历史上随着铸造技术的进步,最终被整体铸造的火炮取代了。

    东海人还原出这么原始的工艺造了这么门火炮,可真是煞费苦心了。显然,这不是出于技术追求,而是为了给人挖坑的。

    当初,李璮被李庭芝打怕了之后,试图向东海商社求购火炮。商社鉴于火炮技术已经扩散了出去,而且李璮给的钱也足够多,而且确实也有必要加强他的实力,所以同意了。但同意归同意,具体该出售什么级别的火炮可是个问题。

    外售的火炮,一不能对商社自己造成威胁,二不能流出去以后造成技术扩散,三又不能威力太差砸了牌子。武备组和军委会思考争论了好一阵子,才决定卖一种类似于狮牙炮的后装炮出去。

    这种后装炮既不能装太多火药又有漏气问题,所以威力不高也没多远的射程,哪怕是普通的狮吼炮也足以在它的射程之外将其摧毁,所以无法反过来对东海人造成威胁。

    但东海人有火炮,蒙古人可没有啊。即使射程不足,佛朗机炮在近距离爆发出的火力也足以让敌人吃上一壶。从这点上来说,佛郎机也确实挺适合李璮的。毕竟真给他们远射程的火炮,他们没有专业炮兵也未必打得中,还不如用佛郎机近距离爆发呢。

    只是考虑到仍然有被缴获的可能性,东海商社没有出售现成的狮牙炮,而是指令工业部复活了原始的锻铁炮工艺。这样的话,即使这些炮被缴获了也不怕,就让蒙古人拿去照猫画虎,在这条锻铁炮和后装炮的错误路线上慢慢爬吧!

    所以武备组就造了这么两门锻铁炮,换了李应三千两白银(差不多相当于一万贯),再买再卖。

    制造这两门火炮还有一个意外之喜,就是他们造着造着,突然发现这箍炮管的技术其实和制造桅杆的技术是相通的。这桶一样的炮管能箍出来,再长点、再薄点,一根钢桅杆不就出来了?太大的造不了,但是闪光级用的不超过十米的桅杆完全可以试试看嘛!

    如果能成的话,这种“箍桶”工艺拿去造桅杆比造火炮更有意义。因为火炮受力是由内而外的,短板在于板间的缝隙,构成桶身的铁板就是再硬也没用。而桅杆是侧向受力,是由全体铁板一同承受应力的,因此没有明显的短板,材料强度可以完全发挥出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好,好,好。”李应摸着这黝黑的炮管,欣喜若狂,有此利器,何愁大事不成?“乌君,此炮可有名号?”

    名号?黄鹤一愣,这炮武备组造出来之后,根本没想着给自己人列装,只有个项目编号,哪有名号?

    但是没个名号显然不够霸气啊,营销上影响也不好,黄鹤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此炮名为‘狼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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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户苏家招穷秀才入赘,只因张半仙说他将来会官居一品。没想到赘婿进门后霉星高照,苏家生意大败亏空,秀才又治病死了人,赔得个家徒四壁。秀才羞愧自尽,穿越法医秋无痕借尸还魂。娘子一家人却坚信赘婿终有一天会出将入相,为此拼命攒钱为他捐官入仕。面对吃糠咽菜的家人和即将倒闭的药铺,秋无痕有心无力,因为他是法医,不懂中医。好在,他脑袋里凭空多了一个神奇药葫芦。逆袭由此开始。医侦朝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侦朝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侦朝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