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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懿儿     烟花散尽似曾归txt下载     烟花散尽似曾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六十六章 那是个高手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早有江湖前辈提过这样一句话。

    自那日在城隍庙之后,刘元便带着裴姑娘又回到了葫同巷,这间小客栈中。

    意料之中,由于葫同巷的守卫不再严密,只是稀稀拉拉的一些人,大概站了下岗,所以易容过后的裴姑娘并未掀起半分波澜,成功的再次住进了客栈。

    没有告诉徐明真相,后者对于新来了客人还显得十分高兴,当然,徐明从刘元的嘴中得知,这位新来的客人是刘元的朋友。

    当日在城隍庙中,裴姑娘虽然极力否认自己不知道什么神偷门,但还是被刘元套出了话来。

    或者说是在刘元喊出郑东西的名字时,裴姑娘便再次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些什么,并且告诉了刘元她此来的主要目的。

    这一听,刘元心思便活泛了起来,他来是为了更方便的打探情报,是为帮柴听山造反,进而夺取大德郡这块边境大城。

    而裴姑娘的目的与他来大德郡的目的相差不对,或者说是殊途同归,再加上还有郑东西神偷门这一层关系在,得帮一把,帮她就等于是帮自己。

    两人完全可以合作,独自一人在城中也的确是不好行动,再加上现在城中搜寻的动静越来越大,裴姑娘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刘元的说法。

    在原先的基础上,两人达成了更进一步的合作,同时回到了客栈。

    之后刘元又去刘莽原来的住处看过,没发现什么异常,依旧有一帮城中混混在打听刘莽的消息。

    既然有人在打听,至少就说明刘莽暂时是安全的,又想到刘莽先前就神神秘秘的,可能背后还有靠山,所以刘元也稍稍放下担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切个笋片会吧,然后再给我剥一把大蒜来。”刘元看着案板,手起刀落,将三条肥嫩的大鱼都给料理了,还不忘了吩咐裴姑娘道。

    鱼是仁河独有的熏桂,肉质鲜嫩少刺,还天然带点淡淡的桂花香。

    “不会。”裴姑娘冷冷的说道,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真拿她不当外人了啊这是,想她从小习武,杀人的刀会使,厨刀就算了。

    从簸箕里抓了一把大头蒜,只见裴姑娘几根手指灵动,也不见如何动作,一点点的蒜皮便脱落而下,没要几个眨眼的功夫,一把蒜竟就剥完了。

    眼角余光正瞅到这一幕,刘元啧啧感叹,裴姑娘反倒是一脸平静,身为神偷门的人,这手指上的功夫,不过是基本功罢了。

    然而紧跟着刘元说出口的话,气的她恨不能一掌劈过去。就看刘元面上有些嫌弃的嘟囔道:“多大的人了,切个笋片也不会。”

    “姓刘的,你别得寸进尺!”裴姑娘直接怒道,当然,声音还是男声。说完,将手中一把白蒜直接朝刘元扔了过去。

    刘元脸上笑嘻嘻的,并不以为意,抬手将锅一掀,正好将这些蒜全都接入锅中,气的裴姑娘牙根儿痒痒。

    帮忙的也不止裴姑娘一个,徐明正在一旁候着卤煮,小客栈内有日子没如此热闹过了,他乐的看刘元两人斗嘴。

    小小一间厨房内,身子矮小的虫虫跑来跑去,这娃娃也想帮些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正急的团团转呢。

    所有的辅料主菜都准备妥当,只待烹饪,刘元洗了洗手,朝两人说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两人也没多问,看着刘元离开的背影,裴姑娘提起一把窄刀狠狠的剁了下去,将十几根红辣椒剁的零零碎碎,好似刀下的就是刘元。

    先前在城隍庙内,被刘元狠揍了一顿,直到现在她胳膊上还有乌青,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之后又把她当下人使唤,这些裴姑娘都记着了,迟早要和刘元新账旧账一起清算了。

    离开了厨房之后,刘元径直朝小屋走去,他不是丹橘,什么菜都能做的美味。

    如今他手上能拿出手的就是七香水煮鱼,滑蛋豆腐和鲜香卤煮,别的都马马虎虎,虽说有这三道菜撑场面应该也足够了。

    可为了以防万一,刘元还是打算再添上一把火!

    当初那个查清楚丹橘姐妹两身份的精英级任务完成了之后,直到今天都还没领奖励,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进了屋之后,刘元迅速将门给关上,点出手心里的吊坠。

    满意值:四万七千一百二十五。这个数量差不多在刘元的意料之中。

    如今他的人气值有三百,在晴川那附近算是最有名的客栈,外加上李兰心又建了一家天下第一客栈的分店,一天可能就有两千满意值进账。

    幸运大摇签的签筒依旧在晃悠,时刻吸引着刘元消耗满意值去投入这个无底洞。

    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换到了任务那一栏,上次摇出来的阴阳丹实在鸡肋,他对大摇签真是有些怕了。

    基础级任务已经没有了,精英级任务正闪着红光。

    冒险级任务依旧是让他的客栈接待一位江湖高手,或者三品以上官员或者皇亲国戚。

    现在想想,可能这个吊坠所指的这个江湖高手得是十大高手那个层次的,即使不是也要相去不远的,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他那小客栈还是来了不少会武功的人了。

    也不知道当初那位七星洞的逃犯,能不能够的上吊坠所说的高手,刘元刚想到这儿,自然而然的就问了出来。

    脑海里响起久违了的舱舱的声音:“他算高手。”满以为就舱舱的个性,他不会得到答案,谁知道对方这么干脆的就告诉了他。

    然而就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气的刘元捶胸顿足,嘴里忍不住呢喃道:“你倒是早告诉我!”

    那可是冒险级任务啊!还从未拿过冒险级任务的奖励。

    他要是早知道了,当初说什么也要留下对方吃个饭再走啊,不过想想当时那种情况,那位七星洞的高手再晚走一步,可能就走不了了。

    时也命也,不属于他的后悔也没用。

    不再多想,刘元点开了精英级任务。

    是否领取奖励。

    是。

第两百六十七章 迅猛黑影

    还是老样子,一点金光闪过,一本绘制精美的图册凭空出现,落在了地上,不仅如此,还多了两个大木箱子。

    正如先前完成精英级任务的奖励一般,不仅会有食谱,还有食材的奖励,一想到当初的八果珍酒,再看此时眼前的大木箱子,刘元就有几分兴奋。

    拿起桌上的小册刘元细细看了起来,只见封面绘了一白玉般的圆碗,碗中是青黄色的汤汁,汤中一头甲鱼活灵活现,再看右上角写到——甲参汤。

    汤,竟然来了一道汤,这精英级任务咋不是酒就是汤啊,刘元心里泛起了嘀咕,细细看了起来。

    名字听上去简单,可做法相当复杂,前后共计足足有七十八道工序,好在刘元记忆力够好,看上两三遍便全部记下,完事之后依旧将这小册给烧成了灰烬。

    反复琢磨了几遍做法,刘元将视线落在了地上的大木箱上,上次给的是八种水果,各不一般。

    到现在还有水果没用完,好在刘元很久之前便已经问过,那些水果一年之内都能保鲜。

    那么眼下这箱子里的就应该是一头甲鱼和几根人参无疑了,册子上详细描绘了这两样东西。

    甲鱼乃八鳞甲鱼,背部甲壳墨黑还生有八个鳞片,围在一起像是一朵莲花,至于人参叫做雨花参,只这二者的名字便是刘元不曾听说过的东西。

    一听就是好宝贝,怀着好奇且激动的心情,刘元缓缓打开了左边的木箱,入眼便是七八根人参,恩,如果这真的是人参的话。

    刘元皱着眉头从木箱里拿出了一根雨花参,枯黄的颜色,长的歪七扭八,最关键的是还没有须。

    别的没见过,人参刘元还是见过的,也曾听说最好的人参酷似小人,越成人形的参越好,可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像生姜!

    对,没错,就是姜!

    “乖乖,拿姜冒充人参,吊坠不至于如此没品吧。”说着刘元拿起手上的雨花参,下意识的放在鼻下嗅了嗅。

    一股生姜的味道直入鼻孔,险些打个喷嚏,顺手将其又丢回了箱子里。

    看着一箱子大小不一的八块姜,刘元没好气的嘀咕道:“别以为你换个好听点的名字,我就认不出你是姜了。”

    对这什么雨花参刘元是彻底的失望了,也因此没对另外一个箱子里的八鳞甲鱼抱有什么期待。

    跟泄了气一般的,刘元将手放在了右边箱子盖上,一揭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黑影猛的就朝刘元扑来。

    速度极快,更是偷袭了刘元一个毫无防备。

    “该死的,什么玩意儿?!”

    经这一吓,刘元兀的站起身来,后退半步一个铁马弯腰,黑影刷的一声,擦着刘元的鼻尖飞了出去。

    一滴水,落在了刘元脸颊上。

    迅速直起腰来,刘元堪堪转过身来,那道黑影又突了过来,来势凶猛仿若离弦之箭。

    “去你奶奶的!”嘴里呵骂着刘元再不躲避,右手握紧成拳直接怼了上去。

    先是拿生姜冒充人参,紧跟着又遇到这不知什么鬼的玩意儿,刘元心情差到了极点,也因此这一拳没有分毫留手。

    后发先至,纯阳霸体第三层的肉身与那黑影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半空中响起砰然一声,那黑影倒飞而出,刘元神色惊诧的后退了半步。

    再朝拳面看去,竟然破了口子,流下一缕鲜血。

    了不得啊,就他现在的肉身强度,即使是内力一二重的武夫使刀劈上一下,都不见得会破开,却被这木箱子里的玩意儿破了。

    还来不及惊诧完毕,倒飞出去的黑影就再次冲了上来。

    挨了一拳,竟然还能保持这么快的速度?对方不但防御强,力量猛,还速度快,以他的眼力,至今没能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儿!

    当下刘元不敢大意,越发的重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就听见小屋里不断的响起砰砰砰的对撞声,刘元打出了真火,双拳左右开弓,拳拳都是十分力。

    将个七式拳使的是炉火纯青,落叶诀也不用了,就是和这黑影杠上了,一定要将其干趴下!

    越打越快,越打越猛,刘元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太清山上,与那铁牛一战时的感觉,也是如此的拳拳到肉酣畅淋漓。

    砰的又是一拳,刘元这一次感觉自己击打在了一个极硬的地方,疼的他龇牙咧嘴,疼到了骨子里,反观那黑影也是被打的撞在了墙上。

    结果那黑影在墙上一弹,速度好似更快了几分般的又冲了回来,隐隐的刘元还从对方的那感受到一股凶悍之气。

    “嘿!我不信还制不了你了!”

    嘴上说着,腿也没闲着,凌空一个鞭腿就抽了出去。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刘元这间小屋里的砰砰声依旧没有要半分要停歇的架势,反倒是越演越烈。

    刘元竟感到自己体内那颗‘源’隐隐的动了几下,与这黑影打架所承受的压迫感居然如此强烈?

    本来还想要使上体内那一缕阳火精气,迅速将这玩意儿解决掉的,此刻刘元反倒是想再多打一会儿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由于屋子里的动静实在闹的有些大了,终于引起了厨房里徐明二人的注意。

    当下菜也不做了,徐明扔下菜刀就朝刘元这儿赶来,站在屋门外就喊了起来:“刘兄弟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老徐你别进来,我在做菜呢。”屋里响起一个有些气喘的声音。

    闻言,徐明露出疑惑的表情,做菜?做什么菜,会搞的如此动静?

    砰——

    又是一声,徐明眼珠子都瞪大了,看着墙上不知被什么给撞出来的裂缝,甚至都凸出来了一块。

    大喊了一声:“兄弟你这不是做菜,你是要把屋给拆了啊!”

    “完了,已经做完了,老徐你别管了,快去忙你的吧!”语气中隐隐的有几分急迫。

    “行吧,你快点,客人等着急了。”说罢,徐明摇头又朝厨房走去。

    留下屋子里刘元气喘吁吁的看着地板上,那一头四脚朝天的王八,露出无奈苦笑。

    谁能想到!

    他‘鬼面’好歹也是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竟和一头王八酣战两炷香的时间!

    如此,他哪里敢放徐明进来,丢不起这人呐......

第两百六十八章 天下第一(4000)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原先他看不起王八拳,现在轮到他和王八大战一场。

    听见徐明远去的脚步声,稍稍喘息了几声,刘元平息下来,双目盯着地板上的甲鱼,再次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起先他不是没想过这箱子里装的应该是甲鱼,可这黑影端的是如此厉害,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玩意儿会是甲鱼啊。

    什么样的甲鱼,有这样的本事?

    难不成,当初那大河帮的王八拳,就是眼瞅着这样式的甲鱼得到了启发,从而琢磨出来的?

    还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当初的他看不起大河帮的王八拳,现在轮到他被一头王八给揍了。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不由得一个人笑出了声来,刘元呼出一口气,走上前几步,站到那甲鱼边蹲下身来。

    此时这甲鱼四脚朝天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可刘元知道其还活的好好的,毕竟头上一双眼就这么看着他。

    戳了戳甲鱼的肚皮,后者四个腿一缩,果真还活着。

    “强!”

    刘元感叹出声,经他那样折磨了一顿之后,这甲鱼都还活泛着,估摸着是打累了正躺地上休息呢。

    伸手将其翻了过来,看着它的王八壳,正如小册上所记载的那般,有八个鳞,围在一起像朵莲花。

    不过现在倒是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丝毫看不出先前那凶悍的模样。

    刘元总算是想明白了,刚才他觉得十分坚硬的部分,是一腿踢在了这硬壳上,难怪疼的他龇牙咧嘴。

    又打量了这甲鱼几眼,发现比一般的甲鱼个头要大上不少,有他两个手掌大了。

    甚至是皮肉上还多生了一层护甲样的东西,如此也就不奇怪它为何如此抗揍了。

    看着这只甲鱼,刘元心思变换,眼神一亮,突然又萌生了一些别的想法,如此坚硬凶悍的甲鱼,杀了之后取其材,壳甲等物,当能冶炼一把好刀!

    凭他自然没有这个炼刀的本事,但如今风云变换,相信距离剑阙山庄重开之日亦不远矣,到时候可带着材料上门求取一把宝刀。

    既然如此,这甲鱼肯定是不能用来做汤了,因此刘元顺手又将其丢进了木箱子里,把盖子给盖上。

    先前是他打开盖子之后,这甲鱼才冲出来袭击,想来这箱子关上后,它是跑不出来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刘元还是问了舱舱,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再不管它。

    转而视线又落在了那一箱子‘姜’上,这般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明显不靠谱,可不敢做给外面那些人喝,自然也不能用了。

    看来这甲参汤,只能用现有的一般材料代替了,叹息一声,刘元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走出门去。

    外面那些人多半不是冲着吃饭来的,或为了名或是利,有周家小少爷陪着,聊些生意上的合作,也不觉得怎么饿。

    可待厨房里的饭香飘出来后,所有人的抑制不住的将目光投向了厨房的方向。

    几大撑场面的主菜都由刘元烹饪,其余的边角配菜则是徐明来料理。

    后者能开这么间客栈又当掌柜又是伙计还兼着厨子,做饭自然是会的,而且这些天里他看着刘元做七香水煮鱼,他的厨艺也提高了不少。

    一些小菜的火候掌握的是越发到位,三荤两素,凉热均匀,做起来是得心应手。

    若说这点香味,外间大堂的客人,大德郡的头面人物还忍得住,等到刘元的七香水煮鱼起锅,他们无一不是瞪大了眼睛。

    碍于面子没有说些什么,但从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了渴望,更是吞咽着唾沫。

    悄然看着这一切,周向文也不点破,只是暗自好笑,虽然他此刻也饿的咕咕叫了,鲜有人能抵挡得住七香水煮鱼的诱惑。

    菜式陆续上桌,正是徐明所做的那些菜式,问到了刚才那样的香味,几人相互客气一番后便迫不及待的动手夹菜。

    可待每个菜都尝过一遍之后,众人无不是露出些失望的神色,虽说这些菜也是不错,但闻过了先前的香味,心里的预期过高了。

    环视一圈几人的反应,周向文并不着急,继续说着别的,他攒这么一个局,可不只是为了给这间小客栈积累名气,还有别的目的。

    如今大德郡造反自立,面对朝廷的围剿是迟早的事情,他家老爷子身为郡守的左膀右臂,没有丝毫退路。

    到时候朝廷一旦功成,周家只有满门抄斩这一个结局。

    所以,周家的实力越强越好,能依靠的,对他们能起到帮助的,还是大德郡这么多年来都看屹立不倒的望族。

    东西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只靠夏家是没有用的。

    西岭夏家的老窝还是在西南道,到时大德郡失陷,夏玲玲一拍屁股走人,回了西南道,他们呢?

    思来想去,如今的大德郡就是夏家的一个窟罢了,狡兔三窟的窟,牺牲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

    看似一天不着四六,吊儿郎当的周少爷,心里还是揣着不少事情。

    他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刘元,一来是这人对脾气,二来是也不忍如此好菜蒙尘,三来,是为了他自己。

    客栈的事情,于他是相辅相成,再加上之前通风报信的事情,卖了刘元一个人情,很不错。

    既然是夏玲玲要找的人,那就不能让夏玲玲太轻松了。嘴角轻轻一笑,周向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过不多时,刘元亲自端着一个大木托盘走了出来,盘上放着一个圆碗,十分完整,已经是找遍客栈最好的一个碗了。

    来都来了,这些人也不挑剔什么用具了,没看人周少爷都用的那么开心。

    对众人笑了笑,刘元托盘往正中间一搁,在众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猛的一下揭开了盖子。

    热气腾腾的白烟四散开来,伴随着足足七种香味,不出预料,这道传遍整个晴川的名菜没有让一个人失望。

    看着这些人尝了一块鱼片之后,满脸都是那夸张的表情,各种丰富,周小少爷的心里那就一个乐呵。

    不过没乐多久,周向文便迅速拿起筷子,因为这些人吃过一片之后,再也绷不住矜持,迅速又朝那大碗里夹去。

    之后刘元又接连上了滑蛋豆腐和鲜香卤煮,还聊什么生意啊,这些人吃的是完全停不下来,一筷子又接一筷子。

    酒过三巡,菜至五味,正酣之时,刘元又端来了最后一道重头戏——甲参汤。

    这玩意儿是第一次做,但刘元凭借做了那么多菜的领悟力,已然做的有模有样。

    比他做七香水煮鱼的功力稍次一些,但这会儿众人大鱼大肉的吃了这么些,赶巧缺的就是这道汤。

    那一口汤下去,感觉整个灵魂都要升华了,从喉暖到了胃,整个身子都热乎起来,这大冬天的,别提有多舒爽了。

    搞了一辈子杂货农具的郑大户,什么酒楼没吃过,可就今儿这一口汤下去,他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仰着脖子,望着破破旧旧的客栈二楼,发出了一句令周向文捧腹大笑的感叹:“白活咯,前半辈子都白活了。”

    话听起来有些夸张,但身周这些人竟然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认同郑大户的话。

    衣食住行,人生四大享受,在衣住和行上,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法再有多少提升了,本以为‘食’之一字上也就这样了。

    谁知今儿长了见识,天底下的食物竟然还能如此美味,不由得对客栈包括周向文都刮目相看了几分。

    众人吃的开心,周向文这个请客的人面上也有光啊,心里越高兴了几分。

    趁着兴奋劲儿,周向文提起了那对联的事情。之后客栈又掀一波**,终于到了他们这些个文人墨客有所展示的时候了。

    这事就简单了,最终由周向文拍了板决定下来。

    一场宴会结束,周向文答应之后会由城中书法大家亲自书写对联,作为礼物送来客栈。

    站在稍显狭窄破旧的客栈门口,众人来客栈前后的心情看法已完全变了过来。

    望着客栈下立着的那个年轻人,都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德郡新贵富商的冉冉升起。

    有周家在背后撑腰,要不了多久了。

    临走之前,有相当一部分人对刘元表达了一番善意,并且答应在周少爷来送对联的时候,一并送上礼物,恭贺这间小客栈焕发第二春。

    笑着将这些客人一一送走,待人去楼空之后,刘元望着这条蜿蜒的葫同小路,怔怔出神。

    客栈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很多事情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

    其中自然也包括,城中居然会有人因为那把刀,将他和鬼面联系起来,并且找起了他和刘莽的踪迹。

    客栈的名气越大,是好事,但也有弊端,便是他越容易暴露出自己。

    待今日的事情传开,迟早会吸引到那位杜家少爷过来,亦或是别的,当初在三禾楼见过他面容的人。

    可壮大客栈又是他不得不干的一件事,前后一联系,此刻的他无异于踩着滚轮在独木桥上行走,稍不注意就是个跌下山崖的结局。

    心情有些沉重,当然脸上还是和徐明笑笑,不想被对方看出什么。

    独自回到自己的小屋之后,刘元才沉吟起来。他现在需要确定的一件事,便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找他。

    仔细回忆当初在三禾楼见过他那把刀的人,杜季的嫌疑最大,之后嘛,突然刘元脑海里浮现出那位叫做玲玲的女子的身影。

    “难不成是她?”刘元忍不住呢喃一声。

    杜季如果要报复,当时或者第二天就会动手了,这女人的嫌疑也相当大啊,假如这女人还在城中的话。

    仔细思索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元能想到的最后办法,只有一个,便是杀。

    只要当日在三禾楼见过他和这把刀同时出现的人都死了,自然就没有暴露的风险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方不一定是因为想到了鬼面才要找他,如果不是这个目的,就杀了这些人,太过了。

    看来还需要求助到周少爷的头上啊,周少爷或许会知道对方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别人都好,杜季死了后的影响太大,也不一定就是件好事,多半还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想来想去,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最重要啊,不论什么时候,这都是第一要务,当下在屋里又修炼起来。

    转眼间就到了周少爷送书法的那一天,这几日功夫,葫同巷这间小客栈的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开。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家客栈,好奇之下还是来了不少的人,但因为一些原因,得到徐明的同意之后,这几日刘元都在客栈外挂起了打烊的木牌。

    直到当初约定好的送礼的日子到来,才将牌子摘下,一直偏僻的葫同巷再次热闹起来。

    也就是听说了这一天,谢尔冬在离开了守备府之后,才朝着葫同巷的方向走来。

    当初看不上的客栈,如今摇身一变,反倒是成了整个大德郡都闻名的地方了。

    “徐掌柜的,真是恭喜了。”郑大户来的算早,在门外就抱拳拱手说道,差人上前递上了礼盒。

    “好好,感激不尽。”徐明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虫虫也牵着大黄陪在一旁,洋溢着喜气

    “徐掌柜的......”

    随着日头逼近正午,来的人越来越多,葫同巷再次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周家小少爷周向文到,送上书法大家柳上青的手书对联一副!”陪着周少爷同来的六子,远远的就喊了起来。

    手底下养了那一帮子闲人,这个时候体会到用处了,周少爷颇有几分自得。

    命人将对联挂起来,却发现原先的匾额上竟罩了一块黑布,也不知是何用,懒得理会,而是看着徐明问道:“怎的没见刘元?”

    “在里屋,等候着周少爷呢。”徐明悄声说道。

    看着周少爷进屋而去,大德郡内的头面人物也来的差不多了,徐明踏步走出客栈,转过身来抬头望着被黑布包裹住的匾额。

    轻叹一声,手里拽着根绳索用力一拉,黑布滑的一声落下,露出内里匾额真容。

    “天下第一客栈。”不知是谁第一个惊呼出声,接二连三的惊叹声便响了起来,这名头忒大了点。

    当初刘元所想的,要在最是风光的时候,高挂他天下第一客栈的匾额,实现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 叮

    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过去,这间小客栈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动作,天下第一的名头都敢用上了。

    在场的哪个不是在商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资历,深谙低调积蓄厚积薄发的好处,换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人,是断然做不出如此事情的。

    “啧啧,当真是后生可畏啊。”一人抬头望着匾额,感叹出声。

    “狂妄。”另有旁观者好不避讳的沉声说道。

    “哈哈,老赵你过了,我反倒是觉得掌柜的和那厨子有些想法。”

    “反正和咱们没多大关系,便不知城中其余几家酒楼是怎么的想的,越来越有意思了。”最开始那人饶有兴趣的又说道。

    不管是利是弊端,总之这匾额是按照刘元的吩咐给换上了,这事儿呢,是当初就定下的,徐明也没有多说什么,当下继续招呼着客人进屋落座。

    待人进了屋之后,葫同巷空了些许,谢尔冬总算是挤了进来,你要说单单是人还好,关键这些个老爷们谁不是坐轿来的。

    当初周少爷举办的那个宴席,谢尔冬自也受到了邀请,周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释清楚那日的误会。

    但那几天谢尔冬忙的焦头烂额,便谢绝了。结果没想到啊,那天之后这小客栈出名了。

    吹嘘的那些个吃食是天上少有地上绝无,谢尔冬好奇之下,今儿就来了,顺便还有些关于刺客的事情,要问问客栈的人。

    却说周小少爷第一个进客栈,客栈里早有了个男子坐在桌边,模样十分陌生,上次来也不曾见过。

    一旁还蹲了个娃娃,这男孩他倒是认识,是徐掌柜的儿子。

    “刘元住哪屋?”

    估摸着那男子是客人,所以周少爷笑呵呵的朝那男孩问道。

    不知虫虫是不是看着地上的蚂蚁正玩的出神,丝毫没有抬头理会他周少爷的意思。

    后者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刚要出口再问,那陌生男子却是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姓刘的住在后院,后院就一个屋,过去就看到了。”

    “多谢。”周少爷抱拳说着朝后院走去,临走之前稍稍有些诧异的看了那陌生男子一眼。

    本以为是个客人,现在看来应该是徐掌柜新招的伙计。

    没再多想,推开转角一扇矮小的木门,周少爷踏进后院。

    瞅见有外人来了,刘窜风朝其打了一个不太友好的响鼻。

    “哟,这驴儿神俊啊。”饶是周向文见多识广,在看到刘窜风的第一瞬间也赞叹出声。

    当下也不急着去屋里,站在木栅栏外,细细打量起这头驴来,向来中意马的他,难得的对驴也起了兴趣。

    一时技痒,竟然翻过护栏,想要骑上这驴试试。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刘窜风察觉了对方的目的,一点儿面子不给,嘶鸣一声,一蹄子就踹了过去。

    地方狭窄,刚刚翻身落地的周少爷想躲已是来不及。

    心里也不慌,想到他自己这么多天来,在冷面师父手下学的拳法也不是白练了的,看准了一拳就挥了出去。

    待在屋里正琢磨着落叶诀的刘元,突然听到屋外响起哎哟一声惨呼,忙推开屋门走出去。

    双目往右一瞅,赶巧就看见周少爷摸着屁股一瘸一拐的从马厩里站了起来。

    再看刘窜风一双眼笑的跟月牙似的,露出一口大板牙,脚下还刨着土。

    隐隐的刘元已经能猜到几分,当下忙往走进马厩,将周少爷从里扶了出来,顺手还拍了刘窜风脑袋一下。

    “周少爷你这是?”出了马厩之后,刘元好奇的问道。

    “别说了,被你家驴踢了。”周向文揉着屁股,没好气的说道,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周少爷在自己骂自己。

    看对方这模样,刘元想笑又怕对方尴尬,死死咬着牙,强忍住,可笑意还是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行了,要笑就笑吧。”周少爷挥了挥手。

    乐呵两声,刘元转而问道:“您怎么想着翻马厩里去了。”

    “看你这是一匹好驴,就想试试。”周少爷说着,又回忆起了刚才的情况。

    那一拳打出,没起到应该有的作用啊,他没有怀疑师父藏私,也没觉得是拳法不行,只觉得应该是他自己没学到家。

    一时间有些泄气,看来他真不是习武这块料啊,等回了小院,还得再请教请教师父。

    “哈哈,驴脾气嘛,暴躁了点儿,您多担待。”没忍住,刘元又笑了两声。

    “担待担待,我还犯不着与一头驴置气。”周少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话间两人已走进屋里。

    屋子不大,两人分左右落座,刘元注意看着周少爷只欠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不由得又乐了。

    “听徐掌柜说你有事找我。”

    聊到正事,刘元敛容端坐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周少爷可方便告知我,是谁在找那买刀的人?”

    言毕,整个屋子都静了几分,周少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元眼睛。

    ......

    还以为只是个码头上的黑势力,小角色罢了,没想到还抓到了一条大鱼。

    会地狱封刀诀的,只有可能是小莲花山的弟子,这刀法绝没有外传的可能。

    取通缉榜上之人的头前,先拿了这小莲花山余孽的头来作为开门红,窦歧初心里这般想着,面对这自上而下的一刀,丝毫不躲。

    更是先其一步,腾身而起,左手高举手中长剑迎了上去,一身白衣裹挟着满地风雪。

    假如夏象这兜头一刀是出闸猛虎,以大德大威之势要关上地狱大门,镇封恶鬼,窦岐初这便是缥缈出尘的风雪一剑,好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剑势比夏象速度更快三分,只听得叮的一声,剑尖一点毫芒便点在了对方宽厚大刀的刃上。

    身周两丈有余,漫天的风雪为之一静。

    这一瞬,两人都凝滞在半空,四目相对,好似有电花闪过。

    不愧是以刚猛著称的刀法,窦岐初承力的左手手肘一弯,稍稍往后一收,落地一步。

    夏象倒飞而出,一双大脚板重重的踩在泥地上。

    横刀在身前,双眼微眯,刚要抬刀再上,咔咔——

    细微的声音响起,正对着夏象的刀面上现出两道裂纹。

第两百七十章 死时金身,哀满山

    余光望着刀面上的裂缝,眼神又时刻注意着对面那白衣男子的动静,瞄到了对方左手持剑,剑柄白玉。

    一瞬间想起了什么,夏象缓缓放下刀,刀尖向下触着雪地,低沉着嗓子说道:“元御阁,左手剑窦岐初。”

    语气不带任何疑问,交手一招,再加上对方这样的装束,不可能认错。

    “小莲花山,地狱封刀诀。”窦岐初说着又道:“就不知是守山僧还是诸峰子弟了,当初剿灭山门,小莲花山逃掉的人可不多,你还能活着,不易。”

    当今圣上血洗江湖时,元御阁是主力中的主力,窦岐初也正是因为在那几战中表现突出,才由黄级晋升为玄级。

    由于门徒信徒过多,佛门和小莲花山都是重点围剿的对象。

    前者有老方丈镜智大师与一干长老死战不退,立在那佛石大门前,硬是将三军拦在门外足足半个时辰。

    那一战门前有八丈金光普照,当初远在山脚下的窦岐初只是远观,就感到心神具震。

    使他有顶礼膜拜的冲动,稍弱于那日紫薇山山主楚牧的以势压人,可老方丈当初远在山巅,还不是独对他一人。

    仔细比较两者,无论怎么说,都是镜智大师更甚几分。

    别的长老不说,只镜智大师一人,便修得佛门最上乘的内功心法‘十年心’,也是数百年来,真正证得十年心的祖下佛果,举手抬足之间皆有莫大威能。

    数十年的讲经说法,江湖十大高手中没其名姓,让朝廷上下包括元御阁在内的所有人,都错估了这位老者的实力。

    当时兵分两路,灭小莲花山的军队高手更多。

    佛门山头,朝廷的高手便要少上些许。

    半个时辰之后,阻拦大军的佛门长老尽数战死,镜智大师站在门前不倒,原本结实的身躯变的枯瘦如柴。

    望着依旧在山道上绵延犹如长龙一般的朝廷大军,嗟叹一声,缓缓阖上了双目,与世长辞......

    不知是尊敬还是畏惧,死后,足足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元御阁一位元使加两位副使才走上前去。

    看着大师犹如树皮般的面盘悄然爬上了一抹金色,后来被世人称为歪嘴的元使大人,眼露震惊之色吐出八字:“立地金身,六妙菩萨。”

    这是足可以与道宗初祖宋之妙,修出一口先天一炁,丹田出黄芽,证得太极境相提并论的伟大成就。

    也幸得镜智力竭而死,死前才堪破大关,若是早上一步,他这位元使的命也就丢在这山头了。

    即使如此,在歪嘴大人的心里,镜智大师的高度也已经拔高到了当年佛门那位龙树菩萨的高度。

    “镜智大师当入佛堂,尸首好生安放。”元使大人向手下吩咐道。战后元御阁的人上山的快,窦岐初有幸见过这最后一幕。

    至此,大内高手死了十余人,两位副使重伤至今未愈,元使大人成了歪嘴,掌印级的大太监死了两,不可谓不惨烈。

    小莲花山上的境况也相差不多,灭剑阙山庄时,就是如今还在青平长街上住着的那位元使大人被断去一臂。

    也因此这些个江湖门派与元御阁是死仇,但凡遇到就是死磕,不死不休的那种。

    有人要造反起事,第一个活跃起来的就是这些门派,他们无一不想推翻大魏。

    当然,就现在来说,想要推翻大魏还太远。

    诸多势力中,稍稍强大些的不过就是西岭夏家,也仅是占据了半个西南道之地罢了,余下半个还在朝廷或者说平顶王的控制中。

    窦岐初那话说到后半句,可明显看出夏象的眼神里蕴含的情绪骇人到可怖。

    本就是铜铃大的双目瞪的更大,死死的盯着窦岐初,一字一字道:“有生之年,吾必见你元御阁楼塌人绝,鸡犬不留。”

    “你见不到了。”淡漠一语,窦岐初持剑跃入半空,掌心剑柄为点,画了一个圆,口中轻声道:“凌月剑,霜至。”

    “封!”

    夏象嘴中爆呵一声,右手五指握紧,掌中一口生了裂缝的宽大厚刀向右平举,携他全身之力,大踏步的迈动一双大脚就横劈了过去。

    这一刻,夏象五重楼的内力尽数倾泻而下,身处同样境界的窦岐初也相差不多。

    双方境界一致,看的便是谁的武功更胜一筹。

    再不是悄无声息的碰撞,砰然一声巨响在码头上炸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得见两个影子一撞即开,远远的就飞了出去。

    夏象壮硕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层层泥沙雪花。

    双目痛苦的皱在一起,双眼紧闭,脸颊抽搐,嘴角溢血,再看其握刀的右手,只剩下一个刀把,一块块大刀碎片歪七扭八的扎在土地里。

    白衣染风雪,窦岐初嘴角亦带着血迹,蹒跚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中一口宝剑完好,一步步的朝躺地的夏象行去。

    ......

    “周少爷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看的我浑身不自在。”刘元神情古怪的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

    “哈哈,放心,本少爷虽不贪花好色,也没那种癖好。”周少爷小小的调侃两句又说道:“你问这个作甚?”

    “听周少爷你说那人和我有些相像,这不是好奇嘛。”

    如今不过就是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双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说道。

    知道刘元的小心思,周向文也不揭破。

    想了想,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一位姑娘,托杜家那位公子找的。”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夏玲玲的身份。

    “姑娘......”刘元呢喃一句,已经确定,必然是那位玲玲无疑了。

    可当日花灯会,黑夜之下,又是灯下黑,他如此迅疾的动作,再加上不是刻意注意,谁能看见他戴鬼脸面具,手中持的那把刀的模样。

    杜季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难不成那女人还是个高手?不会,那女人是个高手还看见了的话,当场就追来了。

    而当时的情况是,后来只有长燕派的人追来,追来的那人也已经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了,当时藏身水下的那个长燕派弟子,将刀的事情透露给了这女人。

    这女人和长燕派又是什么关系?刘元皱了皱眉,心里暗道:安插在长燕派内的那三个饭桶该起作用了。

第两百七十一章 立规矩

    当初让大头等三个饭桶去长燕派只不过是刘元临时起意,是为了打入内部探查一些对柴听山有利的消息。

    可没想着能帮到自己,想不到啊,现在竟还多了别的用处。

    “怎的,你还和那人认识不成?”周少爷笑呵呵的看着刘元问道。

    只这一句话便将刘元从思绪中拉了出来,看着周少爷连忙摇头否认:“不认识不认识,听都不曾听到过。”

    “哈哈哈,行吧。”他看见刘元这模样就想笑,他很难得见到刘元吃瘪,这种有苦难言的模样,总算出了些先前被其嘲笑的气了。

    紧跟着又说道:“你怎的这几天跟待字闺中的姑娘一般,还闭门不见来客了,咋的,大好的生意不做,钱不想要了?”

    “那哪能啊,谁和钱过不去啊?”刘元提了几分语气,又意有所指的看着周向文笑道:“这做生意呐就像做菜,那食材没闷够火候就不香也不入味。”

    “可这要是闷过了头也不行啊,要不就是闷烂掉要不就是太老不可口。”周少爷右手抓着桌角回道。

    “对。”刘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所以今天就刚刚好,到时候了,走着。”

    说罢伸手抓住周少爷手臂笑眯了眼:“需不需要我扶着周少爷出门?”眼神落在了其只坐了半个椅子的屁股上。

    “去去去。”周少爷抽回手站起身来,“调侃我你还上瘾了。”

    能被那位夏姑娘刻意找的人,必定不一般,至少都得有过人之处。所以周少爷与刘元相交也没摆什么周公子的架子,那是平等论交。

    “关心关心。”话是这样说,可看刘元脸上的神色怎么都不像是关心。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朝门外走去,路过马厩的时候,看着里面的刘窜风还对自己笑笑。

    心里暗自腹诽,本来他还想问问刘元这驴能否割爱卖给他,挨了一蹄子之后这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还没走出后院的门,两人便听得大堂吵闹了起来。

    今儿来的全都是些头脸人物,比前几日周少爷开宴席时来的人还多。

    除了一些要来送礼的头面人物以外,还有军部的大人,一些中间层的卫士和一些城中小商小户,都是慕名而来。

    此刻吵闹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这位徐掌柜的竟然提了要求!

    “嘿,我李长寿在城中这么多年,经营些跑马的生意,私以为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话说到这还没完,其人大腹便便的模样,转眼看了一圈周围人,双手展开说道:“这开店的反向客人提要求的事还是头一回见啊,新鲜,忒也新鲜。”

    “谁说不是啊……”叫李长寿的话刚说完,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认同。

    一时间徐明立在那儿笑容有些尴尬,倒不是害怕或别的什么,就是简简单单的尴尬。

    从来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像那什么规矩和要求也是刘元交给他的事情,总之刘元怎么说他就这么做。

    毕竟客栈能有今天的模样,全靠了别人,想来对经营客栈是十分的有经验,此刻心里只盼望着刘元能早点和周少爷聊完,好出来解围。

    大堂中纷纷绕绕的是说了个没完,赶巧走在门口的刘元两人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既然是天下第一,总要有些与众不同。”一推木门,跨步进入大堂,刘元看着那叫李长寿的富商,朗声说着又道:“您说是吧。”

    李长寿寻声望来,双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冷哼一声说道:“这还不是天下第一呢,就闹这么多的幺蛾子,如此不给面子,我看以后还有谁来你这吃饭。”

    “那真是用不着您操心了。”刘元笑笑过后朝着这些来客郑重一礼道:“先前有事耽搁,来晚了怠慢了各位,失礼之处给诸位陪个不是。”

    “哈哈,刘兄弟客气了,只要今儿让我吃着那七香水煮鱼就成。”

    说话的是上次宴席见过一面的客人,乃是城中颇有势力的孙富户。

    此刻丝毫不在意先前李长寿的话语,反倒是又笑笑道:“自那日一别,我对你那水煮鱼可想的紧。”

    其实刚才起哄的都是些上次宴会没来的那些人,只要是上次来过的,看在那几道菜和周家的面子上,都不会多说什么刻意刁难。

    “承蒙厚爱,感激不尽。”说罢刘元又看着李长寿平淡道:“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你......狂妄。”李长寿伸出一根食指点着刘元,怒极反笑。

    想他去到城中任意一家酒楼,哪个不是把他当大爷似的对待,今儿竟在这小破客栈里吃了瘪。

    “继续说说你们天下第一客栈的规矩吧,刘兄弟你也别和些不相干的人多磨叽了。”另一位富商言道。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才突然回过味来,怎么自这位姓刘的出来之后,场间的局势就变了,再一看刘元身旁站着的周少爷,自以为明白了些什么,都不多啃声了。

    唯有李长寿挺着个肚子站在那儿,一脸愤恨和不甘。

    “好,那便给诸位讲讲咱客栈的规矩。”说罢刘元朝徐明使了个眼神,后者瞬间想起,小跑着去柜台后拿出一块门板来,立在了酒柜最上面。

    所有人定睛看去,只见其上细细写着好几条规矩。

    一:天下第一客栈四大招牌菜,七香水煮鱼、滑蛋豆腐、鲜香卤煮和甲参汤限量供应,分别是八份十份十份和最后的汤两份。

    这条规矩是因地制宜,大德郡人多,所以数量稍稍加了些,今后看情况可能还会有增加。

    二:任何一位客人,四大招牌菜都只能任选其一,不能同时点两道。

    这一条比起在晴川县时也稍有变动,如果同时来的是四个人,就能将四道招牌菜挨个点上一遍了。

    三:不得在客栈内争斗打闹,损坏客栈内任一物品都得翻倍赔偿。

    这一条是重中之重,深得徐明的心意,想他客栈里都是用了好多年的宝贝,能不坏还是不坏的好。

    四:规矩都是人定的,若是能成为天下第一客栈的贵客,以上规矩可酌情变动。

第两百七十二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四条规矩看罢,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众人相视一眼,很快整个大堂便一片哗然。

    先前徐掌柜虽然也提了一些要求,可毕竟记得不清楚,说的少,此刻就不一样了,那木板上的四条规矩无论哪一条放到其他酒楼客栈去,都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和客人的不满,最后的结果便是那些店的生意会一落千丈。

    当然,这四条规矩加一起搁在这天下第一客栈,也达到了这个效果,甚至尤有过之,就是不知这最后的结果是不是一样了。

    同样的将规矩看完,周少爷瞠目结舌,又啧啧感叹起来,刘元比他还能胡闹,当下扭头看着刘元道:“这就是你闷了好几天才出锅的一盘好菜?”

    “是啊,还不错吧。”刘元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周少爷能看出来刘元不是假笑。

    紧跟着又听刘元对自己说道:“咋样,你再帮我想想还有没什么要添的规矩,有没有什么遗漏。”

    “你自己想吧,我算是服了你了。”周向文苦笑着摇头,不想掺和他这破事。

    还得亏是堂子里吵闹喧嚣,两人的谈话没被客人听见,否则还不知听到刘元那句话的客人们,会不会骂他无耻。

    说到这儿,周向文突然又想起了,拉住刘元道:“可别忘了,当初答应我的,分我一成收益。”

    “客栈的今天有您一份功劳,忘不了。”刘元点头应道,说的也是实话。转而眼珠一动又笑道:“怎么,不觉得我这规矩夸张了,还有信心赚钱呢?”

    “拉倒吧,我这是尽量找补会一点损失。”周向文撇了撇嘴。

    “不会让你失望的。”刘元自信说完,走到前边儿去招呼客人了,因为他看到了谢尔冬,一个今日不得不招呼的客人。

    其实周向文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望着那块写着四条规矩的木板,他再次陷入了沉思,心头暗道,难不成当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刘元如此动作,只有两个结果,要不衰败,要不便是抗住了这番压力,就会一飞冲天,周向文更相信是后者。

    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谢尔冬先是惊,跟着便哑然失笑,不由得想到到底是年轻人,有点成就便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一直处在客栈二楼的裴姑娘并没有进屋,而是默默看着大堂发生的一切,在吃过了刘元的七香水煮鱼之后,她也不得不承认那是真好。

    刚想着下次要不要软硬兼施,让姓刘的做些别的菜给他,眼神一亮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谢尔冬。

    她与郑东西虽同是这一任神偷门的红尘历练,但两人却完全不一样,郑东西太随性了,但她可是发誓,这次历练要做出一番成就后才回师门的。

    同时,比郑东西晚一步下山的她还领了师门的命令。

    一路行来,天下大乱,正合裴姑娘的意,西南道势力盘根错节,甘济道形势错综复杂都不是好去处,最终选择了在刚独立的大德郡落脚。

    怎么说大德郡新任守备能够自立,那称得上是一方枭雄,若是让这样的地盘乱起来,幕后主使还是她,也算是干出一点成就了。

    刚开始下手目标不能选的太强,装扮成鬼面的模样,刺杀谢尔冬这位副手,应该就能达到目的了。

    这才有了当日茶舍的刺杀一幕,谁知道效果比她预想的要好太多,即使人没真死。

    可乱是真的乱起来了,也乱的太过了,甚至于她险些都有生命危险,当时刚脱身就有人跟踪,她不是没察觉,还好以她的轻功身法顺利逃掉了。

    之后的事情发展和变化更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她堂堂一个神偷门的红尘历练,竟和一客栈的厨子合作了。

    更关键的是,这位厨子貌似与他们神偷门还颇有几分渊源......

    “谢大人。”刘元走到谢尔冬身边,行了一礼说道。

    “刘兄弟生意做得红火啊。”谢尔冬笑着道了一声喜,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看在周少爷的面子上,礼数也得到位。

    “往后还要承蒙谢大人照顾。”刘元谦逊道,其实就算没有裴姑娘那一档子事,谢尔冬在他眼里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双方都是反贼,大德郡是必争之地,即使不是,大德郡也不会放过身处腹地的柴听山,两边必有一战。

    而谢尔冬身为大德郡内一个还算是重要的角色,又没多么出众的本事,不存在招降的必要,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至于在这一战中会输,刘元倒是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刚要再说些什么,大堂渐渐安静下来,有位宴会来过的富商看着刘元大声问道:“不知何谓贵客,怎么才能成为天下第一客栈的贵客?”

    很明显,这个问题也是大家最关心的,视线纷纷投注到了刘元的身上。

    微微一笑,“简单。”刘元刚要再说些什么,手心的吊坠霍然震动了一下,震的他心头一慌。

    ......

    树欲静而风不止,漫天的雪花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

    窦岐初朝夏象走去的这短短一段距离,肩头便落满了雪花,一头飞舞的黑发也沾了白花点点。

    他很清楚自己那一剑的威力,交手一招,也十分了解对方的地狱封刀诀又练到了什么地步。

    再加上占了兵刃上的优势,那壮汉是个什么下场,出剑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码头之上人多又杂,取了人头之后得赶紧离开,窦岐初加快了几分步伐。

    眼看着就快要接近那人了,一阵喊杀声竟突然从右后方的码头上响起。

    蓦然回身望去,一个接一个的,原本寻常的工人百姓不知从哪儿抽出了兵刃,满脸凶悍的挥刀就朝窦岐初冲了上来,人群大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凝神看了两个眨眼的时间,悄然将剑插回了背后的剑鞘,双脚一跺,毫不停留的直接开溜。

    至于什么小莲花山余孽的人头,暂且寄存在对方脖子上吧,下次再来取。

    这一场突然的行动,是李真调动的,在冒然改变小姐的行动和救夏象一命之间,他选了后者。

第两百七十三章 波澜再起

    真要想跑,没有形成合围之势的这群人,是断然拦不住窦岐初的,所以窦岐初还剑于鞘,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夏卫,你怎么样了夏卫?”李真快步跑到了夏象身边,面容焦急万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夏象唤道。

    一连唤了几声,后者却一点反应没有,只是依旧皱着眉摇头晃脑的哀叹着,必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想他李真一个没练过武的普通人也不敢冒然有所动作,当即把身后一个男子叫上前来:“快,你给夏护卫看看。”

    “诶。”那男子答应一声,不敢怠慢,蹲下身来一手放在夏象额头,一手放在其手腕上。

    约莫盏茶的功夫之后,那人沉吟一声开口说道:“幸好,还有得救,只是......”说到最后又有些犹疑起来。

    “只是什么?”李真连忙问道。

    “只是想要完全恢复伤势,有些难了,大概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咱们之后的计划?”那人回答道。

    “计划计划,都已经如此了,还计较那么多作甚,赶紧救人。”李真一挥手直接定下。

    其实夏小姐的计划李真也并没有全部打乱,就即使是刚才为了救夏象一命,只出动了一部分的人手。

    而且大多数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事情就已经结束了,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三个人分后左右三个方向,将夏象围在中间,帮其疏通经脉调理伤势,待夏象的内力活泛起来之后,三个人才满头大汗的收回手来。

    静待了半柱香的功夫,可见夏象徐徐睁开眼来,环视身前一拳之后,开口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声音有些虚弱。

    将夏象昏迷后的情况细细说完,只听其再次说道:“快扶我起来,小姐的事情不能耽搁了。”

    稍作休整,一行人这才在雪地上缓步朝码头前去。

    刚才的事情说来很快,其实已然很长了,码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战给牵住了目光,直至尘埃落定,才再次恢复先前秩序。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个其貌不扬,一身厚实布衣的男子悄然下船之后,快步朝大德郡的城门行去,简单交了城费,踏步入城,汇入人流之中,再无踪迹。

    ......

    即使吊坠再如何震动,刘元也按下心思,将目光重新聚集在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上,淡然一笑说道:“如何成为贵客,简单,得到客栈的认可,觉得可以是贵客的时候,便是贵客了。”

    此言一落,在场之人无不讶然,这可不就是一切全凭其心意吗?

    李长寿嗤笑一声:“做个生意与玩笑一般,当真是错看了,将你这样的人,摆在原先的位置上,是我李长寿眼拙。”说罢一甩袖,在木凳上坐下。

    余下的人虽然也有异议,可不知是不是今儿接受的冲击太多,不再多言,转而一位富商率先喊道:“好了,这规矩都知晓完了,七香水煮鱼我先要一份。”

    说罢又笑笑看着刘元:“我得算是第一个了吧。”

    “您是。”刘元微微颔首。

    一看别人这样,余下的这些人也纷纷坐不住了,突然之间整个客栈便喧嚣起来,嚷嚷着水煮鱼滑蛋豆腐的什么都有。

    “老徐,记上!”刘元吆喝一声,再不看大堂众人,转身出门去了后院。

    不过数个眨眼的时间,无论是水煮鱼豆腐还是别的什么,都卖了个一干二净。

    坐在木凳上的李长寿,当真是开了眼界,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那一连串不公平的规矩下,客栈里的这些客人,竟然还有如此高的热情。

    是贱吗?不应该,还是菜当真犹如传闻中的那么不一般?

    很快,没有要到太多功夫,端出来的第一份七香水煮鱼就给了李长寿答案。

    望着那一碗红面油辣汤碗,李长寿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他走南闯北许多地方,最是偏爱的就是一口香辣,这水煮鱼做的简直戳中了他的胃。

    转过头去,李长寿有心想要不看,还是止不住那味道直往他鼻孔里钻啊。

    实在是忍不住了,李长寿唤道:“掌柜的,给我也来上一碗。”闻言徐明倒还是颇有礼节的走上前去,拱手示意道:“不好意思,七香水煮鱼早便卖完了。”

    看着李长寿一张猪腰子脸铁青的颜色,裴姑娘在楼上不由得暗乐,跟着又再次骂了一声刘元奸商。

    无论是闹剧也好,还是规矩也罢,总之今儿中午的事情算是过去了,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徐明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心里长叹一声,总算是应付完了。

    之前客栈冷冷清清的,能来上三个客人已是极限,他可还从未招待过如此多的人,才发现与人打交道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中午的事情虽然过去,可天下第一客栈的事情远没有过去,无论是今儿中午的那些个规矩还是菜式等,都将再次在大德郡掀起一阵**。

    至于带来什么后果,就只有时间才能知道了。

    当然,刘元心里是十分纠结了,客栈出名是必然的,那么离他被发现也就不远了。

    纠结着纠结着,刘元双手洗净擦干,又将厨房收拾干净,如今客栈人手不够,也没个伙计做些杂活,是不是得再招个杂役了。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让裴姑娘做这些,毕竟帮了其这么大的一个忙不是,结果这话刚说出口,刘元看裴姑娘的脸色也就悻悻的打住了。

    心里想着事情,刘元已经走回自己的屋子去,迅速关上房门,将手心里的吊坠点开,别的都没什么异常,独独任务一栏闪着红光。

    果然!刘元心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将这一栏点开一眼看去。

    试炼任务:秘籍,已被动接受,任务难度五颗星。

    依旧是吊坠一贯的风格,似乎还更加简洁了,任务提示只有简简单单的‘秘籍’两字。

    于此同时,刘元敏锐的注意到,先前关于雷家丢失货物的那个支线任务竟然慢慢淡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第两百七十四章 远来是客

    刘元一直记得这么个支线任务,因为他一直没接受,所以任务也一直在那儿也没有消失。

    本来他还奇怪,这支线任务居然会和基础精英等任务一直存在,只是有个一月的限期,但也是从接受之后才开始计算时间的。

    现在这个任务自己消失了,总算是和别的任务有了差别。

    皱着眉头刘元细细一琢磨,他发现这任务消失的蹊跷,竟然刚好在试炼任务出现的同时消失,还恰巧被他给看见了。

    难不成这之间有什么联系?这算是吊坠变相给他的任务提示?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可一时间还抓不住其中关键,只是又突然想到了先前在城中遇到的雷家兄妹。

    应该是了,雷家兄妹是追着那批货物,一路追到了此地。当然,其中必然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细节,暂时来不及细究了。

    因为看到那五颗星难度几个字眼,刘元便感到一阵头疼脑袋大。

    上次花灯会和太清山的事情,让其保护三皇子的难度才三颗星,这次什么劳什子秘籍,直接就提升了两颗星,要了命了真是。

    想到上次为了三皇子的事情,可是各大派都出动了,最后还是靠三皇子自己和那姓苗的老头才保住的性命。

    即使如此,刘元当初也是经过了好一番苦战。结果这次倒好,直接五颗星难度,说实话刘元心底是没多少把握的。

    没多少把握都是他乐观的想法了,其实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先前那女人满城找他的事情还没处理好,这又来了这么个任务,刘元不由得无奈一笑。

    不管怎么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出门去长燕派找找大头那三人,把眼下的事情料理完了再说。

    想到就做,趁着下午还有时间,刘元给徐明说了一声,又吩咐裴姑娘好生待着,这段时间可别再有什么大动作,待城中安静下来再说。

    一应事情交代完毕,刘元整了整衣袍从大门口离开,三两步走出葫同巷,朝着长燕派的方向而去。

    入大德郡的时候,就知道长燕派的大门开在哪边儿了,现在再去自然是轻车熟路。

    过不多时,就走到了长燕派对面,当初喝酒的地儿。一别多日,长燕派的大门依旧是过去模样,只是门前站了两个守门的弟子。

    也不知大头三人在长燕派中过的如何,这么久过去,也没见几人来那客栈找过他,难不成是乐不思蜀了?

    随意揣测着,刘元在这家小酒馆坐下后招来伙计就问道:“伙计,我来问你,现在若是想要去长燕派找个人可有法子吗?”

    “嗨,客官您要找人那还不简单,往那长燕派门口一站让守门的弟子通传一声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伙计摇头晃脑的说道。

    “那行,你帮我跑一趟,就说是二牛的亲人来寻他了,让他出门到转角的巷子里一叙。”说着刘元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掂了掂,搁桌上又道:“付了酒资,余下的便是你的。”

    闻言,伙计的眼神瞬间一亮,麻溜的将铜板抓进手中道:“客官您客气,保证给您办好。”

    望着伙计离去的背影,刘元押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不管走到哪儿都是这钱好使啊。

    从这酒馆的方向刚好能将对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没过多久便看到二牛那憨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应该是听完了伙计的话,跟着便朝巷子口走去,感觉差不多了,刘元将酒饮尽过后,站起身来也朝那处巷子走去。

    在巷子口正看见二牛的背影,有意想要试探一下二牛这些天在长燕派学的如何,刘元刻意放轻了脚步,步履无声。

    待走到二牛身后两步远时,“谁?”对方才豁然转过身来。

    “警惕心还不错。”刘元看着二牛笑笑。

    “大人。”二牛上前一步行礼说道,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在长燕派待的如何?”

    接下来长话短说,刘元提问二牛答,主要是了解长燕派的情况,顺便得知二牛确实有在派中学到点真本事。

    不过当初一起进入长燕派的三个人中,就属二牛习武的天分最高,如今竟然已经练出了内力,让刘元这个天生绝脉的人羡慕不已。

    之后话锋一转,刘元说道:“帮我在门中留意一个人,一个女人......”

    细细的描述一番玲玲的模样,目的是为了让二牛几人盯着,看这女人会不会在长燕派出现,出现了又是和谁再联系。

    同时还让几人注意打探一下,当日参与了花灯会的长燕派弟子都有哪些,如此便能明白那人到底是在找他还是找的‘鬼面’!

    总觉得二牛脑子不太好使,刘元连着吩咐了两遍,看见二牛不住点头,是真的记下了之后才放其离开。

    本还想再说点什么,时间上不允许了,虽说长燕派不禁止弟子离开,但离开的久了也不太好,现下还是敏感时期。

    等二牛走了很久之后,刘元才换了一个方向从巷子口离开。

    回去的路上竟然已经能听见不少人在谈论他的天下第一客栈了,不过说好说坏不看好的等等,什么都有,也没细听。

    反正刘元已经打定主意,今后除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他都不打算在客栈露面了,只窝在厨房做菜就好,避免被有心人认出来。

    一切都等到二牛他们有消息了之后再做变动,他这放在兵法上,就叫以静制动,想到这儿,刘元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刘元还没有走回客栈,天下第一客栈内便已经先迎来了一位客人。

    来的是个中年男子,相貌普通带着倦容,显得有些沧桑,也是天冷了,稍厚点的布衣穿了好几件在身上,背后一个简单的棕色包袱,别无他物。

    在客栈门前抖落满身的雪花,又将鞋底的泥在门前的石阶上蹭干净了之后才走进客栈。

    只这几个动作,便让徐明眼神一亮,对方不曾因为客栈简陋就心生鄙夷轻视怠慢之心,反倒是十分尊重。

    但,真正让徐明重视的是对方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气,隐有所感,皱了皱眉。

第两百七十五章 满腔赤诚尽付东流之水(上)

    这样的感觉很淡,淡到很容易忽略不计,甚至会以为是错觉。

    但,以他的能力,就算是错觉也得把其当成真的来看!

    徐明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拱手迎上前去,站在三步远的地方,遥遥施了一礼说道:“实是抱歉,客栈的主厨离开了,而且今日的招牌菜也已经卖完。”

    闻言男子笑笑,笑的憨厚老实,又摆了摆手道:“唉,没事,不吃什么招牌菜,有口热乎的就行,况且,此时来,我是住店的。”

    “住店?”徐明惊疑一声,男子微微颔首,已经走入店中,一撩衣摆在木凳上坐了下来。

    稀罕,可太久没人来住店了,先有那女人,接着又来了这么一位,徐明暗自琢磨,嘴上却说道:“热乎的汤饭有,还请客官稍候。”

    取下背后的小包袱放在桌上,男子坐在桌边仰头打量着客栈环境。

    如此偏僻的地方,如此破旧的小店环境,符合他心里的预期,正好就是要找这样的一家店住。

    大德郡不是个好地方,乃要冲聚集之地,虽是郡城自立,但内里暗流汹涌。

    例如先前他隐在船舱之中,便见了一场大战,战中两人内力虽是平平,却各有来头。

    即使是他,待在这大德郡内,那也是小心再小心呐。抓紧时间修整一番,再将一件事办完就,便继续赶路。

    若不是当初欠下的人情,他哪里会接这么个烫手山芋。

    大堂内两人的谈话又没刻意避讳旁人,正常的交谈之声,裴姑娘自然也听见来了外人,悄悄推开房门,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一眼往楼下大堂看去。

    见不过是一位其貌不扬的男子,遂关上房门不再多看,于她没甚关系的人,不需要过多好奇。

    继续待在屋子里,裴姑娘托腮坐在桌边,此刻她依旧是男子打扮,如此姿态若被外人看了去,当真会心生几分恶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裴姑娘每每拿刘元没办法时,就会以她如今这副打扮做些小女儿姿态,来恶心的刘元浑身起鸡皮疙瘩。

    此刻裴姑娘眼珠灵动,琢磨她的乱世大计。

    当然,乱世二字是她自以为,让大德郡乱了之后,稍稍尝到点甜头的裴姑娘,正想着她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呢。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裴姑娘嘴角一笑,转而回过神来,看看自己如今打扮皱了皱眉。

    都是刘元的吩咐,她才一直如此,还不能随意离开,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可如今这篱她还不得不寄。

    暂且先忍下,迟早从姓刘的那连本带利的讨回其所占得所有便宜。

    过不多时,厨房传来了饭菜的香气,推开木门,徐明手里端着个托盘走了出来,将其放在桌前:“客官请慢用。”

    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一碗白粥,男子道了声谢,一手拿起馒头一手端碗便吃了起来。

    看对方吃的差不多了,徐明在男子对面坐下问道:“不知客官打哪里来,要往何处去?”

    “从东边来,要往西去。”男子咽下一口馒头,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问明来投宿之人的来路,是每个客栈都会做的事情。

    “哦?可是走的水路?”徐明再次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不,搭了一辆马车。”明显的男子没说实话。

    “车马劳顿,客官好生歇息。”徐明也不在乎对方是怎么来的,说完走去柜台后算着这几日的账。

    先前没什么客人,那账好算,就这几天来的客人,杂七杂八可多,看的徐明头晕眼花。

    三两下吃了个饱饭,男子拿起包袱站起身来问道:“掌柜的,我居何处?”

    “哦,二楼有请。”徐明丢下账册,引着男子往楼上去,站在二楼长廊之上,突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引男子在裴姑娘的屋子隔壁住下。

    转身之前,徐明又看着男子提醒道:“客官有所不知,最近大德郡不太平,有胆敢行刺将军的刺客还未被抓住,能不出门便不出门的好。”

    “明白了。”

    走在回葫同巷的路上,刘元刻意放慢了脚步。

    事儿总要面对,他此时稍稍有些后悔当日没问清楚情况,便那么容易的让雷小小离开了。

    秘籍,秘籍,刘元心里来回咀嚼着这两个字,难不成当初丢的那趟镖里还藏了一份秘籍?

    到底能是个什么秘籍,才能有五星难度啊,走在路上刘元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莫不成是从宫里流出来的,想到这儿刘元豁然一惊顿住脚步。

    亦或是他想错了?这秘籍它,另有来路。

    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元索性作罢,他曾记得之前问过舱舱。

    后者告诉他,无论他想与不想,试炼任务都会自己找上门来,所以就等其自己找上门来吧,他只需要在那之前拼命提升实力便好。

    唯怕的就是,留给他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刘元刚好看见桌上没来得及捡走的托盘和残羹,眉头一挑看着徐明问道:“咦,难得啊,下午居然来了客?”

    “啊,是。”徐明点了点头又朝楼上指了指道:“不止吃饭,还留了宿。”

    “稀罕。”刘元同样的感叹一声。

    两人正说着,推门声响起,不是裴姑娘,竟是那男人,男子依在门栏便看着徐明问道:“掌柜的,某向你打听个事。”

    “您说。”

    堂内多了个人,男子也没在意,依旧问道:“掌柜的你可知易阳长街怎么去?”

    “客官住的这是葫同巷,离了葫同巷往东转过小阳街,再直走约莫百丈转西有大道,便是易阳长街了。”徐明思虑一番,认真回答道。

    “晓得了。”男子点点头回了屋,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再次走出屋门,背上已背了个包袱,快步下了楼。

    走到屋门前的时候男子又回头说道:“某出去一下,晚上依旧回客栈住宿,钱我可给了,屋子你得给我留着。”

    “客官玩笑了,您瞧我这小破店会有人满之患吗?”徐明微微一笑,拱手又道:“客官路上多点小心。”

    话语说完,那男子已走出屋门,背着包袱走了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葫同巷。

    “又是个怪人。”看着门口方向,想到向前那人背着包袱的模样,刘元摇头叹息道。

    “可不嘛。”徐明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又小声呢喃道:“没把我的提醒放在心上呐。”

    “什么提醒?”刘元好奇问道,之后徐明将此人所来前后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引得刘元神情一遍,又问道:“他说他是东边而来,要往西去?”

    “正是。”徐明双手拢在身前微微颔首。

    西边,刘元没忘了西边是哪儿,双眼一眯又道:“那人若是再回来,老徐你赶紧告我一声。”

    “行。”

    说完,刘元已经朝后院走去,他依稀感觉自己距离山刀第四式不远了,若是能在任务到来之前功成,将更有把握一些。

    就在刘元走了之后,一直到黄昏该吃晚饭时,那男子都还未回来。

    期间倒是零零散散的来了几个客,想捡个漏看看能不能吃上一两道招牌菜,当然是不行的,直接被徐明拒绝了。

    ......

    于此同时,一路上着急赶路,甚至都不顾伤势的许大统领已经快要看见京都城郭了。

    还远远的行在半截官道上,许大统领的身子竟然摇摇晃晃起来,跌跌撞撞的直接朝马下摔去。

    被身后与其同骑一匹马的士兵一把抓住道:“大人,大人,你怎么样了。”

    再瞧许统领的脸色,惨白犹如鬼脸,双唇失了六分血色,明显的伤势未愈又复发的模样。

    “快,扶我下马。”许统领哆嗦着嘴唇十分虚弱的说道,声音细小犹如蚊吟。

    闻言那士兵不敢耽搁,赶紧扶其下马,给陛下送丹重要,自己的小命当然也重要,许青良赶紧盘膝坐下,调动内息开始调理起来。

    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丹晚了一步,可能就晚了千百步,甚至是永远......

    约莫是两日之前,黎明时分。

    圣天京都城,红漆梁柱琉璃瓦,金精石桥玉锁门,一派恢弘气派的皇宫大内中。偏东的位置除了太子所居的东宫之外,还有一煌阳宫,乃三皇子的居所。

    自那日污名且将一些别有用心的江湖余孽牵引出来之后,三皇子深居宫中,再未出过宫门。

    此刻煌阳宫中,一身锦衣刺红金二色丝线,上绣四爪金龙袍的男子坐在大红木的椅子上,背靠一副怪石黄虎图,眉眼之前依稀可见几分怯意。

    按照大魏的规矩,唯有圣上能穿五爪金龙袍,太子着四爪白龙袍,皇子皆着四爪金龙袍,余下王爷穿青蟒袍,各皇室宗亲都有一应规制。

    既然是煌阳宫中,又穿的是龙袍,自然就是三皇子了。

    一身黑衣绣了白鹤的中年男子,摸着颌下一把长须,站在三皇子身前,沉吟一声道:“唔,举手投足都差不多了,唯有这吃饭与卧眠还有其余的小细节和习惯还差上一些。”说话的正是煌阳宫的长使。

    “已经尽力了。”三皇子大着胆子说道。

    长使大人皱眉不答,身旁站着一头发半白,上了年岁的男子开口说道:“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要想应付一下也够使了,独独这气质,差了些许啊。”

    声音尽显老态,却是煌阳宫的仪使,这座煌阳宫中最有权力的三个人此刻都在这儿了。

    闻言,三皇子不由得身子往前坐了些,尽力挺胸绷直腰杆。

    “唉,又过了,那种从容自若的气度,横竖都差点啊。”老人摇了摇头又道。

    “罢了。”长使一挥手,来回踱了几步,又走回三皇子身前,双目如矩般盯着其说道:“命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行了,先前都没什么问题,最后应该也出不了错。”老者此刻反而说起了好话,“再说,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差不多,差不多就是还差!三殿下当初花灯一行,前后的所有功夫都随着那柴听山造反,大德郡自立等事的冲击成了白忙活,唯有甘济河间两道还有点余力。”不知因何,长使突然大声嚷嚷了起来。

    老者倒是没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其余都好说,可惜了大德郡啊,好好的一郡守备,就这么被刺死在自己家中,你说这与谁说理去。”

    之后,整个屋子都是老者的碎碎念,翻来覆去都是可惜了可惜了三字。

    当太阳彻底跃入空中,鸡鸣三声之时,便是每日的早朝了。

    因为重病一直卧病在床的周正中周阁老,今儿竟然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入了金殿。

    无论是谁看着阁老如今模样,都走上前去想要搀扶,但都被周阁老伸出一双枯树皮般的手掌给推开了。

    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文官之首的位置站好,勉力挺直身躯。

    原本不过是间或有些白发的脑袋上,如今尽数花白,难见一根黑丝。

    比百官晚了一步,走入金殿的皇上一时间也是惊诧于周大人的到来,刚在龙椅上坐好便挥手示意:“来人,还不快给阁老赐座。”

    日前御医告知他,周阁老抱恙在身,恐难治愈了,索性便准了周阁老好生在家休养,更打算近日抽时间前去探望,不想今日其竟然来了。

    “臣,谢过皇上。”

    “无须多礼。”也不急说朝事,圣上一脸关切的看着阁老又道:“阁老身子可好些了?”

    “大魏多事之秋,圣上百事烦忧,还劳您记挂微臣病体,臣之过。”

    此言听的圣上微微皱眉,平淡的问道:“不知周阁老上朝所为何事?”

    “微臣所来,两件事。”周阁老坐在椅上,说话间身子稍稍前倾了些。

    “但说无妨。”

    “其一,臣恳请陛下收回太清山驻军,立即扯掉天子行宫一事,免去太清山山主楚牧卿相之名。”

    不待皇上回话,周阁老立即又道:“其二,臣恳请陛下追命兵部尚书叶大人为征草原之兵马元帅,调回禁军统领。”

    “阁老病体未愈,思虑欠周,言语欠妥,朕只当今日朝会不曾发生,来人,护送阁老回去休息。”

    圣上一语未毕,阁老撑着扶手站起身来,一双眼灼灼的看着陛下。

    沉声道:“臣,死谏。”

第两百七十六章 满腔赤诚尽付东流之水(下)

    简短的三个字,周阁老好似用尽了毕生力气,好半晌,寂静的大殿内都回荡着死谏二字。

    可明显看到圣上脸部的神情一变再变,最终双眼微眯,将满腔的怒意都缩在眼底,依旧用平缓的语气说道:“阁老累了需要休息,来人护送阁老回府。”

    “圣上。”周正中双手前伸又上前一步,言辞恳切眼含热泪,又说道:“此事事关大魏百年,江山社稷,臣不能退。”

    “草原不能不以叶尚书为帅,皇城不能离了统领大人呐皇上!”

    “草原连连告捷,阁老是糊涂了。”圣上声音提高了几分,撑在桌上的双手青筋毕现。

    “如今情形尚好,但恐迟早生变。”也不知是不是病体未愈体力不支,周正中说话慢了几分,语气却更加郑重。

    又往前走了半步言道:“如今君临道反贼四起,皇上还将重兵滞留太清山,毫无意义,且不可继续天子行宫这等劳民伤财之事了。”

    整个大殿之上,气氛诡异的骇人。

    明明满是朝臣,却只听阁老与皇上两人之声,余下之人不敢有半句多言,更是连呼吸声都压抑着。

    此刻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圣上已然震怒盛怒,不过是一直在克制罢了,可他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周阁老如何看不出来。

    所以,就这种节骨眼上,他们只能做到中立,闷不吭声就最好。

    人人都微垂着头,双手放在身前,眼睛盯着脚尖,偏生还竖起耳朵听着谈话。

    对于周阁老说的道理或者话语,他们大概能明白认同一半,于另一般就不那么认同了。

    例如,如今草原连连告捷,丝毫不觉得以兵部尚书叶大人为将,统领为帅就有什么问题。

    再例如,站在左手边的武职官员们,觉得周阁老所说的让叶大人为帅就十分认同。

    但太清山一事,觉得阁老大人他小题大做了。

    就算将那些士兵留在那儿又如何,关键时刻无异于一支奇兵,在反贼腹地后方开花,说不准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人人各怀心思,却在下一刻,就听见高坐龙椅的陛下大声吼道:“朕说阁老累了,扶其回去休息,没听见吗,齐闲!”

    “臣在。”大内总管吴松临走之前,换了掌印太监齐闲傍在皇上左右,此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护送阁老大人回府。”

    “圣上一日不曾撤令,臣便一日不退。”周阁老又上前一步,一步一步,距离皇上的金案都不远了,步步紧逼,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阁老,放肆!”皇上双掌一推金案,站起身来。

    “今日朝议,臣自知有罪,为江山固,但死,不足惜。”语罢又往前半步。

    “阁老是在逼朕吗?”站在殿上,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正中沉声说道。

    “不敢。”

    “不敢?”皇上冷哼一声,一挥袖子转身便朝内殿走去说道:“退朝!”

    “陛下。”周阁老一语说罢,直接啪的一声跪在地上,望着站在内殿前的背影,一揖到底,将头重重的磕在了殿上。

    这一跪,满朝文武都好似心头咚的一声挨了一击重锤。这一跪,跪散了大魏最后的那一点气量。

    “往后三日不上早朝,阁老好自为之。”

    至始至终皇上都未回过头来,只在周阁老跪下的那一瞬顿住了脚步,便丢下这句话,步入内殿。

    掌印太监齐闲站在内殿门口,神情冰冷的望着朝堂,望着依旧跪在殿前的阁老,并没有丝毫要上前扶阁老离开的意思。

    整个大殿内,久久没有动静。

    一颗心越来越凉,整个身子越来越凉,周正中撑着地,颤抖着双手直起腰来,喟然仰天长叹一声道:

    “臣老了,还有诸位大臣能伸手扶上一把,可如今我大魏大厦将倾,谁人与之相扶!谁人与之相扶啊......”

    悲从中来,不由得老泪纵横,哭至悲伤境地,满朝文武尽皆默哀。

    突然周正中嘴里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身子软软的向右倒了下去。

    “大人,阁老大人。”两旁众人此刻才醒觉什么,嘴里呼喊着,齐齐走上前去。

    不知是谁的手,悄然探到了周阁老鼻下,又不知是谁把住了周大人的脉搏。

    史书上也未理顺此刻是礼部还是吏部的尚书大人喊了一声:“周阁老,气绝了。”即使未见此场面,也知其必然是震惊或呆滞的。

    大魏英武六年,是日寒冬深冷,于整个大魏来说亦是冬天。

    在史书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中书舍阁老周正中,于这一天,金殿逝世,与魏武帝的君臣缘分走到尽头。

    死时百官齐哀,青平长街上的积雪,愈厚了几分。

    内殿,齐闲在确定了周阁老的死讯之后,迅速走入殿中,向皇上行礼后道:“启禀圣上,周大人他病重难反,病体难愈,已然在殿中气绝身亡了。”

    微微垂着头,齐闲也没能看清此时皇上的脸色,只是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圣上以沙哑的声音道:“着礼部敲钟,奏哀乐,阁老尸身入钊庭山,追谥号,追谥号......”

    这个谥号,皇上许是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就谥号‘正中’吧。”

    闻言齐闲讶然抬头,古往今来从无以人名为谥的例子啊,嘴上还是应道:“是。”

    别说齐闲不明白圣上此举是何意,就是历史也不懂魏武帝给这位死谏重臣如此谥号是何意,众说纷纭。

    周正中生前官至中书舍章事,获封太傅太师少保,无论官职封号都位极人臣,死后皇宫敲响丧钟,鸣钟十二声,昭告天下,一位朝廷栋梁重臣的去世。

    哀乐仪仗绕整个皇城主街一日,百姓无论妇女黄发垂髫,尽皆立在门前默然。

    由于周正中膝下无儿无女,离世的突然也未曾留下遗书,所以经礼部清点周府。

    财物绢帛等少之又少,却获古书文典竹简等足足两大牛车,无论仆从婢女,皆是周阁老所收养的孤儿。

    经手过那么多的朝廷重臣,官宦之家的礼部尚书,此时站在周府门前回首望着头上匾额,满脸肃穆,深深的鞠了一躬轻声道:

    “您给大魏百姓当了一生牛马,辛苦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 一二三四

    中书舍章事周正中,两朝重臣,生前功绩显著,世有论断。

    后世三百年出一文人姓柳名寒青,学史读到史学大家史盛太为周正中立的传时,下笔写了一语,曰周阁老:大魏皇朝最后的脊骨。

    遥记当年,那个满头黑发一腔热血,连中三元,更是在金殿之上策论榜首一举得名,时有惊世言论,治国安邦之良策的周正中,是如何的气宇轩昂。

    打那以后,便被前任皇帝以为肱骨重臣,直至当今圣上,依旧重用。

    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使是当今圣上,即使是忠心赤胆的阁老大人,亦是不能免俗啊。

    乘轿行在回去的路上,礼部尚书看着手中竹简,一时间颇多感慨。

    到的此时此刻,他再回顾圣上继位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又有了不同感受。

    往日迷蒙云雾,今日得窥一些真容,越是深想,越有些心惊胆寒,甚至,更怕自己难以善终。

    礼部尚书手中这竹简有些年头了,却被阁老大人保护良好。

    约莫是数百年前的产物,记的是当时的风土人情,也不知是哪位才子写就,言辞颇具文采,看罢一卷又拿起另外一卷,尚书大人一时怔怔。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早早的便有一个女子背上行囊,从周阁老府上后门悄然离去。

    如周阁老这般人物,上金殿之前,当真没留下遗书一封吗?

    既存死之心,岂能不料那身后之事。

    不过君无戏言,自朝会之后,往后三日,圣上当真没有早朝,闲在家中的文武百官们,各个心怀忐忑。

    直至第三日的时候,许青良许大统领,护送紫薇山主楚牧所炼之丹入城了。

    ......

    却说那陌生古怪的男子自离了客栈之后,到的现在都还未回来,徐明站在客栈门前皱着眉头望着弯曲的小路。

    一时间想的就多了些,想到了当初周家小少爷随意比划的那两下拳法,既然想到了这个,对于今儿投宿的古怪男子的想法就又多了些。

    还是那句话,搁在他徐明身上的感觉,即使是错觉,也得当真了对待。

    小路尽头依旧没什么人影,也听不到什么脚步声,徐明摇了摇头朝客栈内走去。

    既然老徐到现在都还没有知会他一声,想必那古怪男子就还未回来,刘元也不去多想,毕竟空想无益。

    自回来之后,他就在琢磨刀法,一直琢磨到现在,半个时辰之前,他以手作刀比划了一番,颇有几分感觉了,可就是还不得要领。

    始终没法更进一步,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乃大开大合,有大力,当初他不过那点实力,便能一刀稍阻那水下长箭,可见一般。

    后来他才得知那长箭竟是只比攻城所用的床弩稍小一号,惊讶后怕。

    第二式巫山**,在第一式的基础上又增些变化,变的缥缈琢磨不透,其实至今他第一式都没掌握的炉火纯青,只能算是会而已。

    第三式江山如画,正如其名,这一刀劈出,就犹如那盛世画卷在敌方眼前徐徐展开,不过要想达到如此境界,难上加难。

    他甚至揣测过,不知如今江湖十大高手中排在第九的那位霸刀,刀法有无如此境界。

    当然,最终是没有结果的,霸刀之名他亦只是听说罢了。

    反正至今他第三式也未大成,而且越是琢磨,刘元便发现这套刀法内大有文章。

    仿佛,仿佛若真按照刀法所描述的那样,将每一式都练至大成,这‘山荒’刀法就完全变成另外一种一般。

    想到这儿,刘元悚然一惊,不会这么奇特吧,难不成当初花十万满意值挑的刀法,真是挑着宝了?

    十万满意值听上去很多,可若真是有望练成刀法秘籍上所描述的那般,岂非就是捡到宝了。

    应该不会吧,刘元转而又想到,当初他在元御阁中也不曾听闻菩萨蛮有如此厉害的一门刀法啊。

    而且菩萨蛮远在苦寒之地,那群蛮子都崇尚的是修炼己身,像什么刀法这样的是从来不在意,更不曾听说菩萨蛮有那位高手是使刀的啊。

    这也是当初刘元选这门刀法的原因之一,不担心被人认出跟脚。

    但吊坠是不可能出错的,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呢?算了,反正还早,此刻他连刀法第四式都未学会。

    山刀第四式,名曰:峰回路转。

    单是从此式的名字上,刘元已然稍稍琢磨出了一些名堂,不过真到了手上练起来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甚至,刘元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学刀的天分。

    总是闷在屋子里也不行瞎琢磨也不行,刘元想想就推开门走了出去,望着天上星光点点,一时惊讶,竟然都晚上了吗。

    离了后院,发现堂内的光还亮着,推门步入,看着依旧趴在柜台前的徐明道:“老徐,做什么呢?”

    “啊,算账呢,白天都算明白了,后来一想,又不对劲,此刻再看看。”徐明抬起头来答道。

    闻言刘元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走上前来,凑到徐明身边往那账册上看去言道:“诶,这点账有何算不明白的。”

    说罢,拿起一旁的笔在账本上勾画一番,“你把那日我拉回来的那两个客人给忘了呀,如此,再拉回来一笔账,岂不就明了了。”

    完事将笔往砚台上一搁,刘元看着徐明笑笑,可笑着笑着笑容就凝固了,嘴里喃喃有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似是魔怔。

    “刘元。”徐掌柜的轻声唤道,伸手在刘元眼前挥了挥,后者全无反应。

    月上高头,雪夜比白日更凉,清幽的仁河水泛着波光,一艘巨船驶入码头缓缓抛锚停靠。

    码头上一众帮工顿时唉声叹气起来,累了一天,不曾想夜里也不能得闲,纷纷说这大船来的不是时候。

    长梯从船板上往下延伸,一箱箱货物陆陆续续的卸下。

    就在这艘大船的隔壁,还有一稍小些的船,停了有些日子了,船舱内一个个男子纷纷于暗夜之中睁开眼来,拔出了木箱下藏着的弯刀。

    伤势恢复些的夏象凝神站在一旁,与李真对视一眼,嘴唇蠕动无声的说了两字:“来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哪儿的规矩(4000)

    “啊。”李真轻应一声,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出来了,今夜抵达的这艘大船有古怪。

    一般来说,很难得会有商船这么晚才抵达码头,除非是路上遇到了大的风浪,否则以掌舵人的老道,是断不会把时间算错的,毕竟夜里行船可不是个轻松事。

    要不就是一些小船,无碍的情况下,会有在晚间抵达的情况。

    明显眼下这船不是以上任意一种情况,一直刻意打听着这大河两岸的消息,不曾有过水难。

    而且,如此晚的天色下,换了别的船可不会着急忙慌的就开始卸货。

    夜里光线昏暗,很难说不会有人做些顺手牵羊的事情,如今乱世渐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人多手杂,码头帮工,扛包的卸货的还有自己家的用人手下,到时候东西丢了可难找,多半就只能自认倒霉。

    类似的事情,李真在这码头多年,不是没见过。

    像能掌这么大艘船的商贾必是老油子了,那精打细算的功夫,岂能犯这样的错误。

    前后几点若只发生其一,倒还正常,必定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既不是对方肚里蛔虫,也不能世事尽皆符合常理。

    可这些情况都撞到了一起,就不得不多怀疑几分了。

    但仅仅如此的话,李真倒也不会多做什么,毕竟小姐吩咐下来的行动,他只是个帮手,先前救人之举已然是他妄为了。

    多说多错,多做亦是多错。

    先前李真对小姐一介女流,年纪尚轻还存有轻视之心,现在他可不会了。

    待到夏象点头,悄声说了两字以后,李真才点了点头。

    又说道:“应该错不了了,还是按计划行事,好在先前那事,没有被有心人看见,他们如此急迫,应该也没功夫打听先前发生了什么。”

    李真话语中的事,自然指的是白天夏护卫与那白衣剑客一战的事情,此时说出来也是为了能宽夏象的心。

    “恩。”夏象微微颔首,“按计划行事,我左你右,定要将这批人尽数拦下。”

    一应事谊全部安排下去以后,早有一匹快马朝着身后城墙的方向绝尘而去。

    既然要展开行动,第一时间,夏象便派人入城通知小姐,与那窦岐初一战之后,他心里稍稍有些没底。

    既是计划好的事情,也是为了多些底气,只在心里希冀着,人海战术会起作用吧。

    至于那艘大船里是否真的有他们所需的东西,也还要试试才能确认。

    黑夜之下,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算算那匹快马离去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夏象背后一把大刀,连同李真一起朝正在卸货的码头前走去。

    先前的大刀在与窦岐初的一战中成了碎片,此刻换了新的,自然不是一模一样的,使来不是特别顺手,勉强一用。

    以他夏象当初不过小莲花山守门的身份,是用不上什么绝世宝刀的。

    其实先前那一战输的如此彻底,夏象心中多有不甘,窦岐初不过是仗着掌中一口白玉宝剑罢了。

    重将心思放在眼前,夏象站在几步开外,朝前方大声吼了起来:“来的是何人商船,有管事的没。”

    于这大河滔滔之上,夏象的声音远远传开,人人清晰可闻。

    当即就见甲板上一个身形中等的中年男子,伸出右手高声应道:“有有有,在这儿呢。”

    说着已经三两步的下了船,推开那些抗货的工人,走到了码头上。

    拱手示意问道:“我等是东边五家大户,连同钱庄的生意,一道而来,在下王得水,承蒙各位抬爱,便是此一行的管事,敢问阁下是?”

    “大德郡码头的总管事……身边的护卫。”夏象刚想说自己也是管事,才醒觉不对,毕竟明面上的管事还是李真。

    临时也想不到个妥帖的,只能继续他护卫的身份。

    这话听得王得水一愣,暗自小声嘀咕一句:“怎么现在连个码头管事都有护卫了,奇了怪哉。”

    此话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夏象听见,后者重重的冷哼一声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王得水笑眯了眼又说道:“不知管事护卫大人还有没有什么吩咐,若没了在下还要督工呢。”

    许是财大气粗,王得水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将一个护卫放在眼里。

    “没事我叫你做甚?”呛声一句,不待对方作答,夏象紧跟着又道:“来啊,将你这些货物的箱子尽数给我打开,某要开箱审货。”

    话音方落,王得水一惊,猛地瞪大双眼,往右一步拦在夏象壮实的身子前说道:“大人,使不得啊。”

    “如何使不得?”夏象转过头来,一双眼瞪如铜铃,黑夜下炯炯有光。

    直盯的王得水心惊胆战,可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都是些普通货物,大人……大人您,犯不着如此谨慎啊。”

    “既然都是些普通货物,打开看看又有何妨?”夏象作势又往前一步。

    他往前,王得水便后退,却依旧挡在夏象身前。

    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说道:“如今做些生意大不容易,寒冬来了,都是些皮货生意,这四处都是火把,手下人毛糙,出了意外,再点了可咋办呐大人,还望大人你体谅一二。”

    说着,王得水将手拢进袖子里,抓了一把散碎银子在手心,悄悄递了过去。

    谁知对方看也不看,一挥手将他左手打到一边,道:“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们,检查违禁之物,概不通融,你拿啥都不好使。”

    说罢看王得水还挡在身前,索性将其用力一推,推的一个趔趄跌到一边,夏象拿手指着他又道:“你要是不动手开箱,我等就亲自动手了。”

    刚好站稳身子,王得水抖擞两下袖子,伸出双手看着夏象的背影咬牙说道:

    “你给我站住,我王得水经商多年,这条仁河水不知趟过多少回,也没少在这胭脂河段潇洒。”

    似是越说越来劲了,更走上前两步,指着夏象的背影大声呵斥:“无论哪回都没遇到过这样的规矩,我大魏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矩,我看你就是胡搅蛮缠,想要趁机捞去好处,我要去告你!”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说完仿佛整个码头都安静了几分,王得水看自己一语竟有如此效果,不由的越发得意,脑袋微微后仰,抱着膀子,静待对方来认错。

    不止是他,本来在大船上一直看着下方动静的众人,都以为那大汉被说动了,说到了心坎里,原来真的是想趁机捞去更大的好处,此时心虚了。

    刚要起身有所动作,又慢慢的坐了回去。

    谁知下一刻异变突生,夏象猛然拔出背后的长刀,哐当的一声就挑飞了左手边木箱的盖子。

    所有人包括李真,都没料到有这么一出。

    木头盖子还在半空中旋转,只见夏象已经转回身子,双目直视着王得水道:

    “好叫你知道知道,此地如今是大德郡,独立的大德郡,不是你大魏,大魏的规矩,不是我大德的规矩,我大德的规矩,才是尔等来了之后所要遵守的。”

    挑飞盖子的那一刻,王得水心里都准备好了十句八句话要破口而出。

    结果听那护卫说完,王得水后背冷汗都下来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此刻他才省起,他来的是什么地方,脚下踩的是哪儿,眼下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反贼啊。

    那是杀人不眨眼,他有几条命刚才敢说出那样的话语,简直是脑袋被门挤了。

    张了张嘴,连半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我让开箱,可听明白了?”夏象眼神一寒再次说道。

    “听……听明白了。”王得水一脑门汗。支支吾吾的说着,却迟迟不见行动。

    当下夏象也不理会,右手一挥即道:“来人,给我开箱。”

    语落,一个接一个的人走上前来,砰砰砰的挨个将箱子打开。

    就连自家管事的都说不上话,那些手下人自是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就在大船的隔壁,另有一艘稍小些的船,雷家兄妹俩来的当天,这船就此处停着了。

    这会儿船舱内,一行数十人已经整装完毕,人人手持明晃晃的弯刀,就待一声令下。

    雷小小依在门中木板上,望着下方火光照耀之处,皱了皱眉,雷青锋就站在她身后半步。

    “妹妹,咱们的货真就在下面?”雷青峰好奇问道,声音中依稀有些惧意。

    自从那次在晴川天下第一客栈内,被几个山贼土匪三下两下的就撂倒了之后,雷青峰现在遇到这样的场面都有些发怵,即使他嘴上很不愿意承认。

    “恩。”雷小小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脑海里时不时的还会浮现出那日在城隍庙中的一幕幕画面,每念及此,都恨不得与那妖女再战一场。

    这次随船而来,当然不可能就以她兄妹两为首。

    上次在晴川便将货物跟丢了,家中让他两随行,不过是为了让他二人将功折罪罢了。

    但也不知是从哪儿走漏了消息,如今好似天下江湖,凡是还有两把刷子的势力,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这批货上。

    或者说,那页秘籍上。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消息那般灵通,能知道这批货的大致方向。

    雷家身为皇室宗亲,这么多年来,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罢了,论实力,不可小觑,这才一路追到了码头。

    归根结底,雷小小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才导致这批货物遗失,甚至死了那么多人,所以她心中一直有个结。

    “今儿将这批货夺回……也算是了结了。”雷小小低声呢喃着,缓缓抽出了腰间秀剑。

    随着一个个木箱的揭开,大冷天的,王得水额头上的汗水非但没有减少,还更多了几分。

    仿佛都能感受到来自于背后的目光,王得水勉强往前走了几步,朝夏象拱手道:“呵呵,大人你看,的确就是些普通的货物嘛。”

    一根根火把的照耀下,箱子里装着的皮货泛出些微的光泽。

    闻言,夏象不答,只是看着众人继续往后翻找,过不多时码头上的箱子便全部打开,却不曾见到当初使离京城的那趟镖。

    难不成错了?夏象凝神细望之下,无任何异常,此时李真走上前来与其耳语一番。

    “船上可还有货?”夏象望着王得水问道。

    说话间,都不等其回答,已经亲自率人往船上走去。

    “大人,船上还有些货,是要到下一个城池才出手的东西,大人!”王得水站在下方,大声嚷嚷起来,说着也跟了上来。

    夏象充耳不闻,几十人已陆续站上了船板。

    皎白的月色之下,众人就在船板上继续开箱验货。

    当开到第三个箱子时,箱中东西赫然发生了变化,再不是什么皮货而是珠宝,满满一箱子的珠宝。

    “呵呵,这个是东边特有的水珠,运去西南地区能卖个好价钱。”

    王得水搓了搓手,脚步却微不可查的稍稍往后挪了几步。

    随意抓起一串来,放在手中,夏象眼神一亮,是这个!

    啪的一声又丢了回去,夏象言道:“这宫中珠宝都是有印记的,你怕是不知道吧?”这正是当初万安镖局押送的那批货物。

    话刚说到一半,砰然一声裂响,从门后飞出数十个成年男子,直取夏象中门。

    速度迅疾,显然早有准备!

    右手一直紧握着长刀,多有防备,夏象看着眼前来人,悍然一刀便劈了出去!

    转瞬间,船板之上,几十人便打作一团。

    “动手!”李真站在下方高举手中火把,大吼一声。

    同样的夜,不同的人,仁河对岸有一女子牵马而立,远远望着前方火光连天,耳听得喊杀声阵阵,一时出神。

    ……

    一连挥手几次,刘元都没个反应,徐明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情况。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刘元迅速回过神来,看了徐明一眼道:“老徐我先回屋了,你也早些歇息。”

    急得像是火烧屁股一般,一溜烟的刘元就跑没了影。

    徐明摇了摇头,看天色不早了,想了想,便打算去将客栈的门给关上。

    堪堪拿起墙角的门板,徐明耳朵一动,转身望向门口。

    “有客还未归,掌柜的就要闭门了吗?”

第两百七十九章 所来何人

    人未至,声先到。

    这声音可是耳熟,眨眼间徐明就见门口已出现一男子,可不正是白日来投宿的那位怪人嘛。

    “客官真是让我好等啊。”徐明嘴上说着,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发现后者与离开时并无什么区别。

    就像是出门郊游赏雪去了才回来一般。

    把男子让进屋后,徐明继续将客栈大门关上,又封住门板,问道:“客官的事情可办妥了?”

    男子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喝干了之后才摇了摇头说道:“没呢,不太顺利。”

    一想到先前的事情,他便下意识的皱眉,看来这事情是真难办。

    “哦?那岂不是明儿还去?”徐明检查门彻底关严实了,走回来说着。

    “明儿不去了,顿上个一两天再说吧。”说着男子又倒了一碗水。

    这劣等的茶水,周家小少爷喝不习惯,男子倒是甘之如饴。

    “行吧,时辰也不早了,客官就早些休息了吧。”徐明说着也不管男子做什么,继续走到柜台后翻看着账本。

    虫虫向来比较听话,天一黑就犯困,自己躺床上就能睡着,也不会哭闹,让徐明省了不少心。

    “恩。”古怪男子站起身来,噔噔噔的朝楼上走去。

    抬头看着男子上楼而去的背影,徐明眼神一动喊道:“客官你既然不走,不必出门还背个包袱,也不嫌麻烦,放在我这客栈安全的。”

    “哈哈,不碍事,习惯了,我不嫌麻烦。”男子淡然一笑,说着又紧了紧背后包袱,继续往楼上走去。

    夜里本就寂静,两人一番谈话全被依在门后的裴姑娘听了去,眼珠子透过门缝,盯在那怪人的包袱上就挪不动目光了。

    神偷门的人都是昼伏夜出,再加上他们独门的功法是在夜里睡觉时修炼,所以一到晚上就精神头十足。

    本来就睡不着觉,裴姑娘心思又活泛,刚要出门去后院转转,就听到了外间的动静。

    凭借她敏锐的直觉,她能发现那男子的包袱里一定有古怪,说不定就装了什么值钱的宝贝。

    转而又想起那男子一身朴素的打扮,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再加上还找了这么一家客栈,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应该是了,反正成天的闷在这客栈里,她都闲的心慌了。

    实在是按耐不住心中好奇,裴姑娘打算找个机会,翻开那人的包袱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如此谨慎。

    眼咕噜一转,心中有了计较,今夜不是个好时候,待明儿再说。

    看着男子上楼之后,徐明想了想也知道刘元正在关键时刻,与告知他男子回来一事相比较,自然是武道突破更加重要,因此他还是没有去打扰刘元。

    待在客栈这么多天,徐明没有刻意的去观察打探刘元的情况。

    但刚才刘元突然魔怔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模样,他是能看明白的,明显是顿悟的征兆啊。

    顿悟,一般来说,多是些滞留某一境界多年,或者某门武功琢磨不明白,日思夜想,连做梦都在想着练武的事情才有顿悟的可能。

    不过像后面这种情况,除了可能顿悟以外,更大的可能性是走火入魔。

    想他徐明活了这么多年,顿悟也就只有过一次而已,可遇不可求。

    其实倒也不是说顿悟多么的了得,如果一路都势如破竹,领悟力极高的人,是不需要顿悟的。

    像他徐明的话,勉勉强强算是不需要顿悟的那种人吧。

    火急火燎的回了屋子以后,刘元迅速盘膝坐下,怕的就是那股感觉断了。

    山刀第四式,峰回路转!

    闭上双目,刘元开始细细的感受起来,右手作刀不由自主的比划起来。

    快了,他能够清晰的把握住,距离他彻底领悟这一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且不说今夜这一间小小的客栈内四个人,各怀心思。

    却说夏玲玲在深夜之中得到码头的消息之后,迅速派人去通知守备宁易,自己当即动身离府,骑上快马于长街上一路纵驰。

    那刺客和刀的事情,都暂时搁浅了,也就是说暂时摸不着鬼面的来路。

    一想到这事,夏玲玲便恨不得将杜季暴打一顿,然而也于事无补。

    明明眼看着那卖刀的就在眼前,还能给放跑了,叫夏玲玲如何不怒。

    那日事后,已然将杜季骂了个狗血喷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杜大少爷长这么大没受过窝囊气,尤其还是在一个女人手底下。

    可能怎么办呢,挨骂他也只能受着,本还想着翻身,现在变成了将功折罪。

    至今当日那刘莽的府上,杜大少主安插了三波人,连番蹲点。

    只要那人一现身,立即通知他,并且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捉拿。

    可惜的是守株待兔没有用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刘府门前的雪都堆了二尺厚了,人毛都未见一根。

    最关键的是,如此大力度的全城搜捕之下,那人包括那个女刺客,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没了半点踪迹。

    就是这个事情把杜季给愁的啊,茶不思饭不想。

    这不最近出了个天下第一客栈,在城中吵的是沸沸扬扬,要换了往常,杜季早去凑这热闹了,可现在是一点心情也没有。

    夜已经深了,杜季将睡未睡,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砰砰砰的敲打他的房门,嘴里还喊着少爷少爷,霍然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

    果真是有人敲门,鞋也不穿的就下了地跑去将门打开,看着屋外男子道:“咋样,可是有了大饼脸汉子的消息了?”

    “不是。”手下人尴尬的笑笑。

    “混账,不是你跑来敲什么门,还敲的这么急。”

    “是老爷吩咐的,他在前堂会客,吩咐小的无论如何也要把少爷你叫去。”下人语气里还带着些委屈的说道。

    “哦?爹?”杜季闻言迅速去穿好衣服,再次出门来道:“走着。”

    一路上杜季满腹疑问,小声问道:“怎样,可看清楚了,爹他会的是什么客?”

    下人皱着眉头回忆着,缓缓摇了摇头:“不清楚,那人穿着一袭黑袍,整个头都藏在兜帽里……”

两百八十章 所为何事

    听了手下人对来的那个客人的一番描述,杜季的心里反而是更加没底了。

    什么一袭黑袍,还带个大兜帽,如此神秘,又是如此深夜造访,所来之人必定不一般。

    而且,所图不小,此刻杜季放慢了脚步脑子里各种想法急转,一时间将刘莽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那么这般重要的客人,爹他为什么一定要拉自己前去?

    像是原来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爹他都恨不得自己这个在他眼里不成器的儿子,离的远远的才好。

    思来想去,杜季也没能提前弄明白爹的心思,现在只能到了以后再说了。

    他现在盼只盼着爹他不要自误啊,夏玲玲那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

    不管来人所图的是什么,爹可一定要站住自己的立场。

    “到了,少爷。”杜季刚想好了该怎么做,手下人就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说道。

    “啊,好。”长出一口白气,大晚上的天可真冷。

    将少爷带到,那手下自然离开了。

    定了定心神,杜季敲响了屋门道:“爹,是孩儿。”

    “门未锁,进来吧。”

    门内响起杜大人的声音,杜如疑看着眼前这位已然揭开兜帽的男子轻声喊道。

    用力将门推开,屋内只掌了一盏小灯,光线略有些昏暗。

    先是一眼看到了父亲坐在书桌后的身影,杜季躬身抬手行礼道:“父亲。”

    “恩。”杜大人微微颔首,又一指前方那人说道:“来,季儿,见过三皇子殿下的来使。”

    话语刚刚说完,杜季悚然一惊,慢慢转回头去,就看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朝其微微一笑。

    ……

    夜都过了一小半了,长街之上除了照例巡逻的卫队,没有什么多余的人。

    唯见一匹快马在疾驰,夏玲玲不敢耽搁,已然驾马转过了三条大道,再过一段就能看见城门了。

    突然从右侧的小巷子里闪出一个人影来,就那么挡在了大路中央,正拦在夏玲玲的去路上。

    律的一声勒马停住,马蹄高高跃起又重重落下,夏玲玲脸带三分怒意的问道:“拦我作甚?”

    路中央所站之人,一身文士儒衫,面带三分谦和,可不正是一直与夏小姐谈合作的杨审之吗。

    “小姐好生健忘,一趟镖一页纸,是咱们合作共赢的东西,真的如今来了消息,独自一人就往城外急奔。”

    杨审之面无丝毫惧意,摇头晃脑的跟吟诗似的又道:“也不通知一下咱们这些朋友,小姐不觉有违道义吗?”

    “事发突然,我已做好了安排,相信过不了多久宁易便会知会你们的。”夏玲玲依旧骑在马上,双手拉住缰绳,居高临下的说道。

    “好一个事发突然,好一个过不了多久,这多久是多久?”杨审之淡淡一笑,拦在马前分毫不让。

    “让开!我没空与你在这儿废话。”夏玲玲看着杨审之,眼神凌厉。

    “哈哈哈。”杨审之假笑几声,“想当初小姐你来与我们谈合作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语气,可不是今夜这番做派。”

    言语之间,杨审之所提及的合作,自然是当初夏玲玲与回峰派密谋夺取大德郡一事。

    前任守备大人,若不是死在了他们回峰派的‘碧眼’之下,岂能走的如此悄无声息。

    “威胁我?”夏玲玲眼里带着寒芒,右手悄然松开缰绳,握成了拳头,一身气势含而不露,隐约犹如一头睡狮。

    眼见运力到了极点,夏玲玲刚要吐劲,杨审之霍然张开双臂,朗声便说道:

    “审之知小姐武功高强,内力深厚,非在下可以匹敌,但我回峰派亦不是无人,老祖宗留下来的‘碧眼青狐’也不是好看的摆设。”

    “行事之前,还万望小姐三思啊,莫要坏了你我之间如此好的盟友关系。”

    气势一点点的卸去,夏玲玲再次变得平静,面无表情的看着杨审之道:“你要如何?”

    不管今日的事情成与不成,她夏玲玲都把眼前这位记下了。

    听到夏玲玲问话,感受到气氛终于缓和了些,杨审之才暗自擦了一把冷汗。

    天知道刚才那一番对答,他从夏玲玲身上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不由得想到,下次再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打死他杨审之都不上了,谁爱来谁来。

    “在下愿随小姐一同出城。”杨审之拱手说道。

    其实刚才那些话,才是杨审之真正的目的,夏玲玲自视本事,已不把回峰派放在眼里,更和长燕派十分亲近,不是好事。

    借着今儿这件事的由头,刚好提出来说道说道。

    “你若跟的上我,便一起吧。”说罢,夏玲玲一挥鞭子,策马绕过继续狂奔而去。

    “谢小姐宽恕在下失礼之罪,轻功身法正是我回峰派看家的本事。”

    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声音还在马后,直到一句话全部说完,杨审之已经傍在了马匹右侧。

    双脚在地上都踩出了幻影,迎面而来的风吹的他发丝舞动,脸上还笑容自若的说道。

    “莫要谢的太早了,若是由于你这一耽搁,城外的事情出了什么差池,回峰派不会有什么,你可就得小心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看也不看身边,夏玲玲言语冰冷。可以听出其话语里的决绝,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定会取杨审之小命。

    “小姐说笑了。”杨审之目视前方,已然城门在望。

    同样的夏玲玲也看到了城墙,看到了竟然大开的城门,心头煞是疑惑。

    却听杨审之用着欠揍的语气,继续说道:“为了不耽搁这件大事,我派已早有人拿着小姐姐您给的令牌,出城而去了。”

    “算算时间,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应该也已经差不多拿下了。”

    杨审之一句话刚刚说完,夏玲玲再绷不住脸色,扭头正对上杨审之的笑脸,气极反笑道:“好,你杨审之真有本事啊。”

    “你拦我就为了拖延时间?”

    “是小姐不讲道义在先。”杨审之没有正面回答。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夏玲玲不再言语,犹如一阵风般的冲出了城门。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远处河岸上码头前,星星点点的火把还在燃烧,喊杀劈砍的声音如旧。

    面上一喜,夏玲玲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好像不太顺利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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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朔亲王家的余知葳知道吗?”“当然知道,明明个姑娘家,却撩的一手好妹。她那双眼睛啊,又轻佻又俏皮,眼泛桃花,一看就不是甚么正经好人。”“你们是不知道,就这么个人,指望她别三天两头上房揭瓦就算是谢天谢地了。”可是也就是这么个人,站在了京城的九门之下,把脊梁骨站成了一根通天彻地的门梁。“纵然身微,拼死一试。”==============一个身世乱七八糟却撩的一手好妹的姑娘拆东墙补西墙守城门的故事烟花散尽似曾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烟花散尽似曾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烟花散尽似曾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