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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懿儿     烟花散尽似曾归txt下载     烟花散尽似曾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凑热闹

    “谁在说话,我说的就是谁呗。”男子的确脸白,仰头鼻孔朝上随意说道,丝毫不怵对面的壮汉。

    话音刚落,只见那壮汉一把捏紧了横于桌上的长刀,提起长刀便跨出了桌后,双目瞪如两个铃铛看着那白脸男子。

    “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大德郡,河对岸就是京师,是天子脚下,你还敢拔刀杀人不成!”

    白脸男子说完还不放心,又追了一句:“你若是敢行凶,绝走不出这酒楼,我乃大德郡司卿的儿子杜季。”

    本来不怎么在意的刘元,听着这话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那白脸男子。

    大德郡司卿可算是个不小的官了,尤其是在这郡城内。

    大德郡上有郡守与守备大人,往下便是司卿,司卿与仪卿算是郡守的左右臂膀,官职品级不高,不过从六品,但放在大德郡内可是真正的实权人物。

    因此杜季在大德郡内,虽算不得大奸大恶的纨绔子弟,也没甚本事,但仗着身后有人撑腰,那也是横着走的。

    此刻看那汉子拿刀怒视汹汹的站了起来,杜季心里还是有些怵了,不过不想在那位玲玲姑娘眼前丢了脸面。

    反观那位玲玲倒是镇定不少,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壮汉手里的长刀。

    听着杜季一番狠话,壮汉没有太多反应,走出桌后,也没有拔刀,而是径直的朝刘元方向走来。

    大兄弟,你这是要做甚啊?刘元咽下嘴里一块鱼肉,眼看着那壮汉步步接近自己,心里满是诧异。

    怕什么来什么,乖乖,你自己逞英雄惹的麻烦,一听别人是司卿的儿子,立马兜不住了,也别殃及我这条池鱼啊,刘元心头好一通鄙夷,他可不想多事。

    那人站到了刘元身前,杜季几人都不动,就要看看这两人要演什么把戏。

    只听得蹡踉一声,壮汉拔出了手中长刀,霎时间,如水的寒光刺目,窗外阳关的照射之下,竟然更显几分森寒之气。

    刘元下意识的双目眯缝起来,心头暗赞一声,当真好刀!

    “兄弟,要买刀吗?”壮汉握着手中长刀,递到刘元跟前,开口说道。

    “啊......”刘元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买刀?弄了半天你上来是卖刀的?

    “说说看。”刘元来了兴致,他正好缺一把趁手的刀,也没心思管那什么司卿的儿子了。

    “此刀名为‘了然’,乃是在下家传宝刀,刃长三尺,柄一尺二,重二十斤,若不是家道中落穷困潦倒,也不至于卖了它,一口价二十两白银。”

    壮汉双手托着刀,在刀身上扫视一眼说道。

    如此宝刀竟然才二十两,那不跟白送似的,别不是有诈吧,刘元还想好好看看,伸手握住刀柄,拿在手里细细观瞧。

    五指紧握刀柄,重量刚好,再看那刀身细长,刀刃锋锐,刘元眼神越来越亮,好漂亮的刀,开口问道:“此刀可够利?”

    说着,刘元拿起刀在桌面上衣服上隔空比划两下,终究是没找到地方下刀。

    “吹毛立断,切石头犹如切豆腐。”壮汉说罢从自己额上拔下一根头发,在刀刃上轻轻一方,立时段成两截左右分开。

    “好刀,我买了。”说这话的不是刘元,他心里刚这样想,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二人闻声看去,说话的竟是那个被杜季称呼为玲玲的姑娘。

    “姑娘,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刀可是我先看上的。”刘元说着立即从怀里掏出二十两白银,啪一声搁在桌上。

    颇有几分财大气粗的模样,不过就二十份水煮鱼而已。当然,这豪气比起王家王生少爷还是差点。

    出门来就是为了见识花灯会的,那是个花钱的地方,所以刘元身上揣的银子可不少。

    “别人诚心卖刀,自然是价高者得,我出三十两。”玲玲丝毫不以为意,直接将价提了十两。

    旁边那位司卿的儿子,也开始推波助澜,为了讨好那姑娘说道:“那汉子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将这刀卖给谁?”话语中不无几分威胁意味。

    奶奶的,半路又杀出一个来,这可就难办了,刘元双目有些烦躁的看着那姑娘,明显那姑娘来势汹汹,他就是再抬价,也定比不过那女子。

    夏玲玲依旧淡然,静静的等着那汉子做出选择,或者对方继续抬价,她已经想好了,若是对方再加价,她便直接抬高一倍,懒得磨叽。

    “我不卖你们。”对于多出来的十两银子,那汉子丝毫不为所动,撇了撇嘴,伸手将桌上两锭银子捏在手上,看着刘元道:“兄弟,刀是你的了。”

    “好,兄弟有信誉,不知叫什么,我刘元与你交个朋友。”刘元收刀插入鞘中,抱拳说道。

    “在下与你同姓,单名一个莽字。”刘莽说着也是不客气,拉开长凳便坐了下来。

    扭头还看了杜季一眼,捏着手里的银子道:“现在爷们有钱吃饭了。”

    说完两人直接聊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杜季一行人。

    本是胸有成竹,夏玲玲没想到对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连半点迟疑也无,心头有些失落。她是识货的人,当真喜欢那刀。

    “好,好一个莽汉。”杜季在玲玲面前失了面子,指着两人怒声说道。

    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让手底下的人出手,把这刀给弄到手,然后送给夏玲玲,那势必能讨后者欢心。

    “诶,罢了,咱们换个地方吧。”夏玲玲挥了挥手,有些意兴阑珊。

    看着几人下楼而去,刘元倒是丝毫不放心上。毕竟他又不在这大德郡长待,犯不着怕那位司卿公子。

    但不得不提醒一下眼前这位了,刘元想着就和这位本家莽兄聊了起来。

    “莽兄是哪里人氏?”刘元开口问道。

    “就是大德郡人。”刘莽捻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说罢又唤来小二添了两三道菜,两人边吃边聊,竟越聊越投机。

    “莽兄你来郡城只是为了卖刀吗?”

    “这不花灯会要来了,我也想凑凑热闹。”文人说些酸诗,刘莽可不想听,他想要凑的热闹,意有他指。

    这热闹让他下定决心卖了家传宝刀也想见识见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哪句好

    “哦?莽兄也去这花灯会?”刘元真是有些诧异了,他想不到似眼前汉子这般模样的人,也对那些感兴趣。

    这刘莽生的粗狂,若是把裤脚挽起来放田里就是个五大三粗犁地的,足可以替代牛的位置,若是把袖子挽起来,放在案板边,就是个杀猪的。

    总之是无论如何,没法让刘元将其与十里画舫上的姑娘才子们联系在一起。

    “是啊,今年有些兴趣。”刘莽不愿多说只是笑笑,这笑起来显得脸盘子更宽了几分。

    “既如此,你我可同去啊。”刘元眼珠一转,突然起了心思。

    “也好。”刘莽未作多想,直接应了下来。

    两人这一聊就忘了时日,身边客人来来去去的都走两拨了,菜也早已凉透。

    还是刘莽率先反应过来,开口说道:“距离花灯会正式开始还有三日时间,兄弟你若是不嫌弃,可去我家暂住。”

    “这有何嫌弃,倒是叨扰了。”刘元一听正好,索性就去暂居三天。

    两人当即起身离开,出了三禾酒楼的大门,在刘莽的引路下,刘元牵驴朝着北边行去。

    刘莽家距此处不远,两人兜兜转转就来在了一条小街上,侧面的巷子里正有一处院落。

    开门入内之后,发现此间倒也是规整,前堂东西两房,内院长廊是一应俱全。

    尤其此屋还坐落在大德郡,刘元相信这刘莽家曾经还是殷实的,便不知因何原因导致家道中落了。

    涉及别人私事,刘元也不好多问,也没有那么好奇,在刘莽的带路下,挑了一件靠东的屋子,进屋一看,可算是家徒四壁。

    除了基本的床桌,竟连个凳子也没有。这位爷,当真是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最终没了办法才想起卖这把家传宝刀啊。

    “让兄弟您见笑了,将就一下。”看着屋内陈设,平日里自己不觉得什么,此刻刘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碍事,已然十分感激。”刘元笑笑说道。

    感激是真,就这三天如果去住城里客栈,白花那银子,刘元还是十分肉疼的。

    待人走了之后,刘元关上房门,搓搓手再次将那长刀抽出刀鞘,细细观瞧起来。

    黑色刀柄,其上还刻着繁复纹路,银白的刀身,不似精钢,刘元不通此道,也看不出是何种材料,总之越看越是喜欢。

    嘴里呢喃着:“了然,不错,好名字。”恨不得此刻就使出山刀第一式,找找感觉。

    还在客栈的时候,刘元曾以杀猪刀试过这招,最后的结果是杀猪刀碎成刀片落了满地。

    那把陨星厨刀又太短,怎么使都不顺手,除了切菜,临走之前刘元已经正式交给了丹橘。

    本意也是想来大德郡这样的郡城买把趁手的好刀,不曾想刚来就遇着了。

    看了看屋里孤零零的那张桌子,刘元实在是没忍下心来朝其下手,人都穷困潦倒成这样了,还是算了吧。

    “哎呀!”刘元暗骂一声自己真傻,突然想到可以拿自己来试刀啊,他纯阳霸体二层的肌肤与这刀比起来谁厉害。

    若说此刀切石头像切豆腐的话,切自己的肉......心里这般想着,刘元已经提刀朝自己的左臂划拉了一下。

    “嘶。”

    屋子里响起刘元的吸气声,冰凉的刀身还未挨着肌肤,其上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刺痛,刘元多久没有感受到如此难受的刺痛了。

    紧跟着刀刃划拉过的地方开始渗血,一道血痕清晰可见。

    “乖乖,捡到宝了。”刘元忍不住赞叹出声,他甚至开始怀疑此刀就是刘莽祖上从剑阙山庄买来的。

    伤口开始缓缓愈合,纯阳霸体除了身体结实以外,还比普通人自愈快,当然,现在他不过二层,快也快的有限。

    如果修到高深之处,对比将更加明显。

    可惜,修炼起来太难,刘元每日与郑东西对练,甚至自虐式锤炼自己身体,至今没看到第三层的门槛。

    收刀还鞘,放在桌上,刘元再看这刀鞘越看越是不像,或者说配不上此刀。

    莫不成这位莽兄已经将原本的刀鞘给卖了?刘元好笑的想着,等以后再给‘了然’找个好的刀鞘吧。

    刚在床边坐定,刘元心头盘算着明儿再去别的酒楼客栈观察观察,吸取下别人的经验,准备准备,也好在大德郡开一家分店了。

    恰于此时,屋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兄弟。”刘莽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啊,来了。”嘴上应道,刘元打开房门,门前刘莽一张大脸带笑,提起手中两个酒坛子说道:“买了两坛好酒,喝点儿?”

    别人好意,不好推辞,刘元点点头:“好,走着。”

    来到院中,此刻天色已然暗淡,两人在石桌边坐下。

    两相闲聊起来,刘元说到自己也开了家客栈,得空可来他客栈住住,包管是刘莽没吃过的美食。

    说起这话的时候,刘元心头颇有几分骄傲,咱今儿也是有产业的人了。对方满口子答应下来,显得十分有兴趣。

    之后聊啊聊的,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刘莽的家世上。

    原来其人祖上还要了得,现在住的这屋子已经是相当简陋的了。

    不过到他父亲那一代彻底没落,刘莽的爹就是个败家子,连祖产田地都变卖了。

    父母死了之后,刘莽彻底没了金钱来源,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也不愿去码头帮工,认为是虚度光阴。

    刘元再问其一天天的是在做什么,后者又明显不想多说,岔开了话题。

    一番畅聊,直至月上中天,夜风吹拂着空旷的院落,酒后微凉,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齐齐趴在石桌上睡去。

    经今晚一事,两人关系又拉近了几分。

    第二天醒来,刘元与刘莽打过招呼,出门去别的客栈走走,回来的时候又顺道给刘莽买了一只烧鸡。

    时日不断逼近,大德郡任意一处街头巷尾都透露着几分喜庆。

    至于涛涛大河之上的十里画舫更是如此,甲板上莺莺燕燕成群,颇有几分乱花渐入迷人眼之感。

    “来来来,公子考你们两句诗,谁说的满意了,公子手中这银子就是谁的。”

    一袭文士长衫的男子,依在镂空雕花的木门框上,手心托着一两碎银笑呵呵的看着几位姑娘说道:

    “山川相逢宜相欢,山川相逢两相厌,哪句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进不得

    这位文士公子的话音刚落,几位姑娘微不可查的,或多或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

    此地是有名的胭脂河,此楼更是胭脂河上金雀楼。

    姑娘们不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也称得上有所学识,读过诗书。

    正因如此她们才尴尬,因为这公子的诗,无论哪句都不怎么样,偏生这位公子脸上还满是自得模样。

    可这尴尬还不能表现出来,大概过去了两个眨眼的功夫,“奴家以为前句好......”

    几位姑娘争相说了起来,对这两句歪诗评头论足,别说,那头头是道的样子,真让这位公子有了几分飘飘然,心底更是暗想:妙啊,这些我怎么没想到。

    最终这一两的散碎银子,被一位说其前后两句都好的姑娘拿了去,到底还是她技高一筹。

    “好了好了,莫要缠着赵公子了,让其进去吧。”鸨娘走了上来,挥着手里的绸巾嗲声说道。

    这位赵公子,自然就是赵长镜了,想不到不仅从太清山逃脱了不说,兜兜转转的还跑到大德郡金雀楼来了。

    不过赵长镜显然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通缉令上都没他,很是令刘元这个被朝廷悬赏两百两银子的人羡慕不已。

    ......

    明夜就是花灯会了,刘元手里握着‘了然’,走在街上,路上行人明显的多了起来。

    随意买了点酒菜,就朝住处走去。

    本来刘元是不好这一口的,但连着被刘莽带的喝了几次,竟也有一点点喜欢上了,倒也说不好是喜欢,总之刘元依旧不觉得酒这玩意儿好喝。

    回了住处之后,刘元推门走了进去,边走边喊了几声,竟然没人应,顺手将东西搁在院中石桌上,刘莽不在?心头这般想着坐了下来。

    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不自觉的小酒都喝了一杯了,刘莽竟然仍旧没有回来。

    这在往常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真是奇了怪了。”刘元垂头嘟囔着说道。

    他决定若是天黑之前,刘莽仍旧没有回来,便出去找找。

    站起身来,刘元缓缓在院中踱步,一会低头计较着,一会抬头看看天色。

    砰——

    从前院传来一阵响声,刘元神情一动立时跑了出去,入眼所见刘莽挺着身子撞开门走了进来,两扇门板还在晃动。

    “莽兄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揍了这是?”刘元惊讶非常,走上前几步单手一把扶住刘莽,另一只手关上房门就往里走去。

    扶着他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看其一身衣服都被打的破了洞,内里的皮肉还带着乌青。

    “嘿嘿,不碍事。”刘莽一笑,嘴角牵动伤口说道。

    比起身上,脸上倒是好很多,也就嘴角位置有个血口。

    “可是那司卿大人的儿子找你麻烦?”刘元开口问道。

    “不是,再没遇到过呢,不过是和几个泼皮打了一场。”刘莽挥挥手随口说道。

    “行吧。”刘元点了点头,都是大男人也不矫情,却是调侃的笑道:“可你这副模样,明儿就要去花灯会了可不好看。”

    “多大的事,不过换身衣服就好。”刘莽不甚在意,自顾自的拿起石桌上的酒坛,揭开封泥就喝了起来。

    既然别人都不以为意,刘元自也不好再多管多问,只是才发现刘莽这汉子倒也不是整日都无所事事。

    照例像往常那般喝酒闲聊,明儿就是花灯会了,刘元躺床上,思索了一下自己如今具备的东西,或者说能力。

    三星难度的任务,定是简单不了。

    他有的不过是二层境界的纯阳霸体,加上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而荒刀第一式穷荒绝迹总是差一点,没有把握住关键。

    仿佛已经站在了门口,差的就是一个人从背后推他一把。

    余下的便是一些外物,上太清山之前准备的两颗丹药,另外就是那暗器袖里箭又买了一个,花了一万满意值。

    但刘元还是觉得不保险,刘元已经算过了,最迟明天他一定能够凑齐六万满意值。

    到时候幸运大摇签摇他个二十次,就不信摇不出来一个好东西了。

    全部都理顺了之后,刘元闭上眼,这几天他都睡的很好,养足精神好面对明晚的事情。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刘莽换了一身完好的衣服,可能也是这衣服太旧了没法卖,否则刘莽还真没衣服好换了。

    两人相伴朝城外码头走去,出了城门之后刘元翻身骑驴,旁在刘莽身侧,显得有些悠闲。

    远远的已然可以看见那最高的楼船,即使放在城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古色古香,结合天然的木质纹理雕刻的壁画浮图,配上已经挂上去的各式灯笼,美不胜收。

    三层上高挂一块烫金匾额,上书金雀二字,左右各有一雀口衔明珠,夜晚绽放华光,晶莹玉润,华丽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豪奢。

    花灯会的夜晚,十里画舫相互勾连,且搭以木桥可供通行,畅游沉浸其中直至白日无所觉。

    两人来到码头前,刘元将刘窜风拴在一旁的树上,与刘莽走上前去,交了二两银子过后,才得以进入。

    “公子面生的紧,可是外地来的,不知如何称呼?”鸨娘走上前去,满面春风的说道。

    “姓刘。”刘元微笑答道,说罢就要往里进。

    “刘公子。”鸨娘却是似有意似无意的拦了半步,依旧温和的笑道:“公子初次来,不知咱们这金雀楼的规矩。”

    “哦?何规矩?”

    “那个,门丁护院是进不得的。”鸨娘意有所指。

    走在头前的刘元一袭红袍,身板硬气,腰后挂着长刀,面容俊朗,也算是一表人才。

    自然而然的便将跟在刘元身侧,阔口大脸的刘莽,看成了家将护院一类的人物。

    “放肆,这是我朋友。”刘元当即怒道。

    此间闹得大声了点,内里的人都瞧了过来,对着刘元二人指指点点。

    咱们的赵长镜赵公子一夜睡醒,站在廊边往外一看,嘴角挂起一抹笑容,心头暗想,巧了,居然又遇到这位掌柜。

    “公子可是看外面闹得有趣?”清脆悦耳的女声在赵长境身边响起。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下次

    “啊,是呢,有趣,可有趣了。”赵长镜意味深长的笑笑。

    太清山上他就有些疑惑了,找个机会得和那位掌柜的聊聊。

    姑娘长相秀丽,五官算不得如何精致美丽,却自有一股清雅的气质,难得。

    闻言顺着赵长镜的眼神朝外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刘元,记在了心上,自是个心思灵动的姑娘。

    ......

    门前,刘元还真不知道什么金雀楼的规矩,但有钱就有底气,听着鸨娘这话,嘴里也不客气。

    红门之中势利眼,说话客气了反倒会被小瞧。

    “噢哟,您看看,对不住,眼拙,您担待。”鸨娘转变也快,满脸堆笑的说道。

    说来身为十里画舫上最大的楼船,闻名天下,时常接待的都是圣天君临两道的达官显贵,名流文士之人,当然是有规矩的。

    十里画舫这块巨大的香饽饽,谁不想分上一块,金雀楼背后更是各方势力交错,有人撑腰,底气足。

    眼前这位鸨娘唤作花娘,负责金雀楼一层,整个金雀楼总共三位鸨娘,独顶上那位最是神秘,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着的。

    此时花娘将一些金雀楼的规矩与刘元一说,听的后者直皱眉头,可这来都来了,不能打道回府。

    又交了五两银子之后,才够资格领着刘莽走了进去。

    心里不由得叹息,这真是个销金窟,普通老百姓一家一月的花销也不过五两银子了,甚至有些贫穷极简的家里还用不到五两。

    太清山上的工人在吃糠咽菜不说,还拿不到工钱。而五两银子放到这儿,也不过是买个入门的资格。

    以刘元的身份地位,放在这金雀楼也就只能入门了。刚才听了半天,这楼内真是大有乾坤。

    将来的客人以身家身份地位分了三级,刘元加刘莽处于最下面的三级,不过就能在金雀楼一楼看看。

    顶多比三级高上一点,也够不着二级的程度。

    这便让刘元心里有些不服气了,暗自腹诽,将来他天下第一客栈开到大德郡来,也要分你个一二三级。

    “兄弟莫气,金雀楼就在这儿又不会跑,咱们年轻,将来发迹了有的是机会。”察觉到刘元心思变化,刘莽拍了拍其后背说道。

    刘元微微颔首不再纠结,两人四目一望,楼内璀璨靓丽,满堂大红木的圆桌,披着上好的红色织锦绸缎,以色细线绣的孔雀栩栩如生。

    一眼望去,好似天边艳丽的晚霞,布了个满堂彩,配上梨花木的凳椅,又添几分雅致。

    正前方不偏不移八根抱猴红漆立柱,围了一座高台,四面白色珍珠串流苏,八方微风轻拂。

    米花石的地面上,能工巧匠雕刻的十三秀女飞仙图,若隐若现。

    两人对视一眼,找了一张靠外的桌子坐下,立时有两位姑娘步履偏偏的走过来热情招呼着。

    看刘莽有些窘迫的模样,想来也是家道中落太快,没经历过如此阵仗。

    可刘元也没经历过啊,小时候去红袖楼的记忆都模模糊糊,像这样式的地方到底是个怎样的流程也不懂啊。

    只得装模作样的问了一下,就听的刘元暗自咂舌不已。

    待两姑娘走了后,刘莽拍着桌面小声嘀咕道:“娘希匹的,一壶酒要二两银子,一壶茶要一两,喝了是能成仙吗?”

    “谁知道呢。”刘元苦笑一下,也是纳闷,他还以为自己一份七香水煮鱼一两银子已经很黑了。

    然而,强中自有强中手啊,来了真是长见识了。

    “想当初剑侠叶飞蝉来的时候,也没听说他交了不少银子,才能进来的啊。”刘莽话又多了起来。

    这会儿酒也来了,碧玉凉壶,两个玲珑剔透的酒杯,放在桌上之后,姑娘浅笑欠身退下。

    美则美矣,可这也忒小了点吧,端起酒壶往杯里各自斟满,晃了晃酒壶听的叮咚响,竟然不剩下几滴了。

    “乖乖,也就够倒三杯的,第三杯让咱两咋分?一人一半?”刘元无奈一笑,不如在屋里抱着酒坛子喝来的畅快。

    又想到刘莽嘴里的叶飞蝉,银子,穷的只剩下剑了,哪儿来的银子。

    叶飞蝉站在那儿就自成方圆规矩,哪儿曾讲过别人的规矩。依稀记得,当年也是被金雀楼请过去的。

    有些话不好说的太清楚,刘元只是囫囵的说道:“那些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今夕不比往日。”

    “谁说不是呢。”刘莽摇了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砸吧两下嘴:“还没觉着味呢,没了。”

    又随意聊了两句,刘元眼神逡巡,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招呼刘莽一声,刘元问清楚的地方,寻着茅厕的方向而去。

    地方大了点,转过长廊往后,又走了段距离,刘元才到了地方,左右观瞧后,闪身进去将门关严实后点开了吊坠。

    右上角的满意值赫然显示着六万零五百二十,够了,刘元一握拳,直接点开了那个幸运大摇签。

    早就想好了此事,签筒在吊坠里转悠,四面话语从眼前不断划过,刘元搓了搓手,轻呸两声,心里暗道时来运来,直接摇了起来。

    后来刘元才知道,这签筒并不需要每次都拿在手上,搁在吊坠里也是一样的,关键茅厕这地方也不适合把如此神秘的东西掏出来。

    手指轻轻一点,刷的一下,签筒迅速转了起来,三千满意值没了。

    ‘下次再来’

    好的,开门红看来是没了,刘元安慰自己不急,还有十九次,继续点了下去。

    ‘下次再来’

    呸,刘元搓搓手又点,一连点了八次,满意值去了二万四,啥也没捞着,刘元哭的心都有了。

    这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啊,这就是他一直下不了狠心摇签的原因。

    第九次,仍旧是‘下次再来’。

    一连到了第十四次,动静变了,刘元听到了异样的声音,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乖乖你终于给我来好东西了,是什么?是快要掉下来了吗。

    ‘下次再来’

    眼前赫然还是这四个字,但耳边的声音依旧在,原来是脚步声......刘元苦笑一下想到。

    紧跟着隔着茅厕,外面响起了一段对话,对话的内容,令刘元呼吸凝滞。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阴阳

    应该早就分辨出来是有人来了的脚步声,只不过刘元的思绪太过投入在吊坠上,以至于忽略了外间的动静。

    待发现是脚步声后,刘元不敢在动,生怕被人发现些什么端倪。

    然而下一刻,待听清楚门前两人的说话声后,刘元更是连呼吸都不敢了。

    “我......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求求您饶了我吧,我......我不敢呐,真的不敢。”

    从茅厕的门缝后,刘元依稀可见那姑娘婀娜的背影,却看不见面孔。

    话语说到最后,能听见那女子都带了哭腔,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吓的。

    “敢也得敢,不敢也得敢。”另外一个女声响起,这人刘元即使看不见,也听出了声音,竟然是先前在门口的那位花娘。

    只听花娘跟着又说道:“你若还想要你的卖身契,此事就做,放心事成之后不仅将卖身契还你,还给你一笔银子,你从此哪里去不得。”

    “若如此还是不干,就是不识抬举,生处金雀楼还不识抬举的人,你可得想清楚了。”此话方落,刘元明显看见那姑娘的背影一个哆嗦颤抖。

    不知是商量的什么隐秘事情,即使四下没人,两人估计是害怕隔墙有耳,也说的模模糊糊,不愉被人听了去。

    对于别人的事情,刘元也没那么强的好奇心,只盼着这两人赶紧走,他好继续他的摇签大业。

    大概等了好一会儿之后,那女子终究是屈服了,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刘元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吊坠上。

    心里默念漫天神佛的名字,轻轻落下了手指。

    眼前签筒急速转动起来,直至缓缓停下后,左手是生,右手是死,八个字赫然眼前。

    看的刘元目瞪口呆,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总共四句话,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这一句。

    字迹缓缓消散,眼前金光一闪,一个白玉般的小瓶落在地上,刘元弯腰拾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吊坠上浮现出一行行小字:恭喜玩家获得阴阳丹一瓶,分阴丹与阳丹共两粒,阳丹可为将死或刚死之人续命一炷香的时间,阴丹会截断心脉,令人立即毙命。

    看罢之后,刘元将吊坠收了起来,打开小玉瓶,果真倒出两颗丹药在手心,圆溜溜的,无论颜色大小气味都一模一样。

    苦笑一下在心里问道:“哪个是阴丹,哪个是阳丹,你得告诉我吧。”

    “我也不知,一切留待玩家自行探索。”舱舱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自行探索......这玩意儿咋探索?运气不好吃下阴丹,就死翘翘了,然后再赶紧吃下阳丹,有一炷香的时间给自己,留下遗言?

    疯了疯了,这一瞬间刘元有了想骂人的冲动,嘴皮子哆嗦两下,终究是忍了,如此才是舱舱的一贯作风。

    将丹药重新装好,无奈的看着手中的小瓷瓶,这阴阳丹也太鸡肋了,一共两颗,就是让他找动物试试都不行。

    吃的是阴丹还好,万一吃的是阳丹,岂非哭死,况且即使是阴丹他也舍不得。

    罢了,先揣着吧,不知道啥时候能用上呢,好歹没让他花六万满意值全是‘下次再来’。

    还余下一万五的满意值,刘元不打算继续摇下去了,刚才摇中了东西,再摇五次也多半是徒劳。

    整理一下衣袍,没有什么异样之后,刘元才朝外走去,耳朵先是贴在门上听听外面动静,他可不想一开门就撞上刚才那女子和花娘。

    调动起体内那一丝阳火精气,听力瞬间提升,阳火精气的这个妙用还是他前段时间意外发现的,但他一般不用,因为不适应。

    这一听,还真是让他听到点东西。

    “花娘。”一位姑娘迎面走来,欠身问好。

    “恩。”花娘心里有事,继续往前走去,但看那姑娘神色有些迟疑,顿住脚步皱眉道:“有什么事,说。”

    “是。”姑娘显然很怕花娘,应了一声又道:“刚才有位客人找茅厕,朝那边走去了。”说罢还伸手指了指。

    语落,花娘眼神立时一凝,躲在门后的刘元心头一突,二话不说,当即销毁抹除了自己来过的痕迹,推门就朝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约莫就是刘元刚刚离开,走过一个转角的位置,原先的茅厕的地方,花娘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一连三下没有反应之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掩鼻皱着眉头扫视一圈,心里稍稍放松些,没有人使用过的痕迹,不知那客人走到了哪儿去。

    回身唤来几个姑娘龟公,包括先前那个指路的女子,吩咐他们四散下去,务必将那人找到。

    那人穿着一袭红袍,还是比较显眼的。

    差不多了,刘元走到了长廊另外一边,心里算着时间往回走去。

    迎面正巧又遇到那女子,率先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哄骗我,我找了一圈了,怎也没发现茅厕在哪儿?”

    “啊......”姑娘哑口无言,一时间连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也给忘了。

    下意识的伸手又是一指,刘元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也不难为你了。”说完与那姑娘错身而过。

    直至走出一段距离后,刘元一颗心还在噗通的跳着,这一出戏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他倒不是怕被发现,而是怕节外生枝。毕竟现在那三星任务连点影子都还没见着呢,若是被赶走了如何是好。

    当刘元上完茅厕,再次走回自己的座位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刘莽百无聊奈的坐在那儿,说道:“兄弟,你这一泡尿可有够久的。”

    “别提了,开始没找着地儿。”

    两人闲聊着,突见门外又进来一男子,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一袭锦绣白袍衬金牡丹。

    手持双面字画折扇,下吊着一个玉玲珑的坠子,脚踏一双云面靴,好一个偏偏美少年,楼内众人,无不被其吸引了目光。

    再看那花娘满脸堆笑的走上前去,比看见了亲爹还要来的亲切。

    是个重要人物,刘元心里这般想到,眼神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花娘身旁那姑娘,无论身姿背影还是衣服,都与先前茅厕门前那位一模一样。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夜

    “娘希匹的,狗眼看人低。”刘莽面有不服,粗糙的手掌拍着桌面小声的嘀咕道。

    正想着心事的刘元却是被这句话给逗乐了,他自然知道刘莽这话是何意。

    那锦袍男人身后还跟着四位一身黑衣面色严肃,明显是护卫的男子。可先前花娘怎么说来着,对他这个疑是护卫的人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有能力有地位的人,走到哪儿都能无视规矩啊。

    刘元心里这般简单的感慨一句,看着花娘旁边那女子轻声说道:“兄弟莫气,有些时候,这些也不一定是好事。”

    “哦?”刘莽闻言却是眼神闪烁一下,心里存了疑惑,不知刘元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此刻那花娘已经笑着离去,留下那姑娘陪着男子继续往楼上走去。

    刘元面上的思索神色更甚,实在是想不通那姑娘到底是答应了花娘什么事情,才会怕成这般模样。

    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刘元没那个闲心多管闲事,但吊坠三星任务上写的是花灯会,他就怕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不由得多想了些。

    “刘掌柜的,咱们又见面了。”

    闻言刘元豁然抬起头来,心里转过千百念头,刹那间又归于平静,装作十分惊喜的样子说道:“想不到赵兄你竟也在此。”

    站在桌前的自然是一个刘元万万没想到的人——赵长镜。他满以为这人已经死在了太清山上,一直听不到其人的消息,心头还不无牵挂。

    但既然这位出现在了这里,想到其背后代表的势力,刘元不由得对这花灯会又多了几分警惕,眼神环视一圈,突然看谁都像是江湖余孽。

    请其落座之后,刘元将身旁刘莽向其引荐一番。

    相互交谈几句,都是点到即止,赵长镜没有急着问出自己的疑惑,刘元也没有多说。

    看着桌上只放了一个空酒壶,赵长镜看出两人的窘迫,十分好爽的挥手道:“这里有何好的,二位不如随我去楼上雅间小坐。”

    此话一出口,刘元便有些惊讶,想不到啊想不到,多日不见,赵长镜的身份都能混进二楼了。

    既是好不容易残存下来的帮派,不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吗,难不成金雀楼背后还有他们帮派的影子?

    想到这儿,刘元赶紧摇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一半刘元猜对了,以赵长镜本来的身份,再加上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被抓起来都算运气好了。

    而他之所以能够进到金雀楼上层,全赖当初在晴川县时,从尸体上摸到的明通钱庄金令。

    此金令整个天下都没有多少,凡持此令者,非富即贵大有来头,各个不一般且神秘,饶是金雀楼也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稍有得罪。

    所以不过是带两个朋友上二楼罢了,小事。

    当下刘元也不矫情,更接近上层,更有利于那个三星的任务。

    看着赵长镜带着刘元两位往上走去,刚辞别了那位锦袍公子,站在不远处的花娘脸色都变了。

    却也堆着笑容走上前来,先是热情的朝赵长镜打了个招呼,跟着问道:“赵公子,不知这二位是?”

    “在下不期而遇的朋友。”赵长镜淡然一笑。

    “瞧瞧,真是怠慢了贵客。”花娘跟着就之前的事情赔礼道歉,并且送上三分点心和一壶好酒以示赔罪。

    真真是分水轮流转啊,刘莽顿时腰板也硬气了,心里好受了不少。

    这楼上的风景又不一样,比大堂上的布置精致几分,着眼于细节处,更显匠心。

    赵长镜拥有一个单独的隔间,两面是翠玉雕花的屏风,只此两扇屏风就要不少银子。

    其实以赵长镜手持金令的身份,要求再高一点也是可以的,只是不想太过高调,惹来有些人的注意。

    几人先后进入里面,内里早有个姑娘在候着,面上带着笑容,微微欠身。袖口露出一截皓腕,十指纤纤继续煮茶,悠悠茶香丝丝缕缕的在隔间内飘荡。

    坐下没多久,刘元便起身告辞,说是想要四处走走。

    赵长镜心里疑惑,却也没好阻拦,点点头同意了。

    刘莽显然没什么兴趣,自来了后就在位置上坐着,也不知是来干嘛来了。

    走出屏风,刘元往外行去,途中竟遇到那位花娘亲自端着托盘送上楼来,不由得对赵长镜的身份又高看了两眼。

    花娘对他欠身笑笑,有了赵长镜朋友这个身份,更加利于他行事。

    比如此刻,就没有人再阻拦他。

    他之所以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刚才清晰的感受到吊坠的震动。

    找了个僻静点的道口里,刘元背过身去点开吊坠,果真是那个任务有了新的提示。

    ‘保三皇子一夜不死,任务完成。’

    只此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刘元大惊失色。

    三皇子?三皇子怎么可能来金雀楼,相比较于那位名声不显,甚至传言有些懦弱的太子殿下,这位三皇子名气可要大的多。

    说是文武双全也不为过,向小便通文韬武略,吟诗作赋也十分在行。

    例如《初雪》《京州判》等诗词就流传甚广,私下里得到不少已经辞了官的老大人的赏识。

    只可惜,是三皇子而不是皇长子,徒叹奈何。

    但这位三皇子就是再如何的有名,刘元又去哪里认识,连人都不认识,又谈何保护。

    况且三皇子出宫,身边能没有护卫保护吗,连三皇子都棘手的事情,他刘元又怎么保护?除非,三皇子是私自出宫……

    心思百转,突然一位玉面公子的身影浮现在刘元的脑海里。

    越想越觉得此人的形象气质附和三皇子的身份,那如果真是他的话,花娘安排在其身侧的那姑娘又是想干嘛?

    想到这儿,刘元便再也放心不下了,不管那人是不是皇子,现下最主要的都是找到那人的位置。

    回忆着之前在大堂时记下的方向,刘元走出小道,朝左手边的位置走去。

    恰于此时,楼下高台四面流苏拉开,左右各六位姑娘奏乐声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中间一位身姿窈窕披着白色轻纱的姑娘,摆着起手式,踩着曲点,扭腰回过身来,戴着金色面纱遮着半张脸,双目含笑。

    本来没心思看什么歌舞的,待看到这姑娘之后,霍然顿住脚步。怎的又是她?

第一百九十七章 帮忙

    金色的面纱下垂着白色小粒珍珠的流苏,一双眼秋波流转,半截纤细腰身,不堪盈盈一握。

    即使只能看见鼻梁以上的半张脸,就那双动人的眼,刘元也包管自己不会认错,岂不正是先前花娘留在那锦袍公子身旁的姑娘。

    难不成这么快,这姑娘已经下手成功了?刘元心里狐疑,又自己否定了,不,若是已经做了花娘交代的事情,此刻这女子应该赶紧逃跑才是。

    那她这会儿为何又出现在高台上翩翩起舞,托腮靠在二楼的红漆护栏上,打量着那姑娘若有所思。

    别的先不说,这女子舞跳的是极好的,踩着曲子律动的美感分毫不差,各种各样的动作,都难不倒她,浑身洋溢着自信。

    站在这高台上,曲子响起的那一瞬间,好似瞬间换了一个人般,好似姿容也更美了三分。

    且看金雀楼此刻来了的客人,无一不把欣赏的目光投注在姑娘身上。

    依稀能听见几位客人的议论声,“这应该是金雀楼四美中的那位舞姬吧。”

    “人我是没见过的,单看着舞姿,我以为像。”

    “没错了,我曾有幸见过一眼,那眼神小弟此生难忘啊。”

    难怪,还是四美之一吗,刘元嘴角挂着浅笑,越加肯定了自己心头的一些想法。

    像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是找不到那位神秘客人的,刘元索性静了下来,只要等那姑娘一曲舞毕,跟在其身后,自然就找到了那公子的位置。

    一曲终落,再美的舞也有谢幕之时,当四面流苏缓缓合上,几位姑娘的身影逐渐消失。

    大堂下响起一声怅然的叹息,没有人知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女子来舞上一曲。

    出现的蹊跷,按理来说,像这样的表演不该是晚宴**时分吗,零零碎碎的几个客人继续坐下。

    而二楼护栏边,早就没有了刘元的身影。

    就在刚才,舞曲将落未落之时,刘元准确的捕捉到了那女子一个眼神的方向,这眼神绝对不同。

    无论看谁都淡漠平静的眼神,独独在飘向二楼的那个方向时变了,饱含别样的情丝。

    那是一位女子看情郎的眼神,这就让刘元越加的纳闷了。

    其间关系的复杂程度可能不是他能想象的到的,当然他也不想理清楚这些破事,如今他只想尽快确定谁是三皇子。

    在四面流苏围起来之前,刘元便看准了女子离开的方向,同时记下了那个眼神飘向的方向,他现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待在一个道口等着,守株待兔。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耳听的轻轻的脚步声,果真那女子从刘元身边走了过去,用眼角余光记下了位置。

    现在难的是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接近呢。

    既然那姑娘没有立即做些什么,就说明还没到时候,刘元不再着急,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

    出来够久了,刘元垂头一边想着一边朝赵长镜所在的隔间走去。从方向上来说,赵长镜的那处隔间正好可以看到那位公子所在的地方。

    “这金雀楼真是挺大的啊。”刘元绕过翠玉屏风走进去之后,看着赵长镜笑笑说道。

    “十里画舫上最大的楼船,可不是。”赵长镜不置可否的答道。

    此刻茶以煮好,清香变的更浓郁了几分,碧玉瓷杯里盛着青悠悠的茶水,上飘着零星点点。

    好茶,即使没什么心情,刘元也得承认这茶是煮的好,将来天下第一客栈也得有。

    几人闲聊间,眼望着下方的客人逐渐的多了起来,就刘元四处晃悠的功夫,午时早已过去。

    不过来的多数人,在金雀楼的眼里都只能待在一层大堂,一些有身份地位的客人还得要在晚上张灯结彩时分才会到来。

    中间高台上接连有姑娘弹奏表演,却再也无一人能比的上先前那女子惊鸿游龙般的身影。

    也不知是被哪位姑娘迷了眼,刘莽说是去了一趟茅厕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你先出去会儿。”赵长镜挥了挥手,屏退了那位姑娘,并且吩咐刚才离开的刘莽若回来,代他拦住。

    姑娘欠身离去,知道能持有金令的大人物,商谈些隐秘事情,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窃听的,走出屏风后,还刻意站远了些。

    隔间内,独剩刘元与赵长镜两人,刘元坐在赵长镜侧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大概能想到他会问些什么。

    “太清山一别,多日不见,在下可是分外想念掌柜的您店里的七香水煮鱼啊。”赵长镜笑看着刘元的侧脸说道,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滑动。

    闻言刘元却是扭过脸来说道:“别整这些没用的,赵兄有话直说吧。”

    赵长镜一愣,手上的动作一停,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当初太清山上发生了大的动荡,幸好自己只是个送木材的,这才没有被波及,顺利下得山来。”

    刘元暗自不屑,我信你个鬼。

    “下山后,却是没看到你,还一直当心你被波及,如今再次相逢可喜出望外。”

    只得顺着话继续往下说,刘元开口道:“可不是当初山上那阵仗可算把我下坏了,听说是***湖余孽,也幸好赵兄你不是。”

    话至最后,赵长镜眼中光芒一闪,哈哈大笑道:“来,为咱们再次相逢举杯。”

    说到底,眼前这位掌柜的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甚至天生绝脉的‘废人’,不过是有些神秘罢了,他又何必怕呢,此番倒是显得他小题大做了。

    释然之后,更觉杯里茶水清香,抬手便打算将侯在门外的姑娘叫回来。刚长了张嘴,还未出声,便听刘元道:“等等,在下有一事,想请赵兄帮忙。”

    “好处?”

    没想到赵长镜没问是何事,竟然直接问好处。刘元先是一愣,继而迅速许给他一道客栈内都还没有的新菜,自然是那个精英级任务的奖励,虽然刘元还没来得及看,但想来错不了。

    正中下怀,赵长镜眼神亮了起来:“说事吧。”

    “借助赵兄的身份,我想去结交认识一个人。”刘元缓缓说道,这已然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便捷,最好的办法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时候到了

    刘元虽然不知道赵长镜手持金令,但看先前花娘的态度,还有能进到金雀楼二层,赵长镜明面上的身份也必然了不得。

    不然金雀楼这些人精似的人物,又岂是那么好哄骗的,这是他找其帮忙的最主要原因。

    “哦?谁啊?这我倒也好好瞧瞧了,是什么样的人物,要你刘掌柜的刻意结交。”赵长镜十分好奇,饶有兴趣的看着刘元问道。

    他是真好奇,亲自吃过天下第一客栈饭菜的他,相信这家客栈迟早会一飞冲天,不会拘泥于那一县之地,所以才选择交好。

    否者当日在床底下发现此人时,哪会问那么多废话,直接杀了了事,死人是不会说话骗人的,所以赵长镜想帮忙也是真。

    同时在今晚那件事到来之前,他倒也想先玩玩看。

    谁知道那人是谁,心里如是想着嘴上说道:“同在此楼的一位贵客,赵兄一见便知。”

    “神神秘秘的,可是现在走去瞧瞧吗。”

    “现在。”此事自然宜早不宜迟,刘元点了点头,已经站起身来。

    二人走出翠玉屏风之后,赵长镜给那姑娘说了些什么,令其在屋子里继续候着刘莽,等他们回来。

    语罢,两人分前后朝那位公子的住处走去。赵长镜在前,路上刘元给其大概描绘了一下那位贵客的穿着。

    赵长镜一脸迷惑,看来先前那位公子来的时候,的确没被他注意到,那会儿赵长镜只顾盯着刘元去了。

    “就是这儿了。”刘元在门口附近停下,指着那隔间的门说道。

    二楼并不是每一处的隔间都是由翠玉屏风隔开,各有不同。例如眼下,便是大黄木的长门,没有赵长镜那处的翠玉屏风华贵,更显几分高雅。

    整了整衣袍,赵长镜才上前扣响了隔间的房门。

    对于结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赵长镜也显得十分重视,这对他身后的势力,对将来是极有益的。

    门前响过三声,一位身形壮实的男子打开房门,神情警惕的看了赵长镜两人一眼问道:“何事?”声音低沉,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刘元窥探的目光。

    “鄙人赵长镜,求见你家公子。”守门的大汉刚想要拒绝,紧接着便看见赵长镜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金令,眼神波动轻声道:“稍等。”

    本来赵长镜是想用自己明面上,惯常使用的那个假身份,后来一想既摸不清对方的底,何不将自己掩饰的神秘一点。

    不过站在赵长镜身后的刘元,却是没有看见赵长镜掏出了什么东西。

    如是又等了三个瞬间,房门再次打了开来,依旧是先前那个汉子,开口说道:“我家公子请你们进来。”

    此间的动静,没能瞒过金雀楼的一些有心人。例如花娘心里便正疑惑的想着,莫不成这二位还认识,跟着又肯定,不无这个可能。

    如此可就不太好了啊,她不想又多生出什么变数,可又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阻止,当下不敢耽搁往楼上走去,此时的情况,已经不是她能把握住的了。

    内里清幽雅静,一袭锦绣白袍的公子坐在右前方,温和的笑看着赵长镜与刘元。

    身后四个护卫站的笔直,身前一张方桌,桌角一顶青兽头的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的香气,先前舞了一曲的那姑娘正坐在男子左手边,微微垂首。

    刘元明显能感觉到,赵长镜在看见这位白袍公子的那一瞬,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认识,赵长镜竟然认识眼前这位。这是刘元心里的第一个疑惑。

    人赵长镜自是不认识的,但他认识那扇子下的吊坠,再看这一身装扮,心里便确定了个**分。

    “我貌似没有见过你。”白袍公子依旧稳坐在椅子上,跟着又露出思索的神色:“赵姓,或许你是替你父辈来的?”

    “都不是。”

    赵长镜一掸衣袍下摆,自顾自的在凳上坐下,神情镇定自若,在见到此人的一瞬间,他便将刘元请他帮忙的事儿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当然,刘元也不在乎,他的目的只是想靠近,现在达到了。

    此刻装作赵长镜书童家丁的模样,安静的站在其身后。

    “哦,那是......”男子疑惑说着,想到此人手持金令,瞬间想到了别的想要接近他的势力。

    之后刘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女子身上,当然他不是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明摆着这姑娘应该是眼前这公子所喜爱的。

    赵长镜与白袍公子的聊天,刘元间或听了几句,越加确定了心头的猜想,此人应该是三皇子无疑了。

    刘元的目的是达到了,此刻赵长镜后悔了,他后悔带着刘元来了,有些话他不好说出口。

    说的模棱两可,听的白袍公子一头雾水,却还以为对方在打着什么哑谜,又不好示了弱,只得装作明白的样子。

    两人你来我往,闲扯了半天,都没有切入正题,把赵长镜心头那个急的啊。

    此刻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人急,那姑娘也急,做这样的事情她本就紧张,此刻又多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护卫她还有办法支开,这两外人咋办。

    简直又急又气,气的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眼看着时间慢慢流逝,越来越逼近那个时刻,这两位不速之客还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姑娘双手放在膝上,两根手指绞在一起,心头暗骂一声,姓赵的凳上是长了钉子吗。

    “你在急什么?”白袍公子偏头看着姑娘,笑容依旧和煦。

    “啊......没什么。”姑娘豁然抬起头来,盯着公子那双通透的眼睛,期期艾艾的说道,双手慢慢松开。

    天色昏暗,晚霞漫天。

    大德郡码头上来者络绎不绝,若是刘元在此,当发现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一盏盏花灯亮起,将大河上下染上一片华光。

    花灯会正式开始了,不知从何时开始,金雀楼变的人声鼎沸,渐渐归于平静,刘元听到了不少文士书生吟诗作对的声音。

    开始了,从这一刻开始,她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半个时辰之后还没能下手,她将永远没有机会,姑娘心里想到,十指下意识的收紧。

    而刘元此刻又想到了别处,候了这么久,如果眼前这位不是三皇子,岂非白忙一场。

    恰于此刻,楼下响起一声龟公的高呵:“三皇子到......”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为何

    “啊......”刘元嘴唇轻启,啊的一声轻呼,双目赫然瞪大,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刘元的反应显得并不如何突兀,因为在场人中,包括赵长镜在内亦是一脸讶色,甚至怀疑是他听错了。

    赵长镜偏头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那位锦绣白袍的公子,神色逐渐归于平静。

    将隔间正对着楼下的那扇屏风挪开,几人视线都朝大堂落去。

    随着那龟公的一声呼喊,一位身穿华丽长衫,面容方正不怒自威的男子,在一行十多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保护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个脑袋。

    这便是三皇子?刘元瞅着那男子,心里这般想到,总觉得与他印象里文武双全的那位有些不太一样啊。

    “皇子来金雀楼,弄的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作甚。”同样坐在一旁的舞姬,皱了皱眉小声说道。

    显然十分不解,先不说皇子因何事出宫而来,定然都不是为了来参加花灯会的。

    你说借机悄悄的来看看倒也可以理解,可如此这般忒也高调了点,想不通。

    姑娘想不通,赵长镜略一思索,倒是有了些想法,却因为眼前坐着的这位白袍公子,心底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独独刘元想的简单,无论那三皇子是悄悄的来,还是光明正大的来,他的任务都不会变。

    如此摆明身份,倒还方便了。

    且也不是特别难理解,如今太子已定,无论三皇子先前表现的如何出色,都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未立之前,所有的好的,在如今都变成了坏事。所幸太子性懦弱敦厚,若三皇子将来想当个逍遥闲散王爷,太子定然也乐意见之。

    既如此,现下就得早做准备了。或许,花灯会便是那位皇子殿下的一个契机。

    当然刘元只是简单的想想,不一定对,他也并不十分在意这些,只希望堂下那位皇子殿下能顺利活过今夜。

    “三皇子凡事最爱讲究个排场,好不容易出京,来了如此热闹的地方,若没人知道他心里可不开心。”

    说话的是那位白袍男子,眼神含笑的看着斜前方三皇子的位置。

    “公子您见过三皇子殿下?”姑娘疑惑回过头来问道。

    说来她还真一直不知道公子是何身份,只知其贵不可言。

    她还从来没有见,来金雀楼这么多人中,有哪个可以让三位鸨娘都恭恭敬敬,可以一言便让她这位头牌不用再迎客。

    从此高兴了便舞上一曲,不愿意谁也不会多说什么,舞蹈成了她的喜好,再也不是为金雀楼增加名气和招揽生意的手段。

    例如先前,她去高台上舞了一曲,不过是为了讨公子欢心。

    姑娘甚至揣测过,这位清雅的公子是金雀楼背后的少东家,但感觉又不像,公子不俗不市侩。

    与来金雀楼的所有人都不同,独特且唯一,空谷幽兰高山雪莲,那感觉,甚至超过了眼下那位三皇子。

    按理说,皇家血脉,自幼锦衣玉食,在姑娘心里应该是何等的尊贵,可当真见面之后,唯剩下不外如是四个字。

    大概因为,心里早就有了公子的身影立在那,有了比较,自然有了高下之分。

    正是如此,姑娘越加好奇。好奇,埋在心底。

    对于身份二字,公子不说她也不问,自幼金雀楼长大,她知晓什么该问,什么可以问,什么不问比问了更好。

    但有些话有些苦闷,她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

    二人相识多年,细细算下来,见面的次数不过一手之数。以公子的能力地位,何不为其赎身呢。

    上次,姑娘实是没忍住,借由一个抚琴的机会,委婉的问出了口。

    闻言公子伸手轻抚上她的眉头,只是一笑并不作答,笑容依旧犹如春风般和煦,却让她心凉了一半......

    此时所处的这二楼位置正好,将下方的一切一览无余。

    重重包围之下,难有人能进那位皇子殿下的身,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因此暂时的,刘元没有下一步动静,只是看着那皇子同样上了二楼。

    这皇子倒不是一个喜静的主,自上了楼后便没消停过,身周围了好些人,七嘴八舌的热热闹闹,逗的三皇子喜笑颜开。

    紧跟着便有几位文士献宝似的,走去堂下开始蘸墨挥毫。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刘元暗自觉得好笑。

    夜色渐深,远望胭脂河畔,十里画舫上文人骚客络绎不绝,于长板上,船舱边,灯笼下,笑容满面携美同游。

    金雀楼内,随着几位美人的琴曲表演,再加上猜灯谜等活动,晚会逐渐到了**,期间刘元倒是见识到了不少的,肚子里真有几分墨水的文士。

    间或有那吸引人的,引来阵阵掌声,姑娘们眼神交汇,属意谁是那意中人。

    突然,从转角处走出一位文弱书生,一袭简单长衫,面色平静。

    瞧见此人,刘元双目一闪,熟人。

    他就在想,说好来这花灯会一游的杨审之怎不见了人影,这可不就见着了。

    只听这人照例是吟诵了一首酸诗,酸的后槽牙痒痒的那种,不过就场面情况来看,诗句大抵是不错的。

    不少的人鼓掌应和,就连赵长镜也抚掌轻笑,嘴里连呼不错。

    还有人跟着起哄,说的什么再来一首。

    却见杨审之抬手下压,开口就道:“鄙人如此拙作,不过是为了抛砖引玉。诸位何不想见识见识,咱们文韬武略的三皇子,时值如此良辰美景,又会有何惊人之作,岂不美哉。”

    一语惊醒梦中人,场面顿时越加的热闹起来,大堂上早已是座无虚席,此刻大都站起身来,拍手鼓掌呼喊着,仿佛是请上仙临尘。

    三皇子果真不负众望,一抖袍襟,毫不露怯的朝楼下走去,龙行虎步,背后跟着两位执刀护卫。

    高台上早架起一张红紫色的鸡翅木长桌,桌上是那瀛洲的兰溪纸铺开,一姑娘素手研墨。

    三皇子迈步上台,两护卫留在高台一侧,手指律动般的在木架上一排毛笔间划过,最后轻点在一把中白毫上。

    执笔蘸墨点在纸上,墨色晕染开来,楼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高台四下空旷无人,刘元心头却突然警钟长鸣。

第两百章 乱象生

    明明眼下高台之上什么人也没有,四面空空也是一目了然,众人也都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三皇子殿下挥毫。

    但没来由的,刘元就是心头一阵紧张,或许是因为那个三星任务的原因,让他自己太过敏感了吧。

    刘元已经想好,待那位三皇子殿下一诗写罢过后,还是得想办法靠的更近一点才是。

    同时暗自苦笑,这次算是什么劳什子任务啊,保护一个皇子,听上去就极其的不靠谱。

    念着舞姬刚才有关三皇子的问话,白袍公子往里坐了些,突然乐了起来:“认识,应该是认识的。”笑容逐渐扩散到嘴角,露出一点点白牙。

    这个笑容,让舞姬看呆了。

    公子脸上常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可从没有哪一次这般开心过,仿佛真的遇到了什么可乐的事情一般。

    一行行黑字出现在白纸之上,起初众人不觉得什么,但当字迹一个个清晰起来之后,众人才发现这字竟然不过如此,甚至相当一般。

    远远衬不上三皇子殿下那文武双全的名头啊,而且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三皇子不仅诗词在行,一手书法行云流水,干枯有度,浓墨适宜,自成章法一体。

    眼下,有几位躲在后面的文人暗自皱眉,小声交流起来。那一个个字,只能说是能认清,远不至书法的程度。

    笔墨写就两行,楼内人声大了起来,将那两句诗念了出来。

    “好!好诗!”多数人心里还在揣摩咀嚼的时候,只听边缘角落处一人拍手叫好。瞧那满脸激动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看见了何样惊世篇章。

    堪比那些在滚滚历史长河中涤荡,都依旧璀璨如明珠般的诗句。

    然而,单就这两句来说,实是夸不出口啊。

    先说这两句诗,如果出自是平常人之口,倒也算的是中规中矩,但从三皇子UU小说写来,对比他的名头,未免也太过平庸。

    难不成,当年那些三皇子盛传京师的名头,都是假的?不过是那些好给皇子殿下面子的人以讹传讹。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众人逐渐肯定了心头的这个想法。

    当然,面上还是不好流露出来,更是不能付诸于口,差不多待三皇子写完之后,还得好生夸赞一番才是。

    众人恍然所觉的,体会到了京师那些簇拥在三皇子殿下身边人的感觉,大抵口是心非如出一辙。

    一个‘黑’字落下最后一笔,三皇子直起腰来,长出一口气,看着白纸上的诗句,自我品味一番,显得分外满意。

    也恰是此刻,刘元眼看着那位本在研墨的姑娘,停下手里动作,手中那块磨石悍然划过一道圆弧,光芒一闪,直射三皇子的太阳穴而去。

    糟了!想什么来什么,刘元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那块磨石就到了三皇子脑边,于毫厘之间,三皇子扭头往后撤了一丝,磨石擦着皮肤电射而出。

    叮的一声,直勾勾的钉入了立柱里。

    是何样的手法和力量,能将一块平头的磨石打入柱子里。刘元心里这般想着,但愿三皇子那个文武双全中的武能够名副其实。

    那磨石不过是先手,紧跟着姑娘的素手便到了三皇子的眼前,白皙的双手,十指纤纤可研墨,亦可杀人。

    面上平淡冷漠,好似她面对的不是皇子,而是一棵树一只鸡。

    “好贼子!”三皇子嘴里惊呼一声,右脚后撤一步,已然失了先手,此刻被逼的只得后退。

    一抓,划破了三皇子胸膛衣服,留下三道血痕。

    此时此刻,那磨石划过的地方,一滴滴黑色的墨水落在白纸之上,缓缓晕开,污了字迹看不真切。

    人群才轰然一声炸开,犹如滚烫的热油里丟进了姜蒜,胡言乱语叫什么的都有。

    “天杀的!有人胆敢行刺皇子了。”

    “跑啊......”这两字是叫的最多的,一时间能听到五六种地方语言先后说出这两个字。

    “报官,快报官!”

    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七七八八的女子文士散作一团,本来如果只是平常的打起来,众人还不至于如此惊慌,可那被刺杀的人是三皇子,众人如何不惊。

    胆敢刺杀皇子的,那能弱了去?甚至显然都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女刺客,他们怕就怕的是殃及池鱼啊。

    大堂乱糟糟的犹如一锅粥,二楼却显得平静许多,各个隔间里虽然也有惊呼传出,但那是最初,此刻已平静下来。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意外。”白袍公子眼神玩味的看着大堂下高台上,瞧那眼神,哪里是在说意外,明明惊喜的意味更多一些。

    “公子咱们?”舞姬姑娘有些怕的说道,但心里却想着别的。

    这对她来说,应该是个好机会,趁着此刻慌乱,无人注意,至于什么三皇子六皇子的,她才不关心。

    “看看。”公子轻声落下两字。

    赵长镜摸着下颌,望着下方,眼神凝重。他从身形上,看到不少熟悉的人影,或者说人是不认识的,熟悉的只是路数。

    此刻战局一变,三皇子稳住身形,已然与那女子战到一起,打的有来有往。

    看那出手的招式动作,竟至少是内力二重楼的修为,让刘元意外的同时,也稍稍松了口气。

    或许依旧不符合文武双全几字,单应付眼下的场面暂时够了。

    一来一回,不过电光火石的时间,二楼上一众三皇子的护卫开始往楼下赶去。

    待护卫都赶过去之后,那女子定是插翅难逃。

    人群混乱,刘元眼神开始四处搜寻,却依旧没能找到杨审之,不知是躲哪儿去了。

    度过了一开始的混乱,人们不断的从金雀楼大门口离开。

    刘元开始思考借口,想要暂时离开,突然,他眼见的半空中一道银芒闪过,穿越了人群的缝隙,直直的朝着三皇子而去。

    速度之快,当刘元看见的时候,不过是一道残留在空中的影子罢了。

    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唯见三皇子高大的身影往后倒下,喉咙下多出一个血口,缓缓渗着鲜血,双目圆瞪翻着白眼,嚯嚯的只听的进气,没有出气了......

第两百零一章 失落(4000)

    若说先前刺客的出现是一块巨石沉海,使的整个金雀楼内都不安生,那么三皇子的受伤倒地就是将这‘海’整个翻了过来。

    极致的动荡变得极致的静,不知是谁第一个望了过去,发现三皇子死在台上后,豁然顿住了脚步。

    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犹如傻了一般。静,会传导感染一般,还未跑出金雀楼的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停了下来。

    门前三十余人,望着那个方向的眼神出奇的一致,接连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之后一股冰寒从尾椎骨直接窜到了头发丝,浑身发麻。

    三皇子死在了金雀楼内,可想而知得引起多大的动荡,一想到他们这些在场的人后面得面对什么,就开始后悔,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畜生!”一声爆喊,从高台前一位护卫的嘴里吼出,十来人大踏步的一个纵跃奔上高台。

    反应最快的还是那个女刺客,身子犹如轻灵的鸟儿一窜,在房梁上几个蜻蜓点水,便从楼上的窗户飞了出去。

    众护卫分出一半追了出去,留下几个看守在三皇子的尸体旁。

    尸体,是他们第一时间检查了身体上的伤势后得出的结论,凶手暗器凌厉,此刻三皇子双目无神,血流一地,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出现这个结果后,赵长镜从位置上直接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护栏边,双手十指抓着栏杆,眼神先是震惊后又带着深深的疑惑。

    本来在第一刻,刘元都走到了赵长镜身边,扶着栏杆同样看着下方,快要忍不住翻身从二楼跳下去了。

    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瞧那暗器飞去的势头,三皇子的伤势,便知道死定了。

    既然死亡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便没必要再暴露什么,接下来只好等着任务失败的惩罚。

    想不到花灯会之行提前结束,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说来他还从来没有尝过任务失败的后果。

    可左等右等的,吊坠竟然都没有震动过一次。

    这可就奇了怪了,刘元眼神定定的看着下方,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吊坠出问题了,而是:死的不是三皇子。

    一旦产生了这个想法,便再也抑制不住,迫不及待想要点开吊坠确认一番。

    “发生如此大事,我得去看看我那兄弟如何了。”刘元凑到赵长镜耳边轻声说道,心事重重的赵长镜当即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又朝白袍公子告辞一声,刘元迈步走出隔间,朝着不远处的翠玉屏风而去。

    看着刘元的身影消失,舞姬姑娘的眼神闪烁一下,面色娇羞的拉过白袍公子,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耳语一番。

    走在路上,整个二楼空无一人格外安静,不过没走出几步,楼下再次响起阵阵胡言乱语,所有人一个不剩的迅速离开。

    好好的花灯会,转瞬间人去楼空。

    奇怪的是,都发生如此大事,金雀楼的姑娘龟公都得见,独独没有见到三位鸨娘。

    不站出来稳定大局也就算了,更是连人都见不着,总不能是以为人死在楼里,她们还躲得掉不成。

    楼外的甲板上,不断的传出杀人了,行刺皇子了等等声音,整个十里画舫沸腾起来,花灯会存在多年,没有哪一次有今儿这般热闹了。

    四处都是慌乱的人群,还有推推嚷嚷之间落水的人,彩光映照之下,一时乱象层出不穷。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袭青衣,慌里忙张的闯进一艘楼船里,神色焦急异常,好似屁股后面着火了一般。

    这楼船比起金雀来说稍稍显得小了些,却也是整个胭脂河上排的上名号的。

    除了楼是矮了些,精细美丽的程度相差无几。

    就见那管家入了楼内,对姑娘们的笑容视若无睹,脚步不停,直接来到了一个小屋门前,站定之后大声吼道:“老爷,大事不妙了。”说着还伸出巴掌使劲拍着门板。

    杜如疑,君临道大德郡掌管刑狱的司卿大人,本在屋里小憩,摇头晃脑的听着对面姑娘弹曲,一声撕心裂肺的公鸭嗓就刺入了他的耳里,败了兴致。

    当即眉头一皱,抬手示意姑娘继续,自己起身朝门口走去,心里暗骂定然是自己家里那个小兔崽子又给他惹事了。

    这些年来,能把管家急成这样,并且找到他的,也只可能是杜季又闯祸了,早知如此今儿花灯会就该关那小兔崽子的禁闭。

    否则,若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管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搅了他的雅兴。

    双手打开门来,管家堪堪要落下去拍门的巴掌一顿,躬身说道:“老爷,三皇子死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不就是死个人,犯得着你急成这样,这些年来你跟着我也是经历过风浪了,慌什么。”杜如疑呵斥道,紧跟着又问道:“怎么?可是杜季那小兔崽子杀的。”

    杜大人依旧是神情自若,双手背在身后,皱了皱眉道:“等等,你说死的是谁来着。”

    今儿出来看花灯会,他穿的一身常服,却依旧威严不减。

    “老......爷,死的是三皇子。”管家直起腰来,双目看着杜大人的眼睛,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

    “混账,哪个畜生胆敢冒这个名头!”杜如疑当即怒声说道。

    “老爷,真,真是三皇子殿下,被刺客刺死在金雀楼了。”管家平复下咚咚直跳的心脏,把事屡清楚了说道。

    话语刚落,杜如疑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当即双手抓住门框才站稳,“快,跟我走,去金雀楼。”

    二人踏步离开,身后屋子里那小曲依旧,弹的是《天意无常》。

    ......

    踩着木质楼梯,刘元脑子里回忆起先前那暗器的势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回峰派,跟着便在心里肯定了这个念头,此地是君临道,估摸着是**不离十了。

    乖乖,真是了不得,三皇子都敢刺杀了,这是要送给当朝一份大礼啊。这般想着的同时,对回峰派警惕不已。

    继而又想到了那位三皇子之所以会下场,还是因为杨审之的关系,其中未必没有联系。

    类似这种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最遭江湖人士忌惮。当年回峰派若不是缺乏正面作战的强硬实力,早跳出七帮十六派的范围了。

    找到一个阴暗的岔道口,刘元迅速点开吊坠一看,那个任务果真没有丝毫变动,既没有失败也没有新的提示。

    如此,自然可以确定,死的那位是个假的三皇子。

    收起吊坠之后,刘元三两步走到之前隔间里,一眼看去,内里除了那位姑娘,哪儿有刘莽的身影。

    一番问话之后,才得知刘莽竟然再也没有回来过,刘元心头一时间疑惑丛生,这人忒也神秘了点吧。

    假的三皇子死了,真的必然也在附近,甚至就在楼内,刘元已经可以九成把握,确定那位白袍公子就是三皇子。

    只是想不明白这位皇子为何要玩这么一出,难不成他早知有人会刺杀他,所以故意找了个假的引蛇出洞。

    若果真如此,传言非虚啊。刘元心里感叹着,同时又高兴起来,三皇子越聪慧,实力越强,对于他的任务来说只有利处没有坏处。

    或许,今夜压根都轮不到他出手,便可安然度过。

    能不出手自然还是不出手的好,尤其还是暴露在赵长镜眼前,说不得,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得换作鬼面出场啊。

    现在只有将刘莽的事情暂且抛到一边,刘元再次朝着白袍公子的地方走去。

    堪堪走到途中,刘元耳多一动,听到了大批人马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码头上,不出多时,已经站在了楼船的甲板上将金雀楼给围了起来。

    活这么久,刘元还是头一回发现衙门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

    当先一位一身甲胄的将官,腰佩长剑跨步走了进来,多半是大德郡的守备大人。

    跟着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两队官兵迅速入内,分左右将大堂把守起来。

    现在想要离开,有些困难了啊,刘元心里正如是想着的时候,却见本来跟在白袍公子身后的四个护卫竟然出现在了大堂一角,其中一位朝着那将官走去。

    也不知二人聊了什么,期间护卫出示了一个什么东西,从刘元的角度看不清楚。

    只见那将官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最终归于平静。

    护卫离开之后,将官走上高台,面容悲戚而又惶恐的开始检查尸体,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没过去多久,金雀楼门口响起一阵吵闹声,听得一人大喊:“放肆,我家老爷是本郡司卿,还不速速退开。”

    司卿两个字在刘元脑子里一闪而过,浮现出那日三禾酒楼内纨绔子弟杜季的身影,这是那人的爹来了啊。

    正想着,门前进来一个面容威严的男子,杜季与其有七分相像。

    不过这会儿面色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在看到高台上的那个男子尸体时,面色越难看了几分,好似大病一场。

    杜如疑合着管家,快步走向高台。与那将官招呼一声,问清楚了前因后果,神色惶恐至极,跟着出离的愤怒。

    站起身来大吼一声:“金雀楼管事呢,何不出来?”双目望着楼上一处地方。

    不知出于何样目的,先来的那位将官,并没有将护卫说过的话,告诉杜大人。

    不过是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刘元没心情理会还要发生什么,只是看着那四个护卫一时间疑惑不已,怎的都离开了?

    皱了皱眉,快步朝白袍公子的那处隔间走去。

    推门进入之后,屋内还是之前模样,不过是没了四个护卫,赵长镜依旧望着下方出神。

    不知何时,那位舞姬姑娘煮起了茶来,刘元想不到如此时刻,这位公子还有如此兴致,仿佛在看一出大戏。

    想不到煮茶的技艺,竟也十分了得,一壶清茶分了三杯。姑娘微微一笑,将茶杯推到了公子身前:“公子请用茶。”

    公子眼里的神情不变,却是微微偏头,看着舞姬姑娘轻声叹息道:“这茶你自己可敢喝吗?”

    说罢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嗅了嗅,摇头一笑,笑容有些嘲讽,有些可怜。

    “公子此言,奴家不懂。”刘元明显看出姑娘神色变了,却强装镇定的说道。

    此番变化,让赵长镜转过身来。拍了拍刘元的肩膀,示意其该回避了。

    刘元忍不住心头暗骂,本来想要继续看下去的,赵长镜如此多事,却是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待两人出了门之后,公子看着姑娘的眼睛,“不懂吗。”言罢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就要探进茶杯里。

    却被姑娘一把抓住了手腕,好似最后的遮羞布被一把撕扯掉,姑娘不住的摇头,身子软了下去。

    银针试不出的毒太多,这一点公子早就知道,拿出银针不过是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罢了。

    “想要我命的人太多,我就想看看今儿能有多少人,但我并不想看到这些人中也有你一个......”

    公子面色渐渐归于平静,望着手里的茶杯轻声道:“七日夺命散,服用后的第七天死去,期间看不出任何异常,即使验尸也找不到此毒药的痕迹。”

    “刚才出现了回峰派,我很好奇,你背后又代表着谁呢,花了这么多年布下这个局,当真是苦心啊。”

    公子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落在姑娘耳里,却犹如一根根的刺,扎的一颗心千疮百孔。

    她慌张,焦急,脸色越白了几分摇头不住的说道:“不是的,绝对不是的,我不知道什么七日夺命散。”

    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一双好看的眸子婆娑朦胧,浸润上了一层雨幕。

    闻言公子皱了皱眉,他讨厌不仅狡辩还要做戏的人,甚至有些厌恶了,没用什么力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

    胭脂河上的喧嚣吵闹一直没有停过,但河下却显得异常平静,从河下看去,最高的金雀楼是那般显眼醒目。

    一个黑影,仿佛一条巨鲨,静默的潜伏在河底,眼神比这河水还要来的冰冷。

    双手把着一台床弩,粗如成人手臂的弩箭露出一点尖头在河面,瞄准了那处隔间,缓缓扣下了机括。

第两百零二章 当空一刀,开门见山

    床弩,乃威力极其巨大的一种制式弩箭,沉重异常,即使是在陆地上搬运都得两个人一拉一推。

    藏在水底下这人,可以独自一人双手把着床弩还不下沉,一身的本事与那内劲功夫可见一般。

    正常来说,那床弩都是攻城的器械,足可以钉进城墙里,眼下这已经是小了一两号的,但暗杀个把人却也是绰绰有余。

    尤其是他抓住的这个时刻,目标背靠楼墙在灯光的映照下十分显眼,屋内没有护卫,只这一箭便能让其四分五裂。

    以有心算无心,目标的功夫再俊,本事再高,养尊处优的又能高到哪儿去,必然是在劫难逃。

    杀手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狠色,不枉他埋伏了一两炷香的时间,终于逮到机会,用力按下了机括。

    一根粗长黝黑的长箭笔直的电射而出,划破夜空,声音被海水吞噬,那箭犹如一条巨蟒,要人性命。

    巨大的后坐力,推的杀手向水下沉去,但他的眼睛依旧笔直的注视着那个方向,他要亲眼看着血花绽开的美妙场景,那是对他最大的褒奖和给回峰派的羞辱。

    长箭速度之快,可谓是转瞬即至。

    屋内,白袍公子看着手里的茶杯突然荡漾起一丝波澜,心里还在想着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突然浑身的汗毛倒竖,双目陡然放大,警兆顿生。

    此时,正好是那床弩露出水面的箭头瞄准他的那一刻,公子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杀手按下机括的那一瞬间豁然站起身来。

    可终究是晚了一丝,当白袍公子回过神来看着楼船外的夜空,一点黑芒已是入目而来。

    速度太快,再加上即使聪慧如他,也从未想过今夜还会有来自水下的攻击。且是契机牵引之下,浑身紧绷躲闪不得。

    九死一生之局,只来得及尽全力调起浑身内力。

    突的,楼船外,自上而下飞出一道人影,白袍公子连什么都还没有看清,就听的楼外一声嘶吼,伴随着一刀火炎焱的刀光,在深黑的夜空下,璀璨的灯笼上乍现。

    于这黑与白的交汇之中,劈开一线红火。

    若说这根粗长的弩箭是极致的黑,悄无声息的隐匿,这一道刀光在白袍公子眼里就是那豁然开朗的光明。

    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

    被赵长镜叫出门外之后,刘元觉得在赵长镜眼皮子底下实在不方便,趁机离开翻到了楼外屋檐之上。

    登高望远,远处城郭厚墙,玲珑宝塔一角,眼下沸沸扬扬的十里画舫,璀璨成线的各式灯笼,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觉得先前来都是白来了,此刻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花灯会。

    心旷神怡之下,静静流淌的胭脂河水尽收眼底,跟着便看到了那一点黑尖。

    顺手掏出鬼脸面具扣在脸上,脱下身上红袍,拔出腰间长刀,凝神静气。

    许是灯下黑,没有人注意到躲在灯笼附近屋檐上的刘元。

    杀手对白袍,有心算无心,刘元等杀手,亦是有心算无心。

    此刻突然冒出的人影,落在杀手眼里,便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在水底下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外面,真是不知从哪儿窜出这么个货来。

    但他对于自己这一箭依旧有着充足的信心,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不过多死个人罢了。

    当直面这一箭时,刘元才知道楼内那位三皇子只这一夜,就要面对多少凶险。

    一刀出手,刘元满心畅快,胸中一口豪气尽负刀口,挥洒而下,从未有哪一刻,哪一次使出过这么完美的‘开门见山’了。

    这一刀,倾注了他体内所有的阳火精气,赌上了纯阳霸体二层的所有实力。

    眼与心,心与手,手与刀,合而为一。

    浑厚浩然的刀气,带着磅礴的劲力自上而下的撞在了弩箭侧面。

    砰——

    半空中一声巨响,刘元应声被反力撞的向上抛飞。黑色的弩箭被阻拦了一瞬,稍稍偏离了一点方向,带着一道刀痕继续朝前直射而去。

    十来个灯笼里的火光被风压炸开,刘元脸上的鬼脸面具在白袍公子的眼中一闪而逝。

    尽力了,接下来能不能活命,只能看那位三皇子自己了,这是刘元跌坐在屋檐上后的最后一个念头。

    他握刀的右手还在轻微的颤抖,刚才那一刀太猛,也低估了床弩的威力,此时已有了些脱力的症状,整条右臂都提不起来不说,双腿也软绵绵的。

    刘元心里有了个概念,下次还是不应该如此拼命才是,后力不济,万一再遇上旁的敌人该如何,唯一的好消息是体内那颗‘种子’又有了反应......

    原本悄无声息的暗箭,挨了一刀之后,带上了凌然风势,空中响起一声厉啸,撞裂了楼墙夹板,崩成了道道碎片,锋利的犹如刀片一般四散开来,将整个隔间劈的四处漏风。

    经刘元这一阻挡,破了契机,白袍公子若是再没反应,那么多年的武算是练到了狗肚子里。

    双目瞳孔倒映出黑色箭头一点,一个铁马弯腰,右手持着合拢的折扇,与长箭相贴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磨出一阵火花。

    长箭贴身而过,锐利的风刮的皮肤生疼,只听得当的一声响,折扇于中部一个敲击,长箭直直的斜向上飞了出去。

    打穿了整个金雀楼最大的华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整个金雀楼瞬间暗了几分,紧跟着长箭穿入了楼板,直至不见。

    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血花四溅,染红楼墙的画面,埋伏半天功亏一篑,杀手锐利的双眼盯着楼上刘元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恨意。

    最后那一瞬间,他也看清楚了刘元脸上的面具,心头暗道一声,好一个鬼面,竟还会如此刀法,不愧被朝廷悬赏两百两银子。

    可惜,今夜你既露了面,岂能再让你溜掉。

    三千道藏,谁不想要。杀手的身子犹如一条鱼儿般在河下摇摆,几个眨眼间迅速远去。

    留下倒映着五彩华光的河水轻轻荡漾,一圈圈的波纹散开。

    此刻还有些脱力的刘元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为了三皇子出手一次,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第二百零三章 来了(求订阅)

    四面破洞的隔间内,舞姬姑娘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先后发生的事情太多,远超她这么多年以来的所有经历。

    红唇微张,双目傻傻的看着公子,刚才长箭飞来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冲上去以身相替,帮公子挡下这一箭。

    只可惜身体的反应能力跟不上脑子里的想法,凭她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能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

    此时姑娘倒是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那些话本戏曲中编撰的女子了,反应速度极快,总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替心仪的男子挡箭挡刀。

    当真是好本事,最后死在爱郎的怀里,也不失为一个凄美的故事。

    她知道,她已经彻底的陷进去了,像她这样身处金雀楼这种地方的女子,产生这样的想法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情。

    换了旁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她疯了吧,例如那些‘姐妹’们,姑娘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情不知所起,半点不由人。

    自那一袭白袍的身影闯入心里之后,就注定了无怨无悔。

    活是活下来了,但白袍公子此刻是满眼的惊诧,他知道自己还是托大了。

    为了让那姑娘自己跳出来,故意将四个护卫支开,太冒险了。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鬼面’,他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刚才一切不过电光火石,此刻堂下众官兵大人才堪堪反应过来,却依旧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众官兵跑上前来,迅速将两位大人保护在了中央,锵锵锵的拔刀声响起,明显的还有刺客待在附近。

    几个眨眼的时间,看着残留在楼板上的巨大孔洞,大概理清楚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位将官顿时头皮发麻,冷汗都下来了。

    暴怒的嘶吼着,偏偏还不能说清楚,苦笑无奈的想着,像您这样的人物,折磨他这样的小人物干嘛啊。

    “猖狂,忒的猖狂,朗朗乾坤之下,竟还有如此鼠辈,这些江湖余孽实是可恨至极。”杜大人大声的呵骂道。

    先前就已经有人上楼去搜寻金雀楼的管事了,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三皇子’死在大德郡,如此大事本来第一时间就该要飞信传报朝廷,不过是被那位白袍公子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看到那一箭飞出没带着鲜血后,赵长镜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依旧在隔间门外等着,没有冒然闯进去。

    今晚当真是妖魔鬼怪,各式人物粉墨登场,赵长镜心里这般想着,望着楼船破洞外,想到了先前那一道火红的刀光。

    自然也看到了那鬼脸面具,那一瞬发生的太快,刀又被刀光所掩盖,完全看不清楚,他一点也没有联想到先前刘元手里的那把刀上。

    毕竟‘了然’被藏在那般普通的刀鞘里,显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出鞘之后差别巨大。

    不过至此以后,刘元倒是不敢再以刘元的身份出鞘此刀了。

    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白袍公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平静心绪,捏着眉心思索着,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眼来,看着姑娘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奴家还是那句话,不知道什么七日夺命散。”

    经刚才那一惊吓,泪早已干了,此刻姑娘有些倔强的仰起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

    说罢,竟然胆大了起来,一伸手拿过桌上公子先前的茶杯,在公子惊诧的眼神中,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你这傻女人,疯了吗。”公子抢过茶杯,可还是晚了,杯中茶水一滴不剩,公子怒极,将茶杯在手心里捏碎。

    “公子不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七日夺命散吗,那奴家便喝给公子看看。”说出这句话时,姑娘脸上没有一丝后悔。

    她没有加害公子的心思,她从花娘那儿拿到的不过是痴情药罢了。

    像公子这样的人物,事后绝不会放过她,但她只此一次也就够了。花娘说会给姑娘一笔银子,让其跑,她才没想过要跑。

    先前拿过茶杯的举动让公子皱眉,他讨厌不受掌控的事,不受掌控的人。但看着姑娘此刻脸上的神情,他竟有了一丝丝迟疑,一丝动容。

    开口刚要说些什么,整个金雀楼竟然彻底黑了下来。楼内所有的,不论什么光芒都在那一瞬间熄灭。

    包括楼外的一圈圈灯笼,都在刹那间被破坏。

    立在十里画舫中央,整座黑暗的金雀楼好似被隔绝起来。

    公子本要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变成了:“蠢女人,站到我身后来。”脸上的神情再次变的冷静。

    风动了,赵长镜望着黑暗的四周,知道今夜的斗争还在继续。

    但与那人站在一边的除了一个不明身份的‘鬼面’外,唯他一人,显得孤立无援,双手握紧又松开,有些兴奋。

    ......

    既然‘鬼面’出现了,刘元便打算让自己彻底消失,于是将那件红袍撕碎了送进涛涛大河。

    只穿着里面的黑白单衣,仍旧带着面具,盘膝坐着恢复体力,‘了然’没有还鞘,而是横于膝上。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的刘元睁开双眼,想也未想便手里握着长刀,一个纵身从屋檐下跳了下去。

    霹雳一声巨响,原处刘元坐着的地方,赫然一个掌印坑洞,劈的琉璃瓦片四射。

    咚的一声,双脚踏在甲板上,刘元凝神看着那处,一个黑影若隐若现,一个闪身便也下了屋檐直追而来。

    乖乖,就凭刚才那试探性的一下,刘元就知来人内力深厚不好对付,当即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不能在这个地方打起来,否则他带着鬼脸面具很容易成了众矢之的。

    此刻小命难保,哪里还能管得了什么三皇子,只能希望其自求多福了。

    双脚踩在木板上,直接奔到了另外一条花船上,逆着人流,从慌乱的人群中往外穿。

    轻功不是刘元擅长的,希望如此能稍稍阻止一下那人的速度,果真身后那人慢了下来,却依旧穷追不舍。

    眨眼间,二人一追一逃,已跑过了数条花船。

    体力在一点点恢复,可仍旧不够,刘元探手入怀,掏出当初为太清山准备的一颗丹药捏在手心。

    此丹名为一级内力丹......

第二百零四章 一级

    一手捏着丹药,一手倒提着‘了然’,刘元双脚在甲板和木板上奔驰,健步如飞,眨眼间大德郡的城前已然远去,十里画舫去了一半。

    远眺岸上是一片青山和土黄色的官道,大晚上的岸上廖无人烟。一边是繁华热闹,一边的寂静空旷,产生鲜明的对比。

    刘元眼神一凝,看着夜色笼罩下的远山有了想法。

    感应着身后那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一个腾身而起,在众游人的惊呼声中,从他们的头顶飞跃而出,跳向水面,脚尖几下轻点,一个翻身就落在了岸上。

    那人毫不迟疑,身子一晃就紧追而上。

    脱离了人群之后,速度陡然便快了起来。不断逼近着刘元身后,昏黑的环境下,身子都跑出了幻影。

    奶奶的,跑这么快。刘元连吃了的力都使出来了,要不是身强力壮脚步快,他这不会什么轻功的料子,可能早就被追上了。

    凝望着头前那座满是大树山头,伸出的枝丫张牙舞爪,双脚一跺,直接落了上去,在一棵大树上一个起落,钻入了丛林里,眨眼间消失不见。

    马成华,长燕派弟子,擅使十二式飞燕手,一身内力已至四重楼的境界,放在三年前定算不得什么,可如今看来已然是长燕派为数不多的中坚力量了。

    当年那一劫,七帮十六派中,剩下的最少的那几个里面,当有他们门派一个。

    今夜花灯会,胭脂河上刺杀三皇子的行动,他们长燕派可是下了血本的,不仅搞到一架小号床弩不说,来的还具是精锐。

    先前藏在那河下的杀手,亦是他们长燕派的弟子。

    回峰派人可够聪明的了吧,此地又是君临道算是其老巢,且人多势众,如何?还不是杀错了目标,引得他们窃喜不已。

    本以为此次得长燕派翻身了,十拿九稳的事情,一举功成,大出风头。

    谁知道半途杀出一个鬼面,坏了他们的好事,一想到这个就恨的是怒火攻心。

    更想当初在太清山上,众帮派为了争夺出世的三千道藏,最终也是被这‘鬼面’讨了好去,马成华心里那个气啊。

    要说铁山派的林顶阳,空乐派的康珊衣等人,那都是各门各派的翘楚,却不过被朝廷悬赏五十两白银。

    而这无门无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鬼面’竟被悬赏两百两,他们这些人心里如何好受的了。

    他长燕派的陆紧飞也在通缉榜上,不过区区二十两,越想就越是窝火。

    也有好消息,既然刺杀三皇子不成,就拿突然出现的鬼面弥补了,从其身上获得三千道藏,倒也是美事。

    如今残余的这些势力,七星洞剑阙山庄等他不了解,但七帮十六派这些老兄弟的情况,多多少少都知道点。

    聚拢当年散落躲藏起来的那些弟子难,各门各派都是多年的传承,就算是掌门人帮主也无法对自家武学了如指掌。

    时间都有限,武之一途上,能精研一种已是不易,谁能背的下那么多秘籍,谁又会闲着没事干去背那么些秘籍。

    底层弟子倒是时间多,可接触不到那些秘籍,上层的又没那闲工夫。以至武功断代,底蕴一空。

    所以,经当年那一场浩劫,说整个江湖倒退无数年倒也不是虚妄。如今三千道藏就在眼前,拿来就能填补帮派实力,那就是镇派之宝。

    听到师兄给他的消息之后,马成华迅速出手,今儿就要将鬼面那张面具撕碎,提了头颅还要去换二百赏银。

    发现‘鬼面’要往外跑之后,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若是在先前的金雀楼附近打将起来,保不齐就会节外生枝,多出不少插手的人,三千道藏最后落谁手里可就不好说了。

    越跑越远,跟着更是往深山老林里钻,落在眼里,马成华心里越发的开心。

    正好远远的吊着,保证自己不要追丢了就行,否则逼的急了,当场和他拼命可坏了事了。

    不然以他长燕派燕子南飞的轻功,岂能让那‘鬼面’逃出这般远。

    至于那鬼面的实力,他是一点也不担心,先不说是个野孤禅,当初在太清山上就不咋样。

    先前从师兄的嘴里,得知会点刀法,可这一刀也没能拦下弩箭啊,马成华便更不担心了。

    其实是马成华师兄距离远又在水下,电光火石之间看不真切,只知最后结果是弩箭去势不减。

    从当时赵长镜眼里看来,心下已然称赞那一刀了得。

    心里转过几个念头,脚下丝毫不慢,马成华顺着刘元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速度较之先前提高了不止三分。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马成华双目一亮,他看见了鬼面奔行穿梭的背影。

    提气轻身还于半空中挽了个空花,脚尖在枝头轻点,翻身便落在了刘元身前。

    落地无声,转过身来看着那一张鬼脸,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自己跑得掉不成?”

    说罢环视四周,夜里山风微拂,开口说道:“此地倒也是清幽雅静,别致的紧,做你埋骨处正好,也不算委屈了你。”

    “你以为自己吃定我了?”刘元压着嗓子道,被面具覆盖的脸上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微风吹拂着他鬓角黑发飘荡。

    马成华没有答话,而是以行动回答了刘元,凌空一掌就拍了下来。

    来的正好,刘元横刀在前就冲了上去,掌中一口‘了然’锋利无比,却在与马成华的第一个碰撞中就败下阵来。

    后背撞在了粗壮的树干上,阳火精气还未恢复,一个照面便知道了对方至少是四重楼的深厚内力,以他现在的实力如何能敌。

    本还想多打上一阵,借此磨炼体内的‘源’,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跑也是跑不掉的。

    既如此,刘元眼露狠色,那是对自己狠,也对别人狠,将手里丹药一口吞下。

    丹药入腹,好似有一股熊熊火焰,瞬间从丹田开始燃烧起来,烧的刘元浑身火热疼痛难忍。

    双目通红,两行泪,血红色的泪,自眼眶而下流到面颊。

    一级内力丹,服之可增十年功力。副作用:伤敌一千不一定,必定先损八百!

第二百零五章 落地

    热,极致的热,由内而外烧的刘元都快要炸开了。

    当时看到这个丹药的副作用介绍时,刘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以为自己的纯阳霸体能够抵挡。

    可真正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时候,才知道多么的痛苦难受,比他想象的要来的猛烈太多,他低估了。

    噗——

    热毒上涌,刘元嘴唇吐出一口红紫色的血来。

    只此还没有完,紧跟着浑身的肌肤就像是煮熟的大虾一般,烧了个通红。

    刘元此刻甚至怀疑自己只要一张嘴,就能喷出一口烟来。烧的快要疯掉,不止如此,还痒,痒进了皮肤里的那种感觉。

    “你......你这是打不过,也不用服毒自杀啊。”马成华本来都要冲上来就是一掌了,紧跟着却注意到了鬼面的怪异情况,显然是磕了毒药了。

    直接愣在了当场,他是知道自己厉害,可也没想过他才出了一招,都还没使出全力,就把对面吓的服毒了。

    若能揭开面具,当能发现刘元此刻的面容有些狰狞,狰狞的原因是他在笑,笑的惨烈。

    越是痛苦难受绝望的时候,越是要笑,这是他一向的习惯。

    天知道,当时在吊坠里找着这么个丹药的时候,刘元多么的开心,他眼睛都亮了。

    他是个天生绝脉的人,可他不想当个废人,他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天生绝脉是无法自我修出内力,但丹田还是完好的,依旧可以接受外界的内力。

    然而欲要取之必先与之,没有谁可以得到什么而不付出代价,此刻的苦痛,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可谁叫他是天生绝脉的人呢,没得选。

    啊——

    嘴中怒吼一声,刘元高举手中长刀,以力劈华山之势,恶狠狠的劈了下去,好似来自地狱的恶犬,嘴里咬着一团火焰,沙哑的嗓音像是喉咙滑过一块碳。

    再不出手,将身体里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发泄出去,他怕自己真的会爆掉。

    这一刀凌厉厚重,气势雄壮,还在半空就已让马成华有了一瞬的窒息之感。

    他完全想不通,刚才还服毒要死的人,怎么突然就从身体里爆发出了如此力道。

    双目满是惊诧的看着临头一刀,就连那刀身上包裹的内力光芒都是红色的,翻滚着热浪而来。

    “疯了,当真是疯了,就算是回光返照也没有这样式的吧。”马成华呢喃着。

    不敢再用一双肉掌去接,双掌上下交叠,一招‘乳燕归巢’轰了出去。

    但其实这一刀毫无章法,就看那刀身上喷吐的寸许宽几尺长的炎芒,就知完全是在挥霍似的出刀。

    好似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拿银子砸人,原因只是那银子烫手。

    活了二十年,刘元的丹田里头一回来了内力,一来还就是如此凶猛,他完全不会运用不说,更是连适应都还未适应。

    一刀挥出,刘元瞬间感到好受了几分,亦或只是错觉。依旧通红的眸子恢复了神采,看着那一刀与空中的掌势撞击在了一起,发出砰然一声巨响。

    声浪往四周波及,余威崩断了身周几棵大树,满树的枝丫乱摆,狂风骤起,树叶尘土枝条,飞的漫天都是。

    “当真是小看你了。”马成华双目微眯,轻轻喘息着说道。

    虽不知道鬼面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就刚才那手法来看,野孤禅到底就是野孤禅,不足为虑。

    刘元没有回话,任谁喉咙像是撕裂般的疼痛,都不会想要说话的。

    此刻的他将一切的刀法都抛在了脑后,选择了最简单的进攻方式,执刀冲了上去。

    锵锵锵的声音不断响起,刘元像是一匹发了疯的孤狼。

    一时间,无论是气势还是力量,竟然完全压着马成华在打。

    马成华眼底再次流露出惊讶,眼前这人好似完全不知疼痛一般。

    往往对方出好几刀,才能逼的他对拼一击,间或马成华还一掌掌的飞燕手落在对方身上。

    那一掌能把大石给劈碎了,眼前这位鬼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铁山派的金精功也不过如此吧,不对,即使是金精功也会知道疼痛啊,眼前这鬼面就是个怪物。

    心里暗自想着,马成华看着近在咫尺的鬼脸面具,红蓝二色还画着獠牙,算不得恐怖却让他心惊,好似真的地狱门未关,放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其实不是刘元不知疼痛,而是自丹田而起的,由内而外的疼更疼,与马成华加诸在身的掌力相比,也不外如是。

    再加上纯阳霸体的二层的肉身,完全能够承受,刘元反倒越打越是兴奋。

    清晰的感受到了‘源’在体内收缩释放,从没有哪一刻‘源’扩散的如此夸张,远胜先前太清山上那一场拳拳到肉的战斗。

    适应有个过程,当那股澎湃的力量宣泄掉一部分之后,刘元越战越勇。

    一刀,劈在了马成华掌心,本来应该是金铁交击的声,竟是呲拉一下,划出了一道血口。

    “混账!”想他长燕派如今的中坚,四重楼的修为,居然被一鼠辈如此压迫。

    满脸怒容,愤怒之后冷静下来,身形灵巧起来,双掌当真犹如那低飞的燕儿一般迅疾,一下下的划在刘元的身上。

    反观刘元的身体早就皮开肉绽了,有内部的冲击,有外部的原因,可他毫不在乎。

    看着对方隐藏在面具下的一双红眼,冷漠的没有丝毫情绪,仿佛杀红了眼般,马成华心颤了。

    他竟然有些怯了,穆然的向后退了两步。

    看着鬼面此刻的情况,突然极其疯狂的吼出了声:“你这是涸泽而渔,我何须与你相斗,你自取灭亡!你必死无疑!”

    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一般,马成华又在心底不断的重复着,然而他却清晰的听到了一声嗤笑。笑声来着面具底下,再瞧那双眼刚有了情绪,便是嘲讽......

    “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无胆鼠辈,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耻笑我。”马成华愤而骂道,右脚在背后的大树上一跺,朝刘元的脖子使出一招比翼双飞。

    刀身上的炎光豁然一收尽数散去,掌中‘了然’映着月光比马成华更快几分,在其脖子上一旋,两人错身而过,一颗大好头颅落地。

    “我算杀你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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