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太皇太后二召
自己医术精湛,伤虽不轻却也没有危及性命,虞兮回宰相府又养了半个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之前凤逸阳同凤怀瑾那边打过了招呼,只说凤怀瑾偶有小恙需要她在宫里住些时日,倒无人知道她是住在靖王府的。
虞兮跟凤逸阳吵完架带着气回去的,又是好一阵没跟他联络。她弄不清凤逸阳对自己的感情,换了别人那样跟他置气,被诛九族了也说不定。
自己遇刺的事,虞兮总觉得和皇家凤氏脱不了关系,但她看凤逸阳和凤怀瑾对她的态度,又不像作假。那么,最值得怀疑的,就是父亲的大夫人,凤郡主了。
凤郡主母女一定想要她死,不然她刚来上京认亲时,就不会遇到那么多危险,宫菲然就不会往她的点心里下毒。
至于她们想让她死,除了她是父亲的私生女,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就要慢慢查了。
凤逸阳答应过等她伤完全好后就带她去看楚清辞的画像,虽然吵了架,也不至于反悔。虞兮又自行调理了一阵子,就想找时机再去找凤逸阳了。
这些日子,虞兮七七八八听了些宫里的消息,说宫宰相家的大小姐简直神了,给皇上治风寒之余顺带调理了龙体,皇上都慢慢强壮起来了。
事实上凤怀瑾肺痨得了许久,见不得荤腥,营养跟不上自然瘦弱矮小。她不过是帮他清肺火之余开了些补气血和补钙的药。以往凤怀瑾吃补药就七窍流血,这次是先泻火再进补,自然功效显著一些。
虞兮于凤国,也算是有功之人了。
但宫寻也是怪,换了旁人,看自家女儿医好了当今圣上,自然与有荣焉。可他却只嘱咐她离宫闱朝纲远些,并无他话。
斐冷邪那边回了陌南一趟,看虞兮迟迟查不出真相,也有些着急。他让邵正觉传话给虞兮实在不行就回去,义父也想她了。
虞兮嘴上不说,心里也很是惦记义父,书信写得越发勤了。
又过了一阵子,有太监来宰相府传话说太皇太后有请,虞兮又去了宫里一趟。
她站在外室等小太监通报时心说,上次都没见到人,这次别又来这一套。
谁知不一会儿小太监来报说:“太皇太后请您进去。”
太皇太后是先皇和摄政王凤逸阳的生母,凤怀瑾的皇祖母。自是母仪天下,雍容无双。
按照先皇年纪推算,太皇太后已近花甲之年,可看上去只有四十几岁的模样。端坐在九凤椅上,自有一种威仪风度。
虞兮看到太皇太后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对方明明暗自观察过她一次,却也一样愣住了。
虞兮愣住是因为她终于知道凤逸阳为何生的那般眉目清朗,那般好看。凤逸阳长相随母亲,他的男儿气概来自后天的历练,五官是极精致的。
而太皇太后愣住,是因为远看只觉得有些神似,近看之下她真的太像楚清辞了。
虞兮心知太皇太后很可能因为她像楚清辞而愣住的,她一边行礼一边想这未必是好事。先皇英年早逝跟太过思念楚清辞也有关系,那么,太皇太后遇到这样相像的人,怕是会回忆起伤心事来。
“你长得太像哀家的一位故人。”太后给虞兮赐了座,说话也是开门见山。
一般人同太皇太后说话,要么跪着要么站着,能坐着的除了凤逸阳,也只有小皇帝凤怀瑾了。
宫内众人也是开了眼,都低着头偷偷用余光瞧着虞兮。
而虞兮并不知情,只当这位太皇太后天性和善些而已。
太后说她像故人,莫非是想试探她是否知道楚清辞其人?虞兮想,只说:“那真是荣幸之致。”
“说来也巧,外界都传你是狐仙下凡,她刚来宫里时,别人也这样说。”太皇太后上了年纪,却依然不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可比的,她自顾自陷入回忆里,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愁。
虞兮赶忙装糊涂:“不知太后说的是哪位?”
太皇太后突然笑起来。
“你这孩子,哀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怎么跑这儿来跟哀家装糊涂?”
她屏退左右,一双已经有了老态的凤眼直盯着虞兮看。
“是那位叫楚清辞的妃子吗?”虞兮不好再掩饰。
太皇太后点点头。
“恕民女直言,听闻她是敌国的奸细,太皇太后难道不恨么?”虞兮聪明地选择了不提先皇病殁的事。
“恨也是恨过的,当年赐死她也是哀家的主意,只是她后来为凤国打赢鞣然立了大功,又救过哀家和先皇的命。”
大概是因为虞兮和楚清辞实在太像了,太皇太后对她很是坦诚,似乎把她当成自己贴心人一般。
“后来?”虞兮警觉地听出话里的问题。赐死后又帮凤国打赢鞣然?那么是假死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整个人陷入回忆里。
良久,又突然说:“她虽本意是来祸乱凤国,却除了骗逸尘的感情,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凤国的事,甚至还救了凤国和我们凤家,这样的女人,还是值得哀家喜欢的。”
虞兮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认真听着。
“你说是不是啊,虞兮。”太皇太后突然问她。
第62章 楚清辞相
“太皇太后英明。”虞兮忙说。
“我是一国的太皇太后,更是个母亲,大儿子去的早,现在最怕的就是小儿子被哪个女人伤了心。”
这是明显话里有话了。虞兮听了有些坐不住,好像她想要欺骗凤逸阳,去伤凤逸阳的心似的!
“太皇太后所言极是,不过靖王爷那样举世无双的妙人儿,不去伤别人就很难为他了,别人怎么伤得了他。”虞兮宽慰道,脑子里都是凤逸阳对着她耍无赖的模样。
“你不知道,逸阳单纯得很。我最希望,他能找个心思同样单纯的女子共度一生,”太皇太后叹气。
单纯?哪个单纯的男人十几岁带着几十万御林军清君侧,血洗上京?哪个单纯的男人能下这样大一盘棋,把敌国的宰相都变成马前卒?
又有哪个单纯的男人深夜往大家闺秀的闺房里钻,抱着人家这样那样?
虞兮想着脸有些发烫,赶忙转移话题。
“放心吧太后,靖王爷一定会遇到一个同样单纯的女子,不会伤害他的。”这话说出口后虞兮心里也闷了闷,赶紧调转了话头,“不知太后让我入宫所为何事呢?”
太后见她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勉强了。她从一个匣拿了一个有一些旧的卷轴出来,递与虞兮。
虞兮小心翼翼地展开,就看到了传说中的狐仙妃子,楚清辞。
装束同一般凤国女子的宽袍大袖有些许不同,却也不是鞣然女子的打扮。她穿窄袖短打的黑衣,下装竟是骑射的男子才会穿的黑色扎腿马裤,外面罩着一件红色狐狸毛大氅,很是英姿飒爽的模样。
穿得这样英姿勃发,看脸却带着小女孩的娇憨,桃花眼里三分笑意,若说虞兮是明事理识大体的好姑娘,她就像是个被宠上天的小公主。虞兮看这个打扮,竟突然想起自己看的电视剧《神雕侠侣》里杨幂版的十几岁郭襄来。
而且,跟自己是像,跟娘亲却是一模一样。她没有办法用世界上就是有长得像的人来说服自己。
虞兮盯着画,沉默许久。这就是凤逸阳接近她的原因吗?因为她像先皇爱过的女人?因为那个女人同凤家的关系非同小可?
“逸阳说你想看楚清辞的画像,哀家就拿来了自己宫里。”太皇太后看她的神色,笑道。
“不如,哀家给你个机会问哀家三个问题。”有其子也必有其母,太皇太后也是促狭的性子,她想知道虞兮想什么,不亲口问她,却给她机会让她问自己。
虞兮只是望着画像不语。
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才开口道:“楚清辞是怎样死的?或者说,是怎样假死的?”
“哀家用了自己的关系,讨了假死药。吃了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脉搏封闭,体温也会降低。”
然后放到酒里让楚清辞喝了下去。她身份特殊,本就不能埋进皇陵,安排了几个太监,扔到了乱葬岗。
几日后醒来,就是新的身份了。
外界以为先皇英明查出了她的底细才赐死,并不知是她自行曝露。
假死后的楚清辞她用了新身份到陌南去开了个酒馆做老板娘,却发现自己的家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枉死”而在鞣然受到优待,反而因为鞣然皇室怕被顺藤摸瓜查出整个鞣然安插在凤国的暗探组织,而惨遭灭口。
于是,她谋反了,亲自把鞣然在凤国的耳目一锅端了出来,又女扮男装跟着先皇直接打去了鞣然,取了鞣然皇帝的首籍。
“楚清辞就是朱颜,就是我娘亲。”
虞兮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在凤国一个亲人都没有,自己从小没有外婆家可去了。
“造化弄人。”太皇太后感慨万千,“我不忍心真的看那孩子死,不过是太了解自己的儿子。逸尘那样痴情,她死了,逸尘怕连皇帝都做不下去。”
逸尘是先皇的名讳。
“只不过,没想到鞣然竟会因为她身份曝露而灭了满门。”
凤国皇室的仁慈与鞣然皇室的狠毒,鲜明对比之下,虞兮明白了母亲的选择。
“但我不是先皇的孩子,我和父亲有一样的印记。”虞兮说。她鼻梁的痣同宫寻一模一样。
“当然。”太皇太后说起楚清辞,突然有些泪目。
虞兮更是垂下泪来。
太皇太后说,楚清辞和宫宰相的故事她不清楚,只知道虞兮确为楚清辞同宫宰相所生。
两人坐着说了会儿话,不觉间一天就过去了。
最终,虞兮也没有问第三个问题。
“等我想到第三个问题,可以再来问您吗?”她问。
“孩子,随时入宫。”太皇太后只说。
她不像个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更像个一心护着儿子的老母亲。
她像是害怕虞兮牵动凤逸阳的情绪,又无可奈何,只能出言警告一番。她不想让她同凤逸阳来往,可骨子里又讨厌不起她来。
若不是她当年妇人之仁保全了楚清辞性命,凤国和鞣然的一战又怎么会赢。楚清辞有错,却也对凤国有恩。
虞兮回去的路上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自己一直以为的身份低贱的娘亲,竟然是鞣然安插在凤国的暗探,竟然又那样有本事,身份曝露了还能让凤国当时的太后和皇帝愿意瞒天过海保全她?
而即便这样,母亲竟然又能同父亲生下她?母亲爱过先皇吗?爱过父亲吗?这两个人都是爱过母亲的吧。
第63章 本王何时说过喜欢你
“我有话问你。”从宫里回来后,虞兮的轿子长驱直入进了靖王府。
她见到凤逸阳也不行礼,直怔怔地说。
凤逸阳知道她从哪里来,看她眼睛红红,一脸茫然的样子,心疼得不行。这段日子怄的气也算是消了。他亲手倒了杯茶给她,让她慢慢说。
“凤逸阳,你接近我是不是因为,我母亲是楚清辞?”虞兮问。
她聪明,却不耍小聪明,许多事上都是直来直去。
“你母亲跟先皇的事,同我何干?”凤逸阳好笑地看她。
他愿意替大哥照顾儿子就已经是兄弟情深了,可没想替大哥照顾女人。
虞兮想了想,似乎也对。毕竟,她连母亲的事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那你干嘛……”
干嘛一次次出现在她面前,轻薄她,捉弄她,保护她,让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样的人。
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
“先皇过世十几年了,楚清辞也更是近二十年没有在上京,我和太皇太后都知道她有个女儿,却也知道她想过远离纷争的生活,所以,从未想过要去打扰她。”
凤逸阳难得如此认真。
“我第一次在陌南见到你,就是在扁府。造化弄人,我看你眉目间同楚清辞那样相似,竟然真是她的女儿。”
凤逸阳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让她觉得自己快要陷进去。
楚清辞去世的消息传到宫里,他有些不放心这个孩子,就去陌南城看了看。结果富春居兑给人别人,小女孩竟不知踪影。
后来他忙于朝政,竟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第一次见到她是自己受了伤在扁府疗养,12岁的孩子乍见之下清纯不可方物,仔细端详会发现她魅惑的桃花眼,鼻梁上的朱砂痣,很让他记忆深刻。
那时凤逸阳已经二十有六,她却是个孩童,他在扁府偏院疗养的日子,暗自看了她许多次。每看一回都是不同的心情,再后来想忘记都难。
后来他太忙,凤国又出了别的事,才有几年竟没有再去陌南。
等再去时,她已经是闻名遐迩的女大夫了。
虞兮把手肘撑在桌上,听他娓娓道来,慢慢地从心神不宁,有些欢喜起来。
“那你总去看我,我竟然完全不知道。”她嘟着嘴,露出一点孩子气的神情来。
“你那时候还小啊。”凤逸阳如实说。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想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又想起他从未说过喜欢,剩下的话便吞回腹内。虞兮前世17岁,今世16岁,加起来分明比凤逸阳还大,可她没有恋爱经验,有些事上心里害羞得很。
“开始什么?”那双漆黑的凤眸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没什么。”虞兮有些近情情怯,小声说。
凤逸阳想了一下,突然把脸凑到她脸上。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他说话的热气拂过她的脸。
“我没有。”虞兮飞快地说,往后躲了一下脸还是红了。该死,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怎么还被老古人比下去了。
她一边懊恼,一边又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他说出“本王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的话来,捎带揶揄她自作多情。
哪怕只是玩笑话,她都会难堪。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那人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虞兮心沉到谷底去,谁让她一时嘴快!自幼别人都夸她聪明,可她在做什么蠢事!
桃花眼羞愤难当。
“我没想问。”她挣扎着要起来。
自取其辱了吧!为什么来靖王府,来了也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啊!
一时间进退维谷,难堪极了。
“凤逸阳,你放开,我要回去了。”她闷声道,不让自己鼻音太明显。
那人恶意地把她圈进臂弯里,看着她要红起来的眼睛。
“本王该死,竟然忘了认真跟你说了。”他对着她的樱唇啄了一下,发出“啾”的声响。
“宫虞兮小姐,娘子,本王不仅喜欢你,还爱你。本王还想要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神色无比认真。
桃花眼突然落下泪来,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欢喜。前些日子跟他怄气都不见委屈成这样。
凤逸阳开始还用指腹为她擦眼泪,但那人并不想理他,只是自己一颗颗地掉眼泪。后来看越擦越多,被她哭得没办法,只好把小人儿按在自己的胸口由着她。
肩膀被人刺出血窟窿都没掉一滴眼泪的人,此时眼泪像发了河。
虞兮哭是只有眼泪没有声音的,她的肩微微抖动,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凤逸阳的衣襟。
哄了好一阵,看她止了哭,才亲着那双红红的眼睛说:“第一次见到你,只觉得你很不同,但是你那样稚嫩,从没想过要娶你。那天陌南城外看你被人纠缠,远远地看着就认出来你,你叫本王相公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要是有个这样的娘子,真不错。”
世间竟有这样巧的事。哥哥临死忘不了楚清辞,而自己竟爱上了楚清辞的女儿。
“我们凤家的男人,还真是逃不出你们母女的魔爪。”
第64章 教武功
虞兮听凤逸阳说凤家的男人逃不出她们母女的魔爪,才被逗笑了。
那天在城门外纠缠虞兮的地痞无赖,并非普通小痞子,各个身手不凡,是摆明了要去取她性命的。
那日起凤逸阳也有所警觉,知道是害死楚清辞的人想要杀掉她的女儿。派人暗中保护她,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虞兮也足够聪明,肯定看出来端倪。
“你为何愿意帮我?”虞兮问。喜欢她跟帮她查真相,不完全是一码事。
“要杀你的人,很可能是效忠鞣然前皇帝的余孽。”
所以虞兮现在也是个鱼饵。
“当然,不管你愿不愿意继续查下去,我都护你周全。”凤逸阳怕她误以为自己被利用,赶忙解释道。
当然要查,单枪匹马时都查,更何况还有了这样的后盾。虞兮想。
“不过你的武功实在太差了,我得好好教。明日起,每天来靖王府找我练武。”刚才还你侬我侬,含情脉脉,此时凤逸阳话音一转,开始提要求。
不由她抗议,凤逸阳定下了。
第二天开始,凤逸阳开始每日让人去接虞兮,每日教她练武。
虞兮医术高明,功夫却很是“三脚猫”,她最大的问题在于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力,真气在体内乱窜。在扁府学了几年,轻功一直马马虎虎,最多能翻墙上树。而且力气也太小,跟人正面对战起来,完全没有胜算。
凤逸阳随便抄起一把扇子同她比划了几招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于是,凤逸阳也不急于求成,先找了本泛黄的书给她学内功养气的心法。
“这本心法是我十岁那年师父给的,最高层次是童子功。从初学第一天起,每连续十年不破身,就能更上一层,两个十年,能登顶。”
凤逸阳向虞兮解释:“我对你没有那么高要求,不必练上十年。掌握基础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虞兮看他旁若无人谈“童子”和“破身”,不禁有些害羞。
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
“凤逸阳,你还在修内功是吗?”
“没错。”凤逸阳答,突然明白了她意有所指。不禁失笑。
这个小丫头是明白为何每次他箭在弦上都能克制住了么?
“怪不得都说女人不能太聪明,”凤逸阳捏捏她尖尖的下颏,“你这样让本王很有压力啊。”
虞兮的脸,瞬间又成了醉酒的酡红色。
“放心,本王快满二十年了,到时候必不让你失望。”凤逸阳笑得像偷到腥的猫,只觉得今天的天气都格外晴朗起来。
他喜欢看她突然害羞起来又强撑着不被发现的模样。
虞兮羞得捂住耳朵,希望眼前这个登徒子赶紧消失。老古人的封建保守怕都是假的,这人可不知羞耻极了!
打打闹闹中时间过得非常快,熟悉了心法之后,虞兮就开始练内力了。
“首先要从丹田呼吸法开始。”
凤逸阳教虞兮盘腿而坐,在一旁把手放在她的肚脐下三指处。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他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手却暗暗在她的小腹上摩挲,也不知是在教她练功还是在吃她豆腐。
以至于虞兮每次回府时,脸都是红的。
因为虞兮的力气太小,内功练了一段时间后,凤逸阳直接略过了拳脚,开始教她兵器。
她会用银针近距离攻击,远了,腕力却不够。
凤逸阳命人在院内放了两个靶子,从一米远开始训练,后来两米、三米,五天不到,她已经能在五米外把银针扎到对手百会穴上了。
再后来,又开始练飞镖,袖箭,虽然没能成为武林高手,比之前却是进步不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每天累得回去倒头就睡,饭都不吃,本就比普通人瘦一些,最近更是又瘦了一圈。
练了一个月,凤逸阳原本还是任她怎样不情愿都逼着练习的,后来看她功夫有了长进人却瘦了许多,又开始心疼起来。
但想到虞兮对毒药有研究,有了内力和暗器的加持,再遇刺时全身而退的机会大一些,就欣慰了不少。
一边学武,一边查母亲被害的事,时间过得也快。后来虞兮甚至在凤逸阳的督促下学会了骑马,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虞兮每日都去,跟长在了靖王府一般,宫宰相自然有些微词,可凤逸阳对虞兮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又看在眼里。不想让虞兮跟皇室有任何瓜葛,又想让女儿过得好,很有些左右为难的意思。
当然,最受不了虞兮在靖王府的人是宫菲然。
第65章 你跪下
“一个没出阁的女子,天天往别人府上跑。宫虞兮,你真是把宰相府小姐的脸都丢尽了。”一大早宫菲然拦了虞兮的路,又是冷嘲热讽。
虞兮眼皮都不抬,只当她是空气。
宫菲然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高马大的嬷嬷拦住了虞兮的去路。
自那日被虞兮扎进池塘淤泥里之后,宫菲然每次见了虞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各种事端没有少出。虞兮反而是不记仇,心里不喜欢她,却也忙着做自己的事,顾不上搭理宫菲然。
宫菲然再聪明,到底是没经过风浪的闺中小姐,而她经历过那么多风雨和变故,真跟她一般见识的话,宫菲然也不是她的对手。
“大小姐,老奴今天就教教大小姐规矩。”为首的李嬷嬷是宫菲然奶妈,仗着在宰相府资历老,没少欺负底下的小丫鬟。她生得高大健壮,堵在虞兮面前肉墙一样。
虞兮看都不看她,只道:“教规矩是吧?那你以身作则,跪下教。”
李嬷嬷愣了一下,她在宰相府许多年,又一手带大宫菲然,平日里见到老爷和夫人也只是福身行礼,虞兮竟然让她下跪?
“大小姐,老奴见老爷都无需下跪。”她提醒虞兮。
“这样啊,父亲不让你跪,是父亲仁慈,体恤你年纪大了。我让你跪是因为你要教我规矩,教规矩的人,见了主子不跪怎么服众?”
虞兮说得理所当然,让下人搬了把椅子来,自己坐上去。
又用下巴指了指一众嬷嬷丫鬟:“还有你们,都跪下。”
这帮下人本就欺软怕硬,看虞兮这个大小姐到府上对谁都和和气气,自己又没有什么靠山,前阵子还刚被家法处置过,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让跪下没一个听的,都看着宫菲然,等二小姐发话。
“怎么?宰相府的规矩是以下犯上以多欺少吗?”虞兮冷笑。
“紫鹃惊鹊,跟他们说说大公子去戍边前怎么说的。”
惊鹊赶忙说:“大公子说,他不在府上的日子,谁欺负大小姐让奴婢记好了,等大公子回来秋后算账。”
宫承允在府上最有地位,奴才们见了是大气都不敢喘的,闻言,只能陆续跪了下去。只剩一个李嬷嬷没有跪,但也退到宫菲然身边去。
宫菲然恶狠狠地说:“一群没用的东西,你们都起来!”
一帮人又互相看看,站了起来。
虞兮只觉得好笑。
“宫虞兮,大公子是你哥哥,也是我哥哥,你休想用哥哥压我。我今天让李嬷嬷教你规矩,是为了让你不要出去丢宰相府的脸!”
宫菲然上蹿下跳,哪里有她在人前装的温柔贤淑模样。
“哦。”虞兮对着天翻了个白眼。
“那这样,我这个人呢,也有一套自己的规矩,教我的人必须跪着教。”她用脚踢踢面前坚硬的石板地面,“请跪吧,李嬷嬷。”
一个“请”字说得轻蔑极了。
“大小姐,这可由不得你。”李嬷嬷在宫菲然的示意下,大步走到虞兮面前。肥大的手掌就要打过去。
虞兮不躲不闪,只是漫不经心地挥了挥袖子。
李嬷嬷竟然双膝一软,真的跪在了她面前。
“哎哟,我的腿。大小姐杀人啦!!!”她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宰相府。
不过是腿弯处被扎了根针而已,真是矫情。
“给我上!”
宫菲然大喝一声,一帮丫鬟婆子围了上去。
虞兮从椅子上腾空而起,“咻”“咻”几声,十几个人全都膝盖中针倒在了地上,“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她拿了几十支银针去找凤逸阳练习,现在好了全用上了。
虞兮看着倒地不起的一帮乌合之众只觉得好笑。
“宫菲然,我手里还有最后一根,是给你留的。”她一条腿站在地面上,一条腿跨在椅子上,恶狠狠吓唬宫菲然。
宫菲然果然被震住了,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对了宫菲然,前阵子有人说你想杀我,真的假的啊?”虞兮上身前倾,凑到宫菲然脸上去,看她的眸子猛地收缩了一下。
“我逗你呢,看你吓的。”她利落地把腿从椅子上收回,往府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了一句:“哎呀,我又要去丢宰相府的脸了,可怎么好呢。”
第66章 王爷的婚约
虞兮逐渐习惯了往靖王府跑的日子,觉得每天可以同凤逸阳在一起,他那样强大,而自己的功夫又有长进,以后替母亲报仇一定会更有指望。
谁知好景不长。
某日一早,靖王府的侍卫来传话,说靖王爷有重要的客人要接待,今日的练习就免了。
虞兮不解,一个多月来凤逸阳也有许多很忙的时候,可是再忙也能抽出空来带她练功。
心里疑惑,却不便多问,只能草草地把王府的侍卫打发回去,一个人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功。
“拜见二小姐。”她听护院的声音传来。宫菲然自那日被教训之后老实了许多,今日又来做什么?
“姐姐自己练武呢,怎么不去靖王府找王爷了呢。”宫菲然假惺惺。
每次她一张嘴虞兮就想笑。于是,她真的笑了。
“你笑什么?”宫菲然问她。
觉得你好笑,虞兮心说。自己每天同凤逸阳在一起,把宫二小姐要气死了吧。
嘴上只道:“没什么,我今天不去王府能少丢一天宰相府的脸,心里高兴。”
宫菲然的嘴角抽了抽,不行,她是来看她笑话的,不能先被她气到。
“高兴就好。”宫菲然咬着牙说。
“虽然姐姐有些丢靖王府的脸,但是看姐姐深得靖王爷喜欢, 我也替姐姐高兴。就冲王爷对姐姐这份心意,即便是旧爱来了,王爷也不会冷落姐姐,一定会在宠爱旧爱之余,顺便雨露均沾。”
有些人,你连来意都不必问,因为她迫不及待地要在第二句话就赶紧告诉你。
虞兮等宫菲然说下去。
“姐姐,你也不要伤心,男人本该三妻四妾。那澜沧国公主贵为公主,若嫁了摄政王,不可能做小,就只好委屈姐姐了。”
宫菲然假惺惺地说,眼里的幸灾乐祸都要挡不住了。
“只是姐姐也是宰相之女,虽然是私生,毕竟代表宫家颜面,若真做了小,可是好说不好听了。”宫菲然伶牙俐齿得很,扎人痛处也是手法精准。
虞兮心里像被挖了个洞似的生疼,面上却不动声色。
“宫二小姐不是更不给宫家长脸,巴巴地想给人做小都没人要。”
一招制敌,也就是虞兮这般了。
“宫虞兮,你别得意!”
宫菲然被她说中了心事,已然气急败坏了。
“我告诉你宫虞兮,澜沧的公主可是靖王爷师妹,她从小可是被澜沧国皇帝许配给咱们凤国摄政王的,要不然王爷为什么快到而立之年还不娶亲!”
“哦。”虞兮面无表情,“宫二小姐,说完了你就请回吧,我新学了些拳脚功夫,万一伤着你太有失体统。”
宫菲然心里也怕吃眼前亏,脚底抹油走了。
虞兮看她走了,想起她的话来,干脆也不练武了,一个人跑到两棵大树间的吊椅上闭目发呆。
“小姐,你别往心里去,兴许有什么误会。”紫鹃不在跟前,惊鹊单纯,又不会安慰人,急得不行。
“进屋吧,我想一个人坐坐。”虞兮卸下了伪装,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地对紫鹃道。她虽然不够聪明伶俐,却是她信得着的人。她在惊鹊面前没什么好装的。
小丫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悻悻然回房去了。
年关将至,凤国的隆冬不似北国那样冷,却也是有极凉的风吹进貂裘披风里。虞兮拢了拢领子,露出忧伤的神色来。
同凤逸阳在一起时,就患得患失得想,万一他不对自己好了怎么办,总会想,自己总有失去他的一天,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难怪他不曾说要娶她,哪有不娶正妃,先纳妾的道理。
她知道凤逸阳同董秀枝没什么,可这个兰忘忧毕竟是个友邦公主。她虞兮那样骄傲的人,居然要去跟人共侍一夫,去做妾......呵呵,好你个凤逸阳,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虞兮想到这里,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可去他的吧!心给了他又怎么样,给了一样能收回来,收不回来,她情愿被心里的魔鬼折磨致死,也不如他的意。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没人来请,虞兮也就一直没再去靖王府。
她这几日频繁出入市井,也从坊间的闲谈里听来了一些事。
澜沧国是凤国的友邦,数代交好。澜沧国国王生了十个儿子,只有小十一是女儿,自小娇惯得很。
兰帝给小公主取名忘忧,希望她无忧无虑地活着,可见对这个女儿的怜爱。兰忘忧今年十八岁,性子也真是无忧无虑,称得上人如其名。
此次兰忘忧与九皇子兰笑卿同来凤国,因为两人与凤国的摄政王师出同门,自然而然地住在了靖王府。
兰帝前些年说过要把女儿许配给凤国靖王爷,王爷这边不曾反对,就是愿意的吧。
“当然愿意,两国联姻,就是强强联手,别说打个鞣然,统一六国也不再话下。”
世人的忘性总是大得很,这些讨论凤逸阳同兰忘忧的人,已经忘了前些日子还在对王爷和“狐仙”的私情津津乐道。
“再说了,澜沧国的公主,可是澜沧第一美人。咱们王爷有什么不愿意的。”那人道。
“王爷不是倾心咱们宰相家的大小姐吗?”
“那有什么,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第67章 司徒南风的表白
凤国王爷和澜沧公主,本就该是绝配。
虞兮又独自坐在茶肆一隅,喝茶听着凤国百姓对靖王爷“桃色话本”的见解,心里低落得很。
她已经五日没去靖王府了,日日来大街上闲逛喝茶,茶肆酒馆果然是一个国家消息的集散地。虽然真假不明,却能听到许多不同的声音。
“好久不见。”一道儒雅的男声响起,有人坐在了她对面。
“司徒兄。”虞兮正端着茶杯走神,脱口而出。
又马上改口:“司徒公子,好久不见。”
司徒南风也不深究,坐在她对面,极温柔地凝视她。
她尴尬地倒了杯茶给司徒南风,问他是不是最近药铺不忙,怎么有空出来,还来这样寒酸的地方。
“宰相的女儿都不嫌弃这里简陋,我一个商贾之人,哪有那么娇贵。”
司徒南风看着她,眉眼含笑。他用了许多日去克制自己,在听到兰忘忧来凤国的消息后,还是忍不住过来找她。
他没有凤逸阳英俊,但自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力量。那样温和恭谨好说话,却又那样矜贵得让人不敢亵渎。
虞兮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从小不在宰相府长大,随便惯了。”她解释。
“嗯,但是你似乎总会遇到危险,出来时身边还是要跟个随从才好。”司徒南风意有所指。
“那次真是麻烦司徒公子了,还没有再登门道谢。”虞兮没有听出来他言外之意,只是客气道。
司徒南风眼神又有些落寞,终是没有说什么。两人对坐喝了会儿茶,虞兮就找了借口要离开。
她没有坐轿骑马,他便执意送她。
虞兮生怕被司徒南风发现自己和于孟是一个人,在他面前话也更少,司徒南风也不强求。只是快到宰相府,突然说:“虞兮小姐,这样说或许有些失礼。”
“什么?”虞兮愕然。
“我有一个好友叫于孟,人比女子还要清丽无双,更是聪明绝伦,我很喜欢他。”
司徒南风深情款款,眼睛里像有星光一样。
虞兮心里一惊。
“我总在心里想,他若是女儿身,我一定要娶他。”
司徒南风自顾自说下去。
虞兮不敢深究他的意思,只好听他说下去。
“我们一同喝茶喝酒,逛夜市,放灯。见到他,我就欢喜得很。”他带着星光的眼睛同虞兮四目相对。
“你体会过那种见到一个人就又欢喜又担忧他离开的感觉吗。”他问。
“体验过。”虞兮惜字如金。
她后来对凤逸阳不就是如此吗。又害羞,又欣喜,又忧虑。
“呵呵,”司徒南风眼里的星星又暗下去。“虞兮小姐,如果你哪一天不想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了,我愿意做你的退路。”
他说:“我和整个司徒家,都可以是你的退路。”
虞兮心里紧了又紧,她怀疑司徒南风知道她就是于孟,又不敢问。
只说:“司徒公子,我的流言蜚语想必你也听过不少。这趟水太浑了,你白璧无瑕,何苦搅进来。”
司徒南风看似温文尔雅,人却也是个固执的。
“我不介意你哪天想退而求其次。”他依然神色忧伤地盯着虞兮的眼睛。
虞兮苦笑。
“司徒公子,你不是其次。天下女人司徒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得不到呢!”
她说的都是心里话。
“有时候造化弄人,我先遇到凤逸阳,又习惯了被这样一个人凡事放在心上罢了。”只是,凤逸阳怕是也不一样了。她在心里说。
整个凤国,除了太皇太后,虞兮是直呼凤逸阳名讳的第一人。司徒南风听在耳内,更是心里难受。
这时,宫相府到了。
虞兮朝司徒南风行了礼,逃也似的进去的。
这样好的一个人,如今却要做她的退路,自己何德何能呢。
她本就心里不爽,被司徒南风一闹,更是郁结在心。
她宫虞兮那样美丽聪明,那样骄傲,喜欢她的人对她这样痴情,怎么在凤逸阳面前要被个什么公主比下去!
心不甘意难平,喝酒不管用,针灸顺气也不行,后来竟这样病了一场。
越病,心里越气自己。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性,怎么比潇湘馆里的黛玉还矫情。怎么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弄病了呢!越病心里越委屈,越委屈病得越厉害,竟然这样陷入了死循环里。
第68章 吐血
凤逸阳那边也不好过。
凤逸阳同澜沧国的九皇子兰笑卿是一师之徒,兰忘忧出生后虽然不学功夫,却也自小认了师门,算是他的小师妹。兄妹二人来了上京后,只去宫里见过太皇太后和皇帝一面,其余时候都待在靖王府,兰忘忧更是长在了凤逸阳身边一般。
“逸阳哥哥,我陪你看公文吧。”
“逸阳哥哥,能不能陪我去外面逛逛。”
“逸阳哥哥,你看我这件衣服漂不漂亮。”
澜沧国的女子本就奔放不羁,兰忘忧更是被娇养大的。她一天出现在凤逸阳面前十几次,时常牵了他的衣袖撒娇。
凤逸阳本是个浑不吝的,被寻常女子纠缠赶走就是。但兰忘忧是他同门师妹,又是友邦公主,总不能太刻薄。
他疲于应对,只盼兰忘忧快点回澜沧去。
虞兮这边抱恙起初只是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再后来夜里再也无法靠自身之力入睡了,几次睁眼到天亮后,她开始配安神的汤药给自己吃,吃了药方能安睡一会儿。
虞兮怕传出去被人笑话,不肯让两个丫鬟声张,一个人看书配安神汤,很是折腾了几天。
吃药睡着后,梦里也都是凤逸阳把她抱在怀里叫娘子的样子,手把手教她用暗器的样子,亲着她下唇说喜欢她的样子。
做完有关他的梦,醒了就不高兴,不高兴,就又睡不着,循环往复下去。两人不过**日未见,她已经憔悴得要折损了一般。
人生自是有情痴。只不过,竟然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
再从浑浑噩噩的梦里醒来,就见满屋子人围在她床前,仅太医打扮的,就有数十位。
她微微睁眼,看到惊鹊和紫鹃又惊又喜地冲过来。紧接着,两个丫鬟被推到一旁,自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为了安睡,加大了药的剂量而已,这些人是怕她死掉吗?
她有气无力地想解释,一张嘴,竟然急火攻心,只“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抱着她的人慌了,对满屋子太医怒喝:“你们不是她只是虚弱吗!怎么吐血了!治不好,本王让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几日不见,还是为他独尊的脾气,虞兮想为太医辩解几句,竟然又昏睡过去。
她吃了三倍剂量的安睡药,又加上身子虚弱,中了毒。
丫鬟见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还没起来,去房里叫她,怎样叫都叫不醒,吓得赶紧通报了老爷。至于凤逸阳赶来,一定是埋伏在虞兮附近的暗卫发现了异常。
虞兮一晕又是两日,凤逸阳衣不解带地在明德居守了两日。等虞兮醒来,看见他青色的胡茬都长出来了。
“你走。”她人还虚着,却毫不客气。
凤逸阳听丫鬟们原原本本汇报了这几日的情况,也不恼,只是又把人揉进自己怀里。
“你走。”虞兮也没有别的话,只是赶他。
“好大的气性,若知道忘忧来能把气吐血,我定让人半路把她赶回去,”他笑,把她纤细的手握住放在嘴边。
虞兮还在头昏脑胀,并不听他说话。
他看她没有理他的意思,便像抱婴儿那样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放在她的腿弯。
“再睡会儿,睡醒再赶我走好不好。”凤逸阳像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慢慢摇晃着她,哄着她再次进入梦乡。
虞兮太疲惫了,加上自己配的安眠药物对身体的损伤,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凤逸阳看着只是心疼。他一心想着自己把兰忘忧应付走,免得她看见忘忧会乱想,却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凤逸阳,你个混蛋。”梦里又是这样的话,她实在是太委屈。
凤逸阳想起她醉酒的夜里,也是这样说。
他到底做了多少混蛋事啊……凤逸阳叹息一声,抱紧了她。
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性子烈的很,骨子里又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醋坛子,这种人才有让人心疼心碎的本事。
“怪我。”凤逸阳低头哄她,眉头跟着她一同皱起来。
虞兮睡得不安稳,中间凤逸阳嘴对嘴喂了她一碗药,也吐出了许多。再醒来,已是晚上了,
“你走,”她嘴唇翕动,出声都懒得。
凤逸阳让丫鬟把温好的粥端来,一口口喂她吃。她无力抗争,又饿得狠了,竟然就着凤逸阳的手喝了两碗。
“我不在的这几日你都不吃饭吗?”
他捏捏她削瘦的脸颊,不悦极了。
“明日让靖王府的人来照顾你。”
他越发得不放心了。
“那成何体统。”虞兮吃饱了,懒懒地开口,人也平静了许多。
“本王的女人,本王要自己人照顾,谁敢说三道四。”凤逸阳理所当然。
虞兮又恼了。
她冷笑:“凤逸阳,谁是你的女人?我宫虞兮再出身低微,还不至于给人做妾去!”
凤逸阳只看着她笑。
虞兮更恼了,指着门口:“你走!”
这个“你走”她说了许多遍。
“先皇除了楚清辞,还有几十个妃子,若是楚清辞换作是你,岂不是要血洗后宫。”他笑,把她指着门口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母亲怎样我不管,齐人之福在我这里行不通。”
开玩笑,她一个接受过新中国一夫一妻教育的现代人,要给人做小老婆,疯了不是?
“你走。”
“好了,逗你的。我就怕兰忘忧给你添堵,让你不舒服,想的是自己把她打发走就算了。”凤逸阳攥着她的手腕,把小人儿拉进怀里。
他习惯性地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她淡淡的药香。这阵子没见,真有些想她了。
她性子太烈,眼里又容不下沙子,真气坏了,心疼得还是自己。
“生气委屈,为何不去找我?”他越想越心疼,问她。
虞兮只是冷着脸不语。
“不找我,派个人问问我也行啊。我看你平时凡事淡泊得很,以为自己这几天解决了再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你倒好,气性大成这个样子。在我面前呕血出来,你是要急死我才好!”
凤逸阳越说越气,眼前人又打不得骂不得,竟对着房内雕花的柱子锤了过去,一时间鲜血直流。
虞兮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看着他,扑簌簌落下泪来。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我有什么立场问你!”她说。情深至此,让人心伤。
第69章 兰忘忧
摸清了这次的病根,待虞兮身体好了些,凤逸阳便带她去靖王府见澜沧国的小公主了。
靖王府之大,比凤国的皇宫小不了多少,客房竟有上百间。招待澜沧国九皇子和公主,自然不会怠慢。
只是,来了凤国不住宫里住王府,确实不合礼数。
虞兮不让凤逸阳陪同,独自去了兰家兄妹住的靖王府别院。
周边国家里鞣然和凤国人种相同,除穿着打扮不同,长相并无二致。
但澜沧国是异族,小公主高鼻深目,眸子是浅棕色,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凤国子民。
异族女子成熟的早,看样貌,小公主比虞兮大一岁多,但看上去成熟丰盈,身形也高上不少,脸上透着游牧民族健康的嫣红。
看神情倒是一派天真的小女孩模样,不招人反感。
“你就是宫虞兮啊。”
兰忘忧听了下人通报,迫不及待地跑出来见她,她比虞兮高许多,居高临下的问她,倒是没有那些贵族女子的礼数。
换了宫菲然,一定会坐在内室端大小姐架子,让虞兮在外面候上一个时辰吧。
“嗯,”虞兮客气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也不怎么样嘛。”兰忘忧坦率得很,在心里拿她当情敌了。
虞兮不以为忤,只道:“自然不比公主国色天香。”
“哼,那是自然。”兰忘忧嘟嘴。
“也不知道逸阳哥哥喜欢你什么,你们中原女子一个个拘谨得上不了台面。”
虞兮从善如流:“公主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兰忘忧又嘟嘴:“他又不肯告诉我。”
“那你喜欢他什么啊”她好奇地问,因为她虽然喜欢凤逸阳,却也不清楚自己喜欢凤逸阳什么,想听听兰忘忧的见解。
“喜欢他说一不二,喜欢他长得英俊,喜欢他英勇神武,让人闻风丧胆。”兰忘忧说起来如数家珍。
又补充道:“对了宫虞兮,我和逸阳哥哥是有婚约的,你别想插足我们的感情。若你非要做逸阳哥哥的妾室,我可不保证我不会欺负你。”
兰忘忧说的理所当然,虞兮更讨厌不起她来了。这样一个光明正大要跟她抢男人的女孩儿能坏到哪里去。
总比宫菲然处处阴招要强。
“凤逸阳说他没同意娶你,是兰帝同太皇太后的约定,他不认的。”
虞兮只是代为转告,确实是凤逸阳要说的。
“那又怎么样,我住在靖王府不走,逸阳哥哥还能赶我不成。”想来这话凤逸阳也亲自说过了,兰忘忧并不意外。
她好看的棕色眼睛一派娇蛮任性,让虞兮好生羡慕。她自小母亲管的严,不敢任性,如今来了宫相府,更是处处小心,何时这样随心所欲过。
“我只是转达一声,再看看你,两件事都完成了,我该走了。”
虞兮没进内室,在院子里同兰忘忧说完,就要回去。
“那你看完,觉得本公主怎么样?可配得上逸阳哥哥?”
兰忘忧没有什么心机,想把虞兮比下去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当然,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公主国色天香。”虞兮由衷地夸赞。
兰忘忧拳头打在棉花上,好生没趣。
虞兮离开时,正撞见一同进院的凤逸阳和兰笑卿。她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去前厅等着了。
“这样的女子,忘忧拿什么跟她比啊。”兰笑卿高大伟岸,眸子也是浅棕色,他扶额,为他的妹妹头疼不已。
凤逸阳因为这句话眼底蕴出一抹笑来。
“你除了带鞣然的情报不也没有其他事么,差不多就回去吧。”凤逸阳下逐客令。
他可不想再让虞兮这个小醋坛子多心了。
“许久不见,见了师弟师妹竟是这样的态度。我好伤心啊。”兰笑卿装着用袖口抹泪。
“不回去也行,去宫里住。”凤逸阳毫不客气。
“你以为我不想走嘛,也不看忘忧同不同意。”她铁了心要嫁凤逸阳,凤逸阳铁了心不愿意,他这个随行的哥哥,左右为难。
兰帝对这个女儿宠得不像话,若凤逸阳真的伤了忘忧的心,两国多年的感情势必受到影响。即便不会倒戈相向,也回不到从前了。
兰笑卿很为这件事苦恼。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师兄,你还不到三十岁呢吧?”
凤逸阳横眉冷对:“兰笑卿,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兰笑卿赶紧说。心想,那靖王九岁岂不是憋得很辛苦……
他同情地望着凤逸阳,终是没敢说下去。
第70章 你们太过分!
见过兰忘忧,虞兮反而心情没有那样低落了,在前厅等凤逸阳时,悠哉地喝着茶,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凤逸阳同兰笑卿说完话回来找她,就见她惬意地眯着眼喝茶的模样。
她脸色缓和了,他跟着都高兴。
“怎么样?”凤逸阳问。
“还不错。”虞兮喝着茶,桃花眼弯了一下。
“怎么不错?你在说什么?”凤逸阳拿了块茶点喂给她吃,喂她吃东西,是他的乐趣之一。
“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虞兮小小的咬了一口。
兰忘忧不是个坏女孩,应该说,她自小出身高贵,要什么有什么,被保护得很好,不需要做坏女孩。
起码虞兮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女子可怜的妒忌心与阴狠。同兰忘忧比起来,反而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些天,把自己气病了。
虞兮想来有些不好意思。
凤逸阳在一旁用手指抹去她唇上糕点的碎屑,宠溺地看着她。
早该让她来的,自己疏忽了。虞兮聪明绝顶,她看一眼兰忘忧就会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只不过被情所困罢了。
凤逸阳之所以不像对其他妄想嫁入靖王府的女人那样对她,除了她是友邦的公主外,也是因为兰忘忧心思单纯可爱,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肆意妄为的人。
虞兮看来也是懂了。
“接下来你怎么办?”虞兮问他。
“听你的。”凤逸阳真诚地望着她。
虞兮撇撇嘴:“凤国几百年来,倒没有听说过,哪个相公听娘子做主的。”
凤逸阳大笑,去啄她的唇。
“知道你是我娘子就好,以后也要有这个觉悟。”
虞兮自知失言,脸红了红。
“我还不是……”
话未说完,被堵在了嘴里。
“唔......”
凤逸阳吻过她许多次,每次都攻城略地,像个侵略者。
这次温柔缠绵了许多。
虞兮小小地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她用手揪住凤逸阳的衣襟维持了自己的平衡。
“会是的。”凤逸阳说,又逐渐得加深这个吻。虞兮反应了很久,才想起这个“会是的”是在回答那句自己还不是。
她心跳如雷,吵到了她自己。谁能想到二十一世纪的医学生会跑来这个史书上没有的空间恋爱,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在做什么!”门口是兰忘忧的尖叫声。
虞兮赶忙推开凤逸阳,而凤逸阳倒无所谓,悠然地整理自己被她抓起褶皱的衣襟。
“宫虞兮,你太过分了!”兰忘忧要被气哭了,看着凤逸阳跺脚。
虞兮无奈摊手,“他要亲我,我也没办法”何止没办法,她还挺享受。
凤逸阳叹息:“美色当前,这谁能遭得住啊。”
“你们……太过分了!”兰忘忧哭着跑了出去。
留下的两无奈人对视着。
“抱歉。”虞兮说。毕竟兰忘忧是贵客,他们不该这样。
“你不好奇,她为何过来吗。”凤逸阳的眼睛幽深极了,像一汪深潭。
虞兮突然明白了。
这是凤逸阳安排好的,就是为了给兰忘忧看!
不同意凤逸阳娶兰忘忧的是她,现在觉得愧对兰忘忧的也是她。虞兮心里也不是滋味了一会儿。
“本王是为她好。”现在不让她死心,难道一直吊着她吗。
“她哭着跑出去,会出危险吧。”虞兮有些放心不下。
兰忘忧只是喜欢凤逸阳,却不是坏人。更没有用非常的手段对待过她呀。虞兮不仅醋意全无,还为她忧心忡忡。
“不会,笑卿等在外面,会哄她。”凤逸阳和兰笑卿是多年的师兄弟与好友,互相串通了一下,才有这样一出。
正因为相互太了解,兰笑卿看虞兮的第一面才知道这才是凤逸阳要的女人。
忘忧那样的,在凤逸阳眼里只是妹妹,是孩子。
而虞兮即便年纪再小,也更像个可以同凤逸阳并肩作战的女人。这就是差别。
临近太皇太后的六十寿辰,兰笑卿兄妹又在凤国住了一阵子。但虞兮被凤逸阳喂了定心丸,反而没有那样忧心了。
加上靖王府日日燕窝鱼翅送着,又开始精心保养起来。后来精气神儿好了一些,凤逸阳才放心。
第71章 太皇太后寿宴
太皇太后的寿宴指名要虞兮出席,也算是她意料之中的。
名义上宫宰相的女儿医治皇上有功,特许她来参加寿宴。实际上虞兮知道太皇太后一定会在寿宴上拿出她的态度来,告诉虞兮兰忘忧是一定要嫁到靖王府的。
鸿门宴罢了,她却不得不去。
不知道用什么做寿礼,想来想去,虞兮便把在司徒南风那里买的百年人参换了锦盒,随手带了去。人参是名贵药材,这一支品相又好,既不会太抢别人风头,也不会太难看。
太皇太后六十花甲,是大寿,她的寿宴相当于凤国的国宴水平了。各国使节来了不少,奇珍异宝更是铺张地从宝座下一直摆到殿外去。
虞兮上京的熟人不多,却是都去了。
兰笑卿和兰忘忧兄妹是友邦使节,自不必说。宫寻是当朝宰相,凤郡主是皇亲国戚,宫菲然是凤郡主亲生,也是皇亲国戚,自然是在场的。
她想不到的是司徒南风也在。
司徒南风见虞兮同宫宰相夫妻前来,只隔着满座高朋同她点了点头。
虞兮心如擂鼓,心说她的人参万一被司徒南风认出来可就尴尬了。
是她疏忽,竟忘了凤逸阳同司徒南风是表兄弟,他分明同她说过,司徒南风是自小长在宫里的。
把装人参的锦盒往桌下藏了藏,虞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迅速想着对策。
兰笑卿与兰忘忧兄妹送的有澜沧国镇国之宝之称的夜明珠。
小小的木盒子巴掌大小,由兰忘忧拿着呈上去。
“祝太皇太后青春永驻,万寿无疆。”兰忘忧小嘴倒是甜得很。
木盒子在太皇太后面前打开,虽是白日,依然能看出璀璨的光彩。
太皇太后看着兰忘忧,露出的慈爱神色来。
“忘忧有心了。昔日你在宫里玩耍时,才到逸阳腰那么高,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
她眉眼含笑,如同看着自家女儿一般。
“是啊,说来逸阳哥哥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兰忘忧道,挑衅似的朝虞兮这边看过来。
“可不嘛,如今忘忧也长大成人了。都是一家人,哀家看着你就喜欢。”
太皇太后未曾在寿宴上言明自己凤逸阳与兰忘忧的婚事,态度却已然拿了出来。都是一家人,兰忘忧才是她心里的儿媳妇。
太皇太后尊重虞兮,是因为楚清辞是为凤国立过功的女人,而虞兮是楚清辞的女儿。凤逸阳心里越有她,太皇太后心里越是忌讳。那日太皇太后找她,话里话外说凤逸阳痴情,让她不要害他,心下是不想让凤逸阳同她在一起的。虞兮心里都明白。
自己的儿子,一个爱上了楚清辞,一个又爱上了楚清辞的女儿,任谁都不能释怀。虞兮也能理解。
到她献礼时,她犹豫再三,还是把在司徒南风那里买的人参呈了上去。空手不是办法,临时换也来不及,事后司徒南风问起,只能咬死了说不是同一根了。
“祝太皇太后福寿延年,凤国国泰民安。”
虞兮跪拜行礼,心里只盼着司徒南风不要多疑才好。
好在太皇太后只是命人接了,过目一眼,便又合上了盖子。
“兮儿,陛下在你的调理下身体越发强壮了,你对凤国有功。”太皇太后对虞兮赞赏道。
虞兮能看出来,太皇太后对她是尊重,对兰忘忧是喜爱。兰忘忧单纯可爱,的确是她心里的靖王妃人选。
“不敢当。是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虞兮的礼数规矩是母亲教的,在这样的场合毫不露怯。
太皇太后点点头。
“凤国的规律向来赏罚分明,兮儿想要什么,可以告诉哀家。”
咦,这样慷慨吗?我想要凤逸阳你也不给啊,虞兮腹诽。
虞兮知道太皇太后上一次见面,对她客气有加,是出于她是楚清辞的女儿,为国有功。此次要赏她,也是因为她为国有功。
同对兰忘忧,还是不同的,
“皇上身体健康也是百姓的心愿,民女别无所求。”虞兮只说。
太皇太后点点头,又道:“那哀家赐你白银千两,也算是陛下的诊金了。”
虞兮又待开口拒绝,太后已经不愿同她多谈,只说一切哀家做主,便由下一个宾客呈礼了。
虞兮也就不便推辞,恭敬行礼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凤国,即便父亲贵为宰相,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千两,这样的赏赐已经过于丰厚了。
她并未环顾四周,却总觉得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她的直觉是对的,凤逸阳,司徒南风,兰忘忧,宫菲然这四个人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太皇太后虽是寿宴主角,却只在宾客呈礼时出面收了寿礼,也一一回礼赏赐过众人,之后便推说年纪大不爱热闹,回到了自己宫里。
席间凤逸阳远远地对虞兮“眉目传情”了几次,又惹得她双颊绯红。
“虞兮小姐,太皇太后在养宫有请。”有小太监绕到身后找她。
虞兮禀了宫寻一声,就跟着去了。
第72章 不退让
太皇太后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常服,头发也披散下来,她在寝宫的内室召见虞兮,人坐在梳妆台前,有宫女正在身后为她梳头。
“你也见过忘忧了,她是不嫁给逸阳不罢休的。”太皇太后从铜镜里看着虞兮,开门见山。
这是虞兮意料之中的,她点点头,并不搭腔。
“若忘忧公主要嫁给逸阳,逸阳执意不娶,澜沧同凤国的关系也就完了。”
太皇太后说得是事实,两国交好了这么多年,若真的因为凤逸阳拒绝了兰忘忧而反目,不是她想看到的。
虞兮知道,太皇太后想要她的一个态度一句话,而她却没有想给的意思。只是在镜子里看着太皇太后逐渐老去却依然美丽的脸。
“虞兮,你是楚清辞的女儿,一定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你想要逸阳,我这个当母亲的拦不住,但你要考虑凤国。”
太皇太后语重心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虞兮只好问:“您想让我怎么做?”
她知道,太皇太后人前那边捧她,又赏赐白银千两,就是为了事情做得好看些,让她心里也舒服些。想为现在的谈话做个铺垫。
“虞兮,逸阳心里有你,哀家也看得出来。若是寻常百姓家,有你这样的儿媳妇一定是福气。可你要知道凤家是皇室,皇室的婚姻,岂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你看,哀家已经是个老人家了,头发都白了许多。”她指指鬓间寥寥无几的白发对虞兮道。“哀家,想让你劝劝他,替凤国想想,也替我这个老人家想想。”
虞兮心里一恸,面上却只是垂着眼,淡淡道:“太皇太后,王爷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王爷。这件事,我想把选择权交给王爷。”
“交给他,就摆明了让澜沧与凤国交恶。”太皇太后语气冷了下来。
“太皇太后,娶或者不娶我,我想听凤逸阳亲口说出来。而不是不明不白让您私下训导几句,就窝窝囊囊去劝他离开我娶别人。您既然同我母亲相处过,也会知道楚清辞的女儿,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
虞兮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端详太皇太后的模样。她不年轻了,却依然是美丽而骄傲的,不知这个把一生奉献给宫闱的女人,是否爱过谁又被谁爱过。
“国之大义岂是儿女情长可以比的。”太皇太后有些恼了,却依然压着火气,好言道。
“可这个国之大义,牺牲的不只是我的幸福,还有我爱的男人的幸福。”虞兮丝毫不让,她凭什么要把凤逸阳的幸福葬送给“大义”。
“宫虞兮,哀家没有提让你做逸阳的侧妃,是出于尊重你。王府的妃子比不得宫里的,侧妃就是妾。我以为你这样的女人,是不愿意给一个男人做小的,哪怕他是摄政王!如果你非要嫁给逸阳,那哀家,只能委屈你,让你做侧妃了。”
太皇太后真的恼了,一番话,就是梳头的宫女都能听出太皇太的火气,吓得抖了三抖。
虞兮郑重地走近太皇太后,双膝跪地。
“太皇太后,我宫虞兮也感谢您的尊重。我母亲是先皇许多女人里的一个,但我,要做只做靖王爷唯一的女人。他要我,就只许有我一个,他不要我,我一定离他远远的。至于他不娶忘忧公主会对凤国不利,他自己是知道的,若王爷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我便愿意同王爷并肩作战保全凤国。”
即便对凤逸阳,虞兮也从未如此认真地吐露心声。她退让,葬送的不只是她的幸福,还有凤逸阳的,她没权利为了所谓国之大义把凤逸阳的幸福葬送掉,她愿意让他自己选。
“可他已经有妾了!”
“太皇太后,王爷同董侧妃没有夫妻之实,您也是知道的。”
“寻常百姓尚且三妻四妾呢,宫大小姐这是没嫁入靖王府呢就不许王爷纳妾了,真嫁进来,整个凤国是不是要跟着改姓宫啊!”
太皇太后动了气,猛地对着梳妆台拍了一掌,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虞兮站起来,面无惧色。
太皇太后从铜镜里看了她好几次,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个瘦弱的小女子是谁一般。
良久,她重重地叹口气。
“你先回去吧,哀家乏了。”
太皇太后敷衍地摆摆手,示意虞兮退下。
“真不愧是楚清辞的女儿。哀家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寝宫里传来落寞的叹息声。
虞兮听到后,身形一顿,却还是疾步离开了。
第73章 情敌相见
从太皇太后寝宫出来,虞兮无心回宴席,就漫无目的地在后宫一通乱走。
她心里波涛涌沸,只觉得有许多话想同凤逸阳说,又不想干涉他的决定。凤逸阳那样怜她惜她,事事在意她的感受,她都能感受到。他也说了是一定不娶兰忘忧的,她也记得。
可是真不娶,澜沧若与凤国交恶呢?虽说两国都是大国,国力差别不大,可如今凤国与鞣然边境硝烟四起,多个澜沧国做帮手总是好的,若真的树了敌对凤国百害无一利。她嘴上强硬,却不愿看到自己从小生活的土地走到这步田地。
虞兮心里不痛快,想一个人在外面捱到宴席散了再同父亲回相府去。后花园的小路上逛了半个时辰,殊不知,有几人已经耐不住性子跑来找她了。
“虞兮小姐。”
一道儒雅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是司徒南风。
虞兮忧伤的神色来不及收回,他已然走到她面前来。
“司徒公子。”虞兮向他行礼。
司徒南风走近她,竟一把拉过她的手。
“司徒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虞兮慌乱地往回抽,体力上却根本不是司徒南风的对手。
“还不肯承认吗,宫虞兮,我司徒家在上京有几百年的基业,又是皇亲国戚,上京有多少大户人家,有哪些大的商户,怎会不知呢?平白出了个于姓的富家公子,你以为,我会不查实吗?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于孟和虞兮是同一个人吗?”
他的手心冰凉,却把虞兮攥得死紧。
“今天倒好,送太皇太后的人参还是在我这里买的那根。”
虞兮尴尬至极,只想快点逃走。
“你是多傻,夜市上为了取得我信任要用苦肉计替我挡暗器,宫虞兮,哪个男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受伤呢?”司徒南风宴会上喝了酒,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虞兮被他看着,竟有些害怕。
“我不是……”她想辩解,想到事实如此,又有些羞愧,只得闭嘴。
“你想要什么,找我要便是了,你使苦肉计,真中了暗器,心疼的是我!”他那天看着暗器飞来,虞兮躲都不躲,怕她真的受伤才出手相救。也曝露了自己是武林高手的事。
今夜的司徒南风,太过反常。
“你喝多了。”虞兮只说,依然努力抽回被攥得生疼的手。
司徒南风眼睛紧盯着虞兮,露出悲伤的神色。虞兮只觉得对不起他,急得咬紧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放开我。”虞兮挣扎不得,只能说。
“你最初接近我是想要什么。”司徒南风固执地拉着她不放。
“你先放开再说。”虞兮心里有愧,又不想告诉他自己是要查母亲的事。
“如果,我放不开呢……”司徒南风道。
“兮儿,太皇太后找你也一定是要告诉你靖王爷和忘忧公主的婚事,我不想看着你去给人作妾。我也跟你说过,我和整个司徒家,都不介意你退而求其次,我愿意做你的退路。”
司徒南风说的是肺腑之言,虞兮也相信,自己如果真的选择了他,他也不会因为她和凤逸阳的过去,而不珍惜她。可有时候感情的事就是这样玄妙,明知道嫁到司徒家会远离纷争被宠上天,而她与凤逸阳中间隔了个忘忧公主和澜沧国,她依然想要后者。
“我记得我也说过了,司徒公子,我对凤逸阳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公子这样的人,普天下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我何德何能让公子为我做退路呢。”
“公子白璧无瑕,就不要淌这趟浑水了。放开我吧。”
爱而不得是何其悲伤啊。但她骗过司徒南风一次,再不忍心骗第二次。
司徒南风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痴痴地望着她。
“司徒南风,我娘子说了让你放开,再不放,小心我不客气。”凤逸阳和兰忘忧双双出现,他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眉头拧成疙瘩。
他不想以一副得胜者的样子出现让司徒南风难堪,可司徒南风拉着虞兮的手不放开,他很难克制住跟他打架的冲动。
“打架吗,那就来吧。”司徒南风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对着扬了下下巴,放开虞兮用随身的扇子对着凤逸阳挥过去。
凤逸阳用自己的扇子反攻,二人竟真的互不相让地用内力对打起来。
虞兮本就心情不爽,此时更火上浇油。
“好,你俩打吧,谁再出手以后就别来见我!”
她说,脚底一点,用轻功飞出了很远。
“娘子,等等为夫。”凤逸阳一看虞兮恼了,马上停下来,追了过去。
教了她一阵子轻功,终于有进步了,凤逸阳想着,弯起唇角来。
二人走后司徒南风依然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很是落寞。
兰忘忧本是想跟着凤逸阳出来,以免他同虞兮独处,结果也被甩下了。
“你们凤国男人眼睛有问题吧,都喜欢宫虞兮。她有什么好,瘦得鬼似的,还天天木着张脸,没劲。”兰忘忧公主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讽刺道。
司徒南风怎么容得下别人说虞兮不是,瞟了一眼旁边的兰忘忧。
“我们凤国男人眼里,虞兮是最美的,也是最好的。公主这样的,或许在澜沧还有人夸上一句漂亮,在我们美女如云的凤国,就逊色了许多。”
这些当然是为了气兰忘忧乱讲的。兰忘忧高鼻深目,在五官相对平淡的凤国人堆里晃眼得很,跟虞兮相比只能说各有千秋,怎么会逊色。
兰忘忧是最尊贵的公主,从小听惯了奉承的话,哪里被人这样奚落嘲讽过?一时间,鼻子都要气歪了。
“本公主是澜沧第一美女,你瞎了眼才觉得本公主不好看!” 她气冲冲跺脚。
“那澜沧国也真是没什么好看的姑娘。”司徒南风用鼻子冷哼一声,也不管兰忘忧,独自走了。
“你给我站住!”兰忘忧气急败坏,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第74章 凤栖阁
凤逸阳追了虞兮好远才停下来。他握住她的手,眉头皱得死紧。
“司徒越来越不像话了,本王不想以一个得胜者的姿态去打压他,谁知竟然抓住本王的娘子不松手。”凤逸阳从虞兮的袖子里拿出帕子,对着那只小手擦了又擦。
“王爷几时来的?”虞兮任由他擦来擦去,只是问。
“还听到的都听到了。”凤逸阳正色。
虞兮缄默。
她心里实在是有些愧对司徒南风,尽管除了女扮男装接近他,自己真的没有想要欺骗他的感情。
凤逸阳看着她有些忧伤的表情,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
“太皇太后可有为难你?”他问。因为知道自己母亲的为人,并不是太过担心。
虞兮摇摇头。
“那她是不是说,我娶忘忧是为了凤国?让你不要太自私?”母子连心,凤逸阳对太皇太后的了解和太皇太后对他的了解是一样的,她说什么他猜得到。
虞兮点点头。
“呵”凤逸阳伸手托起她尖尖的下巴,让她仰头看他的眼睛。
“本王猜得到母后如何做如何说,却猜不到你。那么,你是怎么回她的?”
相处这么久,虞兮对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可她却不是个他看得透的人。
虞兮于是把自己同太皇太后的对话如实转述给了凤逸阳。
凤逸阳紧紧地注视着她的眸子,直到把话说完,他绷着的神经才好似终于松了口气。
“不错。”他啄了她粉嫩的唇瓣一下,“以后也要这样,再有人对你我二人的事说三道四,交给本王处理。”
他知道虞兮骨子里善良,容易心软,生怕她一时意气用事,放弃同兰忘忧争他,才从宴席上出来等着。
虞兮的做法还是很让她满意的。
又亲了好几下,才把人放开。
虞兮今日穿了袭浅绿色长裙,衬得肤白胜雪。再加上这样正式的场合,化了淡妆,擦了胭脂,越发的明艳动人许多。
凤逸阳看着她被自己吃下去一半胭脂的唇,只觉得怎样也看不够。
“兮儿,要让本王怎样爱你才好。”刚放开,又抱住,忍不住在她耳边喟叹。
“凤逸阳,我的男人,是不允许有别人的。”她轻轻把他推开一点,仰头望着他立规矩。
凤逸阳心下也容不下别人,却突然想要逗逗她。
“要是本王以后还要娶别人呢?”
“我会杀了你,把你的血涂满王府大门。”
凤逸阳脑补了一下虞兮拎着装满自己血的大桶往靖王府大门上涂的情景,不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愧是他凤逸阳看上的女人,跟那些哭哭啼啼的庸脂俗粉就是不一样。
他这是得了个怎样的宝贝啊。
两人没有回宴会,牵着手在后宫里走了许久。
凤逸阳甚至在虞兮的要求下,带她去了过去楚清辞的住处。
楚清辞的凤栖阁是整个后宫离先皇寝宫最近的宫殿,如今已有些陈旧。从位置、大小以及布局,就知过去住了怎样一位风光无两的宠妃。
楚清辞“去世”后,这个宫殿就再也没有住过人。据说凤栖阁是先皇的逆鳞,怀瑾的生母当年母凭子贵很受了几年宠爱,后来闹着搬进凤栖阁,竟从一品的贵妃降到了六品才人,也是不顾皇家脸面的责罚了。
如今先皇已驾鹤西去,凤栖阁管制得才不像过去那般严苛了。但宫里人都知道陛下生母被先皇降品的事,也觉得这个地方不吉利,都是避之不及的。
虞兮长得随母亲,性子也随母亲,走进凤栖阁转了转,她也能看出确为母亲居住过的地方。
因为凤栖阁外在那样富丽堂皇,里面确实简单雅致得不像女子闺房。凤国的女子皆以好富丽堂皇大鸣大放为美,平日里穿金戴银也就罢了,床帐上都要绣满花,闺房里更是摆满物什。
但凤栖阁超脱得很,外室的桌椅书橱一眼便知价格不菲,却简约干净,连雕花都是极少的。内室除了床和摆放物品的多宝阁,竟连把凳子都没有。是母亲一惯的风格。
“楚清辞离开后,先皇把这里锁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再后来,可能太思念她,又时常一个人来这里留宿。”
凤逸阳轻声道。
“先皇说,遇到楚清辞之前他只觉得自己会是个好帝王,爱民如子,天下归一。但遇到她之后,他觉得自己是个凡人,也要七情六欲,也要被女人爱。”
“他是皇帝,想要别人爱他何其容易。”虞兮说。
“不一样的,别人爱不爱他,出于什么目的爱他,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楚清辞爱他。”
凤逸阳拂了拂床帐上的灰尘。先皇崩了十三年,这里也是十三年不曾住人了。
两人在凤栖阁呆了许久,后来宫寻夫妇等不到虞兮就自行回府了。虞兮看着母亲原来的住处又是好一阵感慨。
都说人生自古有情痴,他是一国之君又如何,在感情面前,不也是一样的。
“你仔细讲讲凤逸尘和楚清辞的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第75章 初见楚清辞
玄英十年,是二十五岁的凤逸尘继位以来最风光的一年。
那一年他刚亲自带兵大败北面的鞣然,仅城池就收了三个,金银财宝,良田美池和战俘,更是不胜枚举。百姓都说凤国有这样骁勇善战又治国有方的帝王,一举拿下其他五国,实现大一统指日可待。
而玄英十一年,宫里几株垂死已久的杏树,竟莫名地发了新枝,早春二月还未过完,就已经结了骨朵慢慢长出花苞来。大臣们个个上书都说是吉兆,阿谀奉承之词不绝于耳。
凤逸尘本是对这些不甚在意,那一年也不知怎的,心下大悦,就真的带着臣子们庆祝了三日。第一日设了酒宴在杏树下喝酒,第二日到上京最大的水泽旁流觞赋诗,第三日,便带了一些骁勇的武将去围场狩猎了。
这样的活动,凤逸尘的父亲崇帝倒是时常举办,到了凤逸尘继位后,凤国的国力更强了,但他一切从简,前十年竟是从来没有举办过的。臣子们兴致很高,带的凤逸尘都跟着龙心大悦,心说能偶尔犒劳一下也不算奢靡。
上百人的队伍骑着马在丛林里奔跑,声势之浩大,胆小一点的动物吓都吓破胆了。
“那有狐狸!”突然,一个少年将士大喊。
凤逸尘一瞧,可不是嘛,一直通体雪白的幼狐好似受了惊,在马蹄间跑来跑去,竟然迷失了方向。
不知是谁射了一箭过去,擦着雪白干净的毛飞过去,没有射中。但小狐狸反而是从迷梦中醒来一般,突然又找到了路。
它向前方狂奔而去,不一会儿就跑出了众人视线。
“这小狐狸,真有灵性。”凤逸尘赞叹。
众人好似接了什么圣旨一般,竟跟着追了出去。凤逸尘无奈,只好夹在众人里,打马往狐狸的方向奔去。
“在哪儿!”那个小将又大喊。
凤逸尘顺着小将箭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狐狸窝在一个披着白色貂绒披风的女子怀里,好似得了庇佑一般,竟然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你是谁啊?是想要这只狐狸吗?”
女子一眼便能看出凤逸阳是这群人的主子,直接向他问道。她长了一双卧蚕饱满的桃花眼,眼睛很大,下巴很尖,模样楚楚可怜之极,跟怀里的狐狸相映成趣。
“大胆女子,还不快……”
有人想要喝止她,让她向凤逸尘行礼。
凤逸阳赶紧伸手拦下了后面的话。
“这是我先发现的狐狸啊。”凤逸阳翻身下马,到她面前说。
远看她那样清纯美丽,近看之下又像个民间话本里说的小妖精,真是……把他后宫的妃子们全都比了下去。凤逸尘心想。
女子不以为然,对着凤逸尘挑了挑眉毛:“你先发现的狐狸又怎么样,如今它却在我怀里。”
“大胆!”没眼色的臣子又要呵斥。
“闭嘴。”凤逸尘往后斜了一眼,大臣才真闭了嘴。
凤逸尘私心里并不想猎杀这只狐狸,却被抱着狐狸的少女吸引了目光,忍不住要逗她一下。
“你看,我人多势众,想从你手里要一只狐狸还是很容易的。”凤逸尘故意指指后面声势浩大的人马吓唬她。
女子看了一眼他后面的人马,眉头皱了皱似乎在算自己的胜算有多少。
凤逸尘好笑得看着她。她多大年纪啊,也就十六七岁吧?春季狩猎是特地让人清了林的,她是怎么进来的。看衣着打扮,应该也是个贵族小姐吧,娇憨可爱又不怕人的模样倒是与羞答答的贵族小姐们不同。
“那这样,我付钱给你,狐狸卖给我好不好?”女子从袖子里麻利地抽了几张银票出来,拿了一张二百两的递给凤逸尘。
“去买个狐狸也用不了许多银子。这只狐狸更漂亮些,我多付一点。”她倒是挺慷慨。
凤逸尘只是笑着看她,也不接。整个国库都是他凤逸尘的,活到二十几岁都是他赏钱给别人,人家主动给他钱的倒是头一次。
女子以为他嫌少,只好又拿出一张。“这个也给你总行了吧。”
后面的臣子们都咋舌,看戏看得热闹。
“你觉得我缺钱吗?”凤逸尘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时眼里已经没有什么狐狸不狐狸的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女子耐心耗尽,对他怒目而视。
“你想怎样?”
“要不,把你头上的簪子送我可好?”凤逸尘对着她乌黑的发鬓伸出手去,像女子要贴身首饰,用意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女子也不知是听不懂还是怎样,竟真的捏住发簪尾部,一把扯了下来。
她不像其他贵族小姐头饰繁多,只有这一支簪子堪堪固定住了头发,这一扯,鬓发尽数散落,披在了两肩。
凤逸尘的心跟着那黑发颤了三颤,一时间竟有些怔仲。
“你说的,别后悔啊。”这根簪子是她用檀木雕刻而成的,根本不值什么钱。
她递过去,生怕凤逸尘后悔一样,抱着狐狸转身跑了。
“陛下,追不追?”有人问。
“不必了,去查一下,为什么狩猎场会进来个女子。”
有人领命去了。
凤逸尘后面的半日兴趣缺缺,满脑子都是桃花眼,尖下巴,黑发,别说追猎物,骑马都险些握不住缰绳。
有会察言观色的,凑到凤逸尘身侧说难怪今年枯树都开花了,原来是宫里要来这样的美人儿。凤逸尘更是走了心,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拿着那支檀木发簪把玩,深山老林的,莫不是自己遇见狐狸精了。他想。
回宫后凤逸尘心里长了草一样,好些日子心不在焉。
但那个女子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竟然一直没能查出来。
于是又有人说,深山老林里久无人烟,有什么狐狸兔子成精的也不足为奇。姑娘美丽脱俗没什么烟火气,保不齐就是个狐仙呢。
凤逸尘只道:“朕是天之骄子,九五至尊,就算她是个狐仙还能镇不住吗?”
发动了大批人马去查,一晃一个多月过去,那女子毫无踪影,凤逸尘几乎要死心了。
一日,有大臣上书上京城近日流入了大量他国进口的布匹和成衣,百姓们觉得稀奇有趣,纷纷采买,本土产品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竟有两家有名的布庄因此倒闭了。
凤逸尘向来对凤国的经济和军事最为看重,心里着急,便微服带了几个亲信到民间走访。
“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在我楚清辞眼皮子底下仗势欺人。”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接着有个公子哥打扮的人滚到了凤逸尘脚边。看此人眉目颇为熟悉,应该是他哪位臣子家的少爷。凤逸尘想,循声望去,又是心里一颤。
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儿穿一身红衣正凶神恶煞地追过来。