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婴儿利爪
苏劲松对秋无痕说道：“我这边倒没什么，老太太那边还等着你去跟他们解释呢。他们都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东西把它赎回来的，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一点消息透露出来，你可真厉害，把事情捂得这么紧。”
“我现在很忙，没空说这些，你去跟老太太他们解释，就说一句话，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卖掉的东西一件件都赎回来，至于钱从哪来他们不用管。”
苏劲松点头答应了，丈夫这么说她当然是顺从丈夫的。
这时，钱金芝出来了，苏劲松见她出来便笑了笑，对秋无痕说道：“我去找奶奶去了。”
说着转身走了，秋无痕觉得她有些怪怪的，不会是吃醋了吧，自己跟钱金芝也没什么呀。不过女人就是这样，总是有天生的一种敏感，何况这钱金芝长得着实风韵了点，又是个寡妇，难怪人家会多想。
秋无痕没在多想，对钱金芝说道：“怎么样？”
“典史他们在里面问案子，我就出来了。孩子睡着了，在他妈身边躺着呢。我听了几句，知道了一个大概，感情这女的谋害亲夫啊？这么狠，而且这孩子还可能不是那主簿的，对吧？”
“嗯。”
秋无痕很感慨，钱金芝是有天生的敏感吗，怎么仅凭几句话就能推出这么准确的答案呢？
钱金芝说道：“你昨天的医术真是让人瞠目结舌。你居然能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再把肚子缝上，而病人却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这种医术真是惊天地而泣鬼神！”
听她这话，秋无痕脑袋里浮现出喜欢乱用成语的令狐芷。
秋无痕说道：“怎么着，你该不会想让我在你医馆也开展这套手术吧？不好意思，这个没办法，我这手术是祖传的，而且不能大规模使用，因为它的药物有限，没有这种药我就没办法给别人做手术。”
秋无痕可不想把自己变成明朝的外科医生。他可是要官居一品出将入相的。
钱金芝其实想的就是这个，如果能够在自己的金芝堂开一个手术室，让秋无痕来给病人做手术，很多难产就直接从肚子取出来了。这种神奇的招数她听都没听说过，如今亲眼见到了。昨晚上她一直都在琢磨着这件事，可是没想到秋无痕却一口回绝了，这让她还是很失望。
她想加价码，可是想起先前夏侯天的管家直接拿出来一锭黄金都没能够买通秋无痕。自己可拿不出夏侯家这么多钱，也就更没有可能让秋无痕看在钱的份上来改变主意了。
钱金芝只能暂时按下不提，说道：“这边应该没有什么让我帮忙的地方，那我走了。”
钱金芝回去之后，秋无痕走回手术室，看看那边的情况。
进去的时候典史已经完成了审讯，已经签字画押。
典史对秋无痕说：“这女人已经承认伙同虚空和尚谋杀亲夫的事实。已经做了笔录，我想把她收监，你看行不行？”
秋无痕道：“可以啊，不过最好给她一个单独的房间。因为她刚刚做了剖腹产，又大失血，身体极度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并补充营养。另外我要每天都去给她换药，她虽然是个杀人凶犯，但在郎中的眼中她是个病人。只要她没被处死之前，她生病都需要郎中治疗，郎中还是得去帮她的。”
典史点头说道：“这是当然，在我们衙门大牢之中，病人生病了，那也是要叫郎中去给看的。”
秋无痕又说道：“大牢之中有没有可以照顾女犯的老婆子之类的？因为她毕竟是个产妇，有女性照顾适合一些。”
“放心吧，我们那边有专门的几个老婆子，有些需要女人去处理的事都是交给她们的。我们也很担心怕这些狱卒乱来，当然也担心被这些女犯诬陷都不好，由老婆子出面就会好一些。但凡与女性犯人接触，也都由这些老婆子跟在旁边的，做个见证。”
秋无痕对典史的印象很好，他不仅精通明律，而且人道方面做得不错。
当下点头说道：“这样就再好不过了，那你们去叫人过来把她转移到大牢去吧。我这边给她开一些药，随时给她服用，每天我会去给她复诊的。”
典史答应了，很快去把衙门的大牢的几个婆子叫来，准备把主簿夫人转走。
几个老婆子来的时候，主簿夫人正在给孩子喂奶。
突然一个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叫，老婆子跑出来对典史和秋无痕说道：“那孩子好凶呀，吃奶的时候居然抓了他老娘一下。硬生生抓出了几道血槽！”
秋无痕和典史都相互看了一眼，的确很吃惊，因为刚生下来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力气。
秋无痕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先前不敢相信是这婴儿戳穿了主簿夫人的子宫，因为他小手上根本还没长出锋利的指甲。而且小孩那么小，哪有力气把人抓伤？还是深深的血槽。
可是这老婆子着急忙慌的样子，看着不像是在撒谎，这到底怎么回事？
典史却说：“活该！这种女人就该让她受受苦！”
老婆子原本还想问要不要找点药给主簿夫人抹上止血?可是听典史这么说了便不敢再问。
几个婆子抬着主簿夫人和孩子上了马车，拉回县衙，关入大牢单间。
秋无痕跟着车子回到了衙门，他要去看看那面鼓。
当他来到大堂的时候，发现大堂已经被衙役用绳子圈起来了，不让旁人靠近。如果不牵着绳子，说不定别人还不注意，但圈了这绳子，好些人都很好奇的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纸是包不住火的，昨晚上的消息很快便泄露了出来，于是很多人都知道，在大堂的正门大鼓里发现了主簿的尸体，而且是被人害死的。当时解剖肚子，居然从胃里找到了一条毒蛇，凶犯是用毒蛇把主簿大人咬死的。
这些消息显然是被昨天晚上那些衙役之类的说出去的，这些人本来就是满嘴跑马车的人。
几个衙役拿着刀子站在那儿，腰跨单刀，在那警戒。不然这些人肯定要到大堂去看个究竟，典史去办理收监事宜，秋无痕则直接来到了大堂。
捕快已经认识他，点头哈腰的招呼，解释说是知县老爷下令的要把现场圈起来，兴许破案还要用。
秋无痕又是一阵感慨，看来自己算是运气不错，遇到两个都是对破案非常重视的官员。至少现场保护意识很强，这就难能可贵了。
秋无痕说自己要进去看看那面大鼓，衙役赶紧把绳子按下，让秋无痕跨过绳子进去。
来到大堂之上，一切跟昨天是一样的，那面大鼓还躺在地上，不过昨天放尸体的油布纸不见了，因为尸体已经转移到了衙门殓房存放去了。
第93章 银环蛇
秋无痕来到那面鼓旁，蹲下身仔细查看，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痕迹。
他出来对门外的捕快说道：“麻烦你们辛苦一趟，派个人去把县城里专门做鼓的工匠给我叫两个过来，要两个不同的商铺的，要经验丰富的。”
衙役已经知道，这个案子是由这位新来的书吏来负责，必须配合他。当下衙役答应了，赶紧跑去找。
很快，两个专门做鼓的工匠先后来了。
先来的是个老工匠。秋无痕对他说道：“昨天在这鼓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你想必也听到了，是本县的主簿被人害死在那里面，我现在要想弄明白凶手是怎么把尸体放进鼓里的。鼓上的裂口是我用刀子切开的，在切开之前这面鼓是完好无损的，你帮我查一下，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开这鼓再把尸体放进去，然后再原封不动的封好。”
鼓匠一听，不由得惶恐得连连答应。
这件事已经县城传开了，他也大概听到了一点，没想到现在县衙却把他叫过来，让他协助破案，搞清楚怎么隐藏尸体的问题。这对他来说感到紧张又感到光荣，还有几分得意，瞅了一眼大鼓之外围着的瞧热闹的那些人。
他蹲下身仔细把鼓各处检查了一下，然后又取了一把小刀子，小心的把几颗钉子都撬开了，查看铆钉的情况。
他失望的摇摇头，说道：“这面鼓完好无缺，根本没有被打开过。我大致看了几个铆钉，都已经长满了锈痕。这面鼓是一次性铸成的，如果把它切开再重新钉上，根本不可能，因为没有多余的皮来扯。要知道，制作鼓的时候，是用大的皮子崩上，再用铆钉钉死，再把多余的皮子剪掉。”
“一旦剪掉，就没有多余的皮子了，撬了铆钉，就无法再拉紧鼓皮。所以，这面鼓不可能是撬开铆钉把鼓面取下来把人装进去，再把鼓重新钉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这种可能的证据。”
秋无痕觉得很有道理，又拍了拍大鼓的侧面木头框子说道：“那这里呢，你看看有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老工匠又仔细检查了整个鼓的外框，摇头说道：“我刚才也仔细看了，外框也是完好无损的。油漆虽然有少许脱落，但整个鼓油漆都还基本完好。如果任何一处要想打开又重新关上，并上油漆，那这油漆肯定跟原先的新旧不一致，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干的。所以说实话，您的问题我没办法解决，我找不到有什么方法把这个人装到鼓里头去。”
秋无痕点头谢过，把老工匠送走了。
很快另外一个工匠也到了。
面对秋无痕的问题，他一番仔细勘验之后，得出了相同的答案。同样没有找到任何办法可以保证这面大鼓完好无损的前提下，把这么大一个活人装到鼓里头去。
两个做鼓的工匠都没能发现任何断裂和破绽，秋无痕也很无奈。吩咐把这鼓放到证物室去，先放起来，大堂不需要再警戒了。
等到把鼓抬走，警戒线撤掉之后，这些看热闹的人见大堂之上啥都没有，也就失去了兴趣，各自散了。
………………
柯捕头带着一队捕快骑着快马直奔叶积寺。
他们来到了叶积寺，纵马进入院子。
放眼望去，只见偌大的禅院破败不堪，正殿似乎倒还有些干净。
众人翻身下马，柯捕头打了个手势，捕快分成两路包抄过去，将大殿包围其中。
眼看包围圈形成，捕快们这才提着刀冲了进去。
进入大堂，果然看见一个和尚证撅着屁股在那磕头，脑袋杵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供桌上一鼎青铜香炉里插着三支线香，香头火红，青烟缭绕。
柯捕头厉声道：“你就是虚空和尚吧？”
有和尚充耳不闻，依旧在那叽里咕噜的念着。
柯捕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这和尚依旧双手捂在脸上，嘴里念叨着什么，这下听清楚了，他念的竟然是：“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柯捕头抓住他的手猛的扯开，才发现他的一张脸因为惊恐已经扭曲了，眼睛上翻，整个脸都在抽搐。
他的脸有些白净，由于惊恐之下扭曲之后，反倒显得格外的狰狞。
柯捕头二话不说，啪啪两个耳光打了过去，顿时将那和尚打醒了。这才睁开了眼，恢复正常，四下看看，发现有一大堆捕快正拿着单刀把他围在其中，又吓了一跳，急忙说：“你们，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我们是衙门的捕快，前来捉拿嫌犯，你是谁？”
柯捕头没有说出要抓的人虚空和尚，先反问了一句，以免对方狡辩。其实对方就算狡辩他也会把人带回去审查，那和尚却说了实话：“小僧虚空。”
“很好！抓的就是你，跟我走！”
“请问为什么要抓小僧？”
“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呢？——县衙主簿夫人你认识吧，你们干的好事还需要我来说吗？”
一听是这件事，虚空顿时抽搐了一下。
对方如此准确的说出了事情真相，显然已经抓到了切实的把柄，他沮丧地望着柯捕头，说道：“都是她，是她说要杀她丈夫，让我帮忙。我说出家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拒绝了她。她不干，说如果我不帮她，她就告我非礼她。我说你这不是胡言乱语吗，是你勾引的我。她说不管，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她说到时候我就得到衙门大牢里去修行了。”
“我被她说得害怕，就答应了。问她怎么办？她说让我想办法，而且要求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能够出任何破绽。所以我就在想，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个人杀掉。我就回到寺庙来想，我后来发现有一条蛇在我被窝里，把我吓得魂都没了。如果我不是为了抖开被子上床睡觉，直接钻进去的话，铁定就被蛇咬死了。不过那蛇蜷缩在那儿，并没有朝我攻击，也没逃跑。”
“我心头一想，这蛇只有拇指大，而且它的身上黑白相间，这应该就是银花蛇。我听说这种蛇非常毒，一旦被咬到必死无疑。所以我马上想用棍子把它敲死，可是我找来棍子的时候，这条蛇不知怎么的钻到一个竹筒里去了。原来床上还有个筒头放在旁边，我没注意到。它缩进筒里脑袋露在外头，而竹筒旁边有就有个盖子。”
“我忽然心头一动，我在想如果把这蛇放在主簿的被窝里咬死他，就以为是蛇咬的，就天衣无缝了。所以正好这蛇钻到竹筒里了，我就小心翼翼的从后面接近，把盖子一下盖住并拧紧，就把这条蛇抓到里面了。不过我觉得很纳闷，这蛇从哪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被子里？”
“如果没有那个竹筒，只有这条蛇，兴许我会觉得它可能是从野外爬到屋里，钻到被子里去的。可是现在居然有个竹筒放在旁边，而这蛇非常乖巧的钻到竹筒里面去，很显然，说明这蛇应该是人饲养的，或者有人抓了专门装在竹筒里的，是谁呢？我赶紧拎着棍子把整个寺庙搜寻了一遍，可是没有任何人。”
第94章 鬼一样的师太
柯捕头插话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修行？荒山野岭的，鬼影都没一个。”
“我是苦行僧，就是需要在深山老林里来修行，我找到这儿觉得挺好。这虽然是寺庙，但是已经荒芜了，没有人烟，反正有个房间还可以住。但是我在这住了几天之后，却一个人都没见到，想必原先住在这的人已经离开了，被褥啥的却留下了。于是我就在这留下来了。”
“你既然是苦行僧，干嘛还跑到县城里去招惹主簿的夫人？”
“不是我招惹她，是她招惹我的，真的。那天我到县城化缘，路过她家，她把我叫进屋子勾引我，说我长得好看。只要我答应她，我修行所有的花销费用她都可以帮我解决，如果我不答应她就要告我，说我侮辱她。外面都是人，只要一叫我就全完了。”
“我知道我中了她的圈套，只好顺从她的意思跟她好了。那以后她经常拿这事威胁我，还收了我的贴身小衣和度牒做凭证，说我不答应就拿这些去找主簿告我。不过那之后她对我倒是可以，几乎有求必应……”
“先别扯这些丑事，接着说，你得到了那条蛇之后又怎么了？”
“我拿到那条蛇，第二天我就去找主簿夫人了，把这东西给了她。”
“你又怎么想的，怎么让她把蛇放他嘴里去了？”
“放嘴里？没有啊！我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呢？我就是让她放在被窝里咬死他就行了，她把蛇放进主簿大人的嘴里了吗？天，这一招太狠毒了吧，蛇在肚子里把人咬了，那真的是一点痕迹都没找到，我可想不出来这么狠毒的招式。”
柯捕头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破绽，可是他发现对方并没有任何说谎的样子，难道倒进嘴里的这个方法的确不是他想的，而是主簿夫人自己琢磨出来的？
柯捕头说道：“后来呢？”
“那天我把蛇给她了之后就走了，后来我又去找她，她跟我说主簿突然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掉了。我吓坏了，所以后面几天我都不敢去找她，那之后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她。”
“不会吧，你没见过她，她会放过你？”
“我不是不想去见她，她也说了，让我至少十天半个月必须要见她一次，否则她就对我不客气。可惜我原本想见她来着，我去却走不了了。”
“走不了？啥意思？”
“我走不出这个叶积寺，我走的本来是门，结果走出去后，面前却变成一堵墙。我不管走哪个方向都是这样。我准备翻墙出去，可还是一堵墙，我就知道我见到鬼打墙了。”
这话一说出来，一屋子人个个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冷。怎么会是这样？可是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柯捕头有些惊恐，立刻扭头望去，院子里他们的马和看马的捕快都能看见，并没有任何闹鬼的迹象。
和尚继续说：“光是鬼打墙还不算，我在大雄宝殿这祈祷时，总感觉一团黑影在我身后，可是我一回头又不见了。但我能感觉那黑影就是县衙主簿，他一直阴森森的说‘还我命来！’，然后伸出手来掐我。我东躲西藏都没有用。就在刚才你们来之前他还出现了，要来掐我，我只有躲在佛主面前磕头才能得到一点点安全。”
和尚又缩成了一团。
柯捕头对捕快下令：“把他锁了，查一下他房间还有什么罪证，一并带走。”
捕快上前给和尚上了枷锁，押着和尚到了他住处搜，找到了主簿夫人一些手绢、绣鞋之类的贴身东西，想必是作为定情之物相互交换拿回来的。
他们带着和尚返回到了前院。
柯捕头很担心会不会遇到鬼打墙，可是直到他们押着犯人出了这叶积寺，走到了山道上，也没有任何可疑的情况发生。
柯捕头很疑惑，和尚先前所说的难道只是胡说八道吗？不对，如果他只是信口胡说，那先前他们来抓他的时候他害怕成那个样子，那还真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他也没有必要编这么个谎言，也许他产生了幻觉。
他所说的黑影主簿掐他脖子又是怎么回事？兴许也是幻觉。
他们押着和尚一路回到了县城，秋无痕得到消息，立刻赶到了班房。
他先听了柯捕头说了整个经过，也觉得很纳闷。接着提审和尚，他供述经过跟柯捕头所说一样。
秋无痕盘问虚空和尚关于尸体的问题，和尚却茫然不知，说不是他把尸体运出来的。
秋无痕于是提审主簿夫人，不料她也说当时没把约定虚空和尚运尸体，而是准备让丫鬟老妈子自己发现主簿死亡。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情节断片虽然不影响认定杀人凶犯，因为虚空和尚和主簿夫人对于两人私通经密谋后用银花蛇毒死主簿的事情供认不讳，而且能够相互印证，这个基本事实是能肯定的。只是后来转移尸体到大堂之上，这是怎么做到的，又是谁去做的，这一点查不清楚。
证据指向了虚空和尚，可虚空和尚一口咬定没这么做，这就让人很纳闷了。
从情理上看，虚空和尚既然已经承认了是他找来的银花蛇害死了主簿，为什么关键情节都承认了，却否定转移尸体隐藏尸体的这个次要情节呢？
这不合常理。
散衙了，秋无痕回到鬼宅家里。
进后院门，开门的徒弟牛水缸说：“师父，那个鬼一样的师太来了，他在等你。”
“什么鬼一样的师太？是阴灵师太吗？”
“嗯，她就像个鬼魂，走路都没声音的。——我正在屋里写字，忽然，我通过窗户看到有个人站在池塘边假山旁，手拿佛珠，穿着一身袈裟，带个僧帽，正慈祥的看着我，是一个老师太，我仔细一看，觉得面熟，原来是那个喜欢拿鬼来练胆子的师太。我就出去问她怎么进来的？结果她没有回答，只是说她在等师父您。我就回书房接着写字，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
秋无痕有些奇怪，四下看了看，果然没发现踪迹，便迈步回到自己住的阁楼。
当他进了阁楼，一眼就看到阴灵师太，正坐在茶几旁，手拿念珠，满目慈祥望着自己。
秋无痕施礼说道：“师太来找我？”
“是的，关于主簿被杀那个案子，我知道一些端倪，因此来给你说说。——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其实也没什么，全城都知道这件事了。我昨天出来化缘，已经听到了，今天又听到了，所以过来找你。”
的确，她虽是躲在坟墓里面的，但食物不可能从天而降。她是在里面修行，但是每天要出来化缘找吃的，不然她哪来的精力苦修？
第95章 梦幻与真实
秋无痕马上释然：“你既然知道了，那能否告诉我，是谁把主簿的尸体放在那面大鼓里面的？”
“你怀疑是那个叫虚空的和尚，对吗？”
“是的，但是他一直否认，而且他说他把蛇给了主簿夫人之后就再没去见过主簿夫人。因为他走不出去，他被人困在了叶积寺。”
“他既然都走不出去，到不了县城，又怎么能隐藏尸体呢？尸体是怎么被封到那面大鼓里面的？我找人专门看过，那面大鼓根本没有人破坏过。我真的有些糊涂了，你能否替我解除这个谜团？”
阴灵师太说道：“我来跟你解释还不如他自己跟你解释，你带我去见他，我把他被蒙蔽的神志重新恢复，他就想起来了。”
秋无痕点头，带着师太来到衙门的监牢提审虚空和尚。
虚空和尚见到师太一脸茫然，不知道一个老尼姑要见他干嘛，不会自己即将被砍头，来超度自己的吧？不由很是有些惊恐。
师太走到他面前突然一声暴喝：“孽障！贫尼在此，还不速速退去！”
说着，抬起手砰的一掌，重重拍在虚空的脑袋顶上。
虚空两眼一翻，直直的摔在地上。
旁边的狱卒又惊又怒，冲上来要抓师太。
秋无痕一摆手说道：“别着急，看看再说。”
狱卒这才站住，师太单掌合十默念经文，接着虚空竟然抽了两下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茫然四顾说道：“我怎么在这里？”
秋无痕很惊讶，难道他丧失记忆了吗，赶紧说道：“你串通主簿夫人谋杀主簿被关到大牢，你想不起来吗？”
虚空和尚愣了一下，随即沮丧的点点头说：“我想起来了。”
“那你有没有想起来你把主簿的尸体怎么处置的，或者说你们在杀死了主簿之后，你有没有对主簿的尸体进行处置？”
虚空和尚这次居然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跟她事先就商量好了，杀死主簿之后便假装被毒蛇咬死。可是我后来想只怕这样别人未必会相信，因为怎么可能那么巧会有蛇跑到他被窝里头去？蛇这种东西在荒郊野外倒有可能，在家宅之中，除非家宅已经荒芜，否则人来人往的，蛇要出现难道没人看到吗？恐怕更多的人怀疑有人故意把蛇放在床上害人，那样一来，就很快会查到我们头上来的。”
“所以最好是把尸体放到哪个草丛墙角，这样发现他尸体，才会以为他有什么事出来路过草丛被蛇咬了，这样就能更顺理成章。于是我就悄悄的翻墙进去，把主簿的尸体背出来。”
秋无痕笑道：“你背一个尸体能够飞檐走壁，轻功不错嘛。”
“那倒也不是，是他后院有个狗洞，平时都用石头堵着的。是主簿夫人专门做出来让我进出方便的，就直接通到她的卧室的后面。平时那块地方她是不让别人去的，除了我和她没人知道，所以我钻进钻出的也比较方便。”
“原来是偷鸡摸人，好，你接着说。”
“因为他们家很干净，压根就没有任何杂草，而且房子比较小，人来人往的，也不大可能有蛇。我想起衙门里面大堂那一块倒是有不少杂草，平素也没人管，或许可以把他弄到那儿去，就那一片有杂草的地方。”
“我把尸体用布包了起来，用麻绳准备捆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原来他还没死透，把我吓坏了。我就赶紧用麻绳勒他脖子，死死勒紧，然后打了两个死结，他这才不动了。我也没敢把绳子取下来，生怕他还会在活过来，就这么绑着。然后我把他的身体蜷缩起来，用麻袋装了，像扛了一袋米一样扛着到了宅子后面。”
秋无痕这才弄清楚为什么尸体脖子上还有绳索，原来是这家伙弄的。
“我扛着尸体到了衙门大堂外面的草丛，这边很多草丛，他是衙门里的人，死在衙门杂草丛生的地方不是很自然吗，应该就没有人怀疑到他家人身上，也就怀疑不到我的身上。”
“我把尸体放在围墙边杂草丛里，把他从麻袋里取出来，正准备去解他脖子上的绳索的时候，忽然，那尸体居然飘起来了！就像有什么东西把它吸走了似的，飘向了大堂前面的那面巨大的登闻鼓，一下就钻到鼓里头去了。我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用力闭上眼，再一睁眼，我发现我原来睡在叶积寺里面，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个梦。”
“我觉得太荒谬了，就想去看看这主簿到底怎么样了，我本来想进县城，可是我发现我走不出去了，遇到鬼打墙，根本走不出这个寺庙。连着这一个月我都被困在这儿，吓得我半死，幸亏你们来了，就是这样。”
“那你先前为什么不说这些？”
“这只是一个梦啊，做梦也要说吗？”
秋无痕有些无语，这到底是个梦还是真实发生的呢？
如果按照他所说，可以解释主簿为什么会在家里被毒蛇咬死，尸体却在衙门里。可是后半截就让人匪夷所思了，尸体怎么会飘起来飞进鼓里呢，然后他整个人又怎么会突然回到了叶积寺，还以为一切是在做梦？
难道他把尸体运到大堂那之后，他再次出现了失忆吗，记不清楚他怎么把试尸体装进了大鼓，然后又回到了叶积寺？
如果是这样，那倒可以解释后面发生的事，可是仍然没法解释他是怎么把尸体藏在这面大鼓里。
秋无痕还想再问，师太却说道：“他能回答你的就这么多，剩下的由我来替你解释吧。”
秋无痕点点头，拱手说道：“请师太解惑。”
“知道为什么衙门大堂要放一面登闻鼓吗？”
秋无痕点头说道：“是给老百姓鸣冤叫屈的，但凡有重大冤屈可以敲登闻鼓，请衙门的掌印官登堂问案查清冤屈，缉拿凶犯。不过现在好像不允许随便乱敲的，所以，只是一个象征摆在那儿罢了。”
“除了这个，登闻鼓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那就是镇邪。”
“镇邪？镇什么邪？”
师太说道：“登闻鼓放的位置是大堂，而大堂又审理的都是一些凶恶奸邪之辈，这些人之所以会为非作歹，主要是因为他们被邪祟所迷惑。当然很多人是不相信这种说法的，但在我们出家人看来就是如此。放一面登闻鼓，用鼓可以震慑这些邪祟，让他们不敢进入大堂。这样这些为非作歹的奸徒进入大堂之后就能够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也就不会再被邪祟所迷惑。”
“而这位主簿也是被邪祟所迷惑，并且迷惑得非常的严重，这才被登闻鼓直接吸到鼓中进行震慑，如此才能让他不至于祸害人。可惜后来被你们发现了，把它放了出来，因此它的邪祟才得以继续作怪。”
秋无痕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发现这尸体反而成了坏事了？你说是邪祟闹鬼，何以见得？”
“他被他娘子和这和尚合伙害死了，心里充满了恨，因此他不愿意去投胎做人，直接钻到了他夫人的肚子里，附身在孩子身上要报仇。所以才用手戳穿了他夫人的子宫，幸亏遇到了你才把她救过来。”
第96章 特殊的指纹
秋无痕非常惊讶，因为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她怎么知道的？难道她在主簿家有眼线，还是她本身法力高强，能够知道这些吗？真是奇怪。
秋无痕说道：“你是说那孩子已经被鬼附身了？”
“对呀，他后背不就有银花蛇的图案吗，正常的孩子会这样吗？”
这一点秋无痕倒不觉得意外，因为这件事孩子被送出来之后很多人都知道了，尤其是主簿夫人被送到衙门大牢关押，包括孩子也跟她在一起，大牢里很多人都见过这孩子，自然也就传出去了。
秋无痕摆摆手说：“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尸体是怎么到鼓里面去的，这是主簿被杀案重要一环。这个没有解释清楚的话，这案子就是有缺陷的。”
师太说道：“我已经解释了，而且虚空和尚他也解释了，他亲眼看到的尸体是被那鼓吸进去了。”
秋无痕盯着师太，忽然说道：“能否把你的手掌给我看看？”
师太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平静的把手伸了出来。
秋无痕把手按在她的手掌之上，提取到了她的指纹，与那面鼓的内部提取到的指纹进行比对，发现并不吻合。
也就是说内部的指纹不是师太的。
秋无痕刚才有些怀疑，是不是这师太把尸体藏进去了，在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可惜验证了不是。
到了这时，师太似乎已经知道秋无痕要干什么，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你就没想过这指纹是死者自己的吗？”
秋无痕愣了一下，“怎么可能？主簿当时已经死了，不仅被蛇咬了，还被人用绳索勒住了脖子，他怎么可能……”
刚说到这儿，秋无痕脑海中立刻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被蛇咬也许会处于昏迷，人其实并没有真正死掉，被人误以已经死了。和尚把他背过来到了大堂里，然后用麻绳勒着他脖子，虽然他不动了，但是窒息也是有一个过程才会完全死亡。
而在死亡之前，他还是有一定的生命力的，或许就是在被放进大鼓里面的时候他挣扎求生，无意识的把手掌按在了大鼓的鼓面之上！
他立刻回忆当时鼓内手掌的位置。的确，就是在死者的手能够得着的地方。
还有，如果是某个人把尸体放进去，指纹留在上面的话，这就有些不好解释，他有必要把指纹留在大鼓的内壁吗？他只需要把尸体放进去再蒙上鼓皮，指纹只会留在鼓的外部，不会触碰鼓的内壁。
自己犯了一个习惯性思维的错误，总觉得指纹应该是凶手或者帮凶留下的，却忽视了可能是死者留下的。想着死人是不会动的，实际上在死之前是可以动，也有可能挣扎留下指纹。
当然，最初自己曾经想到过提取死者的指纹，可是因为死者已经高度腐败，整个手掌已经液化，也就无法提取外部指纹了。
其实，死者的指纹掌纹是能提取的，只要把尸体手掌的皮整个揭下来翻转过来，在皮肤的内层仍然会留下纹路。
希望现在去还来得及。
秋无痕马上说道：“我们到殓房去。”
说罢，他带着师太马上离开了地牢，前往敛房。
看守殓房的老头听说这时候要验尸，也知道他负责查验这个案子，不敢怠慢，赶紧打开了殓房的门。
秋无痕来到棺材旁，尸体已经入棺，但是棺盖没有盖上。
他推开棺盖查看尸体，尸体已经腐烂，但是手掌外形还是完好的，只不过部分已经液化。
他先取出手套戴好，然后抽出刀子“吹雪”切割死者的手腕，像脱手套一样把他右手的皮整个脱了下来，并翻转过来，这样可以得到内部指纹。
这时候不能戴手套了，戴手套就触摸不到指纹表面，也就无法提取了。
秋无痕咬咬牙，将右手的手套脱了，用一根手指小心的接触人手皮套内侧五个手指头指面。
脑海中出现五个指纹，但有两个残缺了，因为腐烂已经穿透了皮肤，损毁了皮肤内侧的指纹。但是有三个却是完好的。而这三个迅速跟大脑中保存的那里大鼓里面的指纹进行比对，完全吻合。
他没有提取另外一只手的，因为已经足够证明了，这大鼓内侧的指纹是死者留下的。
秋无痕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快意。
这下明白了，主簿被关进鼓内的时候，或许回光返照，垂死挣扎，手掌挥舞，拍打到了鼓面，以至于留下了自己的指纹。
只不过，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没解决，——主簿真的是被登闻鼓吸进去的吗？
一如阴灵师太所说，还是有别的自己没发现的原因呢？
秋无痕叫门房打了一桶水，从怀里掏出来专门清洗尸臭的药粉倒在水里，然后清洗了双手，并清洗了手套，然后把手套重新收好。
阴灵师太忽然问了一句：“你没想过是叶积寺的那位邋遢和尚干的吗？”
“什么？”
“藏尸啊。”
秋无痕心头一凛，这阴灵师太眼光真毒，一下就看出来自己在想什么，问道：“你觉得这件事跟他有关？”
“可能吧，因为银花蛇在叶积寺附近就有，而叶积寺已经有些荒芜了，银环蛇跑进去很正常啊。”
秋无痕有些泄气：“你的根据是这个啊？站不住脚。对了，说起叶积寺，我想请教，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虚空和尚在那里走不出去呢？”
“鬼打墙啊，——虚空和尚怎么都走不出去，都说是遇到鬼打墙。你怎么看？”
“癔症啊，他整个人因为害怕已经出现了癔症。也就是他产生了幻觉，产生幻觉的病人是生活在幻觉之中的，他分不清真实的跟幻觉的东西。”
“那他现在呢？还是生活在幻觉之中吗？”
“应该不是，或许是一种间歇性的，当时发病，我们来了之后他的病就好了。虽然我知道有点凑巧，可我找不到更好的解释，而且这一点跟我们破案没有大的关系。”
秋无痕问师太说道：“回到刚才的问题，师太，你说你可以帮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尸体会进入大鼓之中，可是好像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有能够弄明白这一点，你能说明白吗？”
第97章 不如归去
师太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解释了两次了，他是被吸进去的，可是你还是不听。现在指纹都证明是他自己的，不是其他人了，可你还是不听，那我就没办法了。”
“——你怎么知道我能比对指纹呢？”
“你刚才拿我的手去，不就是要比对指纹吗？”
“你也知道比对指纹？”
“是呀，审案子不是都要比对指纹，手掌的大小什么的吗？”
秋无痕有些明白了，也许她并没有现在指纹学的概念，但是比对手掌的大小，以及手指端图案之类的，在古代是有这样的概念的，否则为什么要按手印呢。
一个狱卒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对秋无痕道：“秋公子，正好你没走，你能不能去给监狱里主簿夫人看一看，她的胸被她婴儿抓伤的地方开始出现坏疽，整个胸都开始腐烂了。”
秋无痕大吃了一惊，如果是出现坏疽，那这发展的也太快了点吧，他赶紧说道：“好，我去看看。”
师太说道：“要不要我也去看一下？”
“如果师太愿意，当然求之不得。”
秋无痕现在对这师太当真是感到有些神秘莫测，于是带着师太急匆匆来到了衙门的大牢，进入了女犯人的牢房，来到了关押主簿夫人的单间。
主簿夫人正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那婴儿躺在她身边，却不哭也不闹，走近了看，秋无痕吓了一跳，因为这婴儿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而且嘴角有一抹诡异的笑。
婴儿的笑原本是天真烂漫的，可是一个诡异的笑容却出现在原本应该可爱的婴儿脸上，这让秋无痕有些毛骨悚然。
他下意识的望向了师太，想起了师太刚才的解释，这个婴儿已经被主簿的鬼魂给附体了。
难道真的这样吗？
当然作为法医的秋无痕是不会相信鬼怪论神这样的论断，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也的确太诡异了一点。
不过，很多超自然的现象是目前人类知识还没有办法进行解释的。但并不能因为人类无法认知这样的事实存在，就把它归归于灵异或者鬼魂，那是没有知识的时代做的事。应该把它归为人的认知所未达到的领域，这才是一个科学的态度，秋无痕在脑海中告诫自己。
他稳了稳心神，抓住盖着主簿夫人身子的被子，小心掀开。
在掀开的一瞬间，他的手抖了一下。被子从他手上滑落，掉到了床下，露出了主簿夫人的半个胸脯。
在她被抓伤的一侧胸上，有深深的五道抓痕，已经变成了黑红色，血肉分离，流淌着可怕的溶液，整个一侧胸就好像一大坨煮熟了的烂肉，恐怖的样子让人当真是毛骨悚然。
她是个死囚，不过在处死之前，仍然是应该得到救治的。
秋无痕拿起了她的手腕诊脉，又看了看她的舌象，把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到她完全开始腐烂的胸上。
脑海中药葫芦晃动了两下，出现一行字：
坏疽，终末期。”
辨证论治这一块整个是灰色的，没有显示结果也没有显示任务。
秋无痕在脑海中问药葫芦：“她这病已经没救了吗？”
药葫芦闪出一行字：
可以治好，但没必要。
“为什么？”
这是她的报应。
秋无痕无语，药葫芦也讲这个？
这药葫芦看来并不是一个冷漠的机械系统，它或许是有生命的，才能懂得报应这一说。
秋无痕叫狱卒打来清水，加上消毒液清洗了自己的双手，摇摇头，对狱卒说道：“已经没救了，看看这孩子交给谁去抚养吧。”
就在这时，主簿夫人突然惊叫了一声：“别掐我，别掐我呀！”
秋无痕等人都大吃了一惊，赶紧扭头望去，却被看见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正躺在襁褓里的小孩原本在胡乱舞动的双手突然掐在了主簿夫人的脖子上。
那手小小的，几乎是没办法覆盖主簿夫人的脖颈的，即便正常小孩的手去掐大人，也不可能完成掐死对方的动作，婴儿太小了。
可现在看到主簿夫人的表情，却好像她已经被人死死掐住脖子了似的。但是她脖子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的变化，而她自己却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师太赶紧上前把婴儿抱了起来，婴儿的手很自然的从对方的脖子上滑脱了。
师太望向秋无痕，秋无痕也瞧向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
而就在这时，主簿夫人的叫声嘎然而止，她整个身子猛的挺了起来，整个身体保持僵直，一直挺着，片刻，渐渐松软，随后头垂到了一边，不动了。
一个狱卒上去探了探鼻息，惊恐的对秋无痕说道：“死了，她死了，没气了！”
秋无痕上前检查，果然呼吸心跳都没有了，人已经死了。
而这时师太也惊叫了一声：“婴儿也没气了。”
秋无痕马上检查，果然这襁褓里的婴儿居然也同时死去了。
秋无痕甚至都没有半点欲望去抢救这个孩子，因为这孩子太诡异了。他虽然不相信鬼魂之说，可是这么一个孩子，他要是想离开这个世界，还是让他走吧，留下来未必是什么好事。
离开了大牢来到了外面，秋无痕半天都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师太瞧着他，忽然说道：“我听说你家住进了谢家大宅，那是一个有名的鬼宅，我能去看看吗？我还没去看过。”
秋无痕愣了一下，说道：“好啊，有师太这样的高人去看看最好不过。我还担心里面闹鬼，有师太帮我抓鬼镇邪，岂不是好事？”
“这个你还是请道长吧，我可不会抓鬼。”
“师太过谦了。开个玩笑而已，我是不相信有鬼的。”
两人离开大牢，步行来到了谢家鬼宅大院后门。
敲了门，是牛水缸开的门，然后就看到院子里苏家几个女子在苏老太的带领之下，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大扫除。
她们清掉杂草，把假山上的血迹冲洗掉，用竹子扎了一艘竹筏，乘着竹筏在湖里正捞那些腐烂在水面的荷叶，用竹竿在水下插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估计是想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尸首之类的。
看到秋无痕进来，正在拔草的苏劲松赶紧跑了过来，说道：“夫君，你回来啦！”
目光望向了旁边的师太，带着询问的神色，不知丈夫请一个老师太来干嘛。
秋无痕点头说道：“这位是阴灵师太，她听说我们住在谢家的鬼宅，所以过来看看。”
第98章 寻找白骨
这时，苏祖母也过来了，她刚才正在跟几个孙女一起清洗假山上的血迹。她年纪大了，本来让她不要动的，可是她非要干，说是趁机活动活动，众人只好由她。
苏祖母过来见礼之后，师太点点头，并没有跟她们攀谈，而是直接走向了池塘边。
秋无痕跟在身边，看她站在池塘边东张西望的，忽然她手一指池塘的中间某处说道：“那里还有一具尸体，已经变成白骨了。”
她又一指假山：“假山深处还藏得有一个丫鬟的骨骸，那丫鬟受了重伤之后躲在那儿，伤重不治而死的。”
秋无痕都傻眼了，说：“师太怎么知道的？”
阴灵师太只是微微笑了笑，说道：“要不要我替你把它们找出来？”
秋无痕说道：“这个……”
没等秋无痕表态，师太已经开始脱僧袍了。秋无痕赶紧转头过去，可是师太说道：“没关系，我里面穿有衣服的。”
秋无痕这才扭头回来，果然师太外面宽大的僧袍脱掉之后，里面竟然穿了一套紧身的水靠，是渔民冬天潜水时经常穿的，用动物皮革制作的，能够在寒冷冬季的水下保暖，有点像现在的潜水衣。
她走到池塘边，纵身一跃便跳入了水中，见她的动作，绝对不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这让秋无痕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这老太婆以前是个跳水运动员吗？
过得片刻，她还真的就拉出了一具白骨拖到了水边，走上岸，对苏劲松说道：“有劳给我取一张手帕来，我要擦干身上的水。”
苏劲松答应一声，赶紧跑去拿来了一张手帕，并替师太擦掉身上的水渍。
师太重新穿好了衣炮，看着那白骨对秋无痕等人说道：“你们拿一块布过来把它包裹住，我会把它带走安葬的。”
苏祖母正在发愁这尸骨怎么办，听到这话赶紧答应了，派人取一张大布单过来，师太将布单铺在地上，把尸骨放在上面。
师太又走到了假山，从一个缝隙钻了进去，又拖出了一具白骨。
这白骨倒是穿着丫鬟的衣服，已经完全白骨化了，她同样将这具骨骸跟先前水里拖出来的骨骸一起，放到了那块布单上。
她说道：“这宅院之中还有一些散落的尸骨，当时衙门没有清理完毕，干脆我替你把他们都找出来吧。”
秋无痕连声感谢，跟着她在院子里走着。
很快，她便把藏在犄角旮旯里甚至埋到泥土中的头颅残骸都找了出来，总共还有七八具。
另外好几个头颅，都是被动物叼走啃食之后藏在不大容易发现的地方，全都被她找出来了，而那大槐树上还系着的三个辫子也被她取了下来。
全部收拾完毕之后，她对秋无痕说道：“宅院之中能找到的骨骸全都找到了，没有再剩下的。”
秋无痕一直跟着她，从她寻找骨骸的过程来判断，她绝对不是事先就知道这些东西在哪的，而是她似乎有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能力，能迅速锁定这些东西具体在哪个方位，然后把他找到。就好像狗有敏锐的嗅觉，能跟着气味找到留下气味的人一样，这种对尸体的敏锐感觉真是让人咋舌。
不过想到她居然躲在坟墓中修行，这么古怪的修行方法都能想得出来，可见这人对于这些诡异的东西的确有某种常人不能具备也难以理解的能力，在这种能力之下找到这些尸骨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实，包括秋无痕在内的一家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东西，想起要去寻找这些东西他们就头皮发麻。
现在这师太居然帮忙全都找出来了，甚至包括水下的都找到了，秋无痕对她感激不已，连声感谢。
家里人都不知道相公爷是怎么找到了这么有本事的一个老师太来帮忙，解决了这样一个大问题，也是连声感谢不已。其实秋无痕自己都不知道，是人家主动来的。
阴灵师太环顾四周，对秋无痕说道：“这谢家大宅选的地方很不好，这是一块极阴之地。他或许不知道，这块地方在二百年前曾经是一个万人坑，有很多人被杀死埋在了这里，在这里的地下很深的地方，经过很多年之后，已经没人知道这里原来是个万人坑了。”
秋无痕愣了一下，如果是近二百年前，那时应该是元末明初，正是战乱的时候。那时全国各地到处兵荒马乱的，很多人被屠杀，包括整个村子都被杀掉的也不罕见，存在万人坑也就不足为奇。可这位师太怎么知道这地下是万人坑的，难道就是她那跟猎狗一样敏锐的鼻子能够探测得到吗？
秋无痕看苏家的几个姐妹姨娘都有些脸色苍白，也没有继续问这个问题。而师太也没有继续把这个问题说下去，她走到了那堆的骨骸旁。
师太把所有收集到的骨骸包成一大包，打好结之后直接扛到了肩上。
那一包体积非常大，她直接扛到肩上样子有些滑稽，而她却举重若轻，压根不费什么劲似的，让人更是惊骇。
师太说道：“虽然这些尸骨被收走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可是个凶宅，你们如果有其他的选择，还是不要住在这儿，否则会受到惊吓的。这些鬼未必会伤你们，但是也说不准，鬼这种东西不是常人所能够解释的。”
苏母说道：“不会的，京城的张半仙说了，我们姑爷并非常人，有他在，鬼是不敢为非作歹的，昨天晚上我们不就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吗？”
师太凝视了秋无痕片刻，点头说道：“没错，你们这位相公爷并非凡人，的确有他过人之处，或许他能镇得住这些鬼魂。但愿你们在这儿一切平安，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你家相公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的。”
说着，她背着那一大袋骨骸转身就走，秋无痕和苏家的人把她送到门口，目送着她远去。
关上房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妹妹高兴得蹦了起来：“太好了，我最担心的事情解决了，我之前听说还有好多骨骸没找到，把我吓死了。冲洗血迹之类的都还好，但是找到死人的骨骸我会吓得睡不着觉的。现在好了，这师太全帮我们解决了，真是好人啊！”
苏劲松也非常高兴，对秋无痕说道：“相公，你怎么认识这么有本事的人啊，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祖母却心事重重的没有笑。
苏母发现了，问道：“老太太，你是不是担心她先前说的万人坑之类的话？”
第99章 刑名师爷
苏祖母叹了口气，说道：“是呀，她刚才说这地方是个阴地，在差不多二百年前曾经是万人坑，很多人被杀了埋到这儿。虽然这只是她一面之词，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但是一想起这个我的心就是揪紧了的，我真担心她说的是事实，那可怎么办？”
秋无痕说道：“就算是事实也没关系，人类已经存在成千上万年了，死去的人差不多都是埋在地下的，哪一块地下没埋过人呢？没有哪块地方是干净的。要完全干净，我想恐怕只有跑到没有人烟的高山顶上去或许还能找到，从没人去过的地方有那么一片净土，所以，但凡有人住的地方，底下就或多或少肯定埋有尸骨。只是千百年过去了，那些尸骨都化成泥土而已，所以不用在意。”
众人都点头。
苏祖母说道：“还是姑爷看得清楚明白，的确是这个理，那咱们就不用担心了。开始去忙吧，整个宅院收拾下来恐怕十天半个月呢，得加紧，争取在过年前把它收拾好，干干净净的过年。”
秋无痕说道：“我可能不能帮你们了，我现在得去衙门。”
“不用，这种家务事你想帮也不让你插手，你是干大事的人，有那时间你还不如去读书去呢！就算闲着你也该呆在书房里，而不是忙这些细碎琐事。如果有需要男人才能搬得动的东西，不是还有水缸的吗，实在不行我们会叫你的，但一般是不会的。一个女人未必比男人力气大，咱们好几个女人加起来就一定比一个男人力气大，没有做不到的。”
众人都笑了。
秋无痕离开了宅院前往衙门。
头顶铅云密布，寒风萧瑟，不会要下雪吧？好冷啊。
秋无痕紧了紧衣服，在心中嘀咕着往衙门走。
一路来到了衙门，迎面看见令狐鼎，高兴的快步过来说道：“秋先生您可来了，我到处找你呢！”
“有事吗？”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着急忙慌的过来问你，我怕耽误了，——你注册书吏了没有？”
“还没有啊，注册书吏的主簿死了，没人管这摊子事，怎么了？”
“太好了，那先不要注册，对你将来科举和做官都不利。”
秋无痕愣了一下，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有个书吏问了我一个问题，他想考科举，问我行不行？突然把我给问住了。我说考科举为什么不行？可是他说好像太祖皇帝以前有过号令，不准衙门书吏参加科举考试。因为书吏经过官场摸爬滚打，已经变成老油子了，用太祖皇帝的话说心术已坏，所以是不让参加科举考试的，我心想还有这种事啊！”
“你知道我一门心思都在学问上，对于这些事情我还真没注意。我听他这么说之后赶紧去查，果然查到了太祖皇帝之前曾经下的一个号令，是这么说的来着。不过我也查到了太祖之后的衙门书吏考了科举的，可见太祖皇帝的这道号令并没有得到严格执行。不过，从数量上看，衙门书吏考取科举的人数少之又少，而且最高只能做到七品，这一点我之前已经跟你祖母她们都说过了。”
“不过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担心的是既然太祖皇帝有这一道号令，虽然后面没有严格执行，但是就怕较真啊！万一吏部和当今皇上忽然较真，非要执行太祖皇帝的这号令，但凡当过书吏的人不能参加科举，而你又注册为书吏，不就耽误了吗？”
秋无痕愣了一下，点头说道：“对对，怕就怕认真二字，但凡认真起来，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可是，我不当书吏来这干啥？”
“你别着急，我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再去找一下知县，另外推荐你当知县的刑名师爷，你意下如何？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跟知县说。”
“刑名师爷？师爷我知道，摇个折扇跟在知县后面出主意的人。”
“呵呵，知县身边师爷可不只一个，有管钱财的钱谷师爷，有刑名师爷，还有专门给皇上上奏折的，就看知县老爷需要哪一种，他就可以聘请哪一种。师爷是知县老爷聘请的幕僚，地位可不是书吏能比拟的，刑名师爷的待遇可比书吏要高得多。但我说的是一般情况下，咱们县未必，因为县太爷说实话比较抠门。”
说这话时，他把声音压低了，还左右看了看，没有旁人。
秋无痕禁不住笑了，看来这位教书先生对县太爷还是很了解的。不过秋无痕干活拿不到钱已经有些习惯了，脑袋里的药葫芦不就这样干的吗，无非是多了一个抠门的老板罢了。
于是说道：“没关系，只要有收入就好。”
的确，他现在只要求一个稳定的收入能养家糊口。住的问题解决了，吃的问题穿的问题都等他解决，有稳定收入才有延续下去的动力。
令狐鼎说道：“虽然知县老爷不大舍得花钱，但是毕竟师爷是不可或缺的，出价太少也没人愿意干。前些日子他的一个刑名师爷刚刚辞职不干了，所以这个职位目前一直是空缺的，还没有什么师爷帮忙。在刑名这一块他基本上就没办法处置，只能够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人云亦云，还没有人给他从衙门之外提供一个比较客观的判断，从而让他得出更为公正一点的看法和决断。”
“知县很苦恼的，昨天我听他赞叹你侦破的主簿被害这件案子，觉得你的本事很了不起。既然他对你赞许有加，我想我跟他一说他应该就会答应，毕竟你是秀才，能力水平资质都没问题。当然，前提是你自己同意。”
“我没问题啊，总比当书吏好啊，当初你就该直接把我推荐为师爷的。”
“我不是想着你要做官吗，师爷可不能直接上位做官的，书吏是可以的。书吏这条路很长，概率很小，但是有这种可能的。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你破案这么了得，这是关键，现在你展示了你的才能，知县老爷对你赞许有加，这样的前提下说这件事才有可能成功。不然这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擅长于此道，直接这么说县太爷未必会同意的。”
秋无痕想想也是，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这刑名师爷需要做哪些事？太复杂专业的事我未必做得过来呀，事实上我也没有研究过刑律，我怕这方面我搞不定啊。”
秋无痕说的是实话，他在现代社会对现代刑法学过，没有问题。但明朝的法律跟现代的刑法完全是两回事，而刑名师爷如果要引经据典，查阅条文，依照明朝法律判案的话，那他真拿不下来。
第100章 知足常乐
令狐鼎微笑说道：“你不是会破案吗，这就是知县最需要的本事。知县老爷身边有的精通刑律的人，他刑房那么多书吏，还有典史，也都是精通刑律的，他们会做出判词送到你这儿，你把个关审查一下，看看合不合适，合适就签，然后送给知县老爷直接批示就可以了。文书这一块你的工作确实不多，最关键的你要替知县老爷破案。”
“上一任的刑名师爷就是因为不能胜任这一点，跟知县老爷闹得有点僵，于是就辞职走了。因为知县缺的就是帮他破案的人，你只要能这方面搞定就行了。文字这一块你下面有的是人帮你搞定。”
秋无痕一听，如果是这样那就简单了，不就是破案嘛，这正是自己的强项，当下心里踏实了下来，说道：“好，那辛苦先生帮我去给知县老爷说说吧。”
令狐鼎点点点头，瞧着秋无痕说道：“我帮了你这个忙，我希望你也能帮帮我的忙，怎么样？”
秋无痕笑了笑，说道：“你女儿令狐芷曾经说咱们是都是秀才，一丘之壑，应该助纣为虐。所以你帮我，我也应该助纣为虐帮你啊，哈哈，说吧。”
令狐鼎有些尴尬，说道：“这丫头总是成语乱用，我跟她说了，必需弄懂成语意思，用在适当的环境，乱用会闹笑话的。可是她不听，依旧我行我素，哎，怪我从小对她太过溺爱。”
秋无痕只是调侃一下他，笑道：“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我想请你有空的时候帮我辅导一下几个学生的功课，怎么样？我有时候忙不过来，需要一个帮手。”
秋无痕心想，你就一个专职教书先生，就算有别的事情要处理，难道比我还忙吗？我要上班，还要到金芝堂去看病呢。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没说，既然人家都开口了，又这么帮自己，当然不能找借口说自己也很忙，不能帮他呀，那就挤挤时间吧。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要挤总是有的。
于是说道：“行啊，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不过四书五经那些东西还是你来讲，这些东西我教得没你好，而且一个老师讲更好一点，两个讲的话所讲的内容容易冲突，毕竟咱们两个理解可能不太一样。”
令狐鼎点了点头说：“我当然不会让你去帮我讲课，主要我让他们自习的时候有些疑问，需要一个人替他们解答。你能帮他们解惑，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秋无痕心想，回答问题我也搞不定啊，因为我没有继承那书生这方面的记忆。不过还是那句话，既然人家帮了自己，自己总要投桃报李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吧，大不了到时候找别的理由搪塞，对付几个小屁孩学生还不容易嘛。
秋无痕点头说道：“没问题，我尽可能挤时间来辅导他们。”
得到秋无痕答应，令狐鼎也很高兴，说马上去找知县说刑名师爷的事情，让秋无痕在刑房等自己的结果。
秋无痕只坐得片刻，一个仆从快步过来，躬身说道：“秋公子，知县老爷有请！”
有请这个词一出，整个刑房屋里一堆人都惊呆了。
县太老爷不可能对一个书吏用“有请”两个字的，除非这个人很尊贵。
秋无痕就算是秀才，却也不可能被知县老爷用有情两个字来尊称。这位仆从是知县老爷身边的人，知道话语轻重，除非知县老爷的确这么说了，否则他不可能随口胡编，他知道这两个字的轻重。
种种推断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秋无痕肯定走了狗屎运，达到了知县老爷必须用有请两个字才足以表达对他的尊重的地步。
那他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呢？众人一时脑袋中都没有答案。
这随从还真不是信口开河，知县老爷的确用了这个词。
因为秋无痕即将成为知县的师爷，跟知县两人虽然是聘用关系，但是由于知县有求于人，而师爷在帮助知县当好官这方面起到很大作用，所以知县都会对聘请的师爷非常尊重，这样才能得到师爷全心全意的帮助。
秋无痕跟着随从来到了知县的签押房。
进屋之后便看见干瘦的费知县正在跟令狐鼎说笑着。见到秋无痕进来，知县赶紧站起身，拱手为礼说道：“秋先生来了。”
在以前相见，都是秋无痕先施礼，而知县只不过淡淡的点点头，嗯了一声罢了，都没有拱手还礼。而这一次，不仅他站起来主动招呼，而且还亲自拱手为礼，由此可见，师爷在知县心目中地位的确非常高。
秋无痕也拱手还礼，说道：“拜见大人！”
费知县忙客气了说道：“先生客气了，老朽我听令狐先生说你愿意做我的刑名师爷，辅助我断案，真是令人高兴，那以后可就有劳了。”
秋无痕点头说道：“没问题。”
他点头答应，知县很高兴，马上取了一张聘书当场亲笔填写，加盖了自己私人印章。
因为刑名师爷是知县老爷私人聘请的幕僚，所以只要他签下文书就可以生效。
知县将这聘书双手捧着递给秋无痕。
秋无痕忙接过，一旁的令狐鼎扫了一眼，发现聘书上并没有写多少钱，马上说道：“东翁，秋先生聘礼几何，需要当面说清。”
一提到钱，费县的脸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
令狐鼎脸皮厚，又仗着是教书先生，说得上话，所以在开始的时候就要说清楚，免得到后来双方扯皮，秋无痕可是他引荐的，如果这件事没搞好，那是说比不过去的。
秋无痕眼见知县这么为难的样子，便知道钱是他的肉，难怪那么心疼。
眼见令狐鼎目光炯炯盯着，费知县咬咬牙，一拍大腿，说道：“每月一千八百文，你看怎么样？”
没等秋无痕说话，令狐鼎却先摆手说道：“太少了，知县老爷，他是刑名师爷，在你的所有师爷中他才是最关键的。主簿被杀这个案子就证明他的能力，至少两千文才合适。”
秋无痕想不到令狐鼎居然替他讨价还价，费知县一张脸成了苦瓜摇：“话是这么说，可刑事案件，尤其是重大的刑事案件，在本县毕竟发生不多。”
秋无痕见令狐鼎帮他跟知县讨价还价，自己不表态就不像话了，当下摇头说道：“东翁，刑案可能不是发生不多，而是发生了没被发现，发现了没被侦破。应该有不少案件掩盖在民事案件或者普通纠纷之中了，我们只是不管不问而已。其实很多案件实际上属于刑事案件，都是应该追究的。只是我们没有这方面力量去查处，所以睁一眼闭一眼。”
这些话其实是他揣测的，却是说对了，费知县不由得脸色变了变。
的确，很多案子其实是被他压下来的，没有报上去，有一些命案明显是凶杀，但因为没有能力侦破，于是就认定为意外死亡或者病死之类的，这是他心头的一个痛。
如果说这些案件能够得到顺利侦破，对他的政绩当然有很大的好处，也不必昧着良心隐瞒案情了。
可是，这二千文的确太高了。咬咬牙，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那这么着吧，一千九百文，不能再高了。”
令狐鼎摇头，还要再说，秋无痕却抢先说道：“行，我答应了，就一千九百文吧。”
令狐鼎愣了，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价一定能抢到的，可是秋无痕作为当事人都已经答应了，他又怎么什么好继续涨价呢？
实际上秋无痕实在不忍心跟一个知县老爷为了一百文钱讨价还价。反正一千九百文已经比他当书吏高出了一倍多，他已经很满足了，知足才能常乐。
第101章 又见和尚
知县长舒了一口气，袖子擦擦冷汗，拱手道：“多谢！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说定了，每个月一千九百文，刑名这一块，尤其是破案就全仰仗你了，你全权负责，不需要什么事都跟我请示，只要一个原则，能破案，能维护一方平安就好。”
他又把秋无痕带到了隔壁的一间房间，这是刑名师爷专用的房间，有小门跟知县老爷的房间相通的，外面也可以进去。
隔壁房间里头各种书籍堆积如山，还堆着各种各样的文案。那之前的师爷拍屁股走人，甚至连工作交接都没办，好多事情都办了半截就走了。
秋无痕也看到案桌上这么多的卷宗和材料，感觉头都大了。如果把自己陷到这些文案之上，那可就麻烦了，好在可以把这些工作分派给下面的人，并且刑名师爷只需要过目，不需要亲自去写什么判词，相对而言就好办一些。
先干着，不行再说，这是秋无痕打定的主意。
聘请的刑名师爷也就不存在办什么手续的问题了，一张聘书就搞定了，即刻上班。
因为他的职责主要是破案，至于断案，有典史、刑房，他只需要过过目就行。现在没什么大案让他破的，也就没什么事情。
这种没事其实更好，知县更高兴，有一个破案高手在，就不怕命案发生了。
………………
傍晚时分，下衙之后。
秋无痕先来到了金芝堂看病。
总共有两个疑难病症等着他，药葫芦很轻松的都搞定了。钱金芝非常高兴，因为这两个病案是他们医馆好长时间治疗多次都没有治好的，她才决定交给秋无痕，没想到秋无痕如此轻松的便搞定了，而且当场见效，病人一剂药就好了。病人也是兴高采烈，连声夸赞。
秋无痕准备回去，才发现下雪了，雪花大朵大朵的飘了下来，地上很快就银白一片。
钱金芝对秋无痕说道：“我派马车送你回去吧？”
秋无痕笑了笑说：“不用了，这几步路走回去，顺便感觉一下下雪的味道，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的确，现代社会随着地球变暖，南方地区很难再有大雪，尤其是漫天的鹅毛大雪就很难遇到了。
现在回到古代，比穿越前要冷得多。这样的大雪再次回到了他的记忆，他想大雪中漫步。
钱金芝便给他拿了一次把油纸伞撑着离开了医馆。
顺着昏暗的街道往回走。正走着，忽然他发现前面路边有个人站着，看着眼熟。
这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好像叫花子，可是跟叫花子不太一样，他身形很是矫健，根本不像其他叫花子那样畏畏缩缩的，虽然穿得邋遢，在寒风之中却并不见有什么寒冷之意。
虽然看不清，但那身形让秋无痕脑中灵光一闪，——这不是邋遢和尚吗？
他缓步走了过去，果然就是他，当下笑了笑：“大师，在等我？”
邋遢和尚点点头，根本没有什么废话：“虚空和尚把主簿扛到大堂之外，是我将他点昏过去，县衙其实还有一面登闻鼓，跟那一面是同时制作的，作为备用。而且，那一面鼓没有完工，一面的鼓皮还没蒙上。放在仓库里这么多年没人管。我就把两面鼓调换了，把尸体放进没有蒙面的另一面鼓里。”
“接着，我把鼓面重新蒙上，用铆钉钉好，再把鼓放回大堂。两面鼓是同时制作的同一款式，当然斑驳程度差不多，所以他们都没看出来其实已经掉包了，你现在明白尸体是怎么放进鼓里去的了吧？”
秋无痕愕然，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两个做鼓的工匠都查看过鼓的铆钉，是钉上去多年陈旧的，而且绝对没有拔出来过，如果拔出来再重新钉进去，一定能看得出来。”
“没错，他们检查的是鼓的一面铆钉的几个而已，如果检查另外一面，就能发现是新钉进去的了。”
秋无痕无语，原来如此，工匠当时的确只检查了一面的铆钉，而邋遢和尚新钉上去的是另一面鼓皮的铆钉，所以没有发现。
秋无痕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把他的尸体放进登闻鼓？”
邋遢和尚说道：“阴灵师太说了，登闻鼓又镇邪的作用，这主簿怨念太深，如果不用登闻鼓镇住，必然变成厉鬼。只可惜，我没想到他竟然放弃投胎的机会，直接钻入他娘子的肚子，夺走胎儿魂魄，变成鬼婴，进行报仇，唉……”
秋无痕又是愕然，这邋遢和尚说的头头是道的，莫非真的闹鬼了？
鬼才知道。
秋无痕决定绕开鬼故事，问点实际的：“那虚空和尚醒过来，发现在叶积寺，遇到了鬼打墙，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把他带回了叶积寺。至于鬼打墙，那是他自己脑袋出了问题，产生幻觉了。——夏侯天的那尊佛魔能让人产生幻觉，不过我已经把它送回它该呆的地方，大明不是它该来的。”
秋无痕惊讶问道：“你难道把它送回西域那个神秘寺庙去了吗？可是这才几天呀？你哪有那么快速度？”
“并不是每件事都需要自己亲自去做的。”
秋无痕一拍脑袋，的确如此，他叫个人去做不就完了。瞧着邋遢和尚：“你到底是谁？”
“以后你就知道了。后会有期！”
邋遢和尚转身，快速走进了一条小巷。他的动作太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
秋无痕没有追，他知道追不上。
回到了自家后院小门外，敲开房门，徒弟牛水缸说高兴的说道：“师父，你回来啦，家里来了一个老妈子，是原来宅上伺候老夫人的，老太太留下了。”
秋无痕有些惊讶，不是说这家人从上到下几十口人，一夜间被那三个江南大盗全杀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一个服侍老太太的人？问牛水缸那个人在哪?牛水缸指了指苏祖母的屋子。
秋无痕径直来到苏祖母的屋子。
苏祖母住的是后花园最大的一出处子，有会客厅、卧室、书房。平素里苏家所有人其实都聚集在苏祖母的屋里说话做事，这样也热闹，自然位置就大。此刻进去，果然苏家的女人全在这儿呢。
老太太苏祖母坐在中间，旁边立着一个身材干瘦的妇人，陪着笑，不停说着话。
苏劲松等人坐在交椅之上，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老太太说话。见秋无痕出现在门口，赶紧招呼他进来。
第102章 旧奴
苏祖母指了指首座，这是一家人聚会时秋无痕坐的位置。他虽然是赘婿，但是一家顶梁柱，又是未来即将出将入相的官居一品的相公爷，所以把他排在了首位上。
当下苏劲松起身把他迎了进来，让他在座位上坐下。
苏祖母面目慈祥，很是高兴的对秋无痕介绍那旁边站着的中年妇人说道：“这位是谢妈，以前是谢家老太太身边的老妈子，出事之前她那天正好她的父亲病重，老太太恩准她回家去伺候，于是就躲过了这一劫。她一直想回谢宅，因为她是谢宅的家奴，从小就被父母卖身到了谢家，谢家可以说就是她的家。听说我们住进来了，她就去找里正，想请里正给我们说说，让她还回谢宅来做事。”
“而且她也知道我们经济不宽裕，因此只要有口吃的，一文钱不要。我听了之后也很感动，觉得她念故主，这样的人非常难得，于是我就同意了。相公爷的意下如何？”
秋无痕微笑点头说道：“好啊，老太太的决定再好也没有了。”
心想不要钱得一个老妈子用，当然高兴了。
苏家以前也是京城的大户，奴婢成群，如今一个仆从都没有了，日子当然过得没有以前舒心。现在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求之不得，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至于她的来历，有里正作证，身份清白应该没问题。
谢妈妈上来给秋无痕见礼，说道：“相公爷，刚才老太太，太太、姨娘还有姑娘们都在夸你呢！说你特有本事，看病破案都是一等一的。以后老奴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您多担待，尽管指出来，老奴一定改。老奴知道不同的主子性格秉性习惯都不一样，使唤人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会尽快改过来。”
秋无痕摆手说道：“以后不要什么老奴小奴的，另外，你也不是我们家买来的老妈子，你是自由之身，随时来随时可以走，所以不用把自己当成奴仆。”
苏祖母点头说道：“这是个理，先前我也跟她说了，只是她不听。她说尽管我们家没掏钱买，可是她进了这个家门，就是老妈子的身份，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会照着老妈子的样子接着做的，怎么说都不听。哎，真是难为她了。”
虽然苏祖母说得无可奈何，但话语间明显感到欣慰和高兴。也难怪，好久没使唤人了，如今得了一个，这种感觉又找回来了，自然高兴。
这时四妹苏劲芸过来说道：“相公爷回来了，就可以开饭了，饭菜都差不多了。”
于是，一众人等簇拥着苏祖母来到了饭堂，果然饭菜都已经摆好了。
谢妈却不肯入座一起吃饭，被苏老太太拉着坐下来说：“你自愿到我们家来伺候又不要钱，已经很对不住你了。你在连吃饭都不敢跟我们同桌，那就更不像话。老宅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以后坐在一起吃。”
不料谢妈妈却坚决不干，说道：“那不行，我是仆从，是什么人就做什么事，我是谢家的老妈子，这个身份没有变。你们住在谢家，当然也就是我的主人，我应该还是要按照老妈子的身份来做事，你们吃完我再吃剩下的就行了。”
苏母见她坚决不肯同桌，于是就对苏劲芸说道：“要不你去给她拿个小桌子坐在我旁边，这样一起吃，也好说话。”
这个谢妈到时答应了。
苏劲芸要去搬桌子，谢妈妈手脚快，先跑去搬了一张小桌子，一根小凳子过来，比饭桌要矮半截，端了饭菜坐在那儿吃。
此刻苏家饭桌之上当然不会像以前那样满满一桌，还是每人一碗米饭，中间一盆肉汤，上面漂着几块肉，数一数都能数过来。因为秋无痕要求每餐必须每个人有一片肉，所以这次里面总共漂了十片肉，还有一些青菜，另外则是几碟咸菜，自己家腌的。
谢妈的饭菜也是这个样子。
秋无痕见她们都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做，每日里都有一碗白米饭，还有肉汤，这是基础，至少能解决温饱，这才像一个人过的日子，不由得暗自点头。
苏劲松给每人分了一块肥肉。
苏母对谢妈说道：“我们家这日子有些苦，好在我们相公爷能挣钱，这家里的温饱还是能够保证的。就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以前你在谢家大鱼大肉惯了的。”
谢妈摆手说道：“可不能这么说，我也是从小过苦日子的。不瞒您说，这一年多以来我在家里就没见过什么荤腥，在这儿还能见到肉呢！这比我父母家强上百倍，我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听到这话，苏祖母等人都是欣慰的点头。
苏祖母忽然停下筷子，说道：“昨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太正常的声音?”
众人都吃了一惊，望向她。
苏祖母接着说道：“我听到隔壁好像有人推磨，轰隆轰隆的。我也不好叫你们，我就自己起来去看看，可是隔壁空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而且奇怪的是，我一去，那声音就消失了。我回来睡觉，又听到那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清楚，就是推磨的声音。我心想隔壁房间原本没有石磨，哪来推磨的声音呢？于是我又去看，结果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你们说奇怪不？”
众人都面面相觑，担忧的望着老太太。
谢妈笑了笑：“也许是老太太被这鬼宅的说法吓着了，产生了幻听吧。事实上，在那天出事之前，谢家从来没有任何诡异的事情出现过，真的，大家和和睦睦的，开开心心的，谁知道怎么会招来三个杀神把一家上下全都杀了?唉，都是家里钱财招的祸。”
苏母凝视着她：“此前当真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吗？”
“当真没有，否则，如果真的是鬼宅，那我干嘛还要回来呀？我不相信是闹鬼了，只是我一个人住进来我又不敢，听说你们住进来了我才想回来的，真的。从小就生活在这儿，已经把自己当成这家的一份子，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一心想回来。老太太你们不用害怕，我在这儿长了几十年，从没遇到过任何一件怪事，这都是很太平很干净的地方，别信那些胡诌。”
苏祖母点头说道：“想必是，应该是我听着他们说的鬼怪之类的说法，加上那个阴灵师太找到了好多尸骨，所以我多少还是心里有些害怕的，因此可能产生了一些幻觉吧。”
第103章 是人是鬼
谢妈说道：“老太太不用担心，往后我在老太太屋里伺候，有什么奇怪声响我去查个究竟，一定会查出原因来的。我听说有一些废旧的老宅，有一些黄皮子之类的在里头捣乱，还有人说他们在这儿修行什么的，我是从来不信的，兴许是它们在作怪，把它们撵出去也就是了。明儿开始我们一起把宅子整个收拾出来，没有了那些黄皮子做窝的地方，这些怪事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了。”
吃完饭出来，才发现雪更大了，地上整个都白了，厚厚的一层，众人都冻得缩头缩脑的。
苏祖母说道：“赶紧各自回屋，不过记得不要马上睡，刚吃完饭得活动活动。”
苏劲芸贪玩，说道：“莫不如我们在在老太太这儿玩耍一会儿再回去睡吧？这还早着呢！刚吃完饭，睡得太早也不好消化。”
苏祖母对秋无痕和苏劲松说道：“那你们俩先回去吧，相公爷只怕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没有事也需要温习功课的，来年还要准备参加乡试呢！”
苏劲松答应，拿来把油布纸伞撑开了，跟着丈夫回到了小阁楼。
她麻利地点亮了灯笼，关上房门。
秋无痕对苏劲松说道：“这谢妈可真是难得，还有这么忠心旧主。想着自己从小在这长大，愿意回来接着干，但愿她能干得长久，老太太也多个人在旁边陪伴。”
苏劲松说道：“我们发现后花园有一小块菜地，应该是原来谢家开辟出来，准备自家种菜的。往后我们可以自己种些菜，这样吃起来也舒心，也可以节约一些钱。”
秋无痕点头说道：“那没问题，只是这寒冬腊月的菜不一定种得了，就怕给冻死了。”
“那是，只有来年开春天气暖和再种了。”
秋无痕脑海中灵光一闪，现在大冬天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菜。因为天寒地冻，室外种菜会被冻死，如果这时候能够弄个蔬菜大棚之类的，冬天能产蔬菜，销量一定好的很，收入应该可观。
可是大棚蔬菜需要塑料薄膜或者玻璃，要弄成阳光棚，没有这个，也是办不成的。
他在脑海中问药葫芦：“能不能给我弄到塑料薄膜或者玻璃什么的?”
药葫芦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不屑于回答秋无痕的这个无聊的问题。
秋无痕很无奈，药葫芦没理睬自己，说明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想想也是，如果药葫芦能够把现代的塑料薄膜玻璃之类的弄到古代来，那为什么不弄些飞机大炮什么的？那就直接征服整个世界了。
所以看来还是不能痴心妄想，只能安于现状了。
秋无痕对苏劲松说的道：“对了，令狐鼎先生帮忙给我换了一份差事，不在刑房当书吏了，给我换成了刑名师爷，是知县老爷聘请的师爷了。这薪水也给我长到了一千九百文一个月，咱们的钱翻了一倍呢！”
苏劲云又惊又喜，说道：“这么好的事，你为啥刚才不说?”
“现在说也一样，刚才那么多人，若是说出来，我觉得好像显摆似的，赶明儿你告诉老太太就行了。”
“好，一个月有一千九百文，咱们拿九百文来开生活，一千文存起来，这样一个月能存一两银子，一年就能存十二两银子，存个三四年差不多四十两就够了。哎呀，太好了，眼看着终于有盼头了。”
苏劲松激动得身子都在发抖，她最期盼的就是这个了。以前家里穷，赚钱很难，现在丈夫就能拿到了一个月一千九百文的收入，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了。
秋无痕说道：“一个月生活费九百文，太紧了点。生活还是不要开得太差。反正我要求的每顿饭都要有白米饭和一块肉，这个标准不能降。”
“知道，这个你上次就说了的，不会降。”
“如果不会降，咱们十口人，九百文估计开不下来。”
“你不是在外头还经常可以弄些米回来吗？上次你就弄了一百多斤米回来呢！”
秋无痕不禁苦笑说道：“那些是不稳定的收入，谁知道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没有呢。我也不敢保证每回都能弄到大米回来的，不要指望那个。”
秋无痕说的是实话，因为药葫芦给不给任务这个不肯定。就算给了任务，任务完成给的奖励也是随机的。
像这一次，就给了二十把交椅，当然这些交椅如果拿去卖，也是能够卖出一笔钱的。可既然是苏家老宅的东西，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拿去卖了，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只能拿来用，而是不能拿来换米吃的。
苏劲松愣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既然答应你了每顿饭有白米饭有一片肉，这个标准就不会降。如果你拿不回米来，我们再用钱去买吧，反正一千九百文开一家十口的生活，每顿每人一碗白米饭一块肉，这样的生活是拿得下来的，我相信没问题的。”
秋无痕对明朝的物价还不是很了解，不过他知道苏劲松不会平白无故的安慰他。因为这些东西都需要验证的，那一旦拿不出来，还是没办法交代的。
有了这个好消息，苏劲松心情大好，对秋无痕说道：“我还是现在去告诉老太太她们，让她们也高兴一下，睡个好觉呢！”
说着，她打着伞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来，不过回来的时候身子却一直在发抖，脸色苍白。着急忙慌的进来，然后把房门很快的关上并上了闩，还把顶门杠也顶上。
秋无痕见她如此，问道：“怎么了？好像遇到鬼了似的。”
“可不是吗？就是遇到鬼了。”
“怎么了？”
“我见到池塘边蹲着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人是鬼，还冲我笑呢！把我吓坏了，就在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就跑回来了。”
秋无痕愣了一下：“不会吧，有人蹲在池塘边?是不是家里的其他人跑到池塘边去玩去了?”
不过这话就算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么大冷的天，黑咕隆咚的夜，怎么可能跑到池塘边去蹲着?
宅院里有多口水井，也不需要吃池塘的水，那水也不干净，还从里面捞出过尸骨。
秋无痕从靴筒中抽出匕首，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还是不要吧。”
“什么不要，不查清楚怎么行？如果真有什么坏人潜入，那就得马上抓起来，不然害了人怎么办？”
这话道听得苏劲松愣了一下，点头说道：“行，那就去吧。”
她从针线盒里拿出剪刀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提着桌上的灯笼。
秋无痕拉开了房门出来，从苏劲松手里把灯笼接了过来走在前面，苏劲松跟在后面。
到了外面，远远看见池塘，秋无痕问她：“刚才看见的人在哪？”
苏劲松指了指池塘边，害怕地躲在了秋无痕身后：“在那里，他还蹲在那儿，看着我们笑，看到没有？”
秋无痕一眼瞧去，也是头皮发麻。
的确一个人蹲在那儿正冲着他们笑呢。
第104章 深夜推磨声
秋无痕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于是迈步走了过去，大声叫道：“是谁？谁在那里？”
那人横着动了两下，又停住了，依旧蹲在那儿冲着他们笑。
秋无痕提着灯笼，举起手里的匕首高声说道：“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池塘边的人还是不予理睬，也就冲着他们笑。
秋无痕咬咬牙，对苏劲松说道：“你在这，我过去会会他。”
说着，他往前走，将匕首指向对方。
他冲进了十几步，蹲在池塘边的那人突然几个纵跃就窜到了斜坡上的大槐树下，接着双腿一蹲，整个人飞了起来。一下抓住了树枝，轻松自如的往上一跃，便抓到了更高的树枝，蹲在树枝上又回头瞧他。
秋无痕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苏劲松离得远，看不到近前，听到丈夫笑得很开心，赶紧大声问道：“怎么啦？”
秋无痕指了指树上那个人：“看清楚了，那不是人，那是猴子。刚才下雪把它身上的毛全都覆盖住了，脸也覆盖了，所以看着像一个人。刚才一跑身上的雪就掉了，毛发就露出来了，尤其是那长长的尾巴，它跳到空中的时候尾巴还在那甩呢！——我说了吧，哪有什么鬼?”
苏劲松跑了过来，举起灯笼仔细端详，果然是只猴子站在那儿，眼睛滴溜溜转着瞧着她，树梢在重力之下上下摆动呢。
苏劲松也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时，听到叫喊声，屋里谢妈和几个姑娘都出来问怎么了？
苏劲松咯咯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刚才看到河边有个东西蹲着，不知道是人是鬼，把相公叫来，结果提着灯笼一看却是一只猴子。真是好笑，都把我吓了个半死。”
几个人听到外面说话，苏老太太他们也都出来观瞧，听到苏劲松刚才的解释，于是便都笑了起来。
猴子听到下面笑声，见人来多了，又是几个纵跃，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秋无痕说道：“可见疑心生暗鬼这话没错。天底下哪有什么鬼?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以后再遇到稀奇古怪的事就查个清楚，否则会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担心，杯弓蛇影，看到什么都像鬼，那就自己吓出病的。”
谢妈笑呵呵说道：“相公爷说得再对也没有了，以后遇到什么古怪的事，你们就叫我去查，我不怕。算命的说我的命硬得很，能克死牛魔王呢！”
苏母说：“那是自然，你的命如果不硬的话，那场劫难你就躲不过去。也希望你能在我们这儿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说着话又各自回屋，外面太冷了。
回到了阁楼里，苏劲松帮丈夫拍打着头上肩上的白雪，说道：“都怪我没看清楚，自己吓自己倒也罢了，还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如果不是相公你查看清楚，我还真以为闹鬼了呢！”
两人洗漱完之后便宽衣入睡。
睡到半夜，秋无痕突然被人摇醒了。却是妻子苏劲松蜷缩在他怀里，用手轻轻推他。
秋无痕睡意朦胧：“瞌睡香……，明晚再约……？”
“胡说什么啊！”苏劲松娇嗔地打了他一下，“你听，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这好像是老太太说的推磨的声音，就在楼下。”
秋无痕一下子惊醒了，侧耳听了听，的确，有一种轰隆轰隆的声音，但听不真切。
秋无痕睡意全消，一下子坐了起来，马上把放在床头的匕首拿了起来，但是没办法马上点亮灯笼。
此刻还真有点怀念现代社会，拿一个手机就能当电筒用。可是在古代，你就算想点个灯都得费半天劲，不过他决定不要灯笼，就这么下去，因为现在外面下着雪，地上的白雪映着屋里还比较亮堂，勉强能看清屋里的情况。
他握紧匕首，顺着楼梯慢慢的小心的下来，到楼梯口侧耳倾听，那轰隆声消失了。
他仔细的把楼下各处看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响，于是便走下来转了个圈，推开了一扇窗户，这下屋里更亮了。借着外面白雪的反光，把屋里各处再看了看，还是没有什么异样，于是便把窗户关上，上了闩重新回到楼上，又钻到了被窝里。
苏劲松问道：“怎么样？”
“什么都没有，又是疑心生暗鬼。”
“不是呀，就是推磨的声音。奶奶说的没错，我也听到了，刚才你也应该听到了。”
“是有一点像，所以我刚才下去看，可是我看了之后什么都没有啊！把外面下雪声听成了推磨的声音吧！”
秋无痕也觉得自己这个说法有些牵强，因为刚才推开窗户，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当真是万籁俱寂，只有雪花飘落，寂静无声，一点风都没有，哪来的风雪声音呢?
但是那奇怪的声音刚才的确听得很清楚，听着就像推磨的声音，真是奇怪了。
他突然想起了先前在衙门大堂里听到所谓闹鬼的事：“会不会是猫呢?猫是能发出各种怪声的，比如婴儿的哭泣，还有些猫能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马上要到开春了，猫也该发情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猖狂。”
“开什么春啊，年都还没过呢！猫怎么就发情了？再说了，就算是猫，可是明明声音是从屋里传来的，你下去看了，有猫的话也应该能看到啊！”
“这个吧，我得给你科普一下，有一种叫做方向错觉，也就是，有些声音你听着明明来自东方，实际上它是从西方响起来的。由于声道回转之类的各种复杂过程，使得你感觉这声音是来自这个方向，其实它是来自另外一个方向。这可以解释我们为什么听到轰隆隆的推磨声来自于楼下，可是兴许有一只猫确实在楼外面，甚至在我们房顶上，再轰轰的发出怪声，而我们以为它在楼下，这就是一种方向感的错觉。”
苏劲松仔细听了听，声音已经消失了。于是说道：“管它是不是错觉呢，睡觉吧，兴许你是对的。”。
“什么叫兴许？明明我就是对的。”
“好吧，好吧，快睡吧。相公明儿早你还要去上衙呢！”
两人相拥着接着睡，不过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挺紧张的，好在没有再听到任何声响，两人把心放了下来，于是渐渐的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早上。
秋无痕醒来的时候，发现苏劲松已经起床了，枕边没人。
他赶紧起来穿好了衣服，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往下一看，哇，整个世界一片银白。地上积雪很厚。
楼下苏劲松正拿着一把扫帚在扫雪，把雪扫到甬道的两边堆了起来，高高的，从堆起来的雪就可以知道这雪有多厚。
抬头望去，对面园子里另外几处屋子也有人在扫雪。
第105章 寒冬失踪
苏劲松看到了阁楼上秋无痕，说道：“把窗户关上，外面冷，我去给你打热水来洗脸。”
三姨娘一早便起来生了火，烧了一锅热水。因为厨房有不少柴火，做饭倒不用担心，不过为了节约，平时取暖他们是不敢生火的，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东西。
虽然里正说了，谢家大宅里所有东西随便用，但祖母还是要求大家能节省就要节省，所以柴火只用来煮饭。
烧了热水之后，苏劲松用水桶提了一桶水回到了阁楼。
秋无痕洗漱完毕，苏劲松问：“昨天给你的钱用了没有？用了我再给你。”
“还有呢，不用给我。”
苏家一天能吃两顿饭，但早餐是没有的，因此秋无痕只好自己去解决。
他已经习惯三餐，吃两餐肚子饿的慌。
迈步出了后园子往衙门走。
小胡同雪铺得银白一片，还没有多少人走，积雪很干净。
走在积雪路上，能够漫过脚脖子。不过，穿过小巷到了大街就麻烦了，大街上此刻已经是车水马龙，雪已经被碾成了冰，不时有人滑倒，惹得一片笑声。可是笑的人紧接着也会滑倒，又惹得其他人又是大笑。
秋无痕小心的走到路边，避开有冰的地方，宁可踩在松软的积雪上，他不需要走太远就到了衙门。
衙门口，门房把台阶上的积雪都清扫干净了，看见他来，点头哈腰的：“秋先生，您早啊！”
称呼也由原来的秋公子变成了秋先生。因为秋无痕被聘为刑名师爷的事情已经在衙门传开了，门房当然是要改变称呼的。
秋无痕微微点头说道：“你也早啊！”
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见有好些人在忙忙碌碌的备马，便好奇的问道：“他们这是准备干啥去？”
“咱们县衙学堂的几个学生，出去远足，本来应该是昨天回来的，可是昨天晚上也没见回来。家里人着急了，跟衙门的说了，衙门准备派衙役去接应，因为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天寒地冻的，生怕这些孩子有什么危险。”
衙门有公办学堂，教育本县获得了童生资格的学生，大多是半大的孩子，这些小孩，这么天寒地冻的，又不是春秋那样的季节，大冷天的跑去远什么足?真是让人想不明白。难道在古代也有了极限运动吗？非要挑战最艰难可怕的自然环境？真是奇怪。
秋无痕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到了院子里。一眼看见柯捕头，柯捕头赶紧上来打招呼：“秋先生，你来了。”
“我听说你们要出去找孩子。”
“是呀，这几个孩子按理昨天下午就该回来，这一晚上一个都没回来，父母都快急疯了，禀报了知县老爷。知县老爷让我们派一队人跟着他们家人去搜寻一下，接一下孩子，这些可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不能够出事。”
就在这时，门口快步进来一个人，却是钱金芝。钱金芝见到秋无痕，高兴的说道：“你也在这儿，太好了，一起去吧。”
“去哪里？”
“找小孩呀，昨天天寒地冻的，他们在外面冻这么一晚上，肯定会冻伤甚至生病的。他们家人请我跟着一起去，如果孩子受伤冻伤什么的，可以马上医治。我跟他们说一声，把你也叫上，有赏钱的，去一趟辛苦费五百文。”
秋无痕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现在自己最缺的就是钱，一下子拿到五百文的辛苦费，当然这生意做得。
马上说道：“行啊，不过人家已经叫了你，干嘛要叫我呀？”
“我跟他们说一下，你的医术比我强。要不你去我就不去了，当然最好是咱们俩一起去。”
她马上找到了院子里面的几个焦急万分的家长，简单说了，家长立刻都一起点头。反正大家平摊算下来钱也不多，于是又答应了，多请一个郎中总是稳妥的，更何况这郎中还是衙门的人，那就更好了。
回来跟秋无痕说了之后，秋无痕很高兴。不过他可能要先去跟知县老爷说一下，毕竟自己是人家聘请的，可不能说走就走。于是他赶紧又快步来到知县的签押房。
知县已经开始上衙了，正坐在那品茶。听秋无痕说失踪的孩子家人想聘请他一起去接孩子，万一孩子冻伤了可以马上医治，知县频频点头说道：“这是大事，既然这样你就去吧。”
秋无痕答应了，出来之后告诉了柯捕头，柯捕头马上吩咐，又备了一匹马给秋无痕。
秋无痕不大会骑马，尤其是冰天雪地的，万一掌控不好摔下山崖去那就惨了，所以叫了个马夫跟着，专门帮他掌控马笼头，一直往西山而去。
西山紧挨着叶积山，树木不多，大部分地方都是光秃秃的荒山。如今被大雪覆盖，成了雪白的世界。
他们一群人由柯捕头带队，后面跟了五六个捕快。然后就是学生家长，每家人都去了一两个，加起来有十几个人的队伍，或者骑马或者步行，往西山而去。
他们走到西山时已经快中午了，毕竟道路太难走了，如果不是这么厚的积雪，策马确实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西山。
路上询问得知，这次来雪山游玩总共有五男两女七个人，都是学堂的学生，关系比较要好。平时也都喜欢远足踏青之类的活动，所以家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一大早就去晚上回来，主要享受远足的过程。
可是昨天晚上他们却没有回来，而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在野外过夜的帐篷之类的东西，所以家人特别的焦急。
事实上昨天晚上他们就求助于衙门了，衙门认为这么大的风雪，又没有证明这些孩子已经遇到危险，所以便要等天亮，不然去找的人自己会陷于危险。
这些家人们也没办法，因为捕头说的是实话，更何况衙门本来就不管这些事，能够帮忙那都是掏钱的缘故。
到了西山，捕快们开始分散搜寻。他扯着嗓门大声呼叫他们的名字，慢慢往山上搜寻，可喊得嗓子都破了，却听不到任何回声。
秋无痕和钱金芝也跟着大声喊，搜寻到坡顶的时候，秋无痕把捕头叫了过来，说道：“我觉得这些孩子可能不在西山。”
“为什么?”
“在西山之上没有任何可以抵挡风雪的地方，如果他们要过夜，在这儿实在是不适合。反而是那边叶积山的山峰，虽然陡峭，但有不少山洞和树林可以抵挡风寒，若是我，我会选择到那儿去找一个山洞躲避风雪，也有树林生活取暖。”
“既然他们躲避了风雪，为什么天亮还不回去？”
“那就需要找到他们才知道答案，也许冻伤了走不了了，我们不要在这浪费时间，去叶积山寻找吧。”
柯捕头点点头，马上把七个家长叫了过来，告诉他秋无痕的推测。家长听了之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同意转移搜寻方向，转到紧挨着的叶积山搜寻。
众人来到叶积山，开始往山上搜索。
正走着，秋无痕突然站住了，他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而且这种不对劲是从上方传来的。
马上抬头看去，顿时吓了一大跳，头皮都有些发麻，因为他看见一棵高高的树上居然吊了一个人。
第106章 神秘吊死
那人个子很高，也许是因为被悬吊在树上的原因，脖子拉得很长。
秋无痕大叫了一声：“快看树上！”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顿时间都惊叫了起来。
其中一个高个子家长哭喊着就要去爬树，因为他认出来了，树上被吊死的那个高个子男的正是他参加远足的儿子，外号叫长颈鹿。
柯捕头把他拦住了，准备让捕快上去把人解下来。
钱金芝已经取出了一个细细的飞索，嗖的一下飞了上去，挂住了树枝，然后顺着飞索，像猿猴一样迅捷的攀爬到了吊着那孩子的树枝上方。
秋无痕说道：“小心！查看一下树的上方有没有拉扯形成的刮擦痕迹?”
如果是被人勒了脖子拉上去，那树枝的表面必然有刮擦痕迹。
钱金芝取出匕首将拴着长颈鹿脖子的腰带割断，把尸体慢慢的放了下来。他的家长哭着要去接。
秋无痕说道：“不要碰，既然他被吊死的，我们得查清楚他真正死亡的原因。是自己上吊还是被人勒死?如果你要碰了，会破坏痕迹的。”
家长便被捕快拦开了，不能靠近，其他人也都远远的站着，悲伤的看着这一切。
有几个家长更加焦急，催促着继续去找，因为发现了有学生被吊死了，这就让他们非常担心他们的孩子。但要让他们单独去他们也不敢，希望能等着捕快一起。
把尸体放下来之后，秋无痕解开了绳索。
钱金芝下到了树下，对秋无痕说道：“上面树枝我看了，没有扯动刮擦的痕迹。所以，应该是他自己把腰带挂在上面，把自己吊死的。”
长颈鹿的父亲呼喊着说道：“不可能，我儿子好好的，干嘛要自己吊死自己?”
秋无痕说道：“先别着急下结论，我先看看。”
他现在已经是知县老爷聘用的刑名师爷，负责刑事案件的审理。而且知县已经授权于他，一旦发现有可疑的案件，可以主动介入进行侦查，而不需要再单独授权。
所以，秋无痕发现了这件案件有可能存在他杀之后，便开始履行他刑名师爷的职责。
他并不着急靠近尸体，而是先观察。
树下面都是白雪，并没有任何痕迹，除了刚才那家长失控准备爬树，以及柯捕头把他带回来这两趟脚印之外。
秋无痕慢慢绕着那棵树仔细查看了积雪表面，没有任何痕迹和物品。
他查看尸体，勒脖子的是长颈鹿的腰带，——死者的腰带不见了，裤子打了个结，勉强挂在腰上。
死者父亲也认出了那条腰带是儿子的，如果是这样，自杀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他又检查了绳结，是个活套。这种活套自己可以编好，然后把头放进去。
他查看了一下死者上吊的树枝，自己可以完成全部上吊的动作。
如果说上吊不能自己完成，那就可以排出自杀可能。但目前来看，没有发现他杀痕迹。
秋无痕解开了死者脖子上的活套，观察勒痕。八字向后不交叉，脑后会合处有打结的印痕。从外形上看也符合上吊形成的索沟特征。
脖颈皮肤明显皮下出血，这是典型的生活反应。也就是说，从这个初步可以推断，死者是生前上吊的，而不是死后被人悬尸。
他查看了死者的面部，面部明显肿胀，嘴唇发绀，舌尖微微突出。这是绳索压迫喉部，迫使舌头往外伸出的缘故。
死者眼睛和嘴唇都出现了点状皮下出血，这是窒息死亡的重要特征。
他又检查了尸体整个外表，从头到脚没有发现任何外伤，衣着完整。
尸斑已经形成，位于腿部手部等低位，符合上吊死亡尸斑现象。
他用手指按在死者手掌之上，提取了指纹。
接着，他又拿下了死者的一根头发，用手按住头发的发囊，立刻获取了死者的ＤＮＡ分型结果。他还用手掌接触了死者的脚，得出了脚的尺寸。
他对死者父亲说道：“这孩子目前来看是上吊自杀，没有发现他杀的痕迹，身体也没有任何抵抗伤和外伤。如果需要最终确定什么原因，可能需要对孩子进行解剖。”
“解剖?什么是解剖?”
古人对这个词是不熟的，因为基本上没人这么做。
秋无痕说道：“就是剖开尸体查看他的内脏，看看有没有中毒或者疾病等等?同时要剖开他的颈部，查看他的上吊有没有外力强迫的痕迹，最终得出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长颈鹿的父亲立刻说道：“不行，既然没有人加害的痕迹，不能剖开他肚子，他已经死了，我不允许对他尸体进行损毁。不过我儿子没有任何理由要上吊啊！他学习一直是学堂中很好的。而且这几天他跟我说他准备明年还要考秀才，接着考举人，再考进士，一步步考上去要做官呢，他怎么可能自杀呢？没道理。”
其他几个家长着急了，说道：“能不能先找其他人呀？也许找到其他人这一切就清楚了。”
事实上秋无痕在这儿并没有耽误多少功夫，他刚才对尸体体表检查速度很快，加起来也就两盏茶的功夫。但是对于失踪的孩子的父母来说，这时间已经是足够久了，他们非常担心自己的孩子。
于是秋无痕说道：“那好，我们继续搜索。死者先放在这边，你们可以派人回去，再多叫些人来，并叫车马准备把尸体运回去。”
秋无痕意识到，如果有一个人莫名其妙吊死了，那么他们昨天晚上肯定遇到了非常诡异的事，到现在都已经是过了中午，其他人还没有见踪影，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但是他这话没法说出来，毕竟这样说出来，对其他学生家长绝对是个巨大的心理压力，还是先找到孩子再说吧。
他们继续搜索，大声的呼唤，往前搜索。
山上的雪比县城要大得多，好多灌木都被雪覆盖了，因此能看得很远。
大家都很紧张，相互提醒着不要走散，别落了单又遇到意外。
忽然，前面有个捕快叫了起来：“这里有脚印！”
秋无痕他们赶紧过去查看，果然有一趟脚印，通向一处小溪边。
小溪的溪水已经结冰了，这趟脚印是通向哪儿的？
秋无痕上前观察之后，确定这是一串人的脚印，而且是一个人的，从步子和深度判断，应该是一个半大孩子，正符合他们要寻找的孩子的特征。
他又检查了脚印，发现脚印的底部并没有被松软的白雪覆盖，这就说明，这脚印应该是在大雪停了之后才留下的。
他们立刻顺着这张脚印往前搜索，脚印一直延续到了小溪边便消失了。
人到哪去了？不可能走到这儿就突然消失吧？
秋无痕下意识抬头看看天，又觉得有些好笑，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天上也不可能有啊！这双脚印并没有往回走的痕迹，不会在这凭空消失的，脚印的主人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秋无痕说道：“大家用木棍之类的插一下，看看积雪下面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